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騎軍 作者:風似刀 (連載中)

 
starjeffstar 2008-7-9 00:07: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7 198625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41
第六部       第九十三章    周旋

    在陷陣軍團前師清洗異己時,張銳正在西涼城會見他的老上司飛騎軍指揮官史萬歲。

    「您的來意,屬下十分清楚。不過,屬下另有打算,希望您見諒。」與史萬歲一見面,還未等他開口說明來意,張銳便直言自己謝絕遊說。

    史萬歲聞言,像是突然間蒼老了十歲,身子一軟,跌坐在椅子上,半響沒有說話。張銳見他這兩年鬚髮皆白,於心不忍,反勸道:「恕屬下直言,您一輩子戎馬生涯,從未關心過朝政。這回,您也不應該參與到這場爭鬥之中。」

    史萬歲也不想隱瞞,直言道:「開始老夫也很猶豫,但劉炯有句話說得對----國有二君,國將不國。身為一名帝國軍人,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國家四分五裂?所以,老夫選擇加入世平太子一方,起碼他是正統的皇帝繼承人。」

    說到這裡,他看了張銳一眼,歎了口氣說道:「其實,來你這裡之前,老夫就已經分析過你的想法。只是親耳聽見你的回答,還是讓我很失望。無鋒啊,一想起不久的將來,你我或許將對陣沙場,老夫就忍不住傷感。」

    張銳則微微一笑,說道:「這您就猜錯了,您是不會在戰場上見到屬下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史萬歲疑惑地望著張銳。

    張銳緩緩地說道:「屬下意思是。屬下不會回去參加這場內戰。因此,您不用擔心在戰場上與屬下交鋒。」

    史萬歲更加詫異:「太尉對你有提拔之恩,你與楊英又有兄弟情義。在這種關鍵時刻,你居然不回去幫助他們?無鋒啊,無鋒,有地時候老夫真的猜不透你在想什麼!」

    張銳一臉深重的表情。解釋道:「雖然太尉對我有知遇之恩,我與楊英也是好兄弟,但先帝對我更是恩重如山。所以,於公於私我都首先應該完成先帝的遺願,我會留下來繼續剿匪。」

    史萬歲像是明白過來了,問道:「你是想置身事外吧?」

    張銳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矢口否認道:「當然不是!只是必須把完成先帝的遺願放在首位。所以,剿匪勝利之後,我才會考慮其他的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史萬歲還以為張銳會去上都。正擔心日後跟他對決沙場呢。張銳地能耐,他比誰都清楚。即使自己親自與之對陣,也不敢輕言取勝。今天。張銳說不會回去參戰,讓他如釋重負,感覺輕鬆了許多,心下暗暗叫好。

    「您是長輩,小侄在這裡有幾句想對您說。」張銳這時轉換了稱謂,以侄子相稱。

    「你說。」史萬歲與胡公兩代家主都有淵源,其實他也把張銳當成子侄對待。所以,對於張銳突然改變稱呼,並不感到意外。

    張銳一臉認真地說道:「洛陽一方雖然有一定的號召力,但最終的結果。只怕還是會敗亡。所以,以小侄之見,您還是趁早尋個機會脫身吧。」

    史萬歲卻不以為然。反駁道:「據劉炯透露的消息,現在已有三王和十餘個世襲家主明確表態支持安樂帝,駐紮在北方地區和江南地區的大部分軍團也都選擇效忠了安樂帝。安樂帝一方的實力明顯超過上都一方。你怎麼會說安樂帝會失敗呢?」

    張銳自信滿滿,侃侃而談:「一則,雖然現在支持洛陽一方的家主、軍團都超過上都。但您別忘了他們都是臨時會聚到一起的。難保不會出現各自為政的問題;而上都一方則較為完整的繼承了朝廷體制,組織也相對嚴密。一團散沙怎麼能敵得過一塊鐵板?二則,您應該知道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地道理。劉炯此番回去,肯定成為洛陽一方的主帥,而上都一方,無論是楊素還是陸柯為帥,對劉炯而言,都是很難戰勝的。」

    史萬歲剛想出言反駁,張銳又接著分析道:「劉炯這人最大地毛病就是缺乏決斷力,雖然有您和遠景山等這樣老將可以從旁輔助他,但您能保證他凡事都會聽從你們的建議?萬一戰事進行到緊急之時,他卻優柔寡斷、遲疑不決,那麼就可能遭遇到全線的失敗。所以,小侄勸您還是不要去洛陽了,半途找個機會稱病,離開劉炯他們。」

    張銳之言雖然有些道理,但史萬歲並不完全贊同。他連連搖頭道:「從上次韓擒之事,老夫就看出太尉心術不正。我是不會去上都,再為他賣命的。再說,安樂帝是先帝時的太子,是合法繼承的帝位,與天祐帝靠著一份來歷不明不白的遺詔稱帝,無疑正統了許多,我怎麼能為偽帝效忠呢?」

    張銳又勸道:「小侄並沒有勸您去上都,只是建議您找個地方暫且稱病避禍。這樣無論哪方最終取勝,也不會怪責您的。」

    史萬歲考慮了一下,仍是搖頭說道:「老夫身為一名帝國將軍,為國效力責無旁貸。現在國家正處於危難之時,老夫更不能置身事外。」

    張銳見心意已決,也不再勸,只好說道:「那您就保重吧。如果到了事不可為之時,請您一定往北去,暫時先躲入小侄的家中,待小侄為您想辦法。」史萬歲也不再說話,起身告辭。

    張銳剛把史萬歲送走,許旺便來稟告,說陷陣軍團指揮官陸柯來了。無奈,他又只好相迎。

    陸柯是和劉武周等人商議後,仍覺得還有希望勸張銳跟他們一道走,故此又親自來一趟,希望這次張銳能回心轉意。只可惜。張銳地態度非常堅決,任憑陸柯巧舌如簧,也不動心,始終堅持要剿滅了番州叛匪才肯回去。

    一兩個多小時之後,陸柯能說地話都說盡了,也沒能說服張銳。只好失望地告辭而去。

    送走陸柯,張銳還沒有進門,就看見戰區中軍官張定和來了。他心裡暗暗叫苦,送走一個,又來一個,這輪番轟炸要到什麼時候才結束?再這麼下去,只怕今晚睡不成覺了。

    他心有再有怨言,也不能對這位同族的前輩失禮,於是耐著性子接待了他。當然,張定和來的目地與史萬歲一樣。都是勸他加入洛陽的安樂帝一方。

    張定和仍是以大義為重為開場白,雖然說得頭頭是道,冠冕堂皇。張銳聽起來都是陳詞老調,聽得他昏昏欲睡,上下眼皮頻繁「交戰」。

    末了,張定和要他回話表態,他才滿臉倦意地說道:「於公,我不打算多說。於私呢,您是胡公家族地一員,也是我的長輩。我想問問您,胡公家族是否非得參與到這場內鬥中來?參與了有什麼好處?失敗了又有什麼壞處?您都考慮過嗎?」

    張定和為之一怔,他沒有想到張銳會把話題轉到胡公家族上來。平心而論。胡公家族是世代承繼的世襲家族,已經享受到了身為人臣地最高待遇。即使參與到兩帝爭鬥,並立有大功。也不見得能得到更高地賞賜。而失敗了,就有可能喪失擁有的一切特權。其中利弊,顯而易見。

    因此,他搖了搖頭,實話實說道:「這事地確胡公家不應該參與。」

    張銳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我也沒有必要參與。一來,我是胡公殿下的親弟弟。與胡公家的關係更近。一旦參與到爭鬥中,就很有可能被外人誤認為受了胡公殿下的指示,使胡公家蒙上不白之冤。二來,我這個人很現實,不想喪失已經擁有地榮華富貴,對於自己不明白、沒有把握的事情也不願盲目參與。我的苦衷,望您能夠理解。」

    張銳話說得非常坦誠,既讓張定和感到意外,又讓他無話可辨。他黯然地點點頭,便告辭而去。

    送走張定和,已是深夜三點。和各路人周旋了一天,張銳感到比打了一天仗還要累。正嘟囔著說,終於可以休息了,不料許旺又來報告,說飛騎軍中軍官宇文歆已經來了多時,正在偏房等著呢。

    張銳連連歎氣,都深夜三點了,宇文歆還來添亂,這還讓不讓人活了?雖然筋疲力盡加牢騷滿腹,但既然宇文歆已經來了,還等候了多時,也不能不見。只能苦笑著,強打精神走進了宇文歆等待地房間。

    以他與宇文歆之間的關係,也用不著客氣,劈頭便問:「你是來勸我率軍返回上都的吧?」

    宇文歆正等得不耐煩,忽見張銳進來,馬上轉憂為喜,他笑著起身相迎道:「大哥,你這就猜錯了。」

    這倒有點出乎張銳意外,又問道:「哦?那你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找我作甚?」

    宇文歆故作生氣的樣子,氣呼呼地說道:「大哥,你我兄弟也有些時日沒有相見了,難道小弟來看望你一下也不行?早知你不歡迎我來,我就不來了。我這就走……」

    他說著,又作勢要走,被張銳一把拉住,摁在椅子上:「你我認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你的那點鬼算盤我還不知?你要找我聊天敘舊,也不會挑這個時候來,更不會在這裡老老實實等我這麼久。」

    宇文歆嘿嘿笑了兩聲,說道:「不愧是老兄弟,我裝得這麼像,還是被你看穿了。」

    張銳瞪了他一眼,說道:「別貧嘴,我今天一天都沒有休息過。趕快說,來找我到底為了什麼事情?」

    宇文歆知道他之前已與劉武周、史萬歲等人會談過,又見他臉色的確很疲憊,便不再開玩笑,直切正題說道:「現在的局勢,想必大哥已經清楚了。你也知道我素來不關心朝廷之事,也不知這事該如何選擇才對。所以,我來問問你,你是怎麼選擇地。」

    張銳瞪著大眼看了他半天。也沒有出聲。宇文歆被他看得渾身發毛,撓撓頭說道:「大哥,你不會對我也隱瞞你的打算吧?你就對我說說你的打算吧,我也好跟著你一樣選擇啊。」

    「我就奇怪了,你家人和你父親現在不都是在上都嗎?你怎麼還來問我該怎麼辦?難道我去投靠洛陽地安樂帝,你也打算跟我去嗎?」張銳雖然沒有懷疑宇文歆是受人之托來試探他打算。但也奇怪他會聽自己的意見。

    宇文歆收起笑容,說道:「大哥,你是我最佩服的人。認識你怎麼多年來,我就沒有見你有過失算地時候。我相信你這次的選擇也是正確的,所以,無論你選擇哪方,我都打算跟著你走。即使你投奔洛陽的安樂帝,我也要回上都去把家小接了,然後趕去洛陽找你。」

    宇文歆的這番話,讓張銳大為感動。宇文歆無疑把自己地身家性命都賭在自己地身上。試問又有幾人會這麼篤信自己。

    「阿歆,你可要想清楚了,真的要跟著我走?」為了確認這是宇文歆地真實想法。他再次問道。

    雖然張銳以前一直是稱呼宇文歆的小名,但宇文歆地小名送給了他的長子張克。這兩年,他叫張克----小竹習慣了,再這麼叫宇文歆,總感覺自己是在占宇文歆的便宜。因此,就臨時給宇文歆取了一個暱稱。

    宇文歆一臉認真地回答道:「當然,你什麼時候見我說話不算話了?」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瞞你。我打算留下來繼續剿滅番州地叛匪,不回去參與兩派的內鬥。」見宇文歆態度堅決。張銳把想法如實道出。

    「如此甚好!」宇文歆滿心歡喜地說道,「我正煩惱,擔心會在戰場與老朋友對陣廝殺。這樣一來,就可安心了。」

    「不過,你怎麼對劉武周他們講呢?」張銳知道他是與劉武周隨行的,擔心陸柯等人逼他,更擔心劉武周等人會繼續把他挾持回上都。

    宇文歆眼珠一轉。說道:「在他們走之前我吃點巴豆。假裝生病留在西涼城。待他們走後,我寫信給家裡人。讓他們先離開上都,找機會去你家裡咱避。而我呢,就留在你這裡,幫你剿匪。你看如何?」張銳哈哈大笑,點頭表示同意。裝病這一招,在有些時候的確管用。不過,像宇文歆這樣吃巴豆裝病的,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又與宇文歆商議了一番細節,送走了他時,東方已經露出微白。張銳歎了一口氣,這一宿最終還是沒有能睡成。

    天亮之後,左右兩派的其他將領,也陸續來拜會。兩派他都不能得罪,也都不敢勸說實話,只推說自己要剿匪,其他事情待平叛結束再說。當對方追問平叛結束後,他的選擇時,他便視對方的立場回答。安樂帝一方的,他自然說回去洛陽聽令,天祐帝一方的,他又會說是回上都效勞。這樣,雖不能令兩方都滿意,但起碼沒有立即與他們翻臉。

    連劉炯也不敢過分逼迫、威脅他,畢竟他手中還掌握著一直精銳部隊,萬一把他逼急了,投到對方地陣營中,就得不償失了。

    因此,劉炯在會見他之時,態度親切得非比尋常,滿口贊同他的打算,說他一心平叛也是為了保衛國家,應當著力褒獎。還說自己回去之後,一定要向安樂帝上表,為他請功。張銳自然滿口道謝,一副萬分感激的樣子。

    張銳倒是可以暫時置身事外,西部戰區地將領們,卻無法迴避選擇。在西涼城停留的兩天,幾乎所有的將領都明確了自己的態度。在左右兩個立場上,相互爭鋒相對。

    其中,又以陸柯的態度最為顯著。他地陷陣軍團,在這個時候幾乎已經清理完畢了內部地不穩定因素,因此,他對隊伍的穩定性非常放心,就等著早日與劉炯等人開戰了。唯一讓他擔心地,是駐紮在涼州彪騎軍和張銳的這支部隊。正是懾於這兩支部隊的威力,才隱忍著沒有先下手為強。

    兩天之後的會議上,以劉炯、劉武周為首的兩派人仍達不成一致意見。涼公世子馬琪和韓公司馬逸也是的滿臉疲憊之色,在會議上一言不發。張銳見了他倆那副模樣,心理才稍感平衡。心想,看來他們這兩天也沒有少被騷擾,也沒有睡得安穩。

    由於,張銳和司馬逸、馬琪都不表態,西部戰區的兩派人,實力還是沒有改變。最後兩派決定分道揚鑣,各自前去上都和洛陽。至此,西部戰區的漢軍正式分裂。

    西涼城會議結束後,劉炯、劉武周等人繼續啟程東去。他們前腳剛走,張銳便帶著稱病留下的宇文歆返回西平城。現在,是他該考慮解決自己這支部隊矛盾的時候了。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41
第六部       第九十四章    杯酒釋兵權

    興隆鎮位於西平城西二十里,素以烹製的羊肉鮮香美味而聞名。西平城的往來客商,再忙也要抽出時間來一享美味。

    漢元797年8月30日這天,番州剿匪各部的將領們紛紛聚集到了興隆鎮,他們也是慕名而來的,今日宴席的主人正是張銳。

    其實,前來赴宴的將領們心知肚明,張銳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日不單單是主將宴請下屬這麼簡單。自從主將稱病推遲出兵日期的那天,他們就疑心大起,紛紛猜測緣由。大多數人的猜測都是,主將得知了同樂皇帝駕崩的消息,才推遲了出兵的。

    然而,到了主將去西涼城與西部戰區的將領們開會這段期間,他們又風聞一個更為可怕的消息----世平太子和長沙郡王已分別在洛陽、上都稱帝。這個消息最初是從上都返回當地的商客口中傳出,有憑有據、細節詳盡,不由得不信。

    於是,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在整個番州戰區中一傳十、十傳百,最後是人盡皆知。各部將士聽到這個傳言後軍心大亂,大部分人都很迷茫,擔心國家分裂之後自己的前途運命。也有少部分立場鮮明的將領,開始廣為聯絡好友、同僚,爭取更多的支持。

    這個消息在當地人中也傳得沸沸揚揚,甚至連叛匪也有所耳聞。據州巡查部暗探傳回地報告。有一部分叛軍正在謀劃發動進攻,想趁著漢軍軍心動搖之際,把青海湖西岸的黑馬河一線奪下來。

    在這樣緊張的狀況下,主將張銳還要大擺宴席,宴請全軍各部營職軍官以上的將領,就不得不令人浮想聯翩了。

    一路上。多數軍官都議論,主將多半要在宴會上表明他所效忠的新帝,並宣佈回軍的消息。內心既忐忑、又興奮,畢竟有了明確地目標,比整日彷徨不安好得多。

    不過,也一些已有明確效忠傾向的軍官們感覺很緊張,唯恐主將的選擇與自己的選擇相背,唯恐主將逼迫自己跟他保持一致。於是開始打小算盤,尋思萬一出現這種局面,自己的真實立場怎麼才能不被識破。先保住性命,然後再找機會帶著部下脫身。

