[秦漢三國] 大漢騎軍 作者:風似刀 (連載中)

 
starjeffstar 2008-7-9 00:07: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7 198623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00
第六部       第六十三章    爬窗記

    在過道兩側閃耀的燭光中,書房門口亭亭玉立著一個天使。

    海藻般濃密的長髮,濕漉漉的,分成兩股順著臉側垂下,如瀑布般傾瀉至胸前。潔淨的面容、如黛的眉毛,挺秀的鼻樑、粉嫩的雙唇,淡淡的微笑,既甜美又不失淡靜。

    她額頭上別著一枚精緻的頭飾,纖細的白金花鏈把微卷的長髮襯托得更加光潤柔滑。眉心垂著一顆璀璨的鑽石,幻化出無窮的繽紛色彩,如同光的精靈在其間舞蹈,讓人迷醉。而她如秋波般流淌的眼神更讓人迷幻,像浩瀚的大海一樣湛藍、深邃,深不見底。

    一襲純白色的絲織露肩長裙,微微反光,使得她那白皙的鎖骨竟顯出象牙色。長裙的下擺依然開到大腿根部,裙裾鑲嵌著星星點點的鑽石。在燭光照射下,鑽石熠熠生輝,恍如無數顆晶瑩剔透的晨露,灑在她那雙如玉般潤澤修長的美腿上。

    一雙小巧的赤足,踏在柔軟的地毯上,雙手則交叉垂放在胸前,純真中透著一股嫵媚的氣息,而一切又顯得那麼清新自然。假如她的背後伸出一雙白色的翅膀,眼前的情景就是一幅天使出浴圖。

    天使走進書房,順手輕輕帶上大門。隨著大門關閉,她便被昏暗包圍。而在昏暗中,她那完美的曲線,曼妙的姿態,媚艷地步伐。又宛如一個來自魔界的妖魅。

    一步步,一步步,她走了過來。一步步,她踏進光明,又變成了天使。一步步,她步入昏暗。又變為魔女。在房內燈燭照射下,在光明、昏暗交替中,在天使、魔女的不斷轉換中,她漸漸走來。

    「呼……呼……這是夢嗎?」張銳的頭腦有點昏沉,分辨不清這到底是不是夢境,他重重喘著粗氣問道。

    「就算是個夢吧,我會和你一起做下去。」她走到了他的面前,輕聲答道。

    這裡***通明,她一身白裙,看上去是那麼潔白無瑕、聖潔美麗。她的形象又成了天使。

    張銳像是猛然間吃了一把辣椒,一團熊熊烈火,由腹下竄至頭頂。熱辣地火焰幾乎要從眼耳口鼻中噴薄而出。

    「不……不可能……我要回去了。」他的理智佔了上風。

    「我美嗎?」她拉住他,呼氣如蘭。

    「美!很美!」這種另類的美,他真還沒有見過。

    「那麼,喜歡我呆在一起嗎?」她若晨星般閃爍的眼中,滿是迷人的光芒。

    「喜……喜歡。」他猶豫了一下,說了心裡話,今天跟她在一起的確非常愉悅。聽到這個回答,她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笑容也更加燦爛。

    「可是……可是,喜歡和你在一起。並不代表一定要和你怎樣。我當你是真正的朋友。」看來他的腦子還沒有完全被慾火沖昏,還清楚喜歡二字所代表的含義。

    「我是你的朋友,你也是我地朋友。我不希望你忘記我。輕易地被人忘記,我的心裡會很不是滋味兒呢。我想……」她拉住了他的手,緩緩地向自己的胸口放去,「我想讓你永遠記得我。」

    「但這種方式很廉價,真的就能彼此永遠記住?」他咬牙讓自己鎮定下來。使勁握穩住她的手不動。但感覺一股氣血又湧了上來。

    「人的生命和軀體都是上天的仁慈的恩賜,是讓相愛、相親的人彼此分享的。既然我們都真心喜歡對方。那麼又何必故意壓抑自己的情感呢?」她似乎發現了他地身體變化,伸出手要去觸摸對方的身體,在被對方抓住手後,又用富有「哲理」地道理開導著對方。

    「不……別這樣。」他的雙眼在氣血地擁湧下,漸漸變成了血紅色,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沉重。

    「知道嗎?今天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恨不能走到你的身邊,緊緊抱住你,把你揉進我的身體裡。怎麼辦呢?我好像已經中毒了,明明和你呆了一天,可是就像看不夠你,想要時時刻刻同你在一起。」她絲毫不理會他的拒絕,整個身體靠了過來,像是喃喃自語。

    她的身體很軟很滑,也有些涼。迷離地眼神,真情地話語,使他猛然喪失了理智,一把把她摟入懷中。「啊……」似乎他用的力氣過大,懷中地她輕聲呻吟了一聲。

    不過,她的輕呼,反讓使他更加的用力抱住她,彷彿真的要把她揉進身體裡。同時頭也埋進她雪白的脖間,猛烈地親吻起來。

    「銳郎……銳郎。」熱辣辣的唇吻印上了她冰冷肌膚,刺激得她打了幾個寒顫,雙手環抱住他的腰,並用力的往他的懷裡擠。

    她的叫聲,突然中斷了他的動作。在此之前,他認識的女人裡,只有一個是以這個稱呼叫他,那就是他的妻子。懷裡的女人突然這麼稱呼他,使他一個激靈,頭腦一下清醒了許多。他一把推開懷裡的女人,大步往門口走去。

    「哦,留在我的身邊,我愛你是那麼的深沉,只有我懂得的你心……」背後響起了優美的歌聲。他聽得出來款款歌聲中,充滿了感情。他停下了腳步,慢慢地回轉身。

    她躺在地毯上,玉腿橫陳、美麗捲曲的長髮披撒在胸前。她輕聲低吟道:「哦,留在我的身邊,我親愛的王子,用你烏黑的眼睛,凝視我的心靈……」

    不可否認,她的歌聲非常的美妙、動人,似凌波蕩漾,如小鹿輕跳。他地心神漸漸的迷醉。一雙眼緊盯著她那媚態淋漓的睡姿。

    他的大腦裡,出現了兩個聲音。一個慫恿著說:「去吧,勿負了這般的良辰美景。」另一個勸說道:「想想你自己的身份吧,做這種事情,不僅會影響自己地聲譽,也會影響到國家名譽。」

    「哦。留在我的身邊,我親愛的人。不知不覺中流下的眼淚,是我對你赤誠的心……」歌聲中,她的臉頰上流下了兩行淚珠。在***照耀下,似兩顆珍珠在緩緩滑落。

    「忍無可忍,就勿須再忍!」他轉身衝到她的身前,彎腰把她抱起。兩人又緊緊地擁摟在一起,彼此感受著對方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一下刻,他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她一張俏臉完全展現在出來。她微微闔上了那雙湛藍色地雙目。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一個晶瑩剔透的淚珠。朱唇微張,鼻息也越發地急促起來。

    快被慾火點燃的他,看到這個美艷的畫面。那裡還忍得住。一手環摟著她的腰,一手抬著她的下巴,伏身往那張嬌艷欲滴的紅唇上吻去。

    「夫人……夫人……」就在兩人唇將要碰在一起時,書房門外傳來一陣呼叫。呼叫聲,讓他的頭腦又一次清醒過來,他猛地退後兩步,臉色陰晴不定。

    「夫人……夫人……」在呼叫聲響起時,她彎彎的細眉就皺了起來。待他退開後,她睜開雙眼,似乎要跟他說什麼話。但被外面的呼喚聲又一次打斷。

    「對不起,請等我一分鐘。」她滿臉歉意地對他說了一聲,然後轉身往門口處走去。

    「告訴過你。不要打攪我!什麼事?」她將書房門微微打開一條縫,壓低聲音怒氣沖沖地詢問侍女。

    「對不起,夫人。蒂布羅先生非要進來,攔也攔不住。」侍女知道主子怒由何來,但事情緊急她不得不來通報。

    「叫人把他扔出去。」她用厭惡的眼神望了一眼走廊那頭傳來吵鬧聲地地方。惡狠狠地吩咐道。

    「是。」侍女趕緊答應。

    「記得。沒有的呼喚,任何人不得來書房打擾。」她又吩咐了一句。然後關上了厚重的大門。

    她平復了一下心情,即刻又恢復了笑容。可當她回轉身,剛才那曾經火熱地地方,現在已空無一人,只有一副打開的窗戶,還在一張一合地來回晃動。

    「大人,你怎麼了?」這時,張銳正打算跳上停在樓外小廣場上的一輛馬車,而馬車伕見他步履蹣跚的樣子嚇了一跳,不解地問道。

    「不要緊,多喝了幾杯。快送我回驛館。」張銳跳進車廂,大聲吩咐道。

    馬車剛剛啟動,就立即一個緊急剎車。張銳冷不防往前一個趔趄,頭差點撞到車廂的前擋板上。待坐回座位,他拉開窗簾往外查看,只見一人正從馬車前方不遠處爬起來,可見剛才馬車急停是為了躲避他。

    那人起身後又向著樓內衝過去,口裡也大喊大叫著。張銳不懂拉丁語,也不知他口裡喊叫些什麼。

    馬車繼續上路,張銳從車窗中看見,那人還沒有衝到門口,大門就「咣當」一聲關上,仍憑那人如何叫喊也沒無人理會。

    出了阿格裡帕府,張銳將車窗簾拉開,在冷風吹拂下,他地腦袋稍稍清醒了點。心裡也疑惑起來,按說今天只喝了三杯酒,怎麼頭會這麼昏?

    而且,他自問平時並不是見色起意之人,今日怎麼會在朱莉婭地挑逗下變得如此慾火如焚?一想到朱莉婭,張銳眼前彷彿又出現了那幅天使出浴圖,體內的火焰又高漲起來,沖得腦袋都昏昏沉沉地。

    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回到驛館,洗個冷水澡降降溫,不然身體裡的這團火早晚要把自己點燃。至於剛才想的那些問題,早就拋至腦後。在他的連聲催促下,馬車用最快的速度返回驛館。

    馬車到達驛館,已是深夜人靜。驛館中除了在門口值勤的禁衛軍士卒和在等他的兩個侍從外,所有人都已經安歇。

    他命侍從取來冷水洗澡,在冰冷的井水刺激下,心裡的那團火焰稍稍退去。洗完澡,他躺到床上不一會兒,那股火焰又竄了上來。香艷的軀體、優美的歌聲、嬌喘的氣息,朦朧朧中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房間裡,緊緊地摟著朱莉婭。

    輾轉反側了不知多久,他猛地坐起身來。身體漲得發痛,令他無法入睡。

    看來必須得想法消除身體裡的火,不然著沒法睡覺了。他想到了柳欣。柳欣本就是我的侍妾,找她侍寢應該很正常吧。

    他正想叫侍從去叫柳欣,可又轉念想到,現在大家都睡了,這時還大張旗鼓地派人叫柳欣來侍寢,實在太誇張了,搞不好這事明天全使節團人盡皆知。

    他又翻身睡下,可沒一會兒,又坐了起來。如此反覆數次,慾火最終戰勝了理智,他穿衣下床,打算自己去柳欣那裡。

    使節團的女性駐地,在驛館後面。剛到的時候,他去過一次,是去看六靈的房間,因此,他知道柳欣的房間就在女兒房間的旁邊。

    今晚沒有月亮,外面很黑。他昏昏沉沉,憑著記憶,摸索到目的地。輕推柳欣的房門,是關著的。又不敢呼叫,怕旁人聽見。

    正在著急,忽見一扇窗是開著的,也不顧多想就爬了進去。屋內黑乎乎的一片,好一會兒,他才稍稍適應。見床上躺著一人,肯定是柳欣了。在慾火的驅使下,他衝到床前猛撲上去。

    柳欣被驚醒了,她一邊掙扎一邊要叫嚷。而張銳早有準備,一手摀住她的嘴,並輕聲在她耳邊說了一聲:「是我。」

    柳欣像是聽出了他的聲音,聞聲後不再掙扎。只是嗚嗚的像是要說什麼。張銳這時,哪兒聽得進去,一邊解她的衣衫,一邊在她耳邊說:「乖乖的別出聲,讓人聽見就不好了。」

    這句話後,柳欣果然沒有再出聲,只是一雙手緊緊的抓住他手。只是她的力氣哪是張銳的對手,加之夏日夜晚穿衣本也不多,三兩下就被解除了「武裝」。

    當張銳的手撫摸上她的身體時,明顯感覺她身體緊繃起來,而且在一陣陣顫抖。當雙方的身體融和在一起時,她的雙手緊抓著他的背,嘴也咬上了他的肩頭。

    劇烈的刺痛感,讓張銳差點叫出聲來。但之後不久,她便緊摟住他,身子也慢慢的配合起來。

    這一夜不知春風幾度,張銳身體裡的最後一團火焰噴射而出時,身下的她早已是動彈不得。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於疲了,都沉沉睡去。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01
第六部       第六十四章    誤入

    一陣輕微的響聲,將沉睡中的張銳喚醒。此時已接近起床的時間了。這些年來,無論是在前線還是在家中,張銳都養成了每天早起鍛煉的習慣,風雨無阻。

    「啪」又一聲輕響從門口傳來,這次他徹底清醒,也想起了昨晚之事。往身旁一瞅,沒人兒。眼光在滿屋子搜索了一遍,也沒見到柳欣的影子。

    張銳估計柳欣是到六靈、碧斯房裡去了,沒想到她每天一大早就過去照顧她們。看來,這個小妮子還挺會關心人的,過去倒是錯看她了。張銳一邊想一邊穿衣,心裡已完全接納了柳欣。

    穿好衣下地,剛想開門出去,又猛然停住了。既然柳欣都起個大早,那麼丫鬟們也該都起來了,這樣出去可能會被她們撞見。

    雖說昨夜是在自己侍妾的房裡就寢,可這裡畢竟是女眷區,冼夫人等也住在這裡。人多口雜,萬一發生誤會,生出是非謠言,那也是件麻煩事兒。

    想到這兒,他放棄了從正門出去的打算,走到後窗,微微掀開窗簾,向外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還是灰濛濛的,天還沒有完全亮。窗外是一片花叢,過去是一大片草坪,草坪外又是一片樹林。

    初到時,他和負責警衛的禁衛軍將領,走遍了驛館內外,然後根據驛館地形部署警戒巡邏地方案。知道離此處最近的巡邏警衛。也在那片樹林的後面的花園裡。從這裡出去,應該不會被人看見。而到樹林,就算遇到警衛,也不會懷疑他是從女眷區出來的,只會以為他晨跑從這裡路過。

    盤算好出路,他又謹慎觀察了一會兒。見外面的確沒有人,於是手扶窗台飛身躍出,一溜煙兒地跑過草坪,消失在樹林裡……

    上午的和談會議上,張銳閉目養神。冼夫人還是老樣子,儀態從容地端坐著,時而與她身後不遠的禮部侍郎廖立輕聲交談幾句。

    不遠處,萊昂.哈桑和張銳一樣,也是閉目養神,不過從他鐵青的臉上。誰都能看出他此刻陰雲密佈的心情。

    反觀吉維爾.盧古魯斯,今天的精神頭很足,臉上雖沒有露出明顯得意的痕跡。但看萊昂.哈桑時的眼神卻比平日倨傲了許多。

    單于談判特使從早上一進門,眼睛就不敢與萊昂.哈桑對視。在與吉維爾.盧古魯斯敲定最後條約時,聲音也比平時弱了不少。而鮮卑談判特使拓跋,已在一周前回國,不用再坐在這裡發呆。

    一個小時後,吉維爾.盧古魯斯和單于談判特使在雙方合約上簽了字。意味著羅馬和單于之間的戰爭正式結束,從這一刻起,羅馬的敵人只剩下蘇丹一個國家。

    羅馬與單于簽約之後,單于國談判特使匆匆離去。看來他不願再參與接下來地會議,不願在這裡做賊心虛地面對萊昂.哈桑。

    之後休會半小時。再接著開會時。吉維爾.盧古魯斯單刀直入,向萊昂.哈桑提出了羅馬「最後」的和談方案。這個方案,依舊是第一次開會時就提出的方案。看來吉維爾.盧古魯斯感覺勝券在握,是想趁熱打鐵吃定萊昂.哈桑。

    萊昂.哈桑不愧是軍人出身,面對不利局面絲毫沒有畏懼之意,斬釘截鐵地駁回了吉維爾.盧古魯斯提出地方案,告訴吉維爾.盧古魯斯絕無可能。

    在接下來的談判中。吉維爾.盧古魯斯算是領教了萊昂.哈桑的固執和決心。無論是耐心勸導,還是厲聲威脅。萊昂.哈桑就是不吃他這套。萊昂.哈桑盯著吉維爾.盧古魯斯的眼神,自信中透著輕蔑,感覺其心意已決,彷彿在說,要戰便戰,老子還怕你不成?

    其間,吉維爾.盧古魯斯試圖威脅萊昂.哈桑,警告他羅馬不排除用武力恢復庭巴克的主權。萊昂.哈桑憤然離席,邊離開邊高聲回敬道:「既然如此,我們也沒有必要再談下去,咱們戰場兵戎相見!」

    萊昂.哈桑如此強硬的態度,著實出乎吉維爾.盧古魯斯的意料,讓他吃驚不小,沒想到在單于國退出後,他還敢於孤軍奮戰。

    眼看萊昂.哈桑就要衝出門去,吉維爾.盧古魯斯連連向冼夫人使眼色。最後,還是冼夫人開口叫住了萊昂.哈桑。萊昂.哈桑可以不給吉維爾.盧古魯斯面子,但冼夫人的面子他是要給的。

    不過,給冼夫人面子是一回事,堅持自己的主張又是另一回事。再次坐下後,萊昂.哈桑仍然沒有在談判中讓步,數次在言語上與吉維爾.盧古魯斯發生爭執。到了中午快休會時,萊昂.哈桑再一次拂袖而去。這次,就連冼夫人請他回到談判桌前,他也當作沒聽見。

    上午地這番拉鋸戰,張銳權當觀摩了一場表演。一上午的假寐,補足了昨夜消耗的精神。出了哈德良宮,冼夫人在自己地馬車裡,低聲囑咐他去完成一項任務。

    張銳聽到冼夫人佈置的任務後,才明白昨日在阿格裡帕府上吉維爾.盧古魯斯找冼夫人的用意。心想,吉維爾.盧古魯斯這人倒有些本事,不僅化解了單于--蘇丹聯盟,還早就預想到今天談判可能出現的狀況,並提前做了安排。

    下了冼夫人的馬車,上了自己地馬車後,張銳吩咐馬車伕直接去蘇丹使節團驛館。

    萊昂.哈桑對張銳地到來,並未感到驚訝,也許他早就猜測到張銳會來,已在後院已擺上酒席,拉著張銳坐下飲酒。

    「昨日你去阿格裡帕府赴宴了吧?」飲了一杯酒後。萊昂.哈桑問道。

    「是啊,應該也邀請你吧?但我昨天沒有見到你。」張銳放下酒杯,隨意吃著菜。

    「邀請我?我哪裡有這份榮幸哦……」萊昂.哈桑一臉譏笑地說。

    張銳以為他是指因現在羅馬和蘇丹兩國地關係,所以沒有受到邀請,便點點頭。

    「阿格裡帕夫人漂亮吧。」萊昂.哈桑又問道。

    「不錯,挺漂亮地。」張銳抬眼看了萊昂.哈桑一眼。開玩笑道:「你也知道阿格裡帕夫人美貌?是不是沒有親眼見到,感覺有點遺憾呀?」

    萊昂.哈桑忽然放聲大笑道:「在羅馬有誰不道知她?說遺憾嘛確實有點,我還真想看看這個號稱羅馬第一艷婦的女人是否名副其實。」

    「羅馬第一艷婦?」萊昂.哈桑以此稱呼朱莉婭,讓張銳感到吃驚。

    「昨日她宴會上,她是不是一直陪著老弟?」萊昂.哈桑沒有為張銳解惑,而是眨眨眼接著又問。

    「是的,我和冼夫人第一次去她府上做客,所以她陪伴的比較多。」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張銳坦然承認了。

    「我就說嘛,以老弟這麼英……」萊昂.哈桑本想說英俊不凡。但看了看張銳地外貌,跟英俊是挨不上邊的,馬上又改口道。「英雄氣概,她豈能放過?」

    「你這話是何意?請明言。」以張銳的精明,自然聽出萊昂.哈桑話中有話,但他不想讓人誤以為他真的和朱莉婭有什麼特殊關係。

    萊昂.哈桑也聽出張銳話語中帶有幾分不快,於是不再開玩笑:「據說,阿格裡帕夫人自其夫死後,每週舉辦一次宴會,目的嘛是為了挑選情人。而且我聽人說,她的情人幾乎沒有超過一周的,每次聚會必定換一個。哈哈……實是風流快活的很啊。」

    「哦?」雖然萊昂.哈桑是用「據說」、「聽說」的字眼。但結合朱莉婭喪夫後一直未再嫁,以及昨夜在她府上的遭遇,張銳已完全相信了萊昂.哈桑所言地真實性。「是嗎?」不過他並不想就這個話題再繼續說下去。淡淡的回了一聲。

    「老弟來找我何事?」萊昂.哈桑也是人精,看出張銳不想再談此事,轉而問道。

    「我是奉命來勸你明日繼續參加和談的。」張銳倒也沒有瞞他,直接說了自己地使命,而且故意說是奉命行事。

    「今天的情況你也看見了。還有必要再談下去嗎?」萊昂.哈桑早已猜到他來的目的。喝了一杯酒,捋著鬍鬚說道。「我已準備好了,明日就啟程回國。」

    「尼桑老兄,能不能給小弟一個面子,晚一周再走?」張銳盯著萊昂.哈桑問道。

    萊昂.哈桑稍一猶豫,轉而故作豪爽地說道:「既然老弟開口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晚一周就晚一周吧。」

    「好。尼桑老兄果然夠朋友,來兄弟敬一杯。」張銳舉杯,向萊昂.哈桑敬酒。

    萊昂.哈桑飲罷,放下酒杯,似隨意地又問:「是吉維爾.盧古魯斯求的老弟吧?」

    「他眼中哪裡有我?是求的冼夫人。而冼夫人又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其實,站在老兄的立場上,我本不想插手此事,可官大一級壓死人呀,冼夫人吩咐的事兒,我也得照辦。」張銳邊說邊搖頭,充分表明自己是被逼無奈才來當的說客。

    「理解,理解。不過,冼夫人為何要幫吉維爾地忙?」萊昂.哈桑臉上流露出一絲擔憂,他現在不怕羅馬威脅,就怕漢帝國幫著羅馬來威脅自己。所以他要弄明白,到底是冼夫人出於和吉維爾.盧古魯斯的私交幫忙,還是受了漢帝國皇帝的指示行事。如果是後者,他真還不能就這樣走了。

