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騎軍 作者:風似刀 (連載中)

 
starjeffstar 2008-7-9 00:07: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7 198618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08
第六部       第七十三章    借刀殺人

    當夜,張銳將王敬寶安排到客房過夜,獨自一人到後花園靜思。東王的這一招正中王敬寶的要害,正所謂民不與官鬥,王敬寶再精明、再有錢,一旦官府作梗,他便束手無策。

    東王攻勢兇猛,死守沒有任何出路,唯一的辦法就是反擊。軍事上,他歷來主張是攻敵弱點,打其要害,反擊當然也應找準東王的死穴。

    但說者容易做者難。首先,他對東王瞭解甚少,只有一面之交。通過上次見面,他所知道東王的最大弱點,便是他是個同性戀兼吸毒者。但利用這兩個弱點來打擊東王顯然力度不夠,無法對其施展致命一擊。

    其次,東王勢力太過強大,反擊不一定能收到預想的效果。即使掌握了東王的全部弱點,單憑自己目前的能力,也毫無把握戰勝他。而自己出面與之作對,以後自己又會多一個勁敵。

    在不知不覺中,張銳已把這場較量當成了一場會戰來思考。通過先期的雙方「軍事力量」對比後,已經清楚的認識到己方處於絕對弱勢地位,取勝的幾率很小。但他絕不輕言放棄,只要有一線希望就要付出百倍的努力,即使對手是東王,也要想辦法試試。

    通過多年來的征戰,他深知一個道理,即使戰鬥的局勢再險惡,也有扭轉戰局地可能性。關鍵是能不能把握住機會。在此事件上,也不會例外。

    這個機會到底在哪兒呢?張銳順著花園池塘邊小道,一圈一圈地繞著池塘踱步,腦子裡反覆思考著這個問題。

    今夜的月亮格外皎潔明亮,灑下的柔和月光像是一層白紗覆蓋在花園裡。花園裡的蛙鳴蟲叫此起彼伏,早早地就鳴奏起夏日之歌。池塘裡的荷葉上結起的水珠。在微風中時而散時而聚,來回滾動著,似一顆顆皓白地珍珠。

    轉了幾圈之後,張銳的頭腦越來越冷靜,思路越來越清晰。

    東王此計雖毒,卻是見不得光的,要扭轉形勢還需走正道。只要把東島群島上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上報內閣和同樂,估計朝廷會下令徹查此事,那麼事情也就有了轉機。但這事不能自己出面去辦,要個替罪羊才行。

    這個替罪羊不好找。其一。其身必須具有正義感,在知道東島群島上的事情後,會與東王的禍國殃民之舉鬥爭到底。其二。其人必須在朝中具有一定的實力,有能力與東王對抗。其三,自己與這個人沒有深厚的交情,事後東王對他嫉恨或報復,自己也不會有太大的負罪感。

    想遍朝中大臣,符合這幾條的屈指可數,漸漸地一個人地身影浮現在張銳的腦海裡。張銳興奮地差點大叫起來,如果計劃成功,不僅能渡過這場危機,還能順帶報復此人。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此計可謂是一舉兩得,想著以後,此人與東王時時的爭鬥。他心裡就奸笑不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次總算逮到報復此人地機會了。

    他也等不到天亮,興沖沖地往客房走去,他要找王敬寶具體商議此事。剛走到王敬寶臥房門外。就聽一陣陣響亮的鼾聲。張銳差點笑出聲來。王敬寶的呼嚕聲不僅有節奏,而且響聲也比中學時期洪亮了許多。

    在安江中學上學的頭一個月裡。他就時常在王敬寶夜裡的陣陣「高歌」中驚醒,以至於白天精神萎靡,甚至在課堂上沉沉入睡,差點嘗到挨戒尺的滋味。這麼多年過去了,再次聽到熟悉的鼾聲,竟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嘿,王敬寶這小子,果真是心寬體胖。剛才對自己訴苦時,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彷彿為此事吃不香睡不著,可一轉眼,他便睡著了。不整整他,也枉費我動了半天腦子。

    想到這兒,他一腳踹開臥房的門,跳進屋內大喝一聲:「打劫!」王敬寶正睡得香甜,被這聲如炸雷般地喝聲驚醒,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打劫,猛地彈坐起來。只見黑暗中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房內,嚇得他魂飛魄散,瞌睡早就飛到爪哇國去了。

    他哆哆嗦嗦地說道:「好漢,要什麼東西儘管拿。咱們都是出來跑江湖的,都是為了求財,千萬別傷了和氣……」

    他場面話還未說完,張銳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王敬寶這才想起來,自己是住在張銳地府上,誰敢到這裡來打劫?!

    再定睛一看,原來是張銳在捉弄他。他惱羞成怒跳下床,罵道:「三郎,你小子可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在你家睡個覺都不安穩。早知如此,我堅決不留在你府上過夜。」

    張銳正要說話,外面傳來噪雜的腳步聲。心知是剛才的吵鬧聲驚動了府中的護衛,他們過來查看情況。「沒事,大家都散去吧。」他對著屋外吩咐一聲,果然已走到房間外的腳步聲停了下來,然後悄然退去。

    他點燃屋裡地油燈,王敬寶怒氣還沒消,正氣鼓鼓地瞪著他。張銳連忙笑道:「胖子,我剛才在門外叫了你半天,你沒有來開門,所以只好硬闖了。嘿嘿,你別見怪。」

    王敬寶半信半疑,他知道自己瞌睡好睡得很死,稍微輕一點地響動很難吵醒他,所以也張銳的話似乎是真話。但他也知道張銳以前愛整人,這回是不是又被他捉弄了,他不敢肯定。

    「胖子,我想到辦法了。」張銳見他懷疑地眼神,就知道他還在琢磨,趕緊告訴他喜訊。

    張銳這句話。使王敬寶徹底把疑惑和怒意拋到九霄雲外了,忙問道:「什麼辦法,快說。」

    「這個嘛,你要如此這般……」張銳也不再逗他,把剛才想到地辦法有條不紊地緩緩道來。

    「能行嗎?」王敬寶皺著眉問,顯然他不相信這個辦法能起作用。

    張銳信心十足:「只要你的證據齊全。就一定能行!」

    「證據不成問題,只是他能全心全意去辦這件事嗎?」在來找張銳之前,王敬寶就搜集了很多證據,目的就是為了能打贏官司。可張銳卻把這事推到別人身上,而且本人不會出面,甚至要求自己不要提到他的名字。對此,王敬寶很不解,也深感懷疑。

    張銳笑著拍著他的肩膀道:「他可是朝中出了名的好官,這事要是他不知道則罷,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地。你就放心。只要照我說的去辦,這事定會有個滿意的結果。」

    王敬寶也沒有別的辦法,既然張銳說這辦法可行。也只好去試試了。當夜,張銳又和他商議了一夜的細節問題。天濛濛亮,他便告辭而去。

    兩天後的晚上,賀若弼到丞相高穎府探訪。賀若弼和高穎的私交甚好,兼之他倆的政見又基本一致,因此彼此間來往頻繁。隔三差五,相互探訪,彼此皆不用家人稟報,便可在對方府中任意出入。

    賀若弼來到高穎的書房時,見他正埋頭看一份文件。便打聲招呼,「昭玄,這麼晚還在處理公務?」

    「哦?是輔伯來了?快請坐。」高穎站起身相迎。又吩咐下人上茶。

    下人早有準備,賀若弼剛剛坐下,就已經端上茶水。高穎坐到賀若弼旁邊,叫下人退去並關上房門。

    「昭玄,士明昨夜又來找我。催我給個准話。你說。該如何答覆他?」下人剛退下,賀若弼便把今日的來地目的道出。

    賀若弼本人對世平太子和長沙郡王都沒有特別喜惡。在太子的問題上地態度上保持謹慎,所以,他也沒有公開的表明支持的意向。

    只是,這陣他被劉給纏怕了。劉兩三天就來找他一次,催促他表態。因此,他想再聽聽高穎的意見。

    問了兩聲,沒見高穎回話,轉頭見高穎正在出神。「昭玄,昭玄!」他又呼喚了兩聲,才將高穎喚醒。

    「嗯?什麼?」高穎茫然地問道,可見他正在走神,賀若弼講些什麼他根本沒有聽進去。

    「昭玄,你有心事?」賀若弼見高穎眉頭緊鎖,面色不佳,遂問道。

    「嗯……」高穎沉思了一下,回答道,「是有一件棘手之事,我正準備明日去奏明陛下知曉,然後提到內閣上討論商議此事。」

    「何事?」賀若弼好奇地問道。

    「你看看這個。」高穎起身從書桌上拿起他剛才看的那份文件,遞給賀若弼。

    賀若弼接過來一看,頓時怒容滿面,拍案而起怒喝道:「竟然有這種事?這不是逼著民眾造反嗎?」

    高穎歎了口氣說道:「朝廷三令五申各地官員要寬政體民,誰知總會有那麼一些人,陽奉陰違在地方上亂來。看來不嚴肅地處理一兩個,是不會引起各地官員的重視!。」

    「這事可調查清楚了?」賀若弼雖氣憤此類的苛政酷吏行為,但也謹慎地問了一句。

    「上告之人,把證據都帶來了。」高穎又把桌上的幾張官府告示,遞給賀若弼。

    賀若弼接過來一一看過,見告狀上所言和這些官府發出的告示內容一致,便確信這事是真的,言道:「我同意,這事一定要嚴肅處理,否則帝國一日也消停不了。說不定,我們在鮮卑那邊地軍隊還為撤回南島州又反了。」

    「是啊。」高穎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我本有意鮮卑那邊的戰事結束後,再好好整理一番吏政,看來要提前整治了。」

    賀若弼點頭而道:「想當年遼東四郡之亂,便是人禍。此番教訓,我等要謹記。苛政酷吏行為一定要嚴肅處置。」接著他又問,「上告之人,是誰?」

    高穎回答道:「是一個叫王敬寶的商人。」

    「是安濟富商號地老闆?」賀若弼也聽說過一些傳言,說王敬寶現在已是帝國內財富最多的富商之一。只是沒想到上告之人,竟然是他。

    高穎狠言道:「是的,王敬寶是第一個去東島群島定居的老州人,也在當地發了財。後來,他因國家戰事不斷,朝廷財政緊張還主動要求繳稅,算得上是一個有良知的商人。據說他地財產已不可記數,連他都被逼著來京城告狀,可見當地已經被那幫官員搞成得烏煙瘴氣民不聊生了。這事要在內閣上盡快拿出處理意見,不然會釀成禍端。」

    賀若弼贊同這個提議,言道:「好,這事算我一份,明日我跟你一同面聖。爭取到陛下地支持,然後盡快在內閣會議上商議出處理辦法。」

    兩人又商議了一番,擬定出了一份表章。第二天,二人一起進宮面見同樂。同樂看過他倆的奏章後大怒,當即下令此事要嚴加查辦。高、賀兩人領命,隨後便在內閣中提案討論此事地具體處理辦法。

    雖然高穎和賀若弼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的背後是東王在指示,而且還是張銳故意安排高穎知曉的,但接手此事後,他們雷厲風行地行動起來。他們也不知道,他們今日之舉,為自己不久的將來埋下了禍根。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09
第六部       第七十四章    奉旨出征

    漢元797年6月,漢帝國朝野上下籠罩在一片暴風雨即將到來的陰翳之中。引起這場風暴的源頭,便是高穎和賀若弼起草的一份議案。

    在這份議案中,高穎、賀若弼不僅提出要懲戒南島州官員的苛政酷吏行為,還提議在全國範圍內進行一次全面的整治吏制的行動。

    無論是在封建社會還是資本主義社會,由利益衍生出的矛盾是社會矛盾的主要構成之一。

    漢帝國是中央集權的政府,各地貴族階級和中央委派官員分片管理各州府郡縣。

    各地貴族階級的情況略好。因為貴族階級治理的地區,都是朝廷封賞給他們的封地,管理權力完全下放給了這些貴族。只要封地內沒有出現造反、鬧事之類的動盪,朝廷就不會干涉其封地內的治理政策。

    而由中央直接管轄的各地官府,情況就比較複雜了。在信息、交通都普遍落後,朝廷鞭長莫及的情況下,各地官員們的自主權相當大,各地的治理政策也各不相同。

    通常情況是,只要不違背朝廷制定的政策體系的大原則,各地官府都可以靈活制定和實施本地的政策措施。比如,朝廷制定了在春種、秋收時,各地官府不得徵召勞役的政策,而由於各地氣候存在差異,造成了各地春種、秋收時間也不盡相同。那麼各地官府也應靈活掌握。

    朝廷給予各地官府很大地自主權,有利於避免刻板教條、生搬硬套的執政行為。這樣,也能讓有能力、有品德的官員更好地發揮聰明才智。但對於有才無德或者有德無才的官吏來說,無疑也會產生出不少問題。其中有兩個問題,特別顯著,也難以解決。

    第一。各地官員的素質、品性有差異,在治理環境大致相同的情況下,治理地效果會截然不同。儘管也有各地檢查部門監督這些官員的行為,但即使發現了較為重大的問題,也很難區分到底是因為能力還是因為品性造成的,總不能把一些治理水平低下的官員,定性為玩忽職守或者貪贓枉法而捉拿問罪。

    這些官吏政績不好,充其量在評定其政績時,給予較差的評語,最多影響其今後的仕途。同時。評定各地官員政績的標準也很難準確量化。比如,一些地方只考慮眼前利益,目前稅收、物產都很出眾。但其施政行為卻是提前消耗資源,無異於殺雞取卵,從長遠看,完全沒有發展的持續性。因此,在短時間內,無法真正衡量出政績的優劣。

    第二,有地官員出身各貴族世家,在他們的管轄地內或多或少都有袒護其家族利益的行為,而這種行為很難定性為中飽私囊。部分官員把那些收益高地項目的經營權給予貴族家開辦的商號獨家經營,賺取高額利潤。這種情況即使朝廷知道了。一般也是充耳不聞。

    畢竟由大家族開辦的商號,有信譽和財力的保證,基本不會出現突然倒閉的情況。從而能更好的支持各地官府的財政收入。有了這個優勢,利潤較高的行業也基本被某些家族壟斷經營。

    在高穎和賀若弼起草的整治吏制方案中,就以上兩個問題提出了許多具體辦法。特別有一條是規定了各級官吏在任職地,其三代內有牽連地家族,不得在本地開設新的商號從事規模較大的經營項目。

    這無疑損害了許多大家族地利益。反對的聲浪也格外高。自高穎、賀若弼把這項方案提交到內閣討論起。就遭到以劉、李穆、王宜等老牌世襲家族出身為代表的內閣大臣們的強烈反對。而以宇文苞、虞士基、冼夫人等為代表的新興貴族們,也對這項議案有異議。

    一連半個月。內閣大臣們圍繞著這項議案爭論不休,遲遲沒有通過。高穎迫不得已找太尉深談了數次,盡訴整治吏制地利弊,方才取得了太尉地支持。而後在太尉的勸說下,最終這項議案在七人讚成,五人反對地投票中,勉強通過了。

    不過,這項方案實施後,遭受損失的各家族都把怨恨、不滿情緒集中到了高穎和賀若弼身上。各家族中又以東王最為惱怒。

    南島州巡撫和東島郡郡守一個出身東王一族,一個出身南王一族,東王本來想藉機把東島群島的香料生意搶到手,結果非但事與願違,牽連著南島州巡撫和東島郡郡守成了整頓吏制的典型而丟了官。

    為此,東王怒不可遏,還當著眾多家臣的面,咬牙切齒地痛罵高穎和賀若弼為禍國殃民的奸臣,當誅之。看見平常很少發脾氣的東王怒髮衝冠,臉都氣成醬紫色兒的了,家臣都嚇得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

    而這件事端的挑起人張銳又在忙其他重要的事情了,只是抽空間或打聽一下此事的進展。因為王敬寶又跟他訴苦了,不僅島上的官府在打擊他,而且他還買不到船了。

    張銳當了調配處的參議後,對帝國的造船業有所瞭解。除了由調配處控制的南京製造司為軍方提供船隻外,帝國內的造船業都掌握在領地靠海幾個大家族手中。很顯然,是這些家族在聯合抵制王敬寶,故意不賣船隻給他。

    雖然張銳掌控著南京製造司這個國營造船廠,但按法令規定,南京製造司造的船隻只能提供給軍方,不能出售。因此,他不能公然違反法令賣船給王敬寶。

    為此,他又傷了好一陣子腦筋,最後終於想到一個辦法。沒人賣船。可以自己造船呀。辦造船廠地資金王敬寶應該能拿出來,地點也不成問題,要麼在東島群島選址,要麼在開遠選址。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差造船的人了。

    這個問題也不難解決。去南京製造司,只要給出高價,就能招募到退養回家但技藝精湛的老工匠。招到這些骨幹力量後,再招收一些悟性好有培養前途的青年當學徒,邊干邊學,幾年之後就發展出一批技術嫻熟的青年工匠。

    他把這個想法一說,就得到了王敬寶的熱烈響應,他早就夢想擁有自己造船業了,只是苦於沒有專業地技術人員和熟練的造船工匠。涉足造船業,不僅能滿足自己海貿生意用船的需求。還能出售賺錢。他早就垂涎於這個賺錢的門路。以前,造船業由幾個大家族壟斷經營,自己是有心無力。現在。這種好事居然落到了自己頭上,他不兩眼放光才怪。

    他倆謀劃好之後,就開始行動。張銳以巡察南京製造司為名,向主管上司薛冑打了報告。得到薛冑的同意後,便帶著王敬寶去了南京。

    在南京查閱了製造司所屬的人員名單後,就對即將退養或是已經退養的優秀工匠展開了遊說工作。由於待遇優厚,僅僅一個月時間內,就聘請到了數百人。

    他們開出的優惠條件,使大多數接到聘請的人無法抗拒,甚至製造司的那些年輕工匠也暗恨自己生不逢時。恨不得把年齡誇大十好幾歲,好去王敬寶那裡應聘。如果不是有不到年齡不許離職地規定,恐怕一大半的人都會辭職去應聘。

    招到專業工匠後。王敬寶回東島群島準備辦船廠的資金,張銳則命府中地管事帶著招聘的人去了開遠。其實,東島群島和開遠的林業都很發達,都出產造船所需的木材,充足的木材完全能滿足船廠的原材料需求。

    之所以最終選在開遠建造造船廠的原因。是張銳想把這項產業保留在自己的領地上。以免受制於他人。倘若在東島群島開辦造船廠,一旦有人在那裡搗亂生事。就算最終能夠和解,自己也會吃虧。而把造船廠建在自己的領地上,誰的手甭想伸進來,從而能夠保證造船業地順利發展。

    張銳通過信函把這個計劃告知了董小意,專門囑咐她讓和鄯去籌辦船廠事宜。目前所有的家臣中,只有和鄯是他最為放心的。在忙完他地造船計劃後,張銳還想去洛陽的幾個製造司看看。正當他還在考慮是否給薛冑去信時,突然接到了同樂的詔書,命他火速返回上都。

    同樂這麼十萬火急地找他,一定是發生了大事。他連夜登船,趕往上都。他抵達上都城已是深夜。進不了城,他索性去了漢水軍營,找到馬鈺打探消息。

    馬鈺得知來意,一副神秘兮兮樣子,先屏去左右,又在帳外繞了一圈,才回到帳中低聲說道:「十日前,我得到消息,番州又反了。內閣正在討論出兵的規模和帶兵將領之事,陛下這時召你回來,估計是想任命你擔任領軍主將。」

    「番州反了?」張銳聞之大驚失色,前段時間才把南島州的事情擺平,沒想到番州又造反了。現在在鮮卑境內地帝國四個主力軍團,正在按計劃逐步撤回國內。先不說他們撤回來沒有,即使撤回來了,也需要一段時間地休整,怎麼可能又馬不停蹄地接著開往番州平叛。

    「番州又為什麼造反呢?」見馬鈺不像是在說笑,張銳問道。

    「具體原因,我就不知道了。據家裡來信說,這幾年涼州、長州、番州等地接連遭受乾旱。大批的牲畜死亡,而朝廷正忙著征討鮮卑,救援也及不時,聽說餓死了不少人。估計是當地人活不下去了,才聚眾造反地。」馬鈺的家鄉在涼州,他根據家裡來信描述的當地民不聊生的現狀,揣測道。

    「原來如此……」張銳感到無可奈何。他從軍打了十幾年的仗,至今也沒有徹底平息內亂,不是今日這裡佔山為王,就是明日那裡揭竿而起。想當初,自己一腔熱血為國效忠。九死一生征戰南北,希望地是看到一個更加興旺強盛的大漢帝國,沒想到大漢帝國積重難返,一日不如一日,局勢風雨飄搖,無論誰都會覺得沮喪失望。

