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科幻] 神拳魔王 作者:GPEK (連載中)

liny5618 2008-9-7 19:06: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0 13044
liny5618 發表於 2008-9-16 04:26
第三十一回 初習武功

初九跟石重貴約好後,便徑自走回自己的房間內,一路之上心情起伏不定,平素在頤生樓內聽著往來之人談論天下大事,這數天來又從石重貴處得知了不少江湖見聞,少年心性,內心難免對天下英豪心生嚮往崇拜之意,血氣方剛,一向淡泊而平靜的心境,亦泛起了一點點往四處闖闖之念,但此等念頭大都只能在其繁忙的日常雜務中稍作休息之時,作為腦中的閒想,他亦從來沒有向人提及過這種想法,但想不到的是今天所發生的事,竟倏然間將會大幅改變現時的生活方式,初生之犢的他尚未察覺到跟隨石重貴闖盪江湖及起兵抗敵所帶來的後果,只感到自己將有幸成為說書先生及石重貴那些故事中的主人翁,以及當中的一些少年英俠,想到這裡,剛踏進自己房門的他不由得咀角微揚,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而當他甫一走進自己的房間之內,對於這個生活了接近廿載,已經非常熟悉的地方,仔細的環顧了一遍,想到自己將要離開這裡一段不短的日子,不由得湧起了一陣不捨之感,但轉念一想,很多故事中的英雄豪傑之結果大多是功成身退,歸隱以渡餘生,自己當可在幫完石重貴後回來這裡,重新當其雜役之職,便於願足矣,他自小都在頤生樓生活,從不對雜役之職有卑視之感,相反地一向樂於為來往的商旅服務,以能使他們在頤生樓中感到賓至如歸為榮,正出神間,忽覺得懷中重甸甸的甚不好受,一驚之下才想起剛才在大廳之上,于庭宗終於還是把那什麼「九天玄鐵輪」硬塞了在他的懷中。

初九把那玄鐵輪取出放在桌子之上,只見雖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但仔細看去卻發現它在燭光的映照下竟泛著少許銀白之光,與一般的純鐵之色截然不同,表面上刻著某些看之不明,看似古體文字的圖案,但初九對于庭宗的感覺便頗為厭惡,更不欲收他之物,於是取出了數塊舊布,把那玄鐵輪好好的包裹起來,心中暗暗下了決心,一有機會便會把這東西交還給他。

初九把隨身的衣物執拾後,便往石重貴的房間走去,只見房內燈火通明,即使時已夜深,但明顯室內之人還未入睡,初九正欲叩門之際,石重貴的聲音已在房內嚮起:「門沒有上鎖的,進來吧!」初九滿心歡喜,心想又可聽到了那些英雄豪俠的故事,但甫一推開房門,初九便面色一沉,只見那個極為討厭的于庭宗,不知為何竟與石重貴同坐房中,像是正在談論一些事情,初九與于庭宗對望一眼,隨即說道:「石大哥既有客在此,初九遲些再來打擾!」說罷轉身便欲離開,于庭宗卻一把衝了上前拉著了他,笑道:「我們早已說完,倒是于某阻著石兄弟與初兄弟了,就此別過。」說著飄然離開,初九緩緩的關上房門,喃喃自語的道:「這位于先生古古怪怪,真猜不到他在想些什麼......」石重貴卻笑道:「大伙兒相聚的日子尚多,你盡可慢慢的弄個明白。」初九一驚,叫道:「石大哥你真的給他就此跟著我們?」

石重貴擺了擺手示意其坐下,初九想到了還要一直與于庭宗為晤,面色變得十分難看,但還是坐了下來,石重貴正色道:「我雖一向不信命數卜算之道,但此人的術數之學非比尋常,他因為你的關係肯跟著我們,便可盡用其胸中學問,當此用人之際,於我等所欲行之大事大有幫助,再者,他經常在你身邊打轉,出發點也是為了你好,他剛才便走來跟我商量同行之事,說只想在不打擾的情況下跟著我們,你不見他剛見你進房便溜掉了?」初九想了想的確如此,唯有點了點頭,跟著眼睛一轉,笑道:「石大哥今晚又會說什麼故事給我聽了?」

石重貴聽罷卻不言語,一雙冷眼如鷹隼航直視向初九,把他瞧得甚不自在,初九心下惴惴的不知說錯了什麼,石重貴忽道:「你真的很想跟那些武林故事中的英雄豪傑一般闖下名堂嗎?」初九又是一驚,心想怎麼竟被看穿了心底的思想,石重貴續道:「大凡學武之人,天份故然重要,但後天的亦非常要緊,武道高手大多於小時候,人的吸收力最強之時練起,打好了根基,但你不懂武功,年紀亦已遠遠超越了適練時期,憑什麼與天下英豪,爭一日之長短?」一番說話把初九說得額上冷汗涔涔而下,給石重貴於先前還想得飄飄然的夢想中一棒轟醒,失望之情溢於面上。

瞧著初九被唬得面色青白的樣子,石重貴只感好笑,溫言道:「你也不用這樣絕望,莫非你已忘記了剛才怎麼把一個練武超過廿載,功力已進入超一流高手之境的武學奇才於數招之間,迫得落荒而逃?」指到卻是初九把李逆景打退之事,初九的面上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石重貴究竟想怎樣,石重貴徐徐的道:「剛才我已說過,學武之人有分其天賦及後天,若從現在練起,你的後天已可說是太遲,普通人的話終生難與高手相比,但你從未學武,卻能打退李逆景,足見你的天賦實在珍貴至令人覺得可怕的地步,只是你本身不知道罷了!」說著緩緩的喝了口茶,續道:「你聽過「末那識」嗎?」

初九茫然地搖了搖頭,顯得從未聽過「末那識」這三字,石重貴眉頭一皺,心想怎麼頤生樓眾人皆武功高強,而身邊有一塊如此上好美玉,竟能忍耐著不把一身絕學授與初九?但這樣卻正中他的下懷,笑道:「也不要緊,你絲毫不會武功便好,倒省卻我不少麻煩,你過來吧!」說罷指著自己房間內的床,說道:「你先躺在那裡。」初九雖不知他想怎樣,但知道石重貴不會傷害自己,便如言的躺在床上,石重貴靠近身來,兩指輕輕的按在他的手腕之上,初九只感到石重貴的手指非常冰冷,完全沒有一絲活人的熱氣之感,心中一驚,正欲出言相詢,石重貴已道:「能否感受到你手碗上的一股寒冷之氣?」

即使石重貴不說,初九亦感到一股寒冷之感從他的指上緩緩的滲入了自己的手腕,聞言連忙點了點頭,石重貴微微一笑,說道:「今天時間已不早,明天還要上路,我們玩個遊戲便去睡吧!你可按照我現在教你的方法,去把這一道冷氣控制於體內四處遊走。」接著便把一些控制的法門教了初九,比若感應那一股冷氣的強弱,於什麼時候把其運行至胸口之處,經過身體的什麼地方可把它經由肚臍位置搬運到足底之下,初九試著照他的方法搬運冷氣,說也奇怪,起初感覺到甚為寒冷的氣流,在身體來回游走數遍之後,竟變得溫和起來,使初九甚為受用,不自覺地把那一股在身體中如耗子般鑽來鑽去的氣流加速運行,過了片刻,身上的舒泰之感,使初九的眼皮漸重,便欲就此睡去,但想到石重貴與自己正在身邊,又豈能如此無禮的就此入睡,雙目用力猛張,強使自己不致睡去,石重貴見狀微笑道:「若覺得疲累,便去睡吧!」得到石重貴的允許,以及自己本身實在感到十分勞累,初九再也支持不住下雙目一閉,就此沉沉睡去。

由於這晚實在發生很多事情,加之初九全部都有參與的份兒,如此一睡便感十分香甜,到得心中所感而醒來之時,只見房內已沒有了石重貴的蹤影,從窗邊透入的明亮光線看來時間已經不早,初九一驚下連忙衝出房間,但說也奇怪,也不知是否睡得過頭了以致精神飽滿,雙腿上所跨出的步伐便比平常大了,一時控制不了下竟「砰」的一聲撞了在門板之上,由於房間並沒有上鎖,初九這一撞便把房門撞開了的直衝房外,雙腳失去平衝下一滑之下,又是「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初九四肢齊使的欲爬起身來,只感到被撞之處也不是很疼痛,心中大呼邪門的站了起來,忽聽到身後竟有人「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回頭一望只見張悅可竟悄生生的站在這裡看著了他,這時她已換掉了昨晚便於在江湖上行走的男裝服飾,變回了少女的打扮,在一身素色的衣服下略施脂粉,更增添了幾分韻味,初九看著她的臉便明明是昨晚的張悅可,但換回女裝的她便使初九感到清麗非常,不禁呆呆的望著她看得出了神,張悅可給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啐道:「怎麼啦?不認得我了嗎?」初九霍然驚醒,連聲稱道:「當然認得!是張姑娘吧!只是有點看不慣罷了。」張悅可白了他一眼,正色道:「你想不到我的真面目如此醜吧?」初九慌忙連連搖手,急道:「是想不到這麼美罷了!」他為人誠實而無機心,說話簡單而直接,張悅可亦略知他的性格,知道此話乃出自真心,聽罷不禁臉上一紅,卻顯得更是可愛動人,只聽她輕聲道:「不要亂說話了,我又怎及得上凌雪姑娘的美貌,大伙兒正在大廳飲食,石大哥說你睡得正甜,吩咐先不要弄醒你,我心中等到悶了,便走上來看看你要睡到何時,那知竟看見你就這樣倒在地上。」說到這裡又忍不住莞爾,初九便把她的美態一一看在眼裡,但經過適才被她一罵,再不敢呆呆的久望,說道:「我這就去把包袱拿來,跟著便可出發!」

二人回到大廳之上,只見頤生樓已重新開張經營的正熱鬧非常,眼見眾伙計都忙得不可開交地滿頭大汗,初九不禁便欲走上前去幫忙,但一踏步間已給走上前來的朱鐵拳捉著了手,說道:「你還要到哪裡?睡到日上三竿的,快過來跟岩老辭行!」跟著硬把他拉著走到了偏廳之處,只見一向甚少在日間出現在頤生樓大廳的岩老已坐了在那裡,身旁站著洪艷及公孫廚子,正在與石重貴談話,在旁坐著的有趙匡胤,凌雪及水思齊,除此之外還站著不少頤生樓的伙計們,初九心想怪不得大廳之上那麼忙碌,原來大伙兒都走到了這裡來,洪艷一見初九到來,即向他揚了揚手,笑道:「初九快過來!岩老有話要對你說!」初九喜道:「岩老今天精神很好?」岩老望著他點了點頭,初九連忙走了過去,洪艷說道:「我現在所說的話,是代岩老向你說的,明白了沒有?」初九滿臉敬重之色望著岩老,跟著點了點頭。

只聽得洪艷說道:「初九,從小到大,你雖然都知我們樓內所有人都略懂武功,但實則我們不只會武,而且當年每人都曾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我們雖然都在於刀頭上打滾的日子當中,得到了名聲和利益,但付出的代價,卻全都是不能用那些膚淺的東西所能換取的,當中包括了我們的父母,妻子,丈夫及兒女親人等等......」

說到這裡,一向都面掛笑容的她亦閃過一絲淒然之色,但隨即克制,續道:「我們當中有些人會使用激烈的報仇方法,有些則萬念俱灰的每天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但無論是大仇得報後也好,終日澆酒消愁的也好,到最後都不禁走到了欲尋一死以了殘生的地步,而我便是因為當時年少氣盛,誅殺了黃河八怪,卻給他們的義子走掉,到最後回來報仇,把我不會武功的夫君及兒子剁成肉醬後逃去無縱。」張悅可「啊」的一聲低呼了出來,顯得心中不忍,凌雪的面上毫無表情,內心誅邪掃奸的心志卻更為堅定,初九也是第一次聽到洪艷的過去,全神貫注的動也不動,洪艷續道:「丈夫跟兒子死掉了,我的生存目標亦倏然間消失了,當時真的想一刀便刎在頸上算了,也是我命不該絕,給當時路過那裡的岩老救回一命,就此帶回了頤生樓內。」

「而在住下來後,我便知道了原來樓中很多人都與我有著大致相同的經歷,但他們跟當時的我全不一樣,只見他們的面上容光煥發,顯得活得極為滿足,我慢慢地試著與他們一同生活,冀望了解他們為什麼可以從極度傷痛中恢復過來,過了數月,我便把所有頤生樓內的工作都做過,上至招待客人,結賬購糧,下至打掃清洗,幫忙煮食,全都試過之後,方才發現了他們只要見到客人住得舒適,便會露出燦爛的笑容,客人若覺得食物可口,那些人都會感到非常滿足,漸漸地我亦有了與他們相同的感覺,而為了報答岩老的恩德,這數年內我便用盡心力的照顧他的起居飲食,嘿,其實若論年資,又何時輪到我當「大掌櫃」?但一來伙計們大都尊敬岩老,而我又是女子,全都在我背後支持我的讓我這個婦道人家去擔任打理這所酒樓的重任。」

「我們在樓內的所有人都知道,武功所能帶來的禍害便非比尋常,因此我們雖然都一身武功,又明知初九身負上乘的練武天賦,卻從小到大,絲毫沒有傳其任何武藝,只因我們只想他在頤生樓中,快快樂樂地渡過一生,不用像我們一般在江湖上沾上滿手血腥,到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時再後悔莫及的傷痛欲絕!」石重貴聽到這點了點頭,終明白到為什麼初九完全不會武功,只聽得洪艷續道:「昨晚那李逆景之事,其實我們也不欲初九出手,但若我們出手與其硬拼,雙方之間必有死傷,無計可施下唯有以言語迫那李逆景不用內力的與初九交手,而亦只有對像是毫不會武的初九,李逆景才會上當,雖終於把他趕跑,但亦因此使初九走上了另一條與其本來的人生全不相同的路。」

說到這裡,洪艷面上一寒,正色地對初九說道:「這條路既是你自己所選的,便要盡力去走,但在江湖之上行走,切記莫要「趕盡殺絕」!若能留手的,最好不要傷人性命,殘人肢體,結下永不可解的仇怨。」初九笑道:「我又有什麼本事可殺人傷人了?只要人家不來傷我便已心滿意足。」但隨即感到了自己的自嘲之話便沒有把廳上的氣氛緩和,相反頤生樓眾人都正色地瞧著他等他回答,皆因眾人從小把他養大,深深知道他天賦的可怕,即使完全沒有練過武功,亦能在招式上把一流高手玩弄於鼓掌之間,若他朝得窺上乘武學的法門,傷人性命之事便能於彈指之間辦到,故此都是十分擔憂,眼見眾人如此反應,初九伸了伸舌頭,答道:「是。」

洪艷聽後面色一緩,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吊在繩子上的鐵牌,溫言道:「這是當年放在你襁褓中的東西,從此以後要小心的照顧自己。」跟著再把一柄約一呎長的短小鐵劍遞了給他,說道:「這是岩老給你的東西,當可貼身收藏,作防身之用。」初九見眾人都是滿臉緊張之色,知道這些叔叔伯伯們全都十分關心自己,心中感動,哽咽道:「謝岩老,洪娘及各位叔伯!」岩老聽後點了點頭,頤生樓眾人除了洪艷,公孫廚子及朱鐵拳外全都一哄而散的離開了偏廳,他們以前大都是江湖黑白兩道的豪傑,不大喜歡分離不捨的場面,既已交代了一切,便都回到自己的崗位繼續工作,石重貴走了過來,跪在地上向岩老叩了三個嚮頭,說道:「謝岩老這次相助之恩,重貴定會把初九視如親弟般照顧,不會使他有任何損傷,我去了。」說罷站起身來向其他人說道:「走吧!」

眾人走了出頤生樓外,初九再一次回望這個生活了廿載的地方,心情著實有點不捨,差點便欲就此回到樓內幹活,放棄一闖江湖的理想,只聽得水思齊遠遠的叫道:「初九!快來吧!」方才驚覺眾人已走遠了,忽然一把聲音在其身邊嚮起:「快點趕上去吧!」卻原來是于庭宗,適才沒有在偏廳上見到他,卻走了來頤生樓的大門處等他們離開,初九的心情訖自沉重之極,竟沒有開口罵這個他討厭之人,只點了點頭,說道:「對!我們去吧!」于庭宗對他的反應略感奇怪,但也不說什麼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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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世情涼薄

眾人在街上行走之間,忽然一個作頤生樓雜役打扮的人快步走上前來,低聲向公孫廚子說了數句說話,公孫廚子面現詫異之色,回頭向石重貴道:「想不到劉知遠這狗東西守信至此,竟撤離了在北門查檢的官兵。」再走不了多久,便到了穎昌府城池的北門,昨天本與水思齊所進的南門一樣滿佈了查檢的官兵,到了今天已全然消失,石重貴心下孤疑,此舉實在與劉知遠的作風大相庭徑,面向著通行無阻的北門,卻令石重貴有著不安之感。

經過了城門前粗略的檢查之時,眾人都報上了假名免生枝節,到得了城門之外,石重貴眼見水思齊竟沒預備代步的馬匹,不禁問道:「此去河南之路甚遠,水兄弟你不用騎馬嗎?」水思齊走了到趙匡胤身邊,笑道:「我此去河南前尚要先到隔鄰的「景德鎮」辦點事,那兒離這裡不遠,帶著馬匹又礙手礙腳......」說話間笑著把手往趙匡胤馬兒的背拍去,趙匡胤不虞他有此一著,口中急道:「水兄弟!不!」,但水思齊出手在先,即使趙匡胤已叫得很快,還是給他在馬兒上拍了一記,那馬猛地回過頭來瞧了水思齊一眼,跟著便回過頭去,像是不屑再理他似的,眾人先前已聽過趙匡胤的馬匹奔跑之聲,知它乃罕有的神驅,但想不到是如此具人性的通靈之物,都奇怪為何趙匡胤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只見趙匡胤呼出了一口長氣,低聲說了一句:「好險!奇怪!」水思齊渾不知此話何解,右手訖自放在馬背之上來回撫摸,只感到此馬的毛身柔軟之極,摸上去十分舒服,笑著讚道:「此馬真是難得的神驅,望著我的眼神竟有如我家的老頭子一樣。趙大哥為何如此緊張?」

趙匡胤還未說話,凌雪已冷冷的道:「「迅雷」一向不喜陌生人隨意拍打,以它的腳力,一腿便可把你這等手無摶雞之力的人踢個半死,其實康哥你也不用提醒他,由得他吃點苦頭不好嗎?」趙匡胤真不明白為何凌雪每句說話都要把水思齊搶白一番,唯有向水思齊說道:「迅雷乃我家自小養大的馬兒,至今雖已有十三高齡,但仍健步如飛,日行千里,雪兒乘的那匹卻是神風,它們從小都不喜被陌生人當作一般畜牲般隨意看待,曾試過把人踢傷,因此我先前才那麼緊張,怕它誤傷了水兄弟。哪想到迅雷竟沒有把你當成陌生人,或許它真的年紀越大,越是通曉人性罷了。」

初九少年心性,聽得此馬如此深通人性,亦動起了一撫其背之念,攝手攝腳的走了上來,便欲伸出手來觸碰其背,但倏然間腦中一念閃過,手是照樣的伸了出去,但雙腿竟向後急退數步,變成即使把手伸盡,亦觸不到迅雷之背,幸好他的動作不是太大,亦沒有太多人注意得到,但他的舉動,卻已給石重貴全看在眼裡,知道他的「末那識」預警作用使得他及時收手,心中暗笑的微微點頭。

水思齊笑道:「說回前話,我又怕帶著馬匹礙事,因此會先徒步走往「景得鎮」,及後才整備馬匹與趙兄弟會合。」趙匡胤聽罷說道:「不若我先載你到那兒?」水思齊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趙大哥又何需為小弟的小事粗心,儘管先行好了。」