    「唉!說起來這事冼夫人也是沒有辦法。」張銳歎了一口氣說,「昨日在阿格裡帕府吉維爾.盧古魯斯糾纏了冼夫人一天,最後還以軍援來威脅。」

    「是嗎?」萊昂.哈桑更加緊張起來。生怕漢帝國為了錢轉向幫助羅馬。即使漢帝國不對蘇丹正式宣戰,只要是明確態度站在羅馬一方,蘇丹軍民知曉後,取勝地信心也會大減,無力也無心再把戰爭繼續下去。

    張銳看得萊昂.哈桑臉色變得難看,心裡暗笑。表面上仍裝出無奈的樣子。說:「你也知道,當初我國出兵鮮卑,羅馬是許諾給我們出兵費用的。可從今年初開始,羅馬就一直在拖欠這筆費用。對你說實話吧,我和冼夫人這次來羅馬,不僅僅全為了和談,也為了催促羅馬早點付清拖欠的費用。」

    「這麼說,貴國是準備答應羅馬提出的要求了?」萊昂.哈桑呆愣一會兒,不死心地問道。

    「所以,我來了。」張銳說完這句話。見萊昂.哈桑面如死灰,也不想再逗他,又接著說:「不過。冼夫人只答應幫吉維爾.盧古魯斯挽留你們一周時間,並用我們地名義在最後三天時提交一份和談方案。」

    張銳這番話,讓萊昂.哈桑臉色略微有好轉,小心翼翼地問:「不知貴國所提出地方案是什麼,老弟能不能先透露透露,讓我有個準備?」

    「不是我們定的方案,而是用我們地名義提交的一份由羅馬人提出的方案。當然,你可以將這個方案理解成羅馬最後的底限。如果再不成,和談也沒有必要再繼續了。」說實話,張銳還挺佩服羅馬人使出的這招。既不會因退讓過多而失去顏面,又借漢帝國名義,給蘇丹施壓。

    可以想像。如果沒有自己這個「內奸」把消息透露給萊昂.哈桑。果真是在和談會議進行中突然使出這招,可以想像的到萊昂.哈桑會是怎樣的驚慌失措。說不定在壓力下,還真會屈服於壓力而妥協,答應羅馬的停戰條件。羅馬人不愧是搞外交手段地高手,這種辦法也能想得出。

    「那這份方案的具體內容是什麼?」萊昂.哈桑臉色陰晴不定地又問。

    「現在還不知道。冼夫人說。過兩天吉維爾.盧古魯斯會把這個方案交給她,之後只需要她在會議提出便可。」張銳如實轉述了冼夫人在馬車上對他說過的話。

    「哦。」萊昂.哈桑聽完後。陷入沉思。

    張銳主動為萊昂.哈桑地酒杯中斟滿酒,端起來遞給他,「你何必擔憂?這個方案簽不簽是你的自由,老兄今日不懼吉維爾.盧古魯斯,難道過兩日你會怕他不成?一周後,我也要回國了,咱們天南地北的,以後不容易再見面了,來乾了此杯。祝老兄今後百戰百勝、無往不利。」

    萊昂.哈桑終於放下心。從張銳的話中,他聽出無論這份合約的簽否,都不會改變漢帝國的中立立場。只要漢帝國不插手此事,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他笑著從張銳手裡接過酒杯,與他乾杯後一飲而盡。

    張銳回到驛館已快到晚餐時間,問過警衛,得知冼夫人沒有出去。於是他打算把事情結果,向冼夫人匯報匯報。

    來到冼夫人住的院門外,見守門的是兩個太監,張銳愣住了,太監怎會來到冼夫人住處?

    「殿下,殿下?您是要見公主嗎?」兩個太監當然認得張銳,開始以為他來要面見公主,可突然又呆立不動,不由出口詢問。

    「這裡不是冼夫人的住處嗎,怎麼變成公主地住處了?」張銳反應過來,連忙問道。

    「哦!?您還不知呀。來這兒沒幾天,公主就和冼夫人換了住處。」一名太監慇勤地回答道,「這院兒後面有一條小溪,冼夫人晚上睡覺驚醒,嘩啦啦的流水聲害她幾夜沒有睡好覺。公主聽說後,就主動與冼夫人換了住所,公主說她喜歡後面小溪的水流聲。所以,冼夫人搬到公主原來地那個院子裡了……」

    他還沒有說完,張銳轉身便朝著六靈原來的住地走去。心裡越來越覺不安,他已經預感到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兒。

    兩處離的不遠,兩分鐘後,張銳便來到冼夫人現在住的院子。說是院子,其實並沒有高大地圍牆。周圍只是用半人高地花叢代替,裡面也不大,只有三間房,除了冼夫人只有她貼身地女僕住在裡面。

    照顧冼夫人的大多丫鬟、女僕們都住在小院地兩側的平房裡。張銳走到小院門口,並沒有停步,而是朝著昨夜去過地那房間走去。

    他不知那房間裡是誰。如果是冼夫人的丫鬟,這樣還好,找個理由向冼夫人要人,冼夫人也不會不給。

    萬一里面是老媽子就慘了,堂堂的朝廷二品大員,半夜翻窗入室強暴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媽子,這事傳出去,那也不用再活了,丟也丟死人了。可是照昨夜那人的體形和感覺,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性非常小。

    還有一個人。也是自己不願意面對的。如果真的要是她,這讓我怎麼對她說呀。張銳在門外徘徊了許久,數度舉手敲門。可當手指快碰到門時,又放了下來。

    就在他舉棋不定之時,門房突然打開,裡面走出一人。兩人對視下,時間彷彿凝固。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張銳對面站著的正是他不願意面對的百里楊。雖然已有些心裡準備,但在這一刻,他地大腦一片空白。

    百里楊顯然也沒有想到張銳站在門外,被嚇了一跳後,想起昨夜之事。臉刷的紅了起來,又見張銳呆呆看著自己,她更加不知所措。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銳喘了一口粗氣,壓低了聲音說了聲「對不起」。很顯然,現在除了說這話,他找不到別的話可說。

    百里楊用幾乎只能自己聽到地聲音,哼了一聲。也不知她是接受了張銳的道歉。還是表示不滿意張銳的這種道歉。

    「跟我來。去走走。」張銳說完轉身大步朝前走去。他頭腦現在已經清醒,既然已經發生。那就有必要說清楚。

    在這裡已經站得夠久的了,再在這裡恐引人懷疑。他也不想進百里楊的房間談這事,只能選擇去外面邊走邊談,就是被人撞見,也不過以為他們在散步。

    百里楊把門帶上,跟了上去。多年來的上下級關係,她已經習慣聽從張銳的命令。即使在經歷了昨夜那種意外情況之後,她也沒有拒絕張銳的要求。

    兩人不即不離,一路無言,百里楊始終在張銳身邊半步遠的地方。雖然都沉默無語,但旁人遠遠看去,會以為他倆在散步聊天。

    張銳領著百里楊一直來到後花園,找到一塊空曠無人之處停下腳步。百里楊跟得很緊,但她的反應迅速,張銳一停步,她也同時停下了腳步。只是這時她不敢再與張銳對視,把頭偏到一旁,假意欣賞花園景色。

    「這個……昨夜……我以為……還是柳欣住那裡。這個……實在不知是你在那兒,對不起!」張銳結結巴巴地說完誤入的原因,又正式的向百里楊鞠躬道歉。

    「嗯。」百里楊沒有回過身,還是用幾乎聽不到地聲音,回應了一聲。

    「這個……揚子。昨夜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也無法迴避。咱們都是軍人,所以痛快點,有什麼話就直說。你有什麼想法或是什麼要求,僅管說出來,只要我能辦到的絕不含糊。」沉默了好一陣,張銳也不見百里楊說話,一咬牙以都是軍人的身份讓她開口。他已做好了足夠的心裡準備,哪怕百里楊開口要自己娶了她也一口答應。

    聽了這話,百里楊回過頭來,看了張銳一眼,低下頭說:「你已說過這是誤會,也道了歉,就這樣算了吧。只要你我都嚴守秘密,誰也不會知道地。」這次她地聲音大了許多,最起碼張銳能聽得清清楚楚。

    「這怎麼行?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吃這麼大地虧,如果我不做補償,還是人嗎?有什麼要求,你只管開口。」儘管開始難以開口,但事情已經說開了,張銳也不再顧忌。

    「這是誤會,說了不用的。」百里楊抬眼瞥了張銳一眼,再次拒絕。

    不過她這十足女人味的一瞥,卻讓張銳不由愣住了。這些年來,除了百里楊剛來三營的那段時間,他幾乎都將百里楊當成是戰友加兄弟看待。她性格開朗、作戰勇敢、加之還有一股不服輸地勁兒。軍中戰友沒有幾個不把她當兄弟看待的,甚至和羅濟、程節、鄧三耀等人還稱兄道弟。

    呈幾何時看到過她表現出如此明顯的女性神態,而且一想起昨夜與她的一場「激戰」,就忍不住用眼瞄她的身子,在心裡跟昨夜的那具火熱地身軀相比較。

    張銳眼睛逐漸向上,可以看見百里楊的耳朵和脖子都紅成了一片。很顯然。她是發現了張銳在盯著她看。

    百里楊的皮膚比較一般女性稍黑,也略顯粗糙一些。這也是多年征戰的結果,但她的樣貌卻還是很英俊的。由於她身上所有的氣質與女性的柔美無緣,也只能用英俊來形容她。只是偶爾她的眼中閃過的一絲瑩光,或是笑時高挺地鼻端微微皺起波紋,才能提醒別人她是女人。

    而此刻,百里楊面紅耳赤,神態扭捏,充滿了十足的女人味。讓張銳心頭一動,張口就說:「不如你乾脆嫁給我吧。」其實。除了這個辦法,他真想不出用什麼辦法賠償百里楊。

    「不。」百里楊的臉更紅了,還是搖搖頭。

    「為什麼不嫁我。難道我不能給你正室地身份?那也不能怨我,你要早認識我十幾年,也許還有機會,現在只能是側室了。」看到她那個樣子,張銳也忍不住逗起她來。反正兩人都已經有了關係,張銳也不怕她誤會是在調戲她。

    「不是。」百里楊還是搖頭。從張銳的角度,可以看見她的鼻頭又皺起的波紋,不過仍沒有笑出來。

    「那是為何?難道是嫌棄我醜了?男人嘛,醜一點沒關係的。再說小白臉也不見得適合你啊。」張銳一手拖著下巴,一邊故作思考狀。

    「討厭啊你。誰說要嫁小……小什麼了。」百里楊抬手給了張銳一拳,微嗔薄怒的瞪著他。張銳摀住被打的地方,哎喲、哎喲後退兩步。不過這招卻騙不過百里楊。臉抬的高高的側到一旁,那個樣子彷彿再說,你的這套把戲,騙誰呀。

    張銳一計不成又生二計,忽然像是想明白似地。叫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嫌我老了。」

    「噗哧……」這下百里楊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張銳趁機拉著她的手說:「我雖然老大不小的了。但身體還算健康,不如你將就點,嫁給我算了。」百里楊沒有抽出被張銳拉著地手,只是紅著臉低下頭。

    張銳見她沒有拒絕自己拉她的手,就知道她並不反感自己。心想,也許是女孩子面子薄,逼著她開口,會適得其反。想到這裡,張銳也不再逼她馬上回答,而且拉著她的手並肩而立,和她說起一些閒聞趣事。

    慢慢的,百里楊也開始搭話了。兩人就像一對兒出來散步的夫妻,在林中漫步,體會著這溫馨地時刻。

    直到夜幕降臨,百里楊才轉過身來,伸手理了理張銳略微皺起地衣衫,說:「回去吧,再不回去別人該到處找了。」

    張銳已經有心要娶她,也把她當成了情侶。伸頭過去,輕輕吻了吻她的面龐,說「好吧,回去。不過,等會別人問起我們去哪兒了,我們該怎麼說?」

    「你不會先走呀,我隨後再去。別人自然不知道我們在一起。」百里楊白了他一眼。

    張銳發現,就這麼一會兒時間,百里楊是越來越有女人味。心想,這可能才是她地本性,以前在軍中都是在刻意壓制自己的本性。想著,又多吻了她幾下。

    正要往嘴上吻去,卻百里楊一把將他推開,輕聲催促道:「去,去,快走。」

    張銳故作受傷裝,摀住胸口,邊走邊悲痛地說:「沒想到你是如此無情!罷了,罷了,我去了。」

    百里楊抿著嘴,呵呵笑道:「你才知道我是無情無義的人呀?我還以為你早知道呢,呵呵…..對不起了。」

    張銳聞言裝作大怒,返身道:「你這個死妮子,竟敢戲弄俺瘋虎?看我拿住了,怎麼懲罰你。」說著,作勢就要上前拿她。嚇得百里楊輕呼一聲,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咯咯地笑著。

    張銳原地跺了跺腳,佯裝追她,百里楊早跑遠了。張銳嘴上嘀咕,這妮子,做起女人來,也挺能鉤人魂魄的。又胡思亂想道,今夜,是不是再裝醉爬窗「誤入」一次呢?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01
第六部       第六十五章    吉維爾之死

    張銳的手指在百里楊的髮絲上繞圈兒,回想起幾年前自己逼她剃頭的情景,不由覺得好笑,那次也是他第一次次見識到百里楊固執的一面。

    看看躺在懷裡的百里楊,臉上泛著潮紅,鼻頭還布著一絲細細的汗珠,看上去竟別有一番嬌艷可人之態。此刻的百里楊與當年剃成光頭時的百里楊,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在游騎團裡,她是十足的假小子性格。游騎團從上到下都知道她的女性性別,但沒有誰敢小瞧她。

    曾經某些人對她在團裡還有微詞:一個女兒家,不愛紅妝愛武裝,還偏偏要到漢騎精銳部隊----游騎團來,這裡個頂個兒是好手,來瞎摻和啥?!

    為了證明自己不比別人差,她拼著命刻苦訓練,以戰績說話,直到最後,她的驕人戰績把那些曾經低估她的人一一超過,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再也不把她當作另類看待了。游騎團所有人都接納了她,所有人都把她當成了同生共死的戰友和兄弟,包括張銳本人。

    戰場上,她是身手過人、勇猛頑強的好騎手,戰場下,她仍然有愛美的天性。從調到前師任軍法官起,她就開始重新蓄髮。在她看來,一頭美麗的秀髮,是最直觀的女性的外在美,因此格外看重。不過,她地爭強好勝之心。是從來沒有改變過的。這種爭強好勝甚至體現到了床第之上,可惜在這方面她從無論經驗上還是體能上,都不是張銳的對手,每次挑戰的結果都是首先敗下陣。

    雖是「敗將」,但讓她臣服可就難了。這一周來,張銳每晚都「誤入」她的房間。每次她都會接著挑戰,直到自己精疲力竭為止。

    今夜尤其如此,也許想到明日使節團就要啟程回國。離開這裡後,一路上兩人幾乎沒有條件再在一起,她就格外的瘋狂,直到張銳先敗下陣來,她才罷休。

    也許是第一次「戰勝」張銳,讓她感到異常滿足,此時像個小女人般地依偎在張銳懷裡,不時還親吻一下張銳的胸膛。

    「嫁給我吧。」張銳又一次提出這個要求。此前一周裡,他至少說過同樣的話,不下十次。但每次百里楊都以沉默作為答覆。今天也不例外,她還是裝作沒有聽見,安靜的躺在張銳懷裡,像是睡著了一樣。

    「說句話,行不行?」她的這個樣子,恨得張銳牙癢癢,欲翻身而起。

    「別動!讓我這樣再躺一會兒。」百里楊一把拉住他的手,聲音裡滿是慵懶之意。她的這聲,又讓張銳躺了回去。

    百里楊的手掌上全是長期操練和征戰留下的厚繭,不過手背上的皮膚倒也光滑細嫩。張銳將她拉著手地手背。放在臉上輕輕的摩挲著,體味著那一份溫柔的感覺。

    「你真地就這麼絕情嗎?從此以後不想再和我在一起了嗎?」想起明日之後就要分開,她又不答應嫁給自己。張銳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聽了這句話,懷裡的百里楊有了動靜,又親了親他的胸膛說:「你心裡要有我,我以後休假時就來看你。」

    張銳歎了一口氣。雖然他不否認這種「偷情」的感覺很刺激,但終歸不是長遠之計。何況她現在的年齡。在漢帝國已經到了嫁不出去地步。再這麼拖下去,自己倒是無所謂。可她以後該怎麼辦?

    「楊子,我們總不能一輩子都這樣吧?」張銳輕撫著她的臉龐,希望她早點答應自己。

    不過他剛說完,就感到懷裡的百里楊身子一顫。「怎麼了?」張銳低頭看了她一眼,只是她看不到她的臉上表情。

    「要是……要是你以後生厭了,跟我說一聲,我……我不會糾纏你的。」他感覺到百里楊是在努力壓抑著感情,聲音變得很奇怪。

    「傻妮子,我怎麼會厭煩你呢?我情願你一輩子留在我身邊。」張銳知道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安撫,「我地意思是,你難道一輩子不嫁我,我們一輩子都這樣嗎?這樣對你不公平。」

    「這樣有什麼不好嗎?」她語氣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又親了張銳的胸膛一下。

    「當然有很多不便了。」張銳見她口氣有些鬆動,連忙打起精神接著開導,「比如,為了維護你地名聲,我們不能正大光明的來往;你不能生孩子;你再不嫁人,也會引起別人的猜疑……」

    「這些不算理由。」百里楊撫摸著張銳胸膛,輕聲說,「我本來就不打算嫁人,當然也不打算要孩子。」

    「為什麼?」張銳驚訝萬分,無論前生今世他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要單身生活一輩子,而且對方還是封建社會的女性。

    百里楊又沉默不語,經過張銳好一陣軟求硬磨,她才說出原因:「我想留在軍中,我想當……當將軍。你也說過的,我是有機會地。所以,在當上將軍之前,我是不會退役地,也不會嫁人的。」

    張銳聽了她地這個理由,心裡又好氣又好笑,以前他和百里楊開玩笑說過的話,沒想到她真的認真起來了。在這個時代,女性當將軍是那麼容易的嗎?即使她立了再大的功勳,皇帝和內閣那裡能通過嗎?

    「楊子,這個……這個事情……」張銳正準備組織語言勸勸她,結果被百里楊一把摀住了嘴。

    她支起身子,盯著張銳的雙眼,用嚴肅而堅定地語氣對他說:「這件事情。你別勸我,也別阻攔我,不然我們的關係就到此為止。」

    從她的眼中,張銳看出了她是認真的。她現在的神情,就像當年逼她剃頭時一樣,滿眼執著。

    「好。如果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再勉強你,也不會阻攔你。」也許這是她從小的理想吧,唉!這個死妮子,真是叫人頭痛啊。為了她地這個理想,我也只好豁出去了,盡力幫助她實現吧。張銳說話的同時,也在心裡暗下了決心。

    百里楊臉上露出了笑容,埋頭了他一下,又躺回了他的懷裡。張銳雖然下決心幫她。但這個事情太難辦了,一時也想不出好的辦法,只是在心裡默默盤算著。兩人靜靜的躺著。彷彿都像睡著了一樣。

    「楊子。」不知過了多久,張銳輕聲叫了百里楊一聲。

    「嗯?」百里楊嗯了一聲,看來她也沒有睡,只是不知再想什麼事情。

    張銳略微動了動被百里楊壓得有些發麻的肩膀,用手撫摸著她的臉龐說:「回去後,我把你調來上都吧……」

    「你答應過不勉強我的!」從她的口氣中,張銳聽出了一絲怒意。

    「別急。你聽我把話說完。」張銳急忙安撫道,「上都製造司的都衛,今年就要退休了。製造司都衛也是上校軍銜,而且你來上都。我們也更接近了,怎麼樣?」

    百里楊猶豫了一會兒,說:「我還是想留在飛騎軍。」

    「傻妮子。你在飛騎軍永遠不可能當上將軍地。」張銳一邊捋著她的秀髮,一邊勸道,「相信我,如果按照我的辦法,也許你還有機會。」

    「為什麼去任都衛就有機會呢?」百里楊半信半疑。

    「因為製造司都衛在朝廷裡是有品級地。算是文職軍官了。就跟冼夫人差不多。有機會就可以一直升上去了。也許運氣好,你以後還能進內閣呢。」張銳用充滿誘惑的口吻勸誘道。

    百里楊信了張銳的話。可還在猶豫。半響,幽幽地歎氣道:「我脾氣不好,性子又擰,在朝廷當官,我怕當不好。再說,我還是喜歡在主力軍團服役。」

    張銳聽了她的話,心裡暗暗好笑。原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啊,我還以為她自我感覺良好呢。

    「別怕,到了上都之後不是還有我照應著嗎?」張銳使出全部招術哄騙著,「而且,你以後升上將軍,不願意再留在朝廷,我也想辦法把你再調回飛騎軍去。那時,你不就成了主動軍團的將軍了嗎?傻妮子,這叫做迂迴而進,比你傻等著晉陞快多了。」

    「呵呵……」百里楊終於笑出聲來,翻身壓在張銳的身上,親了親他的臉說:「好,我聽你的,我也相信,你是不會害我的。」

    張銳心裡暗叫慚愧,按照剛才地辦法,百里楊的確有機會晉陞將軍,但是再調回飛騎軍,機會就渺茫了。不過,現在也只能這樣才能說服她,否則她肯定不會答應。

    「楊子,從明天開始到回上都之前我們就不能在一起了。這幾個月,可怎麼解我的相思之苦啊?」

    百里楊像是被張銳地這話突然點燃,猛地撲到他的身上,瘋狂的親吻起來。這一夜,就在兩人的瘋狂中度過了……

    漢元796年8月30日,那不勒斯港。今天是漢使節團離開羅馬的日子,羅馬地兩個執政官吉維爾.盧古魯斯和艾米裡烏斯.馬林率領著十幾位元老院元老來此送行,此外,還有上萬羅馬民眾匯聚到港口,觀看並歡送漢使節團離開。

    雖然羅馬--蘇丹之間最後談判破裂,但羅馬方面對漢帝國在談判期間給予地「無私」幫助,還是由衷的感謝。

    「夫人,請代表我問候馮大人好,並歡迎他來羅馬做客。」吉維爾.盧古魯斯彬彬有禮地向冼夫人告別。

    「盧古魯斯大人有時間地話,也來上都看看我們這些老朋友。」冼夫人按羅馬禮節伸出右手,微笑著對吉維爾說道。

    「那是當然,我早就想回上都看看了。」吉維爾.盧古魯斯輕輕托起冼夫人地手。用唇碰了碰,「只是這兩年恐怕沒有空了。唉,您是知道的,現在國內國外這種狀況,我哪能離開。不過,再過兩年。我就離任了,到時候就有時間到處走走看看了。」

    吉維爾.盧古魯斯和冼夫人寒暄時,張銳四處張望,時不時他的眼光還「不經意」地停留在冼夫人身後的百里楊身上。

    百里楊仍是保持著以往那種冷峻的神態,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情況,有時會與張銳地眼光交錯,但立刻如觸電般彈開,繼續觀望四周,彷彿沒有看見他一樣。

    這個死妮子,可真是沒心沒肺啊。看到她這樣。張銳在心裡暗歎。

    自從兩日前離開羅馬城,百里楊就是現在這幅模樣。即使兩人有單處的機會,她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彷彿將兩人那幾日夜裡發生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可張銳經過了那幾日之後,對百里楊一直放不下。幸好,他也不是初經人事,自我控制能力也算不錯。但比起百里楊來,他的表現就差遠了。

    有時,他忍不住心裡暗想,她是不是真的把之前的事情忘記了?要不然,怎麼從她的眼裡看不出一絲情意。

    「殿下,那邊有人來送你。您見不見?」張銳正在胡思亂想,一名負責警戒的禁衛軍軍官一路小跑過來稟告。

    「在哪兒?」張銳清醒過來。回頭問道。

    「在那邊。」禁衛軍軍官指向碼頭的右側。張銳順著他手指地方向,看到了穿著一身華麗衣裝的朱莉婭。她還是那麼華美嬌艷,一雙放著異彩的眼睛正望著他。

    她怎麼來了?張銳百思不得其解。出於禮貌,便迎了上去。

    「你要走了,怎麼也不對我說一聲呢?」朱莉婭見張銳走近,用略帶責怪地口氣說,「要不是我聽到消息趕來。連面也見不到了。」她說話時流露出的表情。似乎是對著一個多年的老朋友。

    「哈哈……我不是怕夫……怕你忙嗎?所以就沒有對你說。」張銳打著哈哈回道。心裡卻想,我們不過才一面之緣。而且那夜還從你的府上逃走,有必要再去向你辭行嗎?

