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科幻] 神拳魔王 作者:GPEK (連載中)

liny5618 2008-9-7 19:06: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0 13039
liny5618 發表於 2008-9-16 04:19
第二十一回 招盡人亡

昔年初出茅廬的徐鋒,武功已達極高之境,舉手抬足間所流露的武學修為,已遠超於一般江湖上名門大派的掌門幫主之流,但在誅天崖與顧霸天相遇之時,卻完全被這個功力高絕的前輩高手給比下去,即使他心中十分敬重顧霸天,但武者本色,卻令到他對於超越顧霸天的心願無日或忘,這數年內用功便比早年更勤,因此無論內功外功,俱已到了更為深湛的境界。

而顧霸天於這數年來受身上毒傷所困,內功已再無吋進,相反更有衰退之象,但武功練到他如此修為者,即使不再舞拳弄刀,招式變化及對武學的理解,亦能在腦內思海中不停精進,因此顧霸天現在的武功,比起當年在誅天崖幾已天下無敵的他,亦已到達了另一個更高的武學層次。

顧霸天與徐鋒之間,雖無甚深交之誼,當中卻有著數不清的糾葛緣份,徐鋒曾為了自己的理想而間接導致顧霸天墮入萬丈深淵,以至毒傷難癒;顧霸天於自身處於極為危險之時,卻依然惜才留手,於當年沒有出盡全力殺掉徐鋒以求生路;而面對無數武林高手,徐鋒卻先虛耗內家真氣替顧霸天鎮毒,再一夫當關的面對眾多強手以求取顧霸天逃走的片刻時間,箇中種種因緣使得兩人雖只有兩面之緣,卻像生死之交一般,有著一股難以言諭的肝膽相照之感,顧霸天與徐鋒心知肚明,現在只需三招一過,顧霸天的內力真氣一旦耗盡,毒力立時便會要了他的命,而兩人之間的恩怨,情誼,今天便要在這三招之後,徹徹底底結束。

只見顧霸天緩緩提臂,右掌平胸推出,竟然便是當年與徐鋒打賭時所使出的第一招「潛龍暴現」,即使顧霸天使用的招式再變化多端,勁力再強橫無匹,亦不會令徐鋒感到絲毫驚訝,但想不到的是,顧霸天竟舊招重使,而此招亦是自己先前曾絲毫無損而穩穩接著的一招,此大出意料之外的奇著便令到徐鋒己達湖鏡之境的集中精神起了一絲的漣漪,但徐鋒現在的修為比起當年已精進不少,即使先機驟失半分,亦無損他接招,以及破招的信心,當下雙掌一放,便如當年一般,靜待著「潛龍暴現」後半招的爆發力,果如徐鋒所料,顧霸天便真的如當年一般,握掌成拳的直轟向徐鋒小腹之處,但昔日只用上五彩天衣「紅棉佛衣」的一招,現在卻以最強功力「黑冥禪衣」全力轟出,速度與拳上所帶的勁度,比當日何止高出一倍?

眼見此招勢度猛惡,徐鋒倏然間五指箕張,雙手成龍爪之形,竟就此往顧霸天那內勁充盈的鐵拳抓去,比起當年接招時所用的方法,以爪指發勁當然比出掌相按來得更有威力,但當年的徐鋒便是忌憚於顧霸天功力的霸道,若出爪相抗,恐會指骨折斷,一招之間便已落敗,但現在面對比當年更重的一拳,徐鋒竟以指爪之力相抗,除了出招時的時間及方位需控制得恰到好處外,更重要的時現在徐鋒對自己的武功已有更大的信心,只聽得「噗」的一聲,一拳雙爪已拼在一起,顧霸天拳上的內勁狂湧而出,剎那間把徐鋒的手硬生生壓後半呎,但與此同時,徐鋒指間的螺旋之勁急湧而出,不停地消解著顧霸天此拳的力道,只見此強橫無比的一擊,竟就在徐鋒身前五吋之處停了下來,可是就在顧霸天招勢已盡之時,兩人拳爪相交之處傳來「波」的一聲輕嚮,徐鋒竟被顧霸天此招傳來的餘勁震開一呎,畢竟先前徐鋒的精神曾被打亂少許,故此竟感覺不到顧霸天竟已將此招「潛龍暴現」暗中由一招兩式而轉化為在兩式之外,潛藏著另一份勁力,徐鋒便萬料不到,事隔多年後甫一交手,竟又在顧霸天手底輸了半招。

顧霸天收起拳來,笑道:「徐兄弟武功精進良多,此招接得比當年還要漂亮!」徐鋒卻面有慚色,搖了搖頭,說道:「此次打賭,是在下輸了!」顧霸天一愕,隨即明白過來,徐鋒是為著他用上了超越當年立賭時的功力而認輸,概然道:「男人大丈夫那會去理會這些小節?再者我剛才的一招內,亦包含了我這數年內的進步,先壞規矩的是我,你便不用介懷的來接我的第四招吧!」

徐鋒面容一緊,正色道:「請前輩賜教!」經過適才一招吃了小虧,徐鋒只感到眼前這強絕高手,便沒有因為身上毒傷而有絲毫變弱,相反地比起數年之前,在拳招上卻還要精進許多,先前自己替他的擔心便顯得多餘,接著左臂後擺,右掌伸出成手刀之形,顧霸天只感到眼前的徐鋒倏然間竟散發出一股森寒至極,卻又凜冽無比的霸烈刀氣,驟眼看去只是血肉之軀,但感覺上眼前的徐鋒便像變成了一柄千錘百鍊的寶刀般蓄勢待發,顧霸天知道徐鋒終於拋開了對自己身受毒傷的顧慮,在下一招之中便要以攻代守的全力接下自己的第四招。

只見顧霸天向前略踏一步,已走到了徐鋒身前三呎的位置,面色烏黑一片的,顯見行功已到了最強最盡之處,腳踏最佳方位,右拳拉後放在腰間之處,此招所積蓄的內勁,便明顯比第三招更強更霸,徐鋒便清楚的感到,此拳便摒棄了第三招中所有的計算後著及餘勁變化,而觀其拳勢架式,此拳的勁力便只會成一直線的轟向自己,但徐鋒為著格守「不閃不避」的賭約,即使明知此拳便是顧霸天畢生最強最盡的一拳,也是非接不可,眼看這強招將臨,徐鋒竟不退反進的向著顧霸天微移半呎。

武功練到如顧霸天及徐鋒此境界者,雙方間本身應當已無可乘之隙,若要論及高低,便只會是其中一方,運用著雙方功力的差距,而強行令對方露出破綻,顧霸天於此打賭中一直便佔著徐鋒「不閃不避」規條的好處,故此能全力出拳,而當年徐鋒亦是為此迫於跟顧霸天硬拼一招而受了內傷,但現在徐鋒所踏前的這半呎,正代表著他於這數年內的進步及突破,蓋因顧霸天的武功實已到了登峰造極之境,而在這多年後此蓄勁的一拳便不會有任何破綻的把全身的力量一揮而出,徐鋒卻在此本應不可能有任何空隙可乘的一擊中反向顧霸天的方向移去,當中雖只是半呎之微,但卻能使到自己在顧霸天的拳勢尚未去盡,勁力未能盡施之時把其接著,此法雖聽來簡單,但在世上又有誰人敢在顧霸天全力一拳將要轟過來時,向他的方向反移過去?此一動作便能把顧霸天這最強一擊的勁力略減一成,顧霸天心中暗讚徐鋒的武功膽量,但自己的一拳已如箭在弦,不能不發。

只聽得顧霸天暴喝一聲,這一記含著極上乘內勁的吼叫便連遠處的湖面亦被震起絲絲漣漪,跟著右拳疾揮而出,內勁便把空氣震得發出了「轟」的一聲徹天巨嚮,面對著如此強猛無匹的威勢,徐鋒的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只默默地靜觀著此一拳的去勢,但此拳去勢極速,轉眼間已到了胸口前兩呎之處,徐鋒暴喝一聲,右掌手刀急刺,一道似有還無的青森氣旋竟彷似從其手肘之處向右掌急湧而去,兩人拳掌相拼,竟發出了「噹」的一聲金鐵相擊之聲,強如顧霸天之能,竟亦被那反震之力震退了三步,方始站定,反觀徐鋒,卻被震得倒飛退開,躍後了一丈之遙才落下地來,但見其神色間卻沒有異樣,顯得沒受絲毫之傷,其武功之高,相信與顧霸天便只是一線之差。

顧霸天略一沉吟,問道:「徐兄弟此刀有別當年,刀氣既尖且銳,而當中的螺旋之勁更是厲害,敢問此招可有名堂?」徐鋒正在努力調息著體內亂成一團的真氣,聞言忙答道:「此乃在下於這數年來把家傳武學鑽研而創,屬於在下個人的刀道「寒魄旋刀」。」

顧霸天抬頭望天,閉起雙目,把剛才徐鋒的刀招,從出刀架勢,至刀氣內力,細細的想了一片,過了半晌,向徐鋒微微一笑,說道:「顧某在這數年便一直在想,若再遇上徐兄弟時,應當以什麼招式,去完成那五招之約,但徐兄弟武學之奇,便連顧某亦猜度不出你於這數年內的進境,故此一直都未有想到,但今天一見徐兄弟,便只想知道徐兄弟武道上的進展情況,因為剛才兩招,顧某都用上年跟當年一樣的招式,徐兄弟都一一以更漂亮的方式接下了,但從適才的兩招當中,顧某亦發現到,徐兄弟武功上的一個破綻,這可說是一個破綻,但也可以說不是,但顧某相信在下一招,徐兄弟便要敗了!」

徐鋒聽著心中一凜,他的武功現在已臻化境,雖不敢自跨天下無敵,但若說自己的武功當中竟含有一個可致敗破綻,卻是不甚相信,但顧霸天的說話便極具份量,徐鋒亦不反駁,恭恭敬敬的道:「在下受教了!請前輩賜教!」

顧霸天再不言語,緩緩的催運著體內真氣,面上的烏黑之氣竟漸漸散退,變回了原來的面色,徐鋒看見後神色卻變得凝重起來,忽然說道:「逆景!快給我退到廿丈之外!」卻原來適才已走進屋內的李逆景,從窗內望出竟見二人忽然動起手來,所施展的高深武功便教他大為神往,不由得走出了屋子,攝手攝腳的走了過來觀看,顧徐二人早已知道,卻均沉醉在武學的交流上而沒有理會。

但現在徐鋒眼見顧霸天氣勢盡斂,所有的真氣內勁竟全然回收於體內,知道這約定之中的第五招便會是顧霸天超越自身極限的一招,若說剛才的第四招已是幾可天下無敵的顧霸天之全力一擊,現在這第五招的威力,世間便應當無人能接了後全身而退,而威力絕對會是超乎自己所能夠想像以外的厲害,故急忙示意李逆景離開,但李逆景為人固執驕縱,不屑地道:「以我的武功,他怎能在這距離之內傷我?」徐鋒再也沒有耐性,運足上乘內力,怒喝:「快給我滾呀!」李逆景一愕,眼見這個從不對自己厲辭以對的表兄,竟如此高聲喝罵,心中亦明白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忙舉步走開,但他始終不願就此錯過此驚世對決,故此走大約只十丈的距離,便在徐鋒身後的一株樹後躲了起來。

徐鋒再也沒空去理會李逆景走到了哪裡,面對聲稱已找到了自己武學中的破綻,還即將要攻向自己的絕世拳招,徐鋒心中卻沒有絲毫的驚慌,相反地便只有著欣喜期待之情,蓋因他自幼隨父親修練家傳武學,武功的眼界一向很高,及後於數年前因欲找顧霸天而在江湖上走動,遇到了很多所謂明門大派的高手,但大多武功都不值一晒,事實上也不是那些高手過於濃包,只是徐鋒的武功已達一流之境罷了,但他本身亦明白到自父親故世後,自己大多時都只是獨自練功,即使武功依舊有促長的進步,但鮮有與同級對手實戰的經驗,始終像久缺了什麼似的,今天與顧霸天的交手,雖只是廖廖數招,卻已令徐鋒歡喜不已,現在這最後的第五招,更令徐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興奮之感。

只見顧霸天已踏上一步,無論在姿勢及架式方面,跟第四招已沒有太大的分別,全因適才的一招本已是顧霸天武學上的極至之作,根本便沒有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創出更佳的拳招,徐鋒心中明白到此第五招的強絕之處,便只會在威力及內勁運用方面,但即使其精神狀態進入了極端集中的鏡湖之境,竟完全看不透及感受不到顧霸天此招的絲毫奧義之處,此種感覺自他武功大成後便從未有過,而面對著如此境況,既不能洞悉任何先機,徐鋒把心一橫,竟疾衝向顧霸天,只見徐鋒足下運勁,在其身前一踏站定,「砰」的一聲巨嚮,腳掌竟下陷地面約半吋左右,顯得他已作出了最充份的準備去硬拼顧霸天此招。

只見顧霸天右肩微晃,徐鋒已立時感到了他拳頭將要擊向的方位,大喝一聲下雙掌疾推,一道似有還無的螺旋氣勁從掌上急促湧出,既不知道顧霸天此招的威力,最佳的應付方法便是比顧霸天先攻,於那招勁力未全展之時把其壓著而消減其勢,而此一擊實已用上了徐鋒的全身功力,顧霸天眼見徐鋒攻來,大喝一聲:「好!」跟著便向他的忘年生死之交,轟出了一生中最強最盡最絕最霸的一拳!

此拳的拳速便比第四招慢了一點,但拳上所帶動的勁道卻與前者有著天壤之別,只見此一拳轟出後,周遭的所有空氣都活像被其帶動著一般刮起了一片勁風,把附近的樹吹得枝移葉反,而湖水更像是海岸潮汐一般被抽扯上岸,便連天空中的浮雲也被那一度勁風吹得略為移動,而身處其中的徐鋒便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風壓從顧霸天的拳上湧出,把自己已穩如泰山的馬步亦吹得有點搖搖欲散,單是此招的氣勢及溢出的些微真氣內勁,已能有著此強猛威勢,徐鋒雖驚於此招竟能有著此撼天動地的力量,但心想在有生之年竟能有幸與此等絕世武學相拼,可說是此生無憾,長嘯一聲,雙掌一推,已與顧霸天的拳拼上了!

顧徐二人一拳雙掌甫一相接,徐鋒面色大變,終明白到為何顧霸天竟說找尋到自己武學之上的一個既可說是破綻,卻又不是破綻的東西,徐鋒只感到顧霸天拳上所傳來的,竟是一股自己熟悉之極的螺旋之勁!

徐鋒本身的螺旋勁,乃是藉著身體內所修練的陰陽二氣,以家傳的獨特內功心法,不停地轉換運走那兩種真氣而在體內產生出旋渦之勁,再把內勁推出而達抗敵之效,若論內功心法而言,實在已是天下一等一的奇功,天資稍差者也會因無法控制體內的陰陽二氣而無法成功打出螺旋之勁,顧霸天從沒練過此等武功,但武學之道殊途同歸,其體內的五彩天衣真氣共分五級,而最高層次的五彩合一功力,乃是將五種內力同時運起使出,每種不同的真氣相輔相承,以構成比黑冥禪衣更高一層的威力,但這時的顧霸天,卻沒有同時運起五種內力,相反地卻把五種內力逐一從藍,白,黃,紅,黑的順序不停重覆運使,於體內形成了一個極其強大的旋渦,此功法可說是合上了五彩天衣合一最強功力的一道超越極限的螺旋勁,而顧霸天在製造旋渦之時,更是順應著徐鋒所使螺旋勁的方向,徐鋒的武功上本無破綻,他本身的修為,刀道再加上螺旋之勁,在江湖上已是難尋對手,但亦因為如此,他本身的最強之處,便是最大的破綻之處,在同一方向的旋勁之下,徐鋒的螺旋勁便變得全無著力之處,當顧霸天的拳與徐鋒的雙掌拼上,只聽他暴喝一聲:「破!」接著拳上一扭,「波」的一聲徐鋒的雙掌防守已被應聲震開,而顧霸天的螺旋之拳在全無阻欄之下,便如一頭怒龍般直轟在徐鋒的胸口「膻中穴」上!

徐鋒自知無倖,自己全身的內力己全數集在雙掌之上接招,體內的內力真氣已不到平常的半成,而當此護體真氣差不多全數耗盡的情況下中此霸道無倫的一招,後果便只有當場斃命。但能命喪於此等只有傳說中才有過的驚世武學,也可說是無憾,一生中的種種片段便在一剎間於心裡閃過,唯有放心不下的,便只有表弟李逆景,而最後在其腦海中閃過的人,卻竟然是數年前於誅天崖上,有過一面之緣的黃惋鈴!

連徐鋒自己,亦想不到在這最後的關頭,自己竟然會想起此人,但回憶一轉即逝,徐鋒便感到顧霸天的拳力已壓在自己的要穴之上,可是就在此時,顧霸天的拳竟忽然高舉,疾揮向天,但此招的威力實在過於鉅大,即使臨時改變方向也好,拳力便把徐鋒的胸口破開,「蓬」的一聲爆射出一片血花,而那拳的餘勁便直飛向天,與空氣間的磨擦竟生起火來,那勁道活像一條昇天火龍般帶著尖銳怒吼衝向雲層,把天上的浮雲轟出了一個螺旋形的巨洞來!

如此氣勢,如此武功,即使眼界高如徐鋒,亦只會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而站在其身後不遠處的李逆景,更是被嚇得目瞪口呆,想起自己先前竟敢對此人動手,只是腿骨斷裂已算是幾生修到,而只見在第五招過後的顧霸天霸氣盡斂,拳頭高舉向天,微笑地望著徐鋒,徐鋒只感到體內竟有一道微弱的內力在各要穴處四下遊走,略一感受下心中一震,想不到顧霸天在最後一刻,竟把「仙景秘寶」的進入之法,以內力導進了徐鋒體內,而在徐鋒已感受不到顧霸天有任何生命氣息之時,終明白到顧霸天這最後一招的苦心,他故意提點自己武功上的破綻,是為了怕自己將來替李逆景爭逐天下之時,終會遇到曉得破解螺旋勁的高手,想到這裡,不禁回頭望了李逆景一眼,雖然徐鋒對李逆景的驕縱亦感煩惱,但亦從不擔心他會加害自己,即使這樣,徐鋒還是十分感激顧霸天到了最後一刻,還是盡心盡力的照顧這個間接害死他的自己,當中的濃情高義,以德報怨,便絕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而只見顧霸天依舊神威凜凜的站著,但內力使盡後的他在拳盡一刻卻早已氣絕身亡,體內的絕毒在一剎間已把他的身體破壞淨盡,但臨終前那一記螺旋勁的高熱,卻使得他的身體即使在氣絕後,仍不停的在燃燒著,倏然間涼風一道吹過,竟把顧霸天已化為微塵的衣服及屍身吹散,此等逝去的方式,卻與其師門佛家中「塵歸塵,土歸土」的說法不謀而合,顯得冥冥之中早有天意。

眼看著這一位絕代高手隨風而逝,徐鋒感概萬千,顧霸天的豪邁爽快,光明磊落,便使到徐鋒大為心折,但心中的感激之情越盛,便使其傷感之情倍增,「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只見兩行清淚,便在其雙目中滾滾而下,而顧霸天的臨終一拳,亦使李逆景感到原來人力竟能鍛鍊至此,心裡暗下決心,誓要把自身的武功提昇到超越顧霸天的境界。

- 序章 完 -
liny5618 發表於 2008-9-16 04:20
第二十二回 誰斷英雄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好詩!好詩!」說話之人語聲清朗明亮,口中所吟的卻是唐朝詩人李商隱的「登樂遊原」,那人一臉鬍子的相貌甚為威武,眺望著遠方那如蛋黃一般的夕陽,搖頭晃腦的甚是陶醉,而其身處之地,卻是鄭州穎昌府的城外,只見雖已是黃昏之時,但城門之外卻尚有數十人在等著入城,城門之前設了一度關卡,官兵正把守著檢查往來之人的身份,顯得守衛格外的森嚴,而那一片美麗的夕陽之景已慢慢的隨著時間逝去,官兵亦在城門之前點起燈來,即使如此,還是照樣的仔細核對每一個入城之人的身份,那吟詩之人等得有點不耐,口中嘀咕,低聲說道:「幹嗎這麼麻煩的呀?走失了甚麼重犯了嗎?」

排在那人面前的人倏地回過頭來,只見他一臉銀髮皺紋,低聲道:「不要亂說了。」那人正自納悶久了,難得有人向他說話,不禁一喜,亦低聲地道:「老爺子知道箇中玄機嗎?」那老人點了點頭,卻不作聲,手指卻指了指城門之內,那人會意過來,知道他要進城後再說,便不作聲,由於官兵檢查得甚為仔細,即使二人的位置已是頗接近城門,也要等了足足半個時辰,才進得了城來。

那人再也按耐不住,向那老人問道:「老爺子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我走遍江湖這麼多年,也鮮有看見官兵如此著緊去檢察進城之人。」那老人眼睛一反,啐道:「你這小子還枉稱行走江湖多年?適才多口若給官兵聽見,把你抓了去迫問重犯下落便慘了!」那人雙眉一揚,急道:「真的是走失了重犯?是怎麼樣的重犯了?」那老人卻不理他,徑自自顧自地說道:「老人家不中用了,站了這麼久,現在又累又餓......」也不待他說完,那人已搶著地說:「老爺子怎不早說?我便知道此穎昌府中有一酒樓,樓中廚子的廚藝,堪稱鄭州第一!便由我作個東道,請老爺子到那裡喝酒吃菜,稍作休息如何?」

那老人家微一點頭,笑道:「難得你如此善待老人家,老頭子也不跟你客氣,這便走吧!」那人大喜,領著那老人在街上緩步而行,沿途間二人互作介紹,那人姓水名思齊,此次行經鄭州乃因離家外出多年,思鄉情切之下,欲返河南探望分隔已久的大哥,而那老人家姓海,卻沒有透露自己的名字,教水思齊只管叫他海老頭便成,兩人一個姓水,一個姓海,均感到有點緣份,顯得格外投緣,兩人說話之間,不覺已走到了一所酒樓的跟前,只見店面之上燈火通明,而店內鬧烘烘一片的顯得正有不少客人。

水思齊呼了一口氣,喜道:「終於到了!」海老頭抬頭望了那酒樓一眼,約有五六層數之高,氣派頗為不凡,但從外觀看來,卻顯得有點殘舊,古舊的木製牌扁之上刻著「頤生樓」三個大字,他微感失望,說道:「就是這裡?」水思齊笑道:「正是這裡!海老伯你莫要看這裡略為古舊,內裡的廚子手藝卻好得很呀,我五年前曾來過一次,保証你不會失望!來吧!」說罷已拉著海老頭的手,走進了酒樓之內。

