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琅琊月 作者:泠漾 (連載中)

bradshaw 2008-8-19 04:13:3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6 25960
庭123 發表於 2011-10-5 16:14
第三卷 幽燕驚寒月 第157章 丹青舞
  他裝出一幅很失望的樣子:“小狼牙,你便這麼希望我趕緊離開你啊,你可別忘記了,咱倆可都是異鄉人,要走,還是一起走吧!”

  哈哈,是的,韋狐狸一直認為我和他一樣是大草原上的,總是覺我倆身在東京為異客,因此便多生了幾分相惜之意,時不時給我送點草藥、野菇之類,還動不動拉我敘敘思鄉之情,當然,我始終認為這個精似鬼的馬販子與我套近乎的真實意圖還是為了我的牙牙和旺財!我是不會給他機會的!

  我又懶懶地躺到了竹椅上,用蒲扇蓋住臉:“慢走,不送!”

  只聽到狐狸意興闌珊地說道:“那我可真走了……不過,走以前你得幫我解決個麻煩……”

  “什麼麻煩啊?”

  “你知道,我這個人,向來是很招女性喜歡的,但是吧,那個,你管它叫什麼來著?對,魅力!個人魅力太強了也不是好事,因為我太有魅力了,所以不小心在汴京惹了點桃花……”

  我握著蒲扇的手從臉上滑落下來,靜靜望著屋頂不說話,似乎眼前又看見了那個紮著長辮、臉上永遠有著兩塊紅暈的羞怯少女,德德瑪……

  “松綠石,有塊松綠石,你還記得麼?你送過一塊松綠石給她……”

  我打斷韋狐狸滔滔不絕自戀表白,看見他明顯愣了一下,皺著眉頭,想了好一陣。半天皺著眉說道:“我送松綠石給誰了啊?”

  我冷冷的瞥著他,似乎看到了那塊青青的草原,孛兒只斤氏曾經地駐地,曾經飄蕩著炊煙,奔跑著牛羊。。潔白的帳蓬如同雪蓮花盛開的駐地,如今應該只有野草在焦土上生長,野花在白骨中搖曳……我曾經的親人們啊,你們在天堂都還好麼?

  韋理是個很聰明的人,他幾乎立刻意識到了我在說什麼,啊啊嗚嗚地打了半天圓場,然而最終也沒有說出德德瑪地名字。

  他是已經忘記她了,即使記得。應該也只是個微茫的影子……

  我的眼眶已經是**辣的,喉嚨哽咽得如同一塊巨石壓在胸口,讓我透不過氣來,韋理也沉默下來,無聲地遞給我一塊手帕,被我毫不客氣地擦完眼淚擤鼻涕。

  “對不起啊……”他支支吾吾地說道。

  我把手帕甩給他:“不用道歉,和你沒什麼關係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生命中過客而已,要不是我們後來又碰著了,你我也不過就是互相的過客罷了。”

  他張了張嘴欲反駁。但又沒說出聲音,半天才悶悶地說道:“我會幫你報仇的,真的,我承諾了地都會做到的……”

  “報仇?憑你?你打算販一批病馬去西州回鶻給我報仇麼?”

  他瞪圓眼睛。張口結舌。

  一時,我倆都陷入了沉默,似乎所有的話都已經說完,只能默默看著門外竹簾透過的絲絲光影緩慢的移動著,最後以小武掀開竹簾,惡狠狠地盯著韋理而告終。

  韋理撐了個大大的懶腰,打著哈欠,像什麼事也沒生一樣。笑嘻嘻說道:“狼牙真不去看倚翠坊的歌舞麼?今天可是有很特殊的扇子舞看哦,你是不是怕看了後自慚形穢啊,也是哈,連自己的人都被他們撬走了,嘖嘖……”

  “你可以滾了,這裡不歡迎你!”

  小武皺著眉。。毫不客氣地沖他晃了晃拳頭。

  韋理長笑一聲。站起身來往外走,路過小武身旁時。還用他那種毫不掩飾的、讓小武極度抓狂地眼神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掃描了小武一遍,那眼神完全就是**裸地在說:“美人啊美人,可惜怎麼是個男人呢……”

  就在小武暴跳如雷前,韋理背著手吹著口哨一轉身從他身邊繞了出去,氣得小武牙眥欲裂,一雙鳳眼瞪得幾乎飛入兩鬢。

  “淡定,淡定,莫失了仙家身份……”

  我搖搖扇子,點化那個已經漸入紅塵的星君,他與韋理不知怎地像是天生的冤家,每逢必掐,每掐必敗,可他偏偏不信邪,屢敗屢戰屢戰屢敗,韋理甚至不用說話,只需要用眼神或小動作,便能讓日益沉穩的武曲星君暴跳如雷,我已經多次教導他要學會以不變應萬變,但他仍是按捺不住,一見韋理便激動得如同打了雞血。

  所謂一物降一物啊,不過我自己不也是被趙禎那傢伙吃得死死地,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揉著額角,我懶懶地問:“都準備好了麼?”

  小武猶自憤憤地說:“準備好了,你為何不好好休息,卻和那廝這裡鬼混?!”

  鬼混?!我狠狠剜了他一眼,沒稀得罵他,只是又問道:“那些個勞什子,全弄好了?”

  小武的表情一時有些變幻莫測,點點頭到:“真沒想到,他真捨得下功夫啊……”

  我也呆了一呆:“是啊,真是……太捨得下功夫了,他們老趙家明明武人出身,于馬背上打來的天下,可怎麼子孫卻全成這樣了啊,小武,你將來有得辛苦啊!”

  小武的表情刹時有點委屈,手指也開始不停的繞衣角:“這事是你逼我幹的,要是讓他現我,我……我將來可就……”

  我站起來,拍拍他的背:“放心放心,就你弄成那樣子,狄青的地親媽也認不出你來!”

  小武仰天默默流淚,一臉悲憤……

  這裡是上帝視角的分割線

  汴京城,是五代梁、晉、漢、周的都城,又經過大宋幾代君主地精心營建。。更是太平日久,人煙阜盛,歷史與現實經驗告訴我們,娛樂業總是經濟達的地區更為興旺,後來的孟元老曾在《東京夢華錄》中這樣描寫東京地“娛樂業”:舉目則青樓畫閣。秀戶珠簾……新聲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調弦于茶坊酒肆。須知這柳陌花衢,青樓畫閣也有高下之分,對於許多文人清流來說,那種只以美色誘人地銷金窟並不能吸引他們長久地熱情,反而是技術含量較高地歌舞坊,更有觀眾與人緣要知道,只能看不能摸才更讓人心癢難耐倚翠坊正是這三個月內興起的一個最熱的歌舞坊。

  今日是倚翠坊重開第三個月後推出第九支新舞的日子。在前三個月裡,倚翠坊三易其主,重新開業後又毫不客氣地撬走對面萬花樓數位著名舞伎,引來兩家掌櫃一場精彩絕倫地罵戰,在汴京市民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而後在當朝宰相呂夷簡的壽宴上,倚翠坊以一支《孔雀舞》引起轟動,那個身著羽衣、臉帶鏨銀鏤花面具的舞女讓滿座高官名流看得嘖嘖稱奇。於是倚翠坊成功打開了局面,上至官下至民,無一不對神秘的倚翠坊充滿好奇。而倚翠坊又與其它歌舞坊不同地是。花魁並不是每日都獻舞,而是固定在每月逢十日子演出新舞,稱為新舞之夜,而平常卻行蹤無定。有時連續三天都出現,有時又可能整十天一次也不露頭,為了撲花魁,不少人索性每夜必到,以求一睹舞姿,幸好其他舞伎的舞蹈也基本由她編排,哪怕是沒等到她,看看其他人的舞蹈也是不虛此行的由於生意火爆。新舞之夜的名額往往需要提前預定。

  每次新舞之夜都會深深刺激到萬花樓的掌櫃,因此她都早早關了門,閉戶不出,與熱鬧非凡的倚翠坊形成鮮明對比。

  第九個新舞之夜款款而來,倚翠坊門前不斷停下各色寶馬雕車,不少互相認識的人長揖為禮。笑嘻嘻攜手入門。

  進得門來。現這次的倚翠坊與往日裝扮得頗有些不同,四處明燭高燒。薄紗微揚,屋角擺了幾面碩大銅鏡,鏡前擺放明燈,而大廳中的舞臺旁只擺了一長幾,幾上設文房四寶,而牆上原有地壁畫卻被整整一面牆的白綢擋住了。

  眾人找好自己的位置坐好,互相見著禮,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討論著今夜的曲目,不一時,買地是十倍于普通票的貴賓票的貴人們也入了樓上繡閣,倚翠坊大門一陣嘎嘎吱響,關的溜嚴,是為了不讓有人再進場,影響觀眾欣賞舞蹈。

  不一刻,幾聲雲板從廳後傳來,聲清謁雲,那是演出即將開始的信號,大家的聲音迅小了下來,卻台旁紗簾後,一人一琴早已坐定。

  琴聲錚錚兩響,滿室明燭突然全被按滅,眾人先是一驚,卻見唯有屋角牆頂大銅鏡前的明燈燃得更加雪亮,而那光線被鏡子聚集起來,射到臺上,竟是兩個交疊的光圈,定睛一看,就在剛剛滅燭之時,臺上已有一人白衣白裳低頭靜立在光圈之中,竟是辨不出男女。

  琴聲又是錚幾聲,那人微微抬頭,銀色地面具在光圈中閃爍著淡淡的光輝,只露出一雙秋水般的眼睛,大而圓且不說,還很有點英氣逼人的感覺。

  琴聲再響,那白衣人傾腰探身,隨著琴聲節奏,右手中抖出一物,長約二尺,似劍非劍,似帶非帶,前端平直,末端飄逸,只見她左手背後,右手倒持此物,腕隨腰動,做了幾個動作,映在光圈中的背影隨身而動,輕靈飄逸。

  有人恍然大悟,輕聲道:“此乃運筆疾書也,莫非是丹青舞?”