    大家猜測得不錯,張銳把這些軍官們召集來。就是要宣佈自己的決定。

    他在回到西平城的當日,就被來護兒、王世充等將領「圍攻」過。他們不停地追問事情的真相還有張銳的打算。張銳知道帝國分裂的消息已經是眾所周知了,想隱瞞也隱瞞不了。

    他與高朔、范明早開始策劃怎樣解決此事了,暗地裡也做了大量地準備工作。現在的局勢已到了刻不容緩之時,於是他下達命令,宣佈今日宴請全軍營級以上軍官。

    百餘名軍官會聚一堂,本應該是場面異常熱鬧,然而在這種險惡的局勢下,誰也不會有好心情,所以宴席上地氣氛十分壓抑。大伙都正襟危坐。默默想著心事。偶爾有些事先聯絡好出路的好友,會對視幾眼,用眼神交流。主將是什麼樣的人大家都知道。他們擔心自己會屈服在主將的威嚴之下,特別需要相互打氣。

    張銳與來護兒、王世充、高朔等人步入席間時,大家紛紛起身行禮。張銳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端起一杯酒,對大家說道:「本來軍規中有將士作戰期間不得飲酒的規定。今日情況特殊。我特許破例一回。」

    「咱們大家來自不同的軍團,不同的師團。此前,很多人相互並不認識。俗話說得好,有緣千里來相會。咱們能匯聚一堂,就是有緣分。我提議,為了我們有緣相聚乾一杯!」說罷,他一仰脖兒,乾了杯中酒。

    「乾杯!」大家並沒領會到主將這番話的深義,但並不影響一起乾杯,大夥兒一同響應張銳的提議,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張銳幹完這杯酒,又把自己地酒杯斟滿,端起來說道:「咱們雖然組成這支軍隊的時間很短,各部之間還不是很熟悉,但怎麼說大家都是同袍的戰友。既然是同袍戰友,也算得上是換命地交情。這第二杯酒,我們就為這份交情乾杯!」說罷,又一口喝完。

    「乾杯!」軍官們也跟著舉杯同飲。

    「這第三杯酒,我敬在座的各位。」在軍官們幹完第二杯酒之後,張銳已經端起了斟滿的第三杯酒,「也許,各位今後的人生道路各不相同,但我敬大家都能前程似錦,軍銜越來越高,官職越來越大。」

    主將這話玩笑的成分很重,但大家還是滿臉笑意,繼續幹完了第三杯。在座地誰不想陞官發財?主將地祝願話也算討個吉利,大家也都喝得心甘情願。

    三杯酒敬完,張銳把手中的酒杯隨手扔掉,說道:「好,我連敬三杯,現在酒敬完了,我要告訴大夥兒一些不好地消息,希望不會影響到大夥兒的胃口。」眾人紛紛放下酒杯,心道終於要切入正題了,一個個屏息傾聽主將即將說出的關鍵話題。

    「想必最近這段期間,大家聽到一些傳言。現在,我正式向大家宣佈,大家所聽到的並非傳言,而是事實……」張銳便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有條不紊地敘述出來。

    在張銳靜靜地敘述,眾人也靜靜地傾聽,誰都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畢竟張銳所述的情況,大家通過各種渠道或多或少有所耳聞,只不過現在主將當眾證實了傳言的真實性。他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主將最終如何選擇。

    「那究竟該怎麼辦呢?」當張銳說完情況後。來護兒率先發問。他自己地確不知該如何選擇,他本來是屬於賀若弼的人。而賀若弼和高穎是被東王和太尉聯手除掉的,他的性命還是主將保下來的。因此,他心裡極其不願意為任何一派效力。

    「按上都來的命令,我們應該朝西京開拔,並暫時駐守在西京。等待下一步命令。而按洛陽來地命令,我軍應該開拔到襄樊一帶佈防,並等待命令隨後向上都發起進攻。」張銳直言不諱地把兩份內閣來的命令,對大家轉述了一遍。

    「那您準備執行那份命令?」王世充接著問道。據傳言洛陽方面局勢現在佔有優勢,他傾向於投奔洛陽的安樂帝,但還沒有最終拿定主意。他想先看看瘋虎是怎樣選擇的。

    張銳環視眾人說道:「我統帥的這只部隊,來自兩個不同的軍團,人員組成也各不相同。飛騎軍的將士家鄉大多在北方,而怒火軍團的將士家鄉大多在南方。現在北方家族支持安樂帝的較多,而南方家族則多數選擇支持上都天祐帝。你們中的有一些人。就來自各派地家族,所以無論我執行哪個命令,都會有人不服氣。最壞的結果是。發生分裂、火拚。那麼,誰來說一說高見,誰能告訴我,我該如何選擇?」

    眾人默然不語,主將的話很有道理,無論他接受哪方地命令,都會有一些將士反對。一旦控制不住場面,就會出現分裂、甚至火拚。

    「殿下,如果有人不願意隨大軍同行,您又無法掌控的話。依末將之見,不如隨他們去吧。畢竟強扭的瓜不甜,如果強制有二心的人同去作戰。恐怕會留下隱患。」思索了一會兒,怒火軍團前師副師長李寬提出了這條建議。

    「這怎麼能行?如果讓將士們自行選擇,部隊不就全散了?」怒火軍團右師副師長薛舉當即表示反對,說道,「朝廷是要我們全軍返回平定亂黨。要是連自身都不整齊了。還怎麼與敵作戰?」

    「那依你看,該怎麼辦?」李寬反問道。

    薛舉說道:「依我之見。主將把持反對意見的人都暫時扣押,待平定叛亂之後,再釋放他們。」

    李寬笑而問道:「你提出這個辦法,不怕主將與你選擇不一樣,先把你扣押起來?」

    薛舉是個直性子,皺了皺眉頭說道:「即使出現這樣,我也認了。如果到了最後,我支持的一方取勝,在瞭解到我的情況後,也會理解我的。反過來,要是我支持的一方敗了,那麼我反對的一方,也會因我沒有參與反叛行動,不會追究我地罪行。殿下剛才說得好,大家彼此同袍一場,即使選擇不同,情義還是應該有的,這樣起碼能保證一部分人不會受到牽連,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薛舉地這話,把李寬都給逗樂了。連張銳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心想,這個人真是思想太單純了。他的這個辦法先不說能否行得通,即使可行,最後真的能令這一部分反對者免罪嗎?如果可行,那賀若弼獲罪後,朝廷為何要派人前來追究遠在千里之外,全然不知情的來護兒地罪責?

    薛舉自認為自己想出地這個辦法是最可行的,不料李寬邊聽邊發笑。他有點惱了:「你笑什麼?行不行,言語一聲。」

    李寬忍著笑,對他搖了搖頭。他又追問道:「為什麼不行?」

    張銳見薛舉如此木訥,心裡暗思,看來韓擒撤銷他地職務,用王世充取代他,是很有道理的。換了我,也不放心把萬餘人交給這種榆木腦袋指揮。

    就在薛舉還在與李寬糾纏之時,王世充湊到近前,悄聲對他說道:「殿下,依末將之見,您還是把不同意見的軍官先區分出來,然後將反對者一併除掉,方能控制部隊以絕後患。」

    張銳轉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不怕這樣做,我有可能把你也給除掉?」

    王世充一臉媚笑:「末將一切都聽從您的指揮,您說為哪邊效力,末將就為哪邊效力。絕對不會擅自行動。」

    張銳心說,我會信你,才見鬼了。

    「您要是覺得不方便出面處理,只要吩咐末將一聲。趁著今日大夥兒到得齊整,末將保管天黑之前就會處置妥妥當當。」王世充說完見張銳似在思索,便以為在考慮他提出地辦法。於是。又悄聲提出了一條建議。

    之前,王世充還只是溜鬚拍馬而已,張銳雖然看不起他的人品,但也不會厭惡他。但王世充現在提出的這條建議,就讓張銳心裡著實不舒服,甚至想扇他一耳光。

    「不用了,我自有打算。」張銳費了很大力氣,才忍耐住自己火氣,不動聲色地回道。

    王世充悻悻而退,失望地看了來護兒一眼。如果剛才瘋虎能答應他的提議。他就有機會報來護兒那日對他的羞辱之仇。現在只能再等待機會了,心裡暗道,總有一天你會落到我手上的。到時候,我要你求著我殺你。打發了王世充,張銳決定不再猶豫,對還在和李寬爭執地薛舉擺擺手。待大家都安靜下來後,他用洪亮的聲音說道:「我的選擇非常簡單,那就是繼續留下來剿匪。你們當中有誰願意與我一同留下的,請站出來。」

    將領們皆面面相覷,當初他們都認為張銳會選擇支持洛陽、上都中的一方,可就偏偏沒有想到他會留下來繼續剿匪。有的想,現在連整個國家都處在動搖之中。這個時候,不說回去力挽狂瀾,拯救國家、拯救朝廷。還留在這個偏遠的地方剿什麼匪?

    再則,這可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萬一選擇的一方最終獲勝,也許今後便可飛黃騰達,留下來剿匪反而弄得自己前途未卜。就算大勝而歸。也難說會不會被朝廷追究。因為繼續剿匪而不聽從朝廷命令班師回朝,就是完全沒把朝廷的命令放在眼裡!

    「我願意留下!」就在大家都在思索之時。高朔第一個站出來,堅定地走到了張銳地身後。

    對於他的選擇,大家都沒有意外。高朔是張銳一手提拔起來的,在這個時候力挺張銳,也是理所應當地。

    「我願意留下!」

    在高朔之後,參謀長范明和後勤官陳劍以及飛騎軍游騎團長羅濟也站了出來。這三人都是張銳的舊部,他們都選擇支持老上司,也不無不妥。

    「我也留下!」在這幾人之後,來護兒突然站了出來高聲喊道。

    來護兒是八軍團將領中,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張銳的人。大家著實吃了一驚,都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堅定地跟著張銳走,難道他就不怕張銳的選擇存在巨大的風險?

    只有王世充又恨了來護兒兩眼,心想,他肯定是怕回去之後,朝廷還要追究他的罪責,才會這麼死貼瘋虎。

    在來護兒之後,飛騎軍前師的軍官們也陸續站了出來,其中以郝青二團的人最多,但一團長吳平卻面帶難色沒有走出來,而他手下的營長們也在猶豫觀望。

    見狀,張銳便又說道:「我要求大家完全憑自己的意願選擇,誰也不用勉強。畢竟,這個抉擇將會影響到大夥兒今後地命運,都應該謹慎對待。今日,我們有的是時間,大家可以邊吃邊考慮。」說罷,就吩咐親兵們開始上菜。

    只可惜,現在誰還有心情吃飯。豐盛的羊肉佳餚上席之後,竟然沒有一人去碰。

    「殿下,如果我不留下來,您會放我走嗎?」過了一會兒,李寬小心地試探道。

    張銳微笑著指著桌上地酒菜,說道:「當然,我尊重每個人的選擇,絕不干涉個人的自由。要走請便,這頓酒宴就當為你們送行好了。」

    李寬見他說得認真,便直言道:「那好,末將選擇離開。」

    「好。這杯酒,當我為你送行。」張銳也不追問他去投奔哪方,端起一杯酒,遙對李寬舉杯點頭,然後一口乾完。

    李寬也連忙回敬了一杯。他知道張銳的人品,他是一言九鼎的人,說到做到。既然他已答應放自己走,就絕對不會食言。

    「我也走。」薛舉再李寬之後,也選擇離開。張銳也同樣不問他投奔何方,又與他乾了一杯。

    這時,吳平站起來說道:「殿下,屬下也想離去。屬下……」

    他剛想解釋幾句,就被張銳打斷,端杯說道:「好,你不用解釋了。咱們共同西征過鮮卑,說起來也是老戰友了。我敬你三杯,權當為老戰友送行。」說罷,連乾三杯。

    吳平強忍住激動地情緒,回敬了三杯,說道:「您是屬下最為尊敬地上司。屬下發誓,今後永遠不會忘記您的教導之情和提攜之恩。」

    張銳淡然一笑道:「望你好自為之。」

    眾人親眼看見主將不僅放李寬、薛舉走,而且沒有阻止舊部將領離去,全都放下心來。於是打定主意地,踴躍地坦陳自己的立場。無論誰說要走,張銳一律敬他一杯酒。一個多小時後,他已經醉得站都站不穩了。

    在大家都選擇好去留之後,李寬又問道:「那底下的將士們,怎麼辦?願意走的,是不是能跟隨我們一起走?」

    「不行!」這時,張銳像是突然酒醒了一般,聲明道,「今日選擇離去的將領,都必須速速離開涼州。馬匹、車輛已經為你們準備妥當,還會派護衛人員會把你們送入雍州地界。至於之後的安全,就要你們自己負責了。」

    薛舉是個直腸子,立馬叫道:「這麼不是把我們押解走嗎?」

    張銳說道:「你要這麼理解,我也沒有辦法。」

    這下,底下爆堂了,心有不服之人紛紛叫嚷起來,「你這麼做,等於是解除我們的兵權。」

    張銳冷笑了一聲,喝道:「怎麼,你們難道還想帶著部隊一起走嗎?你們把部隊帶走了,老子拿什麼去剿匪?」

    張銳的喝聲,讓眾人稍稍安靜下來。大家這才想起,游騎團的營長們幾乎都沒有來。他們為什麼沒有來,很可能已奉了張銳之命包圍了興隆鎮。

    一些人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張銳也不是好惹的,萬一把他逼急了,不知他會作出什麼事情。再這麼咋咋呼呼的,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薛舉卻沒有畏懼,又問道:「只是殿下,要是下面的將士們,也有人想離去,您總不能強行把他們留下吧。再說即使您勉強他們留下來,您能保證他們會一心一意的參加剿匪戰嗎?」

    張銳寒著臉,冷冷地說道:「這個就不用你們操心了。你們走之後,我會花兩三個月時間逐級往下清理。對於要走的將士,我也不會勉強他們留下的。只不過,誰都不能成建制的離開。你還有什麼問題?」薛舉見他決心已定,也不敢再說什麼,沮喪地坐下。

    當夜,選擇要走的軍官們,便在飛騎軍游騎團秦書營的「護送」下火速離開了。而張銳把剩下來的將士又召集起來,商量連排級軍官和想要離開的士卒的解決辦法。

    就在大家正在討論之時,張銳突然接到程節派人傳來的消息。說駐守在西平城內的八軍團三營人要正在收拾行裝,看樣子準備要趁夜逃走。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42
第六部       第九十五章    偷跑

    「王世充在哪裡?」聽到西平城的三個營要離去的消息,張銳的第一反應便是尋找王世充,但巡視完整個大廳,也沒有發現王世充的蹤影,便大聲詢問一直站立在門外的許旺。

    許旺回答道:「王將軍剛才說肚子不舒服,入廁去了。」

    張銳沉著臉問:「他去了多久?」

    許旺想都沒想回答道:「約摸半小時了。」

    來護兒聞言怒喝道:「可惡!他肯定是偷跑了!我本來就不相信他會甘心選擇留下來剿匪,現在他果然暗地裡聯絡手下一起溜號了。」

    范明也點頭贊同道:「來將軍之言有理。西平城裡駐守的三個營都是王世充的部下,他一定是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派人去通知了部下,要他們連夜出城,然後自己在這邊算準時間偷偷溜走,跑去跟他們會合。」

    高朔也皺著眉說道:「不怕他只帶著這三營人走,只怕他派人去通知了所有的麾下部隊。右師現在正是群龍無首的時候,沒有一名營長以上的軍官帶隊,那些低級軍官如果接到他下達的命令,還不得乖乖尊令執行?如果我們不採取緊急措施,只怕整個右師都被他拉走!」

    來護兒咬牙切齒地罵道:「老子最討厭他這種兩面三刀的小人。本來他當著主將的面答應留下來繼續剿匪。這才過了半天,他就玩起了陰謀花招。」

    「來將軍,你現在罵他也沒有用了,我們還是想想辦法,怎麼穩住八軍團右師地將士們。」范明勸住了怒氣沖沖的來護兒,又向張銳建議道:「以屬下之見。現在只有以快刀斬亂麻的方式徹底清理右師,把有離開想法的將士一律清除出去。」

    來護兒雖然氣憤,但頭腦還算冷靜,聽了范明的建議後,搖頭歎息道:「現在何止是清理右師的問題?我前師地中高級軍官都走了那麼多人,想必下面的將士離去的也不少。下面各連軍官們沒有了直接上司的指揮,會不會自作主張帶領部下離開,誰也不敢保證。」

    這時,飛騎軍游騎團長羅濟插言道:「那麼,只有一步一步地來。早在殿下去西涼城期間。我就與范參謀長一道,暗中對我們游騎團進行了一番清理。可以說,我們游騎團是立場最一致的一支部隊。建議由我團先監視八軍團右師各部隊,使各部都不敢輕舉妄動。接下來,再大刀闊斧地把右師中想要離去的下級軍官全部調職。」