酒樓之內便十分熱鬧,很多桌子都坐滿了人,眾人都開懷地大吃大喝,當中傳菜捧酒的人更是忙得不可開交,海老頭眉頭一皺,心想這種地方那會有好吃的東西,正欲推說沒有座位便欲離開,忽然間一個作店小二打扮的年青人走了過來,一把抓著了水思齊雙手,叫道:「水大哥!怎麼這麼久才來呀?」水思齊見到此人也是十分歡喜,卻沒有忘了招呼海老頭,說道:「咱哥兒倆先莫忙著聚舊!快給你大哥我找兩個位置,再弄三四道最好吃的菜來給我好好招呼這位老伯!」那店小二一拍心口,道:「交給我初九吧!」說罷竟在附近的一張桌上,把當中的二人叫了起來,抹好了桌,便著水海二人坐下,水思齊略感不好意思,低聲問道:「不要緊吧?」初九待那二人走遠後,便道:「不用怕!那二人經常來這裡喝閒酒,欠下了不少酒錢,只是岩老為人寬厚,便一直也沒有追究,今天酒樓便來了很多客人,當中有些是本地的常客,有些是遠行的客人,但亦有一行人是運鏢的鏢師們,若不是拉起這兩個人,我也很難找到空位子給你。」

水思齊聽得岩老之名,忽地一把捉著初九的手,正色道:「岩老身子還好吧?」初九搔了搔頭,答道:「岩老的年紀也這麼大了,這些年來行動也越見遲緩,但精神還是好得很。」水思齊面上稍現放心之色,說道:「除了小菜之外,也給我打些酒來。」轉身向海老頭說道:「海老伯是否好酒?」海老頭搖頭道:「我不太喝酒,水兄弟請自便。」初九聽罷,說道:「那十斤夠了吧?」水思齊點了點頭,答道:「差不多了,今天還要招呼海老伯,不可喝得太多。」

聽著二人的說話,海老頭便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來,十斤酒的份量,便足夠給四五人喝,但現在看來此十斤便只供水思齊一人享用,且從其口風看來,卻只是「不可喝得太多」,而在他驚魂未定之時,水思齊已一把坐了下來,對著他微微笑道:「老爺子,也是時候說說究竟走失了甚麼重犯,以致那些官兵們如此大費周章的了?」海老頭略一定神,望了望四周的人,只見他們全都正當酒酣耳熱之際,便連同桌而坐的另外一人,他喝至醉昏昏的伏在桌上呼呼大睡,算來該沒有人留意到他們,壓低了聲音說道:「水兄弟是從南方來的嗎?」水思齊一征,點頭說道:「老爺子怎麼知曉?」海老頭說道:「這就是了,我看你好像對中原河北一帶的時勢不太了解,要不然怎也會猜到少許苗頭,不會像你如今什麼也不知道。」水思齊說道:「我久居南方,於中原的時勢確是不甚了了,只知道前晉帝石敬瑭在位七年後猝死,由其侄石重貴即位,是為出帝,晉出帝登基後,極力意圖擺脫與契丹的藩臣地位,於此數年來多次與契丹軍隊開戰,且每戰皆捷,但早前卻收到了一些消息,有傳晉朝大將杜重威率兵降敵,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海老頭點了點頭,續道:「晉出帝石重貴神勇無匹,屢破契丹鐵騎於戚城、馬家口及澶州等地,而鄴都及榆林店一戰,其智謀勇武之名更是嚮徹天下,可惜並無知人之明,被杜重威出賣後圍城於開封,最後在無計可施之下,唯有棄城投降以保城內百姓的性命。」水思齊一呆,渾沒想到晉朝已然覆亡,而契丹大軍已入主中原,忽然想起一事,說道:「但剛才沿途進城,卻沒見過半個契丹人的影子?」海老頭面現不屑之色,說道:「此地乃河東節道使劉知遠的領地,他與契丹之主耶律德光關係甚佳,契丹滅晉後劉知遠曾上表契丹以奉賀,耶律德光亦賜詔稱他為「知遠兒」,真是好不羞恥!」水思齊聽罷一片沉默,他長期於南方生活,聽慣了從北方遷徙到來的人,均說北方時勢甚是不穩,而最可怕的還是那些外族之人,長期於邊境之處殺人放火,姦淫擄掠,不意是這些蠻子竟已攻入中原,原本興高采烈的心情已不復再,隨手拿起了店子二送過來的酒酲,便舉頭仰天貫進口內,只見他倒酒如喝清水一般,轉眼間便已把整酲盡乾,「砰」的一聲把酒酲重重的放回桌上,大聲道:「那些守城的官兵,不去打契丹蠻子,卻在城門前盡搜些什麼了?」

他這一聲便甚是嚮亮,即使酒樓內的人有多吵也好,坐在附近數張桌子上的人便都聽得清清楚楚,全部都向他這桌望了過來,海老頭一驚,向眾人賠笑道:「沒有什麼,我這老弟喝大了舌頭亂說話,不用理他!」轉頭向水思齊低聲喝道:「你若再這樣我便不再說了!」水思齊氣鼓鼓的,但礙於海老頭的面,亦只好不再說話,海老頭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說道:「你現在可猜到了他些官兵在找什麼了沒有?」水思齊腦中一轉,答道:「劉知遠莫不是在找晉朝逃走了遺孤以向契丹之主獻媚?」海老頭面現讚賞之色,舉起了姆指道:「老弟腦筋不錯,但只猜對了一半!」水思齊再想了想,搖頭答道:「我真的猜不到了,請老伯示下。」

海老頭微一揚手,示意他附過耳來,水思齊把耳靠了過去,海老頭把聲音壓得很低,說道:「他們在找的是投降後失縱了的出帝石重貴!」

水思齊全身一震,震聲道:「什麼?」出帝石重貴其勇武的事跡及抵抗外族之高尚情操向為水思齊所敬重,作風與當年其叔父石敬瑭,對契丹附首稱臣,甘願自貶身份稱為「兒皇帝」的出賣民族自尊以求個人富貴完全不同,想不到的是他竟沒有隨晉而亡,海老頭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坐直身子後正色道:「千軍萬馬要攻破堅城甚易,但要活捉真正的武林高手卻難!」水思齊定下神來,默默地點了點頭,海老頭續道:「我看老弟你雖然也是慣常四處走動之人,但步履散漫,動作間無甚活力,量來也沒有練過武藝,現時北方時勢未定,局勢甚亂,除契丹軍橫行外,山野間的盜賊亦甚多,老頭我奉勸一句,老弟若沒有甚麼要緊之事,在探親後盡快回南方居住吧!」

此時二人的菜餚已到,初九與水思齊久未相見,故替他點了一桌子的小菜以聚故友,更親自過來坐下相陪,水思齊笑道:「你這小子不用幹活嗎?」初九面上一板,叫屈道:「這麼久沒見水大哥,你一來便冤枉了初九,我可是先問過公孫叔叔才過來坐的,公孫叔叔一聽到是你來了,高興得不得了,差不多要把所有菜式都煮出來給你吃一樣,這滿桌的菜其實都只是一半左右。」水思齊離鄉已久,今天乍逢好友,又承蒙對方於百忙中還熱切招待,心下感動,但心想不可冷落了海老頭,轉頭向他說道:「海老伯,乘熱吃吧!」卻見初九把一酲酒放了在同桌那醉漢的面前,他眼見有酒,也不理是從何處得來,舉頭便把酒乾盡,跟著又重新伏在桌上睡了起來,水思齊低聲問道:「此人是誰?又是來飲閒酒的?」初九亦壓低了聲音,笑道:「這位大叔來了這裡己有數天,天天都是這般喝至爛醉如泥,酒醒之後首要的事,就是再重新要酒,我有空時曾陪他坐坐,他邊飲邊些江湖上的故事我聽,倒也蠻有趣的。」

大廳中眾人越喝越多,把場中的氣氛推至最高點,當中不泛草莽之士,江湖中人,慢慢的便談起了許多武林佚事,但江湖之事,有許多都以訛傳訛,說到後來都變得十分怪誕難信,漸漸地都靜了下來,只聽一人便忽然大聲地道:「適才這位兄弟便說得對,劉知遠那傢伙便不是好東西!手上坐擁十萬兵馬,卻沒有用來對抗契丹狗種,相反儘向他們獻媚進貢,真是不知羞恥!」中土百姓於晉主石敬瑭統治之時,除了到對外族稱臣感到羞恥,喪失了民族自尊之外,還因石敬瑭要討好契丹,每年均要向契丹輸送大批銀、絹,此舉大大地加重了百姓的負擔,故大多對外族都抱有憎惡對抗之心,故此言一出,廳上眾人都是高聲附和,有人更走了過來,跟水思齊敬酒,水思齊酒量甚佳,都是來者不拒,忽然間又有一人說道:「當今之世,到底還有哪一位英雄豪傑,可以把中原此戰亂頻繁,朝代瞬間換轉,百姓民不遼生的局面扭轉過來,驅除外族,把番邦狗種全數趕回關外?」

其中一人忽掩面痛哭,嚎道:「出帝石重貴勇猛無匹,曾數度大敗契丹狗種!惜用錯了杜重威!以致英年早逝!可恨呀!」眾人都轟然齊聲稱是,同時不停地咒罵杜重威,直把他的祖宗十八代也搬了出來罵個痛快,石重貴的事跡於這數年間確是傳遍了整個神州,其勇於對抗外族的表現,即使在南方諸國中都被人大為稱許,水思齊眼見群情洶湧,低聲對海老頭道:「石重貴如此深得民心,若真的逃脫了的話,絕對有東山再起之能,怪不得劉知遠及耶律德光都那麼心急欲把他除之而後快。」海老頭瞪了瞪眼,卻道:「有那麼簡單嗎?一個人即使再蓋世神勇,一旦經受如此挫敗,豈是說說便能再起?再者,若你是劉知遠,會放棄這麼一個稱帝的機會?」水思齊一震,但心中便知道劉知遠現時所用的方法,便跟當年石敬瑭沒有兩樣,其稱帝之心已是路人皆見,此時另有一人卻道:「俺是做買賣生意的,常會在南北各地往來走動,數年前曾到過雲南貴州一帶,遇過一個氣度不凡的人,其樣貌平庸,看上去便如一個普通文弱書生,俺當時有一批貨給當地的山賊劫去,正在路上不知如是好之時,恰巧碰上此人,也不知他用上了什麼方法,竟隻身的到山寨處去,不出半個時辰,便連輕傷也沒有的把我的貨要了回來,還為他沒有好好管理自己的地方而向我連聲致歉,我再三追問下,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想不到此人便是霸絕天南多年,手握數萬子弟兵的「玉碎狂王」張宇
軒!」

眾人聽了後無不一凜,想不到有著「玉碎狂王」外號的張宇軒,真正外貌便如書生一般,張宇軒的名字便跟石重貴一樣的嚮遍天下,其領地為雲貴一帶,除了坐擁天南之地所帶來易守難攻的好處外,他本身亦有驚人的藝業,於十數年來未嘗敗績,近年已甚少出手,他的武功便被江湖中人傳得更為出神入化,有人說過曾見他徒手打碎一間石屋,亦有人說見過他與人交手,把對手打至筋骨粉碎,變成了一團血肉般的東西,但其真正戰績,卻是帶領其子弟兵,數度把欲入侵雲貴的唐主李昇趕出境外,及後李昇之子李璟繼位,乘閩國內亂,出兵佔領了汀、漳、建、泉諸州,但亦沒有再圖染指雲貴天南之地,據說便是為了張宇軒之故。

就在此時,一把聲音嚮起說道:「我亦曾到過雲貴一帶,當地的民生確是弄得不錯,百姓生活得安落自在,於此亂世中甚是難得,張宇軒確是一號人物,但他長年只懂得據守天南,絲毫不思進取之策,若論當世豪傑,又哪及得上登基數年來便攻陷八個州郡,成為三十五州之主的唐主李璟?」此人聲音豪壯明亮,海老頭及水思齊都不禁望向了他,只見他一身勁裝,同桌之上都坐著身形壯健,筋骨突出,一望而知都是會武之人,在桌子之旁放了一個大箱子,想來便是先前初九曾提及的押鏢那一行人,那做生意的一聽此人之言,頓時為之語塞,蓋因唐主李璟於這數年內不停征討鄰近諸地,已成南方大國,其年紀只是三十出頭,正值如日方中之齡,再加上晉朝剛滅,下一位有能平天下者,除劉知遠外,便要數到他了。當場便有些趨炎附勢之徒拍案叫好,忽然間,一把冷冷的聲音嚮起:「一將功成萬骨枯,李璟戰功顯赫,當中卻不知犧牲了多少大好男兒,無辜百姓,張宇軒雖只守寸金之地,但百姓生活安定,當中的高下之分,卻不足為外人道也。」雖則在此喧鬧之地,但此人的聲音清脆玲瓏,令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鏢師聽著,已知說話之人有著不錯的內功根基,放眼望去,只見一個打扮得文雅俊秀的青年,獨自一人坐著一憑欄之桌,桌上放了兩碟清菜炒小菜,一小瓶酒,正在自斟自飲,即使在說話後很多人望著了他,他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的毫不在乎,那鏢師冷笑道:「無知婦孺,竟也在此妄言妄語,唐主功高蓋世,行軍打仗,豈能不廢一兵一卒?但成大事者不區小節,若天下人都如張宇軒般窩縮在家,又岩能成就一代霸業?」他是老江湖,一望而知那青年乃女兒之身,現在只是女扮男裝方便在外走動,而當時婦人的地位甚低,故那鏢師一開口已點破其身份,那少女一聽此言大怒,便欲發作,卻忽聽初九的聲音嚮起,說道:「呵欠,說來說去都是李璟張宇軒,莫不天下英豪,便只剩下此二人?」說罷向那少女打了一個眼色,他眼見雙方越說越劍拔弩張,再講下去恐怕要動起手來,那少女孤身一人必然吃虧,故忽地插言打岔,以緩雙方情緒,那鏢師亦不願在眾人面前欺侮一個弱質女流,哈哈一笑,不再說話。

那少女向初九微一點頭示謝,卻站起身來,朗聲說道:「女人不是人嗎?在座所有人都是有娘親的,沒女人有你們嗎?」那鏢師一聽之下大怒,卻駁不倒她的說話,水思齊卻覺得她的說話頗為有理,初九卻眼見那鏢師啞口無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只聽得那少女續道:「當世英豪,非是一定要功績顯赫,也不是一定要能雄霸一方,殺人無數,只要在雲貴一帶住過的,便一定會知道除了張宇軒外,尚有一人,雖無半分領地,亦沒一兵一卒,但解救貧苦百姓向來不遺餘力的英雄豪傑--「潛龍古念天」!」
liny5618 發表於 2008-9-16 04:21
第二十三回 落難帝皇

在場的人在聽到「潛龍古念天」這名號之時,有一半的人都不禁「啊!」的一聲呼了出來,當中有些人微微頷首,便連剛才那小看一方霸主「玉碎狂王」張宇軒的鏢師,亦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說道:「古念天確是近年來難得的英雄豪傑,在下真的不知道姑娘跟他是相識,適才多有失言,還請見諒!」眼見那鏢師的語氣溫和了許多,那少女亦微一點頭示謝,隨即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認識他,但我這次到來,就是為了找他!」那鏢師「哦」了一聲,坐回椅子之上,面色卻顯得頗為失望。

海老頭雖然閱歷甚富,但久居北方,而那古念天又非是一方宗主,即使在南方流傳甚廣,名頭卻不甚嚮亮,故此竟對他毫不知曉,向水思齊說道:「老弟你久居南方,這個古念天究竟是什麼人了?」但水思齊竟像沒有聽到的對那少女及鏢師的對話十分關注,初九不禁說道:「水大哥,海老伯在跟你說話呀!」

在廳上眾人當中,亦有些人跟海老頭同樣是北方人,不禁出言相詢:「此古念天究竟是何許人?好像很多人知道他但名頭卻不甚嚮亮?」那少女尚未說話,適才那鏢師已說道:「我羅猛走鏢多年,於南北兩方來回走了不知多少遍,亦曾見過無數所謂善者大俠,但他們大多都是沽名釣譽,表面上樂於助人,解人之難,但實則多多少少都有點欲藉善行以壯大自身的名聲,或享受著受惠者的感激稱讚,可是近年來卻聽得天南之地竟有一人,在各處行俠仗義,助人無數,他在施恩後所要的報酬,卻竟是不許那些知情者,向其他人透露他的名字長相,據我所知他在天南所幹之事,最大的莫過於一天之內,說服南蠻八部不再向南朝的百姓滋擾生事!」

海老頭忽然說道:「南朝各國皆有大軍守護以防入侵,且天南之主張宇軒絕不會莫視此等情況呀。」羅猛續道:「需知道天南之地雖擁固有的天險,但背後之處卻與南方的蠻族相連,邊陲之處的百姓常受其滋擾,而張......天南之主張宇軒想來是為了正在北拒唐主李璟的入侵,故對這種情況一直忍讓,而相傳古念天在三年前曾親到該地,直接往找那南蠻八部之首的族主......」一時卻想不起那族主的名字,那少女說道:「是「遮打王」吧!」羅猛面上一紅,點頭示謝,續道:「古念天竟隻身到那南蠻之地,直接找那「遮打王」「商量」,雙方互定了一條界線,兩地百姓互不越界侵犯,永為友好。但想那些蠻子的人多勢眾,以及桀驁不馴,古念天想必是留了一手驚世駭俗的武功,才能使那些蠻子心服口服!」

海老頭問道:「那古念天的年紀為何?若擁有著此等武功,絕對不會是初掘起的少年英俠,但若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又豈會如此寂寂無名?」那少女插口道:「我曾到過天南邊陲之處,問過了當地百姓,他們最初都不大肯說,但我在該地盤桓了十多日,與他們漸漸混熟,終於從他們的口裡套出了少許有關古念天的東西,都說他是一個年約四十的中年漢子,身邊總是跟著一隻通體黑毛的野豬,如這位羅鏢頭所說的一般,當日到那處實為路過,眼見當地村民百姓竟被蠻族之徒不斷滋擾,出手教訓了那些蠻子之後,隨即隻身遠赴蠻荒之地,一天後竟完好無缺地回來,跟那些村民說可發出消息,只要村民們不跨越分隔兩方的「九凌山」,兩方的百姓可和睦共存,互不相干。」

那少女的語聲方畢,一個外貌作婦人打扮的女子卻道:「民婦乃昌州滿頌府人士,夫君原藉河北,於三個月前,昌州知縣郭大同因垂涎民婦的美色,膽大包天,竟把民婦強行擄去,民婦的夫君往衙門欲找回民婦,竟遭活活打死,但事情鬧大後,郭大同再也不敢把民婦留在府中,便把民婦連同夫君的屍身轟了出來,民婦抱著夫君的屍身回家後生不如死,正欲懸樑上之時,一位滿臉皺紋,白髮蒼蒼,自稱姓古的老人家,連同一隻巨大野豬,把一個箱子放在民婦的家後揚長而去。」

初九好奇地問道:「此人又是那古念天?那箱子內的是甚麼東西?」那婦人平靜地道:「那是郭大同那撕的頭顱,連血跡也未乾涸,旁邊卻放著一封信及一包重重的金子,信內寫著一些說話著民婦不要枉自輕生,這是民婦的夫君在陰間也不願看到的事情,民婦把信讀後內心變得平靜,跟著以郭大同的頭顱祭完夫君後,便把夫君的遺體火化,帶著骨灰欲送回河北老家安放。」眾人聽著此奇情變幻的慘劇,都變得默默地說不出話來,於此亂世之時,官虐平民便所在多有,但親耳聽著受害者訴說往事,亦份外顯得淒慘,心中各自概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無奈。

此時一個衣服頗為破舊,把一個包伏放在桌子之上的少年人,把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厲聲喝道:「你們說的那人不是古念天!」羅猛本身只是聽過南方朋友的傳聞,故此並不能駁斥那少年的說話,那少女卻道:「我可是親自問過當日見過古念天的人,他們的說法全都一樣。」那少年略一猶疑,卻忽地站起身來,朗聲說道:「在下嚴世峰,家父乃吳越前重臣嚴至達,家父於半年前因不欲助奸臣胡進思廢帝另立,被胡進思陷害含冤而死,我也因此被判遠配邊疆,古大俠當時路過吳越,把我從押運的兵卒處救了出來,光天化日之下,雖然古大俠身邊確是如這位姑娘說的一般跟著一隻巨大野豬,但我看得清清楚楚古大俠乃是一剛二十出頭的少年,我現下乃吳越全國通緝的要犯,只要把我擒回吳越,便可得一萬兩黃金之賞,但恩人之名被人誤用,即使冒再大的險,世峰也要站出來說個明白!」

那少女一征,古念天的外號「潛龍」,由來卻是源出他雖於南方各地行善,本人卻如神龍一般見首而不見尾,故得此名,卻只是其他人安給他的名號,並不是他本人所作,那少女由於仰慕古念天的為人俠骨仁心,極欲見其一面,聽聞他已離開南方,故不惜離開遠在天南的老家,沿途北上,一邊打聽古念天的行縱,一邊遊歷各處,增廣見聞,但古念天行縱極為飄忽隱密,越是向北,便越少他的消息,想到眼前的這些人都親眼見過古念天,心中知道自己追尋的路線應不會偏離太遠,不禁大喜。初九想了想,向水思齊道:「整件事好像只有兩個可能,一是有人扮作大俠古念天四處走動,另一是有人在說謊。」水思齊「嗯」的一聲,卻不致可否,顯得正在全神傾聽古念天的故事,羅猛忽地站起,大喝一聲:「好!」跟著左手往桌上一拍,說道:「這位嚴兄弟說的好!今天有關嚴兄弟身份什麼的,我們便都當全沒有聽過,若有任何人敢再提起,便是跟我羅某人過不去!」

就在此時,只聽得「砰」的一聲巨嚮,酒樓的門竟被一股巨力轟開,一個腰間繫有配刀,衣飾華貴,面目俊郎的青年人站在門外,但見他雖然英偉不凡,可是眉宇間卻流露著一股使人不能親近的冷漠倨傲,以及凜烈無匹的霸道之氣,那青年冷冷的笑道:「羅鏢頭好大的氣派呀!」

水思齊一見此人,變色一變,低聲向初九道:「我見過此人,他武功高強,若在此鬧事恐怕會有麻煩,快去到二樓請幾位叔叔來這裡!」初九應聲而去,破門那青年氣勢不凡,雖只二十多歲的年紀,但舉手抬足間所流露的高手氣派,便連廳中不會武功的常客,亦被他那如利刃般的鋒芒,壓得甚不自在,只見他緩緩的從門口處向羅猛走去,經過其他桌子上的人,不是低下頭來避開他的目光,就是露出恐懼怯懦的神色,他咀角微微一動,面露不屑的神色,似是十分看不起眾人的懦弱。

羅猛眼見此人破門入廳,勢道霸惡之極,他本身行走江湖多年,亦不是甚麼善男信女,但走鏢一行,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即使那青年明放著是來找他麻煩,亦不能缺了禮數,站起來抱拳道:「這位朋友到底是誰?羅某與閣下素不相識,天下姓羅的鏢師隨處都是,是找錯人了嗎?」

那青年卻不理他,照樣一直向他走去,直走到了水思齊他們的桌子,倏地停了下來,冷笑一聲:「羅鏢頭很是小心呀,竟伏下了硬手在此,怪不得敢如此高談闊論,盡情吃喝!」說罷竟手起掌落,一掌便往水思齊頭頂轟去,海老頭大吃一驚,卻已來不及出言示警,但心想即使預先提醒,不會武功的水思齊亦不會避得過這凌厲的一掌,眼看這一掌便把水思齊打得頭爆而亡,原本伏在桌子之上的醉漢嚮霍地站起,右手一伸已抓住了水思齊的後頸把他拉開,跟著左臂一伸,亦是一掌打出,向著那青年的右掌直擊過去,那青年大喝一聲:「來得好!」右掌疾推,「砰」的一聲已與醉漢拼上!