  話音未落,滿室兒臂粗的臘燭“騰”地一聲亮了起來,將舞臺大廳照得通明,眾人這才赫然現,便在剛才昏暗之時,那白綢幕布竟已換了風光,一眼望來讓人目瞪口呆!不更新收藏沒跌,一更新收藏倒跌得沒影了,這是何道理啊?為咩啊?
庭123 發表於 2011-10-5 16:15
第三卷 幽燕驚寒月 第158章 木奉子
  燭光明亮,將倚翠坊的舞臺照得通明,卻見那舞者身後不知何時已經拉開一幅長長的卷軸,難得的那卷軸足有一人多高,兩端隱在舞臺兩旁的輕紗裡,上面畫的是一幅巨幅的水墨山水畫,山色蒼翠雲氣蒸騰,雖不敢說是丹青妙筆,但勝在氣勢宏大,再看那舞者站于畫前,混身衣飾加面具全是雪白,唯有一頭黑和她手中所持的那似劍非劍似帶非帶的舞具純黑,映著身後的水墨畫更顯得亭亭玉立,宛如從畫中山水中走出來的一般。

  有人嘖嘖稱奇于那巨幅水墨畫,有人迷惑于舞者手中的道具,小聲問道:“不說是扇子麼?那個東西莫非是扇子?”有人則擺出一幅淵博的樣子:“形似腰扇,又較腰扇飄逸……”

  琴聲未住,那舞者還在繼續舞動,只見她這次的舞蹈與往日不同,全無陰柔特點,盡現剛性質感,當琴聲或高或低或急或緩時,她的舉手投足也時而如高山墜石、千里陣雲,忽而像春蠶吐絲、綿裡藏針,黑色綢帶上下翻飛,正如一支墨筆的筆尖跌宕騰挪勢若游龍,隨著她的動作,身後的水墨畫也在緩緩移動,,遠山秋水之後又是一片水墨竹林,風竹、雨竹、露竹、晴竹、夜竹……竹竹筆墨淋漓,眾人又想看人又想看畫,正目不暇接之時,只聽琴聲愈急驟,忽然一聲脆響,只見舞者衣袂飄飛一個旋轉之後,被她握在手中的短棍事物忽然被甩開,原來那短棍竟是折疊在一起的。這一散開便成了了一個半圓形,形似墨蝶之翼,在她地手中翻轉飄飛,更像一隻蝴蝶在舞臺上展翼而飛,而她身後的水墨畫也慢慢換成了迷蒙煙水。而後一朵墨荷緩緩移出,映著那翻飛的墨蝶,似乎微風徐過,水波蕩漾,滿室都生出淡淡荷香來。

  “雖然形狀奇特,卻果然是扇子……”

  而後只見那舞者手中的扇子不斷地開合,流轉迴旋,隨著身後背景的變換。(電腦閱正像一個醉心作畫地畫家正在酣暢淋漓地創作,他時而惜墨如金,時而潑墨如水,濃墨淡彩皆動人!

  座中不少醉心書畫的文人,似乎有了靈魂的共鳴,眼角都不由得濕潤起來,忽然琴聲趨緩,那舞者的動作也漸漸慢了下來,回身向壁,抬頭只見角落中一株墨梅淩雪而開。那舞者再次合攏扇子,右手輕抬形似揮毫,卻見那卷軸的空白處,竟神奇地隨著她的動作一筆筆現出四個大“扇舞丹青”!

  最後曲聲廖落。那舞者背對舞臺,悠然抱扇而立,似乎走入了畫面深處,琴聲嫋嫋,最終歸於寂然無聲。

  整個倚翠坊都變得靜悄悄地,靜到連呼吸聲都沒有。半天才聽到啪達一聲,是有人拎了半日的茶鐘蓋,看出了神掉到了桌子。這才驚醒了已經呆滯的人們,先是有人傻傻地慢慢拍了幾下手掌,而後所有人都慢慢舉起了手,先是節奏整齊地拍了幾聲,而後掌聲便愈來愈熱烈,有人逕自用力猛拍著。把手掌都拍到麻尚不自覺。而後不知是何人帶頭,所有人地整齊地鼓掌打著拍子。口中呼道:

  “雙陽!雙陽!雙陽!”

  這個名叫雙陽的舞者,正是倚翠坊的舞魁,任台下人如何瘋狂,她只是回身微微一福,便轉身入了後臺,隨即白綢也緩緩垂下,遮住了那幅巨畫。

  台下的人喊得更瘋狂了,若不是因為身份,只怕早有人要衝過去,只因為今夜的舞蹈給人的視覺衝擊委實太大,見雙陽已經離開,大家只能互相激烈地討論著。

  “她手中持的明明不是筆啊,這個扇舞丹青四個字竟然憑空出現,是怎麼做到的?”

  “這舞蹈與那卷軸畫意融合,天衣無縫,天衣無縫啊!”

  “此生得觀如此奇舞,真真是死而無憾……”

  “昔有佳人公孫氏,今有絕世武雙陽!”

  一個須皆白的老頭舉著茶杯,搖搖晃晃站起來,大聲吟道:“扇起襟飛吟古今,虛實共濟舞丹青。氣宇沖天柔為濟,憐得筆墨歎無贏。丹青傳韻韻無形,韻點丹青形在心。提沉沖靠磐石移,卻是虛谷傳清音。”

  吟罷,他一口灌下杯中清茶,大喝一聲:吾醉矣!然後搖搖晃晃地倒了下來,喝茶也能醉,眾人大笑,這老兒顯然是已經看瘋魔了!

  不一會,面帶白紗的倚翠坊掌櫃便走了出來,只見她身姿高挑挺拔,一雙丹鳳含情目,兩彎輕煙籠絹眉,雖然和那舞魁雙陽一樣,只能看到一雙眼睛,卻可以讓人肯定,這絕對是個美人,而且是個比雙陽更美地美人。

  美人的聲音有些低沉,她伸出手來向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靜,然後眼帶笑意地對台下人說道:“今夜新舞已出,不知眾君可滿意否?”

  她聲音微微沉,聽上去甚是舒服,一個長得如此柔媚眉眼的女人,有著如此富有磁性的聲音,兩相一結合,更顯得此女韻味無窮。

  這一問引新一輪讚美,瘋狂讚美過後,眾人又喊起舞魁雙陽地名字來,有人還苦苦哀求:“開陽掌櫃,讓雙陽再返場一次,哪怕和我們說說話也行啊,我們只想問幾個問題而已……”

  倚翠坊掌櫃武開陽搖頭道:“眾君有話問,便問我吧,雙陽近日為創此舞殫精竭慮,幾夜不眠不休,著實是需要休息,若有問題,便問我吧!”

  “這支舞叫什麼名字?”有人傻傻地問。

  “扇舞丹青啊……”開陽掌櫃眼波流動,甚是撩人。。1

  “那卷軸為何會自己移動?”

  “卷軸兩側裝有機關,隨舞蹈進行在兩旁推移的。”

  “那得是多大的畫啊?是何人所做?”

  開陽掌櫃輕輕皺眉:“很大。是雙陽地一個朋友畫的……”

  “難得啊難得……”眾人紛紛嘖嘖稱奇。

  “那最後幾個大字,是如何寫出來的,莫非雙陽她有法術?她手中的真是扇子,不是筆麼?”

  開陽掌櫃點頭:“乃是扇子中的一種,稱為摺扇地。並非是筆,雙陽沒有法術,至於那字是如何出來的,恕我不能告知!”

  大家又是嘖嘖稱奇一番:“只見過團扇羽扇,竟然還有這樣的扇子……”

  有人提議借舞具一觀,見不著佳人,摸摸佳人手中的扇子也行啊!