    「然後,採取各個擊破的方式逐團清理:先清理右師,在清理右師期間,暫時由高將軍和來將軍先穩住飛騎軍和八軍團前師各部;待八軍團右師清理完畢,便可以把右師調到八軍團前師駐地附近監視,再對八軍團前師展開同樣的清理;最後如法炮製,清理飛騎軍前師。這樣,就可以分步把所有有異心的軍官清除掉。剩下來的士卒即使心懷不滿。也倒騰不出什麼大風浪,也就不足為患了。」

    來護兒早就聽聞羅濟有非凡地臨機決斷力,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尋常。他提出的解決辦法。儘管說不上完美無缺,但在這危急時刻卻行之有效。只要按照他的方法,先把三個師地有異心的軍官都先清除掉,也就能夠杜絕整隊人馬逃走的現象。

    他完全贊同羅濟的意見,便力勸張銳道:「我看羅將軍這個想法可行。可以先把游騎團調去監視王世充的右師各部。待清理完畢右師之後。再清理我的前師。」

    張銳點頭同意了這個提議,並吩咐范明去協助羅濟展開清理工作。范明與羅濟相視一笑。其實這個辦法是他們一早就商量好的,並且已經暗地裡開始實施了。只不過現在當著來護兒等八軍團將領的面,由羅濟正式提出來罷了。

    張銳下達完畢命令後,又對來護兒說道:「來將軍,現在八軍團的將軍只留下你一人。我想待清理完畢所有的部隊後,就把八軍團地這兩個師都交給你指揮。因為我接觸八軍團的時間不長,也不瞭解留下來的軍官們能力如何,所以,這兩個師空缺地職位,全權下放給你安排。意下如何?」

    張銳此舉等於完全把八軍團的所有權力都交給了來護兒。如果來護兒願意,他完全可以安排自己的心腹在這兩個師所有的關鍵職位上任職,也就可以牢牢地掌控這個兩個師。如果他果真這麼做,就可以把張銳架空,到時候就算張銳下達了命令,只要他不點頭,都無法執行下去。

    這個道理張銳不可能不懂。其實,張銳賦予來護兒如此大的權力,給來護兒傳遞了一個強烈地信號----就是對他深信不疑!張銳地高度信任,讓來護兒感激涕零。俗話說,士為知己者死!來護兒百感交集,拍著胸脯保證道:「請殿下放心,末將定不辜負您的信任!誓把這個兩個師帶好,在您地指揮下,早日平息番州的叛亂!」

    張銳面帶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好,來將軍。就讓我們共同努力,早日平定叛亂,以全先帝的遺願,以慰先帝的在天之靈。」

    安排好來護兒的任務之後,宇文歆興沖沖地跑了進行,大聲叫嚷道:「大哥,你猜我帶誰來了?」

    張銳朝宇文歆的身後望了望,並未見到其他人,啞然失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我哪能猜到你帶誰來了?」宇文歆神秘地一笑,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果真如此?」張銳驚訝地問道。

    宇文歆不悅道:「看你說地?我還能騙你?」

    張銳哈哈大笑道:「他也算是霉運當頭。去西平城有十好幾條道。他偏偏就踏上了程節把守的那條道?」

    來護兒等八軍團的將領們並不認識宇文歆,宇文歆也沒穿軍服,大家都不知道這個稱張銳為大哥的人是誰。而且兩人沒頭沒腦的這幾句話,更是讓旁觀者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來護兒心想,在這種場合管張銳叫大哥,兩人的關係肯定非同一般。他既然是張銳地兄弟。也不能太失禮了。

    他遲疑了一下,向張銳請教道:「殿下,這位是……」

    張銳正開懷大笑,聽到來護兒詢問宇文歆的身份,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把宇文歆介紹給八軍團的將領們認識。

    他連忙為大家介紹宇文歆:「這位是宇文歆將軍。他也留下來,今後和我們一起剿匪。」

    來護兒聞之一愣,他早就聽聞過宇文歆的名字。知道他曾經跟隨張銳東征西討了多年,算是張銳麾下的一員大將。只是他聽說後來宇文歆調去任飛騎軍中軍官,此時應該已經跟隨西部戰區總部進入雍州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而且還穿著民服。

    在來護兒愣神兒的功夫,張銳又向宇文歆介紹來護兒:「阿歆,這位便是八軍團的來護兒將軍。你來見見。以後我們可是要在一起共事的。」

    還未等張銳把話說完,宇文歆就拉住來護兒的手,大驚小怪地咋呼起來:「難怪我剛一進門,就看到一位相貌堂堂的將軍,正琢磨是誰呢?原來是您啊!來將軍,我早就久仰您地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來護兒謙讓道:「老夫只是一介武夫,談不上什麼名聲,宇文將軍說笑了。」

    宇文歆瞪大眼睛,喊道:「誰說您沒有名聲?當年我還沒有出生。您就在江浦大破過突忽的十餘萬大軍,一舉將劉度的精銳部隊消滅乾淨。這件事情,我還是聽我爺爺說地。他說如果當時不是你們在江浦奮勇殺敵。第一次突忽作亂還不知什麼才能平定。我爺爺對您讚不絕口,誇您是一員不可多得猛將!說您曾在作戰中身份十餘處戰傷,還堅持英勇作戰。而且,我還知道您是征羌侯的後裔子孫,對征羌侯。我就更加敬仰了。我很小的時候就夢想見到您。今日總算是得償所願。也算達成了我多年來的一樁心願。」

    宇文歆所提到的江浦之戰,是發生在第一次突忽叛亂時期快要結束時。當時。漢軍大舉朝突忽的偽都進攻,第一代突忽汗王劉度派遣了全部主力去阻擋漢軍的進攻,雙方的生死決戰就發生在一個名叫江浦的小鎮附近。

    此戰,來護兒作為怒火軍團的一名營長,在代理統帥賀若弼指揮下參加過那一場激戰。作戰中他異常奮勇,曾以一個營地弱勢兵力接連擊潰了敵軍的兩個師,還活捉了兩名敵將領。這場戰鬥,漢軍大破突忽主力部隊,並且乘勝追擊,將其一網打盡。

    本來江浦之戰,可以說是決定了第一突忽汗朝失敗的命運,算起來應該算是平叛地第一功。江浦之戰後,參戰的漢軍將士從主帥賀若弼到一般士卒都心懷喜悅的朝著偽都進發。

    可是,等他們到達汗國偽都之時,發現韓擒的人馬已經在城內,並且關著城門不讓他們進入。最後,還是在史萬歲的協調下,韓擒才打開城門放賀若弼等人進城。

    這件事情,讓在江浦激戰過地將士們異常氣憤。韓擒所部不僅沒有在戰事最激烈地時候前來相助,反而趁著他們這邊和突忽主力糾纏之時,悄悄溜去敵人的偽都。不僅奪下了偽都,還取下了劉度地首級。最後,還不讓他們這些辛辛苦苦一場卻為別人做了嫁衣的人進城。

    因此,參加過江浦之戰的將士,都對韓擒這種「巧取豪奪」爭功的行為十分不齒。賀若弼甚至還把此事,鬧到皇帝那裡。而皇帝呢,最後也和稀泥,兩邊都誇獎一番,分別都授予了賀若弼和韓擒一等候的爵位。

    這事,表面上算是瞭解了。但參加過江浦之戰的將士,沒有幾個看得起韓擒,甚至很多人在心裡唾棄韓擒。因為皇帝可以大方的冊封兩個一等候,卻不能給下面兩支部隊的人,一樣的待遇。很明顯,韓擒所部將士最後的待遇,比他們這些在江浦用性命與突忽人拼的好得多。

    在這些怨恨韓擒的人中,以薛舉最典型,他甚至還為此丟過職務。薛舉當年也曾以連長的身份參加過江浦之戰,所以私下裡對韓擒也是牢騷滿腹。

    而許銘球也是參加過江浦之戰的老將,又是薛舉的老鄉。許銘球被韓擒撤職之後,薛舉又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被王世充聽到後去告了密。

    薛舉被韓擒叫去對質時,還理直氣壯地對韓擒言道,沒有江浦之戰,他就不能輕鬆奪取偽都。韓擒也知道自己的平叛首功來得不怎麼地道,最忌諱別人說三道四。薛舉居然當面指責他,氣得他怒髮衝冠,當即免去了薛舉的職務。

    來護兒的表現雖然不像薛舉那麼明顯,但還是對韓擒耿耿於懷。他很看重那場驚心動魄的江浦之戰。眼下,宇文歆不僅稱讚他在此戰中的表現英勇,還說老丞相宇文護對江浦之戰讚賞有加,這讓來護兒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

    「那都是陳年舊事了,不值一提。」來護兒嘴裡這樣說,心裡卻對這個咋咋呼呼的宇文歆大有好感。

    兩人寒暄之後,來護兒才問起他跟張銳剛才到底說的是什麼事。宇文歆看了張銳一眼,見他微微點頭,才回答道:「我本來是預定今夜來的,走到半道就碰見了游騎團的程節營,我與程節也是舊交,就停下來與他說了一會兒話。沒有想到,就在我們說話的功夫,有幾人飛馬馳來,可遠遠的看見我們轉身就跑。此舉引起了我與程節的懷疑,於是派人追趕。不一會兒,游騎就把這夥人拿住了。你猜為首的是誰?」

    來護兒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問道:「不會是王世充吧?」

    宇文歆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可不就是他!」

    大家聽到這個消息,又驚又喜。剛才還擔心王世充帶走整個八軍團右師。現在抓到了他,大家懸著的心也擱回了肚皮裡。

    來護兒恨恨然道:「抓到就好,抓到就好。這小子,不能讓他這麼便宜的就跑了!」

    范明也很歡喜,想了想問道:「那該如何處置王世充呢?」

    這下,可把眾人問住了。連張銳都沒想清楚該如何處置王世充。從道理上講,他聲明過,任何人想要離開都不阻攔,所以王世充也可以選擇離開。但他錯就錯在要偷偷逃跑,沒有光明正大地提出來想離開。

    而他暗中通知西平城的三個營走,也說不上是什麼大罪。現在的這種情況如同分家,他的行為,跟悄悄拿點私人物品走差不多。

    王世充溜號這件事情處理不好,不僅會影響下一步的清理行動,也會在將士中造成不好的影響。經過這麼一番考慮,張銳剛剛聽到抓住王世充時的好心情沒了,感到左右為難。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50
第九十六章    整編

    九月初,番州戰區總部正式改組完畢。改組後的高中級軍官編製如下:

    番州剿匪主將張銳

    總參謀長范明

    總後勤官陳劍

    飛騎軍前師師長高朔

    飛騎軍前師副師長宇文歆(暫代)

    飛騎軍前師一團長宇文歆(兼任)

    飛騎軍前師二團長郝青

    飛騎軍游騎團長羅濟

    怒火軍團前師師長來護兒

    怒火軍團前師一團長封文(暫代)

    怒火軍團前師二團長夏傳英(暫代)

    怒火軍團右師師長蕭冼(暫代)

    怒火軍團右師一團長蕭冼(暫代)

    怒火軍團右師二團長王宗敏(暫代)

    飛騎軍方面,將軍只有劉文常一人離開,所幸的是有宇文歆接替他的職位。宇文歆本來也是將軍,而且又是從前師中出去的,現在暫代副師長之職,也不怕下面人不服。

    而團長中離開的吳平,卻讓張銳十分惋惜。吳平和馬士軫是他在樓平之戰中親自培養出來的將領,自己非常器中他們。曾想把他們培養成像高朔、羅濟這樣的左膀右臂。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他調去上都後不久,馬士軫就被杜陵給要走了。現在吳平也離開了,樓平之戰中錘煉出來的兩個得力干將,最後一個也沒有留在飛騎軍中。

    吳平走後。張銳與高朔又把一團留下地營長們挨個兒考察了一番,很遺憾,並沒有發現出類拔萃之人。如果勉強委任一個團長,又不放心。因此,最終決定一團長之職暫由宇文歆兼任。倘若以後發現有合適的人選,再委任不遲。

    飛騎軍師的團級軍官變化不大,相對而言。八軍團中的師團級軍官幾乎沒有留下幾個。四位將軍中走了兩個,還有一個想要偷偷溜走。目前八軍團兩個師,現在就剩下來護兒一個將軍。下面兩個師的四個團長走了三人,唯一一個留下的算是來護兒的心腹。

    對於八軍團地人事安排,張銳說話算話,徹底放權,完全交由來護兒安排。來護兒經過幾日思索,報上來了一份名單。張銳用人不疑。不假思索地批准了。

    而後,張銳把來護兒報上來的八軍團任職名單與飛騎軍的人事任命匯總到一起,發佈了改組後的番州戰區高中級將領職務的最終任命。

    名單上標有暫代者,都是臨時任命,是否轉正,還要等剿匪結束後再決定。而其中又以蕭冼最為特別。

    蕭冼本是來護兒前師下屬的一名團長,是來護兒一手提拔起來的部屬。而他又是八軍團中唯一留下來的團長,所以來護兒把他調去暫時負責指揮八軍團右師。

    蕭冼本來只是上校團長。要他獨立負責指揮一師,來護兒自己心裡也沒有底。他向張銳匯報說:「現在八軍團兩個師地四名團長中,就剩下蕭冼一人。除委任他暫代右師之外,末將實在一時找不到合適地人選。末將建議。先觀察他一段時間,如果發現他能力不濟,再作撤換。」

    張銳只是笑了笑,並沒有提出反對意見。來護兒要收拾八軍團這個爛攤子,也著實辛苦他了。這幾日。張銳每每見到他為八軍團的軍官任命問題忙得焦頭爛額時。心裡就有些歉意。

    如果當初他不留下來,也不會遇到這些棘手的問題。可以說。他現在嘔心瀝血處理的這些麻煩事,都是在報答自己的恩情。自己曾經救過他,他則知恩圖報。對於這樣有情有義的人,張銳打心眼裡敬重,也絕不會懷疑他趁機獨攬八軍團所部的軍權。

    至於偷跑被抓起來的王世充,張銳並沒有見他,只是吩咐給他安排一個獨院,算是把他軟禁起來。在蕭冼徹底掌握右師之前,張銳暫時不打算放他離開。

    而聽從了王世充地命令而離開西平城的八軍團右師三個營,在戰區總部下達返回命令之後又乖乖地返回來了。這三營的將士們都被弄糊塗了,先是師長命令他們離開,緊接著戰區總部又命令他們返回,日夜行軍趕路,一宿沒合眼。不少人還以為是戰區總部特意給他們安排的行軍訓練呢!

    不過幾日後,三個營地將士們又起了疑心,因為奉命去開會的營長們一直沒有返回,而之前由他們負責的西平城防務,又奉戰區總部的命令移交給了游騎團一營。戰區總部還命令他們天天呆在營地裡,不許隨便出入。

    再聯想起前段時間的流言,將士們更是疑竇叢生,難道說他們地長官已經被清理了?!這種潛意識讓三營地將士們倍感恐慌,他們擔心自己也會遭到清洗。於是一些人私下串聯,準備秘密潛逃。

    某些三營將士串聯的消息首先傳到了程節耳中,他立馬上報了張銳。張銳心裡明白,現在已到了八軍團右師將士們地忍耐極限了,是對他們說出真相的時候了。於是,他當機立斷,改變了最初的計劃,把原先計劃的先清理飛騎軍前師,改為先清理八軍團右師。

    他這樣決定,也是由於目前飛騎軍前師和八軍團前師的最高長官都在,關鍵之時高朔和來護兒能鎮得住下面。而八軍團右師,從師長王世充到下面的團長、營長幾乎都「失蹤」得一乾二淨,將士們難免胡思亂想,如果不盡快消除隱患,八軍團很有可能出現過激行動。

    他的想法立即得到了高朔、來護兒等人的贊同。接著,張銳命游騎團除在擔任偵查任務地伍安營外。其他各營迅速往八軍團右師各部駐地集結。又命蕭冼為總負責,在游騎團的看護下,對八軍團右師各部進行整頓,爭取在一周內整頓完畢。

    張銳對蕭冼的要求是,對右師將士們解釋上屬軍官們離開的原因,並對他們講留下來剿匪的重要性,爭取把大多數下級軍官和士卒們留下。對於執意要走的將士。在勸說無用的情況下也可放行。不過,無論誰走,都不許帶走武器。理由是回去參戰是個人意願,武器裝備是屬於番州剿匪戰區各部隊所有,所以凡不屬於在全軍行動地個人行為,無權使用這些武器。

    蕭冼欣然接令,自信滿滿地離去。張銳對他的初步印象不錯。其實這次也是對蕭冼一次考驗,如果他了通過這次考驗。張銳相信他會是一名合格的師長。也會放心地把八軍團右師交給他指揮。

    就在張銳將要對所屬各部展開整頓之時,突然接到由伍安和番州巡查史分別傳來的戰報。報告上都稱,叛軍的一支大約三萬人的隊伍,正在朝著黑馬河一帶開來。聽到這個消息,張銳大為惱火。自己的後院還沒有清理乾淨,叛軍就迫不及待地挑戰來了,我該拿什麼來招待這批不速之客呢?