一拼過後,那醉漢被反震之力震開三步,撞在背後的桌子之上,小菜跟酒水都倒在地上,而那青年亦是震開三步,但退開的方向卻直壓至海老頭的坐位之處,只見海老頭縱身一閃,竟已避開了那青年的撞擊,步法及身手之矯捷,絕非先前老態畢現的老頭可比,醉漢微一挺身,已然站直,拍了拍水思齊的後背,望見他竟絲毫沒有驚慌的神色,雖略感奇怪,但已無暇理會,說道:「沒事了,先退開吧!」跟著回身面向著那青年一站,卻顯得凜然生威,自然地流露著一股萬人之上的皇者氣派,眾人都是心中一凜,而適才同桌而坐的海老頭心中更大喊走眼,想不到剛才一直昏睡在桌上的醉漢,竟有著如此氣派武功,只聽得醉漢喝道:「看你一身高明武功,怎地如此無恥,竟向毫不會武的人動手?」

那青年面現輕蔑之色,冷冷的道:「我本來還想羅猛這等小腳色能安排什麼高手在此保護?直到走近之時,感到閣下所流露出來的絲絲壓力,方知道實在錯得過份,以閣下的身份又怎會當羅猛的隨從,若我剛才不向那傻子動手,又豈能迫到你出手?而於此武人專政的亂世之中,全不會武之人便如螻蟻一般,可隨意踐踏至死,到了今時今日你竟然連這點也看不通?」

醉漢聽著那青年侃侃而談地教訓自己,面上卻絲毫不動聲息,直至他說完之後,才緩緩的道:「在下並不認識這位羅鏢頭,適才一掌只為怕這位小兄弟受傷,閣下既然不是衝著在下而來,一切便只是誤會,請閣下自便罷了。」說罷把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轉身便欲離開。那青年卻道:「枉你為一代梟雄,只是受了點兒傷便如驚弓之鳥一般,失去了天下之後,不是連膽子也失去了吧?」眾人聽了此言,都是驚疑不定,那醉漢背向著那青年,緩緩的說道:「在下只是一介草莽,什麼天下不天下的與在下全無關係,咱們就此別過!」可是那青年便實在驕橫之極,竟然說道:「想不到曾霸絕一時的出帝石重貴,竟是如此窩囊一個!」

醉漢本來己是舉步欲行,但聽得那青年的最後一句說話,便站定了在原地沒有再動,四周的人都是驚疑不定,便沒有人想到剛剛眾人尚在高談闊論時所提及的出帝石重貴,竟沒有隨國而亡,就在這時,一股陰冷無匹,使人片體生寒的濃烈氣勁竟從那醉漢身上急湧而出,只聽得他冷冷的道:「我石重貴從不殺無名之輩,報上名來吧!」那青年傲然道:「我乃當今唐主準婿李逆景!」

二人對話剛畢,大廳之上禁不住一片嘩然,有些心思敏捷的有識之士,便即時想到了守城的官兵之所以如此著緊仔細地檢查進出城門之人,就是為了此落難帝皇。

而眼前這霸氣迫人的青年,便是當年曾與慈佛宗顧霸天交手,雙龍傳人徐鋒的表弟,前朝李唐所剩下的唯一血脈李逆景,他當年在顧霸天手上吃了大虧,亦親眼目睹了顧徐二人的驚世一戰,之後勤練武學,把家傳的雙龍絕技再進一步的用心鑽研,終在此數年間憑著天賦及努力,擠身於江湖頂尖好手的行列,但一個人即使武功再高,亦難以憑一己之力爭逐天下,故於此數年以來,徐鋒一直為李逆景的未來而奔走,以他那出神入化的武功,在剛登基的唐主李璟處取得了極大的信任,而這些年來,李逆景隨李璟東征西伐,立下了不少汗馬戰功,若遇上難以取下的城池領地,便由徐鋒出手暗中擊殺其將領智囊,因此雖然李璟確是人中之龍,但能在年中便取後八大州群,徐鋒及李逆景實佔了很大的功勞。

而眼見二人劍拔弩張的情況,便是全然不會武功的客人,亦曉得他們即將大打出手,紛紛放下銀子便走出大廳之外,而海老頭在取回自己包伏之時,竟同時拿去了水思齊的包伏,欲跟著眾人乘亂走出廳外,但剛踏出門外,卻忽然感到背上一痛,跟著半身酸麻的倒在地上,他的目能視,耳能聽,卻偏偏全身都動不了的只能呆呆的望著廳上的情況,只見不消一會,廳上不相干的人已走得一乾二淨,剩下來的便只有石重貴,李逆景,水思齊,羅猛鏢局的一行人,適才獨坐自飲的少女,以及倒在地上的海老頭及其手持的兩個包伏。

石重貴眼見水思齊竟沒有與那些人一起逃走,更感奇怪,向他說道:「你剛檢回性命,為何還不走了?」水思齊聳了聳肩,正色道:「在下一向敬重出帝勇抗契丹的精神,今日一見果然霸氣縱橫,請受在下一拜!」說著竟一揖到地,石重貴臉上閃過一絲黯然之色,說道:「往事一切區往矣,我已不再是一國之君,只是一個比你年長之人,若不嫌棄的話便稱呼我一聲石大哥便成。此子狂妄無比,我雖是帶傷在身,也要把他好好的教訓!你還是快些退開吧!」

但水思齊反踏上一步,拉著他的衣袖,說道:「此人既在「頤生樓」內生事,又何需石大哥你動手?」二人說話之間,一道乾咳之聲從大廳連接二樓處的樓梯處傳來,只見二樓之上,有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正扶著拐杖,由一個中年女子參扶著,正緩緩的從二樓走下,他們的身旁跟著了六個男子,年紀都大約在五十左右,歲月都在他們的臉上留下了不少痕跡,而隨著他們走下的,卻是初九。

水思齊甫一見到那老人,即時走了上去,噗的一聲跪在地上,說道:「岩老安好?可想煞小子了!」那老人望見了他,半開半閉的眼睛將開了了許,咀角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在其身旁的中年女子笑道:「水兄弟請先起來,岩老也很記掛著你,經常在我們面前提起你,我們且先看看今天「頤生樓」來了甚麼貴客,竟未經通知便把我們的客人全數趕走,包下了我們整個場子。」

李逆景乃一流高手,只是從那些人舉手抬足之間所流露的氣息架勢,已知道這些人絕不好惹,他為找羅猛而來,卻全沒想到此外貌普通的酒樓店子,內裡竟暗藏著這許多武林高手,微一提氣間已暗地裡已把一股真氣流遍全身,作出戒備。

那位中年女子先把那老人扶到椅子上坐好,接著向眾人笑道:「好了,小女子便先介紹一下自己免失禮數,我姓洪名艷,乃此「頤生樓」的現任掌櫃,這位羅鏢頭想必是江南第一鏢局「會友鏢局」的羅猛師傅了?而倘在那兒的老爺子算來該是「桂廣墨七海蝙蝠」海載富,但據聞海載富乃當今最年輕的飛賊,又怎會是你這老爺子了?」說著間初九已快步走了過去海老頭那處,在其面上來回摸索,忽然間「嚓」的一聲,竟撕下了一塊面具來!只見那海老頭的面貌由一個滿面皺紋的老人,一剎間竟變成一個年輕人。

洪艷滿意地點了點頭,讚道:「初九真乖,做事越來越勤快了!」轉過頭來卻望著了石重貴,李逆景及那少女,說道:「恕我眼拙,這幾位究竟是誰?」那少女向她一抱拳,恭敬地道:「晚輩張悅可,只是恰巧路過此地,跟這幾位全沒關係。」洪艷笑道:「既不是來生事找蹅的,我們「頤生樓」一概無任歡迎......」再轉眼望向石重貴及李逆景二人,眼光卻如電般射出,森然道:「我們的客人全是這兩位趕走的嗎?」水思齊剛欲開口替石重貴解釋,石重貴卻忽然向著洪艷的方向疾衝過去,站在洪艷身旁的二人卻忽然一閃,已擋了在洪艷及那老人面前。

可是石重貴並沒有跟那二人硬拼,就在他們一呎的距離前忽然停了下來,跪在地上,向那老人說道:「岩老不認得重貴了嗎?」只見洪艷聽得「岩老」之名微微一征,略一揚手,示意那二人退開,跟著自己也向旁微微移開身子,讓那老人可直接面對著石重貴,只見他很努力地撐開了自己的眼皮,用眼睛向石重貴一瞄,過了半晌,重新閉上了雙目,向洪艷略一示意,洪艷走了過去把耳朵附在他的咀邊,過了一會,點了點頭,站起身來,笑道:「原來全都只是一場誤會,這位石先生乃本店的貴客,而這位李將軍......」向著李逆景笑道:「可否衝著本店的面子,就此鳴金收兵算了?」

李逆景哈哈一笑,冷笑道:「想不到英名盛傳,曾貴為一國之君的石重貴,竟然如鬥敗公雞般,於此等三教九流之地,胡亂跪拜以求自保,我也懶得再與此等濃包糾纏!羅鏢頭,跟我出去再說吧?」

羅猛臉色一變,說道:「羅某與閣下素不相識,河水不犯井水,可以忽然到來找羅某麻煩?」李逆景冷冷的道:「託你運鏢的,可是「算神」于庭宗?」羅猛的臉色鐵青,卻不回話,走鏢這一行,對客人的誠信至為重要,有關託運人的一切,以為鏢內貨物等等,全都是禁止向外間洩露,若平常有人如此開口盤問,羅猛已然與他動手,但現在李逆景的武功及威名等等都把他完全鎮住,便沒有膽量出手相鬥,但若答了此話,一生威名由此盡喪,往後的日子亦是生不如死,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時,洪艷笑道:「李將軍不是迫人太甚嗎?要羅鏢頭打後怎樣見人了?能否給個面子,此事就此作罷。」

李逆景本身性格驕縱專橫,雖在見識過顧霸天的武功後知道了天外人天,人上有人這個道理,但即使勤加練武,其脾性卻沒有絲毫的改變,若不是眼見樓內的高手身手不弱,不願多生枝節下才處處忍讓,但現在一而再地被洪艷出言打岔,已超越了他耐性的極限,勃然大怒道:「我做事需要你這不三不四的婆娘來過問嗎?」此言一出,一股霸烈無濤的氣勁從其身上急湧而出,洪艷心中一凜,亦想不到李逆景年紀輕輕,內功修為竟已達至一流高手的境界,就在此時,洪艷身後的一個高大漢子踏前三步,在洪艷身前一站,頓時把李逆景那強絕的氣勢壓回。

李逆景心中一凜,知道今天若不再露一手驚人的武功,絕對難以順利行事,真氣一運走間,人已電射到那漢子身前,大喝一聲:「接招吧!」手掌一翻,成掌刀之形,便向那漢子疾插過去,當中所帶著的刀氣,竟隱含一股極之急速的螺旋之勁,自經當年顧霸天的告誡後,徐鋒對自己的武技有了更深一層的認知,螺旋勁雖強,但亦不能經常使用,以致為敵所乘,此後他亦經常勸說李逆景,行走江湖之時,除非遇上了生死關頭,切勿隨意使用,但李逆景在盛怒之下,意欲一舉壓下廳上眾人,故此一出手便是壓箱底的絕技「螺旋天刀」!
liny5618 發表於 2008-9-16 04:21
第二十四回 刀劍之緣

於百家兵刃之中,刀之一門可算是極易上手,且打造容易,比起其他亦甚為普遍的兵刃如長槍及長劍等更為簡單,向為江湖人士廣泛使用,且於當今武林之上,五方絕門的「忠君劍」,「東島長離」以及「西嶽華山」等的鎮派武學都是以劍法一途為主,用刀的便只有「南山聖門」一派,因此在一般江湖中人來說,近代武林的主流武學都是劍法,而刀之一門,便有點落後於人之感。

但此等想法便只存在於「一般人」的心裡,在真正的高手眼內,刀之一道,博大精深,於武林源遠流長的歷史上,「刀」便曾與「劍」的地位分庭抗禮,而於二百多年前,當李唐未取得天下而隋亡之時,曾有兩大高手相約,為了當時天下之爭而進行過一次驚天動地刀劍生死決,傳聞當年的「劍」雖已到了具能操控一切,使天地變幻,鬼神莫測之能,但與其相抗的「刀」則霸氣縱橫,沛然無盡,具斬斷世間一切之威勢,雙方大戰數十回合,歷時一日一夜,卻只能堪堪的打成平手,本需以生死才能分出的勝負,到最後因為某種已隨年月而無人得知的原因,以平分秋色的戰果收場。

當年那使「劍」的高人,以及「刀」之霸者,在他們戰後的數年,均對於當一日戰未能分出勝負而梗梗於懷,惜二人當時力紀漸長,精神氣力已衰,再也難以發揮自身武學的最高精綷,即使再戰,卻已非二人昔日所期望的一戰,他們均不欲此武學至高之決,受年老年衰此等俗世原由而影嚮,即使相隔萬里,二人心意相通,在有生之年便沒有再見過對方一面,及動起相約一戰之念,但即使如此,他們對於武學及兵刃上的執念,便使得他們各自以一生中最後的那點點的精力,去尋找能繼承自身武學衣砵的奇才,冀望將來可以代替自己去完成那未完的刀劍一戰。

先說那「刀」之霸者,在選才方面既要骨格精奇,合於練刀之外,還需要抱有一夥俠骨仁義,濟世為懷之心,也是他運氣甚佳,在晚年之時,竟遇到了當時年紀尚輕的「雙龍」,遂把其一生對刀的所學所感傳授了他,而「雙龍」之名之所以能在當時的武林中嚮負盛名,與其能得授其刀道實在影嚮至深。

而與那「刀」之霸者所用的法子背道而馳,那「劍」之高人在當年遠赴長白山之巔,深思七日七夜之後大徹大悟,遂於當地建立了一個以劍為主的門派,以其武功及影嚮力,此劍派便如平地一聲雷般震動著整個武林,雖然經過了二百多年之久,此劍派亦經歷過種種的興盛和衰落,甚至連名字也曾易轉,但當年「劍」之高人武學的精綷,卻仍然存在於劍派之內,直到了這一代,現時已易名為「忠君劍派」的門派,卻由於出了一位絕世奇才練無爭,使得其門派在武林中大放異彩,已隱隱然領導著各大門派。

但「刀」的名聲之所以不比「劍」嚮,卻全因當年傳功者的不同而產生了如此的分別,「劍」之高人生性寬厚仁愛,故選擇了把自身的劍道廣泛流傳,冀望有緣者可領悟那劍道的無尚境界,重踏自己的至強之路而再拼那絕強刀道,但當年「刀」之霸者的傳人「雙龍」實為不世武學奇材,「劍」之高人至死亦未能遇上能與之比肩的人物,因此即使到了刀劍的下一代傳人,雙方都沒有再作出比拼的機會,而在數十年後,「劍」之一門,亦曾出現過一位人稱「劍神」的強者,其一人一劍便敗盡神州各大高手,但終其一生,也沒有再遇到過那「刀」的傳人,引為一生憾事。而跟著輾轉百餘年,那一刀一劍始終像是欠缺緣份的鴛侶一樣,歷盡千世始終未能相遇。

但就在當今江湖,「劍」之地位極高之時,傳說當年繼承了「刀」之霸者那絕世無雙刀道的「雙龍」傳人,終於在江湖之上使出其失傳多年的刀法。只見李逆景體內甫一際起了那獨一無二的螺旋之勁,大廳眾人都同時間感到了整個空間的氣流同像在向其所在之處流去,而那一股旋風的風眼之處,卻集中在他的掌刀指尖之上,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石重貴原想此驕橫少年即使戰功顯赫,但年紀尚輕,武功上的火候及造藝也不會強至哪裡,可是現在眼見其一招中所流露的氣勢,在旁人眼中他便彷彿變成了一柄精鍊的利刀一般,石重貴便知道,即使自己身上沒傷,武功也最多只能略勝李逆景一線,而面對著此霸道一招的漢子亦心中一凜,渾沒想到眼前這青年人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手底下的功力卻如此之深厚霸道,急忙功聚雙臂,只見他身穿短袖雜役的裝束,雙手前臂都露了出來,臂上肌肉粗壯,紋理分明,顯得武功路線純走外家硬功一途。

那漢子暴喝一聲,嚮得有如旱雷轟天一般,跟著呼的一拳打出,勢要與李逆景此招拼個明白,他年輕之時,實為黑道中極為厲害的外家高手,即使對手的招式再花巧,內力再強大,他也能憑著那可說是得天獨厚的身體及強橫的蠻力硬功,把對手硬生生的轟下,此時雖年過半百,多年來於「頤生樓」中又幹著店中小役之職,鮮有與人動手,但眼下這一拳的霸道,便半點也不減當年,李逆景雖霸道橫蠻,但這多年來調兵遣將,於沙場上征戰無數,年幼時莽撞亂衝的性格已不復再,現在眼見此酒樓中竟臥虎藏龍,除了石重貴這個與自己應是棋鼓相當的高手外,還有著這許多作下人打扮的奇人異仕,那店主的武功豈不更高?就在二人的拳掌將要相拼之時,李逆景精神一緊,竟把自己的精神境界提昇至當年徐鋒獨有的「鏡湖之境」,把那大漢此一拳的拳鋒去勢,力量分佈在一剎那間全感受得清清楚楚,跟著就在拼上的那一刻,李逆景把掌刀微側,使掌刀所指的方向微變。

在場所有會武之人,包括正倘在地上的海載富,都不禁為此一著而面色一變,實在沒想到李逆景的武功竟高明之此,在使出如此強猛的內力下,竟還可以臨時改變方向,對那漢子而言,他那強猛的一拳便如使著一條巨木破城一般,如此強猛衝前的巨力,又豈可中途轉向而勢道不減?而這掌刀的方向一偏,便把雙方原來相拼的條件改變,那漢子的一拳本是以自身拳上最硬最強之處轟向李逆景的掌刀,但現在那最強之處卻無著力之處,相反地李逆景那掌刀上的鋒刃之處,卻因改變了方向而直削向那漢子拳上近尾指的地方,只聽得「嚓」的一聲輕嚮,那漢子的拳頭竟被李逆景的掌刀破開至手臂之處,一大蓬血花從拳上爆射出來!那漢子怒吼一聲,不理拳上的傷勢,強硬地把拳勢直轟到底,拳勁暴發下頓把李逆景整個人震退數步,但那漢子在拳上受創後還強行發勁,加之李逆景的刀氣中便帶著強大旋勁,鮮血激射出來後被兩人的內勁衝得隨處都是,便連李逆景身上亦沾了不少。

就在李逆景被震退的同時,只見他腳步急錯,竟向後再倒退三呎,飄至眾人的攻擊範圍之外,此著除了是防止被石重貴襲擊外,還因為在那漢子剛受創後,在洪艷身後的其他五個男子,已搶了上前護在那漢子,洪艷及其身後的老人。適才一招,除了李逆景武功高明外,那漢子的料敵不明亦是一個主要因素,但觀乎「頤生樓」那夥人,明顯地飽歷江湖風霜,即使那漢子在一招之間受創,面上卻沒有絲毫痛苦失措之色,反顯得毫不在乎,同樣地其他人雖嚴守地護在面前,面上卻始終泰然自若,當中一個赤著上身,作廚子打扮的人更背著那漢子笑道:「朱鐵拳多年不動粗,豈料今天一出手便吃了大虧!」另一個作雜役打扮的人卻道:「公孫廚子此言對極!我想他從今天起要改名為「朱紅拳」好了!一拳既出!滿地通紅!通殺!哈哈!」

那漢子朱鐵拳給那些人揶揄得滿臉通紅,更加活像那人口中的「朱紅拳」,「頤生樓」眾人都不禁大笑起來,連張悅可及羅猛等人都不禁莞爾起來,若在平常,敵人竟對李逆景如此無視,他早已勃然大怒起來,但適才一招過後,即使他勝得十分漂亮,但已大致摸到「頤生樓」眾高手的能力,朱鐵拳的功力便深厚之極,即使自己可略勝他一籌,若其他人一湧而上,而功力又與朱鐵拳只在伯仲之間,自己便絕對討不了好去,因此心中一邊正在盤算著對策,另一邊口中卻道:「想不到頤生樓臥虎藏龍,在下實在佩服之至,萬料不到貴樓另一絕技卻更是高明!」洪艷眼見李逆景的語氣已收斂了許多,笑道:「頤生樓好吃的東西很多,未知李將軍欣賞的是那一道菜呢?」只見李逆景面露不屑之色,冷笑道:「在下實在想不到貴樓最好吃的菜式,乃是一道「倚多為勝」!」

聽罷此言,「頤生樓」眾人尚未回答,只見石重貴卻束了束腰帶,已走上前來站在眾人身前,一股萬人莫敵的皇者氣派頓然流露,面對著李逆景傲然道:「無知小兒!眾位前輩縱橫江湖之時,你還不知出生了沒有?即使是我石重貴馳騁於千軍萬馬之時,你還不是在襁褓裡哭哭啼啼?敗你何需要眾位前輩動手,便只我石重貴一人已是足夠!」李逆景口裡卻絕不饒人,冷笑道:「年紀是你們大,功業亦是你們多,一眾燒柴打掃的高手,跟一個胡亂送掉江山的落難皇帝,真是絕配!」

石重貴聽罷此言,心中的怒意已達頂點,卻反而哈哈大笑起來,未知是笑李逆景胡說,還是笑自己錯信下屬,將大好河山讓與契丹胡虜,只見其越笑越嚮,卻越笑越是悲涼,到頭來笑聲中竟隱有哭聲,實分不清他是正在大笑,還是正在號哭,但一股寒冷無比的內勁,卻隨著那哭笑不分的聲嚮中散發出來,李逆景心知接著一來的一擊絕對會是石重貴的全力而且毫無保留的一擊,遂半點也不敢鬆懈,運起「鏡湖之境」的精神境界。

就在此劍拔弩張之時,只聽得一聲乾咳之聲嚮起,眾人都是心中一凜,此咳嗽之聲聽來甚輕,但卻把廳上眾人的聲嚮全然蓋過,使他們全聽得清清楚楚,就活像有人在耳邊輕咳一樣,只見那一直坐在洪艷身後的老人竟已站起身來,只見其身材甚矮,緩緩的一步步走上前來,到了石重貴的身前,石重貴便比那老人高出了不只兩個頭,忙低下頭來聽其吩咐,那老人卻沒有說話,望著了他閉起雙目,跟著搖了搖頭,便轉身緩緩的走回原來的椅子,奇怪的是,曾把千軍萬馬號令於股掌之間的石重貴,對此老人卻全然不敢執拗,原本的怒火已然全消的扶著那老人坐回椅子之內。