趙匡胤眼見他心意已決,再不婆媽,豪爽一笑,說道:「好!那做哥哥的就在前面的路上等著你!」回頭向石重貴道:「石大哥!時候不早了,我們就此分手罷!小弟祝大哥早日與雄獅會合,重整旗鼓,我一辦妥私事,便即飛奔趕來與大哥會合,共謀大事!」石重貴笑道:「做大哥的也祝兄弟你諸事順暢,一路順風!」趙匡胤望向凌雪,誠懇地說道:「雪兒小心保重,切記莫凡事強出頭,及不要再自稱作古念天了。」聽著趙匡胤還在教訓自己,凌雪原本便欲出言相駁,但眼見他面上真誠又情意款款的神色,不由得面上一紅,卻微微的點了點頭,趙匡胤一見大喜,再不說話,翻身便躍上迅雷之背,拉著彊繩的手一緊,迅雷拔足便跑,轉眼間已把眾人遠遠的拋開,成為一小攝黑點,最後在路上消失不見。

趙匡胤在馬背上一直盤算著的,卻是如何替凌雪解決冼膽老英雄壽禮被盜一事,那冼膽江湖上人稱「銅臂鐵腿」,早在三十年前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英雄豪傑,他本人所創的「扇通拳」既名滿天下,傳人無數,所做又多是行俠仗義之事,一向備受武林中人景仰,這次凌雪明目張膽的盜去了他的壽禮,苦主又已找到他出手幫忙,事情便沒那麼好辦,蓋因是次理虧在己,插手之人若非如洗膽般英名素著,趙匡胤尚可試著抓其把柄而把事件平息,但現在此法便不可行,那「碧翠玉佛」又非一般的凡品,等閒之間又能到哪裡找一個出來?據聞冼膽為人英明仁義,算來可直登其門,老實交待一切,他便未必不會罷手,但如此一來,便非要透露自己及凌雪的真正身份,對方若肯善意罷手尚可,但若一個談之不合,非但會身陷敵陣之內,只怕還會連累到家中老父,連續想著不同的方法,但總沒有一個萬全之策。

如此馬不停蹄地想著,不覺間天色由黃變橙,逐漸地暗了下來,趙匡胤心想反正要等待水思齊趕來會合,也不用如此著急趕路,再者由於這位剛剛得來的兄弟身無武功,趙匡胤也想在與他會合之前解決一切,以免在非要動武不可時誤傷了他,暫時唯一想到的方法,便是沿途試著一邊打聽冼老英雄一方的動向,一邊找尋凌雪不肯透露的那「碧翠玉佛」的下落,正欲拉彊停馬之際,倏然間只見眼前數度銀光閃動,由於不知來襲者的底細,趙匡胤便不敢伸手去接那暗器,隨意探手腰間,舉起長劍在身前以劍柄微揮,叮叮數嚮已把來襲的暗器格下,手法便極之瀟灑俐落,只聽得黑暗中有人「噫」的一聲叫了出來,似是對趙匡胤靈巧的功夫略感詫異,而望著地上閃亮的銀梳暗器之上所刻著的那個「冼」字,趙匡胤知道要來的便總要來了,遂停下馬來,朗聲說道:「敢問是冼家那一位英雄到了?是認錯人了嗎?」

隱藏在林中施放暗器的那人眼見一擊不中,而趙匡胤的武功又顯得不低,在未明白對方的身份門派之前又給對方認出了自己的暗器,只好清嘯一聲,從黑暗的樹林中走了出來,連隨在附近的竟合數有十人之多,只見為首那人十分年輕,看上去頂多應只得十六七歲的年紀,而跟隨之人亦如他一般差不了多少,為首那少年一面剛毅不拔之色,傲然道:「閣下是否姓古?」趙匡胤眼見來者之中並沒有冼家的長輩高手在內,心下稍安,翻身下馬,微微一笑道:「這位小兄弟何出此言?敢問與冼釗冼兄如何稱呼?」他口中所說之人,卻是冼老英雄兩個兒子之中,一手「扇通拳」盡得其真傳,外號「鐵縱橫」的冼釗,那少年見趙匡胤年紀亦甚輕,但提及冼釗之時竟平輩論交的稱兄道弟,心感疑惑之時微有怒氣,說道:「是我先問你的,你究竟是不是姓古?」眼見那少年漸漸無禮,趙匡胤卻仍是面帶笑容,說道:「先出手截停我的卻是小兄弟你啊。」

那少年一聽之下大怒,便破口大罵,另外一位與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卻從他身後走了出來,輕輕的攔在他的身邊,向趙匡胤抱拳說道:「家嚴名謂上冼下釗,在下冼仲民。」說著指了指在其身後那青年,續道:「他乃我的大哥冼仲強,約在十日之前,有一位姓古的大俠在我們冼家的朋友處取去了點東西,還留下了字條示威,因此我們兄弟再出來碰碰運氣,看看可否在爺爺大壽前尋回失物,使他不用操心,據當時看見的人們說道,那位大俠所騎的馬便神駿無比,與閣下的有點相像,故此適才我大哥情急之下,才會出手冒犯,還請閣下恕罪。」

趙匡胤一聽之下,已知這冼仲民年紀雖比冼仲強還小,可比他老練得太多了,一番話間除表明了自己乃冼釗之子,再把冼仲強魯莽出手之事輕輕帶過外,還抬出了事情便與冼老英雄有關,亦說出了趙匡胤的快馬已成為他們追捕的目標,若想洗脫嫌疑便最好自行表露身份,免得與冼家為敵。

而由於現在趙匡胤手上既無「碧翠玉佛」,亦不想就此透露自己的身份,反正事情亦不是自己所做,便欲先胡扯一個身份蒙混過關,待找到了玉佛再說,正要開口之時,卻忽見一道黃色的穿雲之煙在遠方昇了起來,那些少年人一見全都面露喜色,冼仲民向趙匡胤說道:「我們另一邊的人馬相信已找到了那匹快馬,但放出黃煙來相信點子甚硬,剛才的事多有得罪,我冼仲民便交了你這個朋友,再見了!」轉身便欲乘馬離去,趙匡胤眼見黃煙的方便是適才自己與石重貴等人分手離開的方向,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朗聲說道:「且慢!」冼仲民一愕,回過頭來問道:「怎麼?」趙匡胤笑道:「閣下此去恐怕要白行一倘。」冼仲強再也忍耐不住,喝道:「二弟你怎麼跟他有完沒完的說過不停,快走吧!」但冼仲民既不如他般草包,聽到趙匡胤的說話又語帶相關,遂停下步來,問道:「閣下此話何解,還請示下。」

趙匡胤笑道:「你怎看也不如你大哥般愚蠢,我在說若你去了便要白行一倘,還不明白麼?我就是古念天!」眾人一聽此這即時大嘩,紛紛抽出了兵刃把趙匡胤及冼家兄弟圍了在中心,冼仲民還未反應過來,冼仲強聽得趙匡胤罵自己愚蠢,怒不可遏下狂吼一聲,便向趙匡胤撲去,趙匡胤冷哼一聲,隨手一揮,以冼仲強看不清楚的手法,一掌已按了在他的胸口要穴之上,冼仲強一愕,渾沒想到趙匡胤瞧去年紀便大不了自己多少,武功卻如此高明,冼仲民眼見親兄在一招之間被制,知道今天遇上了武林上罕有的高手,心中實在十分震驚,但表面上仍故作鎮定,說道:「閣下就是古念天?聽聞當日盜寶之人容顏文秀,與閣下的長相略有出入。」趙匡胤笑了笑,按著冼仲強的手掌微移向旁三分,避開了他的要穴,跟著掌中吐勁,「波」的一聲已把他震開,冼仲民忙上前把他扶著,眼見胞兄震驚之餘,卻沒有受創內傷的跡象,略感放心之時,趙匡胤說道:「我古念天一人作事一人當,只是不欲你們認錯他人才表露身份,難道要我把那「碧翠玉佛」拿出來,你們才相信我的說話?」

聽得「碧翠玉佛」四字,冼仲民心中再無懷疑,左手微微的下擺打了個手勢,圍著他們的人當中把一個筒狀的東西拿出,以極為熟練的手法以火摺點起,「砰」的一聲一股紅煙從筒中向天急衝而起,像剛才遠處的黃煙一般飛至很高的地方歷久不散,顯然是在呼喚四方的同伴支援,這樣做正中了趙匡胤下懷,笑道:「黃色跟紅色有什麼分別?」冼仲民哼了一聲,卻不回答,但衝動的冼仲強卻搶著答道:「黃色的是當找到了有嫌疑之人所發出的訊號,紅色則代表已找到了正印本人!嘿嘿,現在我們的人便會從四方八面趕至,看你還能呈強的甚麼時候!」

趙匡胤點了點頭,說道:「兩位乃冼釗兄的兒子冼氏昆仲,那麼這幾位是誰?」那些人當中聽他提到了自己,都是面面相覷,眼前之人一招便制住了冼仲強,雖隨即把他震開,但難保他不會隨時發難,猛下殺手,故此都是不敢作聲,嚴陣以待,冼仲民明白到此時趙匡胤若要離開,己方並沒有任何能力阻攔,眼見他好像亦不急於離去,便道:「這幾位都是我們的朋友,於這年許來一起闖盪江湖,也略闖出了一點名聲出來。」

說到這裡,冼仲強搶著道:「江湖上的人都稱我們為「河北十傑」!」說罷面現得意之色,這些人當中,大多都如冼仲強一般,乃是著名的武林世家,自幼便練武強身,到得了十五左右之年紀,竟伙同一班同齡玩友,一同到江湖之上遊歷,由於人多勢眾,武功又較一般武師為高,他們十人便著實幹過了數件急人於難,打發山賊之事,而即使遇到過武功比他們高的人,亦由於他們長輩門派的關係而讓他們數分,因此雖只年許時間,在河北間可謂一帆風順,暢通無阻,有阿諛奉承者更給他們冠以「河北十傑」之名,冼仲強聽後大喜,一向都沾沾自喜的四處宣揚自己的「威名」,但在他們十人當中,總算還有數個有少許自知之明者,一向少有用此名號,聽得冼仲強竟在此武功高強的「古念天」面前自稱為「傑」,都不禁面上一紅,略有愧色,趙匡胤聽罷哈哈一笑,緩緩的道:「可拖延的時間已給足了你們,算是對你們長輩的一份心意,我現在便要離去,自問可阻得到我的便上來吧。」

冼仲民想不到趙匡胤雖一直侃侃而談,但事實上早已看破了自己拖延時間的用意,想到自己的武功與胞兄只在伯仲之間,不由得心中大急,但知道即使自己上前阻攔,亦只會如冼仲強一般落得個慘敗收場,但趙匡胤說得如此明白,己方若一個人也不上的話,只怕會惹來恥笑,正自進退維谷之間,十傑之中竟有一人走了上來,只見這人濃眉大眼,其貌不揚,腰間如趙匡胤般繫著一柄長劍,冼仲民等眼看己方竟有人肯走出來,都是精神一震,全數退到了那人身後替他助陣,只聽得那人說道:「晚輩東島釋書剛,請古大俠賜教。」說罷拔出了手中長劍,劍尖卻沒有指向趙匡胤的微微指地,乃是一個極盡禮數之晚輩向前輩討教的架式,趙匡胤看見後微微一笑,說道:「不用客氣。」

釋書剛點了點頭,持劍的手微抖,長劍竟變得有如靈蛇般動了起來,跟著舉劍一刺,向趙匡胤猛戳了過去,劍尖在其內力帶動下便靈動無比,劍尖上青光閃爍,欲令敵人不知其劍刺何方,「河北十傑」都是自小認識,一起玩樂的武林名門子弟,他們在聚義闖江湖之前,都互相伸量過對方的武功高低,冼仲民一向只道眾人的武功都是在伯仲之間,而自己兄弟卻略比餘人強上少許,兼之冼家在武林地位不低,故此在十傑當中隱隱然當著領袖之職,但現在看見釋書剛的一劍無論在招式的運用以及內力的修為,都只會在自己兄弟之上,敢情當日較量武功之時,他便只是故意示之以弱,心中除湧起了被騙的憤怒外,還有著一股無地自容的羞愧之情。

而身處釋書剛此招攻擊範圍的趙匡胤,便被他這招的高明弄得大出意料之外,先前他眼見眾人的行為舉止,以及親身試過冼仲強的武功後,只道眾人的武功都只在伯仲之間,哪想到釋書剛的真正實力,便連其他九傑亦不知道,但如此一來,便正合趙匡胤的心意,他之所以冒充古念天之名,全因意欲替身在石重貴那邊的凌雪解圍,但若要把「追捕古念天」的所有力量全指向自己,除了自報姓名之外,他還需要留下一手驚人的藝業,才可令對方深信不疑,但先前眼見「河北十傑」的名過於實,便令到他有點難以入手之感,自己總不能就此衝上前去把他們打傷便算,哪想到現在這釋書剛竟有著不錯的武功,正好用來達成自己的目的,眼見釋書剛的劍勢已到了身前,趙匡胤一聲清嘯,喝道:「好!」左手一翻呈龍爪之形,一式快捷無倫的少林龍爪手已避開了劍尖,直抓向了釋書剛的手碗。

釋書剛心中一凜,先前眼見趙匡胤一招便打倒了冼仲強,已知道他的武功在己之上,但現在親身接招,方知道他的速度比自己要快上許多,但自己現在主要的目的,並不是要打倒這個武功高出自己許多的高手,而是要盡量的拖延時間,以待己方的高手前來相助,因此盡量保持靈台清明,再也不貪攻突進,倏然間收臂回劍,此一著既把手腕移開,避開了趙匡胤的一爪,而橫劍回封的一招,卻守著了身上各處要害,以防趙匡胤那快疾之極的出手。

趙匡胤見釋書剛雖被自己一招迫得攻勢盡失,回劍自守,但招式法度之嚴謹及功力,卻比冼氏兄弟高出許多,而現在所持之守勢竟使到自己有點難以入手之感,即使從任何一個方位,攻擊他身上任何一個地方,只要他隨手移動劍尖,便可盡擋自己的攻擊,相信這招便是相傳東島長離門下,可盡擋天下一切攻擊的「鐵桶勢」,而趙匡胤的凌厲攻勢,以及釋書剛的精妙招式,便看得冼氏兄弟乃其餘七傑目瞪口呆,而趙匡胤在那鐵桶之勢力封下好勝之心忽起,縱聲哈哈一笑,喝道:「好!小心了!」倏地欺近釋書剛身前,釋書剛渾沒想到趙匡胤的身法竟如此之快,大駭下卻不失冷靜,用著師門所傳的鐵桶勢,一柄長劍在身前揮舞得滴水不進,他便有信心即使趙匡胤的武功比自己高出許多,仍能憑此天下第一之守招自保。

兩人交手的速度已非其餘九傑的肉眼所能捕捉,只聽得「啪」的一聲輕嚮,兩人倏地分開,只見釋書剛的左手用力的按著了適才持劍的右腕,鮮血從指縫之處滲出,面色一片慘白,而剛才那一柄舞得飛快的長劍,竟直挺挺的插了在地上,訖自搖擺不定,而向後退開的趙匡胤則面容如常,右手卻緩緩的放開了繫在腰間長劍的劍柄,緩緩的道:「承讓!」說罷翻身上了迅雷之背,騎著此神驅絕塵而去,留下了尚在當地不知所措的九傑,以及剛被趙匡胤挫敗的釋書剛。

釋書剛呆呆的瞧著自己尚在地上搖擺的長劍,始終說不出話來,自己一向在師門中被譽為最有資質的弟子,若不是從小與冼氏兄弟等份屬朋友,根本便不屑與他們在江湖上胡混,而為了不顯得大家的武功太過懸殊,釋書剛亦一向都沒有在其朋友面前展現實力,但他一向便對自己的武功十分自信,只要假以時日,要登至武林頂尖高手之列絕對不難,但今天遇上了這個看似只是二十來歲的古念天,竟然在自己最引以為傲的鐵桶劍勢中,以比自己快上至少一倍的運劍速度,穿過了劍網把自己的手腕刺中,跟著還長劍一挑,把自己的長劍引至空中,隨即以劍背向下一拍,把自己的劍彈插入地面,再還劍入鞘,後退收招,每一個動作皆迅捷無比,偏生又準確之極,瀟灑若定,自己的年紀雖二十未到,但自問即使到了那古念天的年紀,也未必能有他這般修為。

此時冼仲民走上前來慰問:「怎樣了?」釋書剛知道趙匡胤手下留情,劍尖只入肉數分而未傷筋骨,更感心灰意冷,心中再不欲與他們為晤,遂搖了搖頭,說道:「我暫時都不能再與人動手,冼兄不若先與其他人會合,再行追捕那傢伙,我自行覓地療傷便可。」

河北九傑眼見釋書剛的武功原來如此高明,心中非但沒有感激他走出來面對趙匡胤,相反地卻只感到先前被他騙了,眼見他受傷都不禁湧起了幸災樂禍之感,冼仲民微微點頭,說道:「好!那釋兄弟自己小心了,我們去吧!」帶領著眾人上馬離去,釋書剛清楚地感到了他的性情涼薄,自己先前竟還處處替他們著想,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撕下了身上衣服的布把右腕略為裹好,亦策馬離去。
liny5618 發表於 2008-9-16 04:27
第三十三回 扇通神拳

趙匡胤不欲再給冼家的人追上,策著快馬飛奔而去,憑著迅雷的神駿無匹,轉眼間便已飛奔出五哩有多,心想行縱已被發現,再多走大路只怕不妥,接著一拉彊繩,與迅雷一起走入了分岔的小路之上,到得夜間便休息小睡,一覺醒來已是大白之天,遂繼續上路,但走不了一會,竟聽得前面的路上傳來了一陣馬蹄疾奔之聲,趙匡胤不知就裡,先著迅雷把速度放慢至如一般的馬匹,跟著自己低下頭來照舊奔馳,只見前面的人馬之聲來得很快,應該是在趕路當中。

先不說對方是不是冼家的人,趙匡胤本身亦不想再惹上麻煩,遂把所有的內息盡收,使本身變得有如一個只是背帶長劍的尋常武夫一般策馬奔馳,說時遲那時快,相方已是在路上擦身而過,只見對方共有五人,為首的那人竟是一個女子,於大白天下卻穿得一身黑沉沉的衣飾,其坐騎亦如她一般通體黑黝黝的,但毛色之中卻隱含一層晶瑩之意,顯得絕非凡品,跟在後面的那四人與那女子穿著相當的衣服,騎著馬緊緊的跟在那女子身後,由於小道狹窄,趙匡胤把迅雷拉在路旁,顯得自己並不是在趕路的讓那幫人先行過路,那女子在交接之時向趙匡胤望了一眼,趙匡胤笑著向她點了點頭,示意讓其先行,即使在快馬之上,那女子還是把他的動作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向他略一點頭示謝,便頭也不回的與另外四騎絕塵而去。

趙匡胤待他們失去縱影後,才再行躍上馬背繼續離去,心中主意已定,便欲先往附近的村鎮尋找「碧翠玉佛」的下落,這一帶的路已走過數遍,就記憶所及便有三至四處村鎮,決意先到這些地方看看再說,為免再無端惹起其他追兵的注意,他便著迅雷只以緩速奔馳,但走了不久,在來路之處,又傳來了一陣馬蹄之聲,趙匡胤回頭一望,只見適才那四男一女的黑衣人竟又捲土重來,且腳程便十分之快,轉眼間已追至近處,其中一人隨即高聲說道:「前面的朋友請先站著!」即使在疾奔的馬背之上,但那人的聲音經內力傳送之下,還是清清楚楚的傳入了趙匡胤的耳中,趙匡胤心中一凜,知道來者的武功絕不能與河北十傑等人同日而語,若五人的功力相當,自己便絕對討不了好去。

而眼見他們去而復返,趙匡胤猜想這些人都是冼家的朋友或是幫手,在路上碰到了河北十傑等人,得知了自己的長相外貌後急忙追來,對方之中除了有高手之外,還加上了一個女子,趙匡胤不欲再與他們糾纏不休,遂一扯彊繩,喝道:「迅雷!去吧!」只聽得迅雷嘶叫了一聲,隨即發足狂奔,全力疾奔的迅雷之腳程便非同凡嚮,一轉眼間便已完全拋離了他們,趙匡胤一人一馬在那些黑衣人眼中瞬間變成了一個細小的黑點,眾人都是大吃一驚,全沒想到迅雷的速度竟如此厲害,而那為首的女子心頭有氣,叫道:「黑王!追!」適才那以內力傳音之人一聽,急忙搶著說道:「不可!」但那女子便充耳不聞,連同她胯下的「黑王」,竟以不下於迅雷的速度,向著趙匡胤離開的方向追去,那人眼見那女子竟獨自追趕上去,心中大急,雖知道以他們剩下的坐騎,便沒有可能追得上全速的黑王或迅雷,但唯今之計,亦只好喝道:「我們追!」連同其他三人,策馬向著同一方向疾奔而去。

在全力疾奔的迅雷背上的趙匡胤,眼見在一瞬間已拋離黑衣人甚遠,心下稍安,但為免再被他們追上,也顧不得了其他,由得迅雷以極速奔跑,過了約小半個時辰,只感到迅雷的速度開始慢了下來,知道即使神駿無匹,但迅雷的年紀已屆高齡,再難如其年少之時一般長時間維持著最快的速度,遂雙手略拉彊繩,示意其可略為減速,可是迅雷只微一嘶叫,卻沒有理會主人的命令而減速,趙匡胤便發覺到,平素對趙家的人所發出指示全都凜然照辦的迅雷,這次竟違抗他的命令,趙匡胤不禁大為奇怪,與此同時,卻聽到了背後竟又隱約傳來了馬蹄之聲,略一思索已明白到迅雷便極通靈性,即使在全力奔跑當中,還是感到了背後有追兵迫近,而這追兵之所以能追得上趙匡胤,便顯得其坐騎便有著不下於迅雷的速度,於迅雷微感乏力之時已能追了上來,便顯得若論長力而言,迅雷便給對方的馬比下去了。

看到迅雷便頗為吃力,愛惜良驅的趙匡胤雙手用力一拉,喝道:「迅雷,停下來吧!」聽得主人喝令的迅雷便終於停下步來,只見它不住大口的喘氣,趙匡胤心下憐惜,躍下馬來輕輕撫著迅雷的背,驚覺到這自小與他一起成長的神驅已到了遲暮之年,想起迅雷曾經與自己及家人共過不少患難,心中不禁浮起了已故的大哥趙匡濟,家中的父親趙弘殷,與及那一個識於微時,在當年分手後便沒有再見過其面的張小拳,但這種懷念故人故友之情便一閃即逝,蓋因說時遲,那時快,追兵已急速的掩至,從其在遠處所發出的馬蹄之聲,趙匡胤已知道了來者只有一匹馬在追來,決定先行讓迅雷略為休息再算,只見一人一騎,已停了下來,那一匹能與迅雷神速匹敵的馬,通體呈黝黑之色,毛色中隱泛光澤,雙目精光暴閃的,神色間只顯得趾高氣揚,活像勝了漂亮的一仗般昂起了頭望著正在喘氣的迅雷,而迅雷亦像甚感不憤的低聲微鳴,趙匡胤知道愛驅的心意,輕撫其背以示鼓勵,目光卻沒有離開過,那騎在黑馬背上的黑衣女子,而他亦甚為奇怪,這女子竟敢單人匹馬的追來,莫非手底之下,有著能比得上這份膽色的武功?