    打聽到了情況。他就有了心理準備。不過第二天見到同樂時,他仍然吃了一驚。

    跟往常一樣,同樂還是在寢宮養齋召見張銳。張銳進了內間的門,就看見面如土色、氣息虛弱的同樂躺在龍榻上。他已經瘦得不成人形,只剩皮包骨頭了。他那枯瘦如柴形體,讓張銳想起了西部平叛時曾遇到的那些垂死的饑民。

    而同時,張銳也想起了初見同樂時,那個騎著自己獻上地汗血寶馬揚鞭飛馳的颯爽英姿的皇帝。不禁悲從心生,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屋內只有同樂、六靈、杜衡三人,見到張銳匍伏在地失聲痛哭。皆是一怔。杜衡最初的反應是這傢伙拍馬屁的功夫日漸高深,已到了需要眼淚時就可以淚如雨注的境界。六靈和同樂則同時想到,自家人的感情更深。就是比其他外人來得真切。

    「卿免禮平身。」同樂臉上閃過一絲既像欣慰又像難過的表情,招呼張銳起身,而後又命杜衡賜座。

    「開遠侯殿下,請入座。」杜衡端過一張矮凳,請張銳入座。

    張銳搖頭抽泣道:「臣......臣不能為陛下分憂,無顏領陛下盛意,臣寧願跪著回話。」

    同樂心裡湧起一股暖意。這次病重之後,內閣大臣們都來望過他,雖然每個人都是一副關切、憂慮的表情,但話題總會扯到太子問題上。好像巴不得他快死似的。只有張銳,一見自己病重就失聲痛哭。看來,只有他才是真心擔憂自己身體狀況地人。

    「去把世平和福常都叫來。」同樂對杜衡低聲吩咐道。杜衡領命而去。屋裡只剩下同樂、六靈、張銳三人。

    「卿過來。」同樂微微向張銳招手。

    張銳膝行至龍榻前,同樂抓住他的手,用懇切的目光看著他說道:「卿之忠勇,朕時刻記在心裡。這次召卿來,是又需卿效力。番州地兩三個郡又有人造反了。卿可願為朕去平息叛亂?」「為陛下效力。臣萬死不辭!」同樂的雙手冰涼。骨感十足,這讓張銳想起了死人的手。流著眼淚回道。

    「這就好,這就好!朕知道你會答應的。」同樂拍著張銳的手背欣慰地說道。忽而又歎了一口氣說,「上次卿西征鮮卑,本是立有大功,朕未能賞你,心裡愧疚。這次,卿平叛回來之時,朕一定重重有賞。」

    張銳哽咽道:「臣一貫肆意妄為,陛下沒有懲戒已是待臣寬厚,臣深記恩情,豈敢妄念恩賞?這次,臣一定不負陛下之托,早日平息叛亂。回歸之日,只盼陛下龍體康復,不作他求。」

    「無鋒,朕深知你的忠義。如果朕不能堅持到你回來,希望卿也要努力平息叛亂,朕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同樂拍著他的手背,感慨而言。

    張銳忍不住又流出眼淚,這是同樂第一次稱呼他的表字,說明同樂是把自己當成一家人看待。一想到同樂往日對自己的恩情,他就止不住悲痛。而床邊侍立的六靈則已放聲大哭起來。她地哭聲甚是淒厲,致使同樂說的話,也被哭聲掩蓋。

    「六靈!」同樂轉頭看著六靈,用略帶嚴厲的聲音說道,「朕現在要與你父親說些要緊地話,你不好靜一靜嗎?」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六靈則乾脆撲在龍榻邊上哭了起來。

    同樂無奈地搖搖頭對張銳道:「這孩子,真拿她沒有辦法。」

    「六靈殿下,臣與陛下談些事情,請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張銳擦了擦眼淚,拿住父親的威嚴,對痛哭不已的六靈說道。六靈雖不想離開,但也不敢違背父親的意願,擦著眼淚退出養齋。

    同樂用充滿憐愛的眼神,目送六靈出門,然後對張銳說道:「這孩子,從朕病倒之後,天天來侍候朕,與朕說話解悶,還說笑話逗朕高興,朕能有她這麼個孫女也是福氣啊。真想看到她長大出嫁地那一天。」

    「陛下一定能看到那一天地。」除了這麼安慰同樂外,張銳也找不到其他的話可說。

    同樂笑了笑,切入正題:「內閣已經商議決定,這次出動第八軍團兩個師,第三軍團地前師和游騎團前往平叛,主將就由卿來擔任。番州的青海郡、鄯善郡、且未郡劃為戰區,戰區內的一切兵力、物資都歸你調遣。」

    「臣竭盡所能,定早日平息叛亂。」張銳全然沒有第一次擔任主將的憂慮,自信滿滿地回答道。兩個怒火軍團的步軍師,再加上老部下的飛騎軍前師和游騎團,他非常有信心能在短時間內平息叛亂。

    同樂稍稍喘息了一陣,又說道:「其餘的具體出兵事宜,卿與太尉去商議。爭取早去早回,朕等著卿得勝還朝。」

    「臣遵旨。」張銳磕頭領命,正想著要告辭,忽聽屋外杜衡稟報:「世平太子,長沙郡王殿下奉旨覲見。」

    「宣。」同樂略微提高了點聲音,對外面叫道。

    話音剛落,門簾掀開。世平太子和張銳未見過面的長沙郡王福常躬身走進來,二人一進門便向同樂磕頭請安。

    張銳在二人磕頭時,退到一邊,待二人請安完畢。對著二人行禮,道:「臣參見太子殿下,長沙郡王殿下。」

    同樂對兩個兒子言道:「見過你們的兄長。」

    兩位皇子領命向張銳行禮,張銳連忙要行大禮還拜,被同樂制止。「卿乃朕的外甥,也是他們的兄長,不必行大禮。」

    「臣,實在是愧不敢當。」張銳出了一腦門子的汗,堅持行完大禮。他還沒有膽量和兩個可能是未來君主的皇子稱兄道弟。

    「無鋒,到朕面前來。」張銳剛起來,同樂又招手叫他,他趕忙又跪倒龍榻前。

    「無鋒,朕還有一事要囑托你。」同樂又拉住他的手,用懇切地言語說道。

    「陛下儘管吩咐,臣萬死不辭。」張銳以額觸地,毫不猶豫地答應。

    同樂手指著世平和福常,又用懇切的目光對張銳言道:「無鋒,如果朕不在了,你的這兩個弟弟,你要力所能及的保護他們,盡量不要讓他們受到傷害。你可答應朕?」

    張銳聞言痛哭流涕,言道:「臣就是捨去性命,也會保護兩位殿下的。請陛下寬心養病,不要多想了。」

    同樂又對世平和福常說道:「你們倆,要相信你們的哥哥。今後如果遇到困難,就找他相助。」

    世平和福常顯然沒有想到同樂會這樣說,都驚詫不已。驚訝歸驚訝,他倆都不敢違背同樂的意思,連忙又向張銳行禮道謝。

    從宮中出來後,張銳心情不佳。不僅是因為同樂以病入膏肓,也許真的等不到自己平叛歸來。而是同樂最後的那番話,顯然是在托孤。

    他鬱悶地想,自己既不是內閣大臣,又不是世襲貴族,同樂把倆兒子托付給我是何意?萬一以後奪嫡之爭激烈化,雙方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我就是想保護較弱的一方,也沒有本錢啊?弄不好還會把自己身家性命搭上。陛下這麼做,不是把我往火炕裡推嗎?!

    可是在剛才的情況下,他又不得不答應同樂。

    三日後,張銳第一次作為主將出了京城,前往涼州西平城坐鎮指揮平叛戰事。歸其指揮的部隊,騎兵在威武郡集結,步軍的一個師出松潘郡進入番州,另一個師從雍州進入番州青海郡。

    就在他出征後沒幾天,京城的局勢又發生了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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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七十五章    虞士基遇刺

    七月,上都城謠言四起。一會兒有消息說皇帝已經龍馭歸天了,一會兒有消息傳皇帝擬定一份更換太子的詔書,一會兒又有消息傳世平太子書信邀請各世襲家主們上京,太傅劉炯也即將回京。還有在傳長沙郡王要返回其領地的。朝野形勢撲朔迷離,各路人士惴惴不安,對目前的局勢充滿擔憂。

    其實這些傳言也不是空穴來風,大致都基本屬實。

    只有傳言同樂已死的消息不完全正確,眼下的同樂還尚存一口氣,只是已經深度昏迷了三、四天,御醫們用盡渾身解數也沒能把他救醒。憑御醫們的經驗,他再次甦醒過來的幾率很小。應該說同樂將薨,是遲早的事情。

    傳言同樂立了更換太子的詔書,這件事先是有不少內宮太監風聞,後來傳到宮外。據說,同樂在昏迷前的一天晚上,囑咐杜衡擬定了一份傳位於福常的詔書。只是這份詔書沒有當著內閣大臣們的面擬定,當時除了杜衡,沒有一人在場。

    因此,太子黨人對這份詔書的真實性尤其懷疑。杜衡掌管著玉璽和同樂的私印,如果他要作假,完全有可能自己寫下一份偽詔書,偷蓋上印章。

    太子黨人感覺自己危在旦夕,於是劉等人四處聯絡。一方面,寫信給西部戰區統帥兼太傅地劉炯。讓他火速進京主持大事。另一方面,給各大家族家主寫信,請他們來京共商此事。同時,還加緊了對中間派的拉攏。

    長沙郡王福常打算返回領地也是真的,常又恐懼又悲傷。以虞士基現在的能力,完全沒有把握幫助他登上帝位。如果現在留戀上都捨不得離開。一旦同樂歸西,世平登基,他的噩運就會降臨。

    虞士基也慌了手腳,他一沒有兵,二沒有家族支持,三沒有大臣們相助,即使拿到那份詔書,也凶多吉少。他甚至也考慮過,是不是隨福常一起逃往長沙。轉念一想,如果世平登基後拿他問罪。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一紙詔書拿回,於是打消了逃走的念頭。

    虞士基匆匆到長沙郡王府探望常。常正在指揮家人收拾細軟。虞士基勸阻道:「殿下。您現在不能離開。您一離開,咱們就徹底輸了。」

    福常沮喪地問:「難道不走還有機會?」

    「對,咱們還有最後地機會!」虞士基把頭湊到福常耳邊,低聲道,「殿下忘了?太尉還有沒有表態呢。」

    福常已年滿十五歲,也有一定的政治頭腦,他搖頭道:「要表態,太尉早就表態了,還需等到現在?」

    「太尉兩年前對臣說,在立太子的問題他會遵循陛下的意願。如果他認可了那份詔書。咱們就贏了。」這也是虞士基最後的希望,如果還不行,他也只能坐以待斃了。

    暫時穩住了福常。虞士基馬不停蹄地趕往太尉府。進門時,正遇見劉出來。劉見他到來,冷冷地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太尉,有人正在密謀作亂了。您老人家可要出來主持大局啊。」虞士基見他太尉。便匍伏到他腳下,泣道。

    「虞大人有話好好說。快快請起。」太尉一把拉起虞士基,請他坐下,驚訝地問道,「誰要作亂?」

    虞士基氣憤填膺地說道:「太尉,未經內閣商議,太子黨人又是叫劉炯回京,又是請各大家主進京,不是密謀作亂又是為何?」

    太尉聽了此話,捋著長鬚沉默不語。虞士基又道:「陛下尚在,他們這麼干簡直是迫不及待地想陛下早死……」

    太尉打斷他的話,說道:「方纔,陛下目前的身體狀況你是知道的,他們也許是想早點做準備。」

    「準備什麼?」虞士基顯得很激動,「陛下對諸事都有了安排,用得著叫劉炯回來嗎?未經內閣商議,劉炯回京就是擅擅離職守。而且下官敢斷言,劉炯到京之日,便是禍亂開始之時。」

    太尉思索了一會兒,緩緩而道:「你是擔心他會對長沙郡王不利?」

    虞士基點頭道:「是。陛下留有詔書傳位於給長沙郡王,然劉炯等人必定不服,他們一定會首先拿長沙郡王開刀。」

    太尉皺著眉問道:「說起那份詔書,老夫也頗有懷疑。陛下無緣無故,為何突然要立下那份詔書呢?」

    「太尉,這事下官略知一二。」虞士基掌管著監察三司,即使內宮的消息,他也知道一些。

    「請講。」太尉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虞士基放低聲音說道:「在陛下昏迷前地一天,六靈公主去養齋探望。陛下發現公主神色異常,問其原因。公主支吾不言,陛下遂起了疑心。待公主走後,陛下叫來了幾個公主身邊的太監詢問,這才知道是世平太子,這一陣子天天去糾纏公主。據那些太監說,世平太子曾強吻過公主,還對公主說,登基後要納她為妃。」

    「這成何體統?!」太尉聞言拍案而起。

    虞士基也是一臉悲憤道:「誰說不是呢?公主是伯安太子之女,而且今年才十歲,世平太子要納她為嬪妃,簡直是僭越非禮之極。陛下因此大怒,當眾怒罵世平太子是毫無禮義廉恥的孽子,隨後就叫杜衡進屋去立那份詔書。本來陛下準備第二天召見內閣大臣,宣告詔書地內容。結果,當晚有人來稟告,說世平太子又去了紫苑宮糾纏公主,陛下氣急攻心。便昏迷不醒了。」

    太尉聽罷,又嚴肅地問了一句:「你所說地是否確有其事?」

    虞士基又是詛咒又是發誓,說道:「下官怎敢妄言?太尉要是不信,盡可找養齋或是紫苑宮的太監宮女們來詢問,他們大多都知道這事。」

    太尉在屋內來回踱步數圈,終於下了決心。對虞士基道:「老夫以前只是以為他贏弱。沒想到他竟會做出如此僭越之事。他的確不適合太子之位,老夫會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

    虞士基大喜,有了太尉的支持,誰勝誰負還未可知。只是他不知,在他和太尉說話這功夫,高穎和賀若弼也正在商議此事。

    賀若弼進到高穎的書房,見高穎愁眉不展,正在沉思。他大聲叫道:「昭玄,陛下昏迷不醒,萬一有個意外。我們該如何應對?」

    「我也正在考慮。」高穎起身讓座,又歎了口氣說,「唉!偏偏陛下在這個時候不省人事。許多事情讓我們這些做臣子地很難決定。」

    賀若弼坐定後,道:「依我之見,咱們還是召開內閣會議,大家在會上統一意見。」

    高穎對此不報信心,道:「有虞士基在,意見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統一的。」

    賀若弼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咬牙道:「那就讓他不能出席會議,可好?」

    高穎被賀若弼的這個想法驚得臉色大變,急忙勸住道:「輔伯,你可千萬不要亂來。這個時候錯一步。就有可能引發大亂。」

    賀若弼滿不在乎地說:「依我看,有虞士基在局勢才會更加混亂。不如早點除點這個禍根,以免禍害無窮。」

    高穎雖然也很討厭虞士基。但並不想借此除去他。又勸道:「你即便除去虞士基又有何用?他只不過是長沙郡王地老師,要是那份詔書是真的,就算虞士基不在了,你敢保證局勢就能穩定下來?」

    「長沙郡王只是個孩子,沒了虞士基的支持。他還能有何作為?所以。只要斷了這個禍根,一切都不成問題了。」賀若弼已被劉說服。已經站到了太子一方。他今日來地目的,就說服高穎。

    高穎仍是搖搖頭,說道:「不妥,不妥。他沒有過錯,這麼做是有違法制的。」

    賀若弼又好氣又好笑,高穎也太過迂腐了。都這個時候了,還講什麼法度?「昭玄,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當斷不斷,必有後患。虞士基掌管著監察三司,他可以動用的力量你比我更清楚。萬一他狗急跳牆,局勢就不好收拾了。還不如趁他現在沒有防備,一舉將他拿下。」

    高穎還是覺得不妥,道:「可萬一那份詔書是真地怎麼辦?這樣做,可算是謀反。謀反大罪,你我都是擔不起地。」

    「詔書之事,只是傳言,我不相信真有那份詔書。陛下要更好太子,為何早不換晚不換,偏偏要在昏迷之前立詔?其中必定有假!也許杜衡被虞士基和長沙郡王收買了,偽造出那份詔書。」賀若弼此時已全完站在太子一方地角度考慮問題,根本不相信那份詔書是真地。

    高穎還是不信,道:「杜衡服侍陛下二十多年,忠義可信,他絕不會犯下這種欺君之罪!何況陛下還沒有真正斷氣呢。」

    賀若弼有些著急了,道:「即便那份詔書真地有,也不能讓長沙郡王繼位。」

    高穎把臉一沉,對賀若弼嚴肅地說:「你想違背聖意?」

    賀若弼解釋道:「不是我想違背聖意,而是長沙郡王沒有繼位的可能。你想想,陛下龍馭歸天之後,杜衡拿出那份詔書,劉炯等人他們能認同嗎?樞密院御林軍統領、羽林軍副統領都是堅定的太子黨人,御林軍和羽林軍中,起碼有一半人會支持世平太子。不認同的後果,就會引發禍亂。到那個時候,可能連長沙郡王也保不住了。」

    高穎臉色鐵青,賀若弼說的是實話。在京畿三支護衛軍中,太子黨掌控了三分之一,三分之一可以說是賀若弼的心腹,另外三分之一掌控在太尉手中。如果太子黨不認同詔書。長沙郡王一黨在京城又沒有掌控軍權,很有可能鋌而走險發動兵變。

    還有賀若弼說此話,證明他也有在最後時刻發動兵變地決心。一旦發動軍變,長沙郡王十之八九性命不保。

    現在擺在高穎面前的有三條路可走。要麼支持世平太子順利繼位,還可以保住福常的性命。要麼中立,仍其事態發展。要麼支持福常。最後落得個失敗地下場。到底如何選擇,他遲遲下不了決心。

    賀若弼見高穎一直沉默不語,又勸道:「昭玄,你就別再遲疑不決了。那份詔書百分百是偽造的。與其看著災禍將至,還不如平穩的讓世平太子繼位為好。現在我們最需要地就是穩定,局勢穩定才能專心地治理朝政。」

    這番話讓高穎動搖了。整治吏制才剛剛開始,如果朝局動盪又執行不下去了。還有,早在與鮮卑開戰前,他就定制了一系列的恢復帝國經濟的措施,只是因戰事開始沒能實施。現在鮮卑戰事已結束。國內除了番州部分地方不安定,總的環境還不錯。他正想藉著這個機會,放開手腳大幹一番。如果朝廷亂了。他的政治抱負也無法實現。

    想到這裡,他長出一口氣,緩緩說道:「好吧。我支持世平太子。不過,前提是那份詔書確係偽造。」

    見他鬆了口,賀若弼也輕鬆下來,笑道:「這個你儘管放心,劉向我保證,那份詔書是假地。」

    「他憑什麼能保證詔書是假地?」高穎好奇地問道。

    賀若弼把頭湊過來輕聲說道:「他在虞士基那邊安插有人,據那人報告,假詔書之事都是虞士基一手策劃的。他早在陛下病重之時。就在暗中做手腳。」

    「可有證據?」高穎半信半疑,以他對虞士基和監察院地瞭解,虞士基還沒有能力插手宮內事務。要說詔書事件是虞士基一手策劃的。他不信。可如果虞士基真地收買串通了杜衡,就大有可能了。

    「具體證據還沒有找到。只是據暗探報告,虞士基這幾天秘密會見好幾個養齋和紫苑宮的太監,嫌疑很大。」

    「哦?那麼,六靈公主也與此事有關嗎?」高穎吃了一驚。問道。

    賀若弼自己也不敢肯定。模稜兩可地說:「或許吧。畢竟公主每日都要去養齋,也許她參與了也說不定。」

    高穎搖搖頭說:「公主才十歲。她怎麼可能參與太子之爭?這對她有害無益。」

    賀若弼微微一笑,說:「你別忘了,她天資聰慧,連陛下都稱讚她是神童。再則,她的生父張銳,和虞士基走得非常近,還差點結親。也許她是受張銳地指示,和虞士基串謀呢?」

    「這事要繼續追查。」高穎還是不信。張銳已經離京去平息番州的叛亂,沒有道理也參與到偽造詔書的事情中。但他也不解,虞士基找六靈公主紫苑宮的太監去幹嘛。

    「除非把虞士基叫去的那些太監,都抓起來一一審問,不然也查不出真相。依我看,不必再查了,還是來個一勞永逸吧。只要虞士基一死,即使陛下歸天,杜衡也不敢把那份偽詔書拿出來。」賀若弼又提出了他最初的建議。