面對著這種情況,便連李逆景也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洪艷的聲音卻嚮了起來,笑道:「面子我們已給足了,既李將軍毫不領情,便該當讓閣下好好地品嘗一下本樓的「名菜」!」言下之意,即是要一湧而上的把李逆景收拾掉,李逆景暗中把內勁運遍全身防備,卻沒有即時動手,只是冷冷的看著洪艷,只聽得洪艷續道:「但一來本樓是要來做生意的,殺人雖然容易,在我們看來便和屠豬般沒有分別,但一旦殺了人便會很麻煩,即使毀屍滅跡也好,亦難保日後你的朋友妻兒,叔伯兄弟不會前來找麻煩......」李逆景冷冷的道:「那洪大掌櫃意下如何?還請示下!」

洪艷笑道:「一來我們既不想殺人,但若倚多為勝又恐李將軍不服,遲些兒又會找你的軍隊前來,豈不甚為麻煩?這樣吧,李將軍可願與樓打一個賭,若李將軍勝,可隨便請羅猛師傳等人出外相聚,本樓一概不再過問!」李逆景冷冷地聽著,說道:「若我輸了呢?」洪艷笑道:「那便請李將軍拍拍屁股就走,不要再在本樓生事之餘,還需立下一道重誓,不可向任何人提起本店之事,我們等人老了,若時常有李將軍此等高手前來向我們找麻煩,我等老人家可要吃不了兜著走。」

李逆景道:「賭注既定,未知賭約如何?」洪艷笑著道:「既然一心以和為貴,我們之間便當取一不傷和氣之法來解決問題,便這樣吧,我們這邊只派出一人,雙方規定不使用任何內力真氣,我方的人只要能在李將軍掌底走得十招,便當是我們勝了,相反若李將軍於十招之內取勝,便是李將軍勝了,如何?」李逆景冷笑道:「洪大掌櫃的意如算盤打得很嚮呀,你們全都是武林名宿,我李逆景若要敗你們不難,但若只憑招式不施內勁,又怎可能在十招之內取勝?我勸你們還是一湧而上吧!」

朱鐵拳及公孫廚子等聽得此言,都是大怒起來,但洪艷左手一擺,卻把眾人攔著,笑道:「李將軍此言差矣,我方所派出之人,既非武林名宿,亦不是甚麼前輩高手......」說話間向初九一指,續道:「......只是一名從小到大在我們樓內長大的店小二,我們便沒有傳過其任何武功。如此便宜的賭約,李將軍不是還感到有點兒顧忌害怕吧?」

此言一出,石重貴,張悅可,羅猛,海載富,甚至連李逆景本身都是大惑不解,心想洪艷等人已取得絕對的優勢,卻為何找一個全不會武的店中小二來打賭?李逆景為人橫蠻,但卻不莽撞,一進大聽之時,暗中已把廳上所有的人略一觀察,海載富的喬裝,他是知道的,伏在桌上隱藏身份的石重貴,他也能感應出來,而平凡之輩如水思齊及初九等身上全無任何內家真氣的平凡之輩,他亦全掌握得到,故此先前才會借水思齊來引石重貴出手,現在聽得洪艷竟要此雜役來跟自己過招,李逆景心中便怒不可竭,但表面上卻依舊冷冷的道:「洪大掌櫃不是跟李某人說笑吧?此等雜役,我一招便可把其送上西天,這又豈是什麼賭約了?只是要弄污李某人雙手罷了?」就連羅猛亦不禁出言道:「這......這怎麼成?」

只見公孫廚子不知何時已走到了羅猛身邊,一手搭在其肩膞之上,笑道:「這位老哥,我們今次出面並非只為幫你,全因閣下乃頤生樓的客人,而此李將軍又專橫之極,毫不把我們這些老骨頭放在眼內,才勉強出手,若閣下信不過本樓掌櫃的決定,現在便請自便吧!」羅猛一聽此言,唯有乖乖的收口,但心中便充滿焦慮,心想一會兒將要獨自應付李逆景,額上的汗不住的涔涔而下。

就連張悅可亦不禁替初九擔心,適才自己差點與羅猛鬧翻之時,初九便曾出言相助,她眼見李逆景武功之高,自己習武多年亦沒有信心可接其十招,更不要說一望而知其腳步虛浮,渾沒半點武功底子的初九?

眾人的目光,都不禁全集在初九的身上,只見這年紀看來二十未到的少年,雖然個字頗高,但身形方面便比常人略為瘦削,聽得洪艷竟要自己出來應付這個甫進頤生樓便一直如狼似虎的人,面色竟變得一片蒼白,嘴唇之處微微抖震,顯得頗為驚慌,李逆景看著他那一片窩囊之相,剎那間亦不知該上前叫陣,還是就此離去免貶低了自己的身份,洪艷走到初九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背,溫言道:「初九,這位李將軍的武功雖高,但你在頤生樓多年也不是白渾的,有我們這麼多叔叔伯伯在這裡,你怕甚麼了?」初九聽後雖點了點頭,但眾人也知道他實在難掩內心的恐懼,公孫廚子亦道:「你勝了賭約的話,公孫叔叔一回兒弄數盤你最愛的小菜給你吃個飽!」在眾多的「鼓勵」及「利誘」之下,初九才閃閃縮縮地走上前來,站在李逆景的身前。

李逆景再也沒有耐性跟眾人乾耗下去,清嘯一聲,朗聲說道:「洪大掌櫃既劃下道兒,李某人便奉陪到底吧!」向初九一揚手,說道:「小子,要怪便只好怪你的長輩吧!」他此話可絕非虛言恫嚇,武功高如他此等高手,即使全然不使內力真氣,但練武多年的手勁,只要打擊的部位準確,絕對可隨時致常人於死地,初九望了望他,始終覺得自己十分懼怕此人,心中一動,說道:「且慢!」李逆景皺眉道:「怎樣了?」初九說道:「閣下......乃武林高手,與我此等......黃口小兒過招恐有失身份...小子為怕高手閣下的名聲有損......」說到這裡,吞了一下口水,續道:「不若高手閣下由小子以兵刃......相鬥,便可塞著天下間眾人那......悠悠之口,未知高手閣下尊意如何?」

想這初九雖年紀輕輕,但從小在頤生樓長大,天天看著路過的商賈買賣,見事便比一般同年之人為多,更學會了一口油腔滑調,但他尚在驚恐之中,一段原本該說得理直氣壯的說話頓變得斷斷續續的像是求饒一般,李逆景眼見這小子雖然尚自怕得發抖,但說話間態度漸漸放肆,竟以擠兌之言而迫自己給他以兵刃相向,心中殺意漸盛,點頭道:「隨便。」

石重貴久歷沙場,便倏然間感到了李逆景那突然冒起的潛藏殺意,向那老人低聲說了數句,便走近了初九所在之處,以便隨時出手相救,只聽得初九聽到李逆景答允自己的要求後,喜道:「多謝!」轉頭向水思齊說道:「水大哥,可否替我把那東西拿來?」說著向水思齊身旁放著的東西一指。

水思齊看著那放在身旁的東西,也不知拿不拿給初九是好,羅猛一見到那東西,心想此倘真的遇上了個瘋子,張悅可卻更為擔心初九的處境,而李逆景便當場給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原來初九欲用以跟李逆景過招的「兵刃」,卻是一柄在酒樓內隨處可見,尋常之極的掃把。
liny5618 發表於 2008-9-16 04:22
第二十五回 卜算之神

初九眼見水思齊呆呆的沒有拿那掃把給他,唯有向李逆景先作一揖,跟著自己走到水思齊的跟前把那掃把提在手上,只見他在拿起那掃把之後,原本驚恐的神色竟一掃而空,蒼白的面容亦重現血色,有點兒精神飽滿的感覺,向著李逆景笑道:「高手閣下,我們可以開始了,還請手下留情!」

李逆景哼了一聲,卻沒有答話,只冷冷的瞧著初九,便活像正看著一具死屍一樣,倏地身形微晃,竟已站了在初九的身前,一掌便嚮他的天靈蓋擊落,此招一出,在廳上會武的人都不禁暗叫了一聲好,皆因學武之人,一生練氣修功,若不使用體內真氣內力,無論速度及出招都會大打折扣,原本雷霆萬均的神妙武學,若無上乘內力附之其上,便只會與尋常練拳不練功的富貴公子哥兒一般耍著花拳繡腿,但現在眾人眼見李逆景在全然不施內力的情況下,身法仍迅如奔雷,出掌亦奇重無比,更顯得其功力深厚,但對付一個全無武功根底之人亦施著如此辣手,卻使得他看來更為冷血兇狠,張悅可驚呼一聲,此招便連自己也不能避開,試問初九又怎能倖免於難?羅猛心想此番休矣,若要保住性命,一生的威名便要付諸東流,而石重貴亦勁聚隻掌,準備隨時搶出相救......

而身在此殺招籠罩下的初九,卻出奇地沒有了先前那一份驚惶失措,只見他雙膝一軟,人已蹲在地上矮了一半,李逆景這一掌速度雖快,但因沒有內力推動,竟被初九這一著弄得準頭微失,李逆景心中一震,掌勢卻沒有絲毫變慢,照樣地向著初九的頭直擊而下,卻見初九右手微動,掌中掃把的尾端棒頭之處,竟準確地向著李逆景掌擊的方向,只聽得「啪」的一聲,李逆景此奪命一擊已打在掃把末端之上,在他的手勁壓迫下整根竹子所製的掃把被按得撐在地上「依鴉」作嚮,初九見狀忙放開掃把,雙手在地上急撥亂爬的四肢並用,逃離李逆景身旁四呎之處。

水思齊及張悅可眼見初九竟避開了如此凌厲的一掌,心中都是替他高興,但張悅可眼見初九逃走時所用的方法便如狗般狼狽,不禁「噗嚇」一聲笑了出來。但那一聲無心的笑聲,在李逆景聽來便變成了譏諷他的無能一般,轉頭面色鐵青的望著洪艷,森然道:「想不到頤生樓竟如此卑鄙無恥,光著眼睛說大話!若不是你們所授,這小子的武功從何處學來?」

洪艷一聽此言,竟一收面上時常掛著的笑容,正色道:「李將軍哪裡的話?初九從小在頤生樓長大,若我們當中任何一人,曾教他習武的話,保証我們樓毀人亡!全部都不得好死!」江湖中人天天在刀口之上打滾,對禁忌彩頭之事向來甚為介意注重,眼見洪艷竟毫不忌諱地立下如此毒誓,李逆景亦不由得相信其所言屬實,他微一沉吟,回思適才一招,初九舉手抬足間的動作等等,確實是全不會武一般,但於面對自己那一掌時的迴避時機,卻拿捏得準確無比,而跟著其手上掃把所預測自己的掌勢,若初九手上拿的不是掃把而是短劍匕首之類的兵刃,自己的手掌已然受傷。

初九眼看李逆景的面上陰晴不定,心中揣揣的正不知如何是好,李逆景卻忽然腿上一挑,把那掃把踢回了給初九,初九雙手一接過掃把,李逆景喝道:「小子!受死吧!」,衝上前去,手中掌影翻飛,竟用極快的速度,在初九面前不住的虛晃,自適才一招,李逆景雖摸不透初九的虛實,但心中已再沒半點輕忽,他的家傳刀法乃當年的「雙龍」從「刀」之霸者的絕世刀道加上自身的悟性而演化過來,此刻一經使出,在場眾人只見其手刀看似亂揮亂劈,實則當中隱含武學至理,連不是身在其中石重貴亦感到有點難分虛實。

事實上李逆景劈向初九的手刀數之有十,當中三刀重劈而下,掌風沉實之極,乃虛張聲勢,亂敵心智之用,而另外三刀卻飄逸靈動,掌擊敵之意想不到之處,此奇峰突出的三刀卻能收鎮敵封位之效,而還有三刀卻是分別直向刺敵人的要害之處,欲使之手足無措,自亂陣腳,而最厲害的殺著,卻是隱藏在前九刀虛招之中的最後一刀,其掌刀指尖之處直指初九咽喉最弱之處,即使不帶內勁,亦能使初九中招後氣絕身亡。

頤生樓的眾人眼見李逆景所使的武功,都不禁相互點頭,心中暗想此人年紀輕輕,除了功力深厚之外,想不到連招式上的運用亦靈巧至此,石重貴既看不穿此招的虛實,便欲出手相救,肩膞卻忽然被一人搭上,一驚之下忙回身一看,卻是公孫廚子拉著了他,低聲道:「不用怕,初九沒事的!」

而面對著此眼花瞭亂的一招,初九便感到心神微亂,忽然間腦中靈光一閃,右手一緊,已把手上的掃把緊緊握著,正在出招的李逆景眼前一花,竟在剎那間產生了一個幻覺,在望著初九之時,便感到自己正在看著一柄長劍,但此感覺一閃即逝,只聽他暴喝一聲,掌影盡散,奪命一刀已激射而出的插向初九喉頭,而初九右手急揚,手中的掃把急舉向上......

眼見初九竟膽敢與李逆景出手相拼,水思齊,張悅可甚至羅猛都不禁「啊」的一聲呼了出來,只見李逆景那急勁的一掌,已凝空的停了在初九面前半呎之處,而初九手上那掃把的掃頭,卻在李逆景胸前半吋的地方停住,只見他雙手微抖,把掃把頭上的條兒弄得不停震動,但初九的掃把便比李逆景的手長,若果初九手上的是一柄精鋼長劍,即使李逆景勉強出招,結果也只會是他先給初九一劍兩洞的刺穿胸膛,眼見初九此招破得甚是精采絕倫,廳上眾人除李逆景外都不禁轟然稱許,連那一直不動的老人,亦不禁點了點頭。

只見李逆景面色木然,冷冷的把右臂抽回,而初九忽然驚覺,忙把手中的掃把拿回,連稱:「小子得罪了!小子得罪了!」經過剛才一招,李逆景更感到眼前的店小二根本絲毫不會武功,於舉起掃把時的動作更絕非甚麼劍法,但所拿捏的時機卻後發先至的把自己硬生生的制住,他在江湖打滾己久,即使是很多成名已久的高手,也從沒有一人能使他如此膞手膞腳,更不要說對方是一個未曾習練過任何武功的雜役,若能催動內勁相攻,當能在一招之間把這可恨的店小二置之死地,但受著自己親口承諾的賭約所束縛著,便不能妄自輕忽,他站在原地不動,心中默默的盤算著下一招該如何出手,先除去那第一招不算,但那第二招的刀法,實乃他生平的力作,萬料不到的是竟被初九隨手而破,當中的氣餒及震駭實在難以形容。

而當中石重貴更是訝異無比,他身在旁觀者之列,雖對初九出招的感受沒有李逆景那麼深,但所看到想到的東西卻也比李逆景為多,在石重貴看來,初九此等出招的方式,在其沒學過任何武藝之時,已能把高手如李逆景如此克制,他朝若習得上乘武學,世間還有誰人能與之比肩?但有著如此資質,為何頤生樓一眾高手卻從來沒有教他練武?他略一回望洪艷等人,只見他們面上都沒有絲毫驚訝之色,顯得初九能在兩招之間把高手如李逆景完全克制的事乃理所當然之至,更令石重貴感到大惑不解。

而作為初九對手的李逆景,更感到此番打賭便毫無入手之處,心中明白即使洪艷等人沒有教初九習武,自己卻已暗中栽了一個很大的筋斗,但他久歷沙場,精神把持得極定,略一定神下,眾人竟感到一直暴躁的他竟變得平靜起來,緣於李逆景在兩招過去,已清楚的感到初九正使用著一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方法來對付他,而若這次打賭輸了,傳了出去自己以後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故此到得第三招,他已祭起了「鏡湖之境」的精神境界,一夥心清如明鏡般,徐徐的向初九飄去。

初九亦感到李逆景跟剛才有了少許不同,但他甚麼都不曉得,自不知道李逆景此刻已祭起了一般學武之人一生欲求而不果的武學境界,眼見他的來勢比先前來得緩慢寧靜,竟不自覺放下了先前接招時的那一股緊張之感,原本緊握著掃把的手亦不由得微鬆起來,心中那一條拉得正緊的線,已隨著李逆景的的動作而放了下來,就在此時,李逆景的手掌已慢慢提起,動作的窒滯便如拖著千斤重泥一般,緩緩的向他伸了過來......

此時卻忽地聽得一聲如旱雷轟天般的暴喝之聲:「初九!留神!」,卻是石重貴出言示警,乍聞此言的初九心中一驚,本已變得鬆馳的精神卻因此當頭棒喝而重新集中,倏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心中忽有所感,在沒有思考的餘暇之間,已把左腿一提,急速地向左前方踏了一步......

看著這簡單之極都舉動,李逆景面色一變,竟然整個人的動作停了下來,全因他已用著「鏡湖之境」,心中不停盤算著極個戰局的變化,若剛才初九不踏此步,李逆景便會向那方向踏前一步,而踏實了那一步後,接著而來的後著便可把初九所有能閃避的位置封死,決計再也閃避不了下一招的掌擊,而李逆景心中早就算好,即使要捱上初九那掃把的一擊,亦要把他的一手或一腳打斷,那麼餘下來的數招亦可穩操勝券,但他絕想不到的是,自己以「鏡湖之境」所策劃計算出來的一招,竟然在還未施展,毫無出招徵兆的情況下,便被初九預早洞悉的先把其進招之處封死,即使現在強行踏前,已取先機的初九亦能掌握時機加以躲避或破招,教李逆景如何能不攻勢頓止,手足無措?

眼見李逆景忽然停下來鴉雀無聲,張悅可及羅猛等人便大惑不解,蓋因當中的武功道理,已非他們所能領會的層次,但頤生樓及石重貴等人都是看得心曠神怡,有的更頻頻點頭,暗嘆初九此著之精妙絕倫,公孫廚子便是其中一人,只聽他搖頭晃腦,低聲喃喃自語地說道:「即使通曉凡塵六識扭盡六壬,又如何能是「末那識」的對手?」

站在他身旁的石重貴一聽此言,心中一震,他素聞佛家之中,大、小乘佛教皆立有六識之說,分之為眼、耳、鼻、舌、身、意六識,在一般人來說,便是五官之感再加上精神上的超脫所形成的高度集中力,李逆景的「鏡湖之境」就是類似的境界,而能鍛鍊到如此境界者,在江湖之上亦不會很多,但據聞一些傳說之中的高手才能擁有,在六識之上的武學境界,其所使用著的戰法,卻並不是「計算」,而是「預知」,看來十分相似的詞彙,當中所含之意義卻繆之千里。

計算一途,乃是從種種環境,跡象,以其發揮至盡處之六識,盤算計劃出招的方法與敵手的相應之途,但「預知」卻代表著更高一層次知感的發揮,於敵手尚未出招之時已能準確的預測著最佳的應對之法,初九此刻的出招方式,若於佛家一途來說,已是到達了「末那識」的境界,但一個從不習武修佛之人,竟具備如此聰慧之天授之才,便大出石重貴意料之外。

但初九自己卻渾然不知適才一踏的妙用,眼見李逆景忽然停手,只道他手下留情,忙向後退開,誠懇地向李逆景道:「謝李將軍手下留情,既然李將軍亦不忍傷害小子,還請李將軍高抬貴手,不要再找頤生樓的麻煩好嗎?」如此求情退讓之言,在李逆景耳中聽來,卻全成了尖刻之極的譏刺之言,他伸出手來,緩緩的遞向初九,在其身前停了下來,初九眼見李逆景意欲罷手,雖對其恐懼之心未減,但亦笑著伸出手來跟他握著。

就在此時,石重貴大喝道:「初九!快撤手退回來!」就在李逆景及初九二人的雙手互握之時,石重貴便感到一股極之濃烈的殺從李逆景身上透了出來,故急忙喝令初九後退,而一向都表現得自若無比的頤生樓眾人,亦全都緊張地向李逆景及初九衝了上去,他們便萬料不到初九會全無機心至此的放下全部防衛,伸出手來與李逆景互握,只要李逆景運起內力,純以內家真氣相攻,初九的心脈便會在一瞬間被震得碎裂而亡,教他們哪能不趕上前來營救?

但李逆景的手已在閃電間把初九的手緊緊握著,只見他冷冷的望著初九,而此時初九的命已掌握在李逆景之手,頤生樓眾人都是全數不敢妄動的圍在李逆景及初九身旁,但見初九的臉上除了強忍恐懼而勉力擠出來的笑容,便沒有半點痛苦受難的感覺,石重貴便頗為奇怪,心想莫非自己的感覺錯了?只見李逆景緩緩的放開了初九的手,向後退開了數步,向著那老人的方向抱一抱拳,跟著冷冷的道:「頤生樓果真臥虎藏龍,人材輩出之地,李逆景今天受教了!」接著緩緩的向後退開,圍在他身後的朱鐵拳及公孫廚子眼見初九無恙,便由得他踏出大廳,飄然而退。

眼見這瘟神終於離開了,初九不禁歡呼一聲,跟著在廳上團團亂轉亂跑,頻呼:「嚇壞我了!嚇壞我了!」衝上前去拉著公孫廚子的手,嚷道:「幸好他顧存身份不願傷我!否則我早已死了!你答允一定要弄幾個小菜來給我定神呀!」到現時為止,初九始終認為洪艷之所以派他對付李逆景是為了他身份低微,令李逆景礙於身份難以出手而自行離去,他更想若自己真的遇上危險,公孫廚子等人一定可把他救回,實不知自己已到了鬼門關打了數轉回來,公孫廚子笑道:「好!好!初九很好!今天公孫叔叔便給你吃個飽飽的!」張悅可亦很替初九開心,走了過來跟他笑道:「你很厲害呀,只用一柄掃把便把那個大名鼎鼎的李逆景趕跑了。」初九連忙搖手,說道:「不是我厲害呀!是那位將軍大量罷了!公孫叔叔答允了會做小菜給我,我們一起吃吧!」張悅可笑道:「你很饞嘴!」初九一把拉著她的手,喜道:「保証你吃過之後,往後天天也會記著它!」也是他歡喜過了頭,全不見到張悅可被他拉著手後面上變得一片通紅,初九忽然想起了水思齊,轉身跑向了他,叫道:「水大哥!公孫叔叔答允了會做幾道小菜呀!」說罷望了望他,卻見他面青唇白,額上冷汗涔涔而下,驚道:「水大哥你怎麼了?」

水思齊勉強的笑了笑,答道:「不是知否你這小鬼的手腳不乾淨,打出來的酒或拿上來的小菜髒髒的弄得我五內反轉,你剛才又跟那甚麼將軍過招,嚇得你老哥我心也差點跳了出來,你先給我安排客房休息一會,待會才出來跟你們暢飲聚舊。」說著伸手向海載富一指,笑道:「你先給我把那個人扶起來吧,我在城外碰到了他,見他隨手施為,已偷了數個人的錢袋,便著意把他帶來給眾位叔叔調教調教一番。」初九聽罷便走過去把海載富扶了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但由於背上穴道被公孫廚子以一根筷子打中封著後尚未解開,訖自呆呆的坐著不動,公孫廚子遂走了過去在他的肩上一拍,真氣過處,穴道頓時解開,他眼見這些人個個都武功奇高,兼之自己的氣息尚未回順,只好坐在椅上微微喘氣。

羅猛眼見終於趕跑了李逆景,亦呼出了一口長氣,走了過來,跟洪艷道謝,洪艷笑道:「羅鏢頭請勿客氣,今天我們出手只因那姓李的實在太過目中無人,但我想他現在必定守在附近等候羅鏢頭飲飽吃醉,再要出發上路之時便會在樓外跟羅鏢頭為難,嘿,恕我為人心直口快,以羅鏢頭的功夫,似乎還未有資格與那姓李的結下樑子,卻不知是否懷碧其罪?可是我也不願且不便多問,只可保証若羅鏢頭身在頤生樓內,當能安然無恙,但若到得樓外,本樓一概不會負責。」兩三言間洪艷已清楚交代頤生樓便不會為羅猛出頭,羅猛滿腔求助之言只好全數吞回肚內,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時,他一直放在身旁的大箱忽然發出「咯,咯,咯」的三聲嚮聲,羅猛面色一變,走了過去就在大箱之上輕擊三記,說也奇怪,大箱竟如有靈性地回應了三聲「咯,咯,咯」的嚮聲,眾人大奇,實不知大箱之中,究竟放了些什麼在內。

羅猛面色鐵青的,便命隨從之人把箱子上粗如兒臂的繩子解開,跟著他親自上前,把箱子的蓋打開了......