    「怎麼說,我們也是朋友呀。你這樣的不辭而行,難道不覺得失禮嗎?」朱莉婭嘴上嗔怪著,卻滿是笑容地伸出右手。

    看來她一點兒也沒有在意或是已經忘記,那夜張銳從府上逃跑的事情。女人的記性都是那麼差嗎?她這樣的表現,讓張銳越發摸不著頭腦。

    「對不起,是我失禮了。我向您道歉。」張銳輕吻了吻朱莉婭的手,那股熟悉而有陌生的香味又竄入鼻中。

    「知道錯了,有什麼補償嗎?」朱莉婭俏皮地眨著眼問。

    「補償?」張銳愣了一下,笑道:「好吧,您需要什麼樣的補償呢?如果我能夠辦到,一定照辦。」

    從萊昂.哈桑口中知道朱莉婭的名聲後,張銳並沒有看不起她。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私生活地權利,尤其是異國羅馬,他人有什麼資格去說教、指責呢?

    那夜,朱莉婭雖然可能給自己喝了催情藥,也許就是那種藍色的酒。但即使那酒是催情酒效果也應該有限,因為自己飲了兩三杯後,才情緒失控。如果單是喝下一杯,可能只是微微的有些感覺。

    所以說那夜只能算是朱莉婭引誘自己,並不是真正的下藥迷惑。是不是拒絕的權利,完全取決於自己。既然自己最後拒絕了,而她也沒有繼續追究此事,自己何必又因此事耿耿於懷呢?

    想通這點,張銳心情也豁然開朗。加之他本來就對朱莉婭印象良好,也喜歡她地性格,當成朋友又有何不可?

    「呵呵……這可是你說地,以後不能不認賬。」朱莉婭摀住嘴笑道。

    「當然,大丈夫一言九鼎、駟馬難追,我張某人言必信、行必果!你儘管放心。」張銳邊說邊把胸脯拍得砰砰響。

    「既然如此,那麼我去漢帝國時,你可要接待我哦。什麼住地地方。玩地地方,都要安排好。」朱莉婭收住笑聲,語氣很認真。

    「好。只要你大駕光臨,我肯定好好款待。」張銳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心裡卻想,你來漢帝國的機會太渺茫了,即使來。以你公主的身份,朝廷也要安排好接待事務,哪裡輪得到我。

    「那這樣約定了,我準備……」朱莉婭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間背後傳來一陣騷亂。

    張銳回頭看去,面色大變。只見一個身穿綠袍的羅馬人,從警戒地羅馬士兵和漢禁衛軍組成的防線空隙衝進來,直奔冼夫人而去。張銳清晰地看見,他手中還握著一把匕首。

    他要刺殺冼夫人嗎?張銳飛快的朝著那邊跑去。但他距離冼夫人還有數十米遠,根本無法阻止那人的行動。張銳飛奔之時。眼睜睜看著那人舉起匕首,口裡哇啦哇啦不知在嚷嚷什麼,一頭朝冼夫人刺去。

    就在張銳心裡叫「糟了」的同時。只見冼夫人身後的百里楊一把把冼夫人推開,自己迎著那人而去。

    百里楊的馬上功夫了得,張銳很清楚,但不知她的搏鬥功夫如何。見她就這麼迎著匕首而去,一顆心「騰」地竄到了嗓子眼兒,恨不得背生雙翅,馬上飛到她的身前替她對付刺客。

    顯然是張銳小看了百里楊的功夫,在刺客匕首落下時,百里楊閃電般抓住了他握匕首地右手,並在那人一愣神兒的功夫。飛起一腳踢在他的小腹上。

    只這一下,刺客立馬軟下身子,跪倒在地。百里楊手腕在一轉把那人地匕首奪下。而後放開那人,退到冼夫人身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她。

    此時,刺客也被衝上來的羅馬士兵給抓住,就在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認為危險已過時。站在冼夫人旁邊的吉維爾.盧古魯斯慘叫了一聲。

    大家隨著慘叫聲轉頭望去,只見吉維爾.盧古魯斯的前胸露出了一節尖尖的尖刺。鮮血從胸膛滲出來。以尖刺為中心,迅速向四周瀰散。

    而吉維爾.盧古魯斯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站立了一個青年,他也是身穿著綠袍,手中緊握的匕首正插在吉維爾.盧古魯斯的背上。他刺入的力量之大,直到匕首把抵在吉維爾.盧古魯斯的背心上。

    就在大家還在愣神兒地功夫,那人猛地抽出匕首,大叫著又刺了吉維爾.盧古魯斯兩刀。直到被蜂擁而來的護衛們撲到為止,那人還在瘋狂地叫嚷著。

    這一切都在瞬間發生,先後兩個刺客行刺也沒有超過半分鐘。等張銳跑到冼夫人跟前時,一切都已結束了。

    「我們的人都上船去!」冼夫人不愧為女中豪傑,危急時刻鎮定自若,仍然保持著清醒地頭腦,一見到張銳,立刻下令。

    張銳立即大聲招呼禁衛軍們登船,並親自護衛著冼夫人往船上過去。冼夫人離去時,回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口吐著鮮血的吉維爾.盧古魯斯,眼中也閃過一絲傷感。

    禁衛軍登船時非常的混亂,有兩人還從橋板上掉到海裡。張銳見之,搖頭歎氣。這些禁衛軍平時看起來威武不凡、一副見過大世面的架勢。沒想到遇到緊急情況,卻是如此不堪。幸好岸上也是一片混亂,誰也沒有注意有禁衛軍落水。不然大漢的臉面,可就丟盡了。

    六靈等人在事發前就已上船,張銳上船時,發現她正趴在船舷往下看。「回船艙!」張銳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了,第一次當著外人在六靈面前拿出了父親地威嚴。見爹爹生氣,六靈也不敢多說,低著頭和一大幫太監、宮女返回船艙。接著,張銳又百里楊護送冼夫人回船艙,自己則留在甲板上,觀察碼頭上地情況。

    碼頭上全是混亂的人群,喊叫聲跑動聲交織在一起,已經看不見朱莉婭地身影,可能是被家人護送走了。

    兩名刺客還在放聲高呼,張銳不懂拉丁語,自然不知道他們在喊叫什麼。可是從他們的神情看,兩人一點沒有畏懼之色。混亂好一陣子,兩人才被押走,隨後吉維爾.盧古魯斯也被抬上馬車運走。張銳從剛才看他地傷勢上可以判定。吉維爾.盧古魯斯已經被刺身亡了。

    兩名刺客的樣子,不像是外國人。可羅馬人為什麼要刺殺吉維爾.盧古魯斯和冼夫人呢?

    還未等他解開這個疑團,艾米裡烏斯.馬林和兩位元老上船來。三人朝張銳深深施禮,深表歉意地說,出了這種嚴重的意外事件,驚擾了漢使節。他們代表羅馬帝國願意接受漢帝國就此事提出的抗議,並鄭重向冼夫人道歉。

    既然已經道歉,張銳也不好再指責什麼。只得安慰他們說,這種事誰也不願意發生,對此表示遺憾。並對吉維爾.盧古魯斯大人的遇刺感到震驚,希望他早點脫離危險。

    艾米裡烏斯.馬林又施一禮,說:「這件事,我們會查個水落石出,要對貴國有個交待。如果貴使能多停留一日,明日我們將把審理結果報知。」

    「這需要問問冼夫人的意見。你們請稍等。」張銳將他們留在甲板上。自己進了船艙請示冼夫人。

    「不用了,我們按時啟程。你對他們說,這事由他們自己處理。我們還是照原計劃返回。」冼夫人站在舷窗前,眺望著海面,略作思考,拒絕了再停留一日地建議。

    張銳又返回甲板,婉言轉達了冼夫人的意思。艾米裡烏斯.馬林等也沒有再堅持挽留,接著又再一次道歉,然後下船離去。

    船行使出那不勒斯港後,冼夫人命人把張銳叫去。張銳見她的臉上,還掛著淡淡的傷感。是啊,吉維爾.盧古魯斯與她的私交很好。而剛才就死在了離她不到兩米的地方,任憑誰遇到這種情況,也會傷心難過。

    「夫人。為什麼不多留一日呢?查出刺殺的原因也好啊。」待旁人退下,張銳不解地問道。

    「刺殺的原因,我已經知道了。」冼夫人語氣平靜得令人驚訝。「您知道了?」張銳吃驚地瞪著眼。她怎麼知道的?難道……難道那兩個刺客是我國派出的?

    「剛才兩個刺客,是綠黨成員,他們嘴裡一直叫喊著。要殺死賣國賊吉維爾.盧古魯斯。」冼夫人地話。打斷了張銳的猜測。

    「綠黨成員?」說起綠黨,張銳就想起了那個在圖拉真廣場上講演的年輕羅馬政治家。同時也想起來了他地言論。他的言論。就代表了綠黨的思想。

    同時張銳也反應過來,其實第一個刺客也是衝著吉維爾.盧古魯斯去的,只是冼夫人和吉維爾.盧古魯斯站的很近,所以才誤認為他是向冼夫人下手。這就是說,這件事情是羅馬人內部的權利鬥爭,所以冼夫人才不願意再繼續留下來等審理結果。

    「可綠黨為什麼要殺吉維爾.盧古魯斯呢?他哪有什麼賣國的行為?」張銳雖然有點明白了,但還是覺得綠黨把吉維爾.盧古魯斯當成賣國賊的行為不可理解。

    「唉!」冼夫人長歎一聲。「那天在阿格裡帕府的宴會上,吉維爾就對我道出了他的擔心。當時,我還以為是他多慮了,沒想到事情真地發展到這個地步。」冼夫人邊說邊搖頭,臉色越發的難看。

    「難道是因為談判嗎?」張銳隱隱猜到原因。

    「對。對單于國的談判條件,在羅馬元老院中雖然得到通過,但還是遭到一些元老地反對,而且這項條約,使一些羅馬商人遭受了損失,所以綠黨就稱他是賣國賊。」冼夫人緩緩道出事情真相。

    「你可能不知道,吉維爾.盧古魯斯正在醞釀改革。他上次對我提了一些,有農業上的,也有商業上的,如果要執行這些改革,就會極大影響到羅馬大商家的利益。今天的刺殺,也許就是為了這個來地。」冼夫人也把吉維爾.盧古魯斯說給她聽地改革措施,說了出來。

    張銳聽罷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吉維爾.盧古魯斯地改革,要修改隸農制度,要限制進出口品種和規模,要重編羅馬軍團編製,這些措施,都是針對羅馬當前的弊病而提出的改革措施。如果改革成功,羅馬帝國有可能重現光彩。

    只不過,他的願望永遠不能實現了。從內心裡講,張銳也不希望看見吉維爾.盧古魯斯能改革成功。但是,他的心裡還是懷著深深的悲哀,是出自於對這位羅馬優秀政治家的欽佩。

    也許吉維爾.盧古魯斯之死,就是羅馬帝國滅亡的序幕。從這一刻起,羅馬帝國也隨著吉維爾.盧古魯斯之死,走向死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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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六十六章    月光寶刀

    「無鋒,不請自來,打擾了。」楊英笑嘻嘻地從門外走進來,眼睛東瞧瞧西看看,一副前來參觀的架勢。

    「你是誰啊?」張銳手拿著一把鎯頭,正跟一張椅子在較勁兒,聞聲抬頭看了看楊英,彷彿不認得似的問了聲。

    「去了趟羅馬,就把我們這些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給忘了?」楊英手指著張銳滿臉憤慨,「好你個瘋虎,別以為你裝成家丁的樣子,我就認不出你來了。」

    「呵呵……」張銳笑著站起身來,把缺了一條腿兒的紅木椅踢開,手裡的鎯頭也扔了,伸開雙臂朝楊英走去。「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阿麼兄弟啊。」

    「你站在那兒說話就行了,別過來。」楊英看見張銳身上沾著的一身鋸末,連忙後退避過他的熊抱。

    「我們兄弟一年多沒見面兒了,再見當然要親熱一下。」張銳追上兩步,用手勾住楊英的脖子,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副親熱的樣子。

    「我說你怎麼發福了?這樣可不好,害得我剛才都沒有認出你來。」他一下一下拍著楊英略微凸顯起的將軍肚,那個樣子彷彿像是在試手感。

    楊英苦笑不已。他原來在彪騎軍游騎的時候,也是精精幹干的。可自從調到西部戰區任中軍官後,運動量大幅下降。身體就開始發福了。今年調到上都後,吃著在西部時難得一嘗地美味佳餚,肚腹越發凸顯起來。

    本來他自己倒沒覺得怎樣,其他人也不會拿他的肚子開玩笑,所以一直自我感覺良好。現在被張銳這麼拍著一說,不由臉紅起來。

    「你行了吧。」楊英掙脫出張銳的「魔掌」。跳開幾步,和他保持距離。又用手指著滿地的木匠工具問,「你準備改行當木匠了?」

    張銳一邊拍打著身上的鋸末,一邊埋怨著說:「唉!現在傢俱的質量越來越不好了。年初才買地椅子,還沒坐兩次,就掉了一條腿兒。幸虧沒有摔傷人,不然我非找那老闆賠償不可。我剛回來,家裡僕傭沒召幾個人,且都不會木匠活兒。這不,只有我親自上陣了。」

    「你啊!這兩個錢你也要省?」楊英被他的一番話說得哭笑不得。搖頭道,「你可有家財上百萬,至於為了一把破椅子。就親自動手修理嗎?」

    張銳把臉一唬,教訓道:「阿麼,勤儉節約,富民強國。可是聖祖老人家的遺訓啊!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應該忘記。別說我家裡的財產大部分都是別人寄存在我這裡的,就算全是我的,也不能大肆揮霍啊。我們要本著……」

    「行了,行了。你對,你全對,我錯了。」楊英趕緊認錯服輸,不然怕他就勤儉節約的話題張銳會滔滔不絕的說上一天。心想。張銳這小子,節儉的程度都快趕上我家老頭子了。不對,我家老頭子再節儉。也沒有親自去破傢俱。這小子簡直就是守財奴!

    楊英低頭認錯,張銳得意地咧著嘴笑開了,扯著嗓子向廳外喊:「那個誰,還不上茶來?怠慢了我的兄弟,我解雇了你。」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家僕端著茶水進來。見張銳發脾氣了。惶恐不安,抖抖索索地把茶水放在几案上。「老爺、楊爺請用茶。」

    「下去吧。哦。對了,你去告訴阿雪,我兄弟要在家吃晚飯,讓她準備酒席。」張銳說完,揮手把那家僕趕了出去。

    「你又娶了一房小的?」楊英眨眨眼,臉上露出了男人們才懂得的壞笑。

    張銳沒好氣地說:「你能不能不要笑得那麼猥瑣?娶一房小地,有什麼大不了的?我不信,你就只有一房正室。」

    「是,娶小的是沒什麼。不過,我知道你一向眼光頗高,一般女子很難被你看上。這次又娶的誰家小姐啊?」楊英也不在乎張銳的挖苦,用肩膀撞撞他,繼續追問。

    「這次你錯了,也不是那家的小姐,原來是我府上的一個女婢。這次跟著我去了羅馬,就收了她做小妾了。」張銳神情有點尷尬,敷衍著回答。

    從羅馬回國的路上,張銳就讓柳欣搬到自己房間裡一起住了。這麼公開的叫柳欣來侍寢,說到底還是百里楊給害得。他本不是清心寡慾之人,被百里楊的激情挑起了情慾後,就無法再壓制下去了。有一次心火上來,就把柳欣叫來侍寢。

    此後,他就沒辦法再離開柳欣了。柳欣不僅能在床第上滿足他,而且非常善解人意,非常會侍候人。跟柳欣在一起,所有事情都不需要他動手,甚至不需要他說出來,柳欣都會做地妥妥當當,並十分合乎他的心意。

    基於這個原因,他就讓柳欣搬到自己的房間一起住了。回到上都地這兩天,柳欣彷彿變成了這個府上的女主人,所有府上的事務她都搶著去辦。反正董小意和烏蘭也沒在上都,柳欣既然想管家,張銳也就由著她了。

    雖然張銳認可了柳欣在府上的地位,但她的身份確實有些上不了檯面。因此楊英問起時,他只好為柳欣編造個身份。雖說也低賤,但畢竟是清白地。

    果然,楊英聽說他只是納了一個府上地女婢為妾,也就失去了興趣,沒有再接著說這個話題。

    「什麼?」張銳見楊英把手伸到自己面前,手指還一勾一勾的,奇怪地看了他眼。

    「給我地禮物啊。」楊英故作驚訝地大呼小叫起來。「你不會去了一趟羅馬,連禮物都沒有給我帶吧?」

    「瞧我這記性。」張銳一拍腦門,像是突然才想起這事。「帶了,帶了。怎麼能忘記給你帶禮物呢?你看,就在那兒放著呢。你要不來,過兩天我交了差。就親自給送過去了。」

    楊英順著張銳手指地方向,看見廳角的一個高腿案几上,擺放著一座人物頭的雕像。快步走過去,仔細打量起來。

    這座雕像,如真人頭般大小。說雕刻精細吧,談不上,只算是還能入眼。雕像上還蒙了一層塵土灰漬,鼻頭上還有個大拇指印,顯得比較另類。

    「這個東西是什麼年代的?」顯然楊英把座雕像當成了文物,只是小心翼翼地看著。沒敢用手去摸。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賣給我老闆也沒說。」張銳也走到楊英身後,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觀賞頭像。

    「哦。那知不知道雕刻的是誰啊?」楊英眼睛都快湊到雕像上了。像是要在雕像上找出塊金子似的。「這我知道。」張銳忍著笑,煞有其事地說道。「賣給我的老闆說了,這是按凱撒的樣子雕刻的。」

    「哦。」楊英縮回頭,呼出一口氣。他剛才是屏住呼吸看雕像,唯恐自己不小心呼出的氣,吹落了雕像上的歷史塵埃。

    「這東西好啊,我喜歡。」楊英轉身給了張銳一拳,說,「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挑選的禮物都這麼合我的心意。得。看你心誠的份上,我收下了。」

    張銳一拍大腿,把楊英嚇一跳。「唉!早知道你喜歡。我就多買幾個送你。老闆說,買五個以上就給優惠,我當時怕你不喜歡,所以就只買了一個。」張銳像是懊悔之極,連連說可惜。

    楊英疑惑地指著那頭像說:「這東西還有批發的?」

    張銳滔滔不絕的解釋開了。說:「是啊。光凱撒地有十幾個吧,還有什麼朱庇特的。維納斯的。哦,對了,還有現在的羅馬皇帝圖拉的,不過我想你也不會喜歡那個癱瘓在床的人,所以就沒有買……」

    楊英在張銳剛說到一半時,就臉色變白,伸手拿起雕像。嗯?怎麼會入手這麼輕,翻轉過來,發現底座下面還有一空,伸手指一摸,原來裡面是空心的。再翻轉回來,又仔細一瞧,發現竟然是石膏做的。

    他手一鬆,凱撒頭像就變成自由落體,翻轉落向地面。「哐當」一聲,頭像粉碎時如慢鏡重放,碎渣飛散四射,畫面頗有點後代現代主義色彩。

    張銳看著地上的一灘碎渣,扼腕歎息道:「唉呀,你怎麼把它給摔碎了?這可要值一個金幣啊!」轉而又責備楊英說,「賣這東西的老闆可是個奸商,我還價七個銀幣,他非要我買五個才賣。沒辦法,為了給你帶個禮物,也只好付給他了一個金幣。可你倒好,看了一眼就給砸了。早知如此,我在路攤上花兩三個銅幣給你買幾個杯子,讓你砸個夠。可惜,我那一個金幣了……」

    楊英先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張銳嘮叨,慢慢地脖子也紅了,氣喘得如老牛一般,最後忍無可忍,跳著腳罵道:「張銳,張瘋子,我今天算是見識了你這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守財奴!你信不信從今往後,我……我就吃住在這裡了,不要把你吃得痛哭流涕來求我,我……我……」

    他剛罵兩聲,張銳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楊英被他這一笑,也反應過來,自己又被他給捉弄了。想想剛才的事情,也不由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兒,張銳摟住楊英地肩膀,說:「阿麼,你咋就那麼實在呢?跟你開個玩笑,你都沒發現。」

    楊英一把推開他,說:「誰知道你小子,當了這麼大的官,還跟以前似的愛捉弄人呢?從今以後,我可要防著你了。」

    張銳還是笑嘻嘻地說:「唉,這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看見你們這些老兄弟、老朋友,不捉弄捉弄,感覺對不起你們。得,你也別瞪眼,給你的禮物我早準備好了。」說著又扯著嗓子,又朝廳外喊。「那個誰,去把書房桌上用紅布包著地東西取來。」