那女子躍下馬來,滿臉怒容的道:「你走得這麼快幹嗎?」趙匡胤面現奇怪之色,說道:「我可不認識姑娘的,你追著我幹嗎?」先前雙方首次相遇是在快馬交接之時匆匆一瞥,到現在趙匡胤才把眼前女子的容貌瞧個真切,只見她滿臉英桿之色,雖然容顏頗美,但滿身所流露出來的霸烈氣度,卻把其女性應有的撫眉之態完全取替,而以其坐驅「黑王」的腳程,竟花了這麼久才追上趙匡胤,甫一說話又遭其頂撞,心中怒氣更盛,一股內力氣勢竟暴湧而出,向著趙匡胤直壓過來,他心中一驚,渾想不到這個女子體內,竟深藏著如此驚人的功力,身體本能地不由自住運勁相抗,那女子倏地感到趙匡胤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派,知道先前被他暪了過去,怒喝:「你是否就是古念天?」

趙匡胤心道怎麼冼家的人,即使武功比冼仲強高出不知多少,但就生成同樣霸道的性格,對那女子的無禮態度心中亦微感有氣,反正先前已認了一次,傲然道:「我就是古念天,又怎樣了?」

那女子雙眉一揚,正欲回話,就在此時,兩人的頭頂一道聲音嚮起:「你就是古念天?」趙匡胤及那女子都是一驚,兩人同時向後退向數步,只見一個人影從道旁的樹上躍下,「轟」的一聲站了在二人中間,那人身穿粗布麻衣之服,昂藏七呎,上身衣衫沒有袖子,露出了一雙肌內賁起,如精鋼一般強壯的手臂,站在當地猶如天兵一般神威凜凜,他瞧了那女子一眼,卻沒有去理會他,轉個頭來望向趙匡胤,雙目電射的直瞧著他,緩緩的說道:「在下冼德,閣下是否就是「潛龍古念天」?」

趙匡胤尚未答話,那女子已搶著說道:「他剛才已親口認了,你還問那麼多幹麼?你是誰?他是我先找到的,你先別搶著與他說話!」她的說話便連珠爆發,而在聽得真切之下,可發覺這女子的說話之中帶著點外族之人常有的口音,趙匡胤聽罷卻心裡暗暗叫苦,眼前此人,原來便是冼氏兄弟的親叔父,冼家二當家冼德,江湖之上一向盛傳,若論才德威望,當數大當家冼釗,但若論冼家內武功誰人最高,二當家冼德便當之無愧,趙匡胤先前只道那女子乃冼家的人,因此對古念天之身份直認無諱,但現在發覺了那女子與冼德竟毫不相識,知道自己在情急之下,可能又惹上了除冼家「碧翠玉佛」以外的麻煩,而現在面對著冼德的質問,趙匡胤亦只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說道:「我就是古念天!冼二當家有何貴幹?」

冼德見他在自己跟前,亦直認了古念天的身份,心中暗讚他的傲氣與膽色,但表面上卻絲毫不假以辭色,正色道:「閣下明知故問的消遣冼某,是當冼某乃一介蠢如豬羊的莽夫,還是自恃身負絕世的武功,輕視於人?只要閣下肯把那「碧翠玉佛」完壁歸趙,冼某保証閣下永遠都是冼家的朋友,如何?」趙匡胤眼見冼德行事光明磊落,既沒有以武力橫蠻相迫,還對他許下了「冼家的朋友」的以和為貴之承諾,但偏生自己就沒有那「碧翠玉佛」在身,唯有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笑道:「古某先謝過冼二當家的好意,但那「碧翠玉佛」本乃貪官之物,古某想若給董勁橫那撕把此物獻與冼老英雄作壽禮之用,恐會污了冼老英雄的威名,故才會把那東西取了過來賣掉,在路上把得來的銀兩分給貧窮之人以應溫飽,古某心想冼老英雄仁義之名素著,絕不會把那區區貪官之物放在心上,故此適才腦筋一下子轉不了過來,並非有心消遣冼二當家。」

此一番話,既合情,亦入理,只把冼德說得一時語塞,他本身為人行事光明正大,一向對貪官污吏亦甚為憎厭,但那董勁橫乃他的大哥冼釗的朋友及生意上有往來之人,而此事亦驚動了父親冼膽,因此才可使得動他冼二當家親自出手,此時見到這「古念天」亦只是本著劫富濟貧之心,但若就此擺手,又如何向大哥及父親交待?轉念一想,笑道:「那「碧翠玉佛」又豈是容易脫手之物?你這番話騙得了誰來?想你是已把它藏在某處,待風聲稍鬆時才取回變賣,我可說得沒錯罷了!」接著面色變得慈和,誠懇地道:「江湖盛傳古念天乃濟世為懷,行俠仗義之輩,冼某素仰已久,亦相信閣下取去那「碧翠玉佛」不存私心在內,但冼某受家父之命,需把那玉佛帶回家裡,不若閣下先把玉佛交出,我冼德答允親自捐出五千兩,在河北一帶濟貧,這樣既可讓河北的貧民即時受惠,省得閣下再要變賣玉佛,亦可給我回家覆命,如何?」

趙匡胤心中暗叫不妙,他吃虧在跟本沒有那「碧翠玉佛」在身,即使如何巧言善辯,若對方心思稍為細密,便已露出破綻,而此時冼德所道出不相信他玉佛已不在身上的理由,便如當天他質問凌雪時所用的一模一樣,微微的感到了真個報應不爽,而冼德的建議在情在理便沒有任何抗拒的理由,正不知該如何回答之時,那黑衣女子見趙冼二人全沒有放自己在眼內一般,心中惱怒之極,喝道:「你這姓冼的快給我滾吧,我還有說話要他說。」但冼德既找上了趙匡胤,便恐怕其隨時逃走,眼見那女子與他並非一路,冼德便把大部份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趙匡胤身上,那女子眼見冼德對她的說話毫不理會,再也按耐不住,口中暴喝一聲,竟踏前數步,提起掌來,一擊便往冼德轟了過去!

那女子的這一舉動,便大出趙冼二人意料之外,冼德更全沒想到,眼前這黑衣女子竟會隨手說打便打,而從她的一掌所傳來的風壓及氣勁,更使冼德心中一凜,知道了此招非接不可,唯有暫時放開對趙匡胤的全神監視,腳踏一轉,回過身來,右手緊握成拳,向那女子迎擊過去,閒在一旁的趙匡胤卻沒有即時逃遁,金睛火眼的看著這位冼二當家聞名天下的「扇通拳」到底厲害至何等程度。

而即使是倏然間倉猝地回身出拳,冼德出拳之時,還是帶起了不弱的勁風,握著實拳的右臂肌肉鼓脹,更顯得勁道十足,趙匡胤心想若設身處地,面對此等陽剛之極的猛拳,自己當先避其鋒再圖對策,而就一拳之中的法度之嚴僅,勢度之猛惡,趙匡胤知道冼德的功力便在自己之上,心中開始圖謀退策,而冼德亦略為猜度得到趙匡胤的心意,這一拳回身而出,便只為以重擊迫退那女子,再應付趙匡胤,原本能逼吐出八成以上的功力的擊,亦因為對是女子的關係而減至七成,但即使如此,其飲譽江湖的扇通拳仍是強橫無比的強轟出去。

就在冼趙二人都滿意那女子會自行避開之時,那女子竟在拳掌相交的一剎那喝了一聲:「吒!」竟發勁與冼德的剛拳相拼,此一著便又大出二人意料之外,但冼德吐出的七成內力已沒法收回,心中微感後悔,怕那女子禁受不起這一拳的內勁而受傷。

只聽得「啪」的一聲嚮起,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女子並沒有如冼趙二人腦中的畫面般被轟得吐血飛開,相反地卻是與冼德拼過旗鼓相當的各自退開數步,若論距離步數,冼德便比那女子還要多退一步,趙匡胤先前已感到這女子武功絕對不弱,但亦想不到她的功力可霸道至壓下成名已久的冼德,而最感震驚的還是被震退了的冼德,雖只與那女子的手掌碰了一下,亦能感到她的內勁頗為古怪,渾不像一般的內勁,那女子被冼德的一拳震開後亦微微一驚,但隨即面露喜色,叫道:「好功夫!我們再來!」說罷已再行揉身而上,冼德又是一驚,對她這麼快便回氣再攻便大感詫異,明白到她剛才的一掌仍留有餘力,再也不敢怠慢,先運氣吐納,在一呼一吸間已調理好因適才硬拼而微亂的內息,雙目中精光暴閃,喝道:「且慢!」但那女子卻完全沒有理會他的喝止向他攻了過來,冼德便從沒見過如此好勇鬥狠,偏生又武功奇高的女子,無奈下唯有全神接戰。

那女子於趙匡胤進退兩難之時倏然間發難出手,確是替趙匡胤解了當下之圍,他從小受趙弘殷的教晦,為人行事,每著皆需計算安全程度,每步皆需以自己人的安危為先,而由於趙匡濟早逝,「安全行事」此四字已深深的烙進了他的腦海之中,他之所以全力追截凌雪阻其劫富濟貧,皆因此事涉及冼家滿佈了江湖的子弟及朋友,而先前出頭為石重貴打退楚獨生,他可是盤算過在場有石重貴及頤生樓各大高手,即使自己偶有失手,亦不會有性命之虞,但以現在的情況看來,此時逃走便絕對是最皆時刻,既可擺脫冼德的糾纏,亦可避免與那些不明來歷的黑衣人打交道。

可是他的體內便有些東西,迫使他的雙腿如樹根般生在地上動也不動,眼見那黑衣女子為了自己而忽然與冼德纏上,雖不知那些黑衣人與自己是敵是友,但趙匡胤便實在沒法就此上馬逃遁,這種如生俱來的仁俠之氣,卻是從小受到了親兄趙匡濟的感染,雖與趙弘殷一直以來的教晦大相徑庭,但還是於此時此刻,左右了他腦海中所盤算的逃走決定,改為留在原地,看著那黑衣女子與冼德相鬥,只見冼德的拳法大開大合,雙臂如兩條精鍊的鋼條一般來回疾揮,除收攻敵之效外,還能把敵人拒之於自身兩呎以外的距離,看此去便好在兩柄鐵扇在揮舞一般,這表面上看似外功深湛的拳法,在冼德使來卻潛力未放,一股內勁的身周遊走不定,隨時可攻敵於不備之間,如此拳法,如此功力,只看得趙匡胤暗暗點頭,明白到為何這位年歲看似四十未到的人,在江湖上能嚮譽甚久,但最教冼趙二人訝異的,卻還是那一位黑衣女子,竟能在冼德狂風暴雨的扇通拳攻勢之下,欺近他身前一呎之內,與其硬接硬架的拼過旗鼓相!

一般女性,由於天生的體質比男性軟弱,故此大凡習武的女子,手底的的武功家數,都大多以陰柔靈巧為主,講究的多是借力打力,或以超凡的速度壓到對方,但現在此黑衣女子拳掌翻飛,純以外功內勁,把飲譽江湖的冼家扇通拳統統接下,且每招皆顯得遊刃有餘,伺機反擊,即使洗德還未出盡全力,已是感到非常的驚奇莫名,眼見趙匡胤並沒有逃走之意,而自己又這麼久還未能把這女子擊退,冼德心中主意一定,氣運丹田,鼓起內勁暴喝一聲,於漫天翻飛的扇形拳影之中,忽地一拳轟出,趙匡胤心中喝了一聲采,知道這一拳便是真正扇通拳的精要所在之處。

扇通拳共分扇訣拳及通訣拳兩種不同的招式,扇訣拳乃入門時所習練的功夫,主要把身上的氣力於雙臂疾揮之時集中於手臂之上,如冼德現在所使的一般可攻可守,而通訣拳卻是當扇訣拳練到深處才能變化出來的招式,講究於在扇影翻飛攻敵之時,奇鋒突出地打出一記把全身氣力集中於拳上的直拳,這聽似簡單的一招,卻非有著極強的功力所不能做到,在敵手的眼中看來,這突如奇來的一拳便彷忽通過了重重的扇影向自己直轟過來,故有「通」字之名,那黑衣女子心中一凜,知道冼德終於使出了壓箱底的功夫,但她生性勇狠,一咬牙下竟不理對方的功力在己之上,運起了獨門的內勁運走之法,左掌一推而出的便接著此霸道一擊!

只見雙方拳掌甫一相接,冼德面色一變,只感到完全沒有打實了的感覺,相反地自身的內力竟如泥牛入海般從那女子的掌心之處不停溜走,情況便好像給那女子吸去了自己的內力一般,而那女子在接過此拳之後也不好過,強大的內力從掌心處不停湧入,胸口如被鐵槌直轟了一記般,喉頭一甜,口中「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血來,但她竟不理自身的傷害,右掌卻隨即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夾雜著比她本身強出許多,無比強橫的內勁向冼德的胸口狂轟而去,冼德便絕想不到她能不需回氣便以比剛才更為強橫的內力反擊,但他重招剛盡,身形盡失,大吃一驚下只能身形微側的閃避,只聽得「砰!」的一聲,重重的一掌已轟了在冼德的左臂之上,冼德被這掌的內勁震得連退十數步方始站定,只感到臂上一陣劇痛傳來,自己有著鎧甲一般的肌肉所保護著的左臂已被打至骨頭微裂,立即抬起頭來望向那女子,只見她雖轟出了如此強橫的一掌,但雙膝一軟,已然倒在地上,就在此時,趙匡胤已攔了在那女子與冼德之間,抱拳說道:「冼二當家,這位姑娘已然受傷,可否看在古某的面上就此罷手?」

冼德卻不理他,森寒著臉,徑自向那女子說道:「嘿,你這妖女,與「逆天教」有何關連?」趙匡胤心中一震,他曾聽父親講述過天下各門各派,對各類暗門異教俱甚為忌憚,更千叮萬囑他莫要與那類人士結教,蓋因很多武功高強,德高望重的前輩高人,只要與異教人士打了交道,莫不在美色,金錢,權力等等誘惑下而弄至拋妻棄子,身敗名裂,而那「逆天教」之名,趙弘殷本身亦所知不多,只知道他們教中人士大多逆天而行,我行我素,可是現在這女子為了趙匡胤而受傷,他又怎可為了區區她的一個身份便對她置之不理?向冼德說道:「冼二當家何出此言?」

冼德望著趙匡胤,眼見他面色誠懇之極,絕不似奸人妖邪一輩,面色略緩,說道:「你真的與這妖女素不相識?」趙匡胤搖了搖頭,答道:「在下與這位姑娘素未謀面,但本著江湖上的俠義道,斗膽請冼二當家高抬貴手。」冼德聽罷面色又是一沉,冷冷的道:「我看你年紀輕輕,已在江湖之上闖出了俠義之名,少年英俠,莫要誤交邪教妖人,以至禍延一生,這妖女一身武功古裡古怪,體內經脈逆行,竟能吸取我的內力以作己用,或許她功力未夠,只能借用於一時,且身體未能承受過大的內力而引至自傷己身,但現在已如此厲害,假以時日,若給她魔功大成,修成了吸人內力的妖法,那還了得?相比之下,玉佛一案便只屬皮毛之事,不值一提,古念天你快快退開,讓我先把這妖女的武功廢了再說!」
liny5618 發表於 2008-9-16 04:29
第三十四回 不解之仇

趙匡胤的心中便十分為難,他本身亦不願與來歷不明之人交往,若換轉了別個場合,即使給他碰到了這個情況,他不未必會去阻止冼德出手對付那女子,但現在那黑衣女子明著便是為了他才會與冼德纏上及受傷,雖說她也是過於橫蠻好鬥而自招惡果,但要說就此退開讓冼德廢了她的武功,卻是有所不忍,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時,那女子聽著冼德左一句邪教,右一句妖女,心中的怒氣比先前更盛,早已把古念天之事拋到了九霄雲外,即使已受內傷,還是強行撐著站起身來,口角中鮮血微滲,一手把趙匡胤推開,怒道:「想要動手便過來吧,本姑娘怕你不成?」

但即使她的聲息依舊凌厲,但說話之間中氣不足,推開趙匡胤的手又無甚勁度,任誰都看得出她的傷勢不輕,而冼德只傷了一條左臂,再拼的話,相信勝負便只決於一招半式之間,冼德哼了一聲,右手束了一束腰帶,舉步上前便欲把她廢了,那黑衣女子一咬牙,亦舉起了雙手擺起架式想著負隅頑抗,但她的武功專走剛陽一路,受傷後便不可能以靈巧變動的招式取勝,面對著勝算如此低微的拼鬥,她的神色便沒有絲毫的退讓,連冼德亦不禁心中暗暗佩服此女的性格真的比很多男人還要強悍堅定,說道:「認命吧!」

就在此時,一條人影霍地閃出,把冼德與那女子隔開,隨即說道:「冼二當家,可否看在古某的面上就此罷手?」卻是趙匡胤走了過來,把先前已說過的話重新再說一遍,但他這次的說話一字一字的吐出,顯得心中已有主意,決定要保著那女子,那女子怒道:「我何需要你出手?這傢伙不是給我打斷了左臂嗎?」趙匡胤忽地回身一掌,向她的右肩一推,也不知是趙匡胤出手奇快,還是那女子受傷後反應變慢,只聽得「噗」的一聲,這一掌已應聲而中的把那女子推開三步,趙匡胤隨即說道:「讓我來吧!」原本照著那女子的性格,被他一掌推開後便應該暴怒如狂,但隨著趙匡胤這一句說話所散發出來的氣勢,便壓得那女子一愕之下,把那到口的污言硬生生的吞回肚內,而這一股強大的壓力,更直湧向了冼德,冼德心中一凜,知道此子絕不好惹,但他成名十數載,見過了不少大風大浪,緩緩的道:「閣下知道為什麼我非要廢了這妖女不可?」趙匡胤搖了搖頭,冼德續道:「我的三弟冼檢,便是因為受到逆天教的妖女所誘,以致不得善終!」