水思齊,初九,張悅可等看見了箱子內的「東西」都不禁「啊」的一聲呼了出來,石重貴及頤生樓等人都可算是走遍江湖之輩,亦幾曾見過如此荒謬絕倫之事?只見那箱子打開之後,竟走出一個作書生打扮的人出來,此人一頭白髮,但面容卻不算太老的約莫四十多歲左右,他剛站起身來,即伸了一個懶腰,向眾人笑道:「各位見笑了,在下于庭宗,為了躲開李逆景那廝,才迫不得已寄身箱中暫避,真是失禮。」

眾人又是「啊」的一聲呼了出來,想不到此人就是剛才李逆景所曾提及,雖非武林中人,卻是名滿天下,對卜算術數之道學如淵海的「算神」于庭宗!
liny5618 發表於 2008-9-16 04:22
第二十六回 逆天改命

于庭宗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向羅猛笑道:「謝羅鏢頭這次仗義相助,明知此事與南唐李逆景有關,卻還是把此鏢接下,于某感激不盡!」只見羅猛滿臉氣餒之色,說道:「于先生不是說過走這邊的路不會被李逆景追上嗎?難度連卜算之神亦有算錯的時候?」于庭宗微微一笑,說道:「當天你接鏢之時,問我可能算出往哪條路走不會被李逆景追上,我當時給你的答覆是:「走鄭州穎昌府,可保平安。」但是我可沒跟你說此路不會撞上李逆景呀。」羅猛一想確是如此,不禁為之語塞,于庭宗卻意猶未盡,訖自侃侃而談:「想那如此簡單之事,我于庭宗又豈會算錯,但經我反覆推敲,若走其他地方當可避開李逆景,但卻全呈大兇之象,相反若投身餓虎,反有貴人扶持,可收絕處逢生之效!」他說著之時,眼見羅猛的神色依舊好不到那裡,已猜到了他的心思,笑道:「于某這次托的鏢口上說是把在下運往河北,實則經推算後便是到鄭州為止,羅鏢頭實則已把這倘鏢安全送運目的地,因此無需難過。」羅猛聽得面色稍緩。

于庭宗再不理他,轉頭望向頤生樓眾人,抱一抱拳,笑道:「即使各位不是存心幫忙于某,但于某亦很承各位的情,卻不知適才是那一位大俠出手把那李逆景氣走?」他適才尚躲在木箱之中,即使那木箱設有通風透氣的機關,但長期躲在其中亦會感到氣悶,而為怕李逆景追上時看破機關,于庭宗一直都是在箱中潛運著龜息之法,一來既可減少氣悶之感,亦可把呼吸之聲減之最低,但此功法一經運行,自身的耳目便會變得不甚靈敏,只可迷迷糊糊間聽得事情的經過,直至李逆景被趕跑,他才以暗號著羅猛把他放出,故此並不太詳細知道初九與李逆景打賭的經過。

洪艷笑道:「于先生客氣了,適才跟李將軍動手動腳的乃本店的一名小二,想來李將軍他自重身份,才不願傷了下人而遭人恥笑,故此借故離去罷了。」于庭宗一征,幾乎不信自己的耳朵,說道:「甚麼?店小二?」洪艷向著初九一指,道:「就是他。」

于庭宗聽罷向初九走了過去,實在不明白為何此看似瘦弱的少年,竟能把李逆景此等高手趕跑?他心下孤疑,向初九說道:「小兄弟能給于某看看你的掌嗎?」此言一出,羅猛等人都露出了艷羨之極的神情,就連公孫廚子等都面露喜色,能得「算神」于庭宗看其掌相,預測其命途一生,便是很多人夢寐以求之事,他早在二十年前已是名滿天下,不論人們的命數是好是壞,他在興緻到來之時,即使是街邊的乞丐,他亦會仔細地給其詳述命運,鉅細無遺,但若他不心情不佳之時,即使是再有權勢的達官貴人,他亦只會嗤之以鼻,不屑一顧,但世人大多只喜聽福樂之言,一般江湖術士只憑三吋不爛之舌,大多時亦能討得兩餐溫飽,于庭宗這種「敢言」的性格卻亦為他帶來了不少仇家及麻煩,最為天下人所知的,卻是當年晉帝石敬瑭甫登帝位之時,于庭宗便曾批過他的龍宮紫氣蔭弱,皇帝之命絕不會超過十年,弄得石敬瑭大怒,派手下之人全力追揖,但于庭宗既有算神之名,本身亦略懂武功,即使石敬瑭如何翻天覆地,亦不能把他找來,最後亦只好作罷,現在水思齊眼見初九訖自呆呆的不懂回答,忙道:「名聞天下的于先生要替你看掌!初九還不快快謝過?」于庭宗一聽此言竟倏地雙臂疾伸,緊緊的抓著了初九的肩膀,失聲叫道:「甚麼?你叫初九?」

初九便想不到于庭宗竟會忽然出手,被其緊緊的抓著不禁吃痛,嚷道:「對呀!我便是初九!你放開我好不好?」頤生樓眾人眼見于庭宗的手法,雖然乾淨利落,但卻非是很高明的武功,亦不怕他傷了初九,都是靜觀其變,而于庭宗在抓著初九後,便細細地察看他的面相,接著抽回左手,成術算的合指之狀,手指來回移動不停的像是在計算些什麼的,口中卻喃喃自語地道:「不是這麼巧吧?」

脾氣火爆的朱鐵拳眼見于庭宗神態我常地抓著初九不放,忍不住喝道:「你先把初九放開再說吧!」于庭宗卻忽然作了個恍然大悟的樣子,放開了抓著初九的手,輕輕的嘆了口氣,苦笑道:「于某失態了!」說罷徑自走向其中一張桌子坐下,只見他步履蹣跚,適才那一股瀟灑的文士之氣在剎那間蕩然無存,眾人都是大惑不解,心道莫非初九的相貌便有甚麼特別之處,可以令到這個一生閱人無數的「算神」失常如此?

于庭宗忽向初九說道:「這位小哥,能給我泡杯茶嗎?」初九望了望洪艷,只見她點頭示意,初九便快步走到放茶之處,把一壺上好龍井放在桌上,于庭宗看著初九熟練的沖茶手法,快意地幹著店中雜役之職,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問道:「這位小哥的年紀為何?」初九心中惴惴,實不知這個古怪的人問這個來幹嗎,公孫廚子忽道:「十九年前,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深,我正準備關上門板之時,忽聞得嬰兒哭啼之聲,放眼一看竟見有一嬰孩遭遺棄在樓門之前,我見他怪可憐的,便把他抱了進來,那個嬰孩就是初九,光陰似箭,算來初九該差不多二十歲吧?」

于庭宗聽罷霍地「砰」的一聲拍在桌面之上,朗聲說道:「天命該此,蒼天弄人!」接著竟縱聲長笑,過了良久才慢慢的靜了下來,向眾人徐徐說道:「各位可有雅興?聽一聽于某的長篇廢話?」羅猛等人都不知該如何回答,但頤生樓眾人均知道他接下來的說話極可能與初九有關,洪艷遂笑道:「若能有幸聽得于先生一席話,我等均會受益良多,伙計們,我們快弄好酒席,給于生先洗塵,及聽他的妙言高論。初九你留在這兒陪于先生及水兄弟等人,而這位墨七兄......」說著轉頭望向水思齊,水思齊笑道:「這位海兄若不嫌棄,便先吃飽喝醉,才再起行如何?」

海載富哼了一聲,冷冷的道:「恕不奉陪!」起來便欲離去,水思齊收起笑意,正色地道:「海兄雖比小弟年長,但小弟在此奉勸一句:上得山多終遇虎。不是每次都會像這次一般的好運,再者,以海兄的身手之敏捷靈巧,可不以有用之身,於此亂世之中,幫助正在受苦的黎民百姓,總勝過每天以偷竊無拳無勇之人的財物為生。」海載富再不理他,頭也不回的離去。此時初九說道:「這種人水大哥你理他幹麼?」水思齊嘆了口氣,說道:「適才在城門之外,我見他雖行偷竊之事,但卻不會欺侮老弱婦孺,只向外表光鮮,狀甚富貴之人出手,才沒有在當時揚聲揭發,改為把他帶來給眾位叔叔開導開導一番。」

頤生樓的伙計轉眼間已把適才李逆景與石重貴打鬥時摔破的東西打掃乾淨,再重新擺了一圍酒席,席上的人有頤生樓那老人岩老,大掌櫃洪艷,公孫廚子,朱鐵拳,石重貴,水思齊,初九及于庭宗等,而羅猛等眾位鏢頭都被邀在一起,就連張悅可,亦都給初九硬拉著一起坐下,羅猛再一次以酒相謝頤生樓眾人的幫忙,還極力著意結交,他幹的是走鏢這一行,於各地結交不同的人以作支援可說是十分之要緊的工作之一,但那老人本身行動不太方便,洪艷一直都忙於照顧他的飲食,故沒有太多時間理會羅猛,而公孫廚子,朱鐵拳及初九,與水思齊及張悅可乃新知舊識,亦談得十分起勁,石重貴則神情鬱鬱,沒有作聲的獨自在飲悶酒,于庭宗卻顯得心事重重,即使暢飲歡談,緊鎖於眉宇間的思慮便揮之不去,因此羅猛亦沒有太多說話的機會,酒過三巡後,即之沒有宣之於口,眾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漸漸地集中在于庭宗身上。

于庭宗乾咳一聲,終於自己打開了話匣子,說道:「各位可知道在下生平最引以為傲的技藝為何?」其他人還未開口,羅猛搶著說道:「于先生乃天下聞名的「算神」,最厲害的當然是為人觀相算命,把其一生準確地全數計算,經于先生所批之人,常言道「閻王註定三更死,誰可留人到五更?」,嘿,但江湖卻有「算神批定三更死,閻王亦難留五更」之說,足見于先生的算無遺漏,神機妙算!」于庭宗聽著他的奉承之言,雙眼目如鷹隼的瞪了瞪他,卻不說話,席上倏地變得一片默然,弄得羅猛只能乾笑數聲,正當不知如何是好之時,于庭宗搖了搖頭,說道:「世人愚昧,凡事便只知其表面而看不穿其真實底蘊,卜算術數一門之術,在不知就裡的人來說,總道可以把每一件事的始末計算出來,從而趨吉避凶......」聽到此時初九亦不禁問道:「難道不是這樣的嗎?」于庭宗苦笑道:「在我年青的時候,意氣風發之時,的確曾是這樣想的,但隨著年紀漸長,我對卜算之術卻有了另一番的體會,經過我多年的探究,終於發現了一個連我自己也不太接受的事實!」

眾人都是大惑不解,于庭宗續道:「我漸漸發覺,所謂的卜算術數,表面看似準確無比,但實則上所計算出來的結果極之浮動,比方說,若論觀相一門之學,乃從個人的面相,氣息等等去算出那個人的未來運程,一般的江湖術士大可從那種種跡象當中推算出當中的「好,壞」,但若是我的話便可更進一步的算出當中的所有細節,但這種推算出來的命運是一定會發生的嗎?換著年青時的我也會認同此等說法,但現在我的答案卻是否定的!一般術士所推算出來的乃是「將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而我所計算的卻是「最大機會會發生的東西」,但兩者均並不是「已然註定的命數」!」

眾人聽著都感大惑不解,如此說來,于庭宗豈不是說自己乃欺世盜名之輩,只聽他續道:「常人被我算過後的事情雖大都鉅細無遺地一一實現,但實則那只因被算之人乃凡夫俗子,並無逆天改命之力,故唯有順應著其命運的發展,于某便曾在九年前遇過一人,他雖生就一副霸者梟雄之相,但命宮既窄且短,絕對過不了該年的生辰,聽著我如此批他的命,他卻豪情一笑,跟我說他的生辰就在三天之後,問我有沒有膽子打賭他在三天之後還是一般的龍精虎猛,也是我當時心高氣傲,即使正在被石敬瑭所派出的人追殺,還是答應了他在客棧內等他三天。」

石敬瑭派人追殺他的事天下皆知,雖然眾人都知道他現在安然無恙,但當年的情勢必定極為兇險,而更令人奇怪的是那人真是大膽之極,被于庭宗批為死命,換著常人早已嚇得急跑回家準備身後之事了,但他竟還能完全無視的與于庭宗打賭,朱鐵拳不由得舉起了指頭讚道:「好漢子!」于庭宗續道:「當時石敬瑭那混旦......」說到這裡不禁望了望石重貴,石重貴橫了他一眼,說道:「你沒有說錯,我那賣國求榮的叔父,的而且確是一個混旦!」于庭宗點頭示謝,說道:「他的手下便追得我甚緊,而我既批了那人的死命,到了第三天之上見其久未歸來,心想他已然殞命,在當晚便欲離去,正踏出房門之時,竟見到那人混身破爛血污的站在門外。只見他笑著跟我說為什麼不等他回來便走,我忙把他扶進房內再說。我著店小二打了一盤水來,給他洗去了面上血污,說也奇怪,他原本的面相竟有所改變,細節我也不欲詳說,只可說的是,原本呈破星入命之相,竟在短短三天間完全改變,與其本命霸者之格相輔相承,以其當時如日方中的面相,我敢肯定將來他必成一方霸主。而他跟著給我說的事更令我無比震驚,原來他這在這三天之中,獨自一人,往東海把當年在沿岸一帶無惡不作的「鹽幫」連根挑了。」

眾人當中比較年長的如公孫廚子,朱鐵拳及羅猛等人,聽到這裡都是發出了「哦」的一聲,羅猛沉聲說道:「想不到是東海「雲龍會」的總舵主長孫勝天。」此言一出,便連張悅可及水思齊都現出了一個「原來是他」的表情,想不到于庭宗口中這個豪氣干雲之人,便是現在雄霸東海,操控著所有航運生意的「雲龍會」之頭領長孫勝天,當年的「鹽幫」於東海一帶橫行無忌,傳說中長孫勝天憑一人之力,把「鹽幫」摧毀後在當地自立勢力,由於做生意的手法講究誠信可靠,與「鹽幫」大相庭徑,很快便做得有聲有色,不久後還定宗立會的正名為「雲龍會」,多年來與各方均有很多生意往來,成為一股於東海不能忽視的強大勢力。羅猛所做的是走鏢一行,與「雲龍會」可說是同行不同道,但長孫勝天之名早已如雷貫耳。

于庭宗說道:「大家也知道那人是誰了?他原名乃「長孫雲龍」,但在經此之後,令我深切的體會到「人力勝天」的道理,想不到我最引以為傲的卜算之術,在真有能力挽狂瀾,逆天改命的強人來看,可說只是不值一哂的皮傷小道,故此我便贈了他一個「勝天」之名,最能貼切地迎合他現在的命格,他一聽後十分歡喜,接著說要回禮於我,遂把一種歸息吐納之法與一套逃命絕佳的輕功傳授於我,於此後的日子裡,這些功夫可幫了不少的忙。而從此之後,我知道了命數卜算之外還存在了許多可以人力改變的因素,從此浮跨之心盡去,於這些年來便只潛心鑽研術數之學。」

張悅可忽道:「先生既已歸隱,再也不問世事,為何卻惹來了那李逆景?」于庭宗笑了笑,說道:「姑娘問的好,看于某如此兜了一個大圈,也還未說到事情的重點,想來各位也有點摸不著頭腦,但若不說這一堆看似無關之言,往後的一切又會變得難以解釋,幸得姑娘提點,現在便說說有關那李逆景的事情。」說著卻喝了一口酒,跟著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緩緩的道:「我既於九年前領悟了命數大道能隨人力而變的道理,在打後的日子,便在卜算之學上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會,於各種事情的推敲當中,竟比往時的我看得更遠更準,而由於近數十年來中原都呈兵荒馬亂之境,我在年輕時學成後的最大興趣,就是尋找能開闢新朝代的真龍天子,說也奇怪,在我得到領悟後之時夜觀天像,竟隱約看見了紫龍之宮帝氣隱現,象徵著真龍天子已有現於世間之兆,但由於帝氣約隱約現,我由此曉得龍命之格尚未成形,顯示著有可能成為天子之人已然誕生!」

眾人聽罷都不禁暗暗倒抽了一口涼氣,此話若由他人說來,大多都只會當是胡言亂語而一笑作罷,但現在經由「算神」之口說出,卻顯得格外的真實確鑿,羅猛喃喃的道:「當世之上,能有哪位英雄可成此大業?」水思齊則面現興奮之色,問道:「以于先生之能,當可知道此人是誰?我雖無拳無勇,卻願投身其帳下略盡綿力,以助天下蒼生!」卻見于庭宗搖了搖頭,說道:「真龍天數尚難定,現在連我也還未知他是何許人也。」水思齊聽罷滿臉失望之色。

于庭宗再道:「而印證我先前所言,即使能推斷出誰是新龍天子,但未來命數並未全定,故此我便沒有著意去追尋其所在之處,相反改用測字之術,以推算中原的局勢將會為何以及誰主中原,竟給我得出了一個「逆」字!」

眾人一聽都是心下大震,在發生過今晚的事以後,任誰也會把那個「逆」字聯想到李逆景身上,莫不此卜卦主李逆景將來會有成帝的一天?于庭宗眼見眾人臉上變色,不由得哈哈一笑,說道:「此時說來,大家一定想到那是李逆景了?但當年我把此字推算出來之時,李逆景之名尚未廣為人知,而我當時所想到的,卻是異域門派的「逆天教」!」水思齊聽著竟「啊」的一聲呼了出來,于庭宗奇道:「水兄弟知道此門派嗎?這種異域教派大多行事隱密,鮮有向人提及自身的名稱,我也是因為曾走遍大江南北以避仇家,才略有聽聞。」水思齊點頭道:「我也是聽他人提及過。」于庭宗點了點頭,說道:「這就是了,而大約三個月前,正當我在家靜修之時,有一人忽然登門造訪,那人言語中甚是客氣,表明他本身亦略懂相人之學,問我可否替一人看看長相如何,我見他言語有禮,又顯得身有武功,不欲開罪於他,一口便答允了,正當我想開口問他的名字之時,他竟忽然說道:「逆景!于先生答應了,進來吧!」」

他說到這裡面色竟變得紅潤起來,顯見雖歷時三月之久,亦難掩當時的興奮之情,只聽他續道:「你們可能難以理解我當時的心情,在我推算出那「逆」字之後,我可是每天都在不停的思想著那究竟與什麼有關?為甚麼那個逆字竟主宰著未來中原的帝運?而近年來李逆景之名在中原如雷貫耳,我亦曾有想過會否與他有關,而凡修術算之人,一生洩露天機甚多,故此永遠都不能清楚預測自身命數的安危,只能從對外界事物的卜卦之中得到啟示,每當我欲動身往找那李逆景,計算與其會面的卜卦之時,均呈大凶之像,使得我遲遲亦未能肯定李逆景是否我一生追尋的那人,而我甫一聽到「逆景」之名,心中的震驚實在可想而知,竟連那人的名字也忘了去問,只見一個青年走了進來,就是那李逆景了。」
liny5618 發表於 2008-9-16 04:23
第二十七回 玄鐵翠玉

眾人在言談之間,不覺已漸漸夜深,但他們便絲毫不覺勞累,反而被于庭宗所述之事吸引著,都是屏氣凝神的聽著他的說話,于庭宗說到此時,氣息竟變得微喘起來,在桌上把一壺酒拿起,也不用酒杯,便把酒倒進口裡乾盡,面色倏地變得一片通紅,說道:「我甫一見到那李逆景的面相,已知其天生霸王命宮,雖尚自年輕,但一股凌厲無匹的銳利霸氣從眼中直射而出,稍為蔭弱之人只要與其目光相接,亦會渾身不自在,我招呼他倆坐了下來,與李逆景閒談數句,已知其品性與命格極之配合,比起我早年所遇見過長孫勝天更具霸王之相,需知:「命格天定,命數後為」,意謂一個人的命格在一出生之時乃天授而成,但往後的命數如何,還需取決於後天的種種因素配合......」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看著眾人像有些不明所以,遂略作詳解,說道:「以舉例說之,為何有這些嬰孩在出生後數天便會得急疾夭折而大夫束手無策?你道他們的命格很差嗎?很多時都不是這樣子,相反地他們都生就一副過好之命,好至身體根本承受不了的地步,因此產生了反效果,此等都是非藥石能癒之症,而即使有些人身體承受得了,但其品性若非有帝皇之志,在其慢慢長大後,會直接影嚮其命格,差的話會把整個命宮影嚮而變成一個平平無奇之人,稍為好的話面相會受到心性改變,在相學來說此乃「隱龍之相」。其命宮雖沒有改變,但內在的命數卻難以發揮,很多時亦會寂寂無名的過其一生。」說著不禁望了初九一眼,嘆了口氣,續道:「接著我把李逆景的面相仔細地看了一頓,向帶他來的那人說道:「李將軍既生就一副帝王之相,亦抱一統天下之志,且手握南唐兵馬大權,又何需于某來說三道四了?」想不到那人微微一笑,竟道:「未知先生能否為我表弟作一卜算,看其與先生所測之逆字有否關聯?」」

他說到這裡,初九等人都不禁「啊」的一聲呼了出來,于庭宗恍如未覺,續道:「想我那測字之事從未向人提過,但那人竟一矢中的把我內心之事說了出來,足見他本身亦用相同之術,計算出那逆字與中原勢運有關,但之後便再難推算下去,故才突然到訪欲找我相助,眼見那人的舉止有禮之極,我本欲應允,但觀之那李逆景卻甚為不耐,顯得不信卜算術數一門之學,也是于某的脾性發作,即使夢寐以求的面相命格放在眼前,亦難以釋懷,我當時便冷冷的回絕了他的請求,而那人亦沒有強來,跟著便與那李逆景走了。」