    楊英這才轉怒為喜,說:「算你小子識相,沒忘了兄弟。」

    張銳忽然又一本正經地向楊英拱了拱手,說:「那個……阿麼呀,我還沒有恭喜你呢。」

    「恭喜我什麼?」楊英先是一怔。隨後就反應過來說,「你要恭喜就去恭喜我們家老爺子,不然去恭喜我大哥也行啊,恭喜我,你是不是搞錯了?」

    張銳笑道:「伯父那裡我自然會去道喜地。可你的話,也不能這麼說啊。伯父以九成地贊成票,通過了世襲家族的投票,成了咱們帝國歷史上地第六十二個世襲家族。你雖然沒有繼承權,但也是這個家族的人呀,族譜上有你的名字。你成了世襲家族的子弟。還不值得恭喜嗎?」

    楊英也咧著嘴樂了,「要這麼說,我就承納了。」他心裡也高興。成了世襲家族子弟,身份自然比以前高了不少。從這段時間,別人對他的態度就可以看出,恭敬程度遠勝從前。

    當然別人恭喜他,可能是為要巴結他。而如張銳這樣的兄弟恭喜他,則是真心的為他高興。所以,他格外的高興。

    跟張銳在一起,他也不用避諱什麼,臉笑得像開了一朵話似的。不過,在心底還是隱隱覺得有點遺憾。要是早出生幾年。那情況又不一樣了。只是這種想法,即使對張銳也不能表露出來。

    不一會兒,一個家僕手裡捧著一個用紅綢布包著的長條物品走進廳裡。把東西遞給張銳。張銳轉手又遞給楊英,說:「諾,看看,這是我給你帶地禮物。」

    楊英也不客氣,伸手接過來。打開綢布。一把精緻的腰刀出現在他眼前。先不說這腰刀本身如何。只是刀鞘、刀柄上鑲嵌著的上百顆大小各異地寶石,就讓楊英知道它價值不菲。

    其中刀鞘上的一塊貓眼石。在所有寶石中最大也最為醒目。楊英用手摸了摸貓眼石,發現它有點向外凸出,輕輕一按,「滄浪」一聲,刀柄彈離出鞘二寸高。

    楊英驚喜地將整刀拔出鞘,細細地觀賞起來。不過,這刀本身比刀鞘差遠了。刀鋒很銳利,刀柄卻是灰撲撲的,看上去很陳舊,上面還有一條血槽。再仔細一看,刀柄上佈滿了螺旋狀的花紋,用手輕扣,湊耳過去,悅耳的響聲迴盪不絕。

    楊英也是個識貨的人,說:「是大馬士革出產的吧?」

    「好眼力。」張銳誇讚道,「真不愧是玩慣了刀的,一眼就看出了。」

    「這刀你花了過少錢買的?」楊英用綢布輕輕擦著刀柄,隨意地問道。

    張銳沒有說話,伸出五根手指頭,前後翻轉了一次。

    「一千金幣?」楊英點了點頭說,「一千金幣值得,光是刀鞘上鑲嵌的寶石也值這個價啊,何況還加上刀本身呢。值了!」

    張銳笑了,搖著頭說:「一千金幣或許能買下這刀地刀鞘。」

    「啊?!」楊英這回真的傻眼了,沒想到這刀值一萬金幣。又仔細捧起看看,尋找不同之處。看它,憑什麼能值萬金。

    「我說,你是不是被人騙了?」看了半天,楊英也沒有找到不同尋常的地方,失望地把刀放下。

    「我會被人騙?」張銳一把把刀搶過去,用收指著刀把底部說,「你看看這是什麼?」

    楊英湊過臉去,仔細一看,只見上面刻有一個星月標記。「真是克勞狄烏斯鍛造的?」楊英驚呼一聲,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當然是克勞狄烏斯鍛造的,不然我花一萬金幣,買它幹嘛?」張銳把刀又交還到楊英手上,說:「這可是羅馬元老院的一位元老家裡地傳家之寶。」

    「那你怎麼買到地?」楊英半信半疑,怕張銳又在捉弄他。

    「操!你還不信?」張銳見楊英懷疑自己,罵罵咧咧問道:「圖拉真手下的斯奇比奧你知道吧?」

    「知道。他是圖拉真時期,羅馬軍地一個軍團長。」楊英還懂點羅馬歷史,說出了斯奇比奧來歷。

    「對,就是他。這刀原本是圖拉真的佩刀。後來在達西亞戰役中,斯奇比奧立了大功,所以圖拉真把他的佩刀賞給斯奇比奧。而賣給我刀這傢伙,就是斯奇比奧的後代。你說這刀是不是真的?」張銳一臉氣憤,他對楊英懷疑自己態度甚為不滿。

    「可是,斯奇比奧的後代為什麼要賣刀給你呢?」楊英還是不解。

    「那是因為他的家族沒錢了,快破產了,再不賣點東西,全家人都要餓肚子了。」張銳想起來那個賣刀的羅馬元老就覺得好笑。

    那天,他剛出驛館大門,就被一輛馬車攔下。一個肥胖的傢伙伸出頭來,請他上車談談。他看那人也像是羅馬貴族,也好奇對方要找自己談什麼事,就上車了。

    結果,那人直接他把拉家裡去了,然後吞吞吐吐說明了原因。原來這個羅馬元老知道張銳很有錢,在羅馬賣了許多值錢的東西,所以想請張銳幫幫,看看要不要賣他家收藏的珍寶。

    張銳在那羅馬元老的藏寶室裡,尋了好一陣子,才發現了這把刀。記得當時那個羅馬元老看他拿起這把刀時,臉都變綠了,急忙說這個不賣。當然,他的這個舉動,讓張銳更加留意這把刀了。結果仔細一看,發現竟然是克勞狄烏斯的作品。

    克勞狄烏斯的知名度在羅馬和中國古代的鍛造家歐冶子有一拼,都是傳說級的人物。據說克勞狄烏斯一生只鍛造了十把刀劍,每一把都是精品,是每位收藏家們夢寐以求追求。可惜傳世的,絕大多數都在皇室或是某個大家族手上,基本上難得見到尊容。

    張銳沒有想到能在這裡,遇到克勞狄烏斯鍛造的刀,立馬就對那個羅馬元老說,只買這把刀,別的一概不需要。羅馬元老猶豫了好半天,才咬牙狠心同意賣刀給張銳,只是價格要索要一萬金幣。張銳也沒有跟他還價,立馬拿上刀和他一起回驛館拿錢。

    收了錢後,賣刀的羅馬元老還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把事兒透露給別人知道。張銳答應了,他知道羅馬元老是怕壞了家族的名聲。偷賣祖先傳下東西,這種醜事要是被傳出去,他也不用在羅馬貴族界混了。

    「哦。看來羅馬貴族過得不怎麼如意啊。」楊英感歎了一聲,一個顯赫的世家,竟然要靠賣祖宗傳下來東西才能過活,想想都悲慘淒涼啊。

    「那是他倒霉。他家的封地在達西亞。這兩年達西亞被單于人給佔據了,他沒辦法去收稅啊。他家裡又沒有做生意,開銷又大,能堅持兩年也算他家的底子不薄了。」張銳說著,又想起了賣刀羅馬元老窘迫的樣子。如果那天沒有看上他家的東西,相信他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張銳突然又想起,說:「哦,對了,那人說這刀還有個名字,叫月光,據說在夜裡拔出此刀,對著月亮刀柄發耀眼的光芒。我沒有試過,也不知真偽。只是這刀在大白天,樣子普通了點。但要說鋒利和堅韌度,這刀絕對堪稱精品中的精品。」

    這時,楊英已經完全相信,這把刀是張銳花了大價錢買來的貨真價實的真品,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把刀遞還過去,說:「這麼貴的東西,我不能收。」

    「你說什麼?我送你的禮物,你敢說不收?」張銳勃然大怒,一抓住楊英的衣領怒喝道,「你小子剛才追著我要禮物,現在給你了,你又說不要。你玩我呢?信不信我揍你?」

    「唉呀,我收了,我收了。」張銳的脾氣,楊英也知道,他現在敢說不收嗎?

    「這才對嘛。」張銳鬆開抓著的楊英,轉怒為喜道:「一萬金幣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何況我又不是要賄賂你,你怕什麼?」

    「是,是。」楊英把刀收好,腦子突然升起一股念頭來。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03
第六部       第六十七章    796年大事記

    回上都的第四天,同樂召見了張銳和冼夫人。兩人將本次和談的經過簡要匯報了一番,同樂很滿意。然後使節團解散,各成員回歸各部。

    百里楊也要返回飛騎軍,走的前一夜,張銳又「誤入」了她的房間一回。第二天分別時,張銳向她承諾,在兩個月內把她調到上都。百里楊只「嗯」了一聲,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張銳又想起昨夜與她的一場「激戰」。百里楊白天晚上判若兩人的表現,讓張銳在心裡把她恨得牙癢癢,又暗罵了她幾聲「沒心沒肺」。

    回到調配處,張銳又開始了坐辦公室的日子。除了忙調動百里楊的事情外,幾乎無別的公務可做。閒來無事,於是天天跟楊英、馬鈺、蕭禹、李伯藥、王等故交好友混在一起,不是去這家去走動,就到那家拜訪,再或者就是請大夥兒到自家來聚會。

    通過這幾位好友,他又結識了不少新朋友。由於他熱情好客、性格豪爽、出手大方,很快就跟這些人廝混熟了,以兄弟相稱。

    同時,因為他的家眷都不在上都(像柳欣這類的侍妾,在一般人眼裡根本沒有地位可言),在他府上可以「恣意妄為」、「無法無天」,新老朋友都喜歡到他府上做客。那些不便在家中請客地。乾脆帶上自己的朋友,在他府上聚會。

    不到一個月,張銳的家就變成了大家的聚會場所,府上賓客絡繹不絕,幾乎天天門庭若市。而張府的家丁也得到了張銳的指示,無論誰來一律接待。

    從此張府大門暢通無阻。即使他不在家,朋友們也可以在他府上自得行其樂,飲酒地飲酒、下棋的下棋、還有吟詩作對的,好不快活。

    這種情況一直到董小意來到上都,才有所改觀。董小意是張銳回到上都後寫信叫來的。想起董小意自從嫁給自己後,就一心撲在夫家,沒有回過一次娘家,張銳就覺得虧欠了她許多。

    從羅馬回上都後,張銳就給董小意寫信,讓她來上都住一段時間。也回娘家看看父母。讓她把家裡的事情,交給和鄯總理,烏蘭輔助。

    董小意也思親心切。接到張銳的信後立即把家裡安排妥當,然後帶上幼子張懋,啟程前往上都。

    她到達上都的時候,已近年關。各家都開始忙著準備過年,見張府女主人來了,張銳的多數朋友都自覺收斂了自己的行為,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如入無人之地般在張府隨意進出了。張府終於又恢復了寧靜。

    漢元796年將要過去,在這一年裡發生了幾件值得紀念的事情。

    按照張銳本人排列地順序是,自家府上又添了一個男丁,是所有事件中最重要的頭等大事。

    去年他離開安江時。就聽烏蘭稱她可能懷孕了。後來,張銳在上都接到家信,知道烏蘭確實懷孕了。從羅馬回來。也不知烏蘭生的到底是兒是女。

    董小意來上都後,他才知道自己又有了一個兒子。董小意還告訴他,烏蘭自己給孩子取地名字叫張豪傑,就等他最後決定了。

    豪傑?!這個名字雖然顯得挺囂張的,但取此名的人必定不少。張銳正在猶豫是否要另取一個名字時。董小意又笑著告訴他。烏蘭為孩子取名張豪傑。是因為老大利西巴特爾的漢名叫英雄。兩兄弟一個叫英雄一個叫豪傑,十分相配。

    聽到這樣的解釋。張銳哈哈大笑。英雄豪傑,這兩兄弟從出生就名揚四海啊。既然如此,就這樣吧,於是認可了烏蘭為孩子取的名字。突然間,他又想起了在西征鮮卑時失蹤的張旭義,於是為張豪傑取了個小名叫小武。

    796年發生的第二件大事,是鮮卑老單于終於病逝了,左賢王和右賢王正式決裂。左賢王佔據了伏爾河以西北南地區,號南鮮卑。右賢王佔據了伏爾河以西北方地區,號北鮮卑。此外,前兩年被鮮卑人追殺而到處流竄的巴洛夫,趁機返回了莫斯地區,建立了莫斯公國。

    原鮮卑領土除了被這三國瓜分外,還有伏爾河以東的一部份地區被漢軍佔領著。三國都想得到漢帝國地承認和支持,也都想從漢帝國手上收回被侵佔的那部分國土,因此都派了使節來上都,準備與漢帝國展開談判。

    第三件大事,是太尉楊堅在破紀錄地獲得九成以上世襲家族的贊成票後,得償所願進人了其孜孜以求地凌煙閣。成了漢帝國歷史上第六十二個世襲家族的家主,並被冊封為二等公爵,其封地在故隋地,號隋公。這又創造了一個記錄,太尉楊堅成了自聖祖之後第一個以公爵身份進入凌煙閣的人。

    在投票結束後,楊堅再次上表同樂請求其退隱,卻被同樂以西部漢軍還未從鮮卑國領土撤軍,戰事還沒有結束為由婉拒。

    第四件大事,是自796年新年閱兵儀後,太子黨和長沙郡王黨的矛盾公開化。以劉炯、虞士基為首的兩派人,經常在朝堂上明爭暗鬥。

    本來以虞士基在朝中地名聲,根本無法尋求到足夠地支持者,其實力遠遜於太子黨。幸好開年不久,劉炯因鮮卑戰事返回西部戰區,太子黨在少了主心骨的情況下,沒能給長沙郡王黨實施有效地一擊。

    兩派最近一年來的活動就是積極拉攏中間派。而中間派中最有實力的莫過太尉黨和以高穎、賀若弼為首地公卿黨。

    兩個中間黨都是大黨派。太尉的支持者以武將居多。從西部戰區到京畿護軍中的年青一代將領,有很大部分人是太尉一手提拔起來的,獲得太尉的支持,就等於掌控了軍隊的支持。

    而以高穎、賀若弼為首地公卿黨,則是以朝中大臣和各地家族為主。在太尉進凌煙閣的投票環節中就可以看出,發起人高穎的威望和號召力。取得這派的支持就等於取得了大多數朝臣和各地家族的支持。

    在今年大部分時間裡。太尉黨和公卿黨都在忙著為太尉楊堅拉選票,不願意也沒有精力參與到太子黨和長沙郡王黨之間的爭鬥中去。不過當投票結束之後,情況起了微妙的變化。

    由於太子、長沙郡王兩黨的不斷遊說,加之空閒了下來,太尉黨和公卿黨在朝中的大臣們開始把目光轉到太子之爭的問題上。又由於這兩黨主要成員地差異,在太子的問題上產生了分歧。

    以武人為主的太尉黨,大多數人對世平太子在新年閱兵式上地當眾哭泣行為嗤之以鼻,轉而對今年頻頻露面並表現上佳的長沙郡王更有好感。而以朝臣為主的公卿黨,則抱著穩定高於一切的態度,比較傾向於太子黨。

    而長沙郡王黨領袖虞士基和太子黨在朝中位居第二位的領袖大司空劉。從中看到了希望。更加集中精力,分別對太尉黨和公卿黨展開拉攏攻勢。

    不過,鑒於這兩個中間黨派的首腦人物楊堅和高穎都沒有公開表態。因此這兩個黨派中人雖然各懷想法,但都還沒有直接參與到爭鬥中去。

    第五件大事,羅馬帝國分裂了。自吉維爾.盧古魯斯被刺身亡後,羅馬藍黨和綠黨之間的矛盾日漸激烈。部分激進的綠黨成員甚至宣稱要武裝奪權,嚇得羅馬皇帝圖拉和以羅馬元老院元老為主的藍黨人惶惶不可終日。

    綠黨以羅馬富商和猶太人為主,他們幾乎掌控著羅馬的經濟命脈。要是他們聯合起來造反,在巨大財力地支持下很可能取得成功。

    為了穩住綠黨人,圖拉和羅馬元老們一方面出賣了吉維爾.盧古魯斯,宣傳吉維爾.盧古魯斯和單于國之間私下制定的條約是沒有經過元老院認可的。

    吉維爾.盧古魯斯地做法無疑是賣國的行徑,對刺殺他的兩個綠黨人。非但沒有問罪判刑,反而公開褒揚他們的「正義」之舉。

    而後,吉維爾.盧古魯斯全家人在數萬人的唾罵聲中。被絞死在圖拉真廣場上。

    另一面,圖拉和羅馬元老們暗地派使者去單于國交涉,答應繼續履行已達成地和談條約,將單于人暫時穩住了。

    最後,圖拉和羅馬元老們又從北方前線調兵回羅馬城。張開大網準備暗地裡緝拿綠黨分子。以求達到徹底剷除綠黨地目的以絕後患。

    計劃本來很可行,卻意外地被洩露出去了。就在漢使節團剛返回到上都城地時候。在羅馬城中的綠黨人發起了武裝暴動。因為是匆忙起事準備不足,暴動以失敗告終。

    綠黨人的一部份被抓處死,一部分人則逃離了羅馬城,來到拜占庭城。

    拜占庭城是羅馬帝國內重要經濟中心,也是羅馬大商家和猶太人最為集中的地方。在這裡羅馬大商家和猶太人的影響力和號召力,遠遠超過羅馬元老院。

    逃亡到拜占庭城的綠黨人,再次發動了武裝暴動。這次他們成功了,不僅把留守拜占庭城的羅馬步軍消滅,還策反了整個羅馬帝國的黑海艦隊。

    隨後,亞細亞、敘利亞、比西尼亞和卡伯多西亞四個行省宣佈支持綠黨人,並由此切斷東部美索不達米亞和亞美尼亞兩個行省與羅馬之間的聯繫。

    十二月新的羅馬元老院在拜占庭城成立,成員絕大多數是綠黨人,也有少部分東部行省的大貴族。新成立的羅馬元老院,又選舉出新的羅馬皇帝----馬可西米安.朱利安。

    馬可西米安有三種身份。第一,朱利安一直是羅馬東方行省中的大貴族姓,因此他可以代表羅馬東方行省的貴族階級。

    第二,馬可西米安其上五代祖先均在從商,其家族一直是東方行省中數一數二的大商賈,可以代表羅馬富商階級。

    第三,馬可西米安的母親是猶太人,因此他有一半的猶太血統,也可以代表猶太階級。因為特殊的家庭背景和身份,他毫無爭議地登上了東羅馬帝國的帝位,得到了東部四個行省的支持。

    而圖拉和羅馬城的元老們,則陷入了絕境。帝國被分裂,政局動盪;同時失去了東部兩個最重要的經濟城市----拜占庭和大馬士革;蘇丹軍開始往北調動兵力;按照協議正在撤軍的單于軍隊在達西亞停下了後撤的步伐;由各行省人組成的軍團由於被拖欠軍餉,開始返回各行省;由哥特人組成的軍團,則直接開始搶劫財物,老百姓怨聲載道。

    漢元796年是個多事之秋,整個世界都動盪不安。所有跡象都預示著,在即將來臨的797年裡,還會有更加混亂的局勢。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03
第六部       第六十八章    見鬼了

    雖然世界動盪不安,張銳的小日子卻過得有滋有味。僅僅而立之年,就有了令人艷羨的財富和地位,家中妻妾數人,還有一個情人,加上領養的孩子,兒女八九個之多,家族人丁興旺、氣象繁榮。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又臨近過年,他心情舒暢,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陣子是撿到什麼奇珍異寶了。

    董小意到上都的第二天,便是除夕。張銳陪董小意回娘家拜望父母,並準備與岳丈一家共度除夕之夜。

    「母親……」董小意見到母親,只叫了一聲,眼淚就止不住地掉落下來,投入母親的懷抱。

    董母摟著女兒,老淚縱橫。董小意是她唯一的女兒,也是她長久的牽掛。從前,她埋怨女兒任性,堅決不答應女兒與張銳的婚事,態度甚至比董父董孝平還要強硬,直到女兒以死相逼才勉強答應,但一直耿耿於懷。即使是女兒的訂婚和結婚儀式,她都拒絕參加。女兒和張銳剛成婚那幾年,她一直沒消氣,連一封信也不肯給女兒寫。

    沒想到女兒果然慧眼識珠,女婿張銳居然是個能征慣戰的猛將,征戰沒幾年就成了帝國響噹噹的英雄人物!美人配英雄是歷代傳統嘛,於是,她對張銳的態度也大大好轉,在心底也完全接納了這個女婿。她終於明白。女兒當年嫁給張銳不是出於任性,是女兒識人地本事遠在自己之上。

    看看女婿張銳今年虛歲才剛滿三十,就已是侯爵,軍銜中將,官級二品。再看看自家老頭子,幹了一輩子才是從二品。如果不是世襲侯爵,恐怕到現在還沒有混到伯爵爵位。幾個兒子,跟張銳相比,更是差距大了,無法望其項背。

    她承認,即使女兒出嫁前遵從她的意願選親,選出的夫婿也肯定沒有張銳今日的成就。何況,女兒如今的生活美滿幸福,連孫兒都日漸長大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只是分別多年。乍一見面,回想起以前冷落了女兒,又後悔又愧疚。眼淚忍不住淌下來。

    張銳、董路等子女好生勸解了一陣,才把抱頭痛哭地母女倆安撫下來。董小意與父親見過禮後,董母又拉著她的手,仔細端詳著女兒,詳細問起這些年的生活和家務情況。雖然家裡的情形董小意以前在信上都提到過,她還是想親耳聽一聽。

    聽女兒說起自家的大小事情,她既高興又自豪。如果不是自己的寶貝女兒持家有方,女婿家哪有今日的繁榮興盛?