  開陽掌櫃同意了,不一時有小丫環取來那把墨色摺扇。在廳內輪流傳看。

  突然,有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驚叫:“此物乃產自我國,你們宋人剽竊!”

  此話引得大家側目,卻見一個大餅臉腫泡眼的短腿矮子,手舉墨扇,激動地喊著:“此扇乃是我高麗之物!”

  開陽掌櫃走到那矮短腿面前,低頭問道:“請問您是?”

  “我乃高麗使臣,本想看看你們宋國風情,竟然碰到你們偷竊我國扇子矮短腿拼命仰著頭,即便如此。他還是只到開陽掌櫃地肩頭。

  開陽奇問道:“扇子在哪裡不都是扇子麼,如何說是我們偷地呢?”

  那矮子憤憤道:“你們宋人好生無賴,你們何時見過這種扇子,這種摺扇本來就是我們高麗所產。舞具都是偷地,只怕舞蹈也是偷地我們高麗的!”

  大家一時面面相覷,大多數人確實是沒見過這種摺扇的,這下便讓人半信半疑起來。

  突然珠簾一響,只見面帶銀面具的舞魁雙陽身姿輕盈地從台走了出來,看著那矮短腿,十分不屑地說道:“你說我這扇子是從你高麗偷的,卻不知你們高麗的扇子是做何用的?”

  那高麗使臣矮短腿猶自憤憤道:“扇子自然是用來扇風的!不過我們高麗伶人唱戲。也全用這種扇子,你肯定是從他們那裡偷的,粘上長綢就當是你們地東西,真是不要臉。”

  那雙陽冷哼一聲,手中又亮出一把摺扇,朗聲道:“一物總要物盡其用方有價值。你們的扇子只是扇風唱戲。卻不知我們的扇子用處太多!”

  只見那雙陽走近高麗使臣幾步,全身忽然散出些凜然之氣。手中摺扇唰唰唰做了幾個動作,動作迅疾,竟讓人隱隱覺得有些殺機,最後不知怎麼地,一招點在了那高麗使臣的額前,將他嚇得兩腿哆嗦,大呼要殺人,卻聽雙陽說道:“我們漢人地扇子臺上可起舞,台下可殺敵!”

  而後她將扇子往懷中一撤,左手負後,右手唰地一聲展開摺扇,卻見扇上墨色淋漓,是一幅新畫的畫,竟是一顆大樹,樹旁一隻小蟲在嗡嗡飛。

  雙陽又道:“我們的扇子,還可作畫題詩,以顯扇主人風範!你可識得這畫的是什麼?”

  高麗使臣已被嚇著,哆嗦著回答:“樹和蟲子!”

  “沒文化!這叫蚍蜉撼樹!”雙陽將扇子一翻,露出題著字的另一面:“這幾個字你可認識?說!”

  高麗使臣苦著臉,指著那幾個輕靈逸動的飛白體大字小聲回答:“爾……乃……蠻……夷……”

  那雙陽再次將扇攏起,在手中快轉了幾圈,鄙視地問:“你們的扇子能殺敵?有繪畫?可題字?”

  那高麗使臣盯著她手中的扇子,先一直是搖頭,而後突然點頭:“我,我,我們也題字地……”

  “題什麼字?”

  “漢……漢字……”

  座中有人大笑,說道:“雙陽姑娘,高麗沒有文字的,他們都是學咱們的漢字使的……”

  卻見那高麗使臣臉終於成了豬肝色了,雙陽輕笑一聲,將手中摺扇拋入他懷中:“既是如此,這把扇子便送給你了,記得把扇子的用處揚光大哦……”

  那高麗使臣捧著扇子,如同抱著塊火炭,但他也知道今日座中頗多朝中大人物,也不敢造次,只好咬著牙想退出倚翠坊。

  剛走到大門,忽聽背後有人喊道:“木奉子嘔巴!”

  高麗使臣驚喜地回頭:“你會說我們高麗話,原來你也是我們高麗人!”

  那雙陽輕啐一聲:“高麗者,木奉子也,木奉子者,棒子也,合稱高麗棒子也!”

  “嗚哇哇,你們宋人欺負我們……我要去找你們皇帝告禦狀!”

  可憐的高麗使臣捧著扇子,哭著走了。

  百度曰:關於摺扇地起源,現時學術界大都認為是日本于平安時代地明,但有人提出中國于南齊時已有摺扇了,學界多認為扇子是北宋時傳入的,多為日本或高麗所做。

  高麗直到西元1446年才有了正式地朝鮮字母,此前一千多年,一直是用的漢字。

  羊咩有話說,武氏雙姝啊,開陽是誰,雙陽是誰,大家還記得吧?

  還有,《扇舞丹青》真的是一支優秀的古典舞,此文中關於舞蹈部分的詩句是網上摘的,我說明了的哈,不能說我抄襲!
庭123 發表於 2011-10-5 16:21
第三卷 幽燕驚寒月 第159章 張甯玉
  看著那個不斷哆嗦的肩膀,我終於忍不住說他:“可以了,笑了一晚上了,有那麼好笑麼?”

  趙禎轉過身來,依然是樂不可支,一幅笑得要岔氣的模樣:“我只是一想到你叫他棒子……哈哈哈哈……你不知道,這個名字簡直太符合他們的模樣了,他們在朝廷上的那種愣頭愣腦的表現……哈哈哈……”

  “原來你也很討厭高麗啊?我剛才還很怕引起兩國外交風波呢,早知道應該損他損得更狠點!”

  趙禎拿過我的銀面具,漫不經心地撫摸著,答道:“高麗一族,處事鼠兩端,十分不俐落,想當初我太宗皇帝征遼之時,高麗王曾口頭答應會出兵回應,結果他們背信棄義,並未踐諾!而到我父皇時,澶淵之盟已定,宋遼間戰火終於平息,高麗方面卻又幾次遣使,說要報戰敗之仇,其實不過是他們與遼爭奪渤海國的土地,想找個有力幫手罷了,父皇自是沒有理會,不成想他們連吃敗仗後,又掉頭認大遼當宗主國,還複行了契丹年號!這等反復無常,如何能有誠信,他們既已認遼當宗主國,可這次又派使臣來宋,真是厚顏無恥,不知又要打甚麼主意呢。”

  我愕然道:“原來棒子們的不要臉傳統由來已久啊。”

  趙禎又微笑起來:“所以你損他們,我是很高興的。”“嗯,官家高興就好!”我很得意地點了一下頭,然後掉頭繼續去擦我厚重的眼妝。為了讓人儘量認不出我,這眼睛上的功夫我可是沒少下,光眼線就畫了好幾重呢。

  “公子請用茶,姐姐趕緊把這湯喝了,開陽姐姐特意吩咐我熬地!”

  一個脆嫩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抬起頭來,對著那個嬌俏的女孩說到:“甯玉,是給公子上的雨前茶麼,他嘴很刁哦。”

  “是呢!”

  小姑娘答的脆脆地,我從鏡子裡看到趙禎接女孩手中的茶,抬頭看了她一眼,明顯愣了一下,便得意地問道:“你覺得我這小丫頭怎麼樣?”

  趙禎上上下下地看了她好幾眼。又掉頭看了幾眼我,吃驚地說道:“這個……她長得還真像你小時候……”

  我得意地轉過身,將甯玉拉到我身邊,我們倆臉貼臉地對著趙禎:“看,是不是太像了,第一次見的時候,簡直嚇我一跳呢,而且她也姓張,叫甯玉,我已經認了她做妹妹了!”

  “哦?”趙禎奇道:“也姓張。莫非真的是你失散的姐妹啊,甯玉是吧,你是哪裡人,家中還有什麼人啊?”

  糟。這傢伙一直以為我是個從小被人販子拐賣的孤女,我把碴給忘記了。

  “甯玉本是洛陽人氏,原本也是書香門第,後來家道中落,父親病故後母親帶弟弟與我進京投奔叔父,不想叔父已經外放出京,我們母子三人盤纏用盡,不得已將我賣入倚翠坊。甯玉還差點被人陷害,幸虧是雙陽姐姐救了我……”

  “雙陽?”趙禎瞟了我一眼,繼續追問:“那你可知道你上面是不是還有姐姐……”

  “甯玉是家中長女,母親只生了我和弟弟,不曾聽說還有姐姐……不過,雙陽姐姐對我恩重如山。在我心中便是親姐姐……”

  “會不會是你家曾丟過女孩。但你還未出世,所以不知道……”

  趙禎想像力太豐富了。我趕緊打斷他,又讓甯玉出去忙她自己的活去,她出門時還很貼心地把門關緊,趙禎只是盯著她的背影說道:“真地是很形似,你知道麼,我初見你時,你便只有這麼大,也是一般的伶俐聰敏……”

  “真的很像我麼?”我把臉湊近些,讓他看得更清楚點:“她頭上可沒長角。”

  趙禎溫和地笑著,拍了一下我的頭頂:“不但沒長角,而且她的眼神也不像你,她像小鹿一樣,大而純真,而你的眼睛更黑一些,眼神也更淩厲些,像一隻小狼……”

  我撇嘴道:“看見小姑娘就覺得人家是梅花鹿,看見我便覺得我是母狼吧!”