    高穎沉思一會兒,說:「這事還是要慎重行事,殺虞士基不妥。先不說殺不殺得了他,就算把他殺死,一旦消息走漏,我們就被動了。現在還是我們佔據優勢,沒有必要為不確定的後果冒險。」「好。暫且不談這事。」賀若弼見他還是不答應,也不在再提此事,接著轉移了話題,「太尉那裡還需你去說說。」

    高穎搖搖頭說:「不必了。太尉早就對我說,他在這事上保持中立。」

    「你相信他的話?」從賀若弼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對此表示懷疑。

    高穎緊緊盯著賀若弼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相信他的話。他是不會對我說假話地。」

    賀若弼歎了一口,點點頭說:「既然如此,太尉那邊就放放。劉他們已經給各家族去了信,邀請他們來京。劉想請你也給那些家主們去封信,催催他們趕快動身。」

    「沒問題,這事我去辦。」高穎爽快地答應下來。在他看來,世襲家族的家主們都來上都,更有利於穩定局勢。

    「主公,出大事了!」兩人正在商議,忽聽門外有人稟報。

    高穎打開房門,見是自己府上的一個護衛統領,問道:「發生何事?」

    護衛統領躬身而道:「虞士基虞大人在西市口遇刺。」

    「什麼?」這個消息如五雷轟頂,驚得高穎差點坐到地上。幸虧護衛統領機警,攙扶了他一把。

    「什麼時候地事?」高穎站穩後,急忙又問。「就在幾分鐘前,虞大人府上的護衛全體出動,屬下詢問他們去哪兒,才知道了虞大人被刺。」高穎的府第和虞士基的府第很近,都在一條大街上,大門相距只有數百米。虞府護衛出動,高府當然在第一時間就會知道。

    「虞大人現在如何?」賀若弼也走到門口,問道。

    護衛統領搖搖頭回道:「不知,虞府的護衛走得很急,沒有多說。」

    「好,你去吧。」高穎揮揮手讓護衛統領退下。

    「輔伯,你對我說實話,這事是不是你派人去幹地?」高穎關上房門,面色難看之極,死死盯著賀若弼問道。

    「怎麼可能是我?我不是一直在你這裡嗎?」賀若弼甚是驚訝,沒想到高穎會懷疑是他做地這事。

    雖然賀若弼矢口否認,但他看得出高穎懷疑是他派人幹的。剛才還在建議要除掉虞士基,緊接著虞士基就出事了。很難讓人相信刺殺事件與他沒有瓜葛。

    賀若弼知道自己地嫌疑大,正色道:「我不是正與你商量嗎?在你沒同意前,我是不會行動的。」

    高穎見賀若弼說的認真,在加上平日對他的瞭解,也漸漸相信了他的話。高穎疑惑地問道:「那麼,你認為這是誰幹的呢?」

    賀若弼想了想,說:「會不會劉他們幹的?」

    「嗯!有可能。」高穎認同了賀若弼的看法,他知道也只有劉他們才希望虞士基早死。

    賀若弼略顯興奮之色,道:「昭玄,其實這樣也不錯。虞士基死了,對大家都有好處。」

    高穎看了他一眼問:「那如果他沒死呢?」賀若弼愣住了。

    賀若弼、高穎都在思索,到底是誰要殺死虞士基,虞士基到底死了沒有?如果虞士基沒死,他會怎麼辦?也許,他會豁出命一搏。如果出現這種的結果,後果就嚴重了。監察三司有無數的暗探,要是他想反擊,下令刺殺幾個人也似乎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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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七十六章    撲朔迷離

    漢元797年7月4日夜,上都城北郊圓木莊。監察院三司的部分主要官員陸續來到這裡,監察院督察四處郎中李伯藥也在其中。他們傍晚接到了虞士基的通知,命他們到此開會。

    步入大廳,李伯藥看見虞士基左肩上裹著繃帶,才知下午大家紛紛傳言的虞士基遇刺事件是真的。

    「諸位,朝中某些人意圖趁陛下病重之時謀反作亂。他們刺殺本官,是唯恐我們監察院破壞他們的好事。對於這些犯上作亂之人,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揪出他們,將他們繩之於法!」虞士基眼中閃爍著凜凜寒光,神情激動。顯然中午遭遇的刺殺,令他震驚、憤怒,他決心立即開始反擊了。

    「大人,下官有情況要稟報。」監察院稽查二處郎中左立言出列言道。左立言早年一直跟隨虞士基,虞士基督辦募捐司時,也曾調他相助。後來,虞士基當了御史大夫,便把他安排到了稽查二處這個重要的位置上。在監察三司中,他是虞士基的頭號心腹。

    「何事?」虞士基陰沉著臉問道。

    左立言躬身而道:「中午下官得知大人遇刺的消息後,就派出本部人員趕到現場。他們在尋找線索時,在離大人遇刺地點不遠的一處民房中發現了一個可疑之人……」

    「此人是否拿下?人在哪裡?」虞士基一聽有了線索。精神為之一震。雖然他已經料到是太子黨所為,畢竟沒有證據。如果能拿獲犯案之人,便可以順籐摸瓜,揭露出真兇,正大光明地聲討他們。

    左立言回答道:「此人見自己被包圍,便自殺身亡了。」

    「可惡!」虞士基一氣之下忘了肩傷。拍案而起。結果牽動了傷口,痛得他直吸冷氣。

    左立言見虞士基動怒,連忙又道:「大人請息怒。雖然沒有拿住活人,但我們在屍體邊發現了一具強弩,還有幾支箭羽。我們用大人所中地那支箭和發現的箭羽比對,我們認為他便是行刺之人。」

    虞士基手握著傷口,恨聲道:「即便知道他是行刺之人又如何?他已經死了,死人是不會開口的。」

    「大人,行刺之人雖死,不過下官部下中有人認得此人。」左立言說到這裡。抬眼去看虞士基。

    果然,虞士基面露喜色,追問道:「是何人?」

    左立言回答道:「此人是羽林軍統領的親兵。」

    虞士基面目嚴肅起來。沉思了片刻,猶豫道:「是潘景鄭的人?這麼說……」

    「對,應該是賀若弼指使的。」左立言將虞士基未說出口地話,補充出來。

    「你們看呢?」虞士基又問其他人。

    「下官也認為幕後主使是賀若弼。」虞士基的另一心腹,監察院稽查二處郎中林耀琛跳出來喝道,「世人都知道潘景鄭是賀若弼的心腹愛將,既然行刺之人是潘景鄭的親兵,賀若弼就逃不出干係!」

    其他官員也紛紛言道,十之八九是賀若弼所為。連李伯藥也認為賀若弼的嫌疑最大,不過他很奇怪賀若弼怎會跟此事有牽連:「賀若弼在太子之爭上一直保持中立。他為何要刺殺大人?」

    在場之人,基本都是虞士基深信不疑的鐵桿部下,大家都心知肚明。虞士基遇刺肯定與太子之爭有關。而李伯藥提出的這個問題,又讓大家覺得剛才的推斷似乎不盡合理。

    林耀琛冷笑道:「據我部的探子回報,近幾日,劉頻頻與賀若弼接觸,十之八九是賀若弼被劉收買了。」

    稽查三處的郎中康進點頭言道:「今日我部探子也報告說。今早賀若弼曾與幾個羽林軍地將領會過面。其中就有潘景鄭。從這些情況分析,他們會面也許就是在密謀暗殺大人的行動。」

    虞士基聽了林、康二人之言後。怒不可遏,拍案而道:「賀老兒,我與你誓不兩立!」

    左立言也言道:「大人遇刺後,下官所部剛剛趕到現場,賀若弼和高穎高丞相都派人到了現場,還向下官打聽您的情況。現在看來,他們地行為的確十分可疑,否則怎麼會這麼快就得到消息,還派人到了事發現場?!」

    接著,又有一個官員說道:「下官的部下有人回報,大人被刺之時,賀若弼就在高丞相的府中。」

    虞士基這時心裡已有定論,行刺自己的幕後黑手就是賀若弼,說不定高穎也是幫兇。誰都知道賀若弼和高穎是穿的一條褲子,賀若弼要殺自己,高穎會不知情?

    在場的監察三司的官員們也都與虞士基一樣的想法,都認為刺殺本部大人是賀若弼指使的。

    左立言見虞士基一直低頭不語,便問道:「大人,我們怎麼辦?」林耀琛等人也齊齊向虞士基望去,等待著他拿主意。

    「報----,大人,上都城有消息傳來。」虞士基還未說話,廳外有人高聲稟告道。

    「快進來說話。」虞士基吩咐道。

    一個監察院地小吏,匆匆走進大廳,稟報道:「剛剛得到消息,高穎高丞相、賀若弼賀參議長,羽林軍統領潘景鄭潘大人等幾位朝廷官員在不到一個小時內先後遭人刺殺!」

    「什麼?」大廳內的監察三司官員們禁不住一齊驚呼起來,虞士基也驚得目瞪口呆。

    「你細細說來。」李伯藥首先從驚訝中恢復常態。對報信地小吏說道。

    報信小吏道出事情經過。原來虞士基中午遇刺後,受了傷。他不知誰要取他地性命,驚恐之下帶著一家人出了上都城來到圓木莊暫避,並通知心腹來圓木莊商議對策。

    下午,虞士基遇刺的事情,就在上都城傳得沸沸揚揚。福常聽到這個消息後。嚇得差點暈倒,隨後命府中的護衛全副武裝,嚴陣以待守衛長沙郡王府。

    朝中的大臣們也在四處聯絡,相互探問消息。夜幕剛剛降臨,刺殺又開始了,先是羽林軍統領潘景鄭在回府的途中被人用冷箭射殺,而後羽林軍中地三個將領也遭到刺殺,一死兩傷。不久後,高穎和賀若弼乘坐地馬車也遭到冷箭的襲擊,其中高穎受了傷。賀若弼躲過一劫。

    而行刺地兇手,除數人趁黑夜逃逸外,其餘皆在刺殺行動結束後自殺身亡。據報信小吏說。他準備來報信的時候,賀若弼已經下令羽林軍出動,已將城中戒嚴,下令要盡快緝拿兇手。為了趕來報信,他還是從密道出的城。

    「這事是你們誰幹的?」虞士基環視在場諸位,厲聲喝問道。在場之人皆茫然地搖搖頭,表示不知情。

    虞士基的腦子一片混亂。到底是誰刺殺的高穎、潘景鄭等人,他們這樣做的目地又是為何?會不會是賀若弼他們在演苦肉計,目的是轉移眾人的視線。

    想到這裡,虞士基又問來報信地小吏:「潘景鄭身亡。證實過嗎?」

    報信的小吏回道:「證實過了。驗屍的醫官中有我們的人。」

    虞士基預感到這事必有陰謀,也儘管弄清楚這事是誰所為,便對所部官員們下令:「你們趕緊回去召集人手調查。一定要查出真兇!」

    「且慢!」眾人正要離去,李伯藥出言喝止道。

    「你有何事?」虞士基緊盯著他問道。

    李伯藥言道:「大人,賀若弼定會認為之前的刺殺行動是監察院所為,我們回城必遭他捉拿。」

    「他敢!」左立言不信,說道。「我等都是朝廷命官。他有什麼權力緝拿我等?」

    李伯藥搖頭而道:「他要是還顧及法令,也不會擅自調動羽林軍在城中戒嚴了。我等都是虞大人的信任之人。他必定會拿我們去審問。我們此時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那我們該怎麼辦?」李伯藥言之有理,康進聽罷有些慌了手腳,急切地問道。左立言、林耀琛等人都看著虞士基,等著他拿主意。

    李伯藥所言提醒了虞士基。如果自己是賀若弼,也會懷疑午間的刺殺是在擾亂視聽,真正目的是為了晚上的這幾次暗殺行動。畢竟自己沒有死,賀若弼很可能懷疑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安排地。賀若弼有此想法,自己的心腹回城,必定會被他緝拿。

    今天的這些事情,太蹊蹺了。他有時隱隱覺得,自己遭到地刺殺,並不是賀若弼安排的。也許有人想把局勢搞亂,想趁機漁利。

    「大人,」虞士基還在思考,林耀琛說道,「下官倒是想到一個辦法。」

    虞士基抬起頭,看了林耀琛一眼:「說吧。」

    林耀琛陰沉地說道:「依下官之意,我們應把賀若弼等人的罪狀公佈於眾,讓大家都看看是誰在犯上作亂。」

    「這個辦法好。」康進首先贊成,「賀若弼擅自調羽林軍在城中戒嚴,這一項就夠他謀反之罪。」

    虞士基微微點頭,這是個好辦法。賀若弼有調兵之實,就已經有罪。嗯……他的背後應該還有是高穎。而且應該說,高穎才是真正的主謀。早就在抓高穎地把柄,這次一併跟他算總賬,使他陰損地真面目暴露出來。

    取得一致意見之後,虞士基先與心腹們商議了一番行動步驟,而後就開始了行動。

    當夜,監察院三司有數個部門往圓木莊調集人馬。莊外的那處密林內,到處暗藏著監察院地高手。隨後,左立言又帶著一部分人,從密道進入城內。

    此刻,城內高穎府中。賀若弼和高穎正爭論得面紅耳赤。

    「昭玄,我早就對你說過虞士基會狗急跳牆,你就是不信。現在你可相信了吧,他已經開始行動了。」賀若弼佩戴著盔甲,一副將要出征地樣子。

    「輔伯,你知不知道。未經內閣許可擅自調兵在城中戒嚴,是犯了大罪。你做事怎麼如此衝動?」高穎坐在軟榻上,左腿抬放在一張錦凳上,大腿上還纏著繃帶。

    賀若弼氣憤地言道:「昭玄,現在是非常之時,虞士基擺明是想殺死你我,如果我們再不提防,豈不遂了他的心願?」

    高穎用力拍著几案,焦急萬分地說道:「現在還不能證明暗殺之事究竟是誰所為,你就咬定是虞士基所為。而你如今所為。會授人口實。你還是速速解除戒嚴要緊,讓羽林軍都回營去!」

    賀若弼大聲喝道:「不是虞士基所為?!我得到消息,虞士基把他的心腹之人。都召集到了城外的圓木莊去了。如果晚上的刺殺行動不是他所為,他為何召集了那麼多手下去圓木莊?」

    「你怎麼知道的?又是劉給你地消息?」高穎滿臉懷疑。

    賀若弼點頭道:「是劉給的消息,不過我也派人證實過了,虞士基的心腹都不在城中。」

    高穎驚慌地問道:「你證實了,怎麼證實的?難道你讓羽林軍去抓捕過他們?」

    「是。我本意是想先把他們控制起來,沒有想到還是晚了一步。」賀若弼坦然承認,讓人去抓過虞士基的心腹。

    「糊塗!糊塗!」高穎聞言大驚,叫道,「你……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做的嚴重後果嗎?」

    賀若弼橫眉瞪眼說道:「什麼後果?開始沒有這麼做。後果就是潘景鄭被他們殺了,而你我都遭到了他們的襲擊。依我之見,現在咱們就派人出城。去圓木莊抓捕虞士基和他的手下,不然後果還難以預料。」

    高穎搖頭而道:「虞士基躲到城外,很有可能是因為中午遭到的刺殺。他召集手下去圓木莊,也有可能是為了商議遇刺之事。你這麼冒失,萬一是一場誤會。怎麼辦?」

    「誤會?哼哼……」賀若弼冷笑幾聲。說道,「他中午遇刺。我懷疑那根本是騙人的。現場都是監察院地人,我們派去的人誰也沒有看見他受傷,甚至現場連血跡都沒有一丁點兒。我看,他是為了晚上的刺殺行動,故意安排了中午遇刺地一齣戲。」

    「唉!」高穎見自己說服不了賀若弼,長歎一聲。

    「主公,近衛軍統領楊素求見。」兩人爭執不下之時,屋外有人稟告。

    「快請他進來。」高穎一邊向外說道,一邊對賀若弼比手勢,讓他暫時迴避。賀若弼起身,走到屏風後面。

    「丞相,下官剛聽說您受襲擊一事,您不要緊吧?」楊素進門眼睛就落到高穎受傷的腿上,關切地問道。

    「處道呀,多謝你關心。不要緊,就是大腿上中了一箭。快請坐。」高穎在軟榻上欠著身子,請楊素入座。

    楊素落座後,又關切地問:「丞相,是誰所為?行刺之人抓住了嗎?」

    高穎搖頭道:「行刺之人自殺了,目前暫時還不知是誰所為。」

    「哦。」楊素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丞相,下官來的時候,看見羽林軍在城中戒嚴。下官想問問丞相,內閣有沒有下令我們近衛軍出動?」

    高穎表情不自然起來。楊素以為羽林軍在城中戒嚴是內閣下的命令,所以問近衛軍要不要出動。可是,羽林軍在城中戒嚴是賀若弼擅自下的命令,這事他不知該如何對楊素說。

    幸好這時,有下人給楊素端上茶水。高穎藉機定了定心神,待下人退下後。微笑著對楊素說:「處道呀,近衛軍暫時不用出動了。你來得正好,我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楊素躬身道:「但請丞相吩咐,下官一定照辦。」

    高穎緩緩說道:「處道。中午虞大人遭人行刺,晚上我和輔伯以及羽林軍統領潘大人又受人襲擊。今日所發生的事情,太蹊蹺了。聽說虞大人在城外的圓木莊,我想請你去一趟,問問虞大人他那裡有沒有刺客的消息。」

    「好,下官這就去。」楊素一口答應,頓了頓又為難地說:「不過,城門被羽林軍封鎖,下官也沒法出城去啊。」

    「這個好辦。」高穎轉過身去,在旁邊的桌案上寫了一張手令,遞給楊素:「你把放行的手令交給守城地將領,便可出城。」

    「那好,下官這就去辦。」楊素接過字條揣入懷中,就要告辭。

    高穎又叫住他,說:「處道,請你轉告虞大人,明日內閣要開會分析今日的幾樁刺殺事件,請他務必參加。如果他擔心晚上回城不安全,明日一早回城也可。」

    「是,下官一定把話帶到。那麼,下官告辭了。」楊素行了一禮,告辭而去。

    「我看他是不會回城的。」楊素剛走,賀若弼就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高穎面目嚴肅地對賀若弼道:「輔伯,你趕緊宣佈解除戒嚴。」

    賀若弼長歎一聲,說道:「昭玄,你這樣做會置你我於死地,你知道嗎?」

    高穎不以為然地說道:「你放心,楊素是太尉派來地,他已經關注此事了,再加上劉等人,虞士基就是想造反作亂,也要衡量一下自己的能力。」

    「好吧。既然如此,我便去命羽林軍回營。」在高穎的堅持下,賀若弼無奈跺腳離去。

    再說楊素,他拿著高穎的手令,順利出了北城,往虞士基的圓木莊而來。一路上,他感覺背如芒刺,似乎有無數人在暗處監視自己。到了圓木莊外地那片樹林外時,他被虞府地護衛們攔下。說明自己的身份和來意後,幾名虞府地護衛陪同他下進了莊子。

    「虞大人,怎敢勞您出迎啊。您傷的可嚴重?」在莊園門口,楊素看到虞士基正在等他,連忙行禮問候。

    「處道兄啊,你來了就好,你來了就好。」虞士基一把拉住楊素,熱淚盈眶。

    「虞大人,莫激動,有話慢慢說。」楊素見他太過激動,連忙勸道。

    虞士基穩定一下情緒,請楊素進屋。

    「處道兄,是太尉老人家派你來的嗎?」落座之後,虞士基便問道。

    楊素搖頭道:「不是,下官是高丞相派來的。」

    虞士基一聽他是高穎派來的,立即變了臉色,道:「難道處道兄,是奉高丞相之名來拿我的?」

    「非也,非也。」楊素趕緊解釋,「高丞相怎麼會拿您呢?他是讓下官來轉告您,請您明日務必回城參加內閣會議。」

    虞士基拍案而道:「他是想騙我回城致我於死地,我豈能上當?!」

    楊素驚訝地道:「這話怎麼講?高丞相為何要致您於死地呢?」

    虞士基拿出厚厚的一疊文件,遞給楊素,道:「請你把這些東西交給太尉大人,如果我被人殺害了,請他老人家務必為我申冤。」

    「這是……」楊素接過文件,疑惑地問道。

    虞士基說道:「這些是高穎、賀若弼一夥的謀反證據,請你一定要轉交太尉大人。」

    楊素歎了口氣,把東西收起來,起身說道:「好吧,我一定轉交太尉。那下官,就告辭了。」

    虞士基也未挽留,送楊素出門。待楊素走後,虞士基咬牙切齒暗下決心,高穎、賀若弼,我不殺爾等,誓不為人!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11
第六部        第七十七章    警戒線

    漢元797年7月8日,百里楊起了個大早。匆匆吃過早飯,便趕往製造司大門口。雖然她在上都城內買了宅子,平日卻住在製造司內的一座小院裡,週末才回上都。而張銳出征後,她便幾乎沒有回過城。