    董母一共育有三男一女,巴蜀侯家嫡系子弟除世子董路外,還有董小意的二哥董南和三哥董兆。董南和董兆都早已離家。且都在益州定居。往年難得來上都一趟拜望父母,而今年趕巧都來了。

    兩人也都帶了家眷。時間上也真湊巧,過了幾個時辰。六靈也從宮裡出來了,她很想念母親。一大家人,聚在一起敘舊聊天,熱鬧非凡、其樂融融。

    張銳也特意留出時間跟第一次見面的舅子董南和董兆聊天兒。張銳以前聽董小意提過,她父親董孝平從小就恨她的哥哥們不爭氣。一連三個都沒有考上大學。幸虧她後來中了狀元。為家裡了爭光,才掩過三個哥哥都沒有考上大學地尷尬之事。

    董南、董兆包括大哥董路都沒有出仕。大哥是家中世子,以後可以繼承巴蜀侯家的家業,所以不必為以後的生活擔心,只是沒有繼承權地董南和董兆就讓她的父母操了不少心。

    張銳發現董南和董兆兩人雖然生性開朗隨和,十分健談,但肚子裡確實沒有多少墨水。風花雪月的話題他們都可以聊得滔滔不絕、津津有味,可一旦涉及到國家大事、國際關係等話題,兩人就都變得啞口無言了。

    張銳心裡也暗暗奇怪,董家三兄弟與其妹董小意的差距會這麼大。按常理,董小意都這麼聰明能幹,她的三個哥哥中應該至少有一兩個才俊。而事實上除了董路的交際能力還算出眾以外,董南和董兆的確是不學無術、頭腦簡單。因此,有時他甚至懷疑董小意是不是巴蜀侯家親生的。

    到了下午,因六靈要回宮陪同樂過年夜外,剩下的人都決定留下過年夜。張銳被董南和董兆灌了不少酒,這兩兄弟酒量還真是沒得說,即便張銳如此能喝之人,也被他們灌得微微有些醉意了。

    除夕零時過後,張銳回到客房,見董小意悶悶不樂的模樣,問其原委。才知董南和董兆剛才偷偷找她借錢了,張銳這才想起剛才兩人都曾離過席。本來以為他們是去入廁,現在才知道他們背著自己找小意借錢。

    張銳暗暗好笑,看來我地這兩個舅子還是不敢直接開口向我借錢。他摟著董小意安慰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們從前又不是沒有借過他們錢。他們既然開口了,你就借一點給他們吧。」

    董小意皺著頭說:「他們那裡是借錢,根本就是把我當成了錢口袋,沒錢就來要。這次更過分,一張口就要十萬金幣,他們還真當我是在造錢幣了。」

    「十萬金幣?每人要十萬?」看見董小意點點頭,張銳不由得吃了一驚。

    按照董南和董兆家裡的狀況,一萬金幣就足夠全家一年過得舒舒服服了。次一等地世襲家族,家族的全年生活用度也達不到十萬金幣。董南和董兆張口就要十萬,的確很過分。

    本來董南和董兆名下都有幾家商號。張銳曾聽董小意說過。這些商號還是董母幫他們成立地,當初還親自幫他們打理過。商號生意所賺的錢,基本能保證董南和董兆地正常生活開支。

    現在看來,這兩兄弟明顯不願意過平常人家地日子,不僅保持著貴族派頭,還喜歡聲色犬馬。這樣一來。倆兄弟名下商號賺來的錢,哪兒夠他們揮霍?所以倆兄弟經常找他們地大哥董路借錢,偶爾也找妹妹董小意借錢。

    董路生性忠厚,兩個弟弟來借錢,他很少拒絕。但再大方,也不會一次借給他們十萬金幣。而董小意以前念著兄妹情意,也不忍心拒絕他們,通常是有求必應,而且從來沒有催促他們還過錢,只當是資助兩個哥哥一些家用。這次兩人獅子大開口。張口就要十萬,還真是把妹妹當成提款機了。

    兩人已經厚著臉皮開了口,張銳覺得完全不給也說不過去。要是斷然拒絕。估計他倆會去董母那裡搬弄是非。董母十分溺愛這兄弟倆,從親自為他們打理商號就可以看出。如果董母輕信他倆地挑撥之言,又會影響小意和娘家的關係。董小意才跟家裡恢復親密的關係,又會因此而出現裂痕。

    「算了,不過是二十萬。」張銳不願妻子為此煩惱,拉著她的手安慰道,「反正咱家這些年掙了不少錢,拿點出來給自家人用,也是理所應當。」

    「二十萬金幣對我們來說的確不算什麼,給他們也是可以的。只是我擔心。人的貪慾沒有止境,要了一次就會有二次、三次,甚至發展到只要沒錢就來索要。長此以往。他們會認為向兄妹索要錢財是天經地義的事,自己什麼事兒都不用做,就可以像世家一樣養尊處優。眼看著他們像寄生蟲一樣生活而不加規勸,這不等於在害他們嗎?」儘管董小意很感激丈夫沒把自己娘家的人當成外人,還是覺得就這麼痛快地答應哥哥的過分要求。其實是慫恿哥兒倆地懶惰和貪婪。要是以後自家的收益不理想而無力供養這哥兒倆。說不定他們會被餓死。

    「那你如何打算?」張銳也覺得董小意言之有理,遂問道。

    董小意略微想了想。說:「開遠那邊的路已經修通了,不如讓我兩個哥哥把家裡地生意都轉過去,可以給他們商號最低的稅率。大不了,他們商號開始經營的時候,我像母親那樣幫幫他們,只要生意穩定下來,他們以後的生活也能夠得到保證了。」

    「不愧是我聰明過人的夫人想出來的辦法,如此甚好。」張銳毫不吝嗇地誇讚董小意的辦法好,接著又補充道,「如果你的兩個哥哥不願意把生意轉過去,你就不把二十萬給他們,而是當成他們的資金投到開遠那邊經營生意,以後賺到的錢都給他們好了。同時,在把這個想法告訴岳母大人,我相信她老人家也會同意地。」

    董小意大喜,吻了吻丈夫臉上的那塊傷疤,說:「誰家的夫君,也沒有你對岳丈家這麼豪爽仗義地。」

    第二天,董小意就把這個決定告訴了兩個哥哥。張銳從董南和董兆失望的表情上看,他們對這樣的結果極為不滿。不過,董小意把這個想法告訴董母后,不出所料,董母對女兒、女婿的這個想法大喜過望,看張銳的眼神也比過去親切了許多。

    之後不久,董路也聽說了此事,也來找張銳,希望自己也能去開遠開商號。張銳知道,岳丈董孝平早幾年就把巴蜀侯家地經營權交給了董路,董路想來開遠開商號做生意,是代表著巴蜀侯家。

    他當然願意更多人到自家領地上去投資和累積人氣,便爽快地答應了董路,並且答應所有地稅率都按最低收取。董路也十分高興,於是這事就暫定了下來,準備過年後再跟妹妹詳細商談經營商號的事宜。

    開年地頭幾日,各家各戶都忙著祭祀,親朋好友之間也沒空來往。過了初五,祭祀忙完,大家得了空閒,於是開始相互走動。

    第一個登張府門拜年的是楊英。因張府的女主人董小意在家,楊英也把自己的家眷帶來了。楊英地夫人陸映真和董小意一見如故。很快就認了姐妹,親熱得如同相識多年的好姐妹一般。

    見到這樣的情景,楊英和張銳也深感欣慰。女人孩子們在一塊玩鬧說話,張銳和楊英兩個大老爺們也插不上嘴,索性到外面擺上一桌酒席,自斟自飲起來。

    閒聊了一陣。張銳見楊英幾次都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忍不住道:「你小子有什麼話就痛快地說,別吞吞吐吐的。」

    楊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覺得你家開的錢莊不錯,也想照此開辦錢莊,你看怎麼樣?」說罷,緊張地盯著張銳看,生怕他說不行。

    張銳一邊大口吃菜,一邊回答:「你要開錢莊也不是不行,只是在開錢莊之前你要想好幾件事情。不然你會吃虧的。」

    「不知所指何事?但請賜教。」楊英虛心地求教。

    張銳又飲了一杯酒,問道:「第一,你得清楚。開錢莊是用來幹嘛地?」

    楊英一愣,隨即回答說:「當然是用來賺錢的?」

    「用什麼方式賺?」張銳又緊接著問道。

    「嗯……」楊英遲疑了一下,回答說:「當然是賺取存取款的手續費。」

    「哦。」張銳明白了,楊英還沒有想到用開錢莊集中的錢,去擴大自家生意的念頭。他只是單純地看到存款手續費的利潤高的表象,又看到自家錢莊辦得有聲有色,便以為僅僅收些手續費就能賺取高利潤,於是也想開錢莊賺錢。

    「第一個問題我們暫且不管,」張銳接著問道,「先說第二個問題。你家裡可有精通錢莊業務的人?」

    楊英黯然地搖搖頭,現在帝國內除了張銳家開了錢莊,誰家也沒有接觸過這種業務。又到哪裡去找精通這項業務的人呢?更何況,他以前家裡開辦的商號,連兼理轉款地業務也沒有,所以可以說對經營錢莊這一行是一無所知。

    楊英還在懊喪中,張銳又問了第三個問題:「辦錢莊需要開設不少分號。總店也需要留大量的現金。你家裡的資金夠開多少間分號地?你要知道。要是分號太少,轉款的業務就少。賺取的手續費也少。」

    「開設一家分號,需要多少本錢?又需要開多少分號,才能有利潤可賺?」楊英眼巴巴地瞅著張銳問道。

    張銳毫不避諱他的賺錢之道,很耐心地介紹道:「開設一家分號,開辦費加上預留資金,至少需要十萬金幣。按照我家以往的經驗,初期至少需要開設四到五家分號,才有盈利。而且,錢莊總店的備用資金不能太少,否則一旦出現支付不及時,就會大大影響錢莊的信譽。信譽不佳,錢莊也就沒有辦法再辦下去了。」

    楊英扳著指頭算了算,苦著臉說:「這麼說,至少需要六七十萬金幣,才能把錢莊開起來?」

    張銳又飲了一杯酒,放下酒杯點點頭道:「六七十萬是最低的條件,如有一百萬資金則能保證錢莊更早盈利。」

    他這話倒是沒有騙楊英,按照他自己錢莊開辦時的情況,頭一年裡就不止用去一百萬。但效果還是很明顯的,各地分號多了,有轉款需求地商人也會增加,這樣轉款手續費才會賺得更多。如果,單是以賺取轉款手續費為主要經營手段,當然是錢莊分號開得越多掙得錢也越多。

    只是楊英聽罷後長歎一聲,低頭不語。不過,張銳從他表情上看,知道他心裡失望、沮喪之極。

    張銳斜著腦袋看了楊英半天,突然問:「你真的想開錢莊?」

    楊英很爽快地點點頭,說:「我家裡的商號這兩年生意不太好,賺到地錢還不夠全家的用度,弄得近兩年都在吃老本兒,我得想辦法多賺錢呀。所以,我想換換經營項目。本想你的錢莊開得風生水起,以為開錢莊很容易,也想試試看,沒想到需要這麼多本錢。我雖有些本錢,但還是遠遠不夠。唉!看來我是開不起錢莊嘍。」

    張銳全不避諱,開門見山地問道:「能說說你家裡有多少本錢嗎?」

    「有二十多萬現金。如果把商號裡地貨物按平價售出。還能湊個二十多萬。總共不超過五十萬吧。我以前估計開錢莊五十萬左右就行了。今兒聽你一說,才知道遠遠不夠。」楊英也沒有隱瞞,把家裡的資金情況說了出來。

    「不如你學我,厚著臉皮找各大家族要定期存款來你錢莊,這樣就可以解決你初期資金不足地問題了。」張銳想了想,提出了一個建議。

    楊英考慮一會兒。搖搖頭說:「我可不敢跟你學,你家錢莊定期存款利息定得那麼高,我要是學你地樣兒,至少需要支付與你相當的利息或是更高地利息才能遊說到固定存款。而且,這樣做地風險太大,倘若錢莊沒有如期開辦起來不能賺錢怎麼辦?又或者賠錢破產了怎麼辦?如果單是賠光了我自己的本錢倒無所謂,大不了重新再開始,但如果賠光了那些從大家族拉來的固定存款,就連翻本兒的機會都沒有了。」

    張銳暗暗好笑,又想賺大錢又不想冒險。天下哪兒有這麼好的事情?不過,他也不打算力勸楊英,他也知道以現在人的頭腦、膽識。很少有人敢像自己這樣的冒險激進。

    楊英基本上絕望了。就是找人借錢,也沒有把握能借到幾十萬金幣。他父親楊堅素來在朝中以清廉聞名,家裡本來就不富裕,這些年還每年把家中收入的一半捐出作軍費,家裡甚至已到了無一點餘款的地步。而且他父親剛剛才進入凌煙閣,領地的全額賦稅收入也暫時指望不上。所以,即使他去找父親借錢,楊堅也沒有多餘地錢能借給他。

    剩下的人,楊素和他關係最好,只要他開口楊素肯定也會借錢給他。只是以楊素的家業來看。借出幾十萬現金地幾率不大。其餘的人更不用指望了,即使有能力借出幾十萬金幣的人,也不會大大方方地就把錢借給他呀。因此。他也基本上絕了開錢莊的念頭。

    他正在灰心喪氣時,張銳卻突然說:「如果你實在想開錢莊,差多少錢我借給你。」

    楊英先是愣了一下,而後臉上浮現出感激和驚訝之色。

    張銳又開玩笑地說:「不過先說好了,錢只是借給你的。別以為以後就不用還了。咱們親兄弟明算帳。以三年為期。到時不還錢,休怪我上你家去討債。」

    楊英也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還,當然要還。除了還你的本金之外,我還要算利息給你的。」

    「那感情好,只要你肯給利息,我會笑納的。」張銳財迷嘻嘻的奸笑著,彷彿是做了一筆好買賣。

    楊英一看見他的這副財迷相,趕緊又補充道:「我也有言在先,付利息給你是可以地,但付多少由我說了算。要是賺錢多,就多給你一點,要是賺錢少或是虧了本,那可就不一定能保住利息了。」

    張銳笑道:「你借了我的錢,還想著要虧本?就是你願意,我也不答應啊。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有錢賺的,然後理直氣壯地賺你地利息錢。」

    「哦?你怎能保證我能賺錢?」楊英很感興趣,一副睜大眼睛洗耳恭聽的樣子。

    「你回去後,在家裡挑選出既能幹又能信任的人,然後把他們送到安江去。之後,我把他們安排到我家中的各個錢莊上去實習半年。而你呢,在這半年裡,就去挑選開設錢莊的地點和籌備開錢莊地事宜。等你那邊忙完後,這批人也大概能出師了,可以讓他們每人負責一家錢莊分號,業務馬上就能開辦起來。這樣錢不就迅速來了?可能不出一年,你就能還清我地借款。」

    「無鋒……」楊英實在不知該如何感謝張銳,單說「謝謝」肯定無法表達自己的謝意。所以只叫了一聲,他就說不下去了。

    自從認識張銳那天,這麼多年來張銳一直都在無私地幫他,從來不計回報。在軍校時,張銳為了他和宇文歆偷偷出營地去買吃地,差點被開除。在西部前線時,為了他能立功,就偷偷向他洩露要攻打烏河城堡的情報。現在,他不僅主動借錢給自己,還在開錢莊的事情上無私地幫助自己。難道他不擔心自己開了錢莊,會影響到他家錢莊的生意?

    以張銳精明的頭腦,他肯定是清楚的。還要如此肝膽相照地幫助自己,只能是情義所致。一生中,能得如此一個情深義重的兄弟,死而無憾!

    張銳像是沒有看到他感激涕零的樣子,還在不斷為他支招。把錢莊的業務,詳細地為他介紹了一遍,然後又拿來一張地圖,和他討論起開辦錢莊的地點來。

    張銳說的都是經驗之談,楊英也虛心聽取了他的大部分建議。只是對用錢莊上的閒散資金去放貸和用來自己做生意這條建議,認為值得商榷,從而沒有放在心上,其他的建議準備都照這他的話去辦。

    說到最後,張銳豪邁地說道:「只要你的錢莊開辦起來,在南方紮穩根基,你我兄弟再齊心合力,就能壟斷全國的轉款業務。以後,任何人削尖腦袋也擠不進來。錢莊這一塊業務,從此以後就是你我兄弟的地盤了。你覺得怎麼樣?」

    「好,好,如此甚好!」這還用說,當然瓜分蛋糕的人越少越好,楊英哪能不同意?張銳話音剛落,他的頭就點得如同雞啄米一般。

    張銳又把地圖翻看,用手指沿著長江畫出一條線,說道:「我們以長江為界,你在南方,我在北方。彼此的錢莊不能開設到對方勢力範圍內,這樣既可以避免我們之間無謂的競爭,也能不起或是少起衝突。不然,以後為了生意而影響到我們之間的友情就不合算了。你意下如何?」

    「好!你想得真周到!」楊英舉雙手贊成這個提議。

    張銳又仔細研究了一番地圖,而後又說道:「鑒於北方的重鎮較多,我看還是我們兩家都可以在上都和西京開設錢莊。」因上都是在長江以北,如果按照剛才張銳劃分的區域,楊英就不能在此地開設錢莊,當然西京也是在長江以北地區。

    楊英忙搖手道:「不必了,不必了。還是以長江為界吧。」

    「你也不要客氣了,我們兩家有個地方錢莊開設在一起也有好處的。」張銳見他拒絕,便解釋道,「如果今後有客戶需要從南方把錢轉到北方去,或是正好想反,我們兩家錢莊也可以互相轉款啊。所以,有兩個地方挨在一起,能更方便彼此間的轉賬。至於手續費收入嘛,就各得一半吧。」

    楊英甚是驚訝張銳想出的這個辦法,直呼可行。兩家有了這樣的轉款業務,就不至於把觸角伸到對方的勢力範圍內,也就能更好的保持同盟關係。

    吃罷晚飯,楊英全家人告辭。張銳和董小意將他們送出大門,直到楊英家的馬車出了街口才準備返身回府。

    就在張銳剛要走進大門時,遠處傳來一聲呼叫:「開遠侯殿下,請留步。」張銳回頭看去,頓時驚得後退一步。眼前的這人分明已經是死了,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自家門口?這可真是見鬼了!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04
第六部        第六十九章    復活的人

    「請用茶。」在茶室裡,張銳緊緊盯著眼前這個被他認為早已死去的人看了好半天,才確信自己的確沒看花眼,也沒有撞見鬼。

    「深夜前來拜訪大人,實在冒失。」端坐在張銳面前的人正是久違的尉遲易格,他滿臉歉意,又朝張銳施了一禮。從大門口到茶室僅僅幾步之遙,他就反覆向張銳道了三次歉,足見他本人並不想深夜擾人,定是因緊急情況不得已而為之。

    西征鮮卑時,張銳在第二次攻克基普城後,把尉遲易格和他的弟弟尉遲敬格一起釋放了。當時,他斷定這兩兄弟會遭到和其父同樣的下場。

    西征結束返回時,在薩拉托夫鎮張銳看到了左賢王留下的佈告,知道尉遲暉已經死了,而這兩兄弟卻意外逃脫了。但張銳始終認為尉遲兩兄弟最終逃不過鮮卑人的通緝,而且他回國後的兩年裡,從沒有得到倆兄弟的任何消息,所以認定他倆已經被鮮卑人抓住殺害了。

    萬萬沒有想到,會在兩年後的今天,在自家門口遇見尉遲易格。冷不丁一見,還以為是見鬼了。跟他握握手就知道,尉遲易格的的確確是個有體溫的大活人,模樣沒變,嗓音也跟原來一樣。眼下,還正在他對面一起飲茶。這情形,既不是見鬼,也不是做夢。

    張銳滿臉沉痛地歎息道:「尉遲老弟。雖然在戰場上我視你父親為第一勁敵,但本人是一直非常敬重他地。對他老人家的蒙難,我深感痛惜,也遺憾今生無緣親眼目睹他老人家的尊容了。唉!失去了一位深深敬仰的對手,從此征戰無趣多矣!」

    尉遲易格悲痛地低下了頭。當年他第一次見到張銳時,就聽張銳說過。他非常敬佩自己的父親。後來張銳與他的父親交手,他不僅沒有聽張銳辱罵過父親,反而屢次見到張銳公開對部下說,尉遲暉是一個可怕但值得尊敬地對手。所以,他完全相信張銳的言語,內心也十分感激張銳尊重他父親。

    唏噓了一陣,張銳又對尉遲易格說:「尉遲老弟,我們曾經也是對手,但你和你弟弟在戰場上英勇的行為,也值得我尊重。當年。在戰場上不便與你們結交,如今你來上都看望我,就是我尊貴的客人。所以。如若不嫌棄,你我還是兄弟相稱吧。」張銳神色和藹、話語親切,彷彿早就在盼望尉遲易格的到來。

    「大人乃天朝重臣,鄙人只是一個有國難投、有家難回的……落難之人,哪裡敢與大人您兄弟相稱?」尉遲易格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酸楚之意猛地湧向他的喉嚨。說到最後,他的牙齒緊緊咬住嘴唇,深怕眼淚會流淌下來。

    尉遲家是鮮卑的八大家族之一,即使從鮮卑建國算起,也有三百多年地歷史。長達3個世紀的時期。尉遲家一直是皇族拓跋氏的忠實衛士,信守、護衛著鮮卑國地次序和領土。

    而他本人,即使基本上沒有希望繼承尉遲家業。但也是一個有著美好前途的鮮卑世襲貴族青年。在與漢帝國交戰之前,他一帆風順,如今卻落得個家破人亡、四處飄零的下場。他的家族被拓跋氏滅門了,父親被拓跋氏殺害了,弟弟及其家人被鮮卑人通緝。跟老鼠似的東躲西藏。連普通平民的生活都過不上。現在,他還不得不低頭來向曾經的敵人求助。心裡的滋味難以言表。

    說實話,張銳對自己當年在戰場上沒能正大光明的戰勝尉遲暉,而利用敵人內部矛盾殺害了他,還累及了他的全家人地事情,還是有些歉意的。

    誰都想當英雄,誰都想正大光明地戰勝敵人。但是,在他完全沒有把握,也沒有機會從正面擊敗尉遲暉的危急關頭,他也不得不充當一回陰險地小人。

    他知道,如果後世評價起他謀害尉遲暉的這件事情時,可能大多數人會把他看成是奸詐陰險的小人,而會視尉遲暉為英雄。人們總是偏愛帶有悲劇色彩的英雄,就如前世時的項羽、岳飛、文天祥、袁崇煥等等人,他們英名及事跡口口相傳,永載史冊。

    而對於這種悲劇英雄,張銳並不羨慕。如果一定要選擇地話,他寧願當促成這類英雄人物地反面小人。「雖然後世的名聲不好,但起碼是保住了自己以及全家人地性命。再說把英雄給害死了,也算得上是有些真本事的小人吧。」張銳暗暗自嘲了一番,又見尉遲易格一副落魄的模樣,不由得起了憐憫之心。

    他從尉遲易格的表情和言語上可以判斷,自己和左賢王合謀謀害尉遲暉的事情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被洩露出去。同時他也好奇,這兩兄弟這幾年是怎麼躲過鮮卑人的通緝的,尉遲易格來找自己又為了何事?