    同時,他也想給錢立本一點厲害瞧瞧。他別以為自己來了兩三個月沒有動靜。就認為自己這邊徹底亂套了,他就可以搶佔先機了。別以為老虎不發威就成了病貓,這邊再怎麼不穩定,對付這種進攻也是綽綽有餘。他找來範明、高朔、羅濟、來護兒等人連夜商議。天還沒亮,就定下了一條退敵之策。

    三天後,龔朝明帶著百餘名親兵進入了水橋鎮。水橋鎮位於黑水河以西百里,全鎮被兩條河環繞,進出鎮除了用船之外都要進過鎮口東西兩邊的兩條橋。故名水橋。

    龔朝明便是水橋鎮人。他在跟隨錢立本造反之前。是黑水河地區地一名普通地預備役上尉軍官。他本來是個沒有野心之人,娶妻生子之後。便再沒有什麼慾望,老老實實地過著自己平靜的日子。

    後來番州連年乾旱,儘管他俸祿照領,但一家人還是吃不飽飯。番州物資缺乏,即使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糧食。看著妻兒餓得直掉眼淚,他只能去求以樂善好施聞名的錢立本。

    錢立本在聽到他的來意後,沒有猶豫,很爽快地吩咐家人取出家中不多的糧食救濟他。錢立本在他最困難的時候無私地幫助了他,他感激涕零,發誓要報答錢立本。

    錢立本造反時,他曾猶豫過,但最終感恩之心佔了上風,他便跟著錢立本反了。雖然這樣做的後果有極大的風險,但至少眼前一家老小能吃飽飯。

    跟隨錢立本之後,因為他是正式地軍官,就被錢立本任命為將軍,分配給了他一支三萬人的軍隊。剛開始,他大喜過望,指揮浩浩蕩蕩三萬人馬,這可是他一輩子都沒有想過的壯舉!

    而當他看見自己的部下是些什麼樣地人時,就傻眼了。三萬人,雖然數目不少,但能打仗的數不出多少來。這些人幾乎都是沒有受過訓練的平民,而且一個個餓得面黃肌瘦,手無縛雞之力,一陣風都能把他們吹倒。唉,這樣的濫竽充數的部下再有幾萬人,也敵不過漢軍地一個團!

    在他心灰意冷地時候,高先生幫助了他。這位高先生是錢立本的幕賓,據說是南天竺人氏,家境也很富有。幾年前出來遊歷時,在大月州被一夥強盜搶了。落魄地高先生在流落到番州時,無意間聽人說起錢立本的事跡,於是上門求助。錢立本也是仗義疏財,願意掏腰包資助他返鄉。

    後來,錢立本與高先生深談過幾次之後,被高先生的才華折服,非要拜他為師,一再懇請他教授他幾年再走。高先生盛情難卻,也就留下來當了錢立本的老師。

    錢立本拜高先生為師後,把他奉為家中的上賓,每日好吃好喝招待他,時時與他在深夜懇談到天明也渾然不覺。龔朝明聽說,錢立本造反,也是這位高先生慫恿的。

    龔朝明本來對這位高先生的才華還有所懷疑,但親眼目睹高先生幫他編訓部隊後,便佩服得五體投地,也把高先生當成神明一樣深信不疑。

    通常情況下,尋常百姓哪裡懂得編訓部隊的事情,就連他這樣的正式軍官,也沒有遇到過編製三萬平民組成軍隊的問題。而在這位高先生的幫助下,他把這個難題處理得妥妥當當,不到三個月,這支部隊就初步成型了。先不管戰鬥力如何,最起碼可以入眼了。

    看這位高先生編製軍隊的熟練手法,龔朝明不禁懷疑,他恐怕不是第一次編排軍隊吧?難道他以前曾經是帝國將領級的人物,有過編製部隊的經歷?不過看看高先生的斯斯文文的模樣,有感覺這種可能性不大。

    龔朝明越想越覺得奇怪,便猜測高先生是突忽叛匪的餘孽,曾經在突忽編製過軍隊。雖然以前他站在大漢國的立場上稱呼突忽人為叛匪,但現在自己也是造反之人,便也不覺得突忽人有什麼可恨之處。心想,即使高先生是突忽餘孽,只要他現在是為錢立本效勞,也沒有大不了的。

    龔朝明的軍隊編制好之後,被錢立本授予了左軍的稱號。在前一陣子攻打都蘭城時,這支軍隊奉命出戰,雖然最後沒有攻取都蘭城,但得到了實戰鍛煉。散兵游勇已經初顯戰鬥力,這就令龔朝明很滿意了。

    此次,錢立本聽說了漢朝廷分裂之事,覺得有可乘之際,於是令他帶領左軍進攻黑馬河。黑馬河城是青海郡乃至整個番州的糧食集放地,只要拿下了這裡,大家近幾個月就不愁吃的了。

    以前沒有攻打這裡,是因為這裡靠近涼州,錢立本擔心引來駐守在涼州的彪騎軍。現在,漢國朝廷大亂,漢軍也軍心不穩,所以錢立本認為值得冒險一試。

    在他出征之前,高先生對他進言道,為了謹慎行事,應先派騎兵去黑馬河城外試探一番,而把大部人馬留在距離黑馬河城百里外的水橋鎮一帶。如果漢軍迅速做出反應,三千騎兵就迅速撤回,然後隨著大部隊緩慢向西撤退。如果漢軍沒有動靜,那麼就趁機拿下黑水河城。

    龔朝明覺得高先生的建議可行,於是依計行動,先派了三千騎兵去黑馬河,自己則留在水橋鎮一帶。水橋鎮是他的家鄉。已經到了家門口,他忍不住想到鎮上探望一番。雖然他的家小已經接走,但這裡還有不少親朋好友,與他們見見面也不錯。

    最主要的是虛榮心作祟,而今自己已是一名指揮三萬人之多的將軍,如果不能在家鄉父老顯擺一下,似乎有些遺憾。於是,他把部隊交給副將暫代,自己則帶著親兵進了鎮。他萬萬沒有想到,漢軍的一支騎兵部隊,正朝著水橋鎮奔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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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斬首行動

    夜幕低垂,水橋鎮東口外的橋邊燃起了篝火。十幾個頭裹著紅巾的漢子,圍坐在一起烤火、閒談。

    一個麻臉大漢把長槍抱在懷裡,搓著手抱怨道:「娘的,這才九月天,一下夜,天兒就這麼冷了,看來今年冬天不好過。」

    旁邊一個塌鼻子大漢,抽了抽凍得發紅的鼻子,附和道:「誰說不是?天冷也就算了,如果再沒有東西吃,他娘的還叫人怎麼過?!早知反了也吃不飽飯,誰他娘的願意來受這份兒罪?天寒地凍的還要執勤放哨,還不如不反呢!唉,如果不反,像這樣大冷天兒的,早窩在炕上抱著老婆取暖!」

    大家都感同深受,他們都是因為沒有飯吃才造反的。誰知反了之後,也不比從前強多少。現在的光景是,每人一天只能分到一張麵餅和一小塊牛羊肉,這點兒東西對於他們這些身強力壯的青壯漢子來說還不夠塞牙縫的。大家整日飢腸轆轆,晚上還要放哨,誰都受不了,都牢騷滿腹。

    另一個像是領頭的,見大夥兒情緒低落,便安慰大家:「我說爺們兒,黑馬河城裡可存放著數萬石糧食,只要咱們能拿下來,這個冬天就不愁吃的了。」

    一個瘦臉的漢子顯然對此不抱希望,反問道:「黑馬河城?咱們上次連都蘭城都沒有拿下。現在還想拿下黑馬河城?聽說那裡不僅有數千預備役,還有幾營飛騎軍游騎。」

    塌鼻子聽瘦臉提到飛騎軍游騎,就倒吸了幾口涼氣,哭喪著臉說道:「他們可都是殺人不眨眼地惡魔,咱們要是遇上他們,還有活路嗎?」

    「對,對。聽說他們個個都能飛天遁地,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出現。前些年他們在西邊剿滅突忽的時候,所過之處雞犬不留。乖乖。死在他們手上的人何止千萬。咱們要是遇上他們,哪兒還有命?」麻臉一邊說。一邊恐懼地掃視了一遍黑漆漆的四周。

    他的話說得大家也是一陣緊張,紛紛舉目眺望遠處。唯恐神出鬼沒的游騎夜襲過來。

    頭兒見麻臉把氣氛搞得如此緊張,有些不悅了:「胡二麻子,游騎要像你說的那樣,還是人嗎?就你他娘的膽小,疑神疑鬼,自己嚇自己。」

    麻臉叫道:「頭,我可不是瞎說的,以前我聽說…….」

    他剛想辯解幾句,就被頭兒打斷:「那些事情你親眼看見了?你他娘地就會聽人瞎吹!」

    見頭兒生氣了,麻臉縮了縮脖子不再說話。可臉上的表情很不服氣。一副有冤無處申地委屈相。

    頭兒訓完麻臉後,見大家還是緊張兮兮的,又安慰道:「各位,飛騎軍游騎在不在黑水河還不得而知呢。也許咱們到地時候,連那些預備役都跑得一乾二淨了。到時候。說不定咱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奪取那數萬石糧食。」

    說完,他見大家都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就又說道:「這陣子的傳言大家都聽說了吧,老皇帝駕崩後,一下子出了兩個皇帝。都聲稱自己是正統皇帝。對方是亂臣賊子。他們都在拉攏各地駐軍。回去勤王救駕。也許此刻,飛騎軍游騎正在往回去的路上趕呢。所以。你們瞎擔心什麼?」

    這個傳言大家都有所耳聞,只是難辨真偽。聽頭頭信心百倍地說游騎會主動退兵,皆半信半疑。

    頭頭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有根有據,不是憑空捏造,就又說道:「你們想想看,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兩個皇帝能不下令瘋虎回去護駕?瘋虎接到命令不回去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是要掉腦袋的,所以他肯定要走。他要是走了,那些游騎還有那些派來剿滅我們的漢軍還不跟著離開?他們一走,咱們還怕什麼?」

    這番話說得大家恍然大悟,個個面露喜色。要是漢軍的正規軍都走了,那些預備役還有什麼可怕的?!說不定,這次真能把黑馬河城一舉奪下來。

    「頭兒,還是你有見解!這麼複雜的事情,你都能想明白。」瘦臉一臉崇拜地說道。

    「那是。咱們地頭兒有頭腦、講義氣,這回打了打勝仗,不久頭兒就會高昇。咱們現在跟隨他,也是咱們的福氣呢。你們說,是不是?」塌鼻子討好地說道。

    「那是,那是。」大家紛紛附和。有的還叫道:「頭兒,你要是高昇了,就把我們調去當你的親兵吧。怎麼說,我們都是您的心腹啊。」

    頭兒只是嘿嘿地笑著,沒有說話。他很早以前只是龔朝明地一名親兵,龔帥造反時,他也是糊里糊塗的跟隨了。雖然他有時心裡在暗自後悔,但在龔朝明面前卻不敢表露出來。後來,龔朝明讓當他了自己的親兵護衛頭頭,管著百餘個親兵。

    他剛才所說的那番話,是從龔朝明嘴裡聽到的,而原話又是龔朝明從高先生那裡聽說地。高先生可是個有才之人,連錢帥都對他言聽計從。高先生說出來地話,自然很有道理。所以,他深信瘋虎和前來剿滅他們的漢軍都會撤走。至於手下拍馬屁地話,他自然也不會往心裡去。自己有幾斤幾兩他還是很清楚的,管百十個人已經到了他能力的極限。

    這裡實在太冷,他便對手下說道:「好了,我再去鎮西頭去看看。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輪崗之後我給你們準備好熱乎乎的米粥驅寒。」十幾個放哨的手下一想起冒著熱氣的米粥,都禁不住一陣歡呼,然後點頭哈腰地躬送他離去。

    頭頭剛走。麻臉就瘦臉說道:「隊長,我要去出恭。」

    瘦臉罵道:「你小子今晚是第幾次了?是不是成心想偷懶?」

    麻臉抱著肚子,一臉委屈地說道:「你可不能冤枉我,隊長。也許是天冷,涼了肚子,我想止也止不住呀。」

    瘦臉一副不信地樣子,指著周圍對麻臉說道:「那你也不能再回鎮上拉,隨便找個地方解決吧。」麻臉放下手中的長槍,無奈地走向河邊樹林。

    麻臉進到林中。找了一個背風的大樹後,剛想拉下褲子就覺得背後竄過來一股寒意。他猛地一轉頭。只見後面大樹上倒懸著一人。在漆黑的夜裡,他那雙毒蛇般的眼睛分外明亮。

    麻臉被突然出現的倒懸之人嚇得魂飛魄散。張開口叫喊,那人眼疾手快,伸手便蒙住了他的嘴。緊接著那人雙腿從樹杈上鬆開落下,瞬間膝蓋就頂在了麻臉的肚腹上。麻臉只感覺一陣劇痛,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等他再次醒來之時,發現自己躺在橋邊的篝火前,旁邊還躺著幾人,偷眼一看,隊長瘦臉、塌鼻子等夥伴都在。再睜大眼睛仔細一看。只見他們有地身中數箭,有的喉嚨已被割開,一個個都已斃命。

    麻臉嚇得又想大叫,突然一隻大腳踩到他地臉上,冷冷地說道:「想死的話。你儘管叫好了。」麻臉地話都到了嗓子眼兒,聽到這話又硬生生地嚥回去。

    「起來,坐著回話!」踏著他的人,見他半天沒聲音,又鬆開腳。拉著他的衣領將他拖起來。

    麻臉這時才看清楚。周圍站著數人,目光炯炯地看著他。這些人穿著很奇怪。一身漆黑的外衫,腰間別著數把短刀,身上沒有一點標記。再看他們一臉冷漠的表情,眼神凌厲,令人膽戰心驚。麻臉心想,該不是遇上哪一路出來找生活的好漢了吧?

    「各位爺,你們只怕弄錯了,小的也是窮人,身無分文,連吃的都沒有。你們看見沒有----紅巾,我是紅巾軍的人。」麻臉指著額頭上綁著的紅巾努力地解釋著。

    對方一個二十多歲地人,冷笑了一聲說道:「你是紅巾軍的人?很好,我們找的就是你們。你還不知道我們是誰吧?我讓你看看清楚。」那人一邊說,一邊著彎下腰,拉開黑外衫把裡面的漢軍軍服露出。麻臉藉著微弱的火光,看清裡面軍服上別著一枚展翅高飛地雄鷹徽章,下面還有兩顆閃耀的銀星時,嚇得差點昏了過去。

    「現在,你知道我們是誰了吧。」那人見麻臉一臉見鬼的模樣,微微一笑說道,「現在我問什麼,你回答什麼。要有半點不老實,我會讓你見識我們飛騎軍游騎的手段。」

    「軍爺,您只管問,小的…….小地一定如實回答。」麻臉心裡怕極了,他們剛才還在提起這些惡魔。頭兒說他們肯定跟著瘋虎走了,沒想到轉眼之間,他們就如幽靈般地出現了。

    漢軍軍官重新整好衣衫,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屬於紅巾軍哪個部分的?」

    麻臉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小地叫胡二寶,綽號胡二麻子。小的是被逼參加的紅巾

    「夠了!」漢軍軍官輕聲喝道,「讓你回答什麼就說什麼,廢話一律不許說!」

    「是,是。」胡二麻子緊張得滿頭大汗,卻不敢用手去擦,慌忙回答道,「小的是紅巾軍左軍龔將軍的親兵。」

    漢軍軍官一皺眉,問道:「龔將軍?是不是龔朝明?」

    「對,對。就是龔朝明。」胡二麻子這陣子已經習慣稱呼龔朝明為龔將軍了,一時不留神就順口說了出來。見漢軍軍官面相不善,才想起龔朝明的這個「將軍」軍銜,是造反的錢帥分封的,在漢軍前面公然道出,豈不是自尋死路?於是,急忙改口。

    「龔朝明在不在鎮子裡?」幸好漢軍軍官並沒有深究此事,接著盤問。

    胡二麻子不敢隱瞞,如實地回答道:「在,在。他昨日下午進地鎮子。一直沒有離開。」

    漢軍軍官緊盯著胡二麻子的眼睛問道:「知道他今夜在鎮上誰家過夜嗎?」

    胡二麻子想了想,回答道:「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可他抬眼看見那名漢軍軍官冷漠的眼神時,又急忙解釋道,「軍爺,不是小的不說,是小的真的不知道呀。今夜小的執夜哨,天剛落黑就被派出來了,真的不知道龔朝明在誰地家裡過夜。」

    那名漢軍軍官又盯著他看了半天,才轉頭對一人說:「把他帶走。」

    「起來。跟我走。」那名游騎過來踢了胡二麻子一腳。胡二麻子不敢反抗,老老實實站起來。跟著那名游騎朝樹林走去。

    等他們走遠,一人對漢軍軍官說道:「營長。看來情報沒有錯,我們是否按計劃行動?」

    漢軍軍官便是飛騎軍游騎團五營營長伍安,他隔著河朝鎮子望了一會兒,那裡黑乎乎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他閉上雙目,沉思起來。

    前天,團長羅濟親自來到營部,給他佈置了這項任務。他剛接到這項任務時,非常疑惑。倒不是懷疑自己五營地能力不夠,執行不了這項任務。而是懷疑龔朝明是否去水橋鎮,是否在鎮上過夜。

    他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試想一下,一個指揮數萬人地指揮官,怎麼會離開自己的部隊佈防地,只帶百餘人到一個毫無退路的小鎮上去過夜?這不是明擺著給敵人可趁之機嗎?