此言一出,那女子亦是臉色一變,厲聲說道:「冼檢是你的親弟?此人貪圖美色!為禍叛教!想不到給他逃脫後亦是難逃一死!好呀!死得好呀!」趙匡胤心中暗暗叫苦,哪想到自己在誤打誤撞到情況下,竟捲入了冼家及逆天教的紛爭之中,冼德聽罷那女子之言面上一寒,再不理他,向趙匡胤冷冷的道:「閣下若一出手,除了再無回頭之日,更是公然與整個武林為敵,冼某便再給閣下一個回覆的機會,你是否還要保著她?」他此言卻絕非虛言恫嚇,蓋因武林之上,一向都對甚具神秘色彩的各暗門異教心存忌憚,那女子除了是西域異教中人之外,武功中更隱含了為江湖中人所不齒的「吸功」法門,此時若再一意孤行的護著那女子,除了與冼家結下不解之仇外,還會成為武林公敵,雖說自己現時正在冒充著古念天的身份,但自己的一張臉已然曝光,即使現在能侍機離去,往後亦脫不了那結交妖邪的罪名。

冼德瞧得趙匡胤的神色陰晴不定,目光閃爍,知其開始給自己說得有點意動,冼德本身對古念天的事跡亦略有所聞,除了對其頗為欣賞之外,眼前的趙匡胤亦給著他不錯的印像,因此實在不願與趙匡胤動武,概然道:「你只要退在一旁便成,這等廢人武功,害人終生殘廢的陰損之事,便讓我來幹吧!」說罷踏起大步,便欲上前對付那黑衣女子。

那黑衣女子眼見趙匡胤動不也動的,知道已然無倖,也不再說話,把真氣內力全聚於右掌之上,希望可摶得與冼德同歸於盡,而冼德知道那女子受了內傷,勁力已大不如前,也不再浪費時間,功聚於右拳之上,欲以純霸道的功力強行轟破她的防線及護體內力,直取其命便是,也懶得再去廢其武功,遂把真氣於體內運行兩大周天,內力充盈於右臂之上,只聽他暴喝一聲,斗大的拳頭已向著那女子狂轟過去!而那女子由於已有內傷在身,便連閃避的動作亦不能做到,面對著如此兇猛的一拳,一咬牙下便只能把已聚勁的右掌向冼德反打過去,但無論氣勢以及勁道,在拳掌尚未相交之前,戰果便已是早已預見。

那女子亦知道自己現時的狀態,便絕對拼不過冼德這一拳蓄力已久的「通訣拳」,閉起雙目便欲待死,倏地間「噗」的一聲,掌心傳來的觸感卻告知了她拼上了的乃一隻手掌,接著一股內力湧體而來,在瞬間便把自己那僅有的內勁化掉,而那一股湧體的內力,卻有別於冼德先前所使用,乃是一股熾熱之極,卻又使人感到十分暖和舒適的內力,而那內力湧入的速度亦甚為緩慢,活像在等待著那女子把它吸納使用,入體雖只是一瞬之間,已使她心胸之間鬱結的氣息稍為舒緩而大為受用,她大吃一驚,張開眼來,只見接下自己一掌的卻非冼德,而是趙匡胤!

只見趙匡胤架式端正的直立著,左掌與那女子的右掌相接,而右手則握著已從腰間抽出的長劍,劍尖上便掛著一滴尚未掉下的鮮血,而冼德赫然已退到了三呎之外,右臂之上多了一度劍傷,臉色鐵青的望著二人,卻原來是趙匡胤在最後的一剎間始終不忍那女子被殺,於那不容間髮的情況下閃到二人之間,拔出了腰間的長劍向著冼德的右臂急削過去,冼德只見眼前青光電閃,心知不妙下右腿疾蹬,於急勁的前衝之勢中霍地停下,再向後急退,饒是他武功高強且應變神速,右臂亦給趙匡胤那一劍削入半吋,鮮血長流的受了皮肉之傷,而趙匡胤在一劍迫退冼德後,左掌隨即接下了那女子負隅頑抗的一招,更以烈陽神鑑的內力緩緩導入那女子的體內以助其稍緩傷勢,整套動作在極短的時間內如行雲充水般一氣呵成,舉止若定,而那黑衣女子在其身後看著他的背影,便感到神威凜凜之極,而他對自己的不離不棄,亦使那原本頗為憎惡之情大減。

冼德瞧著趙匡胤那神態堅定的神色,不禁嘆了一口氣,跟著從腰間抽出了兩塊銀光閃爍的鋼板出來,只見那兩塊鋼板上各繫著數條皮帶似的東西,冼德把它們各自套在雙臂之上,跟著把皮帶拉緊,使兩塊鋼板緊緊的貼在雙臂之上,隨即振臂疾揮數記,所揚起的勁風便連身在數呎之外的趙匡胤亦清楚地感覺得到,趙匡胤心中一凜,明白到自已剛才一劍,已使這位成名十數載的冼二當家認真起來,他那霸道的扇通拳若再配上精制鋼甲,便等如平添了兩件兵刃一般。

只聽得冼德緩緩的道:「敢問閣下乃少林派中哪一位「覺」字輩高僧的高徒?」趙匡胤霍然一驚,哪想到冼德如此眼利,自己只是出了一劍,已被其看破了門派的端倪,且話語間對雙方的勝負便顯得信心十足,使他知道那除了是冼德的那一份傲氣之外,支持著他的卻是那雄厚的實力,趙匡胤全神戒備,卻始終不失禮數,恭敬地道:「古某的授業恩師並非少林派中任何一位「覺」字輩的大師,冼二當家大可不必顧慮。」

冼德聽罷便微感奇怪,他從趙匡胤的一劍之中的運勁架式,身法踏步等等,已看出了他有著少林派武功的影子在內,但眼前這古念天雖年紀甚輕,卻已武功奇高,絕不在少林派中「智,覺,玄,虛」第三代玄子輩弟子任何一人之下,但他卻表明自己並非「覺」字輩高僧的弟子,難不成是智達或智覺兩位禪師的徒兒?可是趙匡胤既已表明不需顧慮他本身的身份門派,便是正中冼德下懷,即使自己以重手傷了這位「少林派高足」,往後亦不怕少林派的門人找上門來興師問罪,略一點頭後再不打話,雙臂來回疾揮的祭起了「扇訣拳」那既守且攻的架式,向著趙匡胤慢慢的進迫過來。

那黑衣女子眼見冼德在與自己拼鬥受傷,復又再傷於趙匡胤長劍之下後,內勁卻沒有絲毫退減之像,行招間依舊法度嚴謹,知道這個可恨的冼家高手,先前比拼之時便因為自己乃是女子的關係,只使出了約六七成左右的功力,現在冼德的鐵臂再配上精製鋼板,在強大的內力運使下所帶出的勁風便強烈無比,那受了內傷的女子已感到有點吃不消的感覺,但她生性倔強,即使胸口疼痛,卻仍不退半步的站了在趙匡胤的身後,只聽得趙匡胤忽道:「可否請妳到那邊的樹下暫避?」那女子怒道:「你嫌我礙手礙腳嗎?」趙匡胤氣往上湧,心想此人真的不可理喻,但大敵當前,若再與也鬧罵別扭,相信兩人都會性命堪虞,遂道:「古某只是怕姑娘受傷後力氣不夠,拼鬥之時恐會誤傷姑娘,請不要見怪。」那女子哼了一聲,留下了一句說話:「我叫雷婷英,不要再姑娘前姑娘後的亂叫!」之後也不再呈強胡鬧,徑自退到坐驅黑王的身邊,倚著它微微喘氣的看著趙冼二人相鬥。

其實趙匡胤本身,便沒有任何把握可以在冼德手下保得住雷婷英的性命,他的原意是先讓自己與冼德纏上,好讓雷婷英侍機逃命,以那黑馬的腳程,相信冼德便沒可能把她追上,而剩下自己一人的話,要取勝絕對不足,但若要逃走則卓卓有餘,可是他略一思索之下,卻猛地醒覺若依著雷婷英的火爆性子,自己既代為出手,她便沒有可能肯作出逃走的決定,想到這裡不由得心神略分,就在此時,冼德如鐵棍一般的右臂已猛擊而至,也不能再多作思索,唯有先抖擻精神接招再說,面對著冼德強橫的一擊,趙匡胤身形微晃,已閃到了冼德的左方,隨即右腕一抖,挺劍刺向了冼德左臂之上沒有護甲保護之處!

只聽得噹的一聲,冼德左手一轉,已用臂甲擋下了趙匡胤這一劍,接著以左腿為軸心,整個人旋身急轉,同時右臂向著趙匡胤的長劍疾擊過去,欲先把趙匡胤的長劍打斷,趙匡胤右腕急抽,又是噹的一聲嚮起,長劍雖避過了臂甲夾擊之劫,但卻始終避不過冼德右臂臂甲的打擊,被震得向旁急盪,趙匡胤只感到劍上傳來極強的衝擊力,震得他虎口劇痛,手臂酸麻,長劍幾欲飛脫,十分驚訝於認真起來的冼德竟活像比適才強出一倍,大駭之下只見其左臂又已攻到。

趙匡胤知道冼德對那一雙臂甲的使用便十分閑熟,功力深厚,自己本來想著以長劍的鋒銳使赤手空拳的冼德心有忌憚,便可爭取多一點時間,豈知冼德竟留有一手臂甲後著,如此一來,如意算盤打不嚮之餘,若再勉強以長劍與之對抗,再過數招便只會給冼德把「扇訣拳」的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心念電閃間,隨即把手上長劍「嗖」的一聲還入劍鞘之內,左手成龍爪之形疾揮而出,「噗」的一聲竟緊緊扣了在冼德攻來的臂甲之上,指上勁力暴發,把冼德強猛的攻勢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冼德便想不到這個一直在使劍的年輕高手,除了那一手靈動無比的快劍外,手底下的功夫亦如此了得硬朗,心中不禁湧起了一陣興奮之感,叫道:「好功夫!」跟著猛然吐勁,趙匡胤只感到臂甲之上,傳來了一股極強巨力,「波」的一聲緊扣在臂甲上的指爪已被震開,冼德隨即右手一緊,「呼」的一聲那斗大的拳頭便向著趙匡胤的頭顱直轟過去!

這一拳乃冼德全身功力所聚,亮無保留地打出的「通訣拳」,轉眼間已轟到趙匡胤的眼前,這拳乃覷準了趙匡胤招勢己盡之時打出,在勢已無可閃避,冼德知道此拳一中,趙匡胤即使不死亦會落得個重傷收場,即使立場不同,對一個行俠仗義的後輩轟出如此殺著,實違心中所願,心中不由得大感懊悔。

而眼見那巨大的拳頭已轟到眼前的趙匡胤,知道這拳勁力充盈,即使勉強與之相抗,亦只會被轟得內傷吐血,但對於已不能閃避的重拳,除了擋格一途之外,還可怎樣?眼見戰果已很明顯,雷婷英亦不禁大為後悔,為何先前不恃機與趙匡胤一起逃走,以致陷入如此景況,想起這次乃奉了教主之命來到中原找尋古念天的下落,而古念天卻因為自己的任性好鬥而死,即使能夠逃脫,又怎樣可回教覆命?

可是就在拳頭快要命中之時,趙匡胤還是沒有作出作何舉臂擋格的動作,冼德大吃一驚,此拳若轟實在趙匡胤的腦袋之上,恐怕便會把他打至腦漿及血花四溢的命喪當場,雷婷英則心中一涼,亦想不到趙匡胤連出手擋格亦不能做到,就在這不容間髮的情況之下,趙匡胤下垂的雙臂急揚,「噗」的一聲抓住了冼德的鐵臂,但冼德此拳便非同小可,趙匡胤便實在沒有可能把它拉停,可是就乘著這極為輕微的瞬間窒礙,趙匡胤的頭向旁急擺,竟已閃開了這絕無可能閃過的一擊,冼德便沒有想到,在未知能否改變自己拳路的情況之下,趙匡胤竟敢放開雙手全不擋格的面向自己的巨拳,而亦因為趙匡胤把雙手都放棄擋格而轉為扣抓他的鐵臂,才可把這雷霆萬均的一擊略為阻窒,而趙匡胤爪法的迅捷精準,功力深厚,及對自己武功的自信,都使冼德大為欽佩,饒是如此,趙匡胤還是在近距離的情況下被此拳的風壓得弄得一陣暈眩,幾欲軟到,但一咬牙下,卻不退反進,一晃之間已貼身閃進冼德的懷內。

冼德心中一驚,知道自己招勢已老,被趙匡胤欺近如此距離,便只能硬捱他的一招,一轉念間己把一股真氣提聚在胸腹之上,只要捱過趙匡胤的一擊,冼德便有信心可在下一回合內以「扇通拳」把已近身的趙匡胤轟敗,可是趙匡胤雙手一探,卻沒有如冼德所預計的攻其胸腹,相反地卻抓著了冼德臂甲上綁著手臂的皮帶,冼德暗叫不妙,但已來不及撤手閃避,只感到懷中的趙匡胤身體猛然湧出了一股極為熾熱的氣流,隨即雙腿一蹬向後急飛,只聽得「嚓勒」之聲嚮起,在趙匡胤急退的同時,便把冼德臂甲上的皮帶全數拉斷,跟著「啪啪」兩聲作嚮,冼德的兩塊臂甲已掉在地上,而趙匡胤而退到五呎之外,按著訖自劇痛欲裂的頭顱,看著因為「兵刃被毀」而呆呆站著的冼德。

雷婷英眼見趙匡胤竟安然無恙的避過了冼德那必殺的一擊,不禁大喜過望,喝采了一聲:「好!」而即使失去了護臂之甲,但冼德的江湖經驗便老練之極,震驚之情隨即刻制,徐徐地道:「確是很好,我這臂甲之上的皮帶,乃以上等牛隻之皮特製而成,即使是寶刀利刃,若非狂砍猛劈,亦很難將之一分為二,現在竟給你雙爪一扯而破,爪上的勁道可想而知,若你以此兩爪傷我,我在重創之下,勝負之數亦未可知,我只奇怪為何如此良機,你只是用來卸我兵刃?」

趙匡胤向他笑了笑,卻尚自說不出話來,隨手拍了拍腰間長劍,又搖了搖頭,顯得頭上傷痛絲毫未減,冼德倏地醒悟過來,明白到即使立場不同,且自己已對趙匡胤痛下殺手,但趙匡胤卻未能下手傷他,故此即使得到了那以性命換來的挫敵良機,趙匡胤卻始終選擇卸其兵刃,而即使冼德在之後不領他的情而再強行出手,趙匡胤還有信心以手中長劍與失去臂甲的冼德周旋,而唯一失算的是,冼德的拳力便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即使已經避開,拳壓還是能在擦過之時傷到了他。

在情在理上,若只是一般的江湖紛爭,冼德便應當放棄對趙雷二人的糾纏,而趙匡胤所付出的便己絕對足夠讓冼二當家另眼相看,化干戈為玉帛,但當冼德轉頭望了雷婷英一眼,她桀驁不馴的神情便使其心生厭惡,不由得氣往上湧,再加上這逆天教便涉及親弟被殺之仇,即使冼德再大仁大義也好,也過不了自己把雷婷英就此放走,趙匡胤眼見冼德面上忽現剛毅之色,及散發出濃烈的殺意,不禁嘆了口氣,緩緩的從腰間抽出了長劍,冼德面上一寒,冷冷的道:「我再問你一次,是否決意要護著這妖女?」

趙匡胤訖自頭痛欲裂,但面上已不能再示之以弱,笑道:「冼二當家恁地婆媽,古某還未貴領閣下的高招!這便來吧!」說罷祭起身法向前急踏數步,右腕一挺,長劍已斜斜的向著冼德的左胸刺去,明欺他左臂傷了而活動不便,可是一劍刺出後,趙匡胤大吃一驚,蓋因這一劍除了準頭大失預算之外,劍路更歪歪斜斜的力道大失,想不到先前冼德那一拳竟造成了比趙匡胤預計中還要大的傷害,冼德冷哼一聲,左臂急速橫揮,「啪!」的一聲已擊在劍背之上,趙匡胤虎口劇震下再也拿捏不住,長劍脫手的飛掉了在地上,冼德為免再與他糾纏下去,也不留力,一拳便往趙匡胤的胸口打去。

眼見這一拳便要轟中趙匡胤,冼德心中暗喜,就在此時,一陣急速的馬蹄聲忽嚮而起,若在平日,即使馬匹遠在半哩之外,高手如冼德亦能清楚聽見,但剛才由於正在聚精會神的與趙匡胤交手,竟給馬匹跑到了這麼近的距離方才驚覺,只聽得雷婷英急喝:「快救他!」跟著「嗖!嗖!嗖!」之聲不斷,冼德乃是老江湖,急忙放棄把對著趙匡胤的那一拳打實,向上急躍,堪堪避過了從旁飛來的暗器,就在他凌空一剎之間,只見兩個全身黑衣,如雷婷英作相同打扮的人,已護了在趙匡胤的身前,冼德暗提一口真氣,在半空中錯踏數步,竟就此憑虛臨風的向旁移開,神態瀟灑之極,便連黑衣人亦叫道:「好俊的功夫!」

趙匡胤剛避過了中拳一劫,眼見除了護在自己身前的黑衣人外,另外兩個已守了在雷婷英的身前,心中稍安下不由得雙膝一軟的坐倒在地,雷婷英不見狀不禁問道:「你怎麼了?」趙匡胤苦笑著搖了搖頭示意並不要緊,雷婷英才略覺放心,其中一個面容較為成熟穩重的黑衣人向她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幹麼無端受了內傷?」雷婷英指著趙匡胤說道:「他就是教主要找的人!」轉頭面上一寒,指著冼德狠狠的道:「而這個就是那狼心狗肺,天殺的叛教惡徒冼檢的親兄冼德!適才傷我的便是他!幸好得古公子死命相護,我才能等到各位叔伯趕至!」
liny5618 發表於 2008-9-16 04:30
第三十五回 潛龍乍現

那黑衣男人甫聽得「冼檢」之名,雙目猛地睜大,瞳仁中精光閃爍,冼德一瞧已知其功力深厚,絕非雷婷英之所能比,眼見他們同一裝扮,而雷婷英又稱之為叔伯長輩,料來便是逆天教中長一輩的人物,雷婷英本身已如此了得,其長輩相信便更為厲害,冼德不由得微微吸了一口長氣,把體內一股真氣運行數個周天,精神徒地一振,準備面對這對他極為不利的情況,只見那看似為首的男人緩緩的說道:「前教主看得起冼檢,特準他破格入教,但料不到此人貪圖美色,與前教主夫人通姦叛教,最終落得個被重創下山,武功盡廢的下場,哪想到他的親兄,竟亦隨手傷害我教中人,還痛下殺手意欲斃了我教教主欲找之人,難道你們姓冼的便真的與我們「逆天教」過不去,凡事皆要與我們作對?」

冼德亦是首次聽見親弟冼檢在逆天教中之事,如果實情如此,冼檢便真的大壞武林規矩,即使真的被殺亦無話可說,但當冼德聽見了「武功盡廢」四字,立即想到了當日親弟滿身血污的回到冼家大宅之中,全身的經脈盡被一股寒勁所傷毀掉,倒在血泊之中說不出半句說話,苦笑而逝的樣子,再加上聽得那男人毫不忌諱的道出「逆天教」三字,已知道他們將會全力出手殺掉自己,不由得氣往上湧,喝道:「邪教妖人!人人得而誅之!我親弟便幹了什麼,亦只為中原武林著想,還說這麼多幹嗎?你們便一起上來,領教我冼二爺的高招!」雙方既意會到將要出手拼個死活,便說什麼也不會有所影嚮,冼德這番話雖然便強辭奪理之極,與他平素的為人便大相庭徑,但用作掀起雙方的戰幔便再好不過,那黑衣男人點了點頭,從腰間抽出了一柄銀光閃亮的兵刃,只見這東西渾不像一般江湖人士所用之物,若要勉強形容,乃是一柄兩邊皆有鋒刃的短鐮刀,冼德便從沒見過這等東西,不由得眉頭一皺,那男人朗聲說道:「便好讓你死前也得個明白,宰掉你的乃「逆天五老」之一,前教主的親弟雷義安!」