    她已經非常習慣現在的生活,製造司的工作她早已駕輕就熟。下屬們也曾懷疑過她的能力,不過一兩個月後便都對她心服口服了。由於她管理有方、賞罰分明,對待匠工寬厚,對待下屬公道,肯鑽研、善於解決問題,還為製造司的全體人員爭取到幾次獎賞,所以製造司上上下下都認同了她這個上司。

    當然,這一切與張銳支持也分不開。在半年時間裡,就坐穩了都衛的位子,她也感到由衷的自豪,心情也格外舒暢。

    到了七月,她的好心情沒了。先是在張銳出征前她就聽說,這次飛騎軍前師和游騎團都要去番州參戰,而自己肯定無緣熱血沸騰的戰場,這令迷戀戰場的她很不好受。一想到以前的戰友都要重返兵戈鐵馬的戰場,而自己卻上都「無所事事」,就感到無比沮喪。

    其次是張銳走後,上都城局勢陡然緊張起來,製造司內也是傳滿了謠言,置身於這種風雲變幻的緊張氛圍中,心情很壓抑。尤其是四天前,丞相高穎、御史大夫虞士基、樞密院參議長賀若弼、羽林軍統領潘景鄭等人同時遭遇刺客。虞士基甚至躲到城外地圓木莊不回城了,更是讓人感覺上都城的每個角落都瀰漫著詭異的氣氛。

    近幾日,她也加強了製造司區內防衛。製造司有一營步兵護衛建制,一營人平日輪流擔任值勤、巡邏任務。至七月五日起,她就下令取消了護衛營的休假,全營分成三班輪崗。充實崗哨力量,日夜加緊巡防。

    按理,只要製造司內部穩住陣腳,任憑外面如何騷亂也波及不到這裡來。可這兩天她感覺很心慌,彷彿有災禍即將降臨製造司的預感。以前她從不相信什麼直覺,但自從西征之時聽到張銳跟達須談論的關於直覺地話語後,便深信不疑了。因為這次有不祥的預感,她決定小心戒備,以防萬一。

    昨日下午,近衛軍統領楊素親臨製造司。通知她內閣大臣今日要在製造司開會,命她安排好會議場所,並負責為參會人員供應膳食。

    她聞訊又驚訝又奇怪。內閣大臣們通常都在文淵閣開會,這次居然選擇城外的製造司開會?楊素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內閣會議已有一周沒有召開了,原因之一是虞士基遇刺後拒不回城,原因之二是近幾日城中關於高丞相和賀參議長的謠傳太多,他倆也不敢輕易離開自己的府邸。

    直到今日,一批外地的家主到京,催促內閣召開會議研究近期局勢,要求追查刺殺事件的元兇安撫民心。為了順利召開會議。於是將會議地點選定在北城外的上都製造司。會議防衛由近衛軍負責擔任,來京的各世襲家主負責監督。

    百里楊接受了這個特殊地命令。昨晚,她召集製造司的主要官員。傳達了內閣會議將於次日在本司召開的通知。下屬們聽到這個消息後議論紛紛,於是百里楊從他們口中知道了一些關於高穎和賀若弼地傳言。

    據說,七月四日高穎和賀若弼出動了部分羽林軍封鎖了上都城,四處搜捕虞士基的心腹,並意圖發動政變。後來太尉出面勸解。才終於平息了騷動。

    隨後。高穎和賀若弼的一些劣跡被人公佈出來。諸如賀若弼年輕時強搶民女事件:賀若弼年輕時看上一個美貌的女子,為了納她為妾。不惜採用卑鄙手段,殘忍地殺害了女子的未婚夫,然後強行霸佔女子;又如高穎徇私枉法袒護高鴻:高穎之子高鴻曾利用吳孟明之死,煽動學子鬧事,被高穎知曉後不僅不追究,反而竭力為其遮掩。

    他們的這些醜聞,傳得有有根有據,高穎、賀若弼非但沒有出面闢謠,反而都閉門不出,這就更加重了大家的懷疑,更讓人感覺醜聞都是真實的。

    任何人聽到這些有板有眼的傳聞,對高穎、賀若弼的人品都會產生懷疑,百里楊也不例外。她沒有想到,兩位道貌岸然地朝廷重臣會幹出如此卑鄙齷齪之事。內心一陣感歎,難怪張銳一直宣稱自己是小人呢,原來他早就看穿了這些所謂的君子,不願與這些「君子」為伍。

    百里楊連夜組織人手,把西區一處環境優雅的別院收拾出來,準備作為內閣開會地場地。今日更是起了一個大早,到大門口履行製造司主事的職責----熱情迎接內閣大臣及各家主的光臨。

    來到上都司南門口時,朝霞初升。她遠遠的看見有一隊近衛軍騎兵,正在大門外和守門護衛爭執,她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

    「大人,他們要我們的人全部撤離,營門防衛及會議地點防衛,都由他們負責。」製造司防務官蔡承源看見她到來,急忙跑過來報告。

    這時,近衛軍地一個少將也到了,大聲喝問道:「這裡是誰負責?」

    百里楊連忙上前,敬禮回答道:「下官上都製造司都衛百里楊,請問將軍有何吩咐?」

    少將回了一禮,道:「我是近衛軍左師師長馬鈺,奉命前來接管製造司部分地點地防衛任務。請百里上校配合。」說罷,從口袋中掏出一份命令,遞給百里楊。

    百里楊一看。命令書是太尉簽發地,上面有近衛軍統領楊素地署名。命令要求從7月8日早7點起,上都製造司營門及內閣開會地點的防務由近衛軍左師擔任,上都製造司護軍不得進入該防務地段。

    「是,下官馬上移交防務。」既然有太尉簽發的命令,百里楊爽快地答應交出部分防務地段。

    「百里上校。移交防務的事情交給手下辦理就行了,我還有話跟你說。」馬鈺見百里楊要親自安排移防事務,連忙把她叫住。

    「好,下官安排一下就來。」百里楊把製造司防務官蔡承源中校叫過來,命他負責帶領部分近衛軍騎兵前去會議地點,又吩咐他傳令:在內閣會議結束前,製造司的所有人不得接近營門和會議地點。

    蔡承源帶著數百近衛軍騎兵走後,百里楊又來到馬鈺身邊。馬鈺已不再是滿臉嚴肅地模樣,看似隨意地問道:「聽說你以前就是張銳老弟地部下?」

    百里楊點頭回答道:「是。下官自進入飛騎軍就在開遠侯殿下的麾下服役。」

    馬鈺像是與她聊天,又問道:「你是哪一年進入飛騎軍的?」

    「下官790年從十五軍團調入飛騎軍。」百里楊對馬鈺不甚瞭解。非常奇怪他為何要找自己聊天,但也據實回答了他的問題。

    「哦?這麼說張銳還是飛騎軍游騎團三營營長的時候,你就是他的部下了?」顯然百里楊的回答。讓馬鈺吃驚不小。

    百里楊點頭道:「是。那時下官還是開遠侯殿下麾下的一個排長。」

    馬鈺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百里楊,讚道:「不簡單,從那是到現在已經七年了。你能在前線堅持七年,我實在是佩服!」

    百里楊莞爾一笑:「也沒什麼了。跟著開遠侯殿下南征北戰,時間倒也過得快。七年光陰,彷彿彈指一揮間。」

    馬鈺又看了百里楊兩眼,說道:「看得出來,張銳老弟還是很關心你們這些老部下的,不然也不會把你調到上都來。」

    百里楊正在想馬鈺是否話裡有話,只見他面目又嚴肅起來。放低聲音說道:「既然你是張銳老弟的老部下,我給你提個醒。今日,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插手!」

    百里楊甚是疑惑,問道:「將軍,您地話下官不解,能否請您明言。」

    馬鈺搖搖頭,道:「我是看在張銳老弟的面子上。給你說的這番話。我地話止於此。聽不聽由你。不過,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辦。」說罷,馬鈺就轉身離開,留下一頭霧水的百里楊呆呆地出神。

    上午九點,第一批到達的內閣大臣和世襲家族們到來。百里楊身為製造司都衛,出於禮節也上前問候。馬鈺正想派人帶他們去開會的地點,百里楊上前主動請纓:「將軍,由下官帶他們過去吧。」

    馬鈺點點頭,同意由她去引路。由於營門距離開會的場點還有一段距離,百里楊便騎上了一匹馬,在前面引道。

    走了一段距離,她隱隱聽到後面的那輛馬車裡,有人在說話。一人說道:「士明,昨日孤與你說的話,你考慮得如何?」

    沉默了一陣,另一人回道:「王爺,非得這麼辦嗎?」

    先一人語氣堅定地說:「嗯,孤心意已決。如果你要衛護他們,孤立刻就立刻就離開上都返回洛陽。」

    又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一人歎了口氣道:「好吧,既然王爺拿定了主意,下官照辦。」

    這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勾起了百里楊的好奇心。等到了會議地點時,她專門注意了一下身後馬車上的人,發現下來地竟是東王和內閣大臣劉。便更加奇怪,剛才他們還是分乘兩輛馬車,怎麼現在卻從一輛馬車上下來。心想,定是剛才我去騎馬的時候,劉坐到東王的車裡。

    又看見劉是苦著一張臉,走進地院門。又在想,到底東王有什麼事,讓劉覺得難辦的?

    到了上午十點,所有的內閣大臣都到了。而且每個人都帶有五十名護衛。他們帶來地護衛們,也都跟著去了會議地點,並在院外與一營近衛軍騎兵共同擔任警戒。

    內閣開始開會後,百里楊便回到了營門口。她想找馬鈺再聊聊,看能不能套出點話來。剛才馬鈺的那番話,讓她覺得今日之事不會這麼簡單地就結束。

    馬鈺倒也願意與她說話。只是話題一直在談論以前在西部平叛時地戰事,絲毫不再提及到開始的那番莫名其妙地話。

    眼看過了一小時,百里楊正想離開,去看看午餐準備得怎樣,忽見製造司院內駛出兩輛馬車,還有一大群護衛,馬鈺見之立即下令全體戒備。一時間,營門處地近衛軍騎士們轉身向內,拔刀上弦做好了戰鬥準備。

    當來人還距離營門數十米時,馬鈺高聲喝道:「來人止步!」

    兩輛馬車和一大群護衛聞聲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來人中有一人出列喝道:「我們要返回上都城,請你們讓開道!」

    馬鈺大聲回答道:「對不起,請你們拿出放行文書讓我看看。」

    來人喊道:「馬車上是高丞相和樞密院參議長大人。我們無須放行文書。」

    「很抱歉,下官奉命防守營門。下官接到的命令是,沒有得到放行文書,任何人都不得進出營門。如果高丞相和賀參議長沒有放行文書,恕下官不敢放行。」馬鈺之言後,周圍鴉雀無聲。

    百里楊已經全完明白了馬鈺的那番話,今日發生的大事,很可能是一場腥風血雨的政治鬥爭。她暗暗祈禱,但願不要把製造司的人給牽連進去。

    對方像是商議了一番,然後一人出列喊道:「我是趙公家族武士統領高回。護送家主回城,請馬將軍高抬貴手放我們通過。」

    「下官非常願意為趙公殿下效力。」馬鈺一動不動,傲然說道。「但若無放行文書,下官放你們過去就是失職,請趙公殿下能體諒下官的難處。請你們返回去,取得楊統領的文書再來不遲。只要看到文書,下官就會放行。」

    見商議未果。馬車又開始向前行駛。似乎想強行闖過。馬鈺上前幾步,拔出騎刀在距離警戒哨大約十米處。劃出一條橫線,轉身高聲下令道:「全體注意,任何人擅自越過這條線者格殺勿論!」

    「是!」在南營門的上千近衛軍將士齊聲接令,手中的弓箭全部指向行駛過來地那兩輛馬車。

    馬車終於在離那條線十米左右的距離停了下來,其中一輛馬車的門打開,賀若弼從裡面下來,快步朝這邊走來。

    「請您止步!不然休怪下官放肆了!」馬鈺見賀若弼快走到那條他劃出地警戒線,又大聲地警告。

    「你叫什麼名字?」賀若弼終於在警戒線外停步,瞪著馬鈺問道,「你難道不知老夫是樞密院參議長,有權對京畿三軍將士下令?!」

    馬鈺朝賀若弼敬禮回答道:「報告參議長大人,下官近衛軍左師師長馬鈺。下官知道您是樞密院參議長,也不敢違背您的命令。但下官接到的命令是,無論誰進出營門都必須持有放行文書。所以,恕下官無禮了。」他話裡滿是歉意,但是態度卻異常堅決。

    賀若弼橫眉喝道:「馬鈺,你膽子不小?敢擋內閣大臣,敢擋趙公殿下,敢擋統制京畿三軍樞密院參議長的道。你若不讓道,老夫不得不下令殺你!」

    馬鈺直視賀若弼一字一句地說道:「如無放行文書,休想通過!」

    「殺了他!」賀若弼回轉身走向馬車,並對其中的一名護衛下令。那位護衛毫不遲疑地拔出刀,快步走向前。口中喝道:「在下威武候殿下家臣權仲,請你出來一戰。」

    馬鈺剛想出去迎戰,只見一名近衛軍少校出列請戰:「將軍,屬下願去迎戰。」

    馬鈺點點頭,低聲叮囑道:「小心點。」

    「是。」少校接令。他步出警戒線外,拔刀喝道:「我乃近衛軍左師一團二營營長陳國柱,前來與你一戰。」隨後,兩人像是比武似的,相互敬了一禮。

    行禮完畢,賀若弼的家臣權仲揮刀而上,陳國柱舉刀格擋。不料權仲刀法奇快,在陳國柱的刀還未舉到位肋下便中了一刀。仲刀立即又將刀拔出,第二刀去勢更猛,收起刀落,陳國柱的人頭便被砍落,在塵土中翻滾,最後滾到了百里楊腳邊。

    百里楊看著地上未瞑目的人頭,瞠目結舌。剛才還是一個鮮活地人,轉眼便被「自己人」斬首,成了朝中大臣們爭權奪利的犧牲品。政治上你死我活的殘酷爭鬥,絲毫不亞於疆場上敵我雙方地殊死搏殺。

    權仲在陳國柱的屍體上擦乾淨刀上的血,繼續前行,口中喝道:「不想死的,都給我讓開!」但他剛誇過馬鈺劃出的那條警戒線,忽聽馬鈺大喝一聲:「放箭!」頃刻間,數百支箭朝他射來,他即便是神仙也躲不過如此多箭。箭雨之後,被射成刺蝟般地權仲一頭栽倒在地。

    權仲死後,馬鈺又對著馬車那邊喊:「如果你們想要光榮地戰死,我可以成全。不過,任何人不得踏過那條線,不然休怪我無情!」

    在死一般地寂靜中,另一輛馬車的車門打開,高穎扶著一名護衛地肩膀下了車,對著滿臉寒霜的賀若弼苦笑道:「輔伯,事到如今,沒有必要再叫多餘的人去送死。」

    賀若弼厲聲對高穎叫道:「是你說可以信賴他的!現在,你也看到了,今日擺明了要取你我的性命!」

    高穎的臉色也是異常難看,慘然道:「其實我的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如果大家都要我死,我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

    賀若弼大喊道:「我不服!楊堅和虞士基串通起來欺騙我們,把我們引誘到這裡來。尤其是劉那個混蛋,事到臨頭他居然也和虞士基狼狽為奸了!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會聽信了他的鬼話!」他喊聲中滿是淒涼悲憤,很是不甘心被人出賣。

    高穎已是心灰意冷,搖頭道:「輔伯,算了,認命吧。」

    賀若弼高呼道:「認命?!我不會認命。只有戰死的賀若弼,沒有屈服的賀若弼。今日,我寧願戰死!」言罷,他又對著屬下護衛下令,「全體組成隊列!」

    「是!」賀若弼的護衛們聞令,立即組起了隊列。全隊肅然,一個個臉上都寫滿憤怒。

    「出來四十九人組隊!」馬鈺見狀,也對部下下令。隨後,近衛軍騎士中,也有四十九人下馬組成隊列。

    「迎敵!前進!」賀若弼舉手用力往前一揮,彷彿在對著千軍萬馬下達攻擊命令。

    「迎戰!前進!」馬鈺也舉刀向前,指揮著五十人向著賀若弼的護衛隊迎去。

    雙方的隊列在警戒線外遭遇,一場廝殺開始了。只見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每當一個前排的武士或騎士倒下,後面的人鎮定的接替上去,加入廝殺。

    雙方的參戰人數相等,戰力也旗鼓相當,一個一個的對手,一個一個的廝殺,一個一個的倒下。四十九對四十九,三十對三十,直到最後賀若弼的護衛終於佔了上風,他們在戰鬥結束後,還有十五人站立不倒。

    倒在地上垂死掙扎的人慘叫著、咒罵著,痛苦地、無奈地等待嚥下最後一口氣。勝利方對這些人的死活完全沒有興趣,失敗方也沒有派人去援救他們。賀若弼的護衛們在一個像是隊長的帶領下,繼續朝著那條警戒線逼近。

    「放箭!」在那十五個護衛踏過警戒線的同時,馬鈺毫不留情地下達了命令。數百支箭密密麻麻地飛出,箭雨過後,再無一個活口衝破警戒線。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12
第六部       第七十八章    煙雨無情

    上都城北郊製造司,一處幽靜的小院內,太尉楊堅思緒複雜,望著窗外出神。窗外依然下著雨。夏日的雨說來就來,中午還是艷陽高照,轉眼間就烏雲密佈、狂風大作,暴雨傾盆而下。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整整持續了一個下午,直到夜幕降臨才轉為密集雨絲。這場雨給炎熱地夏日降了降暑氣,濕潤的微風帶著涼氣吹進屋內,吹得油燈上的火苗搖曳飄蕩。

    太尉坐在桌案前,桌上放著一張草稿紙。上面潦草地寫了一些人的名字,諸如丞相高穎、御史大夫虞士基、太傅兼西部戰區統帥劉炯、樞密院參議長賀若弼、大司空劉、東王劉耀、衛公陸晴、鄂公龐顏、邳公荀陵、近衛軍統領楊素、御林軍統領薛渭以及內閣大臣王宜、李穆、宇文苞、冼孜、柳述、薛冑、曹臻等朝廷重臣和部分主要在京世襲家主的名字。

    在這些名字上,太尉或用圓圈、三角、正方形圈上,或者劃上大紅叉。

    用圓圈圈上的,是他絕對信賴的人,包括楊素、陸晴、宇文苞、薛渭等人。

    用三角形圈上的,是他感覺可以暫時聯合的、或著是未來可能值得信任的人,包括虞士基、冼孜以及新進內閣的左諫議大夫曹臻等人。

    用正方形框上的,是他認為視條件而定。在某段時間內可以聯合利用地人,包括劉炯、劉、劉耀、龐顏、王宜等人。

    而名字被打上大紅叉的,則是在這次上都製造司召開的內閣會議上,被指控為前期一系列刺殺案的主謀。而且這些人以前有過違法犯罪前科,內閣成員及參會的家主們一致認為他們已不再適合擔任目前職務,他們即將停職。接受審查,包括賀若弼、荀陵、柳述、李穆等人,目前他們已被控制起來。

    而有一個人的名字與眾不同,寫在正中間,既沒有圈起來,也沒有打叉,在所有名字中顯得特別醒目。這個名字便是----趙公家主、大漢國丞相高穎。

    雖然太尉望著窗外,但眼前地景物似乎都不存在,他眼前浮現的全都是幼時和高穎一起玩耍時的天真無邪。他倆自幼相識,高穎沒有因為自己是趙公家的世子。就看不起當時只是非世襲家族出身的楊堅,他倆志趣相投,成了最好的朋友。高穎經常邀請他去趙公府玩耍。他也時常帶著高穎偷偷溜出城外,到田間、野地遊戲。

    他們一道上學、一同讀書、一起成長、同年入仕。數十年來,他倆的友情經受了無數的考驗,儘管有時會因政見不同,互不讓步,但私人友情從未受到過影響。其實,太尉在心裡非常感激高穎。如果他沒有認識高穎,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幼時,在高穎的介紹下,他拜了宇文護為師。從而為今後地飛黃騰達打下了堅實的根基。進入官場的早期階段,如果不是高穎處處關心他、提醒他,他也不可能平步青雲。逐年高昇。到了晚年,如果沒有高穎地鼎力相助,他也不可能得嘗所願,順利進入凌煙閣。

    如今,要他下親手除去這個對他有恩的角總之交。他又何嘗下得了這個狠心!但如果不狠心除掉他。他又能保下高穎嗎?顯然不能!高穎是賀若弼在政治上的堅定同盟,是公卿黨的領袖。如果要清除賀若弼。遏制公卿黨,高穎是非殺不可的。