  “不對,不對,母狼是宮裡那個,母狼都不行,完全是母夜叉……”

  我一打他的手:“不能這麼損自己老婆!”

  他的臉即刻沉了下來:“我又沒把她當老婆,你見過她的,就她那個性子,和母狼有什麼區別?”

  趙禎性格溫和,我與他相處幾年,若不踩著他痛腳,幾乎見不著他火,曾經在資善堂時,有個小太監手滑打潑茶蠱,將他的手燙傷了,他都讓我瞞了下來,說若讓別人知道,那小太監多半便活不成了,最後還是我代他寫了好幾天作業……可這樣一個和煦得像沉醉春風般地君子,卻怎麼也看不順眼自己的老婆,真是……

  他揉著自己的手腕,垂下眼簾,剛喝過茶的嘴唇在燭光裡顯得很潤澤,像我前世吃過地彩虹糖,看上去很甜的樣子,動起來的時候,又有點像花瓣在開合,感覺似乎很柔軟也很溫暖……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我回手拍了自己的臉一下,為自己思緒剛才的天馬行空感覺有點暗暗的羞恥。

  趙禎奇怪地看著我:“是有蚊子了麼?”

  用衣角擦擦汗,我喃喃道:“是啊,最啊,夏天的蚊子……好厲害……”

  他從身上掏出個香包,塞到我手裡:“帶上這個,便不會有蚊蟲了……”

  我看看那香包,是一對戲水鴛鴦,繡得栩栩如生,十分精美。問道:“宮中文繡院的活計是越做越好了,瞧這鴛鴦香包繡得,咦?……雲英?雲英是……這不是你家那口子給你繡地麼,你怎麼能亂送人呢?”

  趕緊給他扔回去:“你可不能這樣傷女孩心!”

  趙禎哦了一聲,揣回兜去:“原是我不對。讓你拿她地繡品本就不合適!”

  我把手中的梳子往案上一拍:“你怎麼聽不懂呢?不是我拿她的繡品不對,而是她這精心繡出的荷包是專門為你繡的,你看看這花樣子,看看這針腳,這……這是她對你地心意啊,你怎麼這樣不解風情呢?”

  他低頭看看手裡地香包,想了想說道:“那我今晚回去就還給她,讓她送別人!”

  我簡直要暈倒。擦著汗道:“官家啊官家,那是你的皇后唉,那是咱們大宋地郭聖人啊,你能不能別說這種幼稚的話,這鴛鴦香包你讓她送別人,讓她送給誰啊……”

  “我只想要你給我繡的……”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我頓時大汗:“我手笨,從來都不會繡花的,雖然你幫我畫了十丈長的水墨畫,但你讓我繡個香包謝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得了!”

  他眼中突然露出一陣欣喜。扔開香包抓住我地兩手,與我呈促膝談心的姿勢,十分熱情地說道:“給你畫畫,我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反正我每日也沒什麼事做,而且你知道麼,最後寫那四個字時,我只能隱隱看到紙後你的身影,你動我動,你停我停,那一刻我覺得你我二人真的如此心意相通,最後你靜立紙前時。我也站在了那裡,只想那一刻天長地久……”

  我驚得一個一個指頭往外拽我的手,尷尬地笑道:“今晚確實辛苦官家了……”

  “為心愛的女人,又有何辛苦!”他又一把把我的手抓回去,眼冒紅心地對我說道。

  我真的出汗了,北宋的夏天實在是太熱了!

  我繼續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往外拔:“那個……我們還是討論郭雲英郭皇后吧。我認為你需要好好經營一下你們夫婦的感情……”

  “淩月。你知道,太后尚在。我是無法廢後地,但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廢了郭雲英,立你為後……”

  我被嚇得差點掉到凳子底下:“你,你,你……你居然想廢後,這種話你可不能亂說啊……”

  他鬆開我,一拳狠狠砸在手心:“我只恨我到現在還是傀儡皇帝,根本無法做主,否則當初就不會立她為後!”

  他又一把抓住我的雙肩,一個勁的搖啊搖:“但是淩月你一定要相信,我會有一天把你接回來的,而且是光明正大地接回來!”

  一陣旋風從我鼻尖刮過,他一揮袖站起身來,在屋內急急走了兩步,而後長籲一口氣堅定地說道:“朕一定要娶朕喜歡的女人!等朕有了權,朕就……”

  我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捂住他的嘴:“收聲收聲!鎮靜鎮靜!別讓人聽見!”

  然後我緊盯住他的眼睛,儘量誠懇地對他說道:“益哥哥,我求你,你不能有這種想法,廢後非明君所為,你連想都不要想這件事!”

  他平靜地看著我:“若是立自己喜歡的女人為後便是昏君,那朕……那我願意在青史上留下個昏庸的名聲。”

  這死心眼的孩子,可是,可是我鼻子怎麼有點酸酸的……

  我響亮地抽了一下鼻子,繼續說道:“那你也不能這樣想,因為,你要知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若廢了郭雲英,便是毀了她地一生啊!”

  他緩緩圈住我,苦笑了一下:“如果我告訴你,淩月,你不要笑話我,其實,其實我和郭雲英,這四年來,我們只有夫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實……”

  我傻了:“什……麼……意……思……”

  趙禎紅著臉,有點羞澀地用蚊子大的聲音說道:“其實,我,我還是個……處男……”

  “……”
庭123 發表於 2011-10-5 16:25
第三卷 幽燕驚寒月 第160章 罅隙生
  萬花樓三樓的臥室裡,推開窗戶,看著遠處被蔥籠樹木籠罩著的皇宮在微熹的晨光裡映射出碩大影子,讓清涼的晨風溫柔地撫在我的面頰上,狀似流雲的屋角下懸掛的簷鈴出叮噹聲,活潑而喜悅。

  門吱紐一聲被推開,腳步輕得跟貓似的小武走了進來,我沒有回頭,也沒有理他,我知道他不高興,不過我就是不想理他,我憋著他!

  我聽到他像被扔在玻璃缸裡的烏龜一樣,唰唰唰在我身後走來走去,我還聽到他把自己扔到床上,又爬起來,我還知道他現在心裡很火,那股壞情緒就像冷油裡慢慢炸著的臭豆腐,外形越來越大,顏色越來越黑,聞起來越來越臭。不過,小武就算是臭豆腐,那也得是撒上蔥花與紅椒,賣相很好的自豆腐!

  我正胡想亂想,就聽有人咬牙切齒在我耳邊說道:“你才是臭豆腐!而且還偏偏有那麼些個逐臭之夫和你臭味相投!”

  我驚喜道:“喲,小武進步了,都會用成語了!”

  見我打岔,他益抓狂,逼近我鼻息粗重恨恨說道:“你看你,你,你,你簡直笑得就是……騷包!風騷!騷情!整個一個反季節春!”

  我靠哦,罵得太狠了吧!

  小武你找死是吧!我揪住他的兩頰,把他那張氣死西施羞死王薔的俊臉扯成狐狸狀:竟敢說我騷!

  他沒像往日一樣掙扎,而是用那種向下度角的眼神看著我,似乎用眼皮夾死我都是一件很丟人的事

  我將那枚藏著武曲精魂地項鍊從他的衣領下拽了出來。那兩枚小角被小武長期用胸口暖著,已經變得溫潤如玉,隱隱有光華流動,我將它們握在手心,小武的情緒像流水一樣浸入我的心田。不由得,我的臉色越來越沉,心中怒氣勃他竟然是真地認為我行為不端、有傷風化!

  用力將那狼牙項鍊一摔在他的胸前,我沉下臉,對著他怒目而視。

  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誤解我,但是唯獨他,不可以!

  我是為什麼來到這世界的?他們當初又是怎樣答應我的?可從我被一腳踹到草原上到如今,已經整整八年過去了。抗戰都打完了,可我呢,我還在這裡,在這個原來應該距離我一千年的時代裡!

  我真的想不明白,武曲星開陽你有什麼資格和理由來這樣評價我!

  以他對我的心靈相通程度,他肯定是感受到了我地怒氣,他那向下3o度的眼神變成無奈望天,最後重新回落到我身上時,已經沒有了那種不屑,而是換了無奈和愧疚。

  “你知道。我並沒有看輕你,我只是……”

  “你只是覺得,我不應該和這塵世有任何的接觸,不應該與這塵世中的人有任何的感情。尤其是男女之情,因為我只是你武曲星君的一個魂器,一個魂器只有應該盡的本分而已!”我惡狠狠地打斷他的話。

  他掀下頭上為掩人耳目而帶的斗笠,烏黑的頭披散下來,垂在他地臉頰兩側,更顯得他眉如遠山眼若秋水,只是眉目中全是疲倦和哀愁。

  “雙陽你要知道,我一點也不想和你爭吵。這世上,你我原本應是最親近的人,但是你始終不肯聽我的忠告……”

  “你的忠告?你地哪句忠告?”吵起架來,我向來伶牙利齒得很:“我知道你不願意我和益哥哥接近,但是汴京是我要回的麼?倚翠坊是我要開的麼?如果不是為了讓你能早點混出個武曲星的樣來,我至於這樣苦心經營麼?我需要老去和皇帝去套近乎麼?”