冼德看見雷義安手上閃亮的利刃,不禁想起了自己掉在地上的臂甲護刃,但他江湖經驗豐富,兼之藝高人膽大,昂首說道:「冼某誅邪無數,也不需一一知道其名字了,來吧!」但雷義安便沒有因他此話而動氣,相反地踏前一步,右手上的鐮刃微舉,一股凜烈的氣度便從其身上狂湧而出,若單單以氣勢而論,便絕不在冼德之下,但由於高手間的相互感應,對於雷義安那份高強的本領,冼德便完全沒有意外的全神戒備,而高手間的過招,往往便只在分毫之差,深明此道的冼德由於對雷義安那鐮刃便沒有任何認識,雙目更是如鷹隼般不敢稍有分神,以免一子錯,滿般皆落索。

但雷義安面對著全神接戰的冼德,亦不敢隨便出手,但仗著手上鐮刃之利,已決意要先取主動,心念一轉之間,身體已隨之而動,冼德眼見面前霍地銀光晃動,一時間亦看不清對手的兵刃將會攻向何處,不由得暗暗心驚,但他知道即使對方的兵刃無論揮動得多快,在運勁進攻而令速度稍慢的一刻,自己必能看破,故此在對方招數未明的兵刃之下,冼德還是只能被動地先作等待,雷義安眼見冼德竟沒有被其際起的刀花所惑,倏地間一聲清嘯,手上的鐮刃已向冼德疾攻過去,冼德即使看穿了雷義安的這一招攻向何處,但由於臂甲已失,且摸不透此招有何後著,無奈下唯有腳步後移,想著先避開這一招再說。

雷義安卻一見大喜,全因冼德這一退,已大大的增加了自己的勝算,高手之爭,每每只在吋土之地,只要現在乘著對手的退勢而全力搶攻,相信便可把他完全壓制的任己宰割,隨即暴喝一聲,正欲再上之時,忽然間眼前銀光忽閃,饒是雷義安武功甚高,遇此變故亦只能把手上的鐮刃來回疾揮以護著自己的要害,只聽得「噹!噹!噹!噹!」數聲金鐵交鳴之聲過後,雷義安已抽身後閃,面色鐵青,卻又帶著愕然的的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便連冼德本人,亦不能置信的望著了自己的前方,只見一人一劍,架式端正的直挺而立,替他擋下了雷義安的鐮刃之餘,還守了在他的身前以防眾人一擁而上,此人正是適才還被冼德施以重手施襲,剛剛還受創倒地由逆天教眾人護著的趙匡胤!只見他的劍已不再抖震,顯然經過一輪調息之後,已從冼德那全力一拳的拳壓創傷中恢復過來,只聽他朗聲說道:「可否請雷前輩,雷姑娘及各位高抬貴手,此事全因古某而起,古某實不欲雙方鬥至生死相拼。」

雷義安遲來一步,故此並不知道趙匡胤與冼德之間的糾葛,既眼見冼德欲把他轟下,亦聽到雷婷英說他就是教主欲找的古念天,渾沒想到在自己大佔上風之際,竟會被他出手截停,不禁滿臉孤疑之色,望著雷婷英待她說話,而雷婷英本身亦全沒想到趙匡胤竟會出手替冼德解圍,一時間大惑不解,同樣地說不出話來,但冼德為人恩怨分明,既視趙匡胤乃逆天教一黨之人,即使性命受到威脅,亦雅不願受其恩惠,喝道:「姓古的,冼某可不用你來弄乖賣好!」

趙匡胤尚未答話,雷婷英已怒道:「你這是在幹什麼?我二叔出手護你,你竟向他出手?再者,現在既知此人姓冼!已不再單單是你本身的事,而是與我們整個逆天教有關!你便快快滾開!讓我們來把他宰了!」這一番話在雷婷英來說,已是客氣之極,以她的性格,若不是身受內傷,而趙匡胤先前又救過了她,她必定已怒極出手,而趙匡胤對她本無好感,現在聽著她的說話,對其之橫蠻霸道更感到煩厭之極,剛剛才略為稍退的頭痛竟又再度因氣惱而加深起來,忍不住冷笑道:「天下姓冼之人何止千萬?一人做事一人當,即使那冼檢有千般不是,亦沒有由來可以隨便殺人,依雷姑娘所說,豈不是每逢遇見姓冼之人,你們逆天教便要趕盡殺絕?如此橫蠻霸道,嘿!莫非你們的教主已打敗了長白山練大俠,成為了武林盟主?」

那長白山練大俠,說的便是當今武林各門各派群組成立的「武正盟」之首,「忠君劍派」之掌教練無爭。回說十數年之前,一向主持武林正道之佛們大派「慈佛宗」遭到滅門橫禍,而當年盛傳乃此案的真兇,出身於「慈佛宗」,武功幾近天下無敵的「神拳魔王」張辟邪,又把當年的「忠君劍派」之掌教司徒與世擊斃,及後「北方暗門」之首狄炳又於被顧霸天重創後一厥不振,武林中各大勢力的均衡於短期內失控,很多暗門異教便恃機壯大起來,除行事不顧江湖道義及規矩外,還幹下了許多姦淫擄掠之事,而當時掌權當政之人,更是暗門中大教「月牙軒」之首,使之群魔當道,民不聊生。

因此六年之前,當時武林正道中有志之士,便成立了一個稱之為「武正盟」的聯盟,「武正盟」中訂下了各種規條守則,以那一股勢力,去協助當時在武林中受虐的百姓或門派,扶正武林中不平之時,戒絕所有濫殺之事,但當年為禍的暗門中亦不乏兇悍強橫的高手,每當群雄對某某邪派束手無策之時,「忠君劍派」的掌教練無爭便會出手對付,而每一仗總是能漂亮把對方降服殺敗,久而久之,「武正盟」便潚清了不少武林敗類,把充滿邪惡歪風的武林略為扶正,而練無爭亦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武正盟」之首,於這許多年來擔著武林盟主之職,其無敵不敗的神話已深深的烙在武林中人心中,趙匡胤現在這樣說來便是明譏對方乃異教中人,行事霸道狠辣,武林正道絕不會就此妥協。

但如此一番話說張出來,便是正面與逆天教會敵,而冼德更是大惑不解,為何先前還死命護著雷婷英的趙匡胤,竟會倏地全面倒戈的與成了自己同一陣線,他卻不知趙匡胤先前之所以與其動手,全因一夥俠義仁心,不欲一個女子在誤會之下,因自己冒充古念天把她引來而命喪冼德之手,但由於當年趙匡濟亦是死於暗門手下,趙匡胤一向都對暗門異教心存反感,現在既然雷婷英的援手已到,性命已無大礙之餘,更欲殺害冼德,趙匡胤自是不能就此袖手旁觀的與他們蛇鼠一窩,在他心中,即使是真正的大俠潛龍古念天,亦會不屑於與此等橫蠻濫殺之人為晤,故此在言語上再不客氣,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立場。

雷婷英曾幾何時可受如此頂撞?正欲怒叱趙匡胤忘恩負義之際,雷義安微一擺手阻住了她,雙目中精光電閃,向趙匡胤的雙眼直射過去,緩緩的道:「古公子可知道我們的教主是誰?」趙匡胤心中一凜,自己這個古念天乃冒認之人,雖從這些黑衣人的反應中得知他們與真正的古念天應該素未謀面,但若真正的古念天與逆天教主乃是素識,豈不就此被人揭穿自己乃是假貨?但在勢已不欲他再作多想,只好見一步走一步,遂搖了搖頭,答道:「我不知道。」

雷義安續道:「這就是了,我們的教主想請古公子的教中一聚,而看在古公子的面上,今天與這姓冼的恩怨盡可一筆勾消,如何?」趙匡胤奇道:「古某與貴教素無交往,卻不知貴教教主因何找上了我?」雷義安說道:「教主只是囑咐過要以上賓之禮請古公子的教內一聚。但古公子神龍見首不見尾,我等之人聽到有消息道古公子身在天南之地,隨即動身前往查探,但隨即傳出了古公子北上的消息,我們一路追來,終給我們遇上了古公子。但至於教主為何要找古公子,這一層我們做下屬的不便過問,亦不知道。」

雷義安的說話便客氣之極,而眼見這武功應與冼德不相伯仲的高手,竟對其教主的命令凜然遵守,千山萬水的從天南之地追縱古念天到此地,除可見其教規嚴謹外,這逆天教教主相信亦是一號非常厲害的人物,現在若隨雷義安而去,盡可使冼德脫離險境,但如此一來,便會使得「古念天」落得一個與異教為晤之名,正略有遲疑未答之時,雷婷英已失去耐性,怒喝道:「二叔你跟他說那麼多,先把姓冼的殺光!再把他綁回去給教主便成!」

此時一把清亮的聲音嚮起:「冼家的朋友在此!誰人斗膽在此妄言殺盡冼家之人?」這人的聲音已到,但尚未見其真身,顯得尚在遠處,但說話之聲清澈得由於站在身旁一樣,那一份內功修為顯得非比尋常,雷義安面色一變,把已受內傷的雷婷英拉到身後,而冼德聽罷這聲音後則臉見喜色,揚聲說道:「是石老弟嗎?冼家老二在此!」那聲音喜道:「原來是冼德兄!」只見十數條人影急速掩至,當中一人甫見冼德即上前拉著他的手,喜道:「我等路過河北,見過冼釗兄後知道了你們正在追捕那盜去冼老英雄壽禮的小偷,郭威郭公爺著我等前來幫忙,終在這裡碰上了冼二哥!」

趙匡胤把這說話之人望得真切,只感到他非常眼熟,但一時間又說不出他的名字,而那人亦以為他這個與冼德仗劍而立的年青人乃是冼德的徒兒子侄,當前首要先抗外敵,故亦沒有對他多望,與冼德說了一句之後,隨即向著雷義安朗聲說道:「在下石守信,你們是誰?竟敢找冼二爺的麻煩?」趙匡胤腦海中猛地想起,這個石守信,便是當年余尚村一役裡,村內功夫最好的人,在自己與父親把大哥趙匡濟的遺體帶回家中之時,此人亦曾與另一個姓楊的人到訪,把神風及迅雷歸還,及後更曾在趙匡濟靈前上香!雙方差不多已有十年不見,故此趙匡胤在一時三刻亦不能把他認出,相對地他亦不能肯定石守信是否認得自己。

雷義安眼見對方人多勢眾,便只一個冼德的功力便與自己在伯仲之間,自己乘他手中沒有兵刃之時,當可穩佔上風,但若給他多一兩個幫手的話,情況便大大的逆轉了,當下心念一轉,答道:「我們到此不為其他,只為請這位公子爺到我府上作客,與我家主人一聚,適才那只是我侄女的一時戲言,相信冼二爺亦不會見怪,對嗎?」他知道冼家乃中原甚有名望的武林世家,冼家三當家曾加入異域教派逆天教之事,相信冼家的人全都守口如瓶,沒有對外宣揚,雷義安老謀深算,就是看通了這一點,故此便在說話間向冼德表明不會透露身份,繼而把眾人的注意力全都轉回趙匡胤及冼德身上,然而果如雷義安所料,冼德只是冷哼一聲,卻不言語,蓋因若他要石守信等人幫忙誅殺逆天教等人,便要將家醜外露,但若要他隨意篇做一個借口以利用石守信等人,卻又有所不願,但石守信聽罷雷義安之言後,雖感到當中尚有內情,但雷冼雙方既表明並非敵人,他亦只好回過頭來,向冼德說道:「冼德兄此番出來追賊,何以為在此擔擱?」

冼德無可奈何之下,只好指著趙匡胤說道:「這個人就是我們這次遠來追捕的古念天,這些人就是為了要護著他,我只好與他們動起手來。」石守信等人聽罷都是大奇,便想不到為什麼這個古念天竟會與來追捕他的冼德同一陣線,而當此時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趙匡胤身上,冼石一方的人既要他交待碧翠玉佛的事情,逆天教等人亦意欲把他帶回教中,首先他身上並沒有那碧翠玉佛,跟本便解決不了冼家的問題,但若冼德要自己隨他回冼家交待,逆天教等人必定會出手阻攔,若說自己決意先隨逆天教離開,冼石等人必不會罷休,現在他的情況便彷彿走到了一個非常尷尬的死胡同內,一向聰明機變的他亦變得束手無策,無計可施起來。

而就在這氣氛相當僵硬的時候,眾人都是不約而同的雙耳一動,只聽得一片凌亂之極的腳步聲正緩緩的由遠處傳了過來,在場眾人雖都是不弱的好手,耳目便聰靈之極,竟亦分不清來者有多少人,冼石二人互望一眼,均不知來者是誰,雷義安亦是眉頭一皺,心中暗自盤算若來者又是冼德的朋友之流便越見麻煩,但幸好來者的這麼一緩,趙匡胤便得以暫時退開數步,事實上他的頭訖自痛得厲害,雖經調息後稍見舒緩,但適才護著冼德的數劍牽動內息,竟又發作起來。

乘此之時,石守信便先命人把冼德的臂甲拾起,雷義安亦給雷婷英緩緩地推拿數下,只見在來路之上黑影壓壓,遠遠看去竟有十來人正在緩緩走近,冼德定睛一看,竟失聲叫道:「仲強!仲民?」為首那兩人聽得他的叫聲,喜出望外的叫道:「二叔!快救我們呀!」跟著竟發足欲向冼德跑去,可是只見他們頸上一緊,彷彿被甚麼拉著,被扯得仰天倒在地上,冼德看清情況下不禁暴怒如狂,只見除了東島釋書剛外,河北十傑中的九傑竟被人以粗大的麻繩綑著頸項,連成一串的被人從後拉著,九傑當中大都精神困頓,氣虛力脫,若不是受了傷,就是穴道被封以致氣力不足。

倒在地上的冼氏兄弟無奈之下,只得勉力爬起身來,被後面那人跟其他七傑如牛羊般驅趕著,即使冼德心下怒極,但由於侄兒之命繫於來者之手,亦只好暫時按耐著不發作,只見那緩緩接近的人竟坐在一隻通體黑毛的野豬背上,那野豬身形比一般的野豬足足大上三倍有多,饒是冼德江湖閱歷甚富,亦未曾見過如此龐大的異獸,只聽得那坐在豬背上的人喝了一聲:「去吧!」拉著麻繩的手一放,河北九傑如獲大赦的向著冼石等人跌跌撞撞的走了過去。

冼德急忙上前抱著兩個侄兒,略一察看下知道他們只是被封了穴道,身上卻沒有明顯的傷痕,手上微一運功欲替他們解穴,但即使內勁從他們的穴道直透而入,二人卻還是軟軟的動彈不得,只感到他們所中的封穴手法便極為古怪,一時間竟解之不開,而望向石守信之時,只見他搖了搖頭的,顯然其他人的情況都是一樣,再也按捺不住,站起身來向著那尚在遠處的人怒喝:「何方高人?竟如此戲弄冼家子侄?」

那人聽得冼德之言,緩緩的驅豬上前,眾人終清楚的望到此人的面貌,只見此人年紀看似不大,面容平凡之極,但在場的全都是習武之人,均能清楚地感到此人在舉手抬足之間所散發出來的高手氣勢,雖不知道河北十傑是否栽於他一人之手,但他同時拉著那綑住了九人麻繩的手勁,亦十分厲害,饒是如此,眾人卻還是不知道江湖之上,有此一號驅豬的人物,只見那人在豬背上跳了下來,笑道:「這些東西中有些姓冼我知道,但真的與威震江湖的「扇通拳」冼家有關?」

冼德聞言也不多話,雙臂一揚,捲起了一陣勁風向那人襲去,即使只是一股由拳壓所做成的氣流,亦包含著可把一般人即時擊暈的效果,要不是他手上的功夫如此厲害,又怎能在一拳之間便傷得了武功不弱的趙匡胤?但那人初這不弱的拳風掃中卻彷如未覺的待他說話,冼德心中一凜,喝道:「我就是冼二,這些都是我的侄兒及我侄兒的朋友,閣下究竟為何把他們如畜牲般綑在一起?還請示下?」他行事一向穩重,即使心中暴怒如狂,還是先欲弄清來者的身份再作定奪,豈知那人微微一笑,說道:「這些人的行徑有如畜牲,我便把他們如畜牲一般的看待,有何不妥?」

雷義安眼見來者原來是與冼德等人為敵,心中暗喜,知道若雙方動起手來己方等人便可恃機安全離去,趙匡胤眼見現場的情況又因來者而複雜起來,想法變得與雷義安一樣,當可恃機逃遁,冼德在聽得那人的說話後,知道對方存心要與自己作對,冷冷的道:「動手之前,我只想知道閣下的名號。」說罷一股霸道的殺意從其身上湧出,比起先前與趙匡胤全力相摶之時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眾人都知道冼德已心生殺機,只見那人卻舉止若定,毫不在乎的說道:「我叫「古念天」。」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在一瞬之間都變得呆若木雞的作不了聲,在眾人心中都認定了趙匡胤就是古念天之時,竟又有一人走出來認作古念天,冼德,雷義安及雷婷英等人都不禁同時望著趙匡胤,但那古念天卻沒有理會眾人反應的續道:「冼家既然有長輩之人在此,在場又有這麼多位朋友見證,事情便好辦得多......」指著訖自倘在地上的河北九傑,正色道:「這幾位在山邊窮村之中,見得村姑略具姿色,竟敢動手動腳,妄圖沾污人家姑娘清白,村內農家漢子欲加阻止,這幾位恃著身有武功,竟把那些人毆至重傷,幸好我路過該地,出手阻止,要不在他們幹下那獸行之後,怕且便要燒掉整條村子,如此喪盡天良的勾當,便是冼家一向所幹之事?還請冼二爺定奪。」

冼德還未及作出反應回答,反應敏捷的冼仲民已搶著說道:「二叔!不要聽他說,我們便沒有幹這等齷齪之事!當日我等只是路過該地,這人一上來問清我們是否冼家之人,接著不由分說便突施偷襲,把我們封穴綑綁!」而河北九傑中的數人便紛紛附和,其中一人更叫道:「這人卑鄙無恥,先扮成冼家的朋友,我們在不以為意的情況下才會中其奸計!」另一人也跟著說道:「他把我們先引開分散,再倏施毒手!若論真實功夫!希能同時擒下我們九人?」冼德聽著古念天所責河北九傑之惡行,心中雖知這兩個侄兒一向行事橫蠻,但卻不致於如此喪盡天良,幹那傷風敗德之事,聽得冼仲民他們如此理直氣壯地把事情一一道來,更隱隱然說著古念天之所以為難他們,全因他們乃冼家之人,不由得對他們信了九成,古念天聽罷也沒動氣,卻不理冼仲民,徑自向冼仲強微笑道:「這位冼家大少爺,男人大丈夫敢作不敢認嗎?」冼仲強的心思卻遠不及冼仲民細密,除了打架之外,很多事都對弟弟言聽計從,於此時不由得望向了冼仲民,冼仲民暗叫不妙,向他打了個眼色,冼仲強才會意過來,結結巴巴的道:「我......我沒有做過......認什麼?」古念天微微一笑,再不言語,銳利的目光卻直望向冼德。

眼見侄兒們的反應,冼德已由半信半疑之間,知道整件事情的箇中就裡,心中不由得暗暗的嘆了一口氣,但當著這麼多外人面前,卻又不能直斥其非,河北九傑年紀尚輕,若當眾受此折辱,教他們往後怎麼做人?即使明知他們理虧,卻也只好力撐到底,面上忽見剛毅之色,傲然道:「他們說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閣下折辱他們的賬我先暫止按下,若果你真的是古念天,那麼偷了我爹壽禮一事,卻又如何?」
心的構造 發表於 2012-10-20 12:36
第三十六回 意氣之爭
對於冼德的責問,古念天略一沉吟,卻未答話,他原想著若把河北九傑提至冼家的長輩跟前,礙於自己沒有把他們的醜事宣揚出去,理應不會再對自己追究玉佛之事,那想到在相遇之時,竟有這麼多外人在場,迫使冼德即使明知真相為何,還是強行助其侄兒出頭的把賬算到自己的頭來,就在此時,雷婷英站了出來,指著古念天喝道:「你是古念天?有什麼證明?」

古念天看著了她,只感其橫蠻無禮之極,遂冷笑一聲,說道:「我為什麼要向你證明?古念天很香嗎?我幹麼要冒認?」說罷再不理她,轉頭向著冼德,冷笑道:「我本想著今天遇見的幸好不是冼釗那「生意人」,一切便會比較好辦,哪想到姓冼的全部都是「沽名釣譽,朋比為奸」之徒......」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放在掌心之中,直挺挺的把手伸出,眾人一見此物,都是「啊」的一聲呼了出來,只見他的掌上之物乃一具六吋許高的玉雕佛像,那佛像通體碧綠晶瑩,造工細緻精巧,面相笑容可掬,活靈活現,一看已知並非凡品,而冼德等人及趙匡胤一望而知這就是眾人為了它而追追逐逐的「碧翠玉佛」,只聽得古念天冷冷的續道:「......這就是冼「老英雄」的壽禮,我原來本著劫貪官,濟貧民之心從董勁橫手中取得此物,但既然冼家這麼著緊一個小小的玉佛,我古念天也省得麻煩的把它還給你們,濟貧的銀兩,天下貪官便多的是,也不是非要冼家的不可。」他便把「老英雄」那三字刻意地拖長來說,明放著譏諷冼家的俠名浪得虛名,這一番重重的說話便不但罵上了河北九傑,冼德及大當家冼釗,就連成名已久的冼老英雄,冼德的爹冼膽亦不留情面的斥責,但隨著他把玉佛這麼的一露,在場眾人都知道了他才是真正的「潛龍古念天。」

而在場中最混亂的,卻是趙匡胤,他明知盜去「碧翠玉佛」的乃是凌雪,留下「古念天」之名字條的亦是她,但現在出現的「古念天」,竟能不謀而合的拿出那碧翠玉佛,而最令趙匡胤百思不得其解的,卻是古念天就連那玉佛是取自何人,與冼家等幹係的諸般細節亦能詳細地一一道來,莫非這個古念天真有通天徹地之能,可把一切事情掌握得一清二楚?