    這也是他為什麼一直不願捲入太子之爭的原因。在這場殘酷的生死爭鬥中,存有任何非理性的念頭,都可能導致最終的失敗。不想成為失敗者,就必須屏去心中感性的一面。

    開始他做到了理性,在今日地內閣會議上,他狠下心投出了贊成票,而高穎則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黯然而又平靜地接受了內閣的決定,同意停職回家待審。

    回家也是高穎地一廂情願,早在會議召開前,他就與虞士基、東王劉耀等人達成同謀,只要高穎、賀若弼等一夥人來了,就不能再放他們回城。也就是說,目前即使不殺他們,也要把他們軟禁在上都製造司內。高穎、賀若弼等人命運已注定。

    現在,就是他痛下決心的時候。只要他的筆在高穎的名字上打個叉,那麼今夜也許就是高穎在世上的最後一晚。賀若弼等人地名字上,早已被他打了叉,而高穎這個名字讓他遲遲下不了筆。

    年少時他與高穎玩樂地情景一幕幕在眼前重現,甚至許多從來不曾憶起的場景也一一蹦了出來,鮮活得如同昨日才發生。

    正在太尉在感性與理性之間作最後地交戰時,城內楊英正在帶著人大肆搜捕高、賀一黨人。本來他身為抓捕總指揮,完全可以安排手下行動,而這次他親自披掛上陣。

    其他的可以交由手下去辦,有一人他想親手除之而後快。抓補此人他得親自去。

    「報告將軍,已包圍了府院!」當楊英剛到一處府第的大門時,麾下的將領就來報告。

    「衝進去,不要放跑了一人。」楊英陰沉著臉,下達了命令。近衛軍前師的數百將士,在他的命令聲中破門而入,隨即府內喧鬧哭喊聲大作。

    楊英下了馬,在幾十名親兵的護衛下,朝著府內走去。一路上,他看見麾下將士將各屋的人悉數拖出屋外,不由分說五花大綁起來,連老弱婦孺也沒有放過。而那些人無一例外地被嚇得魂飛魄散、癱倒在地,有的連連磕頭求饒,他心裡有一種復仇地快感。

    當他走到內院時。有手下前來報告,說府內有一夥人聚在一座小院中負隅頑抗,因裡面有不少府內的護衛,一時沒有攻下來,望將軍暫時不要進入危險地帶。待攻下小院後,再請將軍查驗。

    「前面帶路。我去看看。」楊英也是曾在前線帶過兵打過仗的將軍,根本沒把府裡這一小撮困獸放在眼裡。他大聲命令手下帶路,要親自去看看。

    到了被圍的小院外,便見上百近衛軍騎士正準備發動第二次進攻。楊英把他們叫住,大喝道:「高鴻,你給我聽著。你父犯有重罪,現已被緝拿,你要是聰明就開門投降。放棄抵抗,就尚有一線生機。如果冥頑不靈、持械反抗,就休怪我無情!你府中老少也會被斬盡殺絕!」

    院內沉默了一陣。有個聲音叫喊道:「外面是阿麼兄弟嗎?」

    楊英咬了咬牙,回答道:「是我。高鴻,你降還是不降?」

    高鴻又猶豫了一會兒。喊道:「阿麼兄弟,如果我開門投降,你是否說話算數?能不能保證我一家人的性命?」

    楊英眼中閃爍著寒光,大聲回答道:「放心!高丞相現在只是停職待審,你也是如此。如果審理之後,你父子無罪,自然會放了你們。如果你們有罪,也與你們的家人無關。」

    「好,好。既是如此,我願意開門投案自首。」顯然高鴻聽了楊英地話後。以為楊英來拿他,是因他煽動學子鬧事報復張銳的那個案子,於是答應開門繳械投降。

    院門打開後。數十個高鴻府上的護衛從裡面走了出來。他們出來放下兵器後,便在楊英的一聲令下中被早已準備好的騎士們摁倒在地捆綁起來。

    高鴻剛出院門看見這個情景,朝著楊英叫道:「阿麼兄弟,阿麼兄弟,我已經自願投案了。不用捆綁我的家人了吧。」

    楊英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高鴻面前。一腳將他踢倒在地,喝道:「朝廷有令要拿你。你卻聚眾持械反抗,罪加一等,全家人都要捆綁起來。」說罷,就要命手下人進內院拿下高鴻的妻小。

    高鴻不顧身上的疼痛,站起身衝到楊英面前求饒道:「阿麼兄弟,請你看在我們兩家世交的份上,看在你自幼一同長大的份上,開開恩不要拿我地妻小。」

    楊英一腳把高鴻踢開,一隻腳踩在高鴻的手背上,罵道:「混蛋,誰是你的兄弟?睜開你地狗眼看看,站在你面前是誰?」

    高鴻被楊英踩得疼痛難忍,痛苦地呻吟。待楊英鬆開腳,轉身下令部下進院時,他又在地上爬行幾步一把抱住楊英的大腿,叫道:「楊將軍,楊將軍,是下官瞎了狗眼,不識將軍。下官犯罪,與妻小無關,請將軍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下官永記將軍恩情!」

    楊英冷冷哼了一聲:「你會記情?我沒有聽錯吧,你小子除了忘恩負義之外,什麼時候學過記著別人的恩情?!」

    高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叫道:「下官從未幹過忘恩負義之事,將軍的恩情下官會永世銘記在心。」

    楊英低下身子,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當初,你四處造謠抵毀,在我父親府上浪費你十年青春之時,你想過沒有我父對你的恩情?你既然對我父親都恩將仇報,誰還敢指望你銘記恩情?實話對你說吧,你父高穎與賀若弼等人預圖謀反證據確鑿!這次,你父子三人連帶趙公家整個家族都難逃一死。而且我會對你特別照顧,讓你嘗遍酷刑後再上路,讓你嘗嘗忘恩負義的後果!」

    高鴻嚇得渾身冰涼,他萬萬沒想到,原來抓捕自己的罪名是謀反!驚恐之下悔恨不已,早知楊英是以不赦死罪來緝拿自己,就應拚死抵抗,即使失敗也可自行了斷免受侮辱,而家小也可痛痛快快地結束生命。現在全都落到了楊英手中,一家人想痛快死去都成了奢望了。

    「我與你拼了!」絕望之下,高鴻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一把抱住楊英就咬。

    楊英一隻手抵住高鴻地頭。不讓他咬到自己,一隻手痛毆他,直到高鴻被站立一旁地親兵拉開。

    「狠狠地教訓一下,記住別打死了。」楊英看著還在掙扎叫罵的高鴻,怒氣沖沖地對親兵們下令。

    楊英的親兵朝著高鴻好一頓拳打腳踢,打得他鬼哭狼嚎。直到他蜷在地上動彈不得,連叫罵都沒力氣了才罷手。

    「這只是開胃菜,今後幾天我慢慢跟你玩。」楊英拍了幾下高鴻滿是鮮血地臉,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仔細再搜查一遍,把全部人都帶回去。」楊英得意洋洋地對著部下下令。看著高鴻淚流滿臉,痛苦不已的樣子,他心裡很痛快。

    就在楊英在高鴻府上抄家時,百里楊帶著幾個人來到製造司內一處偏僻地小院裡。小院門外有一營近衛軍的騎士警戒,小院內有數十個護衛防守。院裡院外之人都很緊張,刀出鞘弓上弦。只是裡外之人是戒備著對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你們幹什麼?」當百里楊通過近衛軍地防線後,走到院門口時。裡面地人惡狠狠地問道。

    「下官製造司都衛百里楊,是給高丞相和賀參議長送晚飯來的。」百里楊對守門地護衛說道,她身後跟著幾個提著食盒的小廝。

    「進來吧。」守衛們打量了一番,見百里楊等人身上似乎沒帶兵器,除了百里楊外其他人也不像練武之人,在檢查過食盒之後放行。

    百里楊一行被護衛們帶到廳外,一名護衛報告:「啟稟主公,晚飯送來了,您是否用餐?」

    廳門沒關,百里楊看見高穎和賀若弼一個閉目養神、一個面如寒霜坐在廳內。聽見屋外的回報聲。賀若弼喝道:「拿走,老夫不吃這些東西。」

    護衛聞聲,便要帶百里楊等離去。百里楊開口朝內說道:「兩位大人暫居製造司。如果不吃東西餓壞了身體,便是下官的失職。請二位大人,體諒下官地難處,多少吃點吧。」

    「原來是你?進來吧。」高穎聽出了百里楊的聲音,這才睜開眼。然後招招手讓她進去。

    百里楊帶著小廝們進屋。把準備好的飯菜擺上,躬身道:「兩位大人中午就沒有吃飯。請趕快用餐吧,如果還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賀若弼看了看滿桌豐盛地酒菜,嘲諷地說道:「你們給犯人準備的飯菜不錯嘛。」

    百里楊正色言道:「下官身為製造司都衛,給兩位內閣大臣準備飯食,自然是按照朝廷禮儀標準安排。只要兩位大人留在製造司一日,一日沒有被免去朝廷職務,下官都會按照此標準給你們準備飯食。」

    賀若弼冷笑兩聲,道:「同是一丘之貉,還來假惺惺地充當好人,老夫就看不起的就是這種人。」

    上午,在賀若弼的護衛們都被馬鈺下令射死後,賀若弼也寧願戰死。他單身衝向營門時,被高穎一把拉住,高穎悄聲對他說,不想自己也要想家人。

    這句話,讓賀若弼放棄了立即赴死的想法。按照現在自己被安上的罪名,即使本人不能免罪,至少家人還能保住。但要是他現在就一死了之的話,就成了死無對證,還可能被安上滿門操斬的嚴重罪名,那就會累及家人。

    好在雖然馬鈺不放他和高穎出製造司,但也沒有殺死他們的意思。正在雙方僵持著,不知該如何收場之時,百里楊出面圓場,說由她安排一處居所讓兩位大人暫且住下,這才讓雙方下了台階。

    馬鈺沒有反對,高穎也表示同意。於是,百里楊就帶高穎、賀若弼等人到這個僻靜的小院,安頓下來。她剛轉身離開,就有一營近衛軍騎士把這座小院包圍起來,算是把高穎、賀若弼軟禁起來了,為了保留他倆地面子,暫時沒有解除高穎隨身護衛的武裝。

    本來百里楊是一番好意,但賀若弼看來她與馬鈺一樣,都是楊堅、虞士基、劉一夥的幫兇,對她也沒有好臉色。

    百里楊不卑不亢地說道:「下官以前是戰場上地一名騎士。現在只是製造司的一個小吏,朝廷之事下官懂得不多,也不想懂得太多。所以,大人所說的話,下官不敢領受。」

    賀若弼似乎還想嘲諷百里楊幾句,高穎擺手制止道:「輔伯。她也是履行職責,你別為難她了。」

    高穎都開了口,賀若弼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扭轉頭去不再言語。高穎和顏悅色地問百里楊道:「聽說你是年初才調來製造司,以前在哪裡任職?」

    百里楊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下官788年從騎校畢業,先是分配到十五軍團任職,兩年後調入飛騎軍,先後在飛騎軍游騎團和前師呆過。」

    「哦?你是張銳的部下?」高穎略感吃驚地又問。

    百里楊坦然承認道:「是。下官自調入飛騎軍後,就一直在開遠侯殿下的麾下服役。這次下官能調來製造司任職,也是開遠侯殿下地安排。」

    高穎讚歎道:「張銳這人嘛。別地不說,單說用兵打仗的確是個難得地將才,你能他麾下作戰數年實屬不易。你的經歷足以說明你是一員能征善戰的將領。張銳把你調來上都也是你應該的待遇。畢竟你與其他的軍人不同。」

    百里楊知道高穎是在暗指她的性別,爭強好勝之心又起,說道:「如果按照下官本意,是絕不希望調到上都來任職,下官寧願在戰場上為國效力。」

    高穎微微一笑,道:「上都製造司也一樣非常重要,甚至從某些方面說,在這裡任職比你在前線殺敵時還要更加警惕才行。你也是知道的,這裡的一些工匠和資料是絕不能外洩地,比如火油的提煉技術。一旦有失,被外國人學去後果不堪設想。」

    百里楊嚴肅地回答道:「是!下官明白其中利害,保證不會出現外洩事件。」火油提煉以及火油彈是漢軍掌握獨一無二的技術。屬於大漢國特級機密。因此,在漢帝國十大製造司中,只安排在上都製造司提煉火油和生產火油彈,以便就近監管。

    百里楊到任後,張銳曾經多次向她講明利害關係。在上都製造司任職。雖然與在其他製造司任職比較起來容易晉陞。但相應地責任也舉足輕重,尤其是火油提煉技術絕不能外洩。一有閃失。不僅自己性命難保,就連力薦她任職的張銳也難辭其咎。

    所以,自她上任後,一直十分重視製造司的安全問題。安全問題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她要親自監管。這也是她住在製造司幾乎不回上都城的原因。

    與高穎聊了幾句後,她告辭離開。因為高穎的一番話,加之今日的形勢,她把防務官蔡承源找來,兩人商議了一下,決定今日一人負責值守上半夜,一人負責值守下半夜。都要親自帶隊駐防在製造司內的重要地點,以防不測。

    為了謹慎起見,他們甚至命製造司內的護軍把裝配了火油彈的弩炮和投石機準備好,沒有得到她地許可,任何人只要接近重點防守地段,格殺勿論。

    商議好之後,她便去找太尉,想把這個命令匯報給太尉知曉,由太尉下令在製造司駐守的近衛軍注意配合,以免引起誤會。

    今夜不僅高穎、賀若弼、荀陵、柳述、李穆等人被軟禁在製造司,就連太尉和楊素等人也沒有離開。他們在東區的幾座小院內住下,由近衛軍地人在此護衛。

    當百里楊到了太尉住的小院門外時,看見滿身披掛鎧甲的楊素走出來。楊素朝她點了點頭離開了。不知太尉是否有要事纏身,替她向太尉稟告的將領進去了一個多小時,也沒見出來。

    眼看要到晚上十點了,才有人出來傳她進去。見到太尉,她說明了來意。太尉微微點頭,稱讚她很細心,然後就命人把她提出的要求傳達到所有在製造司內駐守地近衛軍將士。

    正在她告辭離開之時,楊素匆匆進門,大聲說道:「太尉,剛剛得到消息,駐紮在漢水軍營、西苑軍營地羽林軍反了,其中一部正朝著製造司奔來,另一部向上都城而去。」

    聽到這個消息。太尉滿面嚴肅。他站起身來,在屋內來回踱了幾圈步,對楊素道:「你火速命人通知城內地近衛軍和御林軍,先把駐守在城內地羽林軍的繳械看管起來。讓他們嚴守城池,絕不能讓羽林軍衝入城去。再傳令,所有的在製造司內的近衛軍立即進入戰備狀態。任何沒有命令擅闖營者,格殺勿論!」

    接著又對百里楊下令:「百里都衛,你火速去準備一批裝備了火油彈的投石車給近衛軍使用,數量務必足夠防守所用。」

    百里楊接令道:「下官馬上去安排移交一百輛投石車給近衛

    她和楊素正要離去,忽聽太尉又道:「安排好這些事情後,你們再來我這裡一趟,還有事情需要你們辦理。」

    「是。」兩人接令。

    他們走後,太尉回轉到桌案前,拿起筆在桌上攤開地一張紙上畫了一筆。接著將它拿起,折成細條。將紙的前端放於燭火之上。太尉望著紙張發出比燭火更鮮艷的紅光,面帶悲哀的表情沉思著。直到紙上的火焰燒到了他的手指,才乾淨鬆手看著化成灰燼的那團紙落到地上。

    一個小時之後。百里楊再次來到高穎、賀若弼居住的那座小院門口。此刻,她的心情無比沉重,因為她將要去執行一個對她來說,非常艱巨的任務。

    她與楊素進到屋內,賀若弼仍用憤怒地目光看著他們,而高穎則對他們的到來感到詫異。

    楊素打開一份文書,對高、賀二人說道:「經內閣一致通過,高穎、賀若弼因犯謀反之罪,被判處死刑。今夜立即行刑!」

    賀若弼聽到這個消息,反而哈哈大笑起來。道:「內閣的決定?我看是某些人地意思吧。想要殺我就明說,還用得著如此的拐彎抹角、巧立名目嗎?謀反?我何來謀反之罪?!」

    楊素不慍不火地說道:「在你們的授意下,羽林軍的兩個師正預圖進攻上都城和製造司。其行為已經構成了謀反之罪。內閣大臣們一致認為,為了盡快平息叛亂,當斷必斷,必須緊急處理此事,以絕後患1」

    「羽林軍出動。可是真的?」高穎雖是問楊素。眼睛卻看著百里楊。

    這事,百里楊已親聽探馬回報說。羽林軍的萬餘人離製造司只有三十多里,而且還看見駐防在這裡的近衛軍將士們全副武裝的備戰,認為此事不假,便微微點點頭。

    楊素也回答道:「此事千真萬確。羽林軍前師師長鄭希澈,右師師長鍾雲率本部人馬先包圍了同營地的友軍,並將他們繳械看押起來,然後帶隊朝著上都城和製造司而來。他們是想把你們救出去,繼續作亂,因此,你們非死不可。」

    賀若弼在羽林軍的心腹之將,中除了被刺殺身亡地統領潘景鄭外,就屬鄭希澈和鍾雲了,兩人兵變,很難讓人相信這裡面沒有賀若弼的指使。而賀若弼現在和他又是同一條線上的螞蚱,今日之事再難挽回。想明白這點後,高穎神色黯然地點點頭,算是接受了宣判。

    而賀若弼則不相信鄭希澈和鍾雲會起兵作亂,不屑地喝道:「什麼起兵來救我?他們怎知我被關押在製造司內?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這只是爾等地借口罷了!」

    楊素不再解釋,說道:「內閣宣判的決定,下官已經宣讀完畢。同時,內閣念及兩位過去對大漢的貢獻,允許兩位自行選擇了斷的方式。」說罷,對身後的百里楊一揮手。

    百里楊沉默不語,低著頭端著一個托盤走上前放在桌子,然後又轉身退到楊素身後。

    賀若弼一把掀開托盤上蒙蓋著地一塊紅布,只見裡面擺放著一把短刃、一截白綾、一壺酒。便冷笑道:「是否我等還要感謝內閣給我等地開恩?」

    楊素一臉漠然,說道:「這個就由兩位大人自己決定了。如果要感謝的話,下官可以代為轉達。現在下官等退出去,一刻鐘後再來。告辭。」說罷,轉身就走。百里楊在退出門外之前,對著高穎、賀若弼行了一個軍禮。

    漢元797年7月8日夜,漢帝國國都上都城遭遇了自聖祖開創新漢以來地第一次叛亂。在這天夜裡,上都城和製造司均遭到了一部分羽林軍的攻擊。不過,時間非常短暫,在守軍大聲宣讀出內閣的判決後,大部分羽林軍將士棄械投降。少部分羽林軍將領見事不可為,選擇了自殺。

    也是在這一夜裡,參與這場謀反行動的包括漢帝國丞相、樞密院參議長、參謀部參議長、政務院大司徒、邳公家主在內的十餘個朝廷大臣及世襲家族家主畏罪自殺,上百與此案有牽連的官員遭到逮捕。一夜間,上都城的血雨腥風急劇刮起來,又匆匆落幕了。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12
第六部       第七十九章    胡公家變

    七月,就在京城經歷一場風雨巨變之時,遠在吉州安江的胡公家也在經歷一場家變。

    去年,胡公家世子張歧從軍中退役返家。今年年初,張銳之父張逸變把胡公家主之位正式傳於張歧,過起了退隱的生活。

    張歧繼承家主之後,對胡公家的人事、經濟進行了一系列的變革。在人事上,張歧提拔了一批年輕的家臣取代張逸在位時的部分老家臣,擔任家族中主管之職。在經濟上,張歧對家族領地內的某些行業加收了稅賦,理由是近些年物價上漲,現在的家族賦稅收入遠不夠龐大家族開銷。

    新任家主的變革,使得一些失去權利和遭受損失的人怨聲載道,不甘心被革職的老家臣還找到已退隱的張逸老爺子申訴。然而,已把權力移交給兒子的張逸也愛莫能助,他明確表態不再干預家族事務,對於找他申訴之的家臣只是好言安撫。大家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明白老爺子完全不理事了,這才心有不甘地接受了新任家主的安排。

    上半年,胡公家上上下下幾乎都在為新家主的變革忙碌著。到了七月,新更換的家族主事們都已到位並開始履行職責,家族領地內新增加的稅賦收入也都分文不差地繳納上來。正當新任家主張歧想送一口氣時,一場家庭戰爭又突入其來地爆發了。