  他冷笑了一聲。這笑讓我覺得十分的寒冷:“雙陽。你還要欺騙自己到什麼時候?”

  我倒退了一步,不知道他會說出什麼話來。

  “你早已經變了!當初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救人才當魂器。八年後你的心志難道還和當年一樣堅定麼?你已經忘記了你來這裡的目的,甚至忘記了你地父母,忘記了你前世曾在男女之情上栽過的大跟鬥,如今你居然又貪戀男子懷中的那一點溫暖,與他眉來眼去,你還敢說你不是風騷多情?!一個女人笨一次沒關係,可她還想笨兩次、三次,就太讓人看輕了!”

  他一幅痛心疾的表情,越說越激動,讓我簡直覺得他似乎有打我的衝動,突然身邊竄起一條白影,將他與我隔開,卻是牙牙以為他要傷害我,擋在前面沖著他嗚嗚威。

  我忽然覺得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走了一般,倒退了兩步,癱在椅上,覺得眼前一切灰暗無比。

  “雙陽……你莫要太生氣,我也只是想讓你清醒點……”

  我把頭重重地仰過去閉上眼,讓眼淚儘量在眼眶裡打轉,而不要流下來,時間似乎靜止,我需要讓自己想一想,再想一想。。#。

  “雙陽……”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睜開了眼,看著蹲在我面前地小武,緩緩說道:“夢裡不知身是客,一響貪歡……”

  他充滿希望地看著我,我慢慢地說下去:“我也知道,這一世本只是鏡花水月一場,我從一開始,也並未想真心待人,但你也看到,這八年來,你我經歷地那些人和事,無論是孛兒只斤氏、那莫倫大媽他們,還是這皇宮中的曹姑姑、小趙官家,他們哪個不是在真心真意對我們?”

  我轉過臉,擦了擦終於噴湧而出地眼淚:“大媽他們死了以後,我真的覺得很後悔,不僅僅是因為我把災難帶給了他們。更是因為他們活著的時候,我從未完全坦誠地對待她們,每當我想到這一點,便無比地痛恨我自己……”

  “所以我一天天覺得,其實我們不是在做夢。我們也不僅僅是這一世地過客,我甚至覺得為何你明明已經找到真身,卻始終不能合體,其實是因為你清楚自己是武曲星,你並未把自己當成這塵世中人的緣故,舉一個例子,你這幾年來,從未去探望過狄青本人的親娘和兄長。因為其實你根本就沒把自己當成是狄青!”

  “因此我想好了,哪怕我可能只能在這世上活九年,十年,但是既然我已經來了這裡,就應該好好地活下去,生老病死,愛恨情仇,這些應該來的,就來吧,那又怎麼樣呢。因為我現在是個人啊,是個活在當下的人,即便我再多想回前世,可我現在就是回不去啊……”

  他死死盯著我。慢慢從我面前站起身來,又回到那個俯視我地角度:“所以……你想怎樣?”

  我響亮地吸了一下鼻子:“我會好好經營萬花樓和倚翠坊,我會好好談一次戀愛,找個好人嫁了,我會好好珍惜我身邊的朋友、親人和愛人……”

  他氣得幾乎是要掉頭就走,走到門邊又停下,恨恨問道:“難道你真的可以肯定,趙禎。他真的適合你麼?”

  我咬著牙:“起碼到目前為止,他對我的所作所為,我都很感動!”

  “可我更覺得你和他在一起,像當媽的帶著個小兒子!”

  他冷冷地拋下這句話,讓我不由得苦笑。

  “那你就當我是老牛吃嫩草吧!”

  他喘了口粗氣,白了我一眼。想要出門。又被我喚了回來。

  “今天話已經說至此,我想我們便挑明瞭吧。”

  我倒了杯冷茶。一口呷著,思考著應該如何對他說。

  他的長眉一挑:“你,你要和我絕交?”

  我歎口氣,將水杯輕輕放回桌上:“我只是覺得,你我二人,真的到了應該分開地時候了。”

  “怎麼分開?”他面部表情僵硬地問。

  “你從此不要再窺探我的想法,我也不會再麻煩你為我做事!”我儘量真誠地回答:“你我二人,從此相逢不相識,兩下不相欠,你好好在部隊裡爭軍功,我好好在汴京過我的小日子。”

  “你嫌我累贅!”

  “不是的……”

  “那你是嫌我太八卦……”

  我皺眉:“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他仰道:“大不了我以後不管你早戀,何必弄得那麼絕情?”

  我看定他,一字一句說道:“我要讓你忘記你是一個武曲星君,忘記你曾有個魂器,你不叫開陽,而叫狄青,狄青!”

  他一楞,停了一會兒死撐著說道:“你不過是為了讓自己老牛吃嫩草掃清道路而已……”

  “你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

  我抬眼望天,有人不領情,那便罷了。

  他轉過頭,摸著門樞,靜呆了一會,說道:“你跟他,成不了!”

  我沒吭聲。

  他繼續說:“因為他是帝王,他註定有太多女人,而他的心又太軟,他對你柔情滿腹,對別的女人自然又腹滿柔情,如果你做傻事,一定會吃苦頭的!”

  “你走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了!”我冷冷地打斷他。

  “那倚翠坊……”

  “你自然是不能再當那裡的掌櫃,但我會按股份給你分成,畢竟將來要走仕途,有銀子總是好辦事。”

  他抿了抿嘴角,對我做了個長揖,轉身離去。

  我無神地看著窗外,覺得腦子有些糊塗,就這樣和這個與我一直息息相關的人分開了麼?

  小武……不,以後真地要管他叫狄青了,他不是個純粹的神仙,他有著功利心,好勝心,嫉妒心……他一腳踏在天堂,一腳踏在人間,到底何時才能見到那個橫掃千軍的名將狄青呢?
庭123 發表於 2011-10-5 16:27
第三卷 幽燕驚寒月 第161章 莫鍾情
  從那日起,小武很長時間都沒有在萬花樓或倚翠坊出現過,倚翠坊那邊的生意,我交給了夏楓打理,她正是當初我假意讓倚翠坊挖起走的六人舞蹈組的組長。當曹瑋大將軍將倚翠坊低價轉讓給我時,我便想借助倚翠坊鬧鬼一事的小名氣,打開倚翠坊生意的局面,只是曹翎買下倚翠坊是為了逼秦湘蓮,結果連基本的人員配備都沒有弄齊,我才臨時讓已經訓練得差不多的夏楓他們去充門面,然後索性做了一場戲,兩家青樓爭舞伎,將倚翠坊的名頭炒得更響了些。

  只是萬花樓已經不能再做一個歌舞坊了,可是這麼大個門面,總是要經營的,而萬花樓的人又基本去了倚翠坊,我還能做點什麼事情呢?

  不用給倚翠坊排舞的時候,我便搖著扇子坐在萬花樓的大廳裡想轍,像一個掉到了錢串子裡的小商人,嗯,我想掙錢,我是真的想多掙些錢,前世我從小家境優越,嫁給聶勝武后也是衣食無憂,而到了這千年後的大宋朝,才現沒錢步步難行,且不說這萬花樓倚翠坊幾十口子人就是幾十張嘴,其實我還想多掙點錢,販些鐵器衣物香料去草原,納臣他們的生活其實真的太清苦了,而若有了鐵器,可以提高他們的生產力不說,武器的精良與否,更是事關一個部族能否在殘酷草原上生存的根本……

  還有那個沒良心的小武,雖然我對他一直對我的私事指手畫腳感到非常不滿,但讓他能早日飛黃騰達。成為歷史上那個著名地征西夏大將軍一直是我的夙願(廢話啊,不然我穿越千年是為啊甚啊!),不過以我混跡宮中的那幾年經驗來看,北宋好像也不是個清廉的歷史時代,不說別人。。。就說前兩年剛剛仙逝的名相寇准寇老爺子,雖然說他正直剛毅名垂青史,但他地私生活卻極盡奢華,別的不提,就拿點蠟燭來說吧,要說現在這蠟燭還是挺貴重的,若不是些青樓畫舫的,也不捨得高燒明燭。一般家庭能點上油燈就很滿意了,可人家寇相,連馬棚茅廁也點著上好的蠟燭,因此在他曾任過知州的鄧州,竟然以蠟燭名傳天下,可見寇老爺子對經濟的拉動作用何其巨大他後來被貶到雷州,很快便辭世,只怕與生活習慣奢華,不耐清苦也有一定的關係……所以我覺得,小武要成功。不用銀子砸,只怕也是不行地,我也得給他攢點我多不容易啊,這完全就是美男將軍養成記嘛!