而逆天教等人尋找古念天已久,由天南之地,一直追至河北一帶,倏然間失去了他的消息,正自茫無頭緒之際,卻忽然聽說江湖之上的消息,說古念天由於從某人之處盜取了一些東西以致被人追捕,立即起程四出打探,於道上碰見趙匡胤時,本已被他裝成普通武功低微的旅行者般騙過,但在路上之時卻越發覺得不對,隨即回馬追上,恰好趙匡胤又是心中有鬼,以為對方乃冼家的追兵,因此驅著迅雷發足狂奔,在種種巧合及誤會之下,以致生出了這許多事來,而現在看見了這個自稱古念天的人,從懷中拿出了一尊玉佛,再加上眾人的神色變化,雷義安不禁走上前來,向著古念天問道:「閣下真的就是古念天古公子?」

古念天說道:「什麼公子不公子的?古念天就是古念天,你便不用這麼客氣,再者,我本在天南之地好端端的,就是給你們左追右趕,迫不得以下再遠走北方,想不到陰差陽錯之下,終於給你們把我迫了出來,我又不認識你們,盡追著我幹嗎?」雷義安一聽知道再無錯失,喜道:「我們千山萬水,終教把古公子找著了,我家主人有意請古公子一聚,未知尊意如何?」古念天眼睛一反,說道:「你家主人是誰?」雷義安恭恭敬敬地答道:「此處人多,雷某未能相告,還請古公子見諒。」古念天立即便道:「那麼便等沒有外人之時,而你又找得著我的話,再告訴我吧。」雷義安一愕,老練的他一時間亦答不上來,古念天別個頭來再不理他,雷婷英眼見古念天無禮之極,本又欲出言喝斥,但被雷義安嚴厲的眼神一掃,到了口邊的話又吞回肚中,轉頭望到了趙匡胤,不禁怒從心起,像找到了發洩的地方一般指著他怒道:「你這混賬可騙得姑娘苦了!」

就連與逆天教水火不容的冼德,聽罷雷婷英此言後亦不禁說道:「這位兄弟既不是古念天,又可苦與冼某糾纏不休?閣下既是少林傳人,便當於武林間持平守正,何以竟要拼上性命的護著那妖女?」趙匡胤便感到前所未有的窘迫情況,正不知如何回答之時,古念天乾咳一聲,說道:「我便拿得手也酸了,這佛像你要還是不要?」而幸好他這麼一打岔,卻剛好替趙匡胤解了圍,冼德知道在情理之上,河北九傑的確大大理虧,而在玉佛之事上,古念天既已主動歸還,事情亦應該告一段落,但不知怎的,這古念天所給著他的的感覺,便剛好與趙匡胤完全相反的使他極為厭惡,再加上他出言侮辱了整個冼家,甚至是對自己的父親,亦不留半分情面,若果今天就此收下了那玉佛作罷,卻如何可嚥得下那一口污氣,口中冷哼一聲,森然道:「無功受祿,一向不為冼某所取,可否請古先生留下一手「驚世駭俗」的功夫,若冼某僥倖勝得一招半式,這玉佛也取之無愧,相反若冼某不才敗在先生手下,玉佛任憑先生處置,而在下對冼家亦好有個交待!」

冼德如此說來,便是不欲不傷和氣地解決玉佛的問題,而公然向古念天索戰,按照江湖規矩,古念天若不接戰便會被視作無膽匪類,卻見他仰天打了個哈哈,微笑道:「你要動手本也可以,但你既傷且疲,即使打倒了你也落得旁人笑話,玉佛這便給你,遲些找一天我再跟你玩玩,如何?」由於古念天亦開始對冼家之人心生厭煩,說話之間已越見無禮,冼德聽後再也忍耐不住,便欲衝上前去動手,就在此時,一隻手按了在他的肩頭之上,卻是石守信。

石守信眼見古念天竟在片刻之間,已看穿了冼德帶傷在身,為免他吃虧,便在他的耳邊低聲說道:「冼二哥身上有傷,不若先由我出手,若有什麼失閃也與冼家無關!」冼德心中覺得這等同是要石守信替冼家出頭的主意甚為不妥,即使自己現在只剩下約平常的七成狀態,亦不能就此避戰,當下便欲不理情況強自出戰,可是石守信比他快一步的走了上前,向古念天抱拳說道:「在下郭威郭將軍麾下石守信,願領閣下高招!」他出來之時替冼德接戰,已預計到從這個性格狂莽囂張的古念天口中,不知會說出有多難聽話。

豈知出乎意料之外,古念天竟回了抱拳之禮,正色地道:「這位石將軍好說了,古某只想弄清,是否若在下勝得一招半式,玉佛一事便完全揭過?」石守信還未回答,冼德已說道:「正是!」由於其兄冼釗在江湖上的生意便弄得極大,與各地諸般豪傑均有不錯的關係,而那郭威乃是當今權傾天下的劉知遠麾下之樞密副使,劉知遠對之極為寵信,勢力極大,因此成為了冼釗極力巴結的對像,而冼德亦因此與石守信相識,二人在之前亦曾互相伸量武功,雖冼德略勝一籌,但石守信亦已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高手,而冼德便知道,以自己現時的狀態,即使出手也不會比石守信好得了多少,因而就此答應了古念天的提議。

石守信向他微一點頭示謝,而眼見他們就要動手,旁人都是識趣地讓開了一片廣闊的地方開來,而古念天緩步上前,把玉佛遞向石守信,說道:「即使結果如何,這玉佛我也不會要了,煩請石將軍轉交給姓冼的。」石守信心念一轉,暗想若果收下了玉佛,即使自己真的不敵眼前這個青年人也好,也可以向冼家及郭威有所交待,他行事一向穩重,未思勝,先慮敗,當下微微一笑,說道:「古先生放心,石某打後定會把玉佛原壁歸趙。」把玉佛接過後交予其中一個隨從之人,古念天忽問:「古某有一疑問,未知郭威郭公爺,對契丹的看法如何?」石守信哪想到他會有此一問,一愕之下答道:「郭公爺雖身在北平王麾下,但一向便反對其向契丹外族稱臣割地,而北平王亦曾親口答應郭公爺與契丹的訂盟只是權宜之計。」那北平王就是劉知遠,古念天聽罷點了點頭,後向退開數步,笑道:「石將軍請。」眾人都覺得這個古念天行事頗為飄忽無常,說話更是古裡古怪的高深莫測,石守信精神一緊,也不作多想,只見他把手伸到胸前,將綑在身上的繩子一拉,把背上的一柄長槍解開,隨即右碗一揮,已把之握在手上,向古念天說道:「在下使的是一柄長槍,未知閣下用何兵刃?」古念天伸出了雙手,笑道:「這就是我的兵刃!」

石守信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拳掌高手,石某便不能佔閣下的便宜。」正欲棄槍與之比拼拳腳功夫,就在此時,古念天竟「呼」的一聲便衝到了石守信身前,其勢道的快疾便使到高手如冼德及雷義安等都是大吃一驚,而身處其中的石守信,在這一剎那間被其欺到如此近身的距離,除了未及反應之外,一身長槍的功夫便完全施展不了開來,他心中叫糟,正在想到要硬吃古念天一招之時,只聽得古念天低聲道:「石大哥,拳腳功夫你勝不了我的,用槍吧!」說著左掌一伸,探進了石守信的懷中,接著向後一跳,已退開約一丈的距離。

冼德眼見石守信在中招後呆呆站著動也不動,只道他已受重創,叫了一聲:「石兄弟,你怎樣了?」便欲衝上前去,石守信向後搖了搖手,說道:「冼二哥放心,我沒事。」眾人都是大惑不解,古念天既然在一招之間已把握著能重創石守信的機會,為何在出招後石守信便安然無恙,且古念天更退到了一個石守信最能把其手上長槍的威力發揮之距離?眾人都不禁心想這個古念天是否只是輕功了得,但武功卻未臻上乘之列,因而即使得到了挫敵良機,卻還是傷不了石守信?

但儘管在場的其他人有此正常的想法,但身處其中的石守信卻沒有把心思放在此等事情之上,全因適才古念天的一聲「石大哥」,情真意切,彷彿乃是一個對己極熟之人的一聲呼喚,但自己對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年青人實在沒有甚麼印像,但他既答應了替冼德接下此戰,當下也想不了這麼多,倏地間雙手緊握,把手上的那根長槍一舉,精鋼所製的槍頭直挺挺的指著古念天,一絲絲的氣勁從槍頭之上緩緩滲出,其架式的凝重,內功的精良,便是同行之人,都不禁發出了喝采之聲,而雷義安先前亦想不到石守信的武功竟以達「刃氣」之境,不由得對他另眼相看。

大凡使用某種兵器之人,都需把自身的內力,配合兵器而作出攻守的動作,比方說用劍之人,便要把一股內力,先存於腕肘之間,才可把手中長劍運使,而當有人若配合著手上兵器,可運使得圓轉如意,得心應手之時,這人便可稱作初窺「刃御」之境,能到此境界者,已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但當修練者的功力漸深,內勁越厚之時,憑著個人的悟性,還可以有更進一步的領悟,把一股內力從體內引導至兵器本體,使之彷彿變成身體的一部份,練至深處更可從兵器上激發出內力傷敵,這就是在「刃御」之上的「刃氣」之境。相傳武林中的使劍高手們大都可以從劍身處發出劍氣傷敵,就是這種功夫,而現在石守信的長槍上所散發出來的絲絲內力,便顯得其長槍極為厲害,冼德亦看得暗暗點頭,明白到石守信在郭威麾下行軍打仗,便每天都在磨練功夫,因而精進不少,與自己武功上的差距已漸漸的拉近。

古念天在看見了石守信的架式後,緩緩的收起了笑容,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臉認真神色,他知道面對著現在全神戒備的石守信,已沒有可能再施展如剛才一般的奇襲,長槍上那絲絲的氣勁便不停的發出「嗤」,「嗤」之聲,而憑著感應之力,古念天便感到那氣勁正如靈蛇一般隨著自己的動作搖擺不定,知道石守信不只能使內力從槍尖處迫出,更能在手上操控自如,而石守信在使出此「刃氣」之境後,雖然能收鎮攝敵人之效,但體內的內力真氣卻是不停的虛耗著,而為了挽回剛才那輸了的一招,只見石守信清嘯一聲,雙手一舉一挺,適才還處於靜止狀態的槍尖與及纏在其上的靈蛇槍氣,竟忽地如利箭般向己猛射過來,但即使此槍其快無比,古念天身形一晃,長槍已從身邊擦過,憑著適才那急速的身法,古念天便有信心可把石守信的長槍攻擊全數躲開。

可是就在古念天剛避開了長槍的迅間,只聽得「嗤」的一聲輕嚮,竟又有一個槍頭向著古念天的左肩急刺過來,古念天便想不到對方竟有另一柄短槍藏在身上,見狀忙向後急躍,雙方的距離倏地分開,而石守信亦沒有再趕上追擊,定睛一望,只見古念天即使避開了長槍的槍尖,卻還是被槍尖上的槍氣刺破了肩上的方服,而古念天站定身子後,亦望向了石守信,只見他雙手緊握著的還是那一柄長槍,卻哪來第二把短槍了?明白到剛才石守信便在極短的時間內向自己急速的連刺兩槍,其速度之快,就在第一槍的殘影還留在古念天的眼中之時,第二槍便已經刺到了身前,但即使這一招是石守信微佔上風,面對著古念天他還是不敢有絲毫輕忽的全神戒備,在靈蛇槍氣保護下的他緩緩的說道:「輕功身法是你快,但若論槍法速度,我也是很有信心的。」

古念天輸了半招,卻沒有絲毫惱怒的感覺,相反地心中卻湧起了一陣難以言喻的興奮之感,胸中豪興一起,笑道:「很厲害的長槍,叫什麼名堂?」石守信見他輸了半招,卻面不改容,心中也是一陣佩服,答道:「此乃我自創的槍法「疾雷槍」。」古念天聽罷雙眉一揚,喜道:「原來石兄的武功已到達了自行創製,開宗立派的地步,古某真是三生有幸,可在此遇上石兄這等好手!」他這番話卻非胡亂奉承,蓋因「武功」在中原的歷史便源遠流長,當中的拳腳,兵刃等等,無論在種類及變化都已經是非常的繁多及成熟,要自行創作一種武功,而那一種武功又非前人所有,更是十分之困難,談何容易?想不到竟在此地給古念天遇上,教他如何不喜?石守信聽著他此時又用回比較生疏的「石兄」來稱呼自己,更是奇怪。

但見古念天不再說話,卻微微的吸了一口氣,在場眾人都是心中一凜,只感到一股異常強大的氣勢,緩緩的從古念天身上散發出來,即使其身形沒有改變,但在旁觀者看來,那一股壓力便使人感到古念天活像變大了似的,冼德及雷義安更是心中一驚,明白到若論內家修為,這古念天便可能與自己不相伯仲,甚至猶有過之,實在想不透為何這像剛二十出頭的年青人,竟能有著如此深厚的修為,而石守信亦知道古念天將要使出其真功夫,心想著若給他以適才那迅若奔雷的神速身法,配合著這等功力,必會十分難擋,心中主意既定了要搶得先機,身體已隨之而急衝向前,手上長槍一舉,已向古念天直刺過去。

石守信這「疾雷槍」,與其說是自創,倒不如說是一種從戰場上洗鍊而得來的武功,他武學上的悟性甚佳,當年在余尚村中,即使與其他村民一起從那解求村上危難的高人處習得武功竅門,他便是村中練得最好的一個,當年即使面對著暗門月牙軒的大弟q子丁七亦毫無懼色的互有攻守,及後經過了石敬瑭那一役後輾轉流落江湖,憑其冷靜的性格及出色的武功造詣,投身於郭威帳下,屢立戰功,在戰場之上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鬥之中,石守信慢慢的把自己長槍上所有多餘的動作惕除,務求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敵人刺殺,此消彼長之下,以減低自己受傷的機會,而配合著當年那高人所授的內功心法,石守信的槍法已變得卓然而自成一家,他那長槍的快速無比,以及疾刺時的氣勁與空氣磨擦所爆出的隆隆嚮聲,便得到了「疾雷」之名。

說時遲那時快,「疾雷槍」轉眼已刺到了古念天的身前,古念天聚神一瞧,已看清了長槍的路線,但「疾雷槍」最厲害的地方,卻是可防止敵人閃躲的第二槍,那追擊的一槍便順著敵人閃避的路線而刺出,石守信便有信心即使古念天的身法有多快,亦難以避開接二連三的攻擊,只見古念天身形一閃,已避開了他的第一槍,只聽得又是「嗤」的一聲輕嚮,第二槍已接連的攻至。

面對著那瞬若奔雷的一擊,古念天右掌急揮,卻非向著槍尖擊去,而是向長槍的槍身按去,但石守信便深信自己的槍絕對會比古念天的掌擊更快一步,心中更沒絲毫猶疑的直刺到底,就在此時,絕不可能發生的事竟出現在石守信眼前,只見他那千錘百煉的「疾雷槍」,槍身竟忽地向旁盪開少許,而古念天的身形一晃,已在不容間髮的時機下避開了這槍,石守信心中一震,「疾雷槍」第三度出擊,可是說也奇怪,古念天在一揮手間,石守信的槍頭又被盪開,石守信一咬牙,「疾雷槍」便連綿不斷的狂刺而出,卻沒有一槍能刺中古念天。

郭威麾下的一行人都深知石守信槍法的厲害,眼見他每一槍都準頭大失,還道他心存仁念,不忍就此擊殺這在江湖上頗有俠名的少年英俠,故此不斷地刺出空槍,望他就此知難而退,就只有冼德及雷義安等高手都明白,古念天在每一揮手之間,都有一股內力激射而出的撞在石守信的槍身之上,除了可把其準頭盪歪,更震散了石守信貫注在長槍之上的內力,使到槍尖上那靈蛇槍氣失去效用,而石守信握槍的手由於接二連三的與古念天的強大內力相撞,虎口漸感酸麻,槍法更是逐漸的慢了下來,他心中暗驚,實在沒想到「疾雷槍」竟會被人如此破去,一分神下槍法更是一窒,古念天見狀衝上前去雙掌一托,猛地把石守信的長槍托起,石守信心念電轉,左掌放開了握槍的手以護著身子,右手握著的長槍,卻猛地從上至下的向古念天急插下去。

就在此時,只聽得古念天哈哈一笑,笑聲中便鼓足了內勁,即使在場眾人都有不差的內功,但笑聲還是在眾人耳鼓在來回激盪,而隨著那笑聲,古念天足下一蹬,旋身一轉,已閃進了石守信的懷中,石守信急忙左掌一推,以圖把他迫開,但古念天右臂一伸,已架住了他的一掌,石守信心一中涼,知道自己的命已掌握在古念天手中,但他這次乃是代冼德出戰,即使掉了性命,也不可就此戰敗,眼神中精光閃爍,一咬牙下右腕一轉,回手便向著懷中的古念天刺去,但長槍的勢道便極為猛惡,即使刺中古念天也好,勢必會連同己身一起刺個一槍四洞,冼德見狀急忙大叫:「石兄弟!不可!」但古石二人短兵相接,其勢已是阻止不了。而逆天教的眾人更是立即衝上前去,以欲救援將受重創的古念天。