    客套了一陣,他便直奔主題,詢問尉遲易格的來意。尉遲易格也很坦誠地說出了來此的目的。

    原來,張銳釋放了這倆兄弟之後。倆兄弟先回到尉遲家的領地,準備隨後與父親尉遲暉取得聯繫。沒想到,他們的信使還沒有來得及派出,有一萬鮮卑軍卻突然出現在尉遲家的領地上。

    這時,尉遲兩兄弟才得到消息,父親尉遲暉因犯了叛國、謀反等大罪,已被鮮卑單于緝拿。這一萬鮮卑軍,全是來緝拿他們全家人的。全族人都深信家主尉遲暉蒙受了不白之冤,都相信鮮卑單于會最終查清事實真相,還父親的清白。

    但因此也產生了分歧,全族人分成三派意見。一種意見是。主動向前來緝拿地鮮卑軍投案自首。這樣的話,可以證明尉遲家沒有謀反之意,對已被捕的家主也有好處,能早日洗脫他的罪名。持此類觀點的,是以一些家中的元老為主。

    第二種意見是家族中地主要人員去投奔右賢王,請他出面為家主尉遲暉主持公道。而留下的族人向鮮卑軍投降。尉遲易格就是這類意見的代表人。

    第三種意見是立即起兵,先擊敗一萬來犯的鮮卑軍,然後再去向右賢王求救。尉遲敬格是這類意見的主要代表。

    經過一番爭執,尉遲易格的意見被大家採納。尉遲倆兄弟帶著全家人及數百家族子弟出奔,留下幾位元老帶領全族人向到來的鮮卑軍投降。

    尉遲兩兄弟帶著全家人千辛萬苦才躲避過鮮卑軍的追殺,到達了右賢王的領地。此時,弟弟尉遲敬格卻對尉遲易格說:「父親的情況不明,我們一路來也沒有聽到右賢王有聲援父親地舉動。現在全家人的性命都在你我之手,萬一右賢王有變,我等豈不是自投羅網?」尉遲易格當時只覺得弟弟太過小心。謀害父親的是左賢王,而右賢王一直與左賢王水火不容,他豈能幫助左賢王來謀害自己一家人呢?

    由於尉遲敬格堅持己見。尉遲易格也同意先派些人去與右賢王接觸,如果沒有問題,全家再一起過去。

    尉遲敬格擔當了這個任務,領著兩百家族子弟去普六城與右賢王接觸。而尉遲易格則帶著家裡剩下地人,躲在伏爾河以西北部的一處密林中等待消息。

    果然,尉遲敬格的擔憂成了現實。尉遲敬格等人遭到了右賢王部下的圍攻,兩百餘家族子弟,最後只有十餘人衝出包圍圈,尉遲敬格也受了重傷。

    尉遲敬格等人返回會合地點的路上,巧遇到父親尉遲暉的侍從官班圖。從他的口中得知其父尉遲暉已被凌遲處死。而留在家族領地的族人也遭到了屠殺,大部分族人被殺死,少部分逃到北面。

    尉遲敬格和班圖把這個消息帶回後。尉遲易格和全家人都徹底絕望了。家主被殺,領地上的族人也被剿滅,而左右賢王又聯手在追殺家族剩下的人。天下雖大,但已經沒有尉遲家容身地地方。

    就在大家心灰意冷、迷茫無助之時,班圖又轉達了家主尉遲暉的口信。傳家主位給尉遲敬格。對此。身為哥哥的尉遲易格並沒有不滿,他在很久以前。就知道父親是有意把家主之位傳給弟弟尉遲敬格。而且尉遲易格也沒有信心在這種情況下能帶領全家人擺脫危機。因此,他全力支持弟弟接掌尉遲家主之位。

    危難之際,尉遲敬格沒有退縮,毅然挑起了這副重擔。隨後乘著漢軍進攻,尉遲敬格帶著剩下地族人,又向西渡過伏爾河,回到家族領地。同時派人四處尋找失散的族人,聯絡同情尉遲家族的人。

    不到三個月,就彙集來了五萬餘人。一些是屠殺時逃走的族人,還有一部分是前任家主尉遲暉的部下。其中,能編製作戰地有七千餘人。

    尉遲敬格帶著這些人與鮮卑軍周旋,有時他們還會與同樣被鮮卑人追殺地巴洛夫合作打擊鮮卑討伐軍。就這樣拖過了數

    到了去年落雪之時,情況有了變化。漢軍在伏爾河以西停下了進攻的步伐,還把大部分兵力部署在普六城一帶。沒有了漢軍地威脅,鮮卑軍就可以放開手腳討伐巴洛夫和尉遲部。

    鮮卑軍勢大,尉遲敬格見事不可違,便果斷決定,全族人向東渡過伏爾河,進入漢軍佔領區。

    到了漢軍佔領區後,尉遲敬格帶著全族人在北部人煙稀少的山林地區駐紮下來,那裡沒有多少漢軍在活動,尉遲敬格也嚴令族人不許去騷擾漢軍。

    漢軍對他們這股人,開始還懷有戒心,後來見其沒有絲毫冒犯漢軍的舉動,就默認了他們的存在。就這樣,尉遲部與漢軍相安無事相處了近一年時間。到今年下半年,尉遲敬格聽謠傳說漢軍有撤退的打算,又聽說鮮卑老單于已死。左右賢王反目。

    尉遲敬格擔心,一旦漢軍撤走,左右賢王會同時向伏爾河東部進兵。尉遲部與兩位賢王都有深仇大恨,不可能歸附其中一方。而按尉遲部現在地實力,又沒有能力阻擋兩位賢王的部隊的進犯。

    因此,尉遲敬格任命哥哥尉遲易格為尉遲部的使者。到漢帝國上都來謀求庇護。尉遲易格來到上都已經有幾天了,他也向禮部提交了文書。只是一直沒人理會他,也沒有得到任何答覆。

    尉遲易格知道,左右賢王的使者都來了上都,於是此事不能再拖。如果漢帝國把伏爾河以東地區交給了這兩家中的任何一家,尉遲部都沒有了再立足地地方。

    此刻,他想起了張銳。張銳雖然曾經是他們的敵人,還俘虜過他和弟弟尉遲敬格。但被俘期間張銳一直善待他們,即使弟弟經常惡言諷刺他,他也沒有動怒。最後還在將要撤兵回國前釋放了他們兄弟倆。

    對尉遲易格來說,張銳能夠如此禮待他們兄弟倆,是出於對教友的關照。這次。他來求張銳幫忙,寄希望張銳能看在教友的份上再幫他一次。說到最後,他還忍不住滔滔不絕地講起了聖經中教友間相互幫助的故事,想借此感化張銳。

    張銳聽罷尉遲一家人的遭遇後,也是唏噓不已。也沒想到,尉遲敬格除了勇猛善戰外,別的本事也不差。單說他派尉遲易格來上都請求漢帝國庇護這事,就足矣證明他是個頭腦冷靜之人。

    張銳心想,現在鮮卑已經分裂成三個國家,把伏爾河以東之地交給三家中的任何一方。都會壯大他們的實力,還不如把這塊地方交給勢力最弱小的尉遲部。

    尉遲部因尉遲暉之故,是絕對不會投靠左右賢王中地一方。這樣就可以保持左右賢王是實力平衡。而且為了自保,尉遲部又不能不依靠漢軍的庇護。如此一來,尉遲部控制的伏爾河以東地區,就能成為帝國與南北鮮卑國之間地一道緩衝地。

    想到這裡,張銳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尉遲易格的請求。並許諾盡快為他催要到朝廷的回復。

    尉遲易格大喜。叫來隨行的下人,從他背包裡取出一塊用布包著的物品遞給張銳。張銳本以為是尉遲易格給他的謝禮便婉言謝絕。但尉遲易格卻堅持要他看。

    張銳掀開布巾,見裡面包著的是一塊木牌。木牌上還刻有字跡,可能在野外風吹雨淋得過久,木牌上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加之又刻得是鮮卑文,他看了半天也沒有明白上面寫得什麼?

    「請殿下再看看這張紙,就會明白了。」尉遲易格見張銳疑惑看著他,又從兜裡掏出一張紙遞過來。

    張銳接過紙打開一看,頓時像是被霹靂擊中了一般愣住。此後,他的頭腦一直昏昏沉沉,連尉遲易格告辭,他也沒有起身相送。

    這一夜,他在書房裡獨處了一晚。第二天天剛亮,他就到宮門要求覲見同樂。本來他是沒有單獨覲見皇帝的資格,以前都是同樂地傳喚他才能覲見。宮門的掌管太監,知道他深得同樂恩寵,便答應為他傳話。

    快到午時,裡面才傳出話來,同樂在寢宮養齋召見他。這是他第一次去同樂的寢宮,但他已沒有心思打量皇帝地住處。

    領路的太監,一直把他帶到寢宮的內間。一進門,他便看見同樂面目蒼白地斜靠在床頭,額頭上還搭著一張濕巾。

    「臣不知陛下龍體欠安,冒昧覲見,實在是罪該萬死!」張銳搶上兩步,跪倒在地連連謝罪。

    「朕只是一時感覺身子沉,才躺下的,沒什麼大礙。朕知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來找朕必有要緊之事。起來,起來回話。」同樂將額頭上的濕巾丟給一個小太監,又在杜衡地攙扶下將身子稍稍坐了起來,面帶微笑地請張銳起身。

    張銳起身後,屋裡地小太監們在同樂的示意下都退到屋外,只剩下他最信任地杜衡留下侍候。

    「說吧,什麼事兒?」同樂等太監、宮女們都退出後,便發問了。

    「臣昨夜得到一物。請陛下過目。」張銳從懷裡掏出昨夜尉遲易格給他地那張紙,呈遞上去。

    杜衡接過紙打開,舉到同樂的前面讓他看。同樂只看了兩眼,一把將那張紙從杜衡手中奪過,親手拿著仔細端詳起來。

    「愛卿,這上面記錄的可是真的?」半響。同樂才看完那張紙上的內容,悠悠歎了口氣問道。

    張銳低著頭回道:「這東西是尉遲部來的使者昨夜交給臣地,原件的那塊木牌臣也帶來了,現在就放在外面,陛下如果要看,臣這就去取來。」

    「去把那塊木牌取來。」同樂對身邊的杜衡擺了擺手,命他去取木牌。

    「是。」杜衡躬身退出屋外。不一會兒,雙手捧著那塊木牌又進了屋。

    「多麼忠勇的將士啊。」同樂一邊唏噓,一邊用手輕輕撫摸著那塊木牌,臉上盡顯惋惜之色。

    張銳仍是低著頭回道:「他們是為國捐軀。是為陛下盡忠,臣相信他們死而無憾。」

    「這個領軍之將,你可知是誰?」同樂又看了一陣那塊木牌。抬頭問張銳。

    張銳強忍悲傷,用低沉的聲音回道:「臣知道。他是臣的舊部,飛騎軍游騎團一營營長上校張旭義。臣西征回國時,其部一直擔任我軍後衛。樓平之戰後,他又帶著一百零一名部下斷後。臣突破了松山營壘,就失去了和他的聯繫。」

    「臣也曾派出大批人去尋找他們,但沒有找到。臣所部撤回國後,臣又拜託陸柯繼續尋找他們,結果也是毫無消息。由於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所以臣在呈報戰報時,是以失蹤之名上報的。現在看來他們是英勇戰死的,而且即使只剩一人也是奮戰到底。絕不投降!」張銳的話語中已帶有一絲哽咽。

    「但為何鮮卑人要安葬他們,還要為他們立木牌為碑呢?」同樂仍有些疑惑。

    「此事不難解釋。兩國交戰時,不像對付叛匪那麼仇恨。對敵方英勇戰死地將士,臣也會給他們相應的禮遇。臣相信,張旭義等將士的英勇行為打動了鮮卑人。所以鮮卑人願意安葬他們。並豎立木牌以示敬意。」張銳這話倒是沒有胡說,西征期間。他地確也為不少英勇戰死的鮮卑將領下過葬、立過碑。

    同樂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既然張卿的英勇行為都為敵人所讚歎,朕也不能怠慢了他們。朕會向內閣提議,追授張卿等將士西征勇士稱號,授一級勇士獎章,爵位追加一級。此外,追授張卿為少將軍銜,侯爵爵位。」

    「臣代這些將士,謝陛下的恩典。」張銳跪倒在地頭磕得彭彭響,他是真心感謝同樂對張旭義等人的恩賜。

    在聖祖時期,因出現過被封賞的失蹤人員投降敵軍的事情,當最後徹查清楚時,聖祖等人顏面大失,非常被動。所以,聖祖後來立下規定,凡是作戰中失蹤的將士,必須要在查清下落後,才能封賞。

    其實在與張旭義等人失去聯繫後,張銳便斷定張旭義等人的生還希望不大。游騎很少有被敵人俘虜的時候,張旭義性格忠厚,但張銳深信他絕不會做敵人地俘虜。

    就算早已猜測到張旭義為國捐軀的結果,他仍然因為沒能找到張旭義英勇就義的證明,也沒有找到他們地屍骨,沒能讓張旭義等人得到封賞而深深自責。

    現在,終於有了尉遲易格帶來的鮮卑人樹立的木牌為證,終於可以為張旭義等人正名,讓他們得到了應有的封賞,他也終於放下了這個背負在心中已久的包袱。

    張銳一方面感謝同樂,一方面也非常感謝尉遲易格,也更堅定了要幫尉遲部取得伏爾河以東地區地決心。

    接著,張銳便向同樂報告了尉遲易格來上都地尋求庇護之事,然後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同樂聽罷只是點頭,並沒有明確答覆。張銳知他還要仔細考慮此事,也不急著要求答覆。

    覲見完畢,他又趕往太尉府,向太尉說明了此事。太尉聽罷他地建議,很感興趣,答應在內閣會議上提出來討論。緊接著,張銳又分別去遊說了宇文苞、虞士基、冼夫人等內閣大臣。終於在一個月後,他的建議被內閣通過。

    尉遲易格在上都靜候佳音,一個多月後終於得知漢朝廷答應把伏爾河以東地區交給尉遲部,不禁大喜過望。

    之前在張銳對他說這個方案時,他本以為漢朝廷答應的希望不大,以為最好的結果就是漢帝國允許尉遲部入境,把他們安排到大宛州定居,不料,通過張銳的一番努力,還真讓這個方案通過了。現在,從烏河以西到伏爾河以東的廣大地區都成了尉遲部的領地,只要尉遲敬格願意,他就可以稱帝成立國家。雖然他知道成立了國家,也是漢帝國的附屬,但這種情況,總比流離失所、寄人籬下好得多!

    尉遲易格對張銳千恩萬謝,保證回去後,立即派人把張旭義等的遺體送回烏河城堡。並對張銳許諾道,尉遲部將世代銘記他的恩情,只要今後需要尉遲部幫忙的地方,尉遲部全體人員萬死不辭!

    剛送走尉遲易格,百里楊就到了上都。張銳利用職務之便,把她安排到了上都製造司任都衛。製造司都衛有點像是前世軍工廠的廠長,手下管著數千各級官吏、工匠以及技術人員。

    張銳擔心百里楊初到,手下不服管。於是,隔三差五往上都製造司跑,名義上是視察製造司的情況,實際去幫百里楊立威。

    上都製造司在上都城外北郊。這天,張銳又是一大早便出了北城,往製造司而去。到了製造司的大門口,他老遠便看見一名少校正在大門外閒逛。

    現在已是開工時間,看見有人還在閒逛,張銳大怒,從車窗伸出頭去想呵斥那個少校幾句。他剛把頭伸出車窗,正巧少校轉過身來,張銳定睛一看,立馬把呵罵之語嚥了回去。心想,他怎麼會到這裡來?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06
第六部        第七十章    宋金剛求婚記

    那少校正是宋金剛,轉身看到張銳時瞠目結舌,完全沒有想到在這裡居然遇到了張銳。

    張銳下了馬車,微笑地打著招呼:「金剛啊,什麼時候到上都的?」

    宋金剛這才反應過來,忙敬禮道:「下官今早剛到。」

    「你來是……」張銳指了指製造司大門口,問道,「公幹?」他心裡疑惑,宋金剛現在是劉武周的侍從官,即使他是為了前線物資裝備的公務上京,但也先要通過參謀部和調配處來籌集物資,怎麼他直接到製造司來了?

    「不,不。下官休假,來上都是為了看望一位老朋友。」宋金剛眼睛一直不與張銳對視,低著頭回道。

    「製造司裡有你的朋友嗎?我以前怎麼沒有聽你提過?」張銳自認還是非常瞭解宋金剛的,他的朋友不多,即使有幾個朋友也該是飛騎軍游騎團的戰友。而且,自從他告發自己的事情暴露後,聽說他以前的朋友幾乎都與他絕交了。現在猛然聽他稱上都製造司裡朋友,很納悶兒。

    「嗯……這個朋友是才調到上都來的。」宋金剛神情有些尷尬。

    「哦,」張銳見他不願意提及他朋友的具體情況,也不再追問,換了個話題,「你應該知道吧,楊英也調來上都任職了。正巧你也來上都。抽個空兒來我家坐坐。我們這些老同學、老朋友多年都沒有聚會過了。怎麼樣?」

    「那是下官地榮幸!如果有時間,一定去府上拜訪大人。」宋金剛馬上接受了邀請,似乎很爽快,但他不自然的表情洩露了他並不情願的本意,讓人感覺言不由衷。

    他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目光閃爍。不停地搓著雙手,顯得煩躁不安。

    張銳心裡明白了,定是宋金剛後來想明白了,簡斛陷害他的事情與自己有關,所以遇見自己感覺很尷尬。

    「那好,我還有事就先進去了。」既然宋金剛已經清楚了事情的經過,兩人之間就有了一道很難消除地隔膜,關係也就難以恢復如初。張銳覺得沒有必要再跟他磨蹭了,遂轉身上了馬車。

    「殿下,請自便。」宋金剛見他要走。連忙行禮相送,話語中卻透出一絲輕鬆之意。很明顯,他也不想再如芒在背地與張銳假意寒暄了。

    馬車進製造司大門不遠。張銳看見百里楊匆匆走來。張銳又叫停馬車,伸頭出車窗叫住百里楊,問:「走得這麼急,要去哪裡?」

    百里楊站在路旁,行禮回答道:「剛才有人稟報,屬下有個朋友正在大門口求見,屬下出去看看。」在外人的面前,她始終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對張銳也保持著下屬應有的禮節。

    「那好,那你去吧。」張銳心裡有些不快。他已經猜出宋金剛是來找百里楊的。但他也沒有理由叫百里楊不去見宋金剛,只能佯裝不知。

    當百里楊正要離去時,他又叫住她說:「百里大人。我也有事要與你商議。」

    「是。屬下不會耽誤太長時間。」百里楊答應一聲,轉身離去。

    馬車繼續上路,張銳悄悄拉開後窗上的簾布,正巧看見宋金剛興奮地拉住百里楊的手,親熱地說著話。

    「哼!」張銳只覺得一股怒意竄上腦門。他重重地摔下簾布喘著粗氣。心裡一股股泛著酸味。

    這邊,百里楊輕輕掙脫開宋金剛拉著她的手。問道:「宋金剛,你來找我有事嗎?」

    「楊子,我休假來看你呀,你不高興嗎?」宋金剛看見百里楊滿心喜悅,雙眼還突放著異彩。

    「那多謝你了。」百里楊淡淡地回了一句。

    宋金剛絲毫不在意百里楊不冷不熱的態度,聲音仍然充滿柔情:「楊子,這次我好不容易爭取到半年的假期,你不高興嗎?我先去飛騎軍前師駐地找你,聽說你調來上都了,又日夜兼程趕了過來「你這麼急著找我,有事兒嗎?」百里楊還是面無表情。

    「嘿嘿……」宋金剛乾笑了幾聲,黝黑地臉上透出幾分紅暈,搓著手結結巴巴地說,「是……是,我是有事找你……找你商量。」

    百里楊把頭轉向大門內,見張銳坐的那輛已消失在大路的盡頭。咬了咬牙問道:「什麼事?說吧。」

    「這個……這個,此地不宜說此事,咱們還是找個安靜地地方說話吧。」宋金剛一邊說,一邊暗暗觀察百里楊地表情。

    百里楊眉頭皺了起來,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今天調配處參議大人前來製造司視察工作,我還要趕緊回去,恐怕沒有時間與你多說話。」

    「那麼晚上我請你吃飯怎麼樣?」宋金剛滿臉賠笑。

    百里楊斷然拒絕道:「晚上?晚上我從不外出。」

    宋金剛還是不死心,接著說道:「那麼就明日吧。明日是週日,我請你去城裡吃飯。」他邊說邊觀察百里楊的表情,見她想要拒絕,又趕緊說道:「就這麼說定了,明日早上我來接你,不見不散。你忙,我就不打擾了,告辭。」說罷,轉身跑掉了。

    百里楊叫了他兩聲,宋金剛只擺擺手,頭也沒回地跑遠了。百里楊望著宋金剛遠去的背影,歎了口氣。

    百里楊回到辦公地,張銳已等了她許久,見她進屋,便關上房門問道:「宋金剛找你什麼事

    「你關門幹嘛?讓人看見多不好?」百里楊見張銳關門。連忙轉身去開門。

    張銳拉住她,說道:「兩位主官大人關上門商議機密之事,有何不可?」

    百里楊皺皺眉頭:「你也別成天往我這裡跑,來得太頻繁,別人會生疑地。」

    張銳一把把她拉入懷抱,說:「我想你了就來。還要顧及別人怎麼想?」

    百里楊推了兩把,沒有推開張銳,嗔怒道:「你怎麼這樣啊?」

    張銳見她生氣,親了親她的面頰,問:「怎麼了?」

    百里楊緊盯著張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想別人認為,是靠你才能勝任這個都衛之職。」

    張銳知道她爭強好勝的自尊心又在作祟,好言寬慰道:「好,好,我少來你這裡總可以了吧?」張銳答應今後少來製造司。百里楊緊繃著的臉也緩和了下來。

    「不過……」張銳還想逗逗她,又拉長著話音說道。

    「不過什麼?」果然,他話語一轉百里楊又緊張起來。

    「不過我想你了怎麼辦?」張銳嬉皮笑臉地問道。

    「沒點正經。」百里楊雖是這麼說。鼻頭卻泛起了波紋,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什麼沒正經?難道想你了就不正經了?那我以後要學正經,不敢再想你了。」張銳假裝受了打擊,放開百里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氣。

    百里楊返身坐在張銳腿上,雙手環樓住他的脖子,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心裡有我,也想真心地幫我。可是,你能給我一段時間,讓我自己試試好嗎?我就不信憑我自己地能力當不好這個都衛。」

    百里楊說得也有道理。張銳也不再堅持:「好吧,我答應你以後少來。可是你也答應我一件事。」

    百里楊臉上終於露出笑容,惡作劇地一手揪著張銳的鬍子。一手擰著他的耳朵威脅道:「好,不過你要求要簡單點地,不然……」

    「簡單,簡單之極。」張銳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說道:「只要你在城裡買座宅子。有空就回城裡住。」

    百里楊聞言臉上泛起紅暈。她知道張銳是想找個固定的地方與她幽會。雖然她心裡也想經常見到張銳,但這樣羞人的答覆她又怎能說出口呢?