  可是。要怎麼樣掙錢呢?我正著呆,萬花樓的大門噹啷一聲被人扯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閃了進來,這種不愛敲門的行為,就只有韋理這個野蠻人做得出來,卻見他還是一身素日穿的白衣玄袖,搖著一把摺扇,趾高氣揚得活像一隻得意忘形的大公雞。

  他以神似一種後世模特步的步伐走到我面前。將那把摺扇合了又開、開了又合,我看著他,問道:“你手抽風了麼?”

  他哈哈一笑,將扇子收攏,在手中一個勁地掂啊掂:“狼牙,認識這是什麼麼?”

  我搖頭:“燒火棍?”

  他嘁地一聲。將那扇子唰一聲甩開:“這可是新形扇子。比你手裡那把老蒲扇強多了!我可是費了不少力才買來的,最新到汴京的新貨!”

  我翻個白眼:“不就是個扇子麼。閱讀至於這麼大費周章麼?”

  他一臉驚愕:“這是普通的扇子麼?這可是現在汴京城裡風頭最勁地扇子!”

  說著,他將那扇子放到胸前,搖了幾下,得意道:“難道你不覺得我今日很有風骨麼?”

  我點點他依然很結實的胸膛,說道:“風倒有了,骨還未見,再瘦個二三十斤吧!”

  他長歎一聲,擺了幅自認很帥的樣子,吟道:“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你不是來我這兒吟詩作賦的吧?”我眯著眼睛看他,他蜜色地肌膚飽滿而有光澤。

  他將扇子一收,搖著頭說道:“自然不是,我今日還是來請你幫忙的!”

  我嘻笑一聲:“我想起來了,讓我給你解那朵桃花!”他點頭:“正是,我此間人生地不熟,還真是只能有勞于你,請你看在少女豆蔻年華芳心初動的份上,別讓她讓我傷害了……”

  我不禁鄙視了他一下,虧他說得出來。

  “可是我能幫你什麼呢,我先聲明啊,你別拉我下混水,讓我冒充別人的情敵!”

  韋理翻翻眼睛道:“當情敵也是需要水準的,就你那長相身材,給誰當情敵都只能讓她更有信心。”

  我拉下臉來:“你是不是打算從我這裡滾蛋啊!”

  他立刻腆著臉,笑嘻嘻地說道:“我們狼牙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怒哦,這裡有一個詞是形容女人的麼……

  他突然止住笑臉,正色道:“其實我是想讓你當我男寵!”

  我一個倒仰,差點沒栽到地上……

  男寵?!你是看秦湘蓮和陳世美玩假背背山看出毛病來了吧!

  他又將扇子唰地一聲甩開,輕輕在胸前搖著說道:“要說這個姑娘,我們相識的經歷十分有趣,當時她正在我商隊下榻的客棧偷馬,那是一個月黑風高夜,我隱隱聽到窗外有動靜,在門縫一看,竟是一個黑影在我們馬群中出沒,我本以為是盜馬賊,可那影子卻忒不開眼,爬上了匹我們馬群中最烈地兒馬子,結果還不等她騎穩,就被甩下馬來,若不是我出手搭救,她險些被馬踩死,我救了她後,才現她乃一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半夜偷馬,你也太能意淫了!”我嗤笑道。閱讀

  他抬眉看我一眼,黑眼眸裡全是得意:“這個千金小姐是從家裡偷跑出來,才會去偷馬的……”

  “後來呢……”

  “後來我們就認識了啊……”

  “認識了以後呢?人家小姑娘總不至於因為你現了她作賊就想對你以身相許吧!”

  韋狐狸尷尬地咳嗽一聲:“那倒沒有,不過我沒有把她抓送官府,她確實是很感激我的,後來她又來找我說是要學騎術……”

  “於是你便借教騎術之名,趁機占人便宜了吧!”

  “哼!是她趁機占我便宜好不好,想我韋理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從來都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我重新躺到竹椅上:“好無聊的故事哦……”

  他拖住我的胳膊,一個勁晃啊晃著:“狼牙幫我吧……”

  我終於跳了起來:“拜託你一個大男人不要撒嬌好不好!太噁心人了!”

  他眨著星星眼說道:“我很少沖女人撒嬌的,都是女人沖我撒嬌!”

  我彈掉混身雞皮疙瘩,憤憤道:“韋狐狸,你真地太變態了!”

  他忽而正色道:“若是你喜歡上我,便不會覺得我變態了!“下輩子吧!”我從鼻子裡哼哼著。

  他以扇按額,長歎道:“色誘失敗了……”

  我白他一眼:“你地長相對我沒有殺傷力!”

  “那只能利誘了!”他攤開雙手:“用牙牙換,怎麼樣!”

  我眼皮一跳,牙牙一直是我和他之間的一個死結,他養了牙牙好幾年,若是我把牙牙就這樣占去了,肯定會被這只狐狸記恨一輩子,若真是幫他這一次,可以換回牙牙,倒也不是不可以考慮,再說那也是救了個純情**嘛。

  於是我沉吟道:“以你地性格,把那個小姑娘拐到草原上就行了,為何要想著斷了她的念想,還用這麼討人厭的理由?”

  “因為我不想傷害她啊,若是我說我另有意中人,那那個女孩的心靈豈不是受到巨大傷害,她會覺得自己不如別的女子,才讓我移情別戀……”

  “你應該說你早有妻室,從一開始便是欺騙她的!”我冷冷說道。

  他抓了抓他的厚臉皮:“其實我本打算是這樣跟她說的,不過後來我現……這個姑娘來頭太大,我惹不起啊……”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以為是他說的是趙雪,後又反應過來,趙雪還在終南山呢。

  他七分神秘三分炫耀地對我說:“這個女孩的爺爺,非常有名,名叫曹彬是也,是宋國的一員大將……”

  我心中一驚,他口中的那個傻冒女孩居然是曹翎!

  我緩緩轉過頭來問他道:“韋理,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啊?”

  他撚著衣角,只是瞥著我,卻不說話了。

  “以你的性格,你根本不會在意那些少女投在你身上的愛慕的眼神,更別說這樣處心積慮地想法子,你又不是真的喜歡她,讓我和你扮斷背,與其說是想讓她斷了對你的情,還不如說是要羞辱她,你其實是想暗示那個女孩,你寧可找個男人,也不願意要她是麼?”

  我冷靜地一字一句分析著,越說越覺得韋理這個男人可怕,一個將惡毒心思用到愛慕自己的女人身上的男人……

  他歎了口氣:“狼牙,你說你糊塗點不好麼,想那麼明白乾什麼呢……”
庭123 發表於 2011-10-5 16:28
第三卷 幽燕驚寒月 第162章 桑家瓦
  家瓦的桑老闆坐在我面前,眼中很是惆悵,神情很倒是很合他姓氏的這個音。

  我咳嗽一聲道:“桑大叔請放心,我只是借你場子用用,萬不會給你搞砸的。”

  他捏起衣角擦擦眼睛:“哪裡,花大姑娘可是誤會了區區,區區只是看到花大姑娘,想起了花老闆,這萬花樓當年在汴京城可是出了名的風雅之地,如今……如今……花大姑娘卻淪落到這等境界,真真是時易事遷,物是人非也……”

  我尷尬地笑兩聲,在同行們看來,曾經能吸引柳永大才子流連忘返的萬花樓,現在確實是混得有些淒慘。

  他抖抖地從衣襟下摸出串鑰匙,慎而重之地放到我手裡:“當年我桑青甚是仰慕花大娘,如今她雖已不在,但她的姐妹,我總是要照顧著的,這茶室晚場便交與你,賣茶的博士和賣瓜子酥梨的小子每日各交你十文錢,雖然不多,總能糊口,不論怎著,這萬花樓,總是要保住的。

  ”

  我接過那茶室鑰匙,看著眼前這位已生華的瓦子老闆,心道花大娘當年母老虎一個,其實卻也有不少暗戀者,商人本重利,肯在這種時候還幫我們的,已經很難得了。

  位於潘家樓街的桑家瓦子處於汴京的娛樂中心地帶,與中瓦、裡瓦三瓦並立,只是中瓦有蓮花棚、裡瓦有夜叉棚,是汴京城裡最大最紅的兩座勾欄,這桑家瓦雖也出名,其實卻沒有太奪人眼球的勾欄瓦舍,只是地理位置好,總是會有些人氣罷了。

  整頓整頓,這茶室便就開張了,桑老闆人不錯,為了給我們萬花樓的人一碗飯吃,愣是把自己一間茶室搗飭出來讓給我,以免我窮到要賣萬花樓。

  我找來茶博士,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一番,又暫讓說書的先生休了幾日,桑家茶舍便就不動聲色換了主人低調開張了。

  第一日。門前掛上塊大牌子:茶葉免費!