但身在石守信懷中的古念天,卻渾沒有理會背上那一槍,而就在他先前那笑聲仍未消散的這個時刻,他雙目的目光向石守信直射過去,低聲說道:「石大哥!我是張小拳!」

原來這個古念天,赫然就是顧霸天的義子,神拳魔王張辟邪的親生兒子張小拳!他受武林字典安隆樹指點,到天南之地尋找治傷續命之法,依著安隆樹當年所授之運功法門,在遠赴南方之地的途上把身子略為調理妥當,而在到達該地之後,他一直明查暗訪,找尋那身懷「九轉納星歸元印」功法的武林前輩慕容剛,但隨著時日一天天的過去,既找不到那人的消息,而於五年之前,由於與顧霸天當年預言毒發的大限時間相近,張小拳終按耐不住的北上尋找顧霸天的下落,可惜即使涉盡千山萬水,便連少許「古一大」的消息也沒有,而在此期間,他還曾順步到過趙家,於遠處遙遙地拜過趙匡濟的靈位,縱使在遍尋不獲的期間,早已超過了顧霸天所預計的壽元期限,但張小拳的心仍然不死,他始終想著以義父的蓋世神功,當能找到保命之法,若果到了那時自己因內傷發作而掉了性命,卻又如何可再相見?因此在那次之後,他便再次重返天南,除繼續找尋慕容剛的下落之外,閒來的時間便潛心修練家傳拳譜,與及以安隆樹所教的那調氣推宮的法門,偶爾遇上了不平之事,便以安隆樹所贈的面具,化身成不同的人,以體內的霸天真氣與烈陽內勁,在各處行俠仗義,而「古念天」之名,乃取自與當日顧霸天之化名的姓,而「念天」二字,則表達了自己對義父的思念之情。

但在場所有的人,除了石守信外,卻沒人聽得到這出人意表的說話,而石守信聽罷此話後更是大吃一驚!即使二人的目光只是一瞬之間的相接,眼前這個武功高強的年青人,雖然在面貌上與自己所認識,那個小孩一般的張小拳渾沒半分相似,但他眼神中所透射出來的目光,卻令石守信有著一份熟悉及親切之感,右手之上那必殺的一槍已緩了下來,張小拳微微一笑,橫身一閃而避過一旁,只見他的腿沒有絲毫停留,一晃身間已跑到了趙匡胤的身前,趙匡胤大吃一驚,卻已來不及閃避的被他拉著了手喝道:「快上馬!」隨即反手一甩,趙匡胤只感到一股巨力從對方的手上傳來,身子不由自主的便飛向了迅雷,張小拳清嘯一聲,右掌一翻揮,只聽得「嚓!」的一聲,停在樹邊的黑王竟嘶叫起來,只聽得他哈哈一笑,已翻身跳上那乘坐而來的巨大野豬,笑道:「今天已玩夠了!各位請吧!」向趙匡胤打了一個眼色,趙匡胤雖然還未清楚他的底細,但當此情況亦只好先遠離這是非之地再說,「吒」的一聲已驅著迅雷急馳而去,而張小拳那一人一豬,竟亦以不下於迅雷的爆發速度,一股腦兒的追了上去,留下了呆在當地的石守信,以及冼德及逆天教等人。
心的構造 發表於 2012-10-20 12:37
第三十七回 痛聚豪情
張小拳驅著大野豬從後跟著趙匡胤與迅雷,可是即使那野豬有多步大力雄,速度已比一般的駿馬快上許多,但還是被迅雷漸漸的拋離,張小拳眼見已走了甚遠,向趙匡胤叫道:「可以放慢點了!」但趙匡胤卻像沒有聽到的繼續奔馳,張小拳見狀再叫道:「喂!我趕不上呀!」

就在這時,趙匡胤一人一馬卻倏地停了下來,張小拳料不到有此一著,一剎那間便衝過了頭,只聽他喝道:「小炳!停下來吧!」那野豬便甚有靈性的停下步來,轉身望著趙匡胤及迅雷,只見迅雷瞧著這隻能跟得上自己速度的野豬,微微的點了點頭,但那野豬便甚為倨傲,即使野豬的頭部長得比馬低,卻還是昂起首來,直挺挺的望著迅雷。

而在兩匹坐騎之上的兩人便相互對望著,張小拳只感到從趙匡胤的眼中便透出了無數的疑惑,終於,由趙匡胤打破了這種沉默的氣氛:「謝古大爺替在下擺脫了那些麻煩之事,趙匡胤銘感於心!」語氣之中便透出了冷冷之意,全因先前偷去玉佛的,的而且確便是凌雪,但怎麼又會在古念天的身上?若果凌雪真的已把玉佛交予此人,絕不會暪著自己,但這古念天為什麼像通曉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般,把那玉佛尋回,再找上自己,以幫忙解決了冼家的糾纏?這一切都使得趙匡胤對眼前這個俠名滿播,但底細未明的「大俠」甚有保留。

但趙匡胤對張小拳來說,因為趙匡濟的關係,卻是一個關係可比親兄之人,加上他更不欲雙方之間有任何誤會在內,他早在頤生樓趙匡胤剛出現之時已把他認出,蓋因他與趙匡胤相識之時,趙匡胤已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即使過了這多年,面容上的輪廓還是清晰可認,但反觀張小拳當時只是一個小孩,到了現在長大後面相已大不相同,趙匡胤相反地卻認他不出。

而眼見趙匡胤如此反應,張小拳胸中熱血一湧,張口便欲說出自己的身份,但義父曾千叮萬囑,即使任何情況,也不可把自己乃張辟邪親兒的身份隨便暴露,否則勢將禍患無窮,適才在情況危急之下,自己又不能直接擊敗石守信而使他顏面掃地,再加上尚有一事需要他的幫忙,才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向石守信表露身份以求全身而退,而直到現在亦沒有冼家或石守信的手下之人追來,張小拳便知計策已售,再者石守信亦不知道顧霸天的真正身份,但換上了聰明機敏的趙匡胤,加上在此沒有必要的情況下,張小拳便把已到口的一句「我是張小拳」硬生生的吞回肚內。

趙匡胤眼見他欲言又止,更是彿然不悅,決然道:「古大爺行俠仗義,這次為了小子竟花了這麼多時間,小子亦是識趣之人,也不再擔擱古大爺的時間,咱們就此便過!」說罷翻身上馬便欲離去,趙匡胤對自己的強烈反應亦頗感奇怪,心想或許由於這天實在碰了很多釘子,即使平素如何圓滑處世的他,竟亦對這個幫了自己的古念天甚不客氣。

就在此時,一把極為熟悉的聲音說道:「趙大哥,玉佛之事既已解決,又何需那樣急於離去?」趙匡胤心中一震,回個頭來,只見在場除了他跟古念天之外,便沒有其他人,那一句說話到底是誰人所說,難道那野豬竟會說話?

張小拳微微一笑,把手伸到面腮之處一拉,只見一層人皮般的東西竟被他從下至上的由面上扯了出來,露出了本來的面目,「人皮面具」這種東西在江湖之上本不罕見,但大多都只是造出一個大概的人面之狀,目的只是為了遮掩使用者原本的面貌,但大部份都神色木然的不能把使用者的面部表情清楚地體現出來,但現在張小拳使用的,便能神靈活現的把他的表情清楚表達,即使眼光銳利如冼德及石守信等人,都完全看不出張小拳的面相乃來自一個面具。

而趙匡胤見狀亦不禁「啊」的一聲呼了出來,只見此人一雙鳳眼生威,容顏雖不及趙匡胤的俊朗不凡,且面上有著難掩風霜的痕跡,卻顯得凜然有神,自然地流露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覺,除此之外,眼光之中透出了一股晶瑩之意,但容顏卻極為熟悉,赫然就是那個不久前與自己分道揚鑣,在頤生樓中才相識,但卻莫名奇妙的與之結成兄弟的「水思齊」!

「水思齊就是古念天!」這個突如奇來的念頭便如適才冼德的重擊一般直轟進趙匡胤的腦袋,而最教他不能致信的是,眼前這人渾身都滲出了強絕的氣派,與先前那個在頤生樓中只要被凌雪輕輕一推便倒在地上的「水思齊」可說是全然兩樣,只聽他已用回原本的聲音說道:「先前那些鬍子是黏上去的,這樣可息了趙大哥的疑慮了嗎?」但現在趙匡胤的腦中,便只有比先前更為混亂,雖然明白了為什麼「古念天」能通曉凌雪所作的一切,但何解玉佛又會在他的手上,以及又會及時出現的救走自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張小拳鑑貌辦色,知道趙匡胤的心中尚有很多疑團,為了完全消去他對自己的戒心,只好把一切和盤托出,遂笑道:「思齊一向久居南方,對那地方鐘愛之極,偶爾碰上不平之事,亦只好出手幫忙受苦受難之人,想不到此一舉動,竟帶來了「潛龍」之名。由於越鬧越大的關係,加上不久前思齊又幹了一事,竟惹得天南之主張宇軒亦調動兵馬找我,而為了避開他及逆天教等人,我只好暫時離開該地,順道北上探訪我已五年不見的大哥,不意在頤生樓中,竟碰上了我素所敬仰的石重貴石大哥,順水推舟下便欲在回歸南方之前,助其重奪天下;先前看見趙大哥的神色,思齊已略為猜到趙大哥欲先替凌姑娘解決那玉佛之事,才往襄助石大哥,思齊不才,卻助趙大哥一臂之力,先前聽凌姑娘說那玉佛已轉贈他人,思齊亦如趙大哥想法一致,那玉佛既是難以出手之物,而凌姑娘的心思又......」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續道:「......那個頗為......簡單,加上思齊從凌姑娘的身上,嗅到了少許檀花花茶之味,故此在與趙大哥分手之後,便立刻趕往附近那盛產檀花茶茶葉的「景德鎮」,無巧不巧,真的給思齊在一個丐婦手上,找到了那個「碧翠玉佛」,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凌姑娘曾路經該地,眼見那婦人可憐之極,便隨手把手中的玉佛贈了給她,卻全沒想到,一個在路上的乞丐,即使得到了如此珍貴之物,又有何用?」

趙匡胤聽著張小拳那一連串的說話,呆呆的說不出話來,而張小拳說得性起,更是卻罷不能,繼續說道:「於是我便給了那婦人一些銀兩,與她交換那玉佛,她甫一見到銀兩,忙不迭把那放在身邊沒有半點用處的玉佛交了給我,而就在那時,卻看見了遠處一道紅煙昇起,猜想或許是趙大哥碰上了敵人,隨即趕去幫忙,那知道卻碰上了冼家那群畜生在鄉間行那下流之事,我一問他們的姓名後更感正中下懷,隨即出手把他們全數抓著,作為與冼家交手時的籌碼,哪想到冼家之中,盡是他媽的橫蠻之人!玉佛既已交回,竟還絲毫不念我沒把那群畜生宰掉之恩,強行要與我動手動腳!」說到這裡張小拳已開始忘形起來,連粗言穢語也用上了,趙匡胤終於開始明白到整件事情的始末,原先緊緊的面容已放鬆下來,張小拳見狀心中暗喜,趙匡胤緩緩的說道:「那接下來你就依著我在路上的馬蹄之痕,終於把那群冼家子弟趕了過來?」張小拳點了點頭,笑道:「就是這樣!」

但就在此時,趙匡胤正色道:「但你身懷如此武功,為何要暪著我們?你與我及石大哥稱兄道弟,到底有何居心?」張小拳聽罷心中一凜,知道趙匡胤始終還是不信自己,他不停地作出解釋,已稍為感到心頭有氣,遂收起笑容,正色地答道:「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提及的東西,我會武功之事,頤生樓眾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而即使我沒有對你們說我懂得武功,我欲助石大哥重奪江山之事亦是千真萬確!若我包藏禍心,亦不需去弄那勞什子的冼家玉佛等事!」

這一番話便說得理直氣壯,趙匡胤一想也確是事實,心中倏然間豁然開朗,點了點頭,躍下馬來走到張小拳身邊,在其肩膞上用力一拍,笑道:「也是做哥哥的多疑,水兄弟切勿見怪!」張小拳眼見他疑慮盡釋,心中也是一片高興,笑道:「難得趙大哥明白事理,做兄弟的也要對隱暪兄弟賠個不是......」正欲抱拳行禮,卻倏然全身一震,面上神色大變的現出痛苦之色,斗大的汗珠從額上不住滲出,趙匡胤大吃一驚,忙問:「怎麼了?」

只見張小拳在剎那間面色已變得鐵青,不住抖震地苦笑道:「這是我的老毛病,稍為調息便沒事了。」說罷卻無暇再理會趙匡胤,就此盤膝坐在地上運功調息,趙匡胤在不知就裡的情況下便只能空著急的,只見一瞬之間,張小拳的頭頂已冒出了一道白色的水氣,趙匡胤知道那是練武之人行功正速,一股內力把身上的水份急迅蒸發而成,知道他行功已到了要緊之時,絕對不能受人打擾,現在即使是一個全不會武的常人,只要走近身來輕輕一指,亦能使到張小拳內息逆岔,走火入魔的一命嗚呼,而張小拳竟如此放心的在趙匡胤身邊行功,除了顯得其身上的毛病絕不能拖之外,還對自己極為信任,當下漸漸地放下了內心那少許對張小拳的疑慮。

而張小拳的面色便忽紅忽青地不停變換顏色,本已拉緊了的痛苦面容卻漸見抒緩,趙匡胤心中暗喜,知道張小拳的情況已有起色,但還是不敢作聲的站在一旁替其護法,又過了一會,只見張小拳暴喝一聲,跟著波的一聲嚮起,一股熾熱之極的氣流從張小拳身上急湧而出的向身旁散了開去,氣流之急勁便宛如一道勁風急吹而過,連樹上的葉子,以及地上的青草,都被那一道急勁的熱風拂得搖曳不停,趙匡胤心中一動,暗想:「這股熱勁便跟我家的烈陽神鑑內勁頗為相似。」

張小拳「呼」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長氣,接著便緩緩的站起身來,向趙匡胤笑道:「這是兄弟的老毛病,沒嚇著趙大哥了吧?」趙匡胤卻沒有答話,只是征征的望著張小拳,良久沒有說出話來,全因現在的張小拳,先前那一身霸道無匹的氣勢已無消失得無影無縱,雙眼中精華盡去,撐起身子的雙手軟弱無力,想不到張小拳在調息過後,竟完全的變回了那個在頤生樓手無摶雞之力的水思齊,這等怪事便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張小拳被他看著,忽地會過意來,笑道:「這是兄弟的怪病,雖身懷上乘內力,但平素便不能隨意使用,若果勉強使用,便只能維持半個時辰,且在行功後內息會不受控制的四處亂闖,需要靜坐調息一會才可把散亂的內息重整......」

說著眼睛一轉,面上露出了嘲弄之色,笑道:「先前對付冼家那一班胯丸子弟,便不需費上很大的勁,我把他們綁起後才在小炳的背上慢慢調息,若果當時給他們看穿了一股腦兒的衝上來,恐怕會很麻煩,哈哈!」他把自己武功的缺憾之處坦然相告,但卻隱起了使用體內的霸天真氣及烈陽內勁所帶來那自損經脈的惡果,當年安隆樹便曾告誡過他,如非必要切勿勉強為之,當日在頤生樓中,李逆景使計與初九雙手互握,本便欲猛下殺手,運使內勁把初九的經脈震斷,但在那時卻感到眾高人當中,忽地有一股極之霸道尖銳的殺氣向自己直迫過來,當時只道那是頤生樓中眾高手的其中之一,故此只好就此罷手離去,可是當時除了岩老之外,在場便沒有一人察覺得到,初九的性命,卻是張小拳所救回,但已使之即時感到十分不適,而在他亦感到身體內息翻湧的情況逐漸加重,就連使上安隆樹所授的心法去壓止體內真氣,用的時間也比以往長了許多,但這麼多年來,張小拳還是用著己故的顧霸天及趙匡濟之內力,繼續在世間行俠仗義,在他心內便隱隱然有著與二人齊心協力,在江湖上持平守正之感。

趙匡胤聽罷,終於明白到張小拳身上有病,並非有意隱藏自己的武功,除此之外,還感到了他的思路聰明,靈動機變便絕不在己之下,笑道:「那群狐假虎威的小子,我先前已把他們略為教訓,想不到他們膽大包天,竟在與我走後便到附近的村子以圖姦淫婦女,幸好給水兄弟你碰上了,否則放過他們的我可算是間接害了人。」倏地間想起一事,說道:「水兄弟所拘趕的那些人中,卻不見東島長離派的釋書剛,此人武功甚佳,且行事光明正大,與河北十傑的其他人可謂有天淵之別,未知水兄弟如何處置此人?」張小拳想了一想,說道:「我捉著的人只有九人,當中沒有武功特別好的,想來是那人不屑他們的行徑而獨自離開?」趙匡胤心想依著釋書剛的為人,理應不會幹此等勾當,亦覺張小拳的說話有理,便卻不再言語。

張小拳聽得釋書剛武功不錯,不禁問道:「是東島長離的「鐵桶勢」嗎?」趙匡胤點了點頭,張小拳一拍自己的大腿,搖頭道:「我久居南方,雖亦曾聽聞「鐵桶勢」乃天下第一守招,很久以前便欲親身一試,哪想到卻緣慳一面!」趙匡胤聽著他失落的聲音,笑道:「水兄弟你真的嗜武如狂,令我不禁想起了故世已久的大哥。」張小拳知他想起了趙匡濟,雖然事隔多年,趙匡濟在恩義在其心中還是無日或忘,不禁心中一酸,差點兒便要眼眶一紅,連忙抬頭望天,跟著說道:「差不多時候了,咱們走吧!」

趙匡胤點了點頭,說道:「此間之事既了,也是時候趕往跟石大哥會合,再圖大事!」張小拳又是眼睛一轉,露出那一切盡在其掌握中的神色,笑著搖了搖頭,說道:「石大哥那邊尚需點時間整備兵馬,我們到了那裡也幫不了什麼,當前卻有一樁要緊之事,只要事成的話,將會對石大哥那江山重奪之舉大有幫助!」趙匡胤雙眉一揚,現在的他已十分佩服這個突然撿來的便宜兄弟,喜道:「竟有此事?水兄弟快快道來!」張小拳哈哈一笑,卻不答他,翻身便騎上了大野豬「小炳」的背,笑道:「此事能否成功,還要看今晚會否刮起「東風」!到了那時我才對趙大哥你說明一切,免得若真的沒有「東風」,我的顏面將要放在哪裡?」

趙匡胤只感到沒他的好氣,可是他也對這兄弟開始有所了解,知道即使他的說話看似高深莫測,但實際上事事盡在掌握之中的佔盡先機,當下也不追問,縱聲長笑的翻身上了迅雷之背,與張小拳並駕齊驅而行。

這次由於是二人同行,趙匡胤便沒有催促迅雷以極速奔跑,倏然間想起一事,略為回身一望,張小拳見狀,奇道:「趙大哥?」趙匡胤回過頭來,說道:「也沒什麼,我只是怕給適才那些人追上。」張小拳作了個恍然大悟的樣子,笑道:「趙大哥先前準是給那匹黑馬追上了?」這次換了趙匡胤感到頗為奇怪,點了點頭說道:「你怎知道?」

張小拳面上忽現不屑之色,說道:「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那匹黑馬名叫「黑王」,是那黑衣瘋婦的坐騎!」趙匡胤見他忽地激動起來,還稱雷婷英為「瘋婦」,更感奇怪,只聽得張小拳續道:「先前在天南之時,他們曾四處找我,我便在暗處窺探他們,那瘋婦空有一身武藝,但行事乖張暴戾,經常胡亂找人動手,我本欲出手教訓,但那個雷義安亦不是省油的燈,為著不在他們面前露臉,只好就此離開南方避了他們!」趙匡胤笑道:「原來如此,我也曾跟那雷婷英照過面,確是好勇鬥狠,極其霸道之徒,我看他們對於追縱之術甚有一手,水兄弟你能從他們手上多番走脫,亦甚為本事!」

張小拳面現得意之色,笑道:「趙大哥你亦不用擔心那瘋婦會乘黑王追來,我適才離開之時,已出奇不意地把一夥石子打了在黑王的前腿之上,力道應足夠它痛上一陣子,要它如常奔跑沒有問題,但全速疾衝便不行了。」趙匡胤心中一凜,自己在適才那窘迫混亂的困局之中,思緒已不如先前般清澈如水,故此亦是在慌忙逃脫後良久才想起了黑王之事,但張小拳竟能在當時群敵環侍之中,卻依然能談笑風生,手底下力挫強敵,心中卻已盤算好一切退避之路,自己在隱隱然間已完全給這個年紀看似比自己還小的人比了下去,即使心中不存芥蒂,趙匡胤還是暗暗的下了決心,必須要從武功及心境素質之上再多加磨練。