    她沉默不語。可耐不住張銳一再追問,最後終於紅著臉忸怩地點了點頭。張銳大喜,摟著她親吻起來。

    親熱了一陣,張銳突然又想起了宋金剛,問百里楊:「你剛才還沒有回答我,宋金剛來找你幹嘛?」

    張銳提起宋金剛,百里楊的表情就顯得不自然起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故作輕鬆地說道:「他休假,只是順道來上都看看我。」

    張銳沉下臉,說道:「順道來看你?我記得宋金剛地家鄉在翼州上谷郡,再順道也不會順到上都來吧?」

    幾年前,百里楊就發現宋金剛對自己有意思,經常有事沒事就來找自己說話。那時,她根本沒有考慮過要嫁人,所以對宋金剛也是不冷不熱地應付著。有幾次,宋金剛求婚地話都已經到了嘴邊,都被她給頂了回去。

    不過,宋金剛從來沒有氣餒,一直保持著熱情。即使發生了密告張銳私藏俘虜的事情,被調去當劉武周處侍從官後,也是一有空就來游騎團看望她。

    今天,她明知宋金剛十之八九是來求婚,但她不知該如何對張銳說此事,只想把張銳敷衍過去。不料,一時不慎口誤,被張銳抓住漏洞追問,更不知該如何回答。

    百里楊雖然沉默不語,但張銳是何等聰明之人?立馬就明白了宋金剛地來意,醋意大作,陰沉著臉推開坐在他腿上地百里楊。

    張銳在百里楊心目中一直是英豪、硬漢的形象,忽見到他吃醋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你這是幹嘛?我……我又沒有答應他呀。」

    「那他怎麼追到上都來了?」張銳仍是氣呼呼地問道。

    「我咋知道他怎麼會死皮賴臉追到上都來?你放心好了。我是不會答應他地。」百里楊見他如此在意自己,也滿心甜蜜,拉起他的手安撫道。

    「我剛才還看見他拉你的手了。」張銳仍不信,氣呼呼地說道。不過,這話剛出口,他便後悔了。

    果然。這句話惹惱了百里楊,猛地甩開拉著他的手說:「反正我已經說了不會答應他的,你愛信不信。」

    見百里楊生氣,張銳也知道錯怪她了,於是拉起她的手解釋道:「楊子,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擔心宋金剛會一直對你糾纏不休。」

    百里楊仍扳著臉說道:「既然你不相信,我明日就對他明言,從今以後不再與他見面。你可滿意了?」

    雖然百里楊表示不再與宋金剛來往,張銳卻還是有些擔心。宋金剛未娶。百里楊未嫁,宋金剛追求百里楊是無可厚非地事情。即使百里楊明言拒絕,但萬一宋金剛是癡情之人。仍死纏爛打也是很有可能。

    而且,宋金剛是劉武週身邊最信任地侍從官,對宋金剛也非常照顧。如果宋金剛請出劉武周來撮合此事,那事情就不好辦了。自己和百里楊的關係現在又不能曝光,想從中阻止也沒有合適的理由。

    不管怎麼樣,得想個辦法把這事了結,再拖下去小麻煩很可能會變成大麻煩,對百里楊地名聲也不好。但要讓宋金剛罷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一邊想辦法,一邊安撫著還未氣消的百里楊。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想出一個法子,並對百里楊說了。百里楊先是連連搖頭不同意,但禁不住他的軟磨硬泡。終於勉強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百里楊剛走出製造司大門,等候已久的宋金剛就喜不自禁地跑過來,熱情地邀請道:「楊子,你能來太好了!我已備好了馬車。一起進城吧。」

    「不用了。我自己有馬車。」百里楊招了招手,一輛裝飾豪華地馬車便駛了過來。

    「主公。請上車。」馬車剛停在百里楊面前,馬車前後跟著四名騎士中地一人跳下馬背,打開車門恭敬地請她上車。

    「楊子,你僱請騎士了?」宋金剛見之大吃一驚。

    百里楊微微一笑,反問道:「我是子爵,好像可以僱請騎士吧?怎麼?你一直沒有僱請過騎士嗎?」

    「是,是,是。」百里楊的反問,使宋金剛面容瞬間僵直,除了說是,也找不到別地話可說。他在遭簡斛陷害之前,是男爵爵位,也有資格僱傭少量騎士。但因家裡窮,俸祿也不高,所以家中連武士也沒有僱請過,就更別說僱請騎士了。

    而被簡斛陷害之後,他不僅軍銜降了兩級成了上尉,爵位也被削去。今年,因劉武周地提拔,才又被晉陞為少校。本來比起已成為了上校的百里楊就差了一截,現在又聽說百里楊已僱請了騎士,感覺很失落。

    「你怎麼啦?不想進城了嗎?」百里楊見他呆呆地出神,推了他一把,問道。

    「進城,當然要進城,我說過今日要請你進城吃飯的。」宋金剛驚醒過來,暗罵自己心眼太小,看見百里楊軍銜、爵位都比自己高就心懷嫉妒了。轉念一想,摯愛是無價的,只要自己和百里楊兩情相悅,又何必在乎軍銜、爵位的高低呢?

    「那好吧,進城你先陪我去辦點事情,然後再去吃飯。可好?」百里楊一邊登上馬車,一邊對宋金剛說。

    「好。」宋金剛爽快地答應了。正要跟著登上百里楊的馬車,馬車門卻被百里楊「啪」地一聲關上。

    「你既然已經僱傭了馬車,就不要浪費了。」百里楊從車窗伸出頭,又對他說,「你讓馬車伕跟著我的馬車走就行了。」

    「好。」宋金剛隱隱有些失望,轉身坐回自己僱傭的馬車。

    兩輛馬車從上都北門進了城,之後轉去西城。走了好一陣子,在一處幽靜的街道上停下了。

    馬車剛停穩,宋金剛就跳下車來。抬眼看去,這條街上都是深宅大院。他不知百里楊來這裡辦什麼事情。心想,也許她是來拜會朝廷地某位官員吧?

    看見百里楊下車,宋金剛趕緊走過上前去,輕聲說道:「楊子,我在外面等你。你辦了事,早點出來。」

    「不用了。我聽說這宅子不錯。想買下來。」百里楊指著一戶府第,對宋金剛說道,「你隨我一起進去,幫我參謀參謀,看合適不合適?」說罷她頭也不回,大步朝著那戶府門走去。

    宋金剛又驚又喜地跟在後面。驚訝地是,百里楊居然有能力自己買宅子了。喜的是,願意跟自己一同來,證明她沒把自己當外人看待,也許是她在借這個機會向自己表明心意?

    宋金剛正要跨進府院大門。旁邊跑過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慇勤地對他說道:「您是百里大人吧?您來得正好,小地正好要找您呢。」

    宋金剛尷尬地笑了笑:「你認錯人了。我不是百里大人……」

    管家剛聽他說自己不是百里楊,臉上的笑容馬上就消失了,換了一副嘴臉說道:「這位軍爺,這是私宅,請問軍爺何故私闖入內?」

    宋金剛面紅耳赤,忍住怒氣,指著走在前面地百里楊對管家說道:「百里大人在前面,我是跟她一道來的。」

    管家聽罷,又變臉似的換上了一副笑臉:「唉呀,小地眼力差。您早說嘛,我正等著百里大人呢。」說罷,又邊呼「百里大人。百里大人」邊丟下宋金剛,匆匆地地追趕百里楊。

    宋金剛苦笑著搖搖頭,跟著走進了府門。百里楊步履如飛,早已不見人影,那邊管家邊喊邊往裡跑。宋金剛只好加緊步伐。緊跟其後。

    一直來到堂屋正廳。他才看見那管家正在向百里楊道歉:「百里大人,請見諒。」

    「原諒?我不要什麼原諒!」百里楊一臉怒氣。喝道,「幾天前,我派人來看過這宅子,當時就跟你約定過,今天我再來看一次,滿意就付款買下。可是,你出爾反爾,在我今天來之前就把這宅子賣給別人了。你作何解釋?!」

    「這個……」雖是寒冷地早春,那管家此時卻滿臉大汗,「這個…….小的也是迫不得已啊。」

    「我不管你是什麼原因,反正你答應過我,就必須信守諾言!不然,我會去衙門告你欺詐!」百里楊絲毫不讓步,完全不理會那個可憐兮兮地管家,威脅他要去告官。

    宋金剛把管家拉到一旁說道:「你怎麼能不講信譽呢?明明答應好的要把宅子賣給我朋友,怎麼又失言賣給了別人?」

    管家一邊擦著汗水,一邊解釋道:「是。本來小的是答應把宅子優先賣給百里大人的,可是今天一大早,又來了一位客人要看宅子。這不,百里大人還沒有付錢嗎?於是小地就答應讓他進來看了看。沒想到那位客人看完後就說要買下,小的對他解釋說已和百里大人有了協議,除非百里大人沒有看上,不然宅子不能賣。但那客人還是非要買,並強行丟下一筆定金就走了。說馬上回家取錢來換房契。」

    宋金剛又把百里楊拉到一邊,低聲勸道:「楊子,買宅子不用急於一時,這處別人買了,你再等等看,說不定還會遇到更合適的。」

    百里楊堅決地搖搖頭:「不。我已經打聽過了,凌源街上只有這處宅子要賣。這裡地環境很好,我就看上這裡了。」

    宋金剛見百里楊非要買這座宅子,又去問管家:「那位客人也沒有付清全款了?」見管家點頭稱是,便又說,「那就好,我們馬上回去取錢來買。」

    管家為難地說:「但那客人留下了定金,如果不把宅子賣給他,是要賠他定金的。」

    宋金剛豪氣地說道:「需要賠他多少?我來付。」他身上帶有五百多金幣,心想,那位客人大不了丟下幾十金幣的定金,即使雙倍賠給他,也不過百餘金幣。這點錢,我還是付得起的。

    管家想了想,說道:「好吧。如果您願意賠付那位客人的三倍定金,小的就爭取說服他放棄。」

    宋金剛猶豫了。這意味著要付出去二三百金幣。二三百金幣對於他來說差不多半年地俸祿了,什麼東西都沒有買到,只作為賠付的定錢白給出去,他心裡隱隱作痛。

    但轉頭看見百里楊正看著他,一咬牙便對管家說道:「好吧,三倍就三倍。一共多少錢。你說吧。」

    管家見他答應付錢,臉上樂開了花兒,點頭哈腰地說道:「那位客人一共留下了五百金幣,您給我一千五百金幣就成。」

    宋金剛正在掏錢袋,聞言腦袋如五雷轟頂般炸開了。他渾身上下只有五百零七枚金幣,這還是他近一年的俸祿,準備回家探親時孝敬父母的錢。一千五百金幣,打死他也拿不出來。但自己地話又放了出去,拿不出錢來,在管家面前丟了面子是小。在百里楊面前丟了面子,怕是她也會瞧不起自己了。

    「這位軍爺,您的錢是放在馬車上地嗎?小地。這就陪您出去拿。」管家像是沒有看見宋金剛的臉已變成了豬肝色,滿臉笑容地催促他去取錢。

    「這個……這個…….」宋金剛冷汗冒了出來,臉上肌肉抽搐著,不知該如何回答那管家的話。

    「金剛,謝謝你的好意。我今天帶了金幣來的,錢還是我自己付吧。」百里楊地話打破屋裡地寂靜。從他呆愣住到百里楊說話也許只間隔了一瞬,但宋金剛卻感覺像是過了幾個世紀般漫長。

    百里楊又問管家道:「你的賣房價加上一千五百金幣賠付金,再加上稅款,應該是二萬五千五百金幣吧?」

    「是,是。大人您算得可真準。」管家又滿臉堆笑地朝百里楊點頭哈腰。

    「好。你隨我出去取錢。」百里楊也沒有還價,轉身便往外走。管家也屁顛兒屁顛兒地跟了出去。而宋金剛更是傻了眼,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跟隨在後往外走。

    等他走到門廊上時。就見管家正喜笑顏開地抱著一個小箱子返回來,邊走便喜滋滋地對百里楊說:「百里大人,現在這座宅子就是您地了,不知您什麼時候派人來接管呢?」

    百里楊轉身吩咐跟她一同來地四名騎士:「你們就留在這裡,等會兒要是剛才那個客人來鬧事。就扔出府外!」

    「是!主公。」四名騎士恭敬地行了禮。然後就把住了府門兩側,算是正式接管了這處宅院。

    「金剛。現在時間尚早,你再陪我去別處逛逛,好嗎?」百里楊看見宋金剛出來,徵求他的意見。

    「好。」宋金剛木然地點點頭答應。

    隨後,百里楊又帶著宋金剛去了東市,專門賣傢俱的幾家商舖,又訂購了一大批高檔傢俱。直到臨近午時,才帶著他往城南而去。

    宋金剛粗略算了一下,僅僅一個上午,百里楊就花去了三萬五千多金幣,真可謂揮金如土。花了這麼多錢,百里楊眉頭都沒皺過一下,倒是自己被百里楊地一擲千金驚得變了臉色。

    中午,百里楊帶著宋金剛來到了江海軒,這個京城內最著名的酒樓。包下了二樓的一個雅間,百里楊點了十餘樣菜餚。

    「楊子,這麼多菜,我們能吃完嗎?」看著滿桌的山珍海味,宋金剛開始懷疑自己身上的錢夠不夠這頓飯開銷的。

    「吃不完就剩下好了,幹嘛非要吃完?」百里楊隨意夾了兩口菜,便皺著眉頭說道:「這道菜不合我的口味,味道不怎樣嘛。」

    宋金剛目瞪口呆,江海軒號稱天下第一酒樓。百里楊竟然嫌這裡的菜味道不好,真不知道什麼才合她的口味。眼前的這個講究排場、用度奢華地百里楊,還是原來在游騎中的那個能吃苦耐勞的百里楊嗎?他不敢肯定,有時他甚至覺得對面坐著地是一個世襲家族出身的紈褲子弟。

    「楊子,試試江豚。」宋金剛起身夾起一塊清蒸江豚,放入百里楊的盤中勸她嘗嘗。

    百里楊夾起一小塊放進嘴裡,隨即又吐了出來,又用水漱了口,嗔怪道:「腥味兒太重了,叫人怎麼吃呀!」

    宋金剛夾起一塊江豚放入口中,只覺得香嫩滑口,鮮味悠長,哪有半點腥味?「楊子,原來在游騎的時候,你從不挑食,吃什麼都香。記得有一次,咱們還生吃過活魚呢。這魚,應該比咱們當年吃的生魚好吃百倍吧。」

    百里楊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哼!當年?當年在游騎是迫不得已,所以再難吃閉著眼也得吞下去。現在,有了上好地條件,幹嘛還跟自己過不去?現在已經遠離了戰場,在上都這麼繁華地地方,是該享受享受了。」

    宋金剛眼前浮現出當年百里楊吃生魚時的情景。雖然生魚不好吃,她卻吃得津津有味,眉開眼笑,哪有半分勉強下嚥地樣子?難道她真的變了?

    「楊子,你又買宅子,又買傢俱的,你哪兒來這麼多錢?」宋金剛終於忍不住問道。

    百里楊道:「是我自己的呀。我是子爵,西征鮮卑之後朝廷又冊封給我了一塊封地,而且我的哥哥陣亡後,身為家中獨女,我父母的家業也由我繼承。」

    「哦,」宋金剛瞪大了眼睛,他還不知道百里楊被冊封封地的事情。這麼說,她的財產遠遠超過自己。他沉吟了一陣,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楊子,你現在一個人在上都,哪有必要花數萬金幣買宅子傢俱,是不是過於浪費了。」

    百里楊撇撇嘴,道:「來京城當官,不講點排場能行嗎?而且數萬金幣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麼,如果花點錢能在京城裡過得更舒適,也值得。」

    宋金剛聞之黯然,他就是變賣了全部家財,也換不了一萬金幣。自己的財力和她的財力相比,簡直是望塵莫及。

    「楊子,你年齡也不小了,有沒有想過成家?」宋金剛咬牙,終於把來上都的目的說出口了。

    「成家?想過啊。」百里楊大方地回答道。

    「那麼,你希望嫁給什麼樣的人呢?」宋金剛滿眼期盼,希望百里楊能說嫁給自己這樣的人。

    「嗯……」百里楊托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我夫君嘛,必須要比我能幹,官級要比我高,家財也要比我多,能讓我過一輩子體面舒適的日子。」

    「難道就不需要感情?」宋金剛最後鼓起勇氣問道。

    百里楊輕笑了一聲,說道:「感情?要呀。只要能滿足我的要求,我想我會對他付出感情的。」

    宋金剛本來打算利用這次休長假的機會,向愛慕已久的百里楊求婚,然後把她帶回長谷老家結婚。誰知道,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對百里楊已經徹底死心,之後再也提不起精神說話,默默飲酒吃菜,卻食不知味。百里楊看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鼻端又泛起了波紋,暗自偷笑。張銳想出的歪主意果真管用,只是一個上午,就讓宋金剛死心了。

    結帳時,宋金剛從夥計手中接過那張二百八十金幣的價單,差點把剛才吃進去的東西都吐出來。只是一頓飯,就要用他半年的俸祿,早知道如此打死他也不敢到這裡來請客。

    他正在磨磨蹭蹭地掏錢時,百里楊已隨手給了那個夥計一個錢袋,滿不在乎地發話:「這裡是三百金幣,多出來的賞你零花,不用找錢。」

    為了面子宋金剛當然要爭著付款,百里楊也不與他多說,起身在夥計點頭哈腰的道謝聲中走出了房間。

    宋金剛望著百里楊離去的背影,心裡難受之極。因為他早年那個認識的百里楊已經死了,今天跟他在一起的百里楊完全是一個陌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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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七十一章    荒唐參議

    宋金剛垂頭喪氣的模樣,被隔壁包間的張銳透過雕花窗戶看得清清楚楚。百里楊似乎毫不體恤宋金剛的心情,笑吟吟地向心灰意懶的宋金剛告別,坐上豪華馬車飛馳而去。宋金剛耷拉著腦袋,足足在街口又呆立了十餘分鐘,才狠狠地跺跺腳轉身離去。

    張銳飲了一杯酒,突然升起一股念頭,覺得自己是一個非常邪惡之人。對宋金剛這樣的老實人來說,遇上自己這樣邪惡的人結局可想而知。

    上次陷害他的事就不提了,這次的表演對他的心理又是一次重創,不僅斷絕了他追求百里楊的期望,殘酷地扼殺其多年夢寐以求的夢想,還深深傷害了他的自尊心。

    為了今天的這齣戲,張銳為百里楊準備了五萬金幣,安排了豪華馬車、扈從騎士、還找人裝扮成管家來共同出演這場戲。而大宅子則是他昨日回城後買下,送給百里楊的住所。

    其實,百里楊雖然被朝廷冊封了封地,但那是個窮鄉僻壤之地,想短短幾年就從此地獲取豐厚的收入根本不可能。所以,百里楊要想在上都這塊寸土寸金的地方購買大宅院,僅憑她現在的收入至少需要積蓄五年以上。

    這也是百里楊開始一直不同意的原因,按她的想法是用自己的錢,先買一處小點的住處。但張銳覺得要打擊宋金剛必須得用狠招。最後百里楊耐不住他地軟磨硬泡才勉強答應。

    宋金剛沒有被冊封過領地,也不瞭解其中的道理,完全以為百里楊所揮霍掉的錢都是她本人的,所以遭了張銳的套兒。百里楊無論軍銜、官級、爵位都比宋金剛高出一大截,再讓百里楊表演刁鑽任性、貪圖虛榮、大把花錢的戲,更是擊中了宋金剛最脆弱地神經。使他的自尊心備受打擊。而宋金剛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受此打擊後,可能會留下終身難以愈合心靈創傷。

    張銳感覺自己尋找對手致命傷的本事越來越強,利用對手弱點打擊對手的招數往往是一招致命。每個人都有弱點,宋金剛也不例外。

    當然,今天的計劃之所以能提早完成,百里楊傑出的演技也功不可沒。其實他沒有想到百里楊會演得如此逼真,將一個愛慕虛榮、貪圖享樂的世家小姐演繹得活靈活現。如果不是自己事先安排好的,連張銳自己也會覺得百里楊是一個被寵壞了的世家小姐。

    從江海軒出來後,張銳徑直回了家。進府門時正巧遇見董小意回來。

    「今天怎麼早早地就回來了?沒跟你母親多聊會兒?」張銳一邊牽著董小意地手往府裡走。一邊問。

    「銳郎,我想這兩日就回安江。」

    「難得來一次上都,為什麼不多住一陣?」張銳停下腳步。吃驚地望著董小意。

    董小意滿臉歉意,為難地說:「本來我是想多陪陪你和父母的,可我心裡老是放不下家裡。孩子們還小,小竹、元元不知道怎麼樣了。還有開遠那邊的路去年底才剛剛修通,有許多事兒開春就要抓緊時間張羅。開春之後,錢莊和各商號要繳納去年地紅利還要安排查賬,烏蘭妹妹忙著府內的事情,我擔心頭緒太多,和鄯一個人處理不過來,所以想趕回去。銳郎。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嗎?」

    張銳很捨不得她這麼早就走,前一陣子,他甚至想把全家都遷到上都。看著董小意懇切的目光。他知道妻子大把的心思都撲在安江的府裡,即使勉強把她留下,她也不能踏踏實實地在這裡享清福。

    「小意,你看咱們把家搬到上都來好不好?」他終於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母親也是這麼說,但我覺得還是過兩年再搬家為好。」董小意朝他笑了笑。「銳郎。你想,咱們家的生意都在北方。而這兩年正是關鍵時期,錢莊不停地擴展,開遠領地又剛開始發展,有些商號的生意還很不穩定,需要細心打理。」

    董小意又拉起他的手,懇切地望著他說:「銳郎,再等兩年吧。等家裡地生意都安穩下來,我和全家人就過來和你團聚。到時候,我們再也不分開。」

    董小意的一番溫言軟語,令無法說出「不」字。長歎一聲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她的意見。董小意見他還是滿臉不捨看著自己,既高興又難過,眼圈也紅了,低聲說:「銳郎,你當我願意離開你呀?只是我不回去……」話還未說完,眼淚就滴落下來。

    見董小意傷心落淚,張銳輕輕把她攬入懷中,安慰道:「小意,我雖然不捨,但能理解。我知道,你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們家地長遠利益,為了我們以後能長相廝守。我怎麼會怪你呢?我應該好好感謝你才是!為了咱們這個家,你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董小意把臉貼在丈夫的胸膛上,聽著那強有力的心跳聲,也是萬分不捨。她緊緊地懷摟住他,彷彿要把自己的身體融入到他地體內。

    兩天後,董小意帶著幼子張懋離開了上都,返回安江老家去了。本來她想帶碧斯一同回去,但碧斯執意不肯:「娘,孩兒想留在上都參加高考,以後也想在上都上大學。您同意嗎?」

    願意多讀書也是好事,董小意也就同意了她地請求,還一再囑咐張銳,碧斯也到適婚年齡了,如果有機會就帶她去參加各府的聚會,不要錯過為她尋找如意郎君地機會。

    聽夫人這麼說,張銳只能苦笑。難道自己沒張羅過嗎?自從去年從羅馬回到上都後。他帶著碧斯參加過至少十家聚會,但碧斯沒有看中一人。他還想,也許是碧斯這丫頭眼光太高,一般地人她看不上。但話又說回來了,她畢竟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條件好的貴族世子。也未必認為她符合他們的條件呀。