    團長羅濟卻不容置疑地說。這項任務是軍團副指揮官殿下親自下達的,無論如何也必須執行。伍安這才滿腹狐疑地耐著性子看行動計劃。而且,他越看越吃驚,越覺得不可思議。

    行動計劃上,不僅清楚地繪製出了水橋鎮的地形圖。連龔朝明與鎮上關係非常密切的幾家住戶宅院內的平面圖也繪製得一清二楚。連廚房、茅廁的位置都標注了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在作戰任務中見到如此詳盡的圖紙。他暗暗稱奇,到底是誰在當暗探。居然把水橋鎮大凡小事瞭解得如此透徹,連別人家裡的廚房、茅廁都不放過,太不可思議了!

    羅濟見他捧著計劃呆呆出神地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對他解釋說這幾份地圖是番州巡查史送來的。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監察院暗探所為。讚歎之餘,也暗暗心驚,這些暗探真是無所不在,也許自己身邊就有他們的人。

    隨後,羅濟又告訴他了完整的作戰計劃。在游騎五營去抓龔朝明之時,飛騎軍前師二團也會秘密前往黑水河城。

    一旦五營得手,第二天天一亮,二團就會配合黑水河的三千預備役對叛軍發起進攻。可以料想,叛軍在失去了主將之後,又遭到突然進攻,肯定潰不成軍,一敗塗地。

    最後,羅濟拍著伍安地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殿下給這個任務起了一個名字,叫斬首行動。說這次能不能將三萬叛軍一舉擊潰,取決於能不能將龔朝明生擒或是斬首。殿下把這個關鍵的任務交給了我,而我把這項任務交給了你。本來這項任務五營和三營都可以完成,但我還是決定把這項任務交給你,讓你們五營去完成,是因為我非常信任你!你小子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伍安在實習的時候,就跟著羅濟。畢業後又是走羅濟的關係,才被分配到飛騎軍游騎團。西征鮮卑後,又是羅濟提拔他當了營長。羅濟對他來說不僅是知人善任的上司,更多地時候更像是位寬嚴有度地兄長。

    飛騎軍游騎團各營,都有各自拿手的絕活。一營、六營擅長機動,二營、四營擅打硬仗,而三營、五營則最擅長地就是偷襲。

    羅濟是三營出身,按理他應該把這個任務交給三營去做,但他卻把這個任務交給了自己。除了信任自己的能力之外,也有照顧的意思。如果自己不能把這個任務完成,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在游騎團混,又有什麼臉面見羅濟!

    因此,伍安於公於私都沒有失敗的理由。他當即對羅濟發誓,只要龔朝明在水橋鎮。就一定把他生擒!

    五營在入夜前就到了水橋鎮附近,伍安又向下屬各連下達命令:一連去鎮西頭堵住出路;二連分頭在河地上下游監視,不能讓一條船溜走;剩下的各連,在鎮東的樹林中等待。現在可以說整個水橋鎮已經被他們包圍得密不透風,連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根據俘虜的供述,龔朝明確實就在水橋鎮裡面。能不能生擒他,半個小時之後,就可見分曉。想到這裡,他猛地睜開眼睛命令道:「行動!」

    命令下達後。在樹林中埋伏了大半夜的數百游騎們蜂擁而出,在伍安的帶領下。悄悄朝鎮子裡摸去。由於事先已佈置好各連的搜索目標,進入鎮子之後。各帶隊連長們手執地圖帶著手下分散行動了。伍安跟隨四連,朝著一家姓周的人家奔去。根據暗探的情報,龔朝明地姐姐就嫁入了這戶人家。因此,龔朝明在這裡留宿的可能性最大,也是重點搜尋目標。

    鎮裡一片死寂,這麼冷地天,各家都已早早入睡。連狗叫聲也沒有,伍安也覺得奇怪,怎麼鎮上連一戶養狗的人家都沒有?不過,這也好。在龔朝明沒有察覺前就衝進屋,生擒他地可能就越大。

    來到周家的院子外四連長一擺手,兩名游騎就翻上院牆跳了進去。這兩名游騎可是四連的翻牆高手,據說只要他們手指能勾到的地方,他們就能翻上去。這戶人家的院牆還沒有兩米高。對他們來說,翻牆進去簡直易如反掌。

    就在伍安等著那兩名游騎來開院門時,裡面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接著又傳來搏鬥的聲音。伍安與四連長臉色大變,同時轉身對身後的游騎們喝道:「撞開門。衝進去。」

    門被撞開了。可在短短的半分鐘時間裡,翻牆進入的兩名游騎已倒在了血泊中。

    「該死!!」等伍安看清楚是什麼東西使那兩名游騎喪命時。不由得怒罵起來。

    「快放箭!」四連長看見三條身如小牛一般地番獒,朝著大門口撲來大聲叫道。

    身後倒是有幾個游騎手裡拿著弓,但是箭還在匣子裡,就在他們連箭匣扣還沒有解開時,三條番獒已經撲翻了前面的數名游騎,並大口的撕咬起來。

    「混蛋!」伍安看見一條番獒咬下一名游騎腿上的一片血肉時,怒罵著拔出騎刀就衝了上去。其餘的游騎們也紛紛拔刀,朝著番獒砍去。

    只是,游騎們沒有打多少火把,院子裡非常昏暗。而番獒既凶悍又靈活,在擔心誤傷同伴地情況下,游騎們硬是花了幾分鐘,才將這三條番獒殺死。

    經過這麼一鬧,屋子裡的人也早醒了,已有人在大聲叫問外人是誰。伍安高聲喝道:「我們是飛騎軍游騎,得到消息這裡藏有叛匪,裡面的所有人都要出來接受檢查。」

    這一聲之後,屋裡一片混亂,似乎有不少人在跑動。伍安對四連長使了個眼色,四連便下令撞門。

    門被撞開,幾個大漢揮舞著刀衝了出來。這時,弓箭手們早已箭已上弦,幾個大漢腳還沒有跨出門檻就被射倒。接著弓箭手又對著黑乎乎的屋門裡放了數輪箭,就再也沒有看見有人出來。

    四連長惡狠狠地朝著屋子裡面喊話:「想活命的,都放下武器給我出來,否則一把火把你們統統燒死!」

    俗話得好,人過留名,雁過留聲。飛騎軍游騎「臭名昭著」地惡名,可不是白白得來地。他們要是殺起人來,可從不分無不無辜,是不是男女老幼。裡面的人在聽了四連長地威脅之後,有人就慌忙喊道:「不要放箭,不要放火,我們馬上就出來。」

    裡面先是走出了十幾個老少婦孺,像是這戶人家的人。伍安對四連長搖搖頭,表示不用捆綁他們。接著,屋裡又走出二三十大漢,這些人一出門口就被游騎們按倒在地。

    「你們誰是龔朝明?」四連長對這些喊道。

    「官爺,這家人昨天辦喜事。我們都是客人,因為昨日喝酒太晚,所以就都沒有走。我們都是良民,這裡沒有叛匪,也沒有聽說有叫龔朝明的人。」出聲回答的是之前那個在橋頭查崗親兵頭頭。

    伍安冷笑道:「你們不知道龔朝明這個人?他明明就是水橋鎮人,而且還是這家人的親戚。你們既然都是這家人的親朋好友,怎麼會不知道龔朝明是誰?」

    親兵頭頭沒有想到,龔將軍的事情漢軍會知道的一清二楚,頓時被伍安質問得啞口無言。

    伍安見他們都不說話,又拿出一份龔朝明的畫像,讓手下人把那些大漢的臉抬起來,一一的對照。不過,在對照完所有人後,還是沒有發現與畫像相似的人。

    「他還在屋子裡,你們跟著我進去,仔細地搜!」屋外都被包圍著,伍安肯定龔朝明還藏在屋裡,便親自帶隊進屋搜查。

    幾分鐘後,伍安在一個偏房內打開一個大立櫃的門時,看見裡面藏著一人。他一眼就認出,此人就是畫像上的龔朝明。

    「龔將軍,請出來吧。」伍安微笑著做了一個有請的姿勢。

    龔朝明臉色慘白,長歎一口氣,走了出來。他認定是身邊的人出賣了他,否則漢軍怎會知道他今日會在水橋鎮留宿?他一邊跟隨伍安朝外走,一邊仔細琢磨,到底是誰出賣了他。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52
第九十八章    情報

    「梁大人,這次能順利退敵,全仗你的情報準確。待剿滅叛匪之後,我定會向朝廷稟明你的功績!」張銳把伍安傳回的戰報遞給番州巡察使梁衛權,起身向他道謝。

    梁衛權謙遜地回道:「哪裡,哪裡。這次生擒敵酋,全仗殿下指揮有方,飛騎軍將士捨生忘死!下官只是盡心履行本職而已,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殿下過譽了。」

    張銳爽朗地大笑道:「梁大人,如果不是你專程來找我,交給我詳盡的情報,哪能那麼輕而易舉地生擒龔朝明?所以,你應當記大功,你就不要自謙了。」

    梁衛權則含蓄地笑了一下,沒有再多說什麼。張銳看著這個年齡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梁衛權,心裡對他充滿了敬意。

    說實話,對於梁衛權,張銳以前並沒有注意過。只知道他和自己一樣,都是才到番州來的。原來的番州巡察使因未及早發現錢立本造反的苗頭而以瀆職罪被免職,梁衛權是替任者。

    番州的州府在天城,而張銳把平叛指揮部設在涼州的西平城。故而,在最初一段時間,張銳甚至連梁衛權長得啥模樣都不知道。

    他注意到梁衛權,是從西涼城回來以後。原因是,梁衛權恪盡職守,一有叛匪的情報,就派人馬不停蹄地到西平城及時向他匯報。雖說都是一些日常情報,但梁衛權勤勉盡職的態度足以引起張銳的注意。

    隨後張銳越來越覺得這個梁衛權很有能力,因為在短短地一兩個月裡就完全的熟悉了新地環境。並且取得地情報無論在廣度上,還是在深度上。都發掘得很快。情報的報送也很及時,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

    真正讓他對梁衛權產生敬意的,是幾日前發生的事情。就在游騎發現叛軍行動之時,梁衛權地情報也及時呈報到他手裡。令張銳驚奇的是。天城距離西平城有數百里,而梁衛權傳來的情報竟然幾乎和游騎的情報同時到達他手上。這足以說明,梁衛權至少比他早一天探聽到叛軍將要出兵黑馬河的消息。

    梁衛權的情報工作能力不得不讓張銳佩服。誰都清楚情報在作戰中的舉足輕重的地位。早一天得知敵軍的情況,就多一分取勝的可能。所以,為了及時掌握敵情,張銳至少了留了一個營地游騎,專門監視叛軍的行動。按說,叛軍一有行動,游騎就會以最快的速度把情報傳回來。沒想到,游騎得知的情報。還是比梁衛權得知的情報至少晚了一天!

    對於梁衛權地情報效率,他疑惑不解,幾乎肯定梁衛權安插了番州監察院的暗探在叛軍中臥底。要不然,怎麼會叛軍還沒有開始行動,梁衛權就已經知道叛軍的作戰計劃了?但他也知道。監察院的所作所為的都是絕密,即使向梁衛權詢問,也不會得到明確地答覆。

    晚上,張銳找來高朔、范明等人,關在房間裡秘密商議退敵之策。這時。許旺來稟報說番州巡察使求見。他又是驚訝又是擔憂。推測可能發生了什麼大事,不然梁衛權不會親自從天城趕過來。連夜拜訪他。

    見了面,他才知道梁衛權這趟是專門來送交情報地。他打開情報一看,更是疑惑不已。梁衛權帶的這份情報上,只有龔朝明地個人資料。內容十分詳盡,但算不上特急特密,有必要他本人親自連夜趕路送過來嗎?

    梁衛權見他一臉疑惑,便說道:「殿下,下官以前的一位老上司,曾經對下官講過----情報不是用來看的,而是用來分析的。有些情報雖然表面看起來很平凡,但只要仔細推理研究,就會得出非常有用的東西。」

    張銳以前從未接觸過情報工作,自然不懂怎麼分析情報。雖然他承認梁衛權的那位老上司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他左看右看,還是沒有發現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請您指教。」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絕不會不懂裝懂,這是張銳的優點之一。在自己左思右想沒有發現其中奧秘之時,張銳非常恭敬地請教眼前的這位情報專家。

    梁衛權也沒有推辭,條理清晰地為張銳分析這份龔朝明的資料:「從情報上看,龔朝明造反以前是個老實本分、謹小慎微、非常顧家的普通預備役下級軍官。他沒有不良嗜好,唯一的愛好就是和親朋好友一起去釣魚。之所以後來跟著錢立本造反,也是為了報答錢立本的援救之恩,所以,也可以說他是一個非常念及情義之人。」

    他說這麼大堆話,張銳還是一頭霧水。這些事情資料上都有,他不明白梁衛權為什麼還要專門地強調一遍。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繼續地聽下去。

    「龔朝明這次從巴郎縣率軍出擊,行軍必然會沿梅水行進,在巖縣轉道向黑水河而去。」梁衛權終於說到了重點,「而巖縣離龔朝明的老家水橋鎮只有五十里地。按龔朝明的個性,他到了巖縣必然會順道去水橋鎮拜會以前的親朋好友……」

    「所以,我們就有機會將他一舉擒獲!」張銳的反應不慢,梁衛權的話還沒有說話,他就已經考慮到下一步的計劃了。

    擒獲或是殺死龔朝明,叛軍必然會軍心大亂。再以兵攻之,叛軍肯定不堪一擊。一想到能輕鬆的化解叛軍的這次進攻,張銳的心情就大好,拍著額頭笑道:「我怎麼開始就沒有想到這招?」

    轉而又拿起那份情報,對梁衛權說道:「看來真是隔行如隔山,要不是閣下的一番分析,我就是拿到這份情報。也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梁衛權對張銳也進行過一番瞭解,知道他明白後定然不會讓自己白跑這一趟。見他已經有了想法。便接著把準備好的其他資料也盡數交給了他。

    而張銳看見梁衛權帶來地這些水橋鎮的詳細地圖以及與龔朝明相關人戶家地地形圖時。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也第一次深深感悟情報分析地重要性。

    試想一下,如果不是梁衛權分析出龔朝明會去水橋鎮,他哪裡又會去準備這些相關的資料。如果沒有這些詳細的資料。即使游騎後來發現龔朝明去了水橋鎮,馬上出兵去捉拿他,也只能下大包圍、撒大網,確不一定能捕到大魚。現在好了,有了主攻方向,只要龔朝明去了水橋鎮,那麼就成了甕中之鱉,信手拈來。

    結果也真是如此,據伍安傳回來的戰報稱,捉拿龔朝明地行動中非常順利。如果不是那幾條番獒。整個行動過程堪稱完美無缺。

    而梁衛權得知番獒致人傷亡之後,很自責地道歉說:「對於游騎遭受的損失,下官萬分的難過。這都是下官的情報不夠完整所致。回去後,下官一定查清楚,情報人員為什麼沒有把周姓家族養了幾條番獒的情況報告上來。」

    張銳見梁衛權說得認真。反而勸解道:「梁大人,其實如果不是你們準備的情報詳細可靠,游騎的傷亡就不止這幾個人了。我看你就不必再追究了,也許那幾條番獒是那家人後來才養的也說不定呢。」

    梁衛權一臉嚴肅地說道:「不可能。收集關於龔朝明的資料,是我到任之後在開始做的。這才不到三個月地時間。周家後來養的獒犬也不會長到這麼大。細緻。細緻,再細緻。這是我對部下一再的要求。結果還是出了紕漏。竟然忘了匯報這麼重要的情報。這次教訓深刻,內部必須要好好做一次整頓,這種錯誤決不能再犯!」

    其實張銳並沒有在意過番獒之事,他對暗探們的工作已經感到非常滿意了。見梁衛權還在挑剔,不禁暗想,幸虧自己沒有進監察院,不然遇到這麼挑剔地上司,自己肯定耐受不下來。

    同時,他也對梁衛權有了新的認識。也許正是因為他兢兢業業、細緻入微,才能在情報領域出類拔萃,年紀不大就已經擔任州巡察使了,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這時,他還不能預知,這個梁衛權今後會給他帶來多大的麻煩。如果他能預見到梁衛權對他的巨大威脅,恐怕會毫不猶豫地殺掉這個以後被他恨得咬牙切齒地禍害。

    送走梁衛權後,張銳便把全部地心思和精力投入到部隊的清理整頓中,戰事就全權交給高朔和羅濟負責。對付失去主將地三萬叛軍,還不值得他親自出馬。

    幾天後,高朔和羅濟滿面春風地凱旋歸來了。他們報告說,三萬叛軍聽起來數量不少,但都是濫竽充數,能打仗的屈指可數。失去主將後軍心大亂,個個丟盔棄甲、奪路而逃。但真能逃回去的還不足五千人,其餘的不是被擊斃就是被抓獲。

    這都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張銳想起伍安的戰報上說的龔朝明的親兵放哨時,竟然還聚在一起烤火,他就暗暗搖頭。這些人哪稱得上是軍隊,純粹是一群烏合之眾!