此時初九說道:「那之後怎樣?」于庭宗苦笑著,說道:「那還會有什麼?在他們離去後我便立刻把記憶中那李逆景的面相畫了出來,跟著不停的計算著,終給我得出了這數年來一直未有的結果。」水思齊問道:「敢問那是什麼?」于庭宗答道:「對我來說,當時所得到的,是一堆不相連貫的字,分別為「運,天,生,亂,殘,蒼」以及一個「九」字!」聽著于庭宗特別把那個「九」字分開來說,眾人一驚之下,所有的目光都不由得全集向初九,直把初九望得背上汗流狹背,抖聲道:「那又與我何幹?」

于庭宗苦笑道:「看你那一副窩囊之相,我心中也不希望那個九字與你有任何關係,但在適才跟你看過面相之後,那一面「隱龍之相」與及我再計算出來的數個字,合成了「逆殘天運亂蒼生,魔霄九劍動凡塵」這兩句偈言,我便知道自己沒有算錯,在陰差陽錯,因緣際會的情況下,想不到造就兩位未來有可能成王者的首次相鬥,正是我這個「算神」,真箇天意難測!」

眾人都是面面相覷的說不出話來,初九雖才剛表現了看似極為高深的武功把李逆景趕跑了,但他在眾人心目中的形像,卻與「真龍天子」這四字相去甚遠,再者,他的年紀只差李逆景少許,但後者卻已是坐擁千萬兵馬的大將軍,而初九卻還只是頤生樓內的一個雜役小二,因此即使于庭宗乃天下聞名的算神,但這次所說的事便連羅猛亦不大相信,于庭宗一望而知眾人的心意,徐徐的道:「我也說過,此等具「隱龍之相」者,雖有帝皇氣運,但由於本身並無相應的志念相配,大多都只會庸庸碌碌便了殘生,而我觀乎初九你的品性言行,相信此生亦不會有「破隱重光」之日了,唉!」說著搖了搖頭,顯得對自己尋覓多年,卻得到如此結果表現得甚之失望。

初九聽罷,卻反而笑道:「聽于先生所言,初九本來也有些擔心遲些會要做甚麼勞什子的皇帝,幸好只是虛驚一場,初九生在頤生樓,此生只想好好服侍眾位叔叔伯伯終老,然後繼承頤生樓招待來往商旅,便已足夠。」朱鐵拳喝了一聲:「好!」公孫廚子亦拍了拍他的肩膞以示嘉許,于庭宗眼見他們如此,咀角一揚,面現輕蔑之色,卻不再說話,石重貴此時卻道:「請教于先生一事,敢問我是否還有帝皇之相?」

于庭宗聽罷卻望也沒有望他,只說道:「即使我不說,你也該想到,今天你我有緣能在此相會,答案不是很明顯了嗎?」眾人都是大惑不解,但石重貴自己心裡明白,今天之所以能與于庭宗在此相見,全因自己在失去帝位之後,滿腔壯志已被磨滅不少,在被追捕之中,便沒有聯絡舊部重整旗鼓,只一心往頤生樓找岩老托庇,雖說此乃人之常情,但已失去了身為一方霸主的蓋世氣概,相信從此再難東山再起,于庭宗因不欲他太過丟臉,再沒有直說出來,可是他聽罷後卻已面色變得一片慘白的久久說不出話來,水思齊見氣氛不對,打岔說道:「先生還未說到,李逆景那二人走後,為什麼先生卻要托羅鏢頭把你帶走?」

于庭宗面見讚賞之色,說道:「看我一邊說著,又一邊把話題岔開了很多,還是老弟你的心明鏡如水,話說我當日計算出那一堆字後,用了兩天的時間,終組合出:「逆殘天運亂蒼生」的那一句偈言,當中的意思一目了然,意謂先前所批那一個「逆」字,將會禍及天下蒼生,而當時我便在想,莫非那個「九」字,便能力挽狂瀾?可是正在我思潮之間,一把聲音忽然嚮起,冷冷的說道:「嘿,窮一生之力妖言惑眾的你,不會覺得很累嗎?你又有沒有給自己算過,何時會命送黃泉?」只見大門一開,卻原來那李逆景竟再次回來,而他的眼神中便深藏狠冷的殺意,我當時唯有強作鎮定的跟他說那偈言尚有三句未開,天數尚未全定,但他可沒有像你們一般慢慢的聽我解釋,竟再不跟我說話便一掌的向我打來......」

想到剛才那李逆景視人命如草芥到此地步,動軋便出手害人性命,張悅可不禁呼了出來,石重貴的心卻在想莫非真的要做到如此地步,才能成就一番大業?天真的自己便因遭人出賣而落得今天的下場。于庭宗續道:「我知道在這級數的高手面前實在走不了一招半式,故扮作全不會武的被其擊在身上,以少許的內力護著心脈,跟著倒在地上潛運龜息之法,他只道我已死了,便順手點火,欲把我的屋子燒掉,幸好他過於自負,沒有想過一掌會打不死一個不會武功之人,便沒有過來確定我的生死,竟給我就此暪過,而由於我一生仇家甚多,在屋內便設有一地道供我逃生之用,想不到這次便真的救了我一命,我甫一逃出地道,便即往找羅鏢頭,托他把我如貨物般運往別處,這計策原本萬無一失,豈料出發之時,我才發現在慌忙逃走時,竟遺下了一重要物事在燒掉的屋子之中,那一東西水火不侵,我原本也不擔心會被燒壞,但若給人拾了也是不妥,於是便行一險著,著羅鏢頭略改路線,先一經我家的破爛敗瓦找回那東西再行出發,想是那一舉動被李逆景察覺了,竟沿路不停追來,我在箱中不停計算,引導著羅鏢頭走呈吉兆之路以避開那李逆景,終於在此地碰到計算中的貴人,想不到卻竟是擁有著「九」字之人,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眾人聽得于庭宗竟為了一樣東西,甘冒被看破尚在人間之危而折返居所,都是大感好奇,于庭宗知道他們的想法,緩緩從懷中取出一物以雙手托著,只見那東西呈圓形鐵餅之狀,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上面刻有一些不知名的圖案,眾人還道那是什麼罕世奇珍異寶,哪想到會是這麼的一個非金非銀的東西,而更料不到的是,于庭宗竟把此與自身性命看得同樣重要的東西遞向初九,嘆道:「世事真玄,想不到老天安排那李逆景殺我此劫,乃是要我把這「九天玄鐵輪」帶來給你。」初九一驚,不停的連連搖手,說道:「先生切勿再亂說,這......什麼輪的東西你便以性命換來,豈能隨便給我?再者,我便只是一個店小二,先生千萬別再把甚麼天命的與初九一起談論,先生你才高八斗,但初九還有點自知之明,真的不欲給天下人恥笑!」

于庭宗氣往上湧,再也按耐不住,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喝道:「你說我于庭宗乃欺世盜名之輩?」初九被他忽然反臉後一喝嚇得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于庭宗順手便把那「九天玄鐵輪」硬塞了給他,只聽得初九「啊」的一聲,在接過那東西後竟雙手急墜,顯得那「九天玄鐵輪」甚為沉重,慌忙以雙手抱著,才不致跌在地上,于庭宗啐道:「沒用的臭小子!」

初九捧著那東西,若說要還給這神態甚兇的高人便是有所不敢,但若就此收下又覺極之不妥,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時,竟聞得一陣馬蹄之聲逐漸向頤生樓跑近,眾人相互打了一記眼色,便都暫停了剛才的話題,轉而飲酒吃喝,只聽得那馬停了在頤生樓外,跟著一個拿著了包伏的少女從前門走了進來,眾人望了那少女一眼,都是眼前一亮,只見她明眸清亮,容顏秀麗,一頭烏黑的長髮及腰而垂,與白晢的膚色互映得甚為相配,一身粉藍的華衣使人覺得其更呈高貴,她甫一走進樓內,眼見寬大的廳子之中竟只得一圍酒席,心中略感奇怪,正欲開言,初九得此救星到來,急忙把那重疊疊的九天玄鐵輪放在桌上,走到了那少女身前,笑道:「姑娘大駕光臨頤生樓,請問是要投宿還是吃點酒飯?」那少女微微一笑,說道:「我既要投宿,也要吃飯,另外我停在店外的馬兒,也勞煩這位小二大哥給它一點乾草和水便成了。」初九大喜,連忙把一張桌子抹好,服侍那少女坐下來後,跟著頭也不回的就此跑進了店內準備酒飯,直把于庭宗氣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竟又聽得了另一道急速的馬蹄之聲,那少女面上神色一沉,秀眉微皺,親切的笑容頓然消失,大廳上眾人都是見多識廣之輩,一望而知那少女該是被人追趕當中,且沒想到追兵竟這麼快便來到,那馬蹄聲在轉瞬間已到了店外停下,羅猛走了江湖多年,卻未曾聽過如果急遽快速的馬聲,都不禁心中一驚:「這馬來得好快!卻不知是哪兒冒出來的絕好良驅?」

只見一個丰神俊朗,氣宇軒昂的青年走了進來,他的個兒頗高,腰間懸著一柄長劍,顯得身有武功,甫進店內即看見了那少女,不由得臉露喜色,走了過來,劈頭便道:「雪兒,終於也給我追上妳了!」那少女聽罷卻不看他,一臉冷漠的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那青年渾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一征之下面色一變,說道:「我是誰也不要緊,妳只要把「那東西」給我還回人家便成!」那少女別過了頭,冷冷的道:「我不知你說什麼,請不要在此壞我清興!」那青年面上陣紅陣青的拿她沒法,但卻沒有動武相迫的意圖,此時初九已捧著兩碟小菜出來,他不知就裡的便走向那少女的桌子放下小菜,笑道:「姑娘慢用!此乃本店的名菜!」

那少女勉強的笑了笑,那青年說道:「既妳不肯交還,我便給你拿去還給人家!」說罷便往那少女放在桌上的包伏探手過去,那少女右腕一轉,手掌已往那青年的手臂切去,那青年「哼」了一聲,手肘一揮,反向那少女的手掌撞去,那少女的招勢一變,便往那青年的手肘反按過去,兩人的短打招式都顯得十分閑熟,足見他們乃出身自同一師門,但那少女的功夫明顯遠遜於那青年,來回數招間已顯得左支右拙,那青年喝道:「退開吧!」跟著左掌已突破了那少女的防守而擊向她的身子,他原也不欲傷了那少女,只求以略重的一掌把她迫開,但那少女外表看似溫婉柔弱,內裡的性子卻甚為剛硬,拼著受傷不理,身子一挺,竟對那掌不閃不避,那青年一驚之下掌勢頓停,跟著乘此一頓之際,右手便往桌上的包伏抓去,足見其機智靈敏,心思快捷。

眼見那青年便要抓著包伏之際,他只覺眼前一花,那包伏竟不翼而飛的消失了,他一驚之下定睛一看,卻原來在千鈞一髮之時,桌上的包伏竟給初九一把拿走,只見初九死命的把包伏抱著後退數步,抖聲道:「頤生樓豈容你在此欺侮客人,胡亂撒野?」眼見著初九怕事但卻強出頭的神色,那青年只覺好笑,但他急欲要回所尋之物,面上卻裝著十分兇惡,厲聲喝道:「拿來!」那少女急步跑了過來,攔了在那青年及初九之間,板著臉森然道:「趙匡胤!你是否要和我對著幹到底?」

那青年趙匡胤看著那少女氣急敗壞的樣子,不禁心中一軟,但在此陌生的酒樓之內,卻不能說得太過明白,只得溫言道:「雪兒,只要你肯把那東西還給人家,做哥哥的給你陪個不是如何?」但那少女卻不如他般有所顧忌,怒道:「那董勁橫身為百姓的父母官,從來卻只懂括取民脂民羔用以自肥,我劫富濟貧有甚麼不妥?再者,我早已把那「碧翠玉佛」給賣掉,跟著把得來的銀兩分了給窮苦的百姓,你便再留攔我亦沒用!」

趙匡胤眼見她如此亂來,在此眾目睽睽下竟沒有保留的把事情說了出來,心中怒氣漸增,說道:「那碧翠玉佛豈是輕易能脫手之物?再著,若那東西已不在你身,剛才你阻我幹嗎?」那少女大怒,一手便從初九手中搶回那包伏,跟著竟向趙匡胤一拋,怒道:「你這麼想搜我的包伏嗎?便拿去吧!」趙匡胤的手剛觸到那包伏,手上的觸感便告知他當中並沒有那碧翠玉佛,怒氣更盛,說道:「劫貪官,濟貧苦當然並無不妥,但你這次所偷的,卻是準備送給冼膽冼老英雄的賀禮,那董勁橫已到了他那處求助,以冼老英雄的人面,這次你的處境便十分危險......」

那少女面露不屑之色,輕蔑地道:「那又怎樣?」趙匡胤再也按捺不住,大聲道:「原本那也沒有什麼,但你怎麼竟在取物之後,再留下「潛龍古念天敬謝」的字條?」那少女傲然道:「我就是古念天!」

此言一出,廳上眾人盡皆哇然,先前從旁人之口,已知道在江湖之上,曾出現過數個不同的古念天,既有少年,亦有老人,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面前這個清麗的少女,竟也自稱是古念天。

趙匡胤怒道:「那古念天行俠仗義,我也素所敬仰,但你在偷了冼老英雄的賀禮後,竟還冒名留字,想那古念天雖廣施恩德,但當中亦得罪了無數權貴奸人,妳這樣做豈不是自絕於天下?」那少女聽罷,神色漸漸緩了下來,雙眼卻流露出失望之情,說道:「我原道康哥你跟雪兒的心意是一致的,那想到原來你所支持的,卻還是師父那一套老舊的想法。」趙匡胤搖了搖頭,說道:「父親是對的,若不是當年大哥不聽父親之言,亦不會落得英年早逝,我們當以有用之身,取大義而捨小義,現今天下貧窮之人多如星數,以妳的方法可幫得了多少?」那少女冷冷的道:「自古有云婦人之仁,師父於我有養育大恩,我凌雪終生不忘,但我既已選擇了這條路,從此便只能與趙家割袍斷義,以免往後連累了師父及康哥你。」說罷卻不禁眼眶一紅,想來即使口上說得絕情,那少女凌雪卻還是十分重視師門之恩。

卻原來這個少年趙匡胤,便是趙匡濟的弟弟趙康,他於成人加冠後正式改名趙匡胤,從前的趙康之名實乃表字,而那少女,便是當年被趙匡濟的父親趙弘殷所帶走的小女孩凌雪,趙弘殷見她身世可憐,舉目無親,加之趙匡濟之死對趙匡胤打擊甚大,於是便把凌雪收為徒兒,當作親女兒一般撫養成人,但凌雪的母親及姊姊均是被惡徒所害,她從小便對恃強凌弱之輩深感憎惡,在練武有成後更變得嫉惡如仇,經常四出對付各地為害的奸人,但趙弘殷於趙匡濟死後為人變得更為穩重,除了即時舉家搬離河北以避石敬瑭尋仇外,對趙匡胤的期望便更高,對於凌雪這種行為便大感頭痛,已數番叮嚀她不要四面樹敵,還著趙匡胤需經常看管著她,但凌雪此後非但沒有緩下手來,相反地,對付惡人時的手法更為狠辣無赦,只要給她確認為大惡之徒者,出手後必無活口可留,如此一來趙弘殷便無從得知自己的所為,但她的行動,卻全給躲在暗處的趙匡胤看見,但二人一起長大,青梅竹馬,趙匡胤不知覺地已對她深深傾慕,故此這一切他便一直都沒有告知父親趙弘殷,但這次凌雪所闖的禍便甚大,於江湖之上已廣佈線眼及消息,冼老英雄誓要把「潛龍古念天」生擒活捉,趙匡胤便要乘還沒有人知道凌雪就是盜寶者前把碧翠玉佛歸還,若給人看見了凌雪身上有著那碧翠玉佛便傾盡整條黃河之水亦洗之不清。

眼見凌雪那楚楚可憐的神色,趙匡胤便再也硬不下心腸來,正欲開口,水思齊忽然笑道:「這位兄台,閣下一進樓來,既大叫大嚷的敗人雅興,又對如此貌美如花的姑娘動手動腳,是否於禮數有虧了?請報上名來吧!」此話的對像若換上了李逆景,定必於大怒後隨即出手動武,但趙匡胤為人斯文有禮,聽罷亦覺自己有所理虧,向著水思齊及同席之人一揖到地,恭敬地道:「在下趙匡胤,字康,這位姑娘實為在下的師妹,我們之間只是有點小誤會,敗了各位喝酒的清興,匡胤深感抱歉,不若就由匡胤做個東,酒食之數都算入在下的帳,如何?」眾人聽他如此說法,都不禁暗暗點了點頭,暗讚此子既年青俊朗,武功不俗,最難得的是謙謙有禮,不會恃著身有武功而大為放肆,水思齊笑道:「這就是了,我們也不用你請喝酒了,只要你好好對待你的好師妹便成。」凌雪聽罷不禁面上一紅,心中暗道這個滿臉鬍子的老粗怎麼如此貧咀滑舌。

忽然間頤生樓門外竟傳來了一陣嚮如雷轟般的笑聲,那笑聲中竟隱含上乘內力,音波傳入後在樓內來回激盪,懂武功者都不由得運功相抗,但初九及水思齊等卻感極不舒服,雙手牢牢的按在耳上以抵抗那音波之虐,趙匡胤及凌雪聽後面色一變,都知道來者功力不弱,卻不知是否與那碧翠玉佛有關。
liny5618 發表於 2008-9-16 04:24
第二十八回 七虎絕爪

而聽著那道內勁雄渾的笑聲,洪艷及公孫廚子都不禁皺起眉來,實想不到為何這晚竟要應付那麼多的事情,石重貴卻忽然站起身來,吸了一口長氣,跟著張口一吐,亦是如來者一般哈哈大笑起來,先前那一道笑聲中所含的內力,竟在一剎那間被石重貴的笑聲中和了,水思齊及初九緩緩放下了掩耳的雙手,耳鼓中亦再沒有了先前的難受之感,而石重貴的笑聲甫起,樓外那人的笑聲卻倏然而止,過了半晌,石重貴亦停了下來,此時,樓外之人朗聲說道:「重貴賢侄,別來無恙吧?」石重貴亦回聲答道:「有勞知遠叔操心,石重貴不才,至今仍生龍活虎,逍遙自在!」

眾人聽後都不禁一愕,想不到剛走了個李逆景,轉眼間劉知遠便已到來,劉知遠的名字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於晉帝石敬瑭在位之時,已是手握重兵,權傾朝野,及後由於雁門以北的吐谷渾部不願降服於契丹之下,酋長白承福帶人逃到了河東,由是者吐谷渾部盡歸當時身任河東節度使的劉知遠旗下,其後,契丹遣使來問吐谷渾之鼎,據說石敬瑭既不敢開罪手握重兵的劉知遠,又不能置契丹於不顧,最後終憂鬱成疾,於該年六月於屈辱中死去,及後石重貴即位,於數年契丹抗戰後兵敗,剩下來的劉知遠已成為北方除契丹外的唯一霸主,離稱帝只是一步之差,但他為了捉拿石重貴,竟不惜紓尊降貴的親自到來,足見對這落難帝王的重視,而相信劉知遠能這麼快便到來顯得絕非巧合,水思齊略一思索已明其理,劉知遠便一直都在追捕著石重貴,而到了附近卻失去了他的縱影,故此才在城門設下關卡檢查往來之人,而石重貴在頤生樓的消息,若不是李逆景傳開去的話,便應該是剛才那些乘亂走掉的客人,但在場之中最感驚訝的,卻是趙匡胤及凌雪,他們二人造夢也想不到,在酒席當中的一人便是當年叱吒風雲,抗盡胡虜的出帝石重貴,趙匡胤眼見來者非為凌雪而來,心下稍安,他一向便敬重石重貴的為人,心中打定主意,先看清形勢,在有需要時便會助其一把。

只聽得「砰」的一聲,大門已被一股巨力震破,兩扇門倒在地上,卻見約二十多人甚有默契般在走進來後向兩旁列開,到了最後,一個衣飾華貴,頭上髮色黑白參半,年紀望上去五十有多,面容卻甚為慈祥,渾沒那一方霸主的架勢,他一見到站在廳上的石重貴,立時快步向前,滿臉喜容,笑道:「石賢侄,為叔找你可找得辛苦了!」對於他的熱情,石重貴卻沒冇太大的反應,只冷冷的道:「知遠叔遠道而來,卻不知所為何事?」劉知遠答道:「我是來救你的!」

石重貴眼中精光一閃,向著劉知遠怒喝:「你受我大晉皇恩,官至河東節度使、太原留守,加侍中,我即位之時,對你更是裂土封王,禮待有嘉!但我大晉與契丹胡狗開戰之時,你竟按兵不動,於我大晉亡後,你又即向胡狗稱臣,現在千里召召的追我而來,還欲氣弄我到何時?」面對著石重貴的厲言相向,劉知遠卻沒有絲毫的愧色,想反眼中卻流露出很複雜的神色,嘆道:「賢侄,為叔一向待你如何?」石重貴一征,沒想到他會如此說話,昂首道:「有如子侄!」劉知遠又道:「那麼為叔對契丹胡狗的態度一向如何?」石重貴一聽下氣又再往上湧,怒道:「當年我叔父在位之前,你亦曾勸他千萬不要以父事契丹,而我即位後,你亦曾多次進諫不能再臣服於胡狗之下,這與我的志願一直都不謀而合,但我便絕想不到,在我被杜重威出賣後,最需要幫忙之時,你竟會袖手旁觀,使我眾多子弟兵白白命喪於城牆之下!」

劉知遠對他的指責卻不理會,徑自說道:「現在契丹已攻陷了河北以北一帶,不日便會揮軍南下,賢侄與南方諸國沒有什麼交情,普天之下,能容得下賢侄者,唯我劉知遠一人方可做到,由於我急著把賢侄你找來,但又不能太過張揚,故此才於城門前設下搜查關卡,以便通知賢侄我正在找你。」水思齊及,趙匡胤及凌雪等人聽得他竟把捉拿石重貴之事,說得猶如一個慈祥的叔父在尋找失散了的侄兒一樣,背上都不由得冒起了一陣寒意,石重貴冷冷的道:「知遠叔現在終於把我找出來了,未知是要把我當場斬殺,還是意欲活捉我向胡狗獻媚?」劉知遠概然道:「跟我走吧!為叔會向契丹君主說情保你性命。」

石重貴忽地張手一揮,一股勁風從其手上急湧向劉知遠,劉知遠哪想到他會忽然出手,心中一驚下微感慌亂,向後疾退數步,略一定神卻看見石重貴那一掌原來並非攻擊,而旨在威嚇自己,只見石重貴豪情一笑,縱聲笑道:「枉你以稱王稱帝為目標,膽子卻比耗子還要細小,專門耍著些鬼話連篇的技倆便欲縱橫天下?此刻回想,你當年阻我叔父臣服契丹,及後亦處處著我對抗胡狗,真意都是想我大晉與胡狗硬拼,而你便坐收漁人之利,我可說得對吧?」

石重貴越說越怒,向跟隨劉知遠而來的那些人一指,喝道:「狗奴之輩,手下又豈有能人?你們便給我一起上來,看看是你們的狗爪子利,還是我石重貴的命硬些?」就此神威凜凜的一站,那一股指揮千軍萬馬的帝皇之氣自然流露,水思齊,趙匡胤及初九等人都不禁大為心折,連即使己方人多勢眾的劉知遠,亦不禁為其氣勢所攝而心底之中微有怯意,他本意原欲等候己方的大軍到來,佈下天羅地網才走進頤生樓內捕捉石重貴,但惟恐等得太久而被他逃掉,因此只好先行帶領伴隨在身邊的高手先行前往穩住石重貴,想不到的是以自己的巧舌利齒,竟也在兩三言間被石重貴罵了個狗血淋頭,心中殺意暴盛,心中已打定主意不再活捉石重貴,對於契丹方面便只要送上石重貴的頭顱便已足夠,原本慈祥的面容竟換上了猙獰的狡笑,正要說話,一把聲音嚮起說道:「且慢!」

劉知遠,石重貴,及廳上所有人都不禁望向了那揚聲之人,只見他年輕俊秀,卻原來是趙匡胤及時阻止了欲下殺令的劉知遠,只見他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一揖到地,開口說道:「晚輩不知河東節度使劉知遠劉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劉知遠既不識他,但見他舉止談吐間有禮得體,想來乃名家將門之後,雖於盛怒間卻不失禮數,點頭笑道:「對,我就是劉知遠,客套話不說了,你的長輩是誰?」趙匡胤恭恭敬敬的道:「家叔乃江寧之虎楚獨生,晚輩是楚晚成。」

在趙匡胤開口向劉知遠巴結之時,石重貴及頤生樓眾人都不禁心生鄙視之意,就連本來對他印像不錯的張悅可及初九,都不由得心中一沉,心想此人的品格怎麼如此低下,喜好巴結權貴?但當聽到了他最後一句峰迴路轉,竟自稱是江寧之虎的子侄,都是大感奇怪,真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劉知遠聽罷呵呵而笑,說道:「素仰江寧之虎之名,想不到的是連他的侄兒也生得這麼一表人才,今天我們便只聚私誼,待我辦完正事,便好好的與老弟你喝一杯!」想來他正欲一舉稱帝,對任何人士大多採取巴結的態度,即使如趙匡胤此等小輩,只要有著聲名不俗的長輩,他也會著意結納,想來這種不區小節的態度,正是他能成為一方霸主的主要因素,只見他伸出手來便欲扶起趙匡胤......