    他現在終於體會了一點為人父母的煩惱了,對碧斯高不成低不就的選親傷透了腦筋。但面對董小意殷切地目光,他不點頭合適嗎?所以,以後還得繼續傷腦筋。

    柳欣也留在了上都。張銳告訴董小意他已收了柳欣作妾,董小意很理解地點點頭並沒有反對。為了張銳的名聲,還叮囑他,盡量不要在外人面前提到柳欣。張銳很感激夫人善解人意,處處為自己著想。柳欣的出身太差,朝廷的二品大員,納了一個妓女為妾。傳出去的確有礙名聲,大家都會覺得自己選妾的品味太差,甚至懷疑自己的人品。所以的確應該低調。

    董小意走之前,還專門抽空跟柳欣促膝談心,具體說些什麼,張銳就不知道了。對於談話內容,她倆對他都隻字不提。讓柳欣留下其實是董小意首先提出的。理由是希望有個人在身邊照顧夫君,她好放

    而柳欣在董小意走後,就沒有再管過家。現在上都張府的管家,是董小意從安江府中帶來地一個管事,而柳欣除了每日照顧張銳起居之外,就沉迷到音樂中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因此,連張銳最好的朋友。也一個都沒有見過她本人。

    董小意走後,張府又熱鬧開了。楊英、馬鈺、蕭禹、李伯藥等親朋故交又把他這裡當成了聚會場所,每日府內歌舞昇平、人頭攢動,直到深夜才消停。

    過了一段時間,楊英等人發現張銳每個週末和週日晚上都會莫名其妙的失蹤。問其去向。答曰回岳丈家了。還說。我家大門隨時對各位敞開,我在不在家都一樣。你們該幹嘛幹嘛,不用客氣。

    這幫人就等著他這句話,有個土老財每日免費供應吃喝,只要有吃有喝,土老財在不在家於己何干?眾人並不在乎他失蹤地時間和地點。而張銳每週也就這兩天,能安安靜靜地和百里楊呆在一起,其餘時間都被這幫損友給消耗了。

    也幸虧他的錢多,董小意這次來上都又給他帶了十萬金幣的現金,除去給百里楊的五萬,剩下的再加上他每月的雙俸祿,遠遠可以滿足開銷。換一個平常人,即使希望像他一樣日日笙歌,也是有心無力。

    來張府家聚會的人越來越雜,特別是通過馬鈺認識的一幫近衛軍將領們,每次來張府更是無所顧忌,大呼小叫、肆意放縱。對此,張銳非但沒有不悅,還每次陪著他們胡鬧。

    一天晚上,張銳又夥同這幫近衛軍的年輕軍官們在家裡胡鬧,酒宴過程中張銳一時興起赤著膊為大家擊鼓助興。十幾個近衛軍軍官也喝得醉眼朦朧,也紛紛解去上衣赤膊上陣,隨著張銳擊出的鼓點聲,在大廳內搖搖晃晃地跳起軍中勝利儀式時地舞蹈。其中一人,甚至還脫去褲子赤身裸體地跟另一個人摔起跤來。

    大家正鬧得高興,突然六靈公主駕到。以往這麼晚的時間,六靈是不會出宮的,今夜卻不知為何來了,張府地大門是隨時敞開的,家丁也打盹兒沒及時通報,大家猝不及防被她撞個正著。

    年近十歲的六靈,也朦朦朧朧懂了些男女之事,突見這麼大一幫赤身裸體的漢子在廳上放羈不堪的跳舞,驚得滿臉通紅拂袖而去。

    第二天,張銳就被同樂給叫進宮去,狠狠地痛罵了一頓。張銳自知理虧也不辯解,只是低著頭認錯。回來後也收斂了行為,再不搞什麼裸體聚會了。而他地朋友們因風聲緊,也不敢再來他地府上。張府才又恢復了平靜。

    這事沒多久就在朝野上下傳得沸沸揚揚,本來虞士基還在積極地拉攏張銳,隔三差五的找他談心。自從這事兒鬧開,虞士基也不再找他了。而太子黨地人,更是把他當成洪水猛獸,見著他都要躲著走。也因此。他成了朝中唯一一個四品以上沒有被太子、長沙郡王兩黨人騷擾地大臣。

    岳丈董孝平實在看不過眼,憂心忡忡地勸他說,目前你在朝中除了那幫狐朋狗友,別人都躲著你,長此以往,你的前途很慘淡。以後。你還是要多與朝中的重臣接觸,少與狐朋狗友來往,要時刻檢點自己的行為。

    在岳丈大人面前,張銳一一點頭答應,還堅決表示要改正。可一出了岳丈的家門口,就把這些話拋到九霄雲外。雖然近段時間不敢再大張旗鼓在家裡聚會,但回家後就和柳欣膩在一起,饒有興趣地研究宮、商、角、征、羽去了。

    有一次,他偶然看見柳欣為一首詩譜曲,而她填的詞正是自己創作地一首詩。他這才知道。柳欣是個非常有心的人,把自己曾經創作的詩都抄錄在手,準備一一譜上曲。這讓張銳大為感慨。他作的詩不多,從上學時算起,也沒有超過十首。而柳欣正在譜曲的這首,是他考中探花後,在與王敬寶、陳玉童、柳大江三位好友分別宴上作的《長相憶》。柳欣已經譜了一段曲,張銳便讓她彈奏來聽聽。

    柳欣拿出一把四絃琴彈奏起來。說來也怪,這把四絃琴的樣式雖然和琵琶相似,但出來的音色卻和前世的大提琴相近。

    再一細問,原來才知這樂器叫「大阮」又名「秦琵琶」。據柳欣說,傳說這樂器大約在戰國時期的秦國產生。當時是一種有柄地小搖鼓加弦製成彈撥樂器,叫作弦鼗。後來又參考箏和築等樂器,創製了一種比弦鼗更為先進的樂器。既為「秦琵琶」。

    又傳說,漢武帝遣張騫出使烏孫國,烏孫王昆彌與漢通婚,公主出嫁前漢武帝命懂得音樂的工匠參考琴、箏、築、臥箜篌等樂器創製了一種能在馬上彈奏地新樂器,圓形音箱、直柄、十二柱、四弦。這種樂器便是阮。當時稱「秦琵琶」。

    之所以現在叫「阮」,是因為在和帝時期有個叫阮鹹的傢伙是傑出的音樂家。特別善於彈奏「秦琵琶」,人們為了紀念他就把「秦琵琶」改名叫「阮」。

    而到現在「阮」又分為「大阮」「中阮」和「小阮」。大阮是高音樂器,發音清脆明亮,在樂隊中常擔任主旋律的演奏。中阮為中音樂器,音色恬靜柔和,富有詩意;在合奏中常擔任演奏旋律和插曲,具有動人的效果。小阮發音深沉而低侯,通常為配樂樂器。

    張銳以前對這個時期的樂器一竅不通,經柳欣這麼一介紹,他就感興趣了。並讓柳欣把大中小阮都彈奏了一遍,發現中阮的音色和現代的吉他很相似。

    在前世時,他曾經有一段時間很想學吉他,只因為練武沒有時間很不捨地放棄了。現在有了時間,又有柳欣這個現成的的音樂老師,又勾起了他前世地音樂之夢,當即要柳欣教他彈中阮。

    他的音樂稟賦中等,學了一個多月的中阮,才基本能彈奏整個曲子。這時,柳欣用大阮配合他地中阮彈奏,兩人試著配合了幾遍,便合上了節拍,取得極佳的合奏效果。整個曲調抒情而悠遠,柳欣適時渲染的大阮的音韻效果,又把樂曲烘托得熱情奔放。

    音樂的吸引力讓張銳就沉迷進去了,每天回家都要和柳欣一道合奏樂曲。在中阮之後,他又迷上了擊鼓。柳欣不愧是歌妓出身,各種樂器都很精通,又教他擊鼓之道。等他擊鼓學得差不多時,又用其他樂器配合他打鼓。兩人在樂器彈奏上地配合越來越熟練,越來越默契。

    張銳在家閉門不出玩樂器之事,不久又在朝野上下傳開了,加上他還不時做些荒唐之事出來,大多數人都認為他成不了大器,剛當上一個二品參議就滿足了,他地仕途,恐怕也就到此為止了。大家還為他取了雅號叫「荒唐參議」,暗地裡笑話他。但也有一小部分人懷疑他此舉必有深意。可他到底意欲何為,誰也猜不透。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到六月了。這天,有一人來府上拜訪他,這才把他從音樂的迷幻中喚醒。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07
第六部       第七十二章    又遇難題

    這天,張銳正在後院和柳欣合奏一首新曲,忽聽門房來報,說有一個叫王敬寶的商人求見。張銳又驚又喜,丟下鼓槌就往前院跑。

    來到前廳,來人正是久別多年的王敬寶。張銳喜出望外,大叫一聲,張開雙臂就奔上前去:「王兄,你終於捨得來看小弟了?我還以為你在東島群島紮了根,就樂不思蜀了呢。哈哈……」

    王敬寶也激動地狠狠擁抱了張銳一下。仔細一看,只見他體形比以前胖了好幾圈,圓圓乎乎的胖臉上,蓄起兩撇小鬍子,顯得更成熟了,別的變化倒也不大。

    王敬寶永遠是一副笑容可掬之態,邊抱拳施禮,邊開玩笑道:「小人,是稱呼您參議大人呢?還是稱呼你侯爺殿下?」

    張銳當胸一拳,罵道:「死胖子,欠揍呢?你我是好兄弟,在自己家裡,還跟我玩兒虛的?」

    王敬寶吃了張銳一拳,震得連退三步。他手捂著胸口,苦著臉說:「三郎,我是見你一次,就不敢認你一次。幸虧成叔早對我描述了你現在的相貌,不然,縱然你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敢相認啊。而且,不光像貌變得不敢認了,連脾氣也變得火爆多了。」

    聽王敬寶這麼一說,張銳也意識到,對於多年不見的王敬寶來說,自己的變化的確是顛覆性地。於是笑呵呵地拉著王敬寶坐下,解釋道:「小弟脾氣要是還像從前那樣溫文爾雅,能帶兵打仗嗎?說起來,咱們分別也有十年了吧,你怎麼也不回來看看小弟我?」

    王敬寶滿臉委屈地說:「不是我不願意回來,是因為即使回來了也見不到你呀。你以前在軍中。也是數年才回安江一次,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咋知道你啥時候回安江?我聽說,上次,你因傷回安江修養過一段時間,但彼時又趕上羅馬和蘇丹開仗,我在羅馬那邊的生意都幾乎停業關門兒了,我不得不費盡心思去找發展新的生意路子,也沒空來看望你,直到最近才騰出時間來。這不。我一聽說你進了京城當官,就立馬來了。」

    「算你還有點良心。走,我們後院說話去。」家裡的大門是永遠敞開的。張銳擔心此時有人突然拜訪打攪他倆談話,於是拉著王敬寶往後院走。

    來到後院書房,下人上了茶水,張銳吩咐道:「若有客來訪,告訴他們我出門兒去了。」屏退下人後,張銳關上房門,打算和王敬寶好好聊聊。關於王敬寶和他的生意,他有太多地情況想要瞭解。

    「胖子,你來信說娶了個猶太女人當老婆,可是真的?」屋裡只剩下他倆。張銳說話也就隨便起來。

    「是的,千真萬確。」王敬寶飲了一口茶,坦然道。

    「你父母沒有反對嗎?」張銳想起在帝大時。陸斐與燕無雙的一段未果戀情。奇怪王敬寶竟然能衝破家庭阻礙,娶了猶太女人當老婆。

    王敬寶笑了笑說:「我獨立門戶都十幾年了,又遠隔重洋,娶什麼樣的老婆自己說了算。我父母即使不同意,也鞭長莫及呀。這事我開始沒有跟他們說。事後去了一封信略提了提。也沒見他們反對。」

    張銳突然想起陸斐以前說過,如果自己不是出身於貴族家該多好。唉!世人都羨慕世族家出身。全不知貴族家子弟也有自己的難處。其實,還是像王敬寶這樣最好,起碼任何事情都能自己作主。

    「你怎麼認識你夫人的?」張銳好奇心大起,繼續刨根問底。

    王敬寶嘿嘿笑了兩聲,道:「還不是卡夫卡那老小子介紹的。本來呢,我還怕他介紹給醜八怪給我,結果見了面兒之後,感覺還不錯,就把她娶回來了。」

    「卡夫卡就是你在羅馬的那個生意夥伴?」以前有一次王敬寶在來信上,曾略微提到過卡夫卡,張銳隱約記得有這麼個人。

    王敬寶吧嗒吧嗒了兩下嘴,說道:「對,就是他。這老小子自從跟我合作後,財產打著滾兒地往上翻。幾年下來,他就積累了不俗的財富,目前他地財力在整個羅馬也是排得上號的。」

    張銳壞笑道:「該不會他把女兒也嫁給你了吧?」

    「他倒是想啊,但他的女兒早就嫁人了。他只好把他姨妹地女兒介紹給我了。」王敬寶對自己的魅力信心十足,說話口氣表露出,彷彿這事他還吃了虧似的。

    張銳明白了,笑道:「他是想通過和你結親的方式,鞏固你倆的合作關係。」

    「他原本是這樣的打算,誰知……哈哈……」王敬寶突然大笑捧腹起來,笑得眼角都滲出淚花。

    張銳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心想這小子撿到什麼寶貝了,高興成這樣?

    隨後王敬寶才道出了真相。原來王敬寶的夫人叫薇薇安.雅各,雅各是猶太人中的是大姓,王敬寶夫人的娘家也是猶太人中一個古老的家族。

    到了薇薇安母親一代,雅各家族只生了三個女兒,眼看雅各家族就要斷了香火。當時地家主想招個贅婿入門,誰知大女兒偏偏看上了窮小子卡夫卡,而卡夫卡又不肯入贅雅各家,最後還帶著大女兒私奔了。

    就這樣,薇薇安的母親才招了贅婿進門,然後生了兩男一女,都姓了雅各的姓氏,從而保住雅各地姓氏。後來,雅各家生意破產,家境窮困潦倒,而大女婿卡夫卡卻意外地發了財。雅各全家生計艱難,不得已都來投靠卡夫卡。

    這樣。卡夫卡才把薇薇安介紹給了王敬寶。然而,世事難料。雅各家地三女,也的是薇薇安的三姨媽,當年嫁給了一個叫朱利安商人。後來生了一個兒子,取名為馬可西米安.朱利安。

    「難道這個馬可西米安.朱利安就是那個在拜占庭的東羅馬皇帝?」張銳聽到這裡,驚得目瞪口呆。簡直難以相信世上竟有這麼湊巧地事情。

    看到王敬寶一邊笑一邊點頭,這才相信他真地是撿到寶了。「好啊,胖子。你現在成了皇親國戚了。怎麼不搬去東羅馬享福?」張銳心裡為王敬寶高興,忍不住打趣他。

    王敬寶收起了笑臉,又苦著臉說:「我倒是想去,可巴勒斯坦行省現在還是歸西羅馬所有,連卡夫卡都逃到敘利亞去了,連在巴勒斯坦地生意也不要了。」

    早有監察院地暗探把羅馬的情報傳回朝廷,張銳多少也知道一些。便安慰王敬寶道:「這種情況也持續不了多久,我聽說東羅馬在近期有可能向現在歸附西羅馬的巴勒斯坦、亞美尼亞、美索不達米亞三個東方行省出兵。而蘇丹和單于兩國又在埃及和達西亞拖住了西羅馬的大批軍隊。所以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巴勒斯坦就會被東羅馬佔領。到時候,你和你的親家很快又能接上頭了,生意也自然能恢復了。」

    說到生意。王敬寶黯然而道:「其實,我這次來找你,主要也是為了生意上的事情。三郎,我們的生意快破產了。」

    張銳如遭雷擊一般,腦子嗡的一聲。安濟富每年的紅利,是他家中現在所有收益中最大地一塊。如果缺少了這一塊收入,別說正在建設的開遠要受影響,就連錢莊也不可能按計劃繼續擴張了。

    他著急地問道:「這怎麼可能呢?前幾年羅馬和蘇丹開戰時,你不是也沒靠香料生意,就賺到錢了嗎?怎麼現在連一年都堅持不了呢?」

    王敬寶長歎一聲。說:「以前羅馬和蘇丹開戰,我還能繼續做其他地方的生意,而現在我連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那麼多人等著吃飯。有那麼多船隻要養護,我手頭現有地資金,能勉強維持兩年就很不錯了。」

    「到底怎麼回事兒,你仔細講講。」看王敬寶不像是在開玩笑,張銳知道必然發生了大事。他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王敬寶整理了一下頭緒。開始講述事情的經過。事情要從四年前講起,東島群島經過王敬寶多年堅持不懈的建設。已變成了一處人間天堂。慕名而來的人越來越多,有的是來尋找香料的,有的是來定居的,後來大部分人都留在了當地,其中以留在濟羅島的人數最多。

    這些人見收不到香料,就改做了別地生意。一些人見這裡的內地人越來越多,就開起了酒樓。而且這裡的酒樓做出地菜品,味道比帝國內地的酒樓更加可口。

    王敬寶吃過之後心裡納悶,難道帝國內地的好廚子都跑到我這個小島上來了?為了探明原因,他花高價從幾個廚子口中得知了真相。

    原來在帝國內地,香料價格昂貴而且稀少,所以調味的香料都是先碾成粉末,菜燒好之後再灑上去很少一點。而在東島群島香料到處都是,就在碼頭上也能撿到不少撒落在地上的香料。

    於是這些廚子就有了想法,他們把各種整顆地香料放到菜裡燒製,經過不斷地實驗,找到了最佳的搭配和投放數量,所以做出來地菜更加鮮香可口。

    王敬寶從中受到啟發,帝國內地也是一個大市場,雖然出售到內地的香料價格遠比不上賣到羅馬的價格,但帝國內地勝在需求量大,加上距離又相對比運往羅馬近,能夠在短時間內大量傾銷。如果開發了帝國內地這個新的市場,那以後的香料生意就不用在全依靠羅馬了,錢財自然也會滾滾而來。

    他是一個說幹就幹的利落人。他先派人到帝國內地,把加了香料的菜餚製作秘方廣為宣傳,而後又在南京港、泉州港等地大量傾銷香料。果然,香料價格下降。刺激了對香料地需求,他的香料供不應求。

    前年,安濟富的香料生意收入,帝國內地的銷售佔了六成,超過了對羅馬的貿易。王敬寶大喜,以為生意又上了一個新的台階。殊不知。他地行為為今日的失敗埋下了禍根。

    以前帝國內地的香料來源,主要來自天竺一帶,生意也被幾個大家族壟斷。雖然南天竺出產的香料數量少,但昂貴的價格可以保證他們有足夠的利潤空間。可王敬寶大量的向帝國內地傾銷香料,讓這些家族蒙受了損失,他們也必然心懷怨恨發動反擊。

    王敬寶以前被南島州授予了一個假郡守的職務,去年他就莫名其妙丟了官。去年,南島州把東島群島的建制改為其治下的一個郡,取名為東島郡,於是順理成章派來了大批官吏。

    這些官吏來到東島後。開始了所謂地正規管理。他們來了就下令要組織預備役。而東島郡的居民,不是土著野人,就是移居到此地的生意人。再就是到這裡來討生活地人,誰也不願意去當預備役。居民不響應號召,官府就強行抓人服役。

    王敬寶也想了辦法,僱傭了部分閒雜人等,讓他們主動去官府應徵預備役,把抓壯丁這事兒給解決了。誰知道,緊接著官府又開始徵集勞工,在全島大修道路。這本來是件好事,但徵集勞工的期間卻比照帝國內地的農閒時間,完全不考慮當地的實際情況。

    東島群島的雨季是在夏季。所以必須要在雨季之前收取香料。去年,就在全島正忙著收香料的時候,官府就開始了徵集勞工了。而且一直到雨季結束。才放勞工回家,致使大量的香料爛在了地裡。

    王敬寶粗略估算了一下,去年,僅僅因為官府強行徵集勞工,自己就損失了八百萬的利潤收入。而且後患無窮。當地土著主要是依靠賣香料給王敬寶換取生活用品。沒有香料他們就沒有了生活來源。現在再讓他們像過去一樣吃山果野菜,是不可能的。

    由此。當地土著人差點起來造反,最後還是王敬寶免費發放給他們生活用品,才把他們安撫下來。只是這項支出,又讓王敬寶多損失了一兩百萬金幣。

    到了今年,本來一個如世外桃源般閒適的東島群島,被那幫官吏搞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好些前來定居地帝國內地居民,又紛紛離去。

    王敬寶還聽說,州里的官員正在商議準備徵收當地土著的稅,他頓時慌了手腳。東島群島以前地土著從來沒有繳過稅,那些官員也沒有狠到去搶野人手裡的果子的程度。現在要收稅了,就意味著要比照帝國新州的高稅率繳賦稅。

    王敬寶從來都是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和土著們換取香料,又沒有付給他們錢幣,官府要收稅,讓那些土著人到那裡去找錢來繳稅?總不能把他們換來地生活用品上繳吧?所以,說到底,這項措施就是針對他王敬寶地。如果他想強撐,就必須替土著人繳稅。

    王敬寶是移居到東島群島的帝國內地人,按理能享受免稅地優惠。但王敬寶生意做大以後就主動的要求上稅,安濟富每年的稅額現在已經是南島州最大的財政收入。如果還要替土著人上稅,那麼自己賺來的錢,還不夠上稅的。

    王敬寶也找了許多他以前結識的南島州官場上的朋友,但那些人都不敢答應幫忙,還說朝廷和官府都有明文規定,誰也不能徇私情。

    眼看著每天虧損,王敬寶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好來上都找張銳。如果張銳也沒有辦法解決,按他的想法只能是早點結束東島群島的生意了。因為如此一來,還能省下幾個錢,要是打腫臉充胖子強撐下去,最後只能是破產。

    張銳聽罷原委,也很傷腦筋。王敬寶這回是因為考慮不周全把事情鬧大了。如果他在進入帝國內地市場前,好好調查分析一番,也不至於出現目前這種處處受擠兌的下場。反過來也能看出,背後主使大有來頭。因為能指使南島州的官員們處處針對王敬寶,證明後台很硬,他也沒有把握是否能與之抗衡。

    「知道是誰在背後主使嗎?」王敬寶講完後,張銳沉默了一陣問道。

    王敬寶皺著眉頭道:「我聽一個與我交好的南島州郡守講,是東王意思。」

    「東王?」張銳倒吸一口冷氣,眼前浮現出那個送他一箱鴉片的變態王爺的樣子來。

    這個東王可不是他能夠對付的了的,他的膽子也沒有渾到敢到東王面前去鬧事。何況現任南王還視他為父,兩個王爺加起來的能量,帝國內還沒有幾個人敢與之對抗。

    他無奈歎了口氣,暗思,難道張府的支柱產業----香料生意,就這樣白白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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