    放哨時不分明哨、暗哨就算了,還在黑夜裡聚在一起烤火,這不是明擺著給敵人指明目標嗎?這樣的叛軍,如果不是碰到內亂,要不了三個月,自己就能消滅乾淨。

    因此,張銳聽罷高、羅二人的匯報,沒有感到什麼意外的驚喜,只是誇獎了二人一番。後來,當高朔問起俘虜怎麼處理時,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問道:「你們抓了多少俘虜?」

    羅濟笑著回答道:「我們回來時,各部抓獲的俘虜還沒有來得及匯總。大概在一萬人左右吧,至少不會少於八千。」

    八千人!我拿什麼給他們吃?一想到有限的糧草,張銳就覺得頭痛不已。本來,出兵前他是向太尉保證過,在今年年底之前會平定叛亂。不過。在準備糧食物資時,他還是申請了一年的額度。

    雖然他當時有信心在半年內平定叛亂。但也不能不留一手。萬一平叛過程中遇到什麼不可知的緣由。耽誤了剿匪期限,在後期糧草沒有運來前,全軍將士豈不是要餓肚子?多申請點糧草物資,也能給自己留有迴旋地餘地。即便最終是按期平定了叛亂。還是可以把剩餘的物資抵作以後月份地糧餉嘛。

    也許太尉也是出於同樣地考慮,最後批給了他一年的部隊開支。並且,他利用在調配處任職的便利,在他還沒有到達西平城時,所有的糧餉、物資都已運抵。

    都說軍隊是國家用錢堆起來地,一點都沒錯。就拿一個帝國的甲等軍團來說,每年的正常開支就需要上千萬金幣。其中,軍團將士的俸祿每月就需要大約六十萬金幣,伙食開銷在十萬左右,再加上破損裝備的更替等等開支。每月至少八十萬金幣。如果是騎兵軍團,開支還要高上四成。再如果遇到戰事軍團需要開拔,所需的費用就更加驚人。

    參加番州平叛的軍隊數量,雖然略少於一個軍團,但四萬人一年的糧餉也是一個龐大的數字。本來張銳從來沒有關心過糧餉物資之事。都是交由陳劍負責管理。

    但後來,果然朝廷發生劇變,自己帶領的部隊也大變樣,張銳暗自慶幸自己留了一個後手。不然,即使他不想參與內戰。也沒有足夠地糧餉留下來繼續剿匪。

    他考慮到內戰可能在一年內不會結束。那麼歸自己指揮的這些軍隊除掉走的人,西平城中囤積的糧餉、物資足夠他們從現在開始的一年所需。

    他打定主意。只要內戰不結束,這邊戰事即使再順利,打到最後叛軍只剩錢立本一個人,也不會立馬就把他滅了。他只需要一個名目繼續地留在這裡,哪怕這個名目站不住腳也無所謂。

    本來一切都是計劃好的,現在突然多出這麼多俘虜,這該如何是好?朝廷不亂,這邊抓了俘虜,還可以交給朝廷當作奴隸給賣了。可現在無論是上都還是洛陽的朝廷,都忙著防備對手的明槍暗箭,誰還有心思關心這些事?

    范明是戰區參謀長,戰區的大小事情他都要過問。這時,他見張銳面有難色,便猜到了其中地原委。說道:「這地確是個大問題,不妥善處理會拖累我們的。」

    張銳歎了口氣說道:「有什麼辦法呢?現在上都和洛陽兩邊都忙著備戰,糧草都十分緊張,誰會理會我們這邊?而番州、涼州、長州這幾個地方這幾年又常年乾旱,哪兒也找不到多餘地糧食。除非殺了他們,不然真沒有辦法。」

    「殿下,萬萬不可!」高朔聽到張銳說要殺了這幾千俘虜大驚失色,連忙叫道,「他們可不比突忽人,從武帝時期這個地方就屬於大漢了,這個地方的人甚至比我的祖先都早成為漢人。咱們是大漢的軍隊,現在卻要屠殺漢朝的子民,這如何使得?」

    張銳本來只是說說而已,並沒有起殺心,見高朔如此的緊張,不由笑了起來。這個高朔雖然脾氣有些怪異,但心地很善良。為了救這些,竟然把自己的祖先抬出來。他是匈奴人的後裔,說起來的確比這個地方的人成為漢人的時期更晚。

    張銳看了看范明和羅濟,他們也面露有不忍之色,神色緊張的盯著他看,張銳搖頭笑道:「我只是開開玩笑而已,並沒有真的想把他們殺了,你們用不著這麼緊張。」

    這幾人心道,在西部草原剿滅那些部族的時候,也不見你是說笑。你要是真下狠心,殺這幾千人,也不過是當作頭點地。

    此後幾天,張銳不再提殺俘之事,但事情並沒有解決,近萬俘虜每天要消耗多少糧食!幾人一起苦眉愁臉的想著對策。

    又過了幾天,張銳終於想出一個辦法。對高朔等人一說,都說可行。於是張銳立即寫信,並派人快馬加鞭送出。

    而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劉武周、陸柯等人回到了上都。太尉見到他們回來,也沒有給他們休整的時間,立即召開軍事會議,商討應對洛陽方面準備發起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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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九十九章    陞遷

    漢元797年10月1日,陸柯一大早就起了床。匆匆洗漱完畢,吃過早點,就帶著六七個親兵出門了,朝著上都城而去。

    他是昨日回到上都的,住在西城外的一處別院中。當夜就有文書送到他的府上,通知他今天上午九點到文淵閣參加會議,務必準時到會。

    他沒有住在城內,是因為他城裡的宅子已被燒成了殘垣斷壁。昨日晚間,夫人向他哭訴道,因當時走得匆忙,家中的貴重物品都沒有來得及收拾、攜帶,結果都被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如果不是幾年前買了這處別院,現在連安身之處都沒有。

    對於財物,陸柯向來看得很淡。他安慰夫人說,宅子我們今後可以再買,傢俱什物今後也可以再添置,再貴重的物品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只要人健在就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昨日,他聽夫人轉述了上都城的狀況,已經有了一些心裡準備。可今天,他踏進上都城的那一刻,還是被眼前的慘狀給震驚了。

    往日繁華的鬧區,已成了一片瓦礫,往日熙攘的街道,而今一片淒涼,行人寥寥無幾。他甚至可以在永樂大街上策馬飛奔,根本不用擔心會撞倒路人。

    據天祐帝一方宣傳,上都城是被東王一夥人撤離時下令放火燒燬地。可陸柯從夫人口中得知的消息是。殺人放火之事幾乎都是第十五軍團地人幹的。最後,他們還因護駕有功。殺人放火的行徑居然沒被追究。

    陸柯哀息不已,這個世界最大、最繁華的都市竟然被毀成這幅慘狀,就是用十年光景,也不能恢復如初。

    行到皇宮附近,這裡的狀況稍微好一點。起碼整個皇宮建築群,還完整地保存了下來。但裡面的金銀財寶有沒有丟失,就不得而知了。

    一隊近衛軍騎兵負責看守宮門,見他們到來,一名軍官老遠就舉手示意,讓他們下馬步行。陸柯下了馬。讓親兵們原地等待,自己步行走向宮門。

    「陸將軍----」近衛軍軍官朝他行禮致敬。

    「你好。」陸柯禮節性地回了一禮,一抬眼看見了正朝這邊跑來的楊英。

    「姐夫,你回來了,我真高興!一路上還順暢吧?」楊英親熱地奔上前來與他握手。

    陸柯用力拍了楊英的肩膀一下,說道:「聽說你這次精神頭十足,一路將東王他們追擊到信陽一帶,還俘虜上萬人。不錯啊,指揮能力、判斷能力很有長進!」

    楊英咧嘴一笑:「這還不是跟你學的嗎?當初要不是你手把手地教我,我哪有今天?」

    陸柯像是隨口一問:「聽說你執掌近衛軍了?」

    「暫代的。暫代地。」楊英眼睛裡閃爍光芒,嘴裡謙讓著,「處道殿下升任樞密院參議長後,近衛軍指揮官的位置就空缺了下來。在朝廷沒有派來新的指揮官之前,我暫時代理。」

    陸柯微笑了一下。他心裡明白,雖然太尉一項嚴於律己,越是身邊的人越不容易晉陞。但對自己最疼愛的的楊英來說,這次的機會一定會給他的。所以不出意外的話。楊英基本上是穩坐近衛軍指揮官的位置了。這種事情不宜深談,陸柯正想改變話題,就看見劉武周來了,正好止住了話語。

    文淵閣對於陸柯來說,既陌生又神秘。以往這裡都是內閣開會地地方,他原想,自己能在五十歲之前進入文淵閣,就算仕途通達了。沒想到今年。還不到四十歲,就進入文淵閣了!這對於他,的確是意外的驚喜。

    此時的內閣成員也變化很大,他熟悉的只有御史大夫虞士基、新任丞相宇文苞、新任大司空冼夫人、新任大司馬薛渭、新任樞密院參議長楊素等幾人,其餘的人都是他從沒有交往過的。

    最後一個到會的是太尉。他准點到達會場。眾人見他到來。紛紛起身行禮問候。太尉微笑著揮揮手,示意大家免禮坐下。然後。他親切地對劉武周、陸柯二人說道:「劉將軍、陸將軍一路遠道趕回,本來應該給你們幾日時間休整,但事情緊急,不得不通知你們今日到會。有些事情,急需內閣審議通過,需要你們參加會議。」

    轉而他又對眾人說道:「好了,今日內閣成員都到齊了。前一段時間懸而未決地事情,也該有個結果了。」

    這番話讓劉武周和陸柯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們本以為自己來文淵閣開會,只是列席內閣會議而已,只需要在一邊洗耳恭聽,或者在其他內閣成員有事咨詢時作解釋。可太尉話語中的意思,彷彿把他們也當成了內閣成員。兩人對視了一眼,心裡都納悶兒呢,難道說太尉準備提拔自己進入內閣?

    果然,在會議開始前,太尉拿出一份聖旨,對劉、陸二人宣讀。旨意上晉陞劉武周為參謀部參議長、晉陞陸柯為軍機處參議長兼第二軍團指揮官,兩人軍銜也隨之晉陞一級成了上將。

    這讓陸柯大感意外,又驚又喜,他激動得甚至有些顫抖,沒想到自己多年的夙願就在眼前這一刻實現了!再偷眼看劉武周,見他也激動得滿臉通紅,雙手在背後不停地搓著,興奮之情難以掩飾。「恭喜兩位將軍了。」太尉宣讀完聖旨後滿面春風地向二人道喜,並說道,「希望兩位將軍不要辜負聖意,今後要多為朝廷盡心盡力。」

    「臣,謝主隆恩!臣誓死報效聖上。報效朝廷!」劉武周和陸柯磕頭謝恩,雖然他們都很清楚。提拔他們其實是太尉地意思,不過在規矩上,還是要感謝那位未曾蒙面的天祐帝。

    隨後,內閣成員們也紛紛向這兩位新進者道喜。劉武周和陸柯也逐一地回禮,趁機與那些不認識的內閣成員互通關係。好半天,這些場面上的事情才告一段落。

    太尉見大家漸漸安靜下來,於是宣佈開會。

    「各位大人。請看。」大司馬薛渭走到一塊懸掛著地幾乎鋪滿了整塊牆壁的地圖前,為大家介紹目前的局勢。其實,這也只是介紹給劉武周和陸柯兩人聽,剩下的人都對現在的局勢瞭如指掌。

    「從目前看。形勢上洛陽偽帝方面佔有優勢。首先,他們在信樊一帶部署至少二十萬兵力,其中有整編地第十軍團,剩下地皆是乙等軍團。而我們在這一帶還不足十萬人,除了有幾個第八軍團地師團和部分乙等軍團外,剩下地都是預備役,戰力實在無法與對方抗衡。」薛渭以前是御林軍統領,但卻不知為何辭去軍職從政了,他現在是政務院大司馬。不過,前段時間參謀部的一檔子事情。幾乎都是由他代為處理。

    薛渭看了一眼劉、陸兩人,見他們面無表情,又接著說道:「其次,他們在潼關部署了兩萬人,雖說人數不多,但都是精銳之部。而我們在西京的三萬人,只是預備役編製。可以預想,如果他們對西京發起進攻。我們是無法守住的。」

    「最後,他們在南京方面成立了江南、江北大營,每營有五萬人。其中,江北大營是由第十七軍團組成,江南大營是由南王和東南地區各家族的家族軍組成。而我們除了有一支長江艦隊佈防在雲夢湖外,再沒有別的部隊。各位大人,據監察院的情報,對方很有可能在十二月前。對我們發動攻勢。一旦對方三線同時進攻,我們的處境將岌岌可危。」薛渭介紹完畢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現在,大家都清楚我方和偽帝方地形勢了,都說一說。我們該如何防禦?」太尉表面上是衝著大家問的。卻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劉武周和陸柯兩人。大家也都清楚,他們已經商議了近一個月。也沒有議出一個萬全之策。現在,他們都把希望寄托在劉、陸兩人身上。

    劉武周和陸柯又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沒有想到局勢會如此險惡。劉武周首先站起來講道:「此次,我們帶回來了第二軍團、第四軍團、第七軍團的大部和第三軍團的一部,共計十九萬人。下官,還對按計劃明年才撤回國的第九軍團下了命令,讓他們火速趕來。所以,我們目前軍隊的戰力並不遜於對方。我認為,我們只要把這將近二十萬的軍隊,妥善分配到三個戰線上,就一定能挫敗對方地進攻!」

    虞士基等人聽到,劉、陸兩人竟帶回了近二十萬精銳部隊,臉上露出了喜悅之色。就連太尉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點頭對劉武周說:「這次,你們是立了首功。」

    旋即,他又盯著正在沉思的陸柯,問道:「陸將軍,你有何見解?」在家中太尉一直稱呼陸柯為柯兒,但在正式場合,他都尊稱陸柯的軍銜。

    「太尉,各位大人,下官倒是有一些粗淺之見,請大家指教。」陸柯站起身來,走到地圖前語出驚人地說道,「大家都要清楚,單純的防禦永遠是被動的,也是永遠不可能打敗敵人的。」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發動搶攻?」劉武周緊皺著眉頭問道。

    陸柯語氣堅定地說道:「是地!我們必須要首先發動搶攻,消滅敵軍一部,把戰略上的劣勢給扳轉回來。劉武周不客氣地反對道:「我們雖然帶回了十九萬人,但經過萬里行軍,他們現在已經是疲憊之師,不可能讓他們現在就投入戰鬥。還有第九軍團,也在趕回來的路上。恕我直言,我們必須要集中兵力,養精蓄銳後,才可與對方展開決戰。」

    陸柯點頭說道:「劉將軍說的不錯,決戰之事的確不可操之過急。我想,在明年開春前,我方最好不要與對方展開決戰。」

    劉武周被他地話給弄糊塗了,問道:「那,你地意思是…….」

    陸柯莞爾一笑,說道:「是這樣的。我們雖然帶回來了十餘萬部隊,但軍心不穩,士氣不高,必須經過一番清理整頓,才能投入戰鬥。我想,投到對方地那數萬人,也不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整飭完畢,所以,近段時間,他們同樣缺乏戰鬥力。」

    說著陸柯拿起示意桿,指著地圖說道:「因此,年內對方不可能在信樊中央戰場與我們展開決戰。而近期最有可能對我們發動進攻的地點是這裡,而我的意思就是在他們發起進攻之前,先而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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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一百章    突襲要塞

    漢元797年10月12日清早,王伏寶接了值夜軍官的班,開始了一天的執勤任務。

    從騎校畢業後,王伏寶這些年混得並不如意。且不說跟同期畢業的佼佼者張銳、楊英比較,就連宇文歆、宋金剛的成就,他都難以企及。

    畢業之初,他在乙等騎軍團任排長,努力奮鬥了好幾年,以為能調入甲等騎軍團。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體形越來越肥碩敦實,他的這個願望也化為了泡影。

    而且由於體形肥胖的原因,他在乙等騎軍團都幹不下去了。任何一個騎軍團,都不會把一個大胖子留在軍中。當長官婉轉地勸說他退役時,他幾乎連死了的心都有了。想想當初曾對張銳等人發過誓,堅信自己會調到彪騎軍的。可最後非但沒有如願,還要被乙等騎軍勸退!他哪兒還有臉面再見張銳那些老朋友?