    「真有這麼嚴重嗎?」董小意注視著胡公家地女管事之一的甄夫人問道。

    甄夫人低頭回答道:「意夫人。妾身怎敢妄然菲薄胡公殿下的家事。昨夜,胡公殿下和玉卓夫人吵得非常厲害,暴怒的胡公殿下還扇了玉卓夫人一耳光!玉卓夫人從小到大哪受過這種氣,就哭鬧著與殿下撕扯起來,誰勸也不管用。後來,還是徐老夫人聽到吵鬧聲出才勸住。而玉卓夫人氣得尋死覓活。非要殿下寫休書,堅決要回娘家去。任憑徐老夫人怎麼勸也不管用。徐老夫人又急又氣,連忙吩咐妾身一定要請意夫人去一趟,幫忙調解。」

    董小意知道徐老夫人是奶奶壽平大長公主當年的陪嫁侍女之一,在胡公家的地位非常高,如果她都沒有辦法調解二哥和二嫂地矛盾,自己去了恐怕也不頂用。

    深思一會兒,董小意問道:「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沒有出面勸解嗎?」

    甄夫人歎了口氣說:「老殿下和老夫人上月底到玄州狩獵去了。倘若他們在家調解矛盾,恐怕胡公殿下和玉卓夫人也不會鬧成這樣。這次,不得不煩請意夫人出面了。」

    董小意又問:「胡公殿下與玉卓夫人為了何事吵鬧?」甄夫人抬眼看了看站在董小意身後的亞紅等幾個貼身丫鬟。沒有說話。董小意轉頭對亞紅使個眼色,亞紅便知趣地領著丫鬟們離開了房間,出門時隨手帶上了房門。

    甄夫人見房內沒有他人。才低聲說道:「殿下去年回家後,瞞著玉卓夫人收了一房小妾。其後經常借口巡視領地,跟小妾會面。本來府中大多數人都知道這件事,老殿下和老夫人也略有耳聞,只是都不願與玉卓夫人明言。上月底,殿下的小妾為殿下生了一個兒子,殿下整日歡喜不已,玉卓夫人起了疑心,遂派人調查,於是真相大白。玉卓夫人非常生氣。總拿這件事與殿下爭吵不休。估計殿下也是被吵煩了,昨夜終於忍不住打了玉卓夫人一耳光。」

    董小意聽罷緣由,又吃驚又好笑。二嫂為了夫君納妾的事就與二哥吵鬧。還不顧斯文與二哥廝打,簡直毫無名門主婦的氣度。

    董小意與二嫂司馬玉卓關係很不錯。早年,張銳家境困難,張銳的父母經常邀請董小意回安江城堡居住。因此,她與也是單身一人在家的二嫂司馬玉卓成了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司馬玉卓曾經一臉幸福地說過。張歧與她約定。今生只娶她一人為妻,不會再娶側室和納妾。當年司馬玉卓就曾跟她談論過對男人的看法。她認為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只要有機會就要沾花惹草,自己一定要牢牢地看好張歧,絕不給他違背諾言的機會。還跟董小意開玩笑,要她看緊張銳,以後留個兄弟倆都終身只娶一妻地美名。

    所以,董小意知道二嫂是個愛吃醋之人,容不得夫君再有別的女人。董小意還暗思,說起來二嫂也是大家閨秀,大戶人家都想多子多福,誰家沒有個三妻四妾?她怎麼如此排斥她人?當時她就想勸勸二嫂,後來轉念一想,一家不管一家事,二哥的家事,自己少插手地好。再說,山盟海誓也算是二哥與二嫂之間情深義重的約定,沒有理由勸二嫂非得同意給二哥納妾呀。

    光陰如梭,一晃時間就過十幾年了,張歧也的確沒有再納過妾。董小意也挺羨慕二哥二嫂這麼多年來一直相敬如賓、伉儷情深。就這點來講,連深愛著自己的夫君也比不了,張銳這些年還娶了烏蘭為側室,最近還納了柳欣為妾,雖說這也是經過自己同意的,但與二哥二嫂比起來,張銳愛自己還是不如他的二哥愛司馬玉卓更深切。

    可現在看來,二哥二嫂的恩愛無間只是表面現象,其實胡公殿下沒有納妾並非自己的意願,完全是因為二嫂司馬玉卓的高度監控,沒有機會納娶別的女人。而這種壓制總歸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一旦有機會就會出現今日地局面。董小意暗歎,如果二嫂早點明白這個道理,還不如當初就大度一些。出動提出讓二哥納妾,夫妻關係也不至於落到眼下這種劍拔弩張地局面。

    「意夫人,您是玉卓夫人無話不談的好友,您地話興許她才聽得進去。請您一定要幫忙調解調解。」甄夫人見自己說完緣由後,董小意一直低頭不語,以為她不願意插手胡公家的事。又深深施禮請求相助。

    「這個嘛,玉卓夫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我也很沒有把握,只有去試試看。」董小意最終答應了甄夫人地請求。

    甄夫人見董小意答應,大喜道:「太好了!您與玉卓夫人感情深厚,您又巧於辭令,出面勸解一定能成!」

    董小意請甄夫人稍等片刻,自己要把家中事務交待一下,才好隨她去安江城堡。甄夫人知道開遠侯家事務皆由董小意在一手操持,連聲說不急。等夫人安排好家事再走不遲。

    董小意隨後來到烏蘭地房間,對她說明自己受托調解二哥地夫妻矛盾,要離開幾天。烏蘭一聽不高興了:「依我看。姐姐還是別管這等閒事,隨他們鬧去。」

    董小意笑道:「怎麼,人家鬧你心裡高興呀?怎麼說,我們也是一家人,哥哥嫂嫂有了矛盾,我去勸解一番也是應該的。」

    烏蘭氣呼呼地說道:「人家根本沒有把我們當成一家人,姐姐何必去管他們呢?清官難斷家務事,能勸和當然皆大歡喜;要是勸不了,反被人說閒話----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呢!」

    董小意問道:「你還在為增加錢莊稅賦地事,生二哥的氣?」

    「當然。」一提起此事。烏蘭的怨氣更盛,「他一當上家主,第二天就派人來通知要提走胡公家存在錢莊上的十萬金幣。存款沒有到期。厚著臉皮不給管理費也就罷了,不到一個月又說要提高錢莊的稅率,十五稅一已經是很高的稅率了,他還要漲到十二稅一,這不是擺明了和我們家過不去嗎?分明就是眼紅我們錢莊地生意。想把我們擠垮自己做!」

    董小意一把拉住烏蘭。趕緊勸慰道:「妹妹也別太敏感了。提走存款的事情,二哥已經解釋過了。胡公家現在領地的稅收不好。所屬商號地生意也不太景氣,二哥想要重新規劃一下家族的生意,所以需要大筆的現金。再有是錢莊的稅率,以前是父親大人照顧我們,定下錢莊的稅率確實偏低了些,二哥提到十二稅一也是合理的。再說,我已經對他說了,這個新稅率不能公開。只要不公開,到我家錢莊在別處的稅賦水平也就不會增加。」

    這番話顯然沒有把烏蘭說服,只是礙於情面不好再與她爭執,只說道:「父親大人退隱後,咱們家也別指望胡公家有多少照顧了。依小妹看,咱們還是把一些生意逐步轉到開遠去得了。」

    董小意點點頭,笑道:「這事妹妹放心吧。畢竟現在開遠剛剛才起步,還不能把所有的生意都轉過去,凡事不能太急進,要慢慢來。」

    與烏蘭說罷家務,董小意就隨甄夫人一同來到了安江城堡。

    見司馬玉卓之前,董小意先看到了張歧。張歧便把她叫到一邊低聲懇求道:「意夫人,請你一定要勸勸玉卓,她太霸道了。」

    董小意含笑道:「殿下,這事好像您也做得不對吧?」

    張歧支吾道:「我哪裡不對了?都怨我平日太寵她了,縱容了她像蠻不講理的脾氣。」

    「我聽說,是您昨日先動手的。男人動手打女人,可不是件光榮地事情。」站在女人的立場上,董小意自然首先要聲討張歧打老婆的不是。

    「唉!」張歧長歎一聲,「要不是她把我逼急了,我能動手嗎?我對她一貫都十分忍讓。」

    「但你還是沒克制住脾氣先動了手。先動手就是你地錯!」董小意沒有讓步,義正嚴詞地說道。

    「好吧,我承認動手打人是我不對。」張歧也自知理虧,其實他也很後悔自己昨天太衝動。

    董小意微笑道:「要我為你說好話,你得先去給嫂子道歉。」

    張歧猶豫道:「道歉可以。不過……」

    「不過什麼?」董小意見張歧欲言又止地樣子,忍不住問。

    張歧咬了咬牙說道:「不過,她必須要承認這個孩子,同意將孩子接回府上撫養。」

    董小意覺得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孩子都已經生出來了,難道還能硬著心腸不承認?她又問道:「那麼。孩子的母親怎麼辦?」

    張歧又猶豫了一番,歎氣道:「唉,玉卓死活不同意我收她為妾,也只能作罷。我打算給她一筆錢,讓她找個好男人嫁了有個依靠吧。」

    董小意驚訝地問:「嫂嫂不允許她進門,難道你不能想想辦法,比如在外面給她買座宅子,當做你的外妾?孩子總得有娘呀。」

    張歧跺腳道:「現在不是玉卓允不允許她進門的問題,而是玉卓要我與她一刀兩斷地問題。玉卓揚言,如果我再與她來往。就要讓我寫休書。」

    董小意見他臉上淤青一塊,想必是昨夜與二嫂司馬玉卓一番「戰鬥」地結果,而且為了二嫂能捨棄那個女子。可見悔過地態度堅決,於是對他心生憐憫之情,歎了口氣道:「好吧,我盡力而為!」

    張歧連連感謝道:「意夫人,有你這句話就太好了。只要能把孩子留下,我就心滿意足了。」

    隨後,董小意在房間內見到了二嫂司馬玉卓。司馬玉卓一把抱住她,放聲痛哭起來。哭了好一會兒,哽咽道:「妹妹來得太好了……我再也不想在安江城堡呆下去了!......我今天就去你家暫住……等拿到休書後,我就回司州老家。嗚嗚……」

    「嫂嫂。這是為何?」董小意佯裝不知,驚訝地問道。

    「別提了,都是那個沒心沒肝地混蛋!說什麼永世只愛我一人。說什麼永世不娶別的女人,都是騙人的鬼話!結果……他瞞著我在外面納妾,連孩子都生下來了!我不想活了!嗚嗚……」司馬玉卓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把張歧偷娶了別的女人的事情講了一遍。最後還說,如果張歧要那個女人和孩子進門。她便堅決要離開張府。

    董小意一邊哄她。一邊想辦法勸解:「嫂嫂,納妾的事二哥沒有跟你商量。是他不對。不過,眼下男人三妻四妾的多了去了。你看我夫君,還不是娶了烏蘭妹妹,去年去羅馬期間,又娶了一個侍妾,但他跟我仍然很恩愛。依小妹看,就算二哥納了那個女子為妾,他對你的情意也不會減少。如果你大度一點,二哥會很感激你,會更加疼愛你的。」

    司馬玉卓抽泣道:「憑什麼男人就該有三妻四妾?你不在意,我可在意。憑什麼我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家務,他卻堂而皇之地迎娶小妾盡享溫柔?婚前他承諾過,今生只娶我一人。現在他要是反悔,我也要去找個白臉書生,看他答應不答應?!」

    她地這番話把董小意說得一愣一愣的。自古以來都認為男人娶妻納妾是應該的,從來沒有想過女人也能有多個夫君。按道理,司馬玉卓地話也不能說不對。

    「嫂嫂,世家子弟多娶幾房妻妾也是為了家族繁榮昌盛。你看看,帝國內哪個世家子弟沒有三妻四妾?就拿我的哥哥來說吧,今年已經娶第十一房小妾了。我看,你還是想開點吧。」董小意此話說得理不直、氣不壯,聲音都小了許多。

    「我爹爹也是世家家主,可就只娶了我娘一人,到現在也沒有納過一房妾。還有當今太尉,新任的世襲隋公殿下,他不也是只娶一個妻子嗎?要說子嗣,我為胡公家生有兩兒兩女,難道還不夠嗎?就算不夠,我還能生養,以後再生幾個也不無可能。」雖然如韓公家主司馬逸、隋公家主楊堅這類終身只娶一妻的世襲家主很少,但畢竟不能說沒有。司馬玉卓的反駁之語,令董小意啞口無言。

    沉默了一陣,董小意見讓二嫂承認二哥小妾的希望不大,轉而求其次,建議道:「嫂嫂可以不認那個女子,但孩子畢竟是二哥的血脈呀。你要是不認他,他豈不是就成了沒爹的孤兒了?嫂嫂,不如收了那個孩子吧。」

    司馬玉卓用力地搖搖頭,一口否決:「休想!他常年在外從軍,我在家為含辛茹苦地撫育兒女。哪點對不起他了?他現在要帶個野種回家,我絕不答應!」

    董小意又勸道:「嫂嫂,孩子由你親手撫養,長大後,他只會把你當成親娘,多一個兒子也不是壞事。至於孩子的母親嘛,讓二哥把她送到偏遠的地方,以後也不會有麻煩地。」

    司馬玉卓擦了擦眼淚,語氣堅定地說道:「我不要這個野種,我看見他就會想起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如果非要他進門,我就離開胡公家!」

    董小意總算是見識到了司馬玉卓的醋勁,也見識到了她地固執。勸說了一夜,愣是沒有半點鬆口之意。本不想再管此事,可一想到答應了二哥張歧,她不得不想再其他辦法。「那麼依嫂嫂之意,此事該如何處理?」第二天一早董小意思量了一番,便又試探著問了一句。她想先聽聽司馬玉卓的意見,再做打算。

    司馬玉卓陰沉著臉說道:「我的意思就是那個母子二人都送走,今後再不能與他們有來往。」

    「好,我去與二哥說說。」董小意見她心意已決,暗歎一聲告辭而去。

    又找到張歧,大致把情況與他講述了一遍。張歧恨聲言道:「你都看到了,向她如此不講理之人,我能與她好好說嗎?」

    董小意見他氣得臉色發青,於是問道:「您也別著急。我想知道的是,您現在只是擔心孩子嗎?」

    張歧沮喪地點頭道:「是啊,他是我親骨肉,哪能說捨棄就捨棄?」

    董小意又思量了一番,終於下決心說道:「不如這樣吧,把孩子交我撫養。」

    「意夫人,我……」張歧聽到董小意這個建議,感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董小意見他感激萬分的模樣,莞爾一笑道:「不過事先說好了,這個兒子以後就是我親生地,你們誰也不能告訴他地身世,也別想以後從我身邊搶走他。」

    張歧對董小意鞠躬謝道:「意夫人,你的恩德我永世銘記。你放心,這個孩子以後就是你地親生子了,我絕不會違背我們今天的約定。」

    與張歧商議完後,董小意又找到二嫂司馬玉卓,把這個決定告訴了她。司馬玉卓聽罷,又是驚訝,又是過意不去,不好意思地說:「小意,為了我你認養一個野孩子,這太讓你受委屈了。」

    董小意玩笑道:「兒子多是福氣呀!白撿一個兒子,其實是我佔了便宜才對。」

    司馬玉卓一把拉住董小意的雙手,流著淚道:「小意,我們全家都感激你,你的情意我一輩子會記得。」

    董小意把兩邊都安撫妥當之後,讓張歧去給司馬玉卓道歉。張歧倒也沒有猶豫,立即跑到司馬玉卓又是賠禮又是道歉。而司馬玉卓和夫君吵鬧也主要是容不下那母子倆,沒有了這個矛盾,昨日的夫妻打鬧的怨恨勁兒,也在夫君軟言細語的道歉聲中煙消雲散了。

    董小意笑著看著他倆和好如初,便返回了安江莊園。第二天,張歧抱著嬰兒來到了莊上。董小意見孩子模樣生得俊俏,滿是歡心地接受了。張歧又是千恩萬謝了一番,才告辭而去。

    董小意為孩子取了一個名字¬----張俊,小名叫拾兒。這時,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叫拾兒的棄子,幾十年後竟成為了胡公家的家主。

    因張銳出征前寫回家的信還未到,她又立即寫信,把新保養一個兒子的消息告知遠在京城的夫君,並派人快馬加鞭送往上都。

    然而,她的信還沒有到達上都,上都城都已經變成了血流成河的戰場。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19
第六部       第八十章    同樂駕崩

    漢元797年7月10日,漢帝國寧州西江地區,在經過連月的大雨過後,洪水氾濫成災。西江從中游梧州段決口,江水改道向南奔湧而去。氾濫的洪水流量,為西江正常水量的750倍以上。咆哮奔騰的洪水如下山的猛獸,所到之處人畜皆被吞噬殆盡。百年難遇的洪災造成了至少數萬人直接喪生,還有十餘萬倖存者流離失所。

    在同一天裡,漢帝國西部的益州、雲州、雍州、番州的一部分地區發生了強烈的地震。天昏地暗、山崩地裂,無數的房屋被毀,無數的人在瞬間失去了性命。地震之後,數州內至少二三十萬人無家可回。

    也是在這一天,漢帝國北方的北州、玄州、濱海州的人,看到了一幕終身難以忘懷的場面。午後的天空突然變得一片暗紅色,彷彿天空在燃燒一般。隨後不久,大量拖著火尾的流星從天空劃過,像是降落了一場火雨。火雨朝著更北方的地區落去,雖然沒有直接造成人員傷亡,但看到此情此景的人們,都以為老天爺發怒了要懲罰眾生。驚恐之下,眾人都攜家帶口、四散逃難。

    一場場看似孤立的災難,似乎預示著更大的災禍即將降臨。不久之後,重大的變故果然來了。因為,這一天,漢帝國歷史上的第三十七位皇帝龍馭歸天了。

    漢元797年7月10日下午3點。同樂皇帝於上都城養齋寢宮內駕崩了,享年四十一歲。同樂帝自漢元773年登基至今共在位24年,在位時間在所有大漢皇帝中屬於中等。

    同樂帝性格剛烈,好強,對待臣子既嚴厲又不失寬厚。在位地24年裡,他凡事親歷親為、兢兢業業。其勤勉的作風在聖祖以後的皇帝中當數第一,甚至從大漢國開創以來算起,他也算得上是個勤勉的好皇帝。

    同時,他也是漢帝國歷史上嬪妃最少的皇帝。自登基以來,除皇后以外被他冊封過的嬪妃只有六人,偶爾寵幸過地後宮侍妃,也不超過百人。與前漢的武帝相比,他簡直算得上清心寡慾的聖人。而且他的功績也不比武帝差,他也是漢帝國歷史上,少有幾個出動出兵攻打外國。並奪下外國國都的皇帝。

    不過,同樂在位的這24年,也是大漢國自聖祖開創新漢以來最艱苦的24年。在這24年裡。同樂帝幾乎沒有舒舒服服地睡過多少安穩覺,災難和叛亂此起彼伏,從沒有消停過。大多數大漢國人都明白,如果不是同樂親政勤勉,大漢國可能早就四分五裂了。

    現在,這位漢帝國最偉大的皇帝之一終於走完了其鞠躬盡瘁的一生。他的死,引起了漢帝國臣民們地莫名恐慌。尤其是在上都城的人,從他駕崩的那天起,就陷入混亂之中。

    漢元797年7月10日一早,同樂帝病情危急。內閣大臣和在京地主要世襲家族的家主們都到養齋寢宮探望,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員也彙集到永和殿外靜等消息。

    下午3點後,哭聲最先從養齋寢宮響起。首先傳到了永和殿。文武百官們都明白皇帝駕崩了,於是捶胸頓足、愴然落淚。不到下午4點,整個上都城都的人都知道了這一噩耗,哭的哭,嚎的嚎。彷彿世界末日已經來臨。

    有的人是真心哀痛失去了一位好皇帝。有的是為了表演給別人看,有的是為了隨大流灑幾滴淚。更多的是憂慮即將會出現地動盪局勢。前兩天的騷亂,已經讓大家擔驚受怕了一場,同樂之死或將引發更大的騷亂。

    果然不出所料,同樂剛剛駕崩,養齋掌印太監杜衡便拿出傳說中地那份詔書,向在養齋的內閣大臣和世襲家主們宣讀起來。詔書的內容也與傳說的一樣,傳位五皇子福常。

    本來跪領接旨的太子黨人,聽到這個消息後立馬鼓噪起來。其中東王劉耀更是起身質問杜衡,大有一副要追究杜衡偽造詔書之罪。杜衡也毫不畏懼,一口咬定詔書是同樂帝所立。

    兩人爭執了一番後,都把目光轉向了太尉楊堅。在這個關鍵時刻,楊堅朝著手執詔書地杜衡三拜,言道:「臣遵旨。」

    太尉表明了態度後,內閣大臣虞士基、宇文苞、冼孜,世襲家主衛公陸晴、鄂公龐顏等人,也都磕頭領旨。東王劉耀見狀憤然離去,劉、薛冑、曹臻,盧公盧悅、晉公郭凱之等人也隨之拂袖而去。