  要說中瓦裡瓦也有茶室。但人家不免費啊。只要是free地東西。總是更吸引人些。至於那茶博士提地滾燙地開水不免費。倒是沒什麼人計較了。於是桑家瓦茶室當天便擠得個滿滿當當。

  我做了個青衣書生地打扮。袖子裡揣塊驚堂木。手裡捏把新式摺扇。大喇喇往臺上一坐。驚堂木一響。把這些喝免費茶水地人都驚了一驚。

  趁底下都呆著。嗡嗡聲未起。我將那摺扇豁喇一聲響亮甩開。在胸前輕輕搖了搖。朗聲道:“在下花琅琊。是今日為大傢伙說書地先生。大家且聽我地故事如何。有錢地捧個錢場。無錢地捧個人場!今日且為大家說個故事。名叫《杜十娘怒沉百寶箱》……那十娘抱持寶匣。向江心一跳。但見雲暗江心。波濤滾滾。佳人從此杳無蹤影……”

  “啊……可惜……”

  我緩緩將摺扇收攏。看著台下不住歎息地茶客們。一字一句道:“杜十娘一代名妓。閱人無數。唯求一心人而已。卻錯認李甲。明珠投暗。可見情字最費人參。人心最難揣測。情竇初開之青春少女。定要有識人之眼。辯人之心。切莫輕信登徒浪子之言……”

  台下有人笑道:“先生操心多了,若是閨閣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進,婚事自是由父母做主,哪怕咱小戶人家的姑娘,那也是輕易不能露面的,哪裡有自己去挑夫婿的道理!”

  “也就是青樓女子能如此行事,正經人家地女兒,敢讓外人看到她的臉,也得是爹娘一頓好打啊,哈哈哈……”

  台下一面感歎,一面說笑道,我只是微笑不語,眼光落在屋角地茶桌上,一個圓圓臉的少年正兩手托腮一臉憤憤狀,另一個則如我前世轉筆般靈巧地**著一根碧綠的篳,薄唇上漾出幾絲意味不明的微笑,蜜色的肌膚閃爍著健康的光澤——正是男扮女妝偷跑出門地曹翎大姑娘和不懷好意的韋理。

  今天這故事,可是專門給曹大姑娘講地啊,希望她認清身邊這登徒子的真面目!

  韋狐狸那狗屁餿主意我沒採納,但是耐不住他地死纏濫打,加上曹翎的事卻又不能不管,她要真被韋理拐跑了,那曹瑋大將軍不得把我萬花樓給拆了。於是乎,我才想出這麼個方法來勸戒曹翎,只是看她那樣子,似乎也沒聽進去多少。

  一場說書便結束了,茶客們66續續往外走時,倒還真沒少給我留大子兒,我將那茶錢補給茶博士,正想鎖門回家,卻被滿臉放紅光地桑掌櫃攔住了:“琅琊,我本以為你是個敗家子,原來也是有本事的!”

  敗家子……莫非外人都是這麼評價我的?

  “桑叔,這鑰匙……”

  他一把推回我手中的鑰匙:“我好不容易現你還有可吃飯的一技之長,這茶

  當我免費租于你了!要說你今夜開場開的不錯,茶客人,手持摺扇令人耳目一新,故事嘛……尤其講得生動有趣,人深省!”

  我暗暗擦汗,茶水免費固然是為了吸引客人,也是為了給曹翎留個韋理這人很是小氣的印象;而手持摺扇,我這不是忘記現在摺扇還沒流行起來呢,一心想扮劉蘭芳了;至於這故事好,那也是馮夢龍編的好,和我沒啥大關系……

  桑老闆眼含熱淚凝視著我,讓我肉皮緊:“花大娘眼拙選了那蘇化子,我不怨她,你是她家人,我理應照顧好你,只是富從勤儉來,你既然有說書的天份,雖然不及以前歌舞坊那般風光,也要安心在此好好說下去,只要我活著,便等著看萬花樓重振的一天!”

  我擦了把汗,將那茶室鑰匙慎重地收好,有了這等情真意切的囑託,我若不好好在此說書,簡直是太對不起花大娘的暗戀者啦。反正還想講幾個負心漢的故事勸戒曹翎,那我就改行當個女先生吧!

  那桑老闆含笑將我送出桑家瓦,我在他殷切的目光中離開,剛走出門不遠,便被暗處伸出的一隻俏生生白嫩嫩手掌攔住了。

  曹大姑娘從柳樹背影後轉出身來,朗聲道:“花掌櫃,又見面了!”

  呃,莫非是要與我交流《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讀後感?不會有這麼好的效果吧。

  我一怔,忙長揖為禮。

  曹大姑娘抿嘴一笑:“花掌櫃雖然淪落了,倒還是風度翩翩,不像個青樓掌櫃,倒像個應試的舉子。

  ”

  我有些尷尬,我和她小時便見過面,不過她始終未認出我來,一方面自然是我久扮男妝,現在已是扮得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另一方面也是說明我這幾年形容憔悴老得很快吧。

  “其實,我是與花掌櫃道歉來的,萬花樓有今日之變,其實我也脫不了干係,至於倚翠坊,我本只想玩幾天便收手,不成想倒被人利用了去!”

  她星眸閃動,頗有悔意,卻不知買了倚翠坊的那個,其實也是我。

  我忙稱不敢,她看著我卻又笑了,道:“花掌櫃今日的故事倒是極好,以後我還常來為花掌櫃捧場的!不知這杜十娘,是真有其人,還是虛化而來?”

  “呃,實乃是有這等人物的,這杜十娘她……她其實本來是一官宦小姐,出了這等慘事,只好將她的身份隱去,冠以青樓名妓之名,以求警醒世人而已。”

  真人真事,應該更有說服力吧。

  “哦,竟真有此事!那可真是遇人不淑啊……”

  曹翎雪白的糯米牙咬著自己肉嘟嘟的嘴唇,由衷地感歎道。

  我正想再找些可勸醒她的話說說,卻聽到一個清脆的嗓音聲聲叫道:“掌櫃的,掌櫃的,你怎麼還在這裡,人家找你半天了!”

  一陣劈啪的腳步聲,梳著兩個小抓髻的甯玉丫頭蹦蹦跳跳跑了過來,險些撞到背對她的曹翎身上,弄得我一個勁沖她又使眼色又咳嗽的。

  甯玉很是機靈,抬眼看到曹翎,立時閉了嘴,站住了揪著衣角,眨巴著大眼一會兒望望她一會兒望望我。

  曹翎打量了她兩眼,恍然大悟道:“你是那個我買的小丫頭!”

  甯玉笑著行禮:“原來是前主人曹小官人!”

  前主人,呵呵,看來這丫頭對曹翎的管家小顏污蔑她的事,還是有點耿耿于懷的。

  曹翎只怕也是想起了什麼,略有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道:“你不是被倚翠坊那個什麼陽的老闆買走了麼,怎麼又來找花掌櫃?”

  甯玉丫頭大眼珠一轉,俏生生道:“我們掌櫃的說,夏楓姐姐她們還有月例銀子沒結清,讓花掌櫃回去算帳交接!”

  我聽得如此,便忙與曹翎告別,看著她有些內疚、有些遺憾的表情,便邀了她明日再來聽故事。

  匆匆趕回萬花樓,路上問甯玉到底有何要緊事,都跑到桑家瓦來找我了,她卻抿了嘴含笑只搖頭,說我回去就知道了。

  萬花樓門前蕭索,對面倚翠坊卻是燈火通明,看來生意著實不錯,我閃身進門,還沒將門合攏,一個溫熱的掌心便扣到了我的眼睛上,一個清潤溫和的聲音響起:“好不容易溜出來,等你一晚上,你這才回來,真是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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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琊月的故事繼續了,雖然現在身體沉重精神不濟,但是如果不碼完,對不起大家也對不起自己,讓書寶寶和羊寶寶一起成長吧!

  羊媽敬上!
庭123 發表於 2011-10-5 16:31
第三卷 幽燕驚寒月 第163章 唃廝囉
  哪有蒙著人家眼睛說話的啊!”我轉身打掉他的手,著身後的趙禎,這大半年來,他沒長高,倒是微微胖了些,越顯得觀之可親了。

  他只是笑:“我又想嚇嚇你,又忍不住和你說話……”

  可憐的,在宮裡當著皇帝,估計是沒啥機會捂別人眼睛嚇唬人,我想起幾年前在資善堂給他當侍讀時,見他聽課聽乏了或寫字寫累了,我便偷偷摸進去,捂住他的眼睛讓他猜我是誰,由於物件的有限性,明明是個極無趣的遊戲,但他一直玩的樂此不疲,有時還故意瞎猜些名字來逗我——這麼多年了,還靠這樣的遊戲找樂子,皇帝這一工種果然是乏味之極。

  我雖然在茶坊呆了一晚上,自己倒沒時間喝水,也不和他客氣,先倒了盅茶咕嘟嘟灌下去,再大咧咧往我的竹椅上一倒,有氣無力地說道:“大半夜的溜出來,不怕挨駡啊,有什麼事麼?”