    幸好他的長官為人不錯,見他情緒低落,知道他不願意退役,便給他提了一個建議:要是實在不願意退役,就申請轉調到步軍去。還告訴他,自己有一個親戚在第十九軍團任中軍官,他要是轉調步軍後,可以想辦法把他調去蕪湖要塞任職。

    王伏寶不甘心就這麼退役回家,還想起張銳分別時對他說過的「大丈夫走到哪兒都能盡顯其才」那句話,於是欣然接受了長官的建議,馬上提筆,申請調動的報告一揮而就。長官倒也沒有食言,幫忙通關係把他調到了蕪湖要塞。

    蕪湖要塞,位於蕪湖縣東南四十里的一處高崗之上。這裡多湖塘沼澤。鳩鳥雲集,故而最早被稱為鳩茲。在鳩茲附近有一長形湖泊因蓄水不深而生蕪藻,故又名蕪湖。

    此處,西連長江,東通太湖,是一條重要東西交通水道,所以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吳國就在這裡築有一城。控制著東西水道和南北渡口,位置相當的重要。《左傳》上的「魯襄公三年。楚子重伐吳,克鳩茲。」指地就是這裡。

    漢元97年漢武帝時期,漢朝廷在鳩茲設縣,並正式易名為蕪湖縣。漢元432年,聖祖在建業城東築南京城。為了激勵將士們的崇尚進攻精神,聖祖下令除上都城外,帝國內所有新建城市都不得修建城牆。因此。南京城也沒有城牆設施。

    儘管南京城沒有城牆,並不等於南京城就是一座毫無防禦能力的城市。聖祖當年下旨在修築南京的同時,命工匠在南京城的西、北、南三個方向各修建了一座軍事城堡。西面的這座城堡便修建在蕪湖地區,取名為蕪湖要塞,作為南京城的西大門。

    聖祖大興土木修建這種軍事要塞,並非一時心血來潮。要塞,或者稱城堡地作用,也有積極效果和消極效果的區分。在大城市周邊修築要塞,既可以保護富庶城市地安全,也可以當作護衛這些城市護軍的兵營和軍用物資倉庫。在作戰時。還可以把它當成戰術依托點,實施進攻或是防禦。而且,還不用擔心這些軍事防禦設施限制城市規模的擴張。

    因此,在聖祖之後,城堡、要塞成了漢帝國全國軍事防禦體系中的主要角色,全國各處交通要地上非常普遍。蕪湖要塞,只不過是全國眾多要塞的其中之一,所以。在這裡任職說不上有多重要,任職人員也談不上多麼有前途。而和平時期,在這裡任職,純粹等於賦閒。

    王伏寶在這個閒職上一幹就是七八年,職務也提升得很緩慢。到現在。也才是個少校。雖然前途暗淡。但他並沒有灰心,在這裡腳踏實地地幹著。

    他的努力也沒有白費。上到要塞指揮官,下到伙夫,都看在眼裡,記在心間,上上下下都對這位任勞任怨、熱心助人的胖少校十分信賴。

    上司曾不止一次對他說,只要有機會,就一定推薦他去甲等軍團。而王伏寶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體形肥胖,去甲等軍團希望很小。他知道,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所以知足常樂,好好履行目前地職責才是最主要的事。在這裡一日,就要幹好一日。

    今日接了班,王伏寶照例在城堡中巡視了一圈,然後去了城堡北門外的碼頭。由於最近局勢緊張,這裡成了重點防禦地點。至於朝廷糾紛,他瞭解得並不多,也不打算瞭解太多。他只是遵循上司的命令,要阻止上都方面的來船順江而下。

    對此,他非常有信心。城堡上有數百台投石機對準著江面,只要一有異動,成千上百塊巨石就會如雨點般的朝著江中心投去,任何一艘船也別想安然通過。

    長江上的客貨船隻都早已停航了,所以江面上異常冷清,連一艘漁船都沒有看到。到了快中午之時,王伏寶以為今日也如同往日一樣,不會有事情發生,正想回城堡吃午飯,忽聽有人叫道:「快看,上游有船來!」

    王伏寶定睛望去,只見有兩艘中型帆船順流駛來。他當即下令,發信號讓兩艘船靠過來接受檢查。只是信號還沒有來得及發出去,兩艘船頭便調轉了方向,朝著碼頭駛來。

    船停靠到了碼頭。搭上橋板,從船上先走下來一位中校軍官。「您好,長官!」王伏寶上前,朝中校敬禮,問道,「請問您是屬於哪個部分的?又要往哪兒去?」

    「你好。」中校軍官也回了一禮,說道,「我是東昌侯殿下的副官。殿下奉旨去南京公務,將途經這裡準備留宿一夜,我是來為殿下打前站的。」

    王伏寶知道東昌侯就是元景山。前一陣他也聽說,元景山跟隨劉炯到了洛陽,是屬於己方地人。但他並沒有得到元景山要去南京的通知,面露難色,對那位中校說道:「可下官並沒有接到殿下即將到來的通知。」

    中校看了看他的軍銜,問:「你是要塞地指揮官?」

    王伏寶面色如常地回答道:「不是。要塞指揮官是下官的上司。」

    中校傲慢地說道:「那你帶我去見你的上司。我親自對他解釋。」

    也許是心寬體胖的緣故,王伏寶並沒有因對方地無禮而感到憤怒。點點頭,對部下們吩咐了幾句,便帶著中校進了城堡。

    王伏寶的上司是中校團長。因這個團常年駐守在蕪湖城堡,所以,他又被稱為要塞指揮官。上司聽了那個中校的來意後,立馬恭敬地說道:「東昌侯殿下能親臨我們蕪湖城堡。是我們地榮耀。我們一定盡力,安排好殿下的食宿。」

    中校說道:「你們為殿下安排一處較為清靜地住處便可。至於殿下地飲食由我來負責。殿下的隨行御膳師,已經跟我一起提前過來了,你們為他們安排住處和伙房就行了。」

    上司聞言楞了片刻,而後連連點頭,說一切都聽從安排。隨後,他又把自己地住處讓了出來,準備給東昌侯用。又讓王伏寶帶那些隨行來的御膳師去城堡的伙房。下令讓城堡的伙夫們另找爐灶準備晚飯。

    王伏寶接受了命令,回來碼頭上,帶領著東昌侯地廚子師們進入了城堡。這些廚子,還有擔挑著自帶食品的挑夫們,足有上百人。王伏寶心裡暗想,難道元景山前幾年在西部平叛的時候,也帶著這麼多隨行的廚子?難怪朝廷一直說軍費不足!元景山只不過是個軍團指揮官,都如此鋪陳浪費,依此類推,戰區統帥還不知是如何奢侈呢!原來那些軍費。都這樣給浪費掉的!

    這時,一個廚子走道時沒有注意腳下的階梯,差點絆倒,就隨口罵了一句粗話,正巧被王伏寶聽到。那人罵的話是嶺南地區的土語,王伏寶不禁疑心大作。誰都知道元景山是北方人,他的廚子中怎麼會有嶺南地區的人?!

    於是,他趕緊把這個情況對上司匯報了。然後建議道。元景山地突然來到十分蹊蹺,我們要趕快派人把這件事上報到南京去。

    上司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說道:「其實這事也沒什麼蹊蹺的。數日前,我去師部開會,師長對我說,洛陽方面會派一員大將來南京坐鎮指揮。當時。我就猜來的不是元景山就是史萬歲。只有這兩人才夠資格。至於,元景山的廚子裡為什麼會有嶺南人。可能是他喜歡吃某些嶺南菜,招些嶺南廚子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王伏寶也沒有具體的證據,證明這幫人是假的,也不好再爭辯。只是說:「那我們也應該及早把元景山到來的消息上報到南京去,讓南京方面有個準備迎接他。」

    這個建議倒是被上司接納了,並誇獎他考慮得周到細緻。消息被送出之後,王伏寶放了一半地心。不過,他仍在暗中觀察那些來的廚子們。但那些廚子們之後就沒有露出半點破綻,一直在伙房裡準備晚餐。

    到了夜幕降臨,王伏寶與值夜的軍官交了班,元景山一行人還沒有到來。他回到住處還未來得及坐下,忽聽外面喊殺聲四起。

    王伏寶拿起佩刀,衝出門外,拉住一個正從前面跑來的士卒問出了什麼事?士卒滿臉驚恐地說道:「剛才江面上發現大批船隻,可是還未等我們敲響警鐘,那些中午上岸來的廚子就殺了過來。他們一個個武藝高強,我等都不是他們地對手!」

    「他們現在何處?」王伏寶已經明白過來,什麼元景山、廚子都是假地。這幫人來的目地就是要配合後面來的人奪取蕪湖要塞。

    士卒指著北面說:「他們佔領北門和城牆,我們的人都被殺散了。」

    這幫人果然有問題!王伏寶拔出佩刀,朝著彷彿無頭蒼蠅般亂竄的士卒們喊道:「兄弟們,敵人殺來了,都跟著我沖----」在他的帶領下,百餘名士卒跟著朝北門而去。

    來到北門,此處已被二十餘「廚子」佔領。見他們到來,便喊叫著殺了上來。要塞守軍從來沒有經歷過實戰,看著殺氣騰騰衝過來的「廚子」,一個個手腳發軟、不知所措,當即被「廚子」們砍倒了十餘個。

    王伏寶在實習的時候參加過實戰,此時並沒有膽怯。他大喝一聲,舉刀朝一個離他最近的「廚子」劈斬過去。他的力道雖大,然而那人的動作十分的靈活,一邊閃過王伏寶的刀,一邊將手中的短刃扎進了他的肚腹。

    王伏寶此時一門心思都是斬殺敵人,越多越好,挨了一刀也似乎沒什麼感覺。他氣貫長虹大喝一聲,反手揮刀而上,那人沒有想到他如此凶悍,一不留神,被王伏寶的刀從臉側削去一大塊血肉,慘叫著後退。王伏寶緊跟一步,又是一刀砍下,手起刀落,此人的人頭被斬下。

    殺了此人之後,王伏寶也倒下了。恍惚間,他感覺有人在抬著自己奔跑,隨即昏迷過去。王伏寶組織的這一波反擊,就這樣被「廚子」們擊退了。之後,要塞守軍再也沒有發起反攻。王伏寶的上司,則早在之前就被那個所謂的元景山的副官給幹掉了。

    一個小時之後,陸柯在蕪湖要塞外的碼頭上登岸了,踏著滿是血跡的道路走進了城堡。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54
第六部       第一百零一章    軍神

    漢元797年10月12日,陸柯率十五軍團順江而下智取了蕪湖要塞,打開了通往南京的門戶。

    在十月份的內閣會議上,陸柯提出了「穩住中路、制約西路、先定東路」的戰略構想。他的理由是:中路雙方數十萬大軍嚴陣以待,即使開戰,一時半會兒也分不出勝負。所以這場戰爭的關鍵不在中路,而是在東西兩路。

    「西路,本方佔據著西京,而對方佔據著潼關。從形勢上看,對方處在易守難攻之地,既可在時機成熟之時,出兵進攻西京,也可在條件不成熟之際穩守潼關。而我方如果西京失守,對方就可沿商州南下威脅我們的側後。所以,應派一員大將鎮守西京,以確保西路無憂。」

    陸柯特別提到了現在番州的張銳軍:「雖然張銳目前表示無意參與內戰,但我們不可不防這部精銳之師。如果張銳所部參戰,那麼他支持的一方,將會徹底贏得西路的勝利。張銳的傾向不明確,既不排除他有支持我們的可能,也不能排除他投靠對方的可能。一旦他投靠了對方,對我們來說將是巨大的災難。也許,整個戰爭局勢都會隨之改變。所以,我們必須防止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時,劉武周為張銳說了幾句好話:「張銳是個守信之人,他說過在番州叛賊沒有剿滅之前不會回來參戰,那麼他就一定會信守諾言。同時,我們如果把過多的兵力投入到西京一線去,那麼就會影響到我們在中央和東線的防禦力量。」

    陸柯笑了笑,說道:「我瞭解張銳的為人,知道他是個言出必行之人,也知道他重感情的人。他雖然保證過不參戰,但如果對方利用情感道義去感化他,誰能保證他絕不動搖?!我想,劉炯等人不會放著史萬歲這樣有利的棋子不用!他們極有可能派史萬歲去潼關坐鎮指揮西線戰事。要是張銳禁不住這個老上司的勸說。投靠了對方,而打我們個猝不及防,那麼,我們就悔之晚矣。」

    劉武周太瞭解張銳的品性了,知道陸柯所言不假。要是劉炯等人派史萬歲去西線,就近拉攏勸誘張銳,很難保證張銳能一直做到充耳不聞、穩如磐石。

    太尉也十分清楚張銳這部力量的重要性,當初為了拉攏他,甚至提出了提拔他進入內閣的意思,最後被張銳婉言謝絕了。太尉擔憂地並不是張銳直接投靠到洛陽一方去。而是擔心胡公家的態度影響到張銳的抉擇。

    前些時候,有消息傳來。說現任胡公接受了北王的勸說,將支持洛陽的安樂帝,並準備派出家族軍,會合到洛陽一方的軍勢中。如果事情屬實。那麼張銳出身胡公家族。現任胡公是他的親兄弟,要是胡公遊說他改變立場,誰敢保證張銳不改初衷呢?

    見陸柯也有同樣的憂慮,太尉不禁問道:「那我們該如何應對?」

    「其實很好辦。」陸柯十分自信的說道,「我們只需派一員與張銳有舊交的將軍去西京坐鎮指揮,那麼張銳礙於情面,就不會作出對我們不利地舉動。甚至還可能把他拉攏到我們這邊來。林雷」

    這條建議讓虞士基、宇文苞等人連連點頭。他們都深信張銳不會投靠到對方去,如果自己這方未雨綢繆,派一個與張銳交情深厚之人去鎮守西京。那麼就確保無虞了。

    「好,好。」太尉也拍手叫好,覺得此計可行。張銳是個重感情之人,所以即使他受到家族的影響投靠了洛陽一方。但西京只要有一個與他有深厚交情地將領鎮守,那麼他也抹不開情面。不會兵戎相見。

    言語間。他心裡已經有了人選。不過,還是想聽聽眾人的意見:「你們覺得。應該派誰去鎮守西京?」

    旁人還沒有說話,陸柯搶先說道:「其實有兩個人,無論誰去,都可以確保西京無事。」

    虞士基急切地問:「是哪兩人?「近衛軍指揮官楊英將軍和參謀部參議長劉武周將軍都適合。他們一個與張銳有兄弟之情,一個與張銳有提拔賞識之恩。無論他們誰去,以張銳的為人,都不會與其翻臉。」陸柯雖然提到了楊英,但說話時,眼睛一直看著劉武周。楊英固然也可行,但無論經驗、能力都差劉武週一截。所以,在他心目中,劉武周是第一人選。

    劉武周看見陸柯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而太尉也用充滿期望地目光盯著自己,知道這個重任非自己莫屬,於是主動請纓道:「下官願去鎮守西京,定保我軍左翼地安全!」

    定下了西線制約張銳之策後,陸柯便把目光轉向了東面,提出了兵發南京的提議:「對方在南京地區設立江南、江北兩座大營,如果對方再為這支軍隊配上一員經驗老道的將軍統一指揮,對我們的威脅將極大。如果我們只是單純的防禦,那麼一旦正面戰場開戰,敵軍就會順江而上,進攻上都。到時我們左右難顧,局面將不可收拾。所以,我們必須要搶先出兵,先發制人,一舉消滅這部敵軍!」

    這個想法其實楊素也曾經有過,不過權衡再三覺得不妥。他搖頭說道:「想法雖好,可惜我們現在無法調集更多的軍隊去南京。你們帶回的軍隊,又需要休整,起碼年內這個計劃沒有可能執行。」

    陸柯揚眉言道:「下官願意去執行這個計劃,不需太多軍隊,只用一個軍團就可破敵。」

    虞士基驚訝地問道:「一個軍團?對方在南京可是有十餘萬人,而且分別駐紮在長江兩岸。你只用一個軍團的人,就想消滅他們?」

    陸柯十分自信地回答道:「對下官而言,一個軍團足矣。」

    楊素仍然搖頭道:「只是,現在我們連一個甲等軍團也湊不齊。」

    陸柯不動聲色地說道:「那就不需甲等軍團,只需派給下官三到五萬人便可。」

    陸柯的這話,引起了內閣大臣們地騷動,紛紛交頭接耳,議論陸柯所言是否可行。帶著三到五萬雜牌軍,就想全殲敵方的十餘萬人。如果不是親耳聽陸柯說出,誰也不會相信有這麼荒謬的事情。