    離去地大臣和家主們,在東王府集中,共商對策。東王的首席家臣唐浩明建議道:「主公,為今之計只有除去楊堅、虞士基兩人,才能使朝局得以平復。屬下建議先下手為強,現在就集中城內忠於我們地護軍緝拿楊堅、虞士基等人。」

    劉、盧悅等人皆贊同,內閣大臣薛冑卻反對道:「京畿三護軍將領中,誓死效忠太子的只佔了三分,三分是站在楊堅一邊,剩下的都隨高穎、賀若弼等人倒台。就單算兵力,也是五五之分,一旦用強緝拿楊堅、虞士基必然會引發戰事。依下官之見,還是用計將楊堅騙來,然後殺之。只要楊堅一死,虞士基之徒不足為懼!」

    東王微微點頭,似乎同意這個建議。但曹臻又反對道:「不可!楊堅只是輕信了偽詔。依下官之見,還是對他多加勸說,說不定此事還有迴旋的餘地。一旦我們刺殺了楊堅,對方就找到了適當的理由,並會以此為由向各地家主和軍團發出征討令來討伐我們,形勢會變得對我們不利。」

    東王家臣唐浩明此刻正在心裡埋怨主子。前幾日,如果東王肯聽他的勸告,暫時不要急著除去高穎、賀若弼等人,現在無論是在內閣中,還是在京畿護軍中,太子方都佔有絕對的優勢。試想一下,如果高穎、賀若弼等人還在世的話,那麼起初一直保持中立的太尉是不可能冒險支持虞士基一夥人的,那麼整個天下就已經是世平太子的了。

    可惜,東王固執己見,不聽勸告,非要先置高穎、賀若弼為死地而後快。也可以說,今日雙方勢均力敵的局面,也是東王一手造成的!唐浩明埋怨歸埋怨,身為東王的家臣還是要一心為主子分憂解難。

    他現在懷疑楊堅前幾日痛快地接受了東王的建議,聯手除去高穎、賀若弼等人,是因為早就估計到了今日的局面。也就是說,楊堅很可能是早就拿定主意要支持福常了。因此,現在勸他改變想法,只是一廂情願的做法。唯一可行的,便是除去對方的主要力量楊堅,才有可能扭轉大局,轉為對己方有利。想到這裡,唐浩明對東王劉耀言道:「屬下認為,薛大人和曹大人的建議都可行。由主公出面邀請楊堅來府上商議帝位更立之事。如果他肯來,就盡量說服他,他不答應就殺之。如果他不肯來,我們也好以此為由,指責他們預謀以假詔書私立福常為帝。那時,無論是出動京畿護軍捉拿,還是號召各地家主和軍團對他們討伐,我們都佔得住理。」

    曹臻等人連聲說這個辦法好,只有薛冑不以為然,堅持說:「楊堅不可信,高穎信他去了製造司,結果白白送了全家人的性命。我們要是還相信他,後果可能比高穎更慘。依我之見,只要他肯來,無論答應與否都要殺之。」

    兩方人就這個問題爭論不休,一直快到天明之時,也沒有達成一致意見。到最後,大家還是都把目光集中到東王身上,他現在無疑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東王環視大家一圈後,終於下了決心,說道:「士明,你天亮之後就去請楊堅來孤府上,對他說,如果不來後果自負。薛大人,你天亮之後去聯絡御林軍和近衛軍中的忠於我們的將領,讓他們做好準備,等孤的命令行事。曹大人和盧公、晉公負責聯絡朝臣,務必讓大家相信那份詔書是虞士基與杜衡所偽造。」眾人接令。出來後,薛冑私下找到了唐浩明,對他說:「楊堅老奸巨滑,不可相信。即使他當面答應王爺支持世平太子登基,也有可能事後反悔。依我之見,還是殺之以絕後患!」

    唐浩明本來也不信任楊堅,被薛冑這麼一勸,便堅定了殺心。他點頭言道:「薛大人之言甚是,主公雖然有殺楊堅之心,但不堅決。如果楊堅敢來,我會安排人手殺了他,即使事後被王爺怪罪,也在所不惜。」薛冑大喜,又與唐浩明密謀了一陣,這才離去。

    可是,也不知怎地這個消息被透露出去了。天亮之後,東王欲殺太尉的消息在上都城被傳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地步。一時間,上都城內連空氣都似乎凝固了。

    當日,劉作為東王的使者來到了太尉的府上。一道難題擺在了太尉的面前。在去與不去之間,太尉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20
第六部       第八十一章    太尉赴會

    漢元797年7月11日夜,上都城太尉府。

    一張淡藍色的紙箋,平鋪在光亮的紫檀木几案上。紙箋上只有寥寥數語,內容是邀請太尉去共商國事。紙箋上字跡飄逸而瀟灑,但沒有具名,而接到此信的太尉一看熟悉的筆跡就知道是誰在邀請他。透過這些漂亮的字跡,他卻感覺其中暗藏殺機。此刻,他捋著長鬚,反覆權衡是否去赴會。

    寬敞明亮的大廳裡,一個神情嚴肅、稍稍禿頂的將軍背著手,今天他顯得很焦躁,除了三餐飯的時間,他都在此廳中來回踱步,也不知他反覆踱了多少遍,只怕所走之路已經有從上都到黃州府那樣遠。他的眼光有時停留在太尉身上,欲言又止,但最終沒有開口。

    此人,便是御林軍統領薛渭。薛渭是軍機處參議長薛冑的同胞弟弟,兩人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但奇怪的是,弟弟薛渭從小就與長兄薛冑性格不合。

    因不是家中長子,自懂事起,薛渭就生活在其兄薛冑的陰影下。後來,無論是學業上,還是仕途上,薛渭都不及其兄。而爭強好勝的薛渭處處都想超過長兄薛冑,對薛冑很不服氣,從來都是跟薛冑唱反調,只要薛冑贊同之事,薛渭必然竭力反對。

    太尉對薛渭有賞識提拔之恩,如果不是太尉。他至今都還在某個乙等軍團服役,哪能擔任京畿三護軍中地統領之職?因此,在這次的太子之爭上,無論從與薛冑的敵視態度方面說,還是從報答太尉的恩情方面講,他都是鐵了心要幫助長沙郡王。

    在他看見這份邀請信的時候。就意識到這個一個陰謀,肯定是太子黨一夥想殺太尉而設下的鴻門宴。因此,他極力勸說太尉不要理會東王,如有必要還應先發制人!太尉前思後想,遲遲下不了決心,他也只好乾著急。

    大廳裡,與他一樣在靜候太尉決定地人還有幾個。大廳左手一側,目光如炬的楊素正和面目陰鷙的虞士基低聲談論著。在他們的下方,宇文苞自在***下,仔細研究著自己的手指。而楊英坐在宇文苞的下方。雙手托腮,呆呆出神。

    大廳另一側,衛公陸晴、鄂公龐毅姿態端莊地坐在椅上。視線在大廳裡四處巡視,像是在觀賞房間內的陳設。偶爾他們也會在不經意之時四目交錯,然而又把目光投向別處。

    在他們的下方,還有一個人正在閉目養神,似乎睡著了。按道理,這個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如果東王、劉等人親眼看見他在這裡,恐怕會怒髮衝冠、大起殺心。他便是昨夜還和東王等人謀劃對付太尉等人的新進內閣大臣曹臻。

    大廳內每個人表現各異,凝重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連端茶蓄水地小廝們也不敢進來。

    「大人,您不能去!」沉寂了好半天之後。薛渭又一次停下腳步,忍不住開口說道。

    接著他一把拿起了几案上的那張紙箋,冷笑著說:「這算什麼?東王、劉也太小瞧我等了。憑這一招就想騙太尉去送死,還真虧他們想得出來!」

    正在研究手指的宇文苞聞聲,抬起頭看來薛渭一眼,說道:「那薛將軍可有好地辦法,婉言謝絕過東王的邀請?」

    薛渭對著宇文苞說道:「依我看。就不必拖延了。既然他們明擺著想殺太尉。我們何不來個先下手為強?」

    宇文苞歎了口氣,說:「我們剛才不是討論過嗎?使用武力。一來沒有必勝的把握,二來我們先行動就失了道理,就可能引發更大的禍亂。要動手也要等十五軍團和衛公、鄂公家族護軍到達上都後,再行動將他們一網打盡。」

    薛渭三兩步走到宇文苞面前,叫道:「可剛才曹大人也說了,明日……」說到這裡,薛渭看了看時間,又改口道:「不,今日之內太尉不去赴會,東王、劉等人就有可能搶先發難。既然不能避免,何必受制於人呢?還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

    「對,下官也同意先下手為強。」剛才還是一副無精打采模樣的楊英這時跳了起來,贊同薛渭的建議,「下官所部都在城內,只要一聲令下,就可先把東王、劉幾個為首之人拿下。只要拿下為首幾人,其他人也就成了烏合之眾,不足為患。」

    虞士基遲疑地說道:「據我得到的消息,東王府至少聚集了上千護衛,就算強攻,恐怕一時半會兒也攻不下來。時間一長,城中的御林軍和羽林軍必然會趕來救援。到時,咱們在城內的兵力少於對方,勝負實難估量。依我看,還是找個恰當的理由拒絕赴會方為上策。」

    虞士基也反對太尉去東王府赴會,但他不希望現在就與東王翻臉。原因很簡單,京畿三護軍,平日都是各部輪流派一個師進城擔任警戒任務。

    現在在城內地三護軍中,近衛軍前師師長是太尉二子楊英,可以全完放心。然而,羽林軍所部的師長前兩日被換上了太子黨的人擔任。本來,想著有御林軍統領薛渭在,御林軍所部應該不成問題。偏巧,這個御林軍師長是出身東王一族。據他手下回報,這兩天,東王頻頻派人去與同族地師長接觸,很可能已被拉攏過去。

    因此,城內現在只有三分之一的兵力可靠,而對方兵力則很有可能佔了三分之二。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貿然動用武力,很可能吃虧。

    虞士基希望拖過這幾天。只要再等四到五天,奉太尉命令前來上都地第十五軍團和陸晴、龐毅的人就會到了,那時,己方便會不費吹灰之力地把對方一網打盡。

    陸晴、龐毅連連點頭,也同意虞士基之言。對薛渭、楊英所提出的先下手為強地提議,不為看好。

    「楊大人。你有何意見?」薛渭見支持自己意見地人少,把希望寄托在楊素身上。

    楊素肯定不願意太尉去赴險。只是,他對太尉太過瞭解。雖然太尉一直沉默無語,但他大致猜出了其心思。他模稜兩可地說道:「這事,大家說得都有道理。我看還是再仔細商議商議。」

    薛渭顯然不滿意楊素的態度,滿臉怒容地又轉向一直在閉目養神地曹臻身上,問道:「曹大人,您的意見如何?」

    他喊了兩聲,曹臻才睜開雙眼,瞄了他一眼後。緩緩說道:「我不同意首先動手。」

    曹臻輕描淡寫的回答,令薛渭勃然大怒。他拍案質問道:「不先動手?難道你想看著我們被東王一夥一網打盡嗎?!」

    廳內之人,絕大多數都比薛渭的身份、地位高。他除了敢對這個新入內閣沒幾天的曹臻耍耍威風外。對其他任何人都不敢太過放肆。何況,他在心底對這個去充當臥底的人沒有好感,多少有些看不起曹臻。

    面對薛渭的無禮之舉,曹臻並沒有動怒,不急不緩地解釋道:「拖過這幾天,形勢就對我們有利了。」

    薛渭怒道:「也是你說過的,太尉今日不去,東王等人就有可能動手。那你說,如何才能應付過去東王,讓他這幾日不先下手。」

    曹臻微微一笑。說道:「太尉去赴會了,東王等人也就沒有下手的理由。」

    「混賬!你居然說讓太尉去赴約,我懷疑你是東王派來的臥底。不然怎能說出如此荒謬地話來!」薛渭雙目怒視曹臻,手扶在腰間。那個樣子如果身上帶了刀,恐怕此刻已經拔出指向曹臻了。

    虞士基、楊英等人也紛紛向曹臻望去,眼裡也充滿了懷疑。現在上都城誰不知道東王欲殺太尉,曹臻還勸太尉去赴會。顯然不懷好意。說不定他真是對方派來的臥底。只有陸晴還在若有所思地微微點頭,彷彿贊同曹臻的這個提議。

    曹臻平靜地說道:「現在。我們不僅是在城中地兵力不及對方,連支持對方的朝臣、家主也有不少。如果太尉大人不去赴會,東王必然會說我們預圖私立新帝,然後以此為由發動兵變。但太尉大人去見了東王,他們就失去了這個理由,也不敢公然反叛。你們放心,只要太尉大人拿捏好分寸,見東王不一定會有性命之憂。」

    「你是說東王還不敢殺太尉大人?」宇文苞面帶疑慮。

    曹臻語出驚人:「不是不敢,而是不屑。東王生性好面子,此又以大義為名,介入新帝爭端。只要以大義將他,必然會取得效果。」

    思索了一陣的陸晴,出言贊同道:「曹大人所言甚是,以老夫與東王以往所打的交道上看,只要在言語上給予他面子,事情就好辦了。」

    雖然有陸晴的旁證,但顯然薛渭還是不信曹臻,喝道:「你這是欲將太尉置之於死地,絕不可為!」說罷,他又轉頭向太尉說道:「大人,這個時候,切勿猶豫。請您快下決心吧。」

    楊英也站起身來,對父親道:「父親,請您下令吧。只要你一聲令下,孩兒這就帶部下去抓東王和劉等人。孩兒保證,絕不讓他們一人漏網。」

    一直低頭深思的太尉,這才抬起頭來,環視了廳內之人一圈,緩緩說道:「就按霄鵬之言,老夫去會會東王。」

    「不行!」「父親,您不能去!」「大人,還請三思!」「大哥,不可!」太尉此言一出,薛渭、楊英、虞士基,楊素等人紛紛出言勸阻。

    太尉站起身來,揮手示意大家稍安勿噪。等大家安靜下來後,他說道:「老夫奉陛下遺詔立長沙郡王繼位,本是正大光明之事。如果不去與東王、劉等協商。就無法保證長沙郡王登基,甚至連陛下地喪事也無法舉行。因此,老夫必須要去見見他們。」

    「大人一片為國之心,東王等人未必能體會。要是您去了,他們對您痛下殺手,該如何是好?」虞士基滿臉焦急地勸道。現在太尉是他唯一的依靠。如果失去了太尉,他日子也不會好過,因此,他萬般不願意太尉去冒險。

    薛渭也急切地說道:「虞大人之言甚是,依下官看,還是拿下了東王一夥人,再辦先帝葬喪之事不遲。」

    太尉揮手打斷了還要再勸說的諸人,義正嚴詞地說道:「絕不能率先使用武力,一旦無由抓了東王等人,我等就是有理也變得沒理了。失理。便失去了民心。失去民心,也就失去了天下。老夫絕不願意,先帝屍骨未寒就讓天下變得大亂。故此。你們誰也不要再勸我了,我心意已決。」

    眾人都知太尉的脾氣,他一旦下決心要做什麼事,那麼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眾人沉默了一會兒,薛渭握了握拳頭,對太尉道:「如果大人執意要去赴會,下官願意陪您一同前往。」

    太尉搖搖頭道:「經宇,你沒有必要陪我去。」

    薛渭卻堅持道:「大人,下官心意已決,請您務必成全。」

    太尉又意味深長地看了薛渭一眼。才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同意薛渭地請求。

    虞士基見事已至此,猶豫了一下問太尉道:「大人要去見東王。萬一遭遇不測,我等該如何行事?」

    雖然太尉在心裡認為東王殺他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敢肯定此去就沒有危險。因此,先交待好後事,也有必要。

    他想了想。對眾人說道:「如果東王不顧大義。執意妄為。在緊急情況下,由虞大人代表內閣向各地軍團發出命令。由衛公、鄂公兩位殿下則對各地家主發出檄文,由處道負責京畿護軍,共同討伐亂黨。」

    虞士基又是感激、又是驚訝,與陸晴、楊素等人躬身領命。他知道,太尉那番話,等於是把緊急情況下調兵遣將地權力,下放給了他們四人。衛公、鄂公和楊素或是與太尉有姻親關係,或是與太尉有兄弟之情,把權力交與他們都還可理解,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也能被太尉授予與楊素等人相同地權利。心中的感激之情,自然難以言表。

    商議妥當,楊素、楊英等回到各自軍中,暗自戒備起來。虞士基、曹臻和宇文苞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太尉府,消失在黑暗之中。陸晴和龐毅則留在太尉府,他們把自己在京城的護衛,都集中到了太尉府來,自然也不便回自家的宅院了。

    天亮之後,太尉帶著薛渭在幾十名護衛的保護下,朝著東王在上都地住處而去。

    太尉到來地消息,報知東王知曉之時,他還在睡覺。他聞訊跳下床來,赤腳問道:「來多少人?」

    當他聽下人回答說,進府來的只有太尉和御林軍統領薛渭兩人,府外也有幾十名護衛時,更是驚得瞠目結舌。他萬萬沒有料到,在全城都在傳言自己要殺太尉之時,太尉還敢孤身前來。他真想不要了命?

    呆愣了半響,他才想起要人去通知劉等人,自己略微收拾了收拾,連早飯也沒有吃,就匆匆趕往前廳。

    來到前廳時,太尉和薛渭已經恭候多時。見東王劉耀進門,兩人皆起身相迎。劉耀也沒有對他們客氣,大步走到主位坐下後,彷彿是第一次見到楊堅似地,上下打量了他半天,說道:「孤沒有想到你還敢來,你難道沒有聽到人盡皆知地傳聞----孤要殺你嗎?」

    太尉神色從容地回答道:「王爺是何等尊貴之人,豈能做如此下作之事?下官自然不會偏聽偏信坊間謠傳。」

    東王緊盯著太尉的眼睛,將手放在腰上佩戴的刀把上,緩緩而道:「可你我之間在立新君之事上有分歧,你難道不怕孤殺了你,立世平為帝?!」

    早在廳中地唐浩明等東王家臣們見主公如此不客氣地與太尉說話,都把手扶在了刀把上。目露凶光地瞪著楊堅、薛渭兩人。似乎只等東王一聲令下,就會一擁而上把他們斬成肉糜。

    薛渭見狀甚為緊張,全身緊繃起來。他地隨身武器早在進府門時,就按太尉的吩咐交給了東王府的門衛。此刻,唯一的想法便是,如果東王下令對太尉動手。他便是不要了性命,也要撲到東王面前殺了他!