  他在一旁只是托著腮看我,一雙眼睛在燭光下亮晶晶的,如同一隻望著主人討食的寵物,讓人有忍不住想在他臉上揉搓幾把的衝動。

  聽我這樣訓他,委委曲曲道:“難道無事便不能來找你?若是說我想你了成不成?”

  我打了個哆嗦,沖他擺擺手:“這已經是夏末了,早過了那思春的季節,官家你可莫要這樣。”

  “哦!”他立刻斂去笑容道:“不要喚我官家,還是叫我益哥哥就好,我也……我也不在口頭輕薄于你,你要知道,我時時都是尊重你的。”

  唉,被人百依百順的感覺就是好啊,這要是韋理,得有多少話把我給頂回來,要是小武……那個沒良心的,不要提他了

  我回過頭來望著趙禎,打了個響指,說道:“逗你玩的,真不禁逗,不過你半夜出宮,總不會光是為了看我一眼吧。”
  他有點羞赧地湊到我身邊。把我轉過去。站在背後給我捏著肩膀:“能看你一眼。挨駡也是值得地。今日來確實是好久不見你。想出宮看看你。但也有別地事情。你可知道嘶。就是我登基之時歸附我大宋地吐蕃贊普。”

  我舒服地往後靠了靠。腦中隱約記得幾年前。似乎是聽說趙禎說過一支吐蕃政權歸附了大宋。他們地贊普。也就是領似乎就是叫廝。記得當時趙禎還感歎過。說他二人都是傀儡。他自己得聽命于劉太后。而那廝則是靠手下一個宰相登位地。更是身不由已那種。

  “哦。那個自稱自己為‘佛子’地吐蕃王!”

  廝這個名字意為佛子。而且吐蕃人信佛。所以我記得尤其地深。心想這倒是和漢人地所謂天子是一個含義。

  我看不到趙。但感覺到他似乎點了點頭。手上地勁道仍是不緊不慢地揉捏著。

  “廝要來汴京了!”他說道。

  我似乎聽到他苦笑了一聲:“看來傀儡吐蕃王也不好當,本來納歲貢這種事,派大臣來便可,可他這個吐蕃王愣是被宰相給踢到使團,只怕那個叫溫浦奇的是不想讓這個廝回邈川了……”

  他聲音蕭索,似乎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我拍拍他的手:“管那麼多閒事做甚,你又不是廝,劉太后也不是什麼什麼溫,你倆情形完全不同的。”

  只聽衣袂一響,他轉到我面前來蹲下,將臉伏到了我膝頭,半天才悶悶地說:“有時真想和你從此一走了之,不再在這苦死人冷死人的深宮裡呆下去,但一想到這是我趙家一條齊眉棒打下的天下,我又怎麼忍心將祖先地心血就這樣贈于他人!”

  我聽他說的咬牙,不由有些驚奇:“又怎麼了?劉太后又欺負你了?你不是剛給她過完生日,還把她生日定為萬壽節,帶著百官給她祝壽啊,這幾千年來的皇帝對太后,也就只能做到這樣了吧,怎麼這又……”

  他抬起頭來,臉上表情有些冷清:“我今日方知,在百官獻的壽禮中,竟然、竟然有一幅《武后臨朝圖》!”

  武后臨朝……這是諷刺還是暗指啊,劉太后可是個相當精明鐵腕的女人,不知道她看到了做何感想。

  “朕聽說,太后收了那圖後,不但沒有喝斥,反而將呂夷簡喚入宮中,問他見此圖有何想法!”

  趙禎地拳頭邊說邊在我膝頭上捏緊了,我很少見他這樣冷冰冰地,不由得有些驚訝。

  “呂夷簡如何說?”我似乎記得呂夷簡這個人,也算是一代名臣,應該幹不出那種謀朝篡政的事吧。

  “呂夷簡將那畫扔到地上,對此人行為大加痛斥一番,太后這才作罷,後又有人曾問太后對武后看法,太后方說,對

  品甚薄之!”

  他咬著自己的嘴唇,顯得十分無力又痛心,一個皇帝當成了這樣,確實挺窩囊,手底下的人差不多就要明著勸劉太后當女皇帝了!

  我搔著頭問:“要說這件事,應該是很隱密的,官家……呃,益哥哥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猶豫一下後說道:“是呂相私下告訴我的。”

  好個呂夷簡,不愧是真宗逝前指定地輔佐大臣人選,在劉太后那邊混得風生水聲,在小皇帝這邊也是如此吃得開,腳雖然踩著兩條船,但重心倒是把握地好,而且看他這表現,應該還是偏小皇帝這邊的。

  “我覺得你不用氣,也不用著急,這應該就是個試探,是劉太后對以呂夷簡為代表的文官態度的一個試探,而呂夷簡已經給出了他的答案,而呂相並未將此事瞞著你,則是他對你地一個效忠的表示,所以,我相信,起碼朝廷上地文官系統,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

  其實我不懂政治,不過是基於自己對歷史地信任度說出的這些話,但倒是深得趙禎之心。唉唉,雖說太平洋地蝴蝶輕扇下翅膀就能引起南美洲的風暴,聽起來是很可怕,但是我一個小人物來到千年之前,本來就是為了彌補差錯而來,不應該有什麼太大的漏子出現吧,再說,連大羅神仙都有了,還講什麼科學,難道還怕什麼蝴蝶效應?

  “太后獨霸朝政,他們這些老臣,都是看在眼中急在心中,不過敢怒不敢言罷了,現在內政被太后一党把持甚緊,幸好太后還很信任呂相,呂相平日敢不敢太過表現對朕的支援,但若將來事有所變,他一定會盡力為朕掌控局面,太后若真有武周之心,只怕也難以得逞!呂相還說……”趙禎抬頭看我一眼,目光有些閃爍:“他說朕……我性格軟弱,若真有和大娘娘翻臉那天需得鐵腕無情些,可是,可是我……我想我做不到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拿什麼話來安慰他,趙禎和韋理完全是兩種人,他的個性真的是比較軟弱,對身邊的人過於看重,重感情重得一塌糊塗,幸好他是獨子,若是他老爹再生兩個兒子,只怕這太子之位都輪不上他,因為他似乎沒什麼帝王心術,也沒什麼霸王之氣,總是那麼溫溫吞吞的,雖然這些年來,劉太后基本掌控著他的生活,他身為皇帝,卻被管得比一般官宦家子弟還要嚴格些,某些他很看重的事情,他又不能得償所願,他對劉太后其實是十分有怨氣的——但是即便是有怨氣,真的讓他和劉太后撕破臉皮,我相信他絕對做不到,就沖劉太后將他養大的情分,他也不會像春秋時的鄭武公那樣,說出什麼“不及黃泉毋相見也”的絕情話,更別提做出什麼恩斷情絕的事情了。

  唉,不由得再讓人感歎一句,幸好他是獨生子啊!

  “你現在也沒到和太后撕破臉皮的地步呢,不要想太遠!”我安慰他道:“你先暗中培養些自己的勢力就好,就當韜光養晦,對太后那邊吧,還是徐徐圖之,慢慢軟化她的心志,多給自己爭取些話語權好了。”

  我說得半文半白,但趙禎卻是聽得懂的,微微點頭道:“其實好不容易來見你,真不想和你說這些,但是此次卻有事要你幫忙。”

  嗯?什麼忙?我細一聽他說,竟然還是當年陪他讀書讀得無趣時,我陪他閒話,曾有一次假借東方秘境之名,提到過有聾啞人所跳的千手觀音舞,而他此次便是要在接待廝的宴會上,排演這段舞蹈,以此舞蹈形式來表示他對廝“佛子”身份的認可,以便於兩個傀儡皇帝結成戰鬥友誼,將來若有需要時,可互相支援互為説明……

  以前就聽說過,這政治上的東西往往是通過很微妙的一些手段來展現出來的,正如柴契爾夫人來華時,隨咖啡杯端上來的還有兩粒維c片,還如兩國賓主會談時椅子所擺的角度,甚至包括布希演講時扔上來的那只臭鞋,一切看似無意其實有心的安排,其實都在表示著種種隱晦的態度,如今趙禎不方便直接對廝承諾什麼,但卻要表達個自己的態度,不能公開說什麼,就要借舞蹈來說話,還真是夠拐彎抹角地了!

  “可是這舞蹈需得到宮中排演,我可不敢入宮,真讓劉太后抓著我,那不是自己找死麼!”

  趙禎溫和地微笑道:“我又怎麼會讓你身處危險之中呢,我自是有安排的!”

  他有安排?可為什麼覺得他笑得有點不懷好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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