    太尉也很猶豫,並非是他不信任陸柯的能力,是因為此計過於冒險。一旦有閃失,不僅僅白白送掉了幾萬人的性命,本方地軍心、士氣也會受到重大打擊。

    陸柯堅持請戰,對太尉和屋裡地內閣大臣們說道:「太尉、各位大人們,時不我待,請速速決定。此事不宜久拖,一旦洛陽方面給南京派去了經驗豐富地大將坐鎮。那我們就坐失良機了。我猜想,劉炯等人會派元景山去鎮守南京。要是我們不搶佔先機。等元景山到了南京之後再發兵,就是給我一個甲等軍團,我也不敢保證能夠取勝了。」

    陸柯地這話,讓太尉徹底下了決心。他相信陸柯有能力能打贏這場戰役。於是。下令把駐守在上都附近的第十五軍團劃撥給陸柯,讓陸柯執行他的計劃。

    太尉聽從建議還讓他帶領第十五軍團,陸柯感到十分滿意。畢竟十五軍團曾參加過上都之戰,是一支經過戰火考驗的部隊。他當即立下軍令狀,不消滅南京之敵,願接受軍法處置。

    會議結束後,陸柯連家都沒有回,直接接收第十五軍團,開始準備進攻所需的船隻和物資。幸好。長江艦隊就在上都附近的雲夢湖,全都調集過來,勉強可以裝載三萬人。

    隨後,他又將自己的部分親兵和十五軍團中的武藝高強的勇士,冒充元景山地先行部隊。混進了蕪湖城堡。然後裡應外合,一舉奪取了這座要塞。

    在奪取蕪湖要塞的當天夜裡。十五軍團左師地三個營首先渡過長江,奪取了江北岸的大新鎮,為後續部隊建立渡江點。是夜,十五軍團左師和後師全部渡過長江,然後按照計劃朝著預定地點奔去。剩下的部隊,在陸柯的率領下,繼續乘船順江而下朝著南京奔去。

    第二天,天一亮,南京方面首先收到了蕪湖城堡傳來地消息,說是元景山已到蕪湖城堡,將在今天前往南京。於是南王把江南、江北大營地將軍們都召集到了南京,準備歡迎元景山的到來。

    過了中午,南王和十餘位將軍正在焦急地等待元景山的到來,突然一個家臣慌慌張張跑過來,驚慌失措地對南王啟稟道:「王爺,江面上發現大批船隻順江而下,看樣子像是長江艦隊的船隻。」

    「什麼?!」年少的南王臉色大變,問道,「敵人都到了家門口了,蕪湖方面為什麼沒有傳來消息?」

    「這……這臣就不知道了。」家臣結結巴巴地回答道,他也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蕪湖要塞會放過來了這麼多敵人。

    「蠢驢,都是一群蠢驢!」南王氣急敗壞地罵道,他現在除了罵人之外,也沒有別的主意。

    「王爺,南京城是守不住了。您還是跟隨末將去江南大營咱避吧。」一名江南大營的將軍,見南王一直在破口大罵,便提出建議。

    「好!孤吩咐人收拾收拾東西就走。」終於,南王止住了罵聲,要叫人收拾細軟。

    眾將面面相覷,心想:敵人已經快到家門口了,逃命都嫌來不及,你還想著收拾東西帶走?

    一個將軍壯著膽子說道:「王爺,東西可以叫下人收拾著,您還是趕快移駕吧。」

    南王想想也對,就隨著這些將軍朝江南大營而去。

    然而,陸柯所部並沒有在南岸登陸,而是在北岸下船,並對毫無準備的江北大營發起了進攻。江北大營的第十七軍團地高級將領們,幾乎都去了南王府,準備迎接元景山。遭到突然襲擊,又失去了指揮,當即大亂。

    抵抗沒有一小時,將士們感覺對方勢不可當,便丟盔棄甲驚慌地西北方向逃竄。陸柯帶領著部隊緊追不捨。入夜時分,當第十七軍團逃到福安鎮時,被早已到達的十五軍團左師和後師堵住了去路。在前有敵軍,後有追兵的情況下,第十七軍團徹底崩潰了,各自為了保命奪路而逃。

    陸柯下令,十五軍團左師和後師繼續追擊潰軍。剩下的人,又火速返回江北大營。並在第二天黎明之時,再次登船渡過長江,在南岸登陸。

    隨著東方天際泛出一抹曙光,十五軍團在長江艦隊的配合下,朝江南大營發起了進攻。南王等人本以為敵軍去攻打江北大營,至少幾天之內,不會過江南下。他們正在商議是否過江去支援江北大營,沒想到天剛一亮,敵軍竟然又出現眼前。

    陸柯這次帶來了眾多地投石機,把上都製造司庫存地火油彈也帶來了一半。他下令,把這些火油彈一次全部投射出去。

    南王等人哪兒經歷過這種場面,見敵人投出的火油彈如雨點般落下,紛紛心生退意。一個家臣建議道:「我們還是朝南撤吧。」

    南王沮喪地問道:「我們又能去哪兒呢?」

    另一個家臣建議道:「我們去吳郡,暫且避過敵人地鋒芒。待重整軍勢後,再聯繫北岸的部隊,一起對敵人發起反攻。」

    儘管有些將領不同意這個意見,但南王說了算,於是又按照南王的意思下令撤退。可是,「有次序的撤退」還沒有開始,整個江南大營就亂套了。這裡的部隊是由各家族的家族軍組成,紀律還沒有江北大營的第十七軍團嚴明。

    從一開始,撤退就變成了潰逃。奉命擔任斷後的那支部隊,跑得比誰都快。恐慌氣氛影響著每一個人,軍官們再努力,也喝止不住逃散的部下。

    就這樣,陸柯幾乎沒有損失一兵一卒,就攻克了江南大營,還在追擊過程中,圍殲了二萬餘人。

    當天夜裡,北岸的左師和後師也傳來捷報。敵第十七軍團除了萬餘人僥倖逃脫外,其餘的不是被斬殺就是被俘獲。

    陸柯一方面派人把旗開得勝的消息傳回上都,另一方面又開始集結部隊,準備繼續朝南追擊南王等人。

    很快,上都就得到了這個消息,上下一片歡騰。五萬人,只用了兩天就擊敗了十餘萬敵軍,這樣的戰績自古以來都少有。於是,絕大多數人都把陸柯看成了帝國新一代的名將,甚至稱他為新一代軍神!這次智奪蕪湖要塞、智取南京,使陸柯的聲望,達到了頂峰。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12 22:55
第一百零二章    彪騎軍的瓦解

    南京之戰的消息傳到番州,已是十月底。張銳把手下的將領們召集起來,對南京之戰戰進行了一番研討,目的是學習經驗、總結教訓。

    會上,來護兒感言道:「陸柯此人真是不簡單,年紀輕輕就指揮過四次大型戰役,而且都取得了輝煌的勝利。我看他的指揮能力、決斷能力已不在楊素之下,甚至可與當年的威武候相比擬。」

    來護兒把陸柯提到與他尊敬的老上司賀若弼同等的高度,足見他多麼推崇陸柯的用兵智慧。然而游騎團出身的騎軍將領們並不這麼看,因為他們對陸柯抱有成見,對他取得的這些戰績不以為然。

    羅濟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他諷刺道:「陸柯的運氣,是我平生所見最好之人。他指揮的那幾場戰役,就是派個傻子去也能取勝,只不過每次都讓他撿了便宜。你們說,不是他運氣好是什麼?」

    范明笑道:「不是他運氣好,是他娶了個好老婆,不然這些事情也輪不到他去。」

    羅濟一拍額頭,像是恍然大悟:「對啊,是這個道理,我怎麼沒有想到呢?」轉而又對范明開玩笑道,「不愧咱們的參謀長啊,看問題就是比我等深

    來護兒被羅濟、范明的話說得莫名其妙,他不明白他們為何對陸柯有這麼大地怨氣。雖然心裡納悶兒。但此時不便與羅濟等人爭論,便不再吭聲兒。

    宇文歆與陸柯沒有過節。但他聽說過白堡之戰時,陸柯不肯直接救援張銳的情況。於是也頗看不起陸柯地人品,這時出言附和羅濟道:「說起陸柯指揮過的戰役,除去這次之外,其他的三次的確全憑運氣。就拿烏河城堡之戰來說吧,多伊利的十萬之眾,已被我軍切斷後路有半年之久,軍心、士氣都受到極大的打擊。這時,戰區要出兵消滅他們。無論派哪位將領去對戰,都是手到擒來。而劉武周偏偏建議韓擒讓陸柯去,這其中很難說有沒有私心。」

    「白堡之戰也是如此。」范明陰森著臉說道,「不是我們在白堡把哈山、蘭伊的十餘萬人拖得精疲力竭、毫無鬥志,他最後哪兒能輕鬆地撿到便宜?」

    就連高朔也說道:「還有與鮮卑人作戰時的烏河戰役,也是我們在後面打亂鮮卑人的陣腳,他才能一舉突破鮮卑地防線。」

    羅濟見這麼多人挺他。就越發得意:「聽說,還有人稱他為新軍神?真是太可笑了,這樣都能稱作軍神,那我們殿下該稱什麼?武聖?還是武神?」說罷哈哈大笑,一旁的范明、高朔等騎軍將領們也哄堂大笑起來。林雷張銳心裡暗暗好笑,陸柯算是把飛騎軍的將領們全都得罪了,這輩子也甭想從他們那兒聽到好話。同時,他也覺得宇文歆之言有理。烏河城堡之戰時,劉武周推薦陸柯指揮那場戰役,的確是懷有私心。不然。便宜果子哪能輪得到陸柯撿。

    要是這次會議只是飛騎軍的內部會議,張銳也就由得羅濟等人把牢騷發個夠。不過此時,他看見來護兒等步軍將領們直皺眉頭,知道應該阻止他們繼續發牢騷了。不然,不瞭解游騎團與陸柯之間恩怨的人,如來護兒等,定會把騎軍將領看成是驕傲自大,心胸狹隘之人。他們會認為騎軍將領不能容人,眼紅別人取得好戰績。

    他對還在餘興未消的騎軍將領們擺擺手,喝止道:「好了。好了。召集大夥兒來是討論本次南京之戰地經驗教訓,不是來回顧陸柯曾經指揮過的戰役的。」羅濟等人這才安靜下來。

    張銳又環顧了一圈眾人,問道:「誰來說說看,這次南京之戰裡,陸柯的指揮上有哪些精妙之處值得我們學習借鑒的?」

    眾人皆沉默不語。羅濟等人是絕對不會出言誇獎陸柯的。而來護兒等不想在不瞭解的情況下與飛騎軍將領們結怨,所以也不願意主動發言。大廳裡陷入一片沉寂無奈,張銳只好自己總結道:「縱觀這次南京戰役,充分顯示了陸柯敏銳的判斷力和非凡的決斷力。作戰前,他料定洛陽方面會派元景山去南京,所以假借元景山之名巧取了蕪湖城堡。而後,他判斷南王等人會先據守江南大營,所以他就去先進攻江北大營。在擊敗了江北大營的第十七軍團後,又沒有全軍追擊,而是分兵又連夜渡過長江,打了南王等人一個出其不意、措不及防。促使南王慌亂之下會作出放棄江南大營,向南撤退地錯誤決定。」

    「而南王逃走後,陸柯甚至沒有進入南京城,而是在後緊追不捨,不讓其有喘息之際。最後在吳郡將其擒獲,一舉平定了東部局勢。可以說,陸柯在此戰中的每一個行動步驟都是及時正確的。他在作戰決策之中表現出來的迅速、果斷,就是需要我們學習的精髓。」

    來護兒聽了張銳之言連連點頭,但羅濟等人卻只是撇了撇嘴,看樣子並不服氣,只是沒有出言反駁而已。張銳歎了口氣,飛騎軍將領們對陸柯的怨氣太重,這次選擇用陸柯的戰例進行點評,大家的牴觸情緒很大,只怕收效甚微。

    散會後,張銳正想把羅濟等人叫住,再好好「開導」他們一番。許旺卻來報,彪騎軍指揮官司馬逸來了。羅濟等人聞之如獲大赦,一哄而散。張銳見之,又好笑又好氣,只好無奈地搖搖頭向前廳走去。

    見到司馬逸時,張銳吃了一驚。上次與他在西涼城一別。這還沒有到兩個月,司馬逸地面容看上去蒼老了一大截。

    一問。才知彪騎軍散了。「唉!」司馬逸長歎一聲,臉上滿是悲涼之色,「老夫一直努力想維護軍團的完整,可最後地局勢還是不能由老夫控制。這支有著數百年傳統的軍團,最後竟然在老夫的手上散了,老夫真是愧對彪騎軍的前輩們,死後也無顏去見他們。」

    司馬逸的在彪騎軍幹一輩子,他地青春和全部地精力都獻給這支部隊。最後,他還要眼睜睜的看著這支部隊瓦解了。所受得到打擊是可想而之。

    張銳是在彪騎軍中實習地,在那裡他經歷過很多人生地第一次,也遇到了夏侯極、荀壽這樣的良師益友。所以,他對彪騎軍也有很深厚的感情。當初從騎校畢業,如果不是自己家族的祖先們大多都出身于飛騎軍,他肯定會選擇去彪騎軍。

    現在猛然聽聞彪騎軍解散,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呆楞了半響。才問司馬逸:「怎麼會突然解散呢?」

    司馬逸黯然地說道:「賢侄,雖然老夫想學你既置身事外,又保持部隊的完整,可老夫的條件不能與你相比啊。」

    張銳一頭霧水地又問:「此話怎講?」據他所知,司馬逸在彪騎軍中的威信很高。所以,前一陣子他才能在謠言滿天飛的情況下,保持軍團完整。可轉眼間,彪騎又分散瓦解了,這讓他十分困惑。

    司馬逸苦笑道:「軍隊是朝廷養的,彪騎也不例外。軍團以往的物資、費用。都是朝廷三個月劃撥一次。而朝廷的上次劃撥的物資,距今已有五個月了,也就是說,在沒有得到軍餉、物資的情況下,老夫已經硬挺了兩個月。」

    說到這裡司馬逸看了張銳一眼,羨慕地說:「賢侄,說實話,老夫真是羨慕你。出征前朝廷為你準備了大批的物資、軍費,所以你不必為此煩惱,至少目前如此。而老夫。這幾個月連做夢都在尋思從哪兒去找物資、找軍費。」

    「軍團所需的糧草,老夫可以通過關係找本地地官紳暫借。可拖欠將士們的軍餉,老夫就實在無能為力了。軍團一個月就是六十多萬金幣的俸祿開支,這讓老夫到哪裡去找這麼多錢?將士們領不到俸祿,家中的老小又該怎麼辦?一些家境不好的將士。三天兩頭來找老夫訴苦。說家裡已經到解不開鍋的地步。這兩個月,老夫私人已經為此添進去近十萬金幣。再也無力繼續支撐下去了,所以只好放棄了。」司馬逸一邊說,一邊歎息,一臉憔悴。

    沉默了一陣,張銳又問道:「那麼,軍團的將士們是否都各自回家了?」

    司馬逸搖搖頭說:「只是一少部分人回家了,大多數選擇去上都或是洛陽投軍。以前要不是老夫壓著,將領們中早就有人要離開了。眼下這個機會,有明確支持對象的將領們,就鼓動部下們跟隨他們一起去投靠自己的對象了。下級軍官和士卒大多也同意跟著去,畢竟去了還能繼續領到俸祿,要是自己回家,又得重新找事做。」

    儘管張銳的隊伍目前暫時還沒有到司馬逸這種朝不保夕、彈盡糧絕地境地,但坐吃山空的問題一直讓他憂心忡忡。其實司馬逸今日的境況,自己也即將面臨。

    要是自己這裡的軍費、物資用完之後,朝廷的內鬥還沒有結束,自己該怎麼辦?要是還想保持中立,肯定無法得到軍費、物資。可要是參與內戰,我又該選擇哪一方呢?

    他正在苦心思考這個問題時,司馬逸突然問道:「無鋒,你接到家裡地來信沒有?」

    張銳回過神來,回答道:「沒有?」見司馬逸露出奇怪地表情,又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哦,沒有。」司馬逸連忙擺手。

    他越是掩飾,張銳就越是懷疑,緊追不捨地說道:「伯父,請您有話就對小侄直說。小侄相信您是不會有事瞞我的。」

    司馬逸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其實,有個消息老夫也是聽人說地,並沒有得到證實。」

    張銳好奇地問道:「什麼消息?」

    司馬逸捋著鬍鬚說道:「老夫聽人說胡公將公開支持安樂帝,並準備派出家族軍去洛陽。」

    張銳聞言腦袋嗡的一聲,心裡直叫:二哥糊塗!遇到這種棘手的事情,躲都躲不及,他還要主動參與進來。唉!老父親怎麼就不出面勸阻呢?難道父親也支持洛陽的安樂帝?要是情況果真如此,我又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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