    大廳之上,好像只有太尉沒有看出緊張的氣氛,他輕鬆地笑著說:「下官深信王爺是光明磊落之人,即使與下官政見一時不合,也只會正大光明地商議解決,否則王爺也不會召下官來議事。所以,下官來王爺府上,完全沒有顧慮。」

    劉耀盯著楊堅看了好半天,未見其面上有異色。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言道:「朕時常聽人說太尉大人膽識過人,今天方才得見你的英雄本色。好。好。你如此信任孤,孤又怎能加害與你?」

    笑罷,又對屋內地十餘個家臣道:「該幹嘛幹嘛去,都別站在這裡。對了,給太尉大人上茶。」

    聽到主子吩咐,絕大多數東王家臣都退出廳外,只有唐浩明等幾個心腹家臣,仍留在原地。

    劉耀見手下退出後,太尉還垂手躬身而立,又一擺手說道:「請坐。有什麼事情,我們還是坐下來慢慢商談。」

    「謝王爺賜座。」太尉很禮貌地向東王施禮後落座,而薛渭也在太尉下手入座。

    不一會兒。幾個下人端上茶水。東王未動自己面前的茶杯,放開握住刀把的右手向楊、薛二人舉手道:「兩位請用茶。」

    薛渭又起了疑心,如果東王要下毒殺害太尉,眼下就是絕好地機會。他本有心勸阻太尉不好飲茶,但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方便出聲勸阻太尉喝茶。再說。如果東王真下了殺心。即便不在茶中下毒,也會有其他損招。太尉依然難逃一死。

    他見太尉毫不猶豫地端起茶杯,也勉強去拿起了茶杯。當他把茶杯端起時,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顫抖不止,杯中的茶水差點灑出來。

    他費了好大地意念才穩住心神,將茶杯端到嘴邊。偷眼看去,只見太尉已經飲了一口,放下了茶杯。暗想道,太尉都如此從容鎮定,我可不能丟了太尉的臉面。

    想到這裡,他一咬牙,猛地將茶杯送入口中,狠狠地猛灌一口。他像是喝酒般的飲茶,甚至吞了不少茶葉入肚都渾然不知。

    東王見他們都爽快地喝了茶,面色更是緩和了不少,左手也從扶在腰間的刀鞘上移開。

    待他們二人放心茶杯後,東王自己也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問道:「太尉大人,想必你也知道孤找你要商議何事。孤想知道,你是如何決定地?」

    太尉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下官知道王爺地意思。不過先帝剛剛駕崩,有諸多事情需要處理。下官認為,當務之急是置辦先帝地喪事,待先帝是靈柩入陵後,再召開內閣會議商討新帝繼位之事。王爺認為可好?」

    「此言有理。」東王微微點頭,贊同先辦同樂地喪事。

    不過,一旁地唐浩明卻一定要太尉表態:「請問太尉大人,您到底是支持世平太子繼位,還是相信虞士基和杜衡所立的偽詔?」

    太尉轉頭問唐浩明:「請問閣下是何人?」

    唐浩明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在下唐浩明,王爺家的一個家臣。」

    「放肆!此乃國事,你不是朝廷官員,無權過問!」太尉還沒有說話,薛渭朝唐浩明怒喝道。

    唐浩明不怒反笑道:「小人不是朝廷官員,是沒有權過問此等國事。你是不是認為我家王爺也不是朝廷官員,也不應該過問此等國家大事?」

    薛渭聞之語塞,按道理這等國家大事,是由內閣決定。即使劉耀身為王爺,也沒有權利插手問過。但按現在的實際情況,內閣大臣劉、王宜等人甚至把主導權都讓給了劉耀。再說劉耀無權干涉的話,豈不是自欺欺人?要是不在意劉耀的意見,他與太尉今日也不必來此冒險。

    太尉仍是微笑地對劉耀說:「依下官之見。這個事情即使內閣商議也不會有結果地。因此,下官提議,這個事情應該由內閣和各世襲家主們一同來商議解決。聽說劉劉大人早已給各世襲家主們去信,請他們來京。王爺,咱們不如等世襲家主們都到齊後,再一同仔細商討決定可好?」

    「這個……」劉耀在腦子裡權衡楊堅的這個建議。按他的瞭解。世襲家主們有三分之一會支持世平,三個王族至少可以再拉攏三分之一。如此一來,即使投票決定也是己方佔有優勢。

    「這個提議甚好。」經過了一番思量,劉耀終於點頭同意了。太尉也沒有料到事情進展地如此順利,面露喜色對東王行禮道:「到時還希望王爺多費心,出面主持大局。」

    「嗯----嗯----」劉耀微捋鬍須,坦然也接受太尉地這條建議。他感覺太尉也有意支持世平了,只是需要一個台階下。既然如此,給他這個台階也未嘗不可。

    「請問太尉大人,在家主們還沒有來京的這段日子。城中的防務該如何安排?」這時,又是唐浩明跳出來問道。

    太尉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即展開笑臉。說道:「自然還是按照眼下地防務安排。」

    唐浩明連連搖頭不語。薛渭怒視而道:「難道先生不放心我等能夠守護京城安全?」

    唐浩明呵呵笑了起來:「薛統領別誤會,在下怎敢懷疑您的能力?只是……唉!」說著他又歎了一口氣。

    薛渭喝問道:「只是什麼?」

    唐浩明滿是擔憂地說道:「只是高、賀逆黨才剛剛剿滅,在下擔心護軍中還有殘留餘黨趁機作亂。」

    薛渭明知他是別有用意,於是接著又問:「那麼你說該怎麼辦?」

    唐浩明對薛渭笑道:「大人既然問起了,小人就說說自己的淺見。大人所統御的御林軍是京畿三護軍中最為可靠的部隊,因此城中部隊,除去現駐守在城中地御林軍前師外,其他各部都退到城外待命。我們可以相信,在薛統領地護衛下,京城防務無憂矣。」

    薛渭聞言勃然大怒。誰都知道他御林軍前師的這個師長是東王地族弟。說是把京城防務交與他,其實還不是掌握在東王手中。如果採納這個建議,也等於把太尉等人的性命交給了東

    薛渭怒氣匆匆。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唐浩明見他氣急敗壞地樣子,又轉頭問太尉道:「太尉大人,您覺得小人的這個提議可好?」

    太尉偷眼看了看劉耀,見他正在微微點頭。知道如果不接受這個建議,今日就算是白來了。沉吟了一下說道:「唐先生的這個建議很好。不過。需要對各部地將領解釋一下。否則貿然下令讓他們調出城。恐傷了將士們的心。」

    唐浩明緊追不捨地問道:「那麼依太尉看,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安撫住將士們的心?」

    太尉對著東王說道:「至少需要四、五天時間。下官保證。一周之後,城內除了御林軍前師外,其他各部一律出城。王爺,如果沒有其他事情了,下官還要趕去為先帝設靈堂。就告辭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此刻東王心情大好,太尉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唐浩明的提議,證明他有投靠之心,事情如此順利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心情愉悅之下,竟親自送太尉出府。

    他的這個舉動,讓唐浩明急得抓耳撓腮。雖說楊堅都答應了他的要求,但他還是不信。加之昨日薛冑對他說的一番話,因此他早有先瞞著東王殺楊堅的準備。只是東王要親自送楊堅出府,讓他的計劃落空,他還不敢當著東王地面公然違抗主命。

    送太尉到府門口臨別之時,東王又對太尉說道:「太尉大人,先帝靈堂設好後,請你派人來通知孤一聲,孤要去為先帝守靈。」

    太尉躬身答應,隨即和薛渭上了馬車,離開了東王府。直到走出老遠,薛渭才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無意間,他還聽到太尉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一場危機,眼看就在太尉親身赴險的情況下暫時緩解下來。可是誰也沒有料到,就在這時,一個偶然事件,點燃了上都這個火油桶。霎時間,城內地兩派護衛軍展開了激戰,連帶著城外各部也加入了戰鬥。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20
第六部       第八十二章    撤離上都

    漢元797年7月12日,太尉赴險拜見了東王,暫時緩解了雙方的矛盾。正當雙方首腦人物都以為危機已過之時,發生了一件雙方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這天,羽林軍的左師的一個姓劉的中校營長過生日,在江海軒包了幾桌酒席,宴請同僚、部屬。酒席過半時,被巡查這一帶的一隊近衛軍擋獲。

    巡查隊的近衛軍少尉義正詞嚴地對酒宴上的羽林軍軍官們重申,根據大漢法令,皇帝喪葬期間朝廷官員禁止娛樂!違反者一律重處!言罷便動手緝拿酒席上的一干人等。

    劉營長大聲辯解道,皇帝的喪事還未正式舉辦,請客吃飯並不違反禁令!近衛軍的中尉不聽申辯,就要動手拿人。

    而羽林軍的劉營長也是皇族出身,其祖父是同樂帝的表叔。平時,劉營長在羽林軍中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就連他的頂頭上司對他也禮敬三分。這種驕橫跋扈的人哪裡受得了一個小小少尉的氣!?他一把揪住近衛軍少尉就毆打起來,一邊打還一邊叫同僚、手下動手相助。

    羽林軍前兩天曾被同城內的近衛軍繳械看押過,這些羽林軍的中級軍官們正對近衛軍心懷不滿呢。見他們今天又來找事兒,更是恨得牙癢癢的。見劉營長都帶頭動了手,都趁著酒勁兒斗膽加入「戰鬥」。

    這次巡邏地近衛軍有一排人。參加酒宴的羽林軍軍官也有二十餘人,雙方人數旗鼓相當。不同的是,羽林軍軍官們因為是來赴宴的,都沒有攜帶武器,而近衛軍將士裝備齊全。但近衛軍並不敢真刀真槍對付「友軍」,因此雙方主要是拳腳相鬥。

    整個酒樓一片大亂。江海軒的掌櫃想來勸阻。結果在混戰中,也不知被誰一腳踹下樓梯,摔了個半死。無奈之下,只得命夥計速速去報官。

    還沒有等官府衙役前來制止,另一隊巡邏的近衛軍路過此地見狀後,二話不說便加入戰局。近衛軍人多勢眾,一致對外,不拿下這些羽林軍軍官絕不罷手。

    近衛軍來了「援軍」,羽林軍方面就立刻就落了下風,除了為首地劉營長見勢不妙與幾個同夥從二樓跳窗逃離外。餘者皆被近衛軍拿下。

    劉營長和同夥狼狽逃回駐地後,越想越氣,頭腦一時發熱。便下令集合部隊,要去找回「場子」。八百全副武裝的羽林軍將士剛衝出營地,便被嚴密監視的監察院暗探發現,然後火速把這個消息傳遞回總部。

    虞士基的神經早就繃緊,在得到這個消息後,認定是東王一夥先動手了。一方面立即把這個消息轉告楊素、楊英,另一方面派人入宮將杜衡接出,並護著長沙郡王和杜衡逃出城。

    楊素、楊英接到羽林軍出動的消息,第一反應是太尉被東王殺害了。他的想法與虞士基的不謀而合,既然羽林軍都出動了。就證明東王已經殺害了太尉,搶先動手了。在這種情況下再不反擊,只能坐以待斃。於是。兩人按照太尉臨走時指示,向城內的近衛軍下達了出動命令。搶先封鎖了城中的一部分要道,並派出三千餘人去進攻東王府。

    近衛軍剛剛出動,太子方派出的暗探也把消息報到了東王府。東王劉耀氣得暴跳如雷,跳著腳大罵楊堅無恥。並揚言要將楊堅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也難怪他生氣。剛才楊堅還在他面前裝作一副和解地樣子,可走了還沒有十分鐘。就派兵來拿他。

    劉耀在心裡認定,楊堅剛才來見他是緩兵之計,目的就是讓自己放鬆警惕。暗想,幸虧自同樂駕崩後,就加強了對近衛軍的監視,不然很有可能遭了楊堅老狐狸地暗算。

    不一會兒,劉、王宜、薛冑等人都來了。形勢危急也容不得他們再仔細商議,他們一方面加強東王府的戒備,一方面下令城中的羽林軍、御林軍全體出動,務必全殲城內的近衛軍前師和捉拿楊堅、虞士基的同黨。

    等楊堅回到府上,得知近衛軍出動去攻打東王府的消息時,驚得目瞪口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冒險去東王府赴會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不久,楊素、楊英聞訊趕來太尉府。太尉細問之後,才知道他倆是在得知羽林軍出動後,才被迫下令反擊。楊堅雖然心存疑慮,但在這個時候除了兵戎相見也別無他法。

    隨後,不利的消息不斷傳來。先是去攻打東王府的近衛軍一部,面對準備充分的東王府護衛,傷亡慘重也沒能衝進府中。而後,又傳來虞士基等人已經逃離城地消息。最後當羽林軍、御林軍全體出動的消息傳來時,所有人都知道上都城守不住了。

    「全部撤出上都城!」太尉與陸晴、龐毅簡單交換了一下意見後,果斷下達了撤出城的命令。

    命令下達後,首先撤出城地不是近衛軍,而是己方首腦人物的家眷。由於時間緊急,需要撤離的各府家眷,根本沒有時間收拾財物細軟,多數是被扈從們架上馬車就逃離了。在這個關鍵時刻,楊英沒有忘了兄弟。他派了十幾個親兵,去張銳府上接人。

    現在張銳府的管事是林白泉,他自從羅馬回到上都後,就不理事了,白拿著工錢,整天在上都城閒逛。後來,張府原管事被張銳派去送造船工回開遠了,張銳又要出征平叛,於是把他請來,客氣地請求他在自己不在上都時費心照顧照顧家裡。林白泉無奈只能答應。暫時充當起張府地管事。

    既然接受了張銳地托付,他就有責任保護府中人員地安全。在關鍵時刻,林白泉義不容辭擔負起責任來。前幾日,上都城緝拿高、賀一黨時,他就考慮帶碧斯、柳欣逃離上都城,只因當天夜裡上都城就恢復了平靜。才沒有付諸行動。

    而前天又傳來同樂駕崩的消息,為了避免災禍,他又起了離開上都城地念頭。不過,在與柳欣、碧斯商量時,被柳欣和碧斯異口同聲地否決了。理由是六靈還在宮中,她們不能捨棄她逃走,要離開上都必須帶上六靈。

    林白泉知道,太子和長沙郡王之間的矛盾遲早有一場總爆發,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如果不離開上都。難免受到波及。但柳欣、碧斯放不下六靈,堅決不走。他沒有辦法強行帶走她們,只得另想辦法。於是。昨日他派人給宮內地六靈公主傳話,要她今日務必來府上一趟,以便勸說她一起離開上都。

    今天,六靈回到了府上。他把想法一說,六靈就否定了他的建議。即使知道上都城遲早會有一場大亂,她還是執意不走。她對林白泉說,爺爺至今還未入棺,我如果這時走了,豈不是成了不孝子孫?即便要走,也要等爺爺靈柩入陵後再走。

    林白泉心說。這小丫頭的想法,也太過天真。按照如今的形勢,哪還能等到同樂入葬。可是任憑他怎麼勸。六靈就是不肯答應。

    就在他苦口婆心勸說之時,楊英派來的親兵到了。林白泉三言兩語聽楊英的親兵說了城內的形勢後,命人架起六靈、柳欣、碧斯就走。任憑六靈如何威脅、喝止,他也不加理會。

    幸虧他們走得及時,他們踏出北門之時。城中的近衛軍都已被羽林軍、御林軍打得節節敗退。集中到北城門來了,而上都城的其他城門這時都已被羽林軍、御林軍所控制。如果再晚幾分鐘。他們插翅都難飛出上都城了。

    他們一行人被楊英的親兵帶到了北城外地上都製造司,見到了楊英。楊英雖與六靈、林白泉等人不熟,但出於張銳的情面,還是安撫了他們一番。說這裡由近衛軍控制,太尉、御史大夫、衛公、鄂公等朝廷大臣和家主也都在此處,安全絕對不成問題,讓他們安心在這裡住下。待平息了叛亂,再派護送他們回城。之後,楊英把他們交給上都製造司都衛百里楊,請百里楊為他們安排住處。因同去過羅馬的緣故,林白泉與百里楊早已相識。百里楊知道他是張銳地家臣,他也知道百里楊是張銳的老部下。

    在楊英走後,林白泉直言不諱地對百里楊說:「都衛大人,太子一黨必然會派兵來攻打製造司,此地不宜久留,請大人早作打算以避災禍。」

    百里楊沉思一下說:「我可以派人送先生和殿下的家人離開,不過,你們又要去哪裡呢?」

    林白泉說道:「現在到處都很混亂,從陸路走不安全,所以小人想從水路走。沿長江而下,先去南京再做打算。」

    百里楊點頭同意,並說:「製造司在城南碼頭有專用船隻,現在那裡應該還沒有被東王所部控制,我馬上就命人送你們走。」

    「大人請留步。」百里楊說罷正想去安排人手送他們走,卻又被林白泉叫住。

    「還什麼事?」百里楊轉身疑惑地問道。

    林白泉把她叫到一旁,低聲說道:「大人,恕小人斗膽建議,請您一起離開此地。這等奪嫡之爭,還是不參與為妙。如果錯一步,悔之晚矣!」

    百里楊知道林白泉出於好意才勸她走,但她十分猶豫。她身為製造司都衛,這個時候走就是失職,再萬一製造司的機密被洩露,就帶著張銳也要受牽連。考慮片刻後,她婉言拒絕了林白泉的建議。

    林白泉也猜出她的心思,勸道:「大人,您可以以製造司工匠的安全為由,去請求太尉安排他們離開。小人想,太尉會答應的。」

    百里楊低頭不語,在心裡反覆權衡利弊。林白泉急切地勸道:「大人。只要製造司地人員不直接參與到內亂之中,無論那方最後取勝,也不會難為他們。但如果此時不走,萬一太子一方獲勝,交戰時的傷亡就不說了,事後也免不了要受追究。大人。您難道想看著您地部下白受無妄之災嗎?」

    他的這番話打動了百里楊,點了點頭。事不宜遲,百里楊馬上求見了太尉,婉轉地提出撤走製造司內人員的想法。

    太尉沉吟了片刻後,點頭答應。城內地近衛軍前師現在基本都撤到製造司來了。他剛才又下了令,駐守上都城外各軍營地己方部隊都集中到製造司來。製造司內地方有限,如果部隊集中來了,也許還安置不下。他正在考慮此事,百里楊就來提出要撤走製造司的人,騰出了地方。也恰好解決了這個難題。況且,即使留下製造司的人,也對戰事沒有多大幫助。

    太尉點了頭。事情就好辦了。百里楊把製造司的官員們召集起來,告訴他們要撤離製造司。本來製造司地大小官員們,正在為即將捲入紛爭而憂心忡忡,一聽說可以撤走,高興地差點山呼萬歲,只是礙於近衛軍近在咫尺,於是都滿心歡喜地暗暗讚揚百里楊英明。

    至於撤到哪裡去,他們又商議了一番。百里楊先提出乘船去南京地建議,遭到了反對。反對者說,製造司的人連同家眷有上萬人。船隻不夠搭載這麼多人。

    這時,製造司防務官蔡承源提議說:「我們可以暫時解散製造司地大部分工匠,讓他們自行避禍。等勢態平息下來後再返回。而我們只帶著一所的工匠和家眷走,這樣船隻就足夠了。」

    蔡承源所說的「一所」,是上都製造司負責提煉火油和製造司火油彈地部門。「一所」的工匠和技術人員也是製造司內重點的保護對象,只要他們不出事,即便製造司毀於這次內亂。他們也不會有罪責。

    而且。「一所」地工匠連同他們的家眷都居住在製造司內。平日「一所」的人和其家眷都不許離開製造司,吃住皆由製造司負責承擔。為此。甚至還在製造司內建了一個學校,專門教授「一所」工匠的子女。百里楊大致估算了一下,「一所」的人連同家眷在二千人左右。製造司在城南碼頭的數十艘船,完全可以承載得下,於是立刻同意了蔡承源的建議。

    商議之後,製造司的官員們就行動起來。一部分家眷在上都城內的官員,負責去遣散製造司內的大部分工匠,之後他們留在上都附近躲避。而家眷在製造司內地官員和沒有成家的官員,則負責安排「一所」的撤離。

    由於時間緊迫,百里楊規定「一所」人員和其家眷不得帶走過多地物品,並安撫他們說,如果留下的財物有損失,今後會視情況給予他們補償。

    大家都知道,這裡的戰事一觸即發,還是逃命要緊,於是捨棄了家中大部分貴重財物,只帶上隨身細軟,在一營製造司護軍的護衛下離開了家園。隨同他們一起走的還有張銳地家人和一部分製造司官員地家眷。

    幸虧製造司內有不少馬車,二千多人在傍晚時到達上都城南碼頭。此時,這裡還沒有被東王一黨控制。他們的運氣很好,當數十艘製造司地船隻駛離碼頭不久,就有三千羽林軍趕到,把碼頭上所有船隻都扣留下來了。

    當夜,有數萬羽林軍、御林軍對上都製造司發動了進攻。不過,此時製造司內已聚集了兩萬多近衛軍將士,並利用製造司內的大量投石車和弩炮,打退了這部羽林軍、御林軍的進攻。

    之後幾天內,雙方又進行了幾次交戰。忠於太尉一方京畿護軍,除了集中到製造司的三萬餘人外,其餘各部皆被東王一方的部隊消滅。忠於太尉一方的官員,沒有來得及逃出城的皆被東王一方拿獲。

    在肅清了上都城內的隱患和消滅了各軍營支持太尉一方的部隊後,東王等人便把目光都集中到了上都製造司。此刻,東王信心滿滿,認為盤踞在上都製造司內的長沙郡王、楊堅、虞士基等人在劫難逃,攻下上都製造司是志在必得。

    正當東王和劉等人商議如何攻打製造司時,突然傳來快報。駐守荊州南部的第十五軍團正在晝夜兼程朝上都開來,距離上都只有一天多的路程。此外,衛公陸晴、鄂公龐毅的家族護軍兩萬餘人也在往上都城趕來,估計最多再有兩日也會到達上都城。

    東王聞訊又驚又怒。驚的是,眼看勝利唾手可得,又半路生變!對方突然來七萬援軍,再加上在製造司內的三萬多人,對方人數已經超過十萬人!而己方除了這幾日傷亡人數,連同各府上的護衛也不足七萬人。形勢立馬急轉直下,變得對己方很不利。

    怒的是,這七萬人的援軍,定是楊堅早就安排好要來的,不然也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兵臨上都城下了。因此,他不免又把楊堅痛罵了一頓。罵完之後,他也不得不與劉等人認真商議對策。

    就在上都城鬧騰得人人自危之時,張銳這時抵達了西平城,開始了平叛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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