只見劉知遠的手甫一碰到了趙匡胤的衣服,趙匡胤竟雙手一翻,左右兩腕成虎爪之形,向劉知遠的雙手脈門扣去,石重貴等知道趙匡胤底細的人雖知道他在騙劉知遠,又哪想到他會忽然間就此出手,都是大吃一驚,而此一爪奇變徒生,劉知遠即使武功再高,恐怕也難以躲避,但就在趙匡胤以為此招必中之時,劉知遠的竟像早有防備的雙臂疾縮,趙匡胤心中一震,微感詫異,但心思靈巧的他手上未有稍停,右爪隨即變招直揮,改為抓向劉知遠的喉頭,劉知遠面色一變,喝了一聲:「好膽!」卻沒有與其硬拼,足下一點,已向後閃向兩呎,而他的隨從亦好像事先知道了趙匡胤會出手一般,左右兩邊人影一閃,已有兩人擋了在面前,趙匡胤眼見再難施展奇襲,遂向後踏開一步,笑道:「想不到權傾天下的劉知遠,果真如石兄所言,只懂躲在他人身後狐假虎威!但我好奇的是,我到底在哪兒露出了破綻?竟給你們識穿了!」

劉知遠尚未答話,只見適才攔在劉知遠身前護著他的其中一人踏上一步,站了在趙匡胤身前,雙目精光暴閃,直射向趙匡胤的雙眼,而趙匡胤也不示弱,目不轉睛的全神戒備,以防對方隨時出手,眼見趙匡胤如此毫不退讓,洪艷心生疑惑,低聲向石重貴問道:「兄弟你早就認識此人?」石重貴搖了搖頭,便連自己也不甚明白,先前眼見趙匡胤為了他的師妹偷了一武林名宿之物,竟不惜乘夜趕路,也要追回以免得失人家,但現在卻又如此全不在意劉知遠的身份地位,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自己而與其破臉,可說是全無道理。

但水思齊卻像知道了他們心裡的想法,說道:「他為保師妹的安危,若能取和平解決的辦法,絕對不會用動粗硬幹這種下乘的做法,古語有云:不戰而屈人之兵。但現在他要保的,卻是勇抗胡狗的石大哥,而劉知遠明顯不取石大哥性命誓不罷休,在形勢上已別無他選,於敵人不備的情況下直搗中宮,擒賊先擒王,嗯,換了是我也會毫不猶疑的這樣做!」石重貴,初九及張悅可等人都聽得暗暗點頭,石重貴先前眼見水思齊不會武功,便毫無把此人放在心上,但此刻聽了他的一番說話,對情勢分析得合情合理,且談吐間隱藏胸中才學,不禁對這個手無摶雞之力的他重新估計。

只見那劉知遠的隨人緩緩的伸出了右碗,五指箕張,碗上青筋暴現,成虎爪之形,一股沛然莫敵的氣勢從其身上驟然而起,卻沒有即時出手,只冷冷的看著趙匡胤不語,趙匡胤望著他那自信之極都樣子,以及那看似千錘百鍊的手爪,忽地醒悟過來,伸手一拍頭顱,笑道:「真想不到隨口說來的謊話,竟湊巧碰上了真的江寧之虎楚前輩!」廳上眾人都是恍然大悟,想那趙匡胤的不動聲色及應變之神速,本應便能使劉知遠吃個大虧,哪想到他的一句說話已然露了底細,使對方心生戒備,實在始料不及。

石重貴眼見雙方便要動手,一步踏上前去,朗聲說道:「便讓我來領教閣下那飲譽江湖的七虎絕門爪!」那劉知遠的手下楚獨生,一雙虎爪便名動江湖,近月來劉知遠廣招能人異士,楚獨生便是其中一人,但他生性高傲,自信乃劉知遠手下武功最高之人,即使趙匡胤冒認是自己的侄兒撞騙,他還是有點不屑與其動手,現在石重貴既肯出手,便是正中下懷,點了點頭,再也不理會趙匡胤,趙匡胤卻拉了拉石重貴的衣袖,壓底了聲音說道:「石兄身上有傷,便先讓在下試試,若不成時再說,如何?」石重貴一驚,心想怎麼這小子的目光如此了得。

趙匡胤也不待石重貴答話,便徑自踏前一步,向楚獨生恭敬地道:「前輩的威名如雷貫耳,晚輩久仰大名,適才情急之下借名一用,還請恕罪!」楚獨生冷冷一笑,說道:「楚某生平無兒無女,你倒也聰明,竟冒認為我侄兒,旁人便難辨真偽,如此招搖撞騙,又豈能有真材實學?無知小兒便快給我滾開。」趙匡胤又道:「前輩可知晚輩為什麼會冒認作前輩的侄兒?」未待楚獨生回答,趙匡胤五指一伸,竟成虎爪之形,雙腿一分,所擺開的架式勢度沉穩,絕非隨便亂使的雜學,楚獨生乃爪道大家,一看之下不禁面色一變,說道:「你也是用爪的?」趙匡胤點了點頭:「正是,請前輩賜教。若在下勝得了一招半式,便請劉大人就此離去,如何?」

想趙匡胤心思之慎密便越超其真實年齡,他冒楚獨生侄兒之名便非隨意之舉,楚獨生回頭望了望劉知遠,只見他微一沉吟,眼見趙匡胤的年紀甚輕,他便不信楚獨生會輸給此子,但頤生樓高手甚多,若把此子打退後眾人逐一上來挑戰,卻不知會打到何年何日,於是緩緩的道:「這沒有問題,但若楚先生獲勝後,在場所有的人都不能再阻撓我與石賢侄聚舊,如何?」說罷雙目如電般望向石重貴,趙匡胤正待說話,卻被石重貴搶在前頭,縱聲長笑道:「劉知遠你真的如婆娘般麻煩,我便相信這位小兄弟,若他輸了一招半式的話,你們便一起上來接我石重貴的皓月寒冰掌吧!」他與趙匡胤素不相識,但對方竟為了自己強行出頭,以石重貴的豪邁性格便只有全力支持一途,加上他亦不欲連累頤生樓的人,於是便答應了劉知遠的賭注,但他的豪性爽快,便令到初九,水思齊及趙匡胤更為佩服不已。

劉知遠聽得石重貴如此說來,更是正中下懷,口中再不說話,卻望向楚獨生點了點頭,楚獨生會意過來,向趙匡胤說道:「楚某手下不傷無名之輩,你這小子究竟是誰?」他眼見趙匡胤年紀輕輕,又是使爪的行家,恐怕誤傷了友人之後,故此先行問個明白,趙匡胤面現歉然之色,說道:「家父一向不喜門下在外多生事端......」說到這裡凌雪不禁冷「哼」了一聲,趙匡胤續道:「......晚輩不能隨意透露名字,還請見諒,前輩儘管出手,不用顧忌。」

劉知遠一方的人聽罷此言竟各有不同反應,有些目無表情,但有些卻臉現嘲弄之色,顯得與楚獨生之間不大咬弦,楚獨生卻面色鐵青,氣得說不出話來,趙匡胤表面上看似有禮之極,但言語間卻流露出即使楚獨生全力出手,亦不能傷他分毫之意,石重貴,水思齊及頤生樓老一輩的人都聽得暗暗點頭,動武之時,最忌心浮氣燥,此故意把楚獨生氣怒的一招卻大為精妙,從趙匡胤開口到現在,每一著皆穩含兵法至理,於每一步當中都把自己致身於上風之位,而把敵人迫落下風之處,劉知遠久為行軍之人,眼見此子才華洋溢,若不能為己所用,將來必成大患,而他現在這麼竭盡全力的與自己對著幹,不由得殺機徒生,接著仰天乾咳了三聲。

楚獨生本身已極欲出手教訓趙匡胤,聽罷劉知遠的咳聲後知道他已下了殺令,面上一寒,森然道:「這位小兄弟狂妄之極,楚某今天便代你的長輩,好把你重重教訓!」甫一語畢,雙腿一踏,閃電間已欺身到了趙匡胤身前兩呎極近之處,想不到楚獨生精研爪法,一身武功盡聚於雙手之上,但下盤身法的功夫竟自不弱,眾人都暗想怪不得此人盛名早著,實有一身不俗的藝業,只見他左臂後拉,握爪成拳,縮放了在腰間之中,右碗成虎爪之形,卻向著趙匡胤的左肩疾抓過去,石重貴眼見他出手既沉若重雷,偏生又快如閃電,除功力深厚之外,卻又不失靈動輕巧,即使自己以萬全的狀態出手,楚獨生亦絕對不是一個能在一招半式間能解決得了的對手,心中替趙匡胤擔心之餘,一股內勁便聚於掌底,準備當趙匡胤有危險時衝上前去解圍。

爪法一門,實則乃從前善使掌法之武林中人,於掌擊轟打的變化中尚感不滿,隨即在掌法當中,加上了能適當地配合使用的指法,在揮掌之間再加進了指功上的戳,勾,屈,伸等不同的運用,漸漸地變成了另一項獨門的武功,楚獨生不知趙匡胤的底縕,意欲測試他功力的深淺及門派,故此一爪當中,實則為掌轟其肩,雖說是試招一掌,但楚獨生功力深厚,即使簡單一招,亦含催筋裂骨之能,可是趙匡胤對著此強猛一擊,竟不閃不避的以肩硬接,水思齊,初九,張悅可及于庭宗等都是「啊」的一聲呼了出來,而石重貴更是大駭,哪料到此子口上說得很硬,但竟連如此一掌亦閃避不了,便欲撲上前去相救。

可是當中最訝異的還是楚獨生本人,他的一爪衝擊之力在轟中趙匡胤之時竟便全數如泥牛入海的消失得無影無縱,身處其中的他明白到趙匡胤的內功竟亦甚為了得,自己的一爪雖未盡全力,但當中所含的內勁竟全數被趙匡胤在無聲無息間以同等份量的內力化解淨盡,楚獨生的一擊既收不到預期的效果,隨即手碗一緊,五指便疾往趙匡胤的肩膞處抓去,只見趙匡胤肩頭微縮,「嚓」的一聲布帛撕裂之聲嚮起,卻沒有血花飛濺的情況出現,原來趙匡胤已於不容間髮之間避過了楚獨生的一爪,但畢竟楚獨生的爪法既快且猛,肩上的衣服卻被其抓裂,露出了精壯的肌肉,眼看便連這快絕的變招亦傷不了趙匡胤分毫,楚獨生暴喝一聲,縮於腰間蓄勢已久的左爪倏地疾伸,向趙匡胤的胸口插去,只見趙匡胤身形一飄,身法便如楚獨生般快捷的閃開兩呎,避開了他這一爪。

楚獨生面上變色,收起了手臂退後一步,明白到趙匡胤是故意硬接自己一招,原本意欲伸量趙匡胤武功深淺的他既沒有任何收獲,卻意想不到的反被對方愚弄,不由得使他對眼前這名不經傳的小子重新估計。

凌雪眼見楚獨生適才那勢度猛惡的一爪直擊在趙匡胤的身上,不禁輕聲問道:「死得了嗎?」即使仍是不假辭色,但凌雪的一句關懷之言便使到趙匡胤甜在心頭,他的面上除沒有眾人預計中的痛苦神色,相反若無其事地微笑道:「楚前輩很高的功力,很快的爪法,晚輩佩服,要再來了嗎?」

兩人在輕交一招後,一方面色鐵青,默然不語,另一方則談笑風生,舉止若定,使人一看之下便會覺得楚獨生吃了暗虧,劉知遠隨行之中當中更有些發出了輕蔑之極的微「哼」之聲,但楚獨生不愧為一方宗師,眼見趙匡胤所顯露的武技後,再也不為對方的年紀所惑,微微吸了一口氣,雙目中精光暴閃,剎那間眼中除了趙匡胤外,便再也看不到其他東西,耳裡除了趙匡胤身遭的氣息流動之聲外,便再也聽不到其他東西,趙匡胤眼見先前以激將法弄怒楚獨生的效果已然失去,不由得哈哈一笑,道:「就是這樣才有意思!我們來吧!」說罷雙手一錯,便向楚獨生反攻過去。
liny5618 發表於 2008-9-16 04:24
第二十九回 爪退強豪

初九,羅猛等不諳武功或功力不高者,眼見趙匡胤的情況一片大好,都是暗暗心喜,但高手如洪艷,公孫廚子等等的,所看到的卻是另一樣的景況,即使趙匡胤年紀輕輕,功力不弱,出手法度嚴僅以及測敵奇準,但認真起來的楚獨生,功力卻明顯比他高出不止一班,此人享負盛名,先前一爪只為試招而出,若其飲譽江湖的「七虎絕門爪」施展開來,趙匡胤亦不知可在其手底下走上多少招,而石重貴更是心中暗暗著急,完全不敢怠慢的全神貫注著,蓋因楚獨生出手快如閃電,能於轉瞬間把對手摧筋斷骨,便連石重貴亦沒有信心在那電光火石間可以解救隨時身陷險景的趙匡胤。

只見趙匡胤轉守為攻,猛然向楚獨生撲張過去,皆因適才一招,趙匡胤已試出對方的功力在己之上,且爪法快如疾電,剛才能避得過那一招而不傷,除了因楚獨生未盡全力外,亦因先前在言語上被弄至心浮氣燥之故,現在眼見他已收攝心神,若給其全力施展開來,便會變得很難抵擋,因此招勢一變,趙匡胤竟變成主力搶功,一時間爪影翻飛,向著楚獨生直捲過去,旁觀的人眼見趙匡胤表面上看似溫文,想不到在搶攻之時,手底下卻蘊藏著如此的爆炸力,更令在場眾人意想不到的是,剛才楚獨生才剛展露了一手快如疾電的爪功,但現在趙匡胤竟欲以快打快,明顯地對自己的武功充滿信心,在這位以爪功聞名天下的前輩面前,竟欲爭一日之長短。

但現在的楚獨生已沒有了適才那一份急躁,所散發出來的氣派便有一份寧靜的感覺,眼見趙匡胤的爪影已攻至身前,卻未有擺開架式準備出手擋格,相反只微微一笑,說道:「小兄弟好俊的爪法,你的龍爪功師承少林智達還是智覺禪師?」眾人聽罷都不禁一陣嘩然,智達禪師乃當今少林派的主持,威名早著三十多年,智覺禪師卻是他的師弟,由於武功奇高,竟為少林派長久歷史以來,第一位身兼達摩院及羅漢堂首座之位的高僧,與當年慈佛宗的月見禪師合稱為「三大神僧」,即使在亂世之中,仍不遺餘力的為江湖之上的許多不平之事排難解紛,向受世人所景仰,但二人都已年屆七十高齡,就連他們二人的弟子當中,亦大多年過五旬,按年紀看來,年紀甚輕的趙匡胤便頂多只會是「智,覺,玄,虛」中「覺」字輩高僧的弟子,而趙匡胤的爪法中五指盡使,大開大闔,石重貴等人大多都練過普通的擒拿手法,放眼看去趙匡胤所使的便是虎爪,與楚獨生口中所說的少林龍爪功便大相庭徑,但他乃爪法大家,又豈會無的放矢?

趙匡胤在聽罷楚獨生之言後卻心頭一震,但已出的招已是如箭在弦,不得不發,右臂疾伸之下,竟發出了「嗖」的一聲輕嚮,足見此招已鼓足內勁,五指向著楚獨生的喉頭抓去,卻見楚獨生不徐不疾的左爪疾揮,順著趙匡胤的招勢抓去,意欲擒著他的手碗,趙匡胤倏地變招,右肘微沉,已避開了楚獨生的擒拿之爪,接著左手尾指及無名指向掌心內屈,而母,食,中三指屈成龍爪之形,向著楚獨生的腰間急扣過去。

眼見趙匡胤這一爪出招時竟比先前還要快上二成以上,眾人都是「啊」的一聲呼了出來,明白到此爪才是趙匡胤武功的精要所在,而最令人驚訝的是,楚獨生竟一眼便看破了趙匡胤藏在虎爪之中的少林龍爪功;劉知遠看罷此招後眉頭一皺,知道了這名不經傳的小子,竟然是少林派的一個俗家弟子,而此子武功不凡,其師即使不是如楚獨生所言乃兩大神僧之徒,他的授業恩師亦必定為寺內高手,為此情勢便變得複雜起來,皆因少林派威名極盛,除了寺內的武僧高手如雲外,與其有關係的俗家之人更是廣佈天下,雖然自己手握重兵在手,若開罪了少林一派,只怕在稱帝後會遇上很多額外的反抗及阻力,但就在此微一思量的時刻之間,趙楚二人已爪來爪往的互有攻守的對上數十招,只見趙匡胤著著搶攻,但楚獨生對爪法一道的行招方式瞭如指掌,於對方急速的攻勢中來回出爪,迫使趙匡胤與其硬拼指力,而趙匡胤每每在將要硬拼之時便撤爪變招再攻,久而久之眾人已然看出楚獨生隱隱然已控制著整個戰局,只待趙匡胤久攻不入,氣力衰竭時便會一舉反擊。

眼見趙匡胤雖然尚與楚獨生互有攻守,敗象未呈,但將會發生的戰果卻已明顯得很,劉知遠尚在猶疑應否收回適才所暗下的殺令,石重貴則凝神戒備,即使會壞了江湖規矩,亦要在趙匡胤受重創前搶出擋下楚獨生的殺著,朱鐵拳與公孫廚子眼見趙匡胤與石重貴素不相識,亦盡力出手相助以致落入如此困境,亦與石重貴想法一致,準備隨時搶出救人,羅猛,初九及張悅可等人武功未到,即使已從眾人的眉目及氣氛中感到趙匡胤快要糟了,但卻只能空著急的幫不上忙,而凌雪則手按腰間劍柄,便要搶出相助趙匡胤,此時一隻手卻按了在她的肩上,她微微一驚,轉個頭來,只見適才那滿臉鬍子,貧咀滑舌,初九口稱之為「水大哥」的人向她低聲說道:「這位凌姑娘,你師兄聰明靈動,機變敏捷,行事又十分穩重,若沒有什麼押箱底的本錢,他又怎會如此張揚地替石大哥出頭?我們便再等他一下,莫要壞了他這苦心經營的一盤好棋!」凌雪心中亦知道趙匡胤未盡全力,但關心則亂,眼見楚獨生那老練獨到的爪功明顯地比師兄有過之而無不及,指力到處隨時可催筋斷骨,才會忍不住要出手相助,現在經水思齊一說,亦只好暫時按捺著,但一隻手依然沒有離開劍柄。

此時便連于庭宗亦走了過來,說道:「這位趙兄弟生就一副上好命格,將來出將入相,絕對會是一位當今的風雲人物,算來絕不會就此橫死或被弄至殘廢,姑娘放心好了。」但凌雪並不知道眼前這個看似滿口胡言亂語之人,便是當世聞名的算神于庭宗,心中不禁微感惱怒,而水思齊的手尚搭在自己的肩上,不由得心生厭惡,暗運內勁傳至肩上,「啪」的一聲,水思齊的手竟被她的內勁震開,由於他手上勁力全無,這一震竟把他震至向後便倒,「砰」的一聲倒在地上,凌雪哪想到他竟全然不會武功,眼見他摔倒後狀甚痛楚,心中微生歉意,伸手把他扶了起來,低聲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水思齊好不容易才站起身來,笑道:「不要緊!不要緊!」看見他也沒有受傷,凌雪再不理他,回過頭來繼續看著趙楚二人相鬥。

但楚獨生戰鬥的經驗極富,又豈會不知趙匡胤暗中還留有一手絕技尚未施展?眼見趙匡胤鬥到如此地步,都只是憑一手少林龍爪功與己全力周旋,雖然已身陷敗局之內,卻還堅忍著不使出本身的看家本領,心中暗暗佩服這小子的龍爪功著實使得不錯之餘,更加欲一睹他武功的全貌,當下暴喝一聲:「小兄弟小心了!」跟著氣沉丹田,功聚雙爪,「伏」的一聲反守為攻,往趙匡胤的右肘疾插過去,趙匡胤心中一凜,知道這位使爪的高手,終於也使出了他飲譽江湖的「七虎絕門爪」!

楚獨生這套爪法原本的名稱,乃「七虎絕後爪」,爪法當中雖只七式,卻是著著狠辣,分攻人身雙手,雙腿關節合共四式,而剩下來的三式「破腦」,「催心」,「碎陰」更是取命絕後的狠辣招式,但由於「絕後」之名過於陰損,故易名為「絕門」,這便是石重貴及頤生樓高手都大為緊張的原因,蓋因趙匡胤若中楚獨生一招,隨時也有殘廢或喪命之險,大好前途便會就此斷送,而楚獨生這一式「捏肘」快若奔雷,且又是等待良久,窺準時機而發,無論速度及方位都拿捏得恰到好處,趙匡胤一驚之下,已被這突然加速的一爪扣住了右肘的關節位置,就連劉知遠一方的來人,看到了這精妙絕倫的一爪,即使雙方有些心存芥蒂,亦不禁喝了一聲采:「好爪法!」

石重貴,朱鐵拳及公孫廚子眼看趙匡胤終於身中重招,心中都想他沒有可能擺脫楚獨生那深厚的功力,便欲一湧而上的攻向楚獨生,希望可分散他的內力,藉而減低對趙匡胤的傷害,但眼前的一幕,卻令到他們三人全都停下步來,只見趙匡胤輕吒一聲,楚獨生那五指竟活像抓在泥鰍之上般向旁滑開,楚獨生面色一變,隨即向後跳開,與趙匡胤拉開了約四呎的距離,而趙匡胤也沒有再行追擊,站了在原地略一吐納,以調整適才劇戰中已亂作一團的內息,回過頭來向著滿面關心神色的凌雪微笑道:「楚前輩手下留情,我沒事。」

楚獨生亦站在那裡呆呆出神,劉知遠對這位高手一向禮遇有嘉,兼且極之相信其辦事能力,故此適才非但任由他打賭若不敵趙匡胤,自己便會離開,而現在亦沒有催促他出手,但劉知遠手下之人卻有些一向對楚獨生這霸道之人甚不服氣,眼見他鬥了良久卻還拾奪不了一個如趙匡胤般的年輕小子,對他便更為蔑視,其中一人竟走上前來,喝道:「楚獨生!你既應付不了便快......」但話未說完,眼前一花,接著「啪」的一聲輕嚮,那說話之人的面頰與下巴相接之處竟忽然脫臼,再也說不出話來,在場的一流高手全看得清清楚楚,乃楚獨生快如閃電的出手,把他面頰的關節卸開,停止了他的說話,楚獨生再沒理他,向趙匡胤搖了搖頭,說道:「我輸了。」

劉知遠聽罷幾乎不信自己的耳朵,眼見楚獨生佔盡上風,怎麼卻忽然認輸?便連江湖經驗極富的頤生樓等人,羅猛,甚至武功極高的石重貴,都看不穿楚獨生怎會輸了,而水思齊除了猜到趙匡胤是在楚獨生那一爪中下了手腳外,便想破腦袋也不懂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結果。

當中的因由,在場便只有趙匡胤及楚獨生最為清楚,全因楚獨生當年爪法大成,於江湖上急欲闖下名聲,加上年少氣盛,不懂留手,傷在他手底而又殘廢之人甚多,及後竟聞說他的仇家聯群結黨的前來尋仇,他且戰且逃,避至一山谷之中,眼看已然無倖之時,所有追兵竟在片刻間消失得無影無縱,他心下大奇,亦急欲逃離那山谷,但走到了谷口之處,卻見一輪明月之下,竟有兩個年老僧人在那度打坐休息。

楚獨生在江湖上打滾已久,知道了今晚的奇遇絕非僥倖,遂走上前去,朗聲說道:「敢問兩位大師法號為何?」只聽得其中一位老僧站起身來,卻不答他的說話,徑自微笑道:「貧僧向楚施主討教一下爪法。」也不待他答話,便向他攻出了數記爪招,當中的速度便快捷無倫,莫說是現在的傷疲之身,便是在狀態十足之時,楚獨生亦知道自己絕對避不開對方快如閃電的出手,眼見那老僧的一爪已插至自己的咽喉,唯有閉目待死,可是那老僧的攻勢卻倏然而止,向他微笑道:「施主感覺如何了?」楚獨生訖自震驚於那老僧的武功之高,自己已是顯赫有名的高手,在他面前卻如一個孩童一般連半招也接不上,結結巴巴地道:「大師......好快的爪......」

那老僧仍舊笑道:「那是少林龍爪功,貧僧智達,坐在那邊的是我的師弟智覺。」楚獨生聽罷更是呆呆的說不出話來,想不到眼前這兩位年老僧人,便是少林派的方丈及達摩羅漢兩院的首座,只聽得智達續道:「我們只是湊巧路過,若只是一般江湖上的較技比武,我們原本也不會過問,但眼見那些人全數不顧江湖道義的圍攻於你,才會破戒出手把他們隨便打發了。」楚獨生噗的一聲跪在地上,感激地道:「謝神僧打救!」智達搖了搖頭,說道:「但當我們得知所救的乃「七虎絕後爪」之時,卻有少許後悔了。」楚獨生一驚,答道:「晚輩惶恐!」

智達嘆了口氣,說道:「也許這是你我的緣法,你便去吧。」楚獨生站起身來,一揖到地,說道:「大師高義,晚輩一生感激不盡!」智達說道:「貧憎也不需施主感激一生,只需要施主往後出手之時,看在貧僧的面上,每一爪皆留勁三分便可。行走江湖,揚名立萬非是一定要多做殺孽,若能做到以德服人的話便是最好,非要動武之時,亦最好能留下往後相見的餘地。」

楚獨生猛地醒悟,適才智達的一記龍爪功,乃是道出了自己的爪法每著皆殘人筋骨,過於霸道之餘,又缺少靈巧快疾的變化,若碰上了速度奇高的高手,自己那陰損的爪法便會一籌莫展的任人宰割,想到智達既救自己性命之餘,還提點了自己武功上的缺憾,楚獨生更是感激萬分,只聽得智達說道:「施主好自為知!」,直到得楚獨生抬起頭來,看見被明月照得亮白的谷口上,已沒有了兩位神憎的身影,及後楚獨生調理好自身傷勢,便暫停了在江湖之上行走,閉關改良爪法,把速度靈巧等原素加進自己的武功之中,意外地得到了重大的突破,在江湖上憑著其「七虎絕門爪」而得到了「江寧之虎」的威名。

而當他甫一見到趙匡胤所使的爪法,已知他乃智達或智覺神僧的親傳弟子,蓋因少林弟子當中,到現時為止還沒有以龍爪功嚮譽江湖之人,再者楚獨生深知少林龍爪功威力奇大,動輒傷人,兩大神僧之所以沒有把它授之門徒,想來是還未遇到心性善良之輩,而趙匡胤既懂得龍爪功,便必為兩大神僧認可之人,楚獨生在得知趙匡胤乃少林弟子後,已立定了主意要在毫不傷害他的情況下制服他,更不能使他出了洋相以墮兩位神僧威名,及後眼見趙匡胤爪法閑熟,已臻高手之列,技癢之下才和他過了這許多招,而在楚獨生最後那一式「捏肘」當中,便欲以內力使趙匡胤半身酸麻而認輸。

豈料當其五指吐勁之時,趙匡胤手肘之處竟急湧出一道十分灼熱而強勁的的內力把其五指彈開,而那內勁鋒芒未露,顯見趙匡胤不欲過於運功而讓劉知遠知悉其身份,一驚之下即時退開,而感受著趙匡胤那一股純陽內力的強大,雖未必就及得上自己的修為,但以自己的武功家數,便絕無可能在趙匡胤絲毫無損的情況下制著他,但楚獨生可是又豈能傷害於己有大恩之少林兩大神僧的徒兒?且自己的「捏肘」明明已被趙匡胤的內勁強硬破去,但他還顧全著自己的顏面說成是手下留情,因此除了罷鬥認輸一途之外,便已再無他法。而想不到的是在當年兩大神僧惜年善念一動下所種的因,竟做就了今天趙匡胤毫髮無損地戰勝這用爪高手之結果。

楚獨生轉頭望向劉知遠,朗聲說道:「蒙劉將軍錯愛,但楚某庸碌,未能為將軍出力,從此歸隱田園,不再過問軍國之事,算是對有誤將軍之事致歉,就此別過!」跟著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劉知遠身邊的從人雖亦不乏高手,但劉知遠既無意阻止,加上他們亦對楚獨生甚為忌憚,故此亦由得他就此離開。而造夢也想不到楚獨生竟會敗給眼前這小子的劉知遠面上陣紅陣青,要他就此離去,放開石重貴這塊已到口的肥肉卻是不甘,但他先前已點頭應允若楚獨生輸了,便需領人離去,身在上位之人,至少在表面上亦要顯得重守信義,若要他現在反口,卻是不能,但他不愧為坐擁千萬兵馬之人,內心只交戰了一剎那,隨即面現決斷之色,袖袍一揮,轉身便向大門的方向走去,而隨行之人亦跟隨著這大人物一一離去。
liny5618 發表於 2008-9-16 04:25
第三十回 插血為盟

眾人雖對楚獨生為何在必勝的情況下認輸離去的因由不大清楚,但眼見趙匡胤年紀輕輕,竟膽色過人,先以言語智計把群毆之局改變成單打獨鬥,再以高強的武技力鬥成名已久的前輩高手,還留在頤生樓大廳之上的人全都轟然喝起采來!

趙匡胤向眾人抱了抱拳,笑道:「全因眾位前輩在此替小子押陣,楚前輩心有忌憚,才會借故離去。」石重貴走上前來拉著他的手,說道:「咱們什麼也不用說,從此兄弟相稱,他日我石重貴若能有重整旗鼓的一天,必不會少了趙兄弟你的份兒!」趙匡胤笑道:「那兄弟也不客氣了,但石大哥不怕我是你的敵人派來演戲,誘使石大哥你上當的嗎?」

石重貴一征,隨即哈哈大笑,說道:「這是你老哥我的性格,改不了的!今天當你是兄弟,便一世也是兄弟!哈哈哈哈!」笑聲之中,卻微有淒涼之意,想來是感概於當天被杜重威出賣之事,只見他隨手便抓起桌上的酒瓶,仰天灌了數口,再把酒瓶交給趙匡胤,喝道:「飲了此酒,從此禍福共享!」趙匡胤也不打話,亦如石重貴般舉瓶喝了數口,說道:「小弟一向矢志救萬民如水火之中,一生武功謀略,今後便盡為大哥所用!」兩人對望一笑,一切意會於心。

此時一人走上前來,隨手便向趙匡胤手中酒瓶抓去,趙匡胤微微一征,卻沒有閃避的把酒瓶交了給他,只見那人滿臉鬍子,卻是那不會武功,但又很多說話的水思齊,竟學著石趙二人一般,把酒喝上數口,傲然道:「在下無拳無勇,但亦向來盼遇一賢明君主,助其平天下,驅胡虜!雖不敢與兩位稱兄道弟,但亦甘效犬馬之勞,為天下蒼生盡點綿力!」石重貴聽罷竟一掌拍在桌上,喝道:「好!你這番話若在我尚為皇帝之時說出,我定會把你當是趨炎附勢之徒,但現在我一無所有,朝不保夕,你還甘冒其險,願意替我這落難帝皇效力,顯見出自真心!我石重貴便不得不稱你一聲「兄弟」!」水思齊聽罷大喜,叫道:「石大哥!」

眼見三人如此豪情萬丈,義蓋雲天,便連羅猛等人都不禁熱血沸騰起來,舉手高呼狂號:「驅除胡虜!還我漢族河山!」而初九久在頤生樓內,見盡往來商旅,早已聽聞了許多契丹殘虐漢人的暴行,眼見眾人如此慷慨激昂,胸中竟有一股從未有過的熱血湧將上來,不由得面色通紅,隨著眾人叫喊起來,只感到若不盡力狂呼,便會覺得異常的鬱悶,這是他從來未曾有過的體驗,而他這種種變化,全都給于庭宗冷冷的看在眼裡,只見于庭宗此時竟一把搶到初九身後,把那「九天玄鐵輪」一把塞進初九的懷裡,初九大吃一驚,叫道:「于先......」可是那「生」字還未出口,于庭宗竟使勁一腳踹在他的背上,初九背上吃痛,跌出數步,一站定便即欲破口大罵于庭宗之時,卻驚覺自己已站了在水思齊的身旁,水思齊眼見初九到來,把酒瓶交了給他,叫道:「想不到初九你這小子亦決心為石大哥出力,便連那李逆景亦耐何不了你!將來你必定更為厲害!咱們一起喝吧!」如此形勢,初九便欲辯無從,加上對石重貴亦極為心折,就此糊里糊塗地便喝下了這足以改變他一生的一口烈酒。

而當此之時,洪艷向石重貴打了一個眼色,跟著向羅猛等一行笑道:「時候不早了,各位鏢頭們想也吃飽了?想來可以上路了,初九待會會給眾位送上一點乾糧,算是小店待慢了各位的一點點心意,請各位爺們笑納了。」羅猛雖不是甚麼厲害的腳色,但在江湖上走動多時,當然明白洪艷的意思,知道他們將要談論要緊之事,不願自己這種外人留下,遂笑道:「我等既完成了任務,也是十分掛念家人而歸心似箭,也不勞煩初兄弟,咱們就此別過!」就此領著眾鏢師整理行裝,便爽快地離去,羅猛走到大門之時,回過頭來向石重貴一抱拳,說道:「他人若石...石先生有何需要,只要是用得著羅某人的地方,定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石重貴聽罷向他微一點頭示謝,羅猛大喜,就此離開了頤生樓。

而在羅猛走後,也不待洪艷開口,于庭宗已搶著道:「現在我只對初九有興趣,初九留下的話我便留下,初九要走的話我便跟著他走。」剛被于庭宗踹了一腳,背上訖自痛楚的初九聽罷大感氣惱,正欲反唇相譏,洪艷已笑著道:「那便隨先生喜歡吧!」初九對洪艷一向敬畏有加,聞言便把到口的污語吞回肚內,此時洪艷的目光,卻投向了訖自留在樓內的張悅可。

張悅可知道洪艷將要說話把自己趕離頤生樓,卻不理她,徑自向石重貴走去,向他說道:「可否借一步說話?」石重貴微感奇怪,自己與這位女子毫不相識,她會有什麼話對自己說?但由於她一個女子,亦不怕其使詐,於是微微一笑,說道:「姑娘請。」張悅可順步而行,領著石重貴走到了頤生樓外,直到一個眾人聽不到他們說話的地方,趙匡胤放眼望去,只見張悅可低聲向石重貴說了數句說話,石重貴一聽下卻臉色微變,露出了疑惑之色,張悅可跟著再堅定地點了點頭,石重貴與其再說了數句,最後竟伸出手來與她的掌輕擊三記,看來達成了某種協議,二人同時回到大廳之中,石重貴笑道:「這位張悅可姑娘是我的朋友,大家可當她是自己人,不必顧慮!」初九鮮有與年紀相近之人,對張悅可一直都有親近之意,卻不涉男女之念,眼見張悅可竟忽然變成石重貴的朋友,走了過來向她低聲問道:「怎麼了?」張悅可卻不答他,只擠眉弄眼的做了個鬼臉,使初九更為摸不著腦袋。

而眼見廳內已無其他閒雜之人,趙匡胤便向石重貴說道:「劉知遠此人狡詐多端,他肯就此退去,必定留有後著所恃,相信他的大軍轉眼便至,未知石大哥有何打算?」石重貴知道此子為人思慮周詳,對他說得越多,對自己便越有脾益,說道:「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再留在此地連累岩老及各位前輩,其實在此城東行三十哩處,有一山賊之窩,表面是做沒本錢買賣的賊寇,但實為我石重貴的一支親兵,約有千人之數,我叔父石敬瑭本為暗門「月牙軒」之首,他故世後除了把大晉交給我外,暗中還把月牙軒掌門之位傳了于我,經我一番整頓之後,已肅清了暗門內所有奸邪妖人,剩下來的便都是肯為家國出力的大好男兒,與及精良的兵器馬匹,這事向我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及,相信劉知遠也不會知道,只要能到得了哪兒與他們會合,進而再以我舊有的名聲來招兵買馬,想來東山再起之事,也未嘗全無可能。」

他待在頤生樓多天,本已意興欄柵,又不欲那些月牙軒的兄弟們為了他浴血沙場,心中早盟就此待在頤生樓了結殘生之念,但今天先是知道了天下民心還是向著自己,後又得到了趙匡胤及水思齊等年輕一輩的刺激,再加上發生了李逆景之事,而使劉知遠察覺了自己的行縱,再也逃避不了,遂重新燃起了東山再起,雄霸天下之念。

趙匡胤及水思齊聽得石重貴原來還留有伏兵後著,都是信心大增,公孫廚子拍了拍初九的肩頭,說道:「既你選擇了要走之路,便應從一而終,堅定地完成心中的理想!」初九雖亦極欲助石重貴一臂之力,但卻渾沒想到會離開頤生樓,而且他之所以會走了出來跟石重貴等喝下那誓盟之酒,卻非出於本願,全因于庭宗那一腳,現在卻要他離開這個從小到大成長的地方,心下不禁惴惴,猶豫地道:「我......」朱鐵拳不知就裡,眼看他還是一副別扭之態,喝道:「你這臭小鬼還我什麼的?」初九自幼都很怕這個脾氣火爆的伯伯,被他一喝之下更是禁若寒蟬,只懂對著他連連點頭。此時洪艷卻向著公孫廚子及朱鐵拳道:「岩老吩咐,著你們二人跟石兄弟往「橫台山」,看看有什麼用得著的地方,待石兄弟安頓下來後才回來。」公孫廚子及朱鐵拳二人原本就極不放心初九就此離開,即使他們都知道其天賦之「末那識」招式修為境界十分厲害,但內力全無的他若非手執神兵利器,便是任何一個幫派的嘍囉,只要練過數年武藝,亦可輕易的致其於死地,若遇上群毆之局,他那脆弱不堪的天賦更是全然派不上用場,現在岩老既吩咐二人隨行,更稱了他們的心,同時應道:「是!」

而石重貴甫聽洪艷言中的一句「橫台山」,心中不由得一震,全因月牙軒橫台山分舵一向極為隱秘,但現在聽洪艷說來,那老人岩老便十分清楚月牙軒的所有底細,石重貴雖知道岩老與月牙軒淵源極深,但亦沒想到連自己的親兵之聚腳之地,亦被其知之甚詳。

趙匡胤喜道:「石大哥尚有親兵在手,何愁大事不成,小弟此間尚有點私事未了,待我先解決掉,再回到河南跟父親交代清楚,便會跟石大哥你會合。」石重貴知道他尚在擔心凌雪之事,遂一拍胸口,大聲道:「好!趙兄弟可西行往河南往找令尊,凌雪姑娘英挺秀拔,若不嫌棄,盡可隨我往集兵之地看看,如何?」他這番話語帶相關,全因看見了凌雪的性格頗為倔強,便出言提醒了趙匡胤莫要迫得她太緊,另一方便邀請凌雪隨行,便因為他深信若來者不是絕世高手,或是千軍萬馬,便絕對不會奈何得了自己及頤生樓二人的聯手,盡可保凌雪的周全,趙匡胤聰名之極,又岩會不明白石重貴言下之意,即使他不知道公孫廚子及朱鐵拳的武功如何,但以石重貴的修為,相信冼膽冼老英雄的追兵當中,該還沒有人可與其匹敵,但他便對這個師妹十分鐘情,常言道關心則亂,加之他生性顧慮萬全,還是先欲把凌雪帶返河南交給趙弘殷照顧再作打算,正欲開言推辭,凌雪卻搶在他前頭,說道:「好!我便跟著你們,看看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

眼見凌雪對己抗拒的態度已是非常強烈及明顯,加上石重貴的暗示,遂哈哈一笑,說道:「如此便有勞石大哥了!」此時水思齊卻道:「我也要先到河南探望我的大哥,真是湊巧,跟趙大哥正是一道。」石重貴點了點頭,卻微有落寞之色,嘆道:「想不到剛與兩位兄弟聚首,轉眼間便要話別分離,待私事辦妥後快到「橫台山」來痛飲一番,跟著共謀大事!」水思齊笑道:「到時便讓我把河南佳釀「女兒紅」運到「橫台山」,好讓咱哥兒倆喝個痛快!」但凌雪便不大看得起這個滿臉鬍子之人,總覺得他不懂武功,卻又滿口大話,不由得出言譏刺,冷冷的道:「手無摶雞之力,卻只會依附靠攏,滿腦吃喝之念;到要上路之時卻推三推四,砌辭逃遁,真不知你葫蘆裡賣的是甚麼藥!」

水思齊還未回答,初九與他感情要好,聽罷不禁勃然大怒,大聲說道:「我水大哥滿腦文蹈武略,又豈是你此等女子所能理解?運籌於......什麼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莫非諸葛亮會如張飛馬超一般,拿著刀子上陣殺敵?」他從小聽在偶在樓中說書的先生,講及有關三國的故事多了,於此時不禁搬了出來幫水思齊說話,雖說得不甚清楚,但眾人卻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凌雪哈哈一笑,說道:「若他是諸葛孔明,我豈不是觀世音菩薩?」趙匡胤也覺凌雪的說話過火了,正欲開言,水思齊已吃吃而笑道:「姑娘貌似天仙,若不看真還道真的是觀世音下凡呀,在下的確是無拳無勇,若只憑個人之力肯定難成大器,因此眼見石大哥英名神武,令師兄趙大哥又是智勇雙全,故此才想著能沾上他們的一點光采,在下不求個人榮辱,只求能為百姓略盡點綿力,便於願足矣。」這番話雖說得嘻皮笑臉,但話語之中,隱隱然卻滲透出一股堅定不移的氣勢,那一種雖非憑武學修為所迫發出來的壓力卻仍使人感受到他的決心及意志,使到趙匡胤亦不禁對這個憑石重貴關係下得來的兄弟另眼相看,眼見水思齊被辱後竟毫不動氣,凌雪亦不好意思再反唇相駁,呈無謂的口舌之爭,別個了頭再不看他。

此時聽得洪艷說道:「時候不早了,各位的房間已執拾妥當,我們的伙計們會帶你們去休息,明天用過早點後便出發吧!」說罷便扶著岩老走上二樓,鬧了差不多一整夜的眾人都不禁感到有些疲倦,紛紛隨著頤生樓的伙計上樓休息,而知道了頤生樓全都是臥虎藏龍的武林高手,趙弘殷,凌雪及張悅可等人對那些帶路的雜役們都是都是不敢怠慢,禮數有嘉,而初九正要回到自己房間執拾休息之時,衣袖竟被一人扯著,他吃了一驚,回過頭來,只見竟又是于庭宗把他拉著,初九心中有氣,大聲道:「你幹麼盡黏著我糾纏不休?我肯定不會是你口中所說的帝皇之材呀,你放過我吧!」于庭宗卻沒有理會他的說話,徑自向他森然說道:「你走不掉的!」也不知是說初九難逃逐鹿中原之命運,還是說他肯定走不出自己的掌心,但說話的語氣卻使初九心中一寒,正不知該如何回答之時,于庭宗已放開了他的袖子,飄然上房休息,留下了站在原地中楞楞不動的初九。

正當初九剛提步欲走之時,一隻手竟又從後搭了在他的肩膞之上,他只道是于庭宗去而復返,轉身便大喝:「不要再煩我呀!」來者亦猜不到他有如此大的反應,伸出的手亦收了回來,而當初九望清了來者後,慌忙連連打躬作揖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石大哥,我不知道是你!」

看著初九驚慌的神色,石重貴只感好笑,待其驚魂略定之時,說道:「待會執拾妥當後到我的房間來,我還有很多故事可說給你聽。」初九原本只當石重貴是一個店中新來的酒鬼客人,閒來常與他說笑談話,而石重貴說的很多江湖上所發生的故事,初九都大感興趣,但在知道了石重貴的真正身份乃前朝帝皇後,初九還道雙方之間再也不會像從前一般無拘無束,哪想到現在石重貴的語氣竟一如以往般親切,教初九精神一振,喜道:「我一會兒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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