但張小拳少年心性,哪想到趙匡胤的諸般心理變化,這天在他而言,一切諸事皆佔盡上風,既救出了趙匡胤,又解決了冼家玉佛之事,更巧遇了十年不見的故人,且能與趙匡胤談笑風生,更感人生快意之極,早已把適才盡力施壓,卻仍在體內蠢蠢欲動的異種真氣問題拋至九宵雲外,就連他腳下的小炳,亦像感到主人的豪情快意般,足下加勁,跑得比先前更快的在路上急馳。
心的構造 發表於 2012-10-20 12:37
第三十八回 東陵之變
二人並肩而馳,一路之上說說笑笑大談各種各樣的江湖迭事,趙匡胤本身固然有他的經歷,但張小拳從小就在江湖之上到處漂泊,四海為家,盡見不少奇異之極的武林大小之事,如此一說張起來,就如黃河流水邊滔滔不絕,只聽得趙匡胤大覺有趣,想不到原來有許多聲名狼藉的武林敗類,忽地在江湖上消聲匿跡,不少都是挫於張小拳的掌底之下,心中暗道若果這個兄弟不是每次行事都沒有刻意留下名號,此刻在江湖上的名聲絕對不會下於任何門派的掌門當家,除感到張小拳的厲害之外,對其扶貧解厄的作風亦覺十分投緣。

不覺間天色已漸漸地暗了下來,遠處的夕陽只把原本蔚藍一片的青空全照成橙黃之色,而感受著路上迎面吹來的神來之風,趙匡胤仰頭向天,只感舒適之極,先前被冼德拳風掃中所帶來的頭痛已消失得無影無縱,定睛一看之下,只見遠處竟飄來了一道白煙,赫然就是有人煮食的炊煙,此時張小拳說道:「再走不久前面會有一個城鎮,我們便到那兒稍作停留和休息吧,如何?」趙匡胤對這一帶的地方亦頗為熟識,知道前面那處是一個名叫「東陵」的城池,點了點頭說道:「水兄弟你久在南方,對中原的路倒熟。」張小拳笑了笑,答道:「我在五年前曾來過這裡,相信這些城鎮,也不會平白無端的消失了吧?」

不覺間二人的坐騎已奔到了城門之外,遂停了下來,張小拳慢慢的從小炳的背上爬了下來,舉手抬足間便渾沒半點勁道,趙匡胤看在眼裡,忍不住出言問道:「水兄弟你所得的究竟是什麼病?做哥哥的即使能力淺薄幫不了你,但我爹和我少林派中的長輩或許可幫得上忙。」

張小拳心中一動,但轉念一想,在這世上,又哪有人及得上「武林字典」安隆樹的才識博學,他既診斷了自己的內傷一定要以「九轉納星歸元印」的功法醫治,在這世上當無他法,亦不欲趙匡胤為了自己這個糾纏已久的頑疾而多勞心力,笑道:「這個病我自出娘胎已有,早已遍尋大江南北的名醫診治而不果,我亦早已看得通透,生死有命,也不用太過在意!」說罷轉頭向小炳說道:「你要跟著我還是自己找吃的?」只見小炳向著張小拳走近數步,把頭貼在他的腿上不動,張小拳點了點頭,帶著小炳舉步便行,而趙匡胤亦翻身下馬,緩緩的一起往城門走去。

只見這「東陵城」乃一座不小的城池,城門的規模倒是很大,卻有點粗糙的感覺,可是當此夕陽還未盡下之時,城門卻已緊緊的閉著,趙匡胤及張小拳都是大感奇怪,走到了城門之前,張小拳伸出手來,在城門上叩了數記,叫道:「喂!有沒有人呀?」但隔了一會,城門內便沒有任何回答,張小拳瞧了瞧趙匡胤,趙匡胤點了點頭,示意從呼吸聲中,聽出了城門之內便有人正靜靜不動地等待著,張小拳再高聲說道:「我們只是路經的途人,可否把城門打開讓我們進內稍息?」城門內的人卻照舊沒有給他任何的回應,張小拳開始不耐起來,正欲張口喝罵,一把聲音卻從城門之內透出:「你們走吧!」

張小拳心中一怒,但已感到這座城的氣氛有少許不妥,遂壓下怒氣,說道:「到底在幹什麼?你們是守城的士兵嗎?」但城內之人再也沒有任何反應及表示,趙匡胤卻向著城門的周遭望去,只見細看只下,城門之上便佈滿了許多殘破的地方,而從破口處的木紋看來,這些損壞還是不久前才加上去的,再後退數步,走了出去察看城牆的情況,只見那城牆亦如城門一般,滿佈了許多傷痕,立刻走到張小拳的身邊,向他打了個手勢,跟著緩緩的把耳貼在城門之上,功聚雙耳,靈台變得一片清明,只感到一些說話的聲音從城門後不住的傳來,但由於在城門後的人都只是不敢大聲的在竊竊私語,趙匡胤便只隱約的聽到一些字眼如「惡賊」,「士兵」等等,在不得要領的情況下,趙匡胤回過頭來,搖了搖頭道:「這裡好像有些亂子發生,看來我們只好另覓落腳的地方了。」張小拳皺眉道:「東陵城原本是誰人所有?」趙匡胤說道:「在石大哥失勢後,這一帶都應該是劉知遠的領地。」

張小拳聞言雙眉一揚,笑道:「原來是他的地方,那就好辦了!」說罷蹲下身來,向在其身旁的小炳說道:「撞!」只見小炳自行往後退開三丈,倏然間發足一拔,竟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城門撞了過去,趙匡胤還未及反應過來,小炳的獠牙已「轟」的一聲撞了在城門之上,除發出了隆然的巨嚮外,城門還被它撞至向內陷入少許,張趙二人赫然從那被撞開的細小門縫之中,瞧見了城門除了落下了門閂之外,後面還站滿了不少手持兵刃的人,張小拳喝道:「我們只是路過的旅人!這次進城只想稍作休息,若果你們還拒不開城,我們跟劉知遠亦沒有什麼交情,可不要怪我們就此毀了城門!」

城內的人原本都被小炳那一撞嚇了一跳而不住的低聲商討,聽過此話後卻倏然間全變得靜寂無聲,忽聽得門後一人說道:「你們不是「韓家寨」的人?」張小拳沒好氣的說道:「且不論我倆是否什麼寨的人,但若果我們心懷敵意,首先便不會作叩門之舉,只需就此撞破城門便成。」說罷靜待門後之人的回音,過了一會,只聽得門閂移動之聲,張小拳面現喜色,笑道:「劉知遠的手下之人就是這樣,盡是狐假虎威之輩,卻不知何以給什麼「韓家寨」唬得這個如驚弓之鳥的樣子!」

說話之間,只見城門已緩緩的打了開來,張小拳滿臉笑容的堆歡而入,意圖給城內之人一個親切的樣子,以減少對方敵對之意,就在此時,在張小拳的頭上銀光一閃,一柄單刀便向他劈頭而至,他大吃一驚,哪想到對方竟會不說任何話便痛下殺手,這刀的勢道雖不大厲害,但由於張小拳渾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先前便沒有提聚起體內的真氣,他的內勁始終不是自己練來,若要以安隆樹的運氣法門使用,便不能如常人一般勁隨意到,比起自身修練功力之人要慢上少許,而就是因為這毫釐之差,使他並不能於這倉促之間,避開對方這突如奇來的一刀。

只聽得「噹」的一聲金鐵交鳴之聲嚮過,趙匡胤的劍已快如閃電一般,在不容間髮之間,架了在張小拳的頭上,替他擋去了這一刀,而內力到處,城內那執刀之人只覺一股巨力從刀身直傳到虎口之上,被猛力一震之下再也拿捏不住,整柄單刀脫手朝天飛開,而那人本身亦被趙匡胤的內力帶得向後仰天摔了一交,倒在地上良久站不起來。

城內之人眼見那執刀之人竟被趙匡胤的一劍弄得站不起來,立刻扶起他後便紛紛向後退開,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轉回來的張小拳不禁怒道:「他媽的幹什麼了?」趙匡胤走在他的前面先步進城內,二人甫見到城內的情況都是一愕,張小拳更是怒氣全消,只見在城門之後,卻哪裡是什麼守城的士兵?那些人大都是老人及婦人,適才被震開的便是一個老翁,張小拳搔了搔頭,正不知如何開言之際,趙匡胤說道:「剛才情勢危急,多有得罪!」那老翁怒道:「你們韓家寨要殺便殺!何必多說?」張小拳搖頭道:「早已說過我們並不知道什麼韓家寨,老爺子你幹嗎恁地固執?」那些人見張小拳三番四次否認與韓家寨有關,再加上又沒有隨手傷人,面上都露出半信半疑之色,那老翁一拐一拐的站起身來,向張小拳及趙匡胤上下打量,忽然雙膝一屈,跪在地上,向他們哽咽道:「天可憐見!兩位大爺準是上天派來打救我們東陵城老小的天兵神將呀!」

趙匡胤見狀忙搶上前去扶著那老翁,問道:「東陵城究竟是什麼回事了?」老翁聞言後雙眼竟淚如泉湧,口中喃喃自語的道:「人面獸心...兵火連天......兒啊!」此時一名雙目通紅的老婦走上前來,雙手先扶著那老翁的臂膀,向著趙張二人哽咽地道:「這個是我家的老頭子,人人也叫他姜伯,我是她的妻子,你們叫我姜嫂便可。」頓了一頓,續道:「東陵城的事說來話長,兩位大爺也莫要理我的老頭子發瘋,若想停留休息的話盡可到飯館那兒,卻不知還有沒有人在做生意。」說罷便欲扶那老頭離去,而其他的人眼見他們沒有惡意,都紛紛的合力重新關上城門,再把門閂關上。

趙張二人看見這種情況,都是不明所以,但眼見眾人都有著同樣的絕望氣氛,空氣之中便充滿著一種蕭條的死寂,使人渾身不快,張小拳快步上前,扶著了姜伯的肩膀,笑道:「姜伯姜嫂!我姓水名思齊,這位是我的結拜二哥趙匡胤,這次路經此地,請問這兒有什麼好吃的東西?」姜伯訖自還未從神智不清中恢復過來,沒有答他的說話,姜嫂嘆了口氣,勉強笑了笑,說道:「這位大爺還真會說笑,這種情況下要找到吃的也困難,還怎能說得上好吃?」又瞧了瞧趙張二人,只見他們都是英挺秀拔之輩,便道:「我們家也住得不遠,若不嫌棄,可到我家稍息,待我弄點飯菜給你們,好作為我家老頭子魯莽衝動,差點誤傷好人的回禮。」

張小拳一聽大喜,笑道:「如此有勞了!」說著蹲下身來在小炳的背上一拍,笑道:「辛勞過後總有得吃的!對不?」小炳望著了他,短短的小尾擺了一擺,顯得好像聽得懂他的說話一般,姜嫂先前心慌意亂,並沒有留意到小炳的存在,現在赫然看見這龐然異物,就連姜伯亦是嚇得目定口呆的說不出話來,張小拳笑道:「我這朋友樣子生得不好,但心地挺和善的,與我一起後也從來沒有胡亂傷人,你們放心好了。」

趙張二人配合著姜伯姜嫂的步伐,緩緩的跟他們身後,張小拳忽然笑道:「適才幸好有趙大哥你出手,若不恐怕我會就此命喪於姜伯手中,嘿,堂堂古念天竟差點給一個老翁砍死,傳出江湖也沒有相信吧。」趙匡胤笑道:「水兄弟你為人豪邁爽快,就是少了那一點防人之心,再者,我在城門打開之時忽感到有一絲極微的殺氣,方可及時出手替你擋下那一刀。」張小拳點了點頭,他一向明白到自己武功上的缺憾,在於若不提氣聚勁,平常之時其能力便與常人無異,但若從體內運氣使用,卻又會損傷經脈,等閒之時絕不會用,因此適才當姜伯的殺氣滲出之時,張小拳可謂全不知情,但這既是不能解決的問題,張小拳也不去多想,轉頭說道:「想不到趙大哥你的手上功夫這麼厲害,便連劍法亦深得少林真傳。」

趙匡胤向周遭望了一遍,壓低了聲音說道:「水兄弟你也莫要再旁敲側擊的試探我了,我的而且確是少林派的俗家弟q子,家師名號上智下達。」張小拳心中一震,呆呆的望著了他,只聽得趙匡胤續道:「我從小勤修家傳拳法及烈陽神鑑內功心法,於數年之前一次外遊中巧遇家師,給他收為關門入室弟q子,但由於入門時日尚短,只修練過少林龍爪功及達摩劍法兩種武功。」他口中雖說得輕描淡寫,但少林龍爪功及達摩劍法均是少林派享譽江湖的絕技,一個少林弟q子,若要修練此等高深武功,在入門之時,已需要打好根基,從最基本的少林長拳練起,更進一步的是羅漢拳,到了拳法有成之時便要修練千手如來掌,打後才可再從修練者的悟性揀選適合的兵刃再作進一步的修練,整個過程即使天資卓越者,等閒也要十至十五年才可達到,絕難一蹴而至,但趙匡胤竟能在入門數年的時間內,便已把更為高深的龍爪功及達摩劍練至如此地步,實乃不可多得的練武奇才。

趙匡胤眼見張小拳征征的看著自己,笑道:「我從先前水兄弟你對於錯過了一試那東島長離劍法的機會大感可惜,已知道水兄弟你嗜武如狂,做哥哥的就索性跟你說個明白,不用你整天在瞎猜胡想,浪費心力。」張小拳的神色卻有點異樣,說道:「未知趙大哥可有修練過少林派的易筋洗髓經?」趙匡胤一征,隨即笑道:「那少林派鎮派神功便博大精深,我只入門數年豈能得窺其貌?」張小拳點了點頭,笑道:「我只是在想,趙大哥究竟還收起甚麼高強的武功還未給兄弟大開眼界,豈知已看破了小弟的心思,真是厲害!」趙匡胤聽著這恭維的說話,卻沒有太大的反應,一雙虎目深邃的向張小拳的眼睛正望過去,淡淡地道:「水兄弟莫要拿我作笑話了,若論武功之高,我暫時還未會是水兄弟的對手。」

張小拳一呆,終於從趙匡胤的話語之間,感到了少許習武之人相互間一分高下的感覺,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應,向來習武之人,口邊掛著的都是強身健體,保家衛國等冠冕堂皇的東西,即使實情如此,但武者心理,向來都不甘屈下於人,但張小拳便想不到趙匡胤竟對自己也有此想法,趙匡胤見張小拳倏然間呆著不動,也覺自己這樣說話有所不妥,拍了拍他的肩膞,笑道:「但咱們做兄弟的那有分你我彼此?有此武功高強的兄弟,做哥哥的深感榮幸!」

由於姜伯的住處望城門不是甚遠,在趙張二人傾談間便已到了,只見二老的住處頗為破落,且看起來很久也沒有清理似的,姜嫂說道:「你們可隨意休息,待我弄好飯菜再叫你們,那兒有一口水井及乾草,可給你們的......馬兒使用,而這位水大爺的坐騎......不知要吃些什麼的?」張小拳拍了拍小炳的背,笑道:「這傢伙不挑食的,只要給他點水煮豬肉便成!」姜嫂點了點頭,就在此時,只見一個身形纖瘦的女子從屋內走了出來,滿臉關懷之色,甫一見到姜嫂便道:「媽!你跟爹沒事罷?」姜嫂笑道:「傻孩子,我們不是回來了嗎?你爹只是去看看罷了。」說罷卻向張小拳打了個眼色,張小拳點了點頭,知道姜嫂不欲女兒擔心,示意他不要說出剛才姜伯失常之事。

只聽得姜嫂笑著續道:「快過來見過趙大爺及水大爺兩位!」向張小拳及趙匡胤說道:「她是我們的女兒瑄蘭,從小體弱多病,大多時間都只能在家靜養,適才......適才老頭子趕著出去,可能把她嚇著了。」直到此時,姜瑄蘭才看到家園之中竟多了兩個氣宇軒昂的男子,連同一匹駿馬與及一隻形態甚為兇猛的野豬,不由得面上一紅,緬碘地向趙張二人點了點頭,轉身便走進屋內,美嫂說道:「我這女兒一向鮮有與陌生人見面,失禮莫怪。」張小拳笑了笑,故意提高了聲音說道:「如此清麗貌美的女子,有點兒害羞何足為奇?」放著就是要把說話傳進屋內之人的耳中,姜嫂轉身向姜伯道:「砍點柴來燒火吧!」此時的姜伯看來已稍為回復神智的安定下來,雖然仍顯得十分憂傷,但已不如先前般狂號亂呼,向趙張二人點了點頭,便走到屋子旁邊的地方砍起柴來。

趙匡胤把迅雷拉到一旁的水井,動手打水給這天已勞累不堪的愛驅飲用,小炳眼見暫時沒有用得著它的地方,便就在原地躺下休息,張小拳走了過姜伯處,看著他骨節突出的手上佈滿了縱橫交錯的皺紋,顯得一生都是靠著雙手勞碌過活,先前聽他的說話又顯得其兒子已不知所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義父,想著他此時不知在哪兒,身上的毒傷好了沒有,心中一酸,接著搶上前去,從姜伯手上拿著了斧頭,笑道:「我劈柴很是熟手的,便讓我來吧!」卻從姜伯拿著斧頭的手中,感到了姜伯全身一震,呆呆的瞧著張小拳動也不動,張小拳一驚,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不對的事情,只見姜伯忽地搖了搖頭,面上露出了一個苦笑的樣子,接著放開了手中的斧頭,轉身便往屋內走去,留下接過了斧頭,站著在原地的張小拳。

張小拳嘆了口氣,便動手把散在地上的木頭砍成可作燒火大小的柴支,他在幼年受傷之後,原本只要用力過大,便會把體內的真氣翻動,隨即全身酸軟欲嘔的儼如廢人,但自從按著安隆樹所授的調氣之法,把真氣移宮換穴後,即使於傷勢並無任何幫助,但已能如常人一般使用本身的體能氣力,現在即使砍過了數十根柴,亦只是微覺累勞,並無任何不適,趙匡胤把他劈柴的手法看在眼裡,只見其握斧之手微鬆略緊,每一斧皆毫無偏差地砍中了木頭的中央位置,沒費多大的氣力便把木頭筆直的剖成兩半,這表面上看似簡單的動作,但若要做到如此輕描淡寫,毫不費力,當中張小拳對自己手上力道的控制,卻非要十分精準不可,趙匡胤便知道這個義弟除了內力奇高,身法快疾之外,手上的功夫亦只會與自己不煌多讓,甚至猶有過之。

張小拳把柴支砍好後,便把它們捧起,到了屋子之內,鼻上用力一嗅,從左邊的房間處傳來了一陣食物味道,遂走向那兒,果然給他找到了廚房的所在,而姜嫂正在那兒忙過不停,渾沒察覺張小拳已然到來,張小拳笑道:「妳看看這兒夠用了沒有?若不我再去砍些過來。」姜嫂乍聽張小拳的聲音,給嚇了一跳起來,轉身看見了他捧著柴支,歉然道:「我家那老頭子又失常啦?要水大爺幹這等粗活,真是過意不去。」張小拳笑道:「姜嫂哪裡的話來,你肯招呼咱們兩兄弟已是十分客氣,只是不知為何姜伯一聽到我要替他砍柴,便面色大變的走回屋內,姜伯不喜別人替他砍柴的嗎?」姜嫂微微一征,隨即露出了一個如姜伯先前般的苦笑面色,說道:「水大爺是否說了「劈柴很熟手」等說話?」

張小拳點了點頭,姜嫂續道:「我們那故世了的兒子,生前亦時常替老頭子砍柴,而在砍柴之前,都會說著差不多的說話。」張小拳「啊」的一聲呼了出來,想不到他們的兒子原來已經死了,老來喪子,怪不得姜伯那麼神智失常,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姜嫂說著語音亦有些哽咽起來,拭了拭眼角邊將要淌下的淚水,續道:「我的兒子長得強壯高大,在加冠後便已到了守城的軍爺那處做事,於半月前「韓家寨」的賊寇大膽包天,欲一舉攻進城來,在城門前與守城的軍爺們打了起來,想不到我那孝順的兒子,竟就這麼給賊匪殺了!」

張小拳奇道:「這裡是劉知......北平王的領地,城內又有兵馬註守,那「韓家寨」到底是何許人馬?竟能與守城的兵將拼鬥?」姜嫂面現憤慨之色,咬牙切齒地道:「原本當然不能!世上根本便沒有「韓家寨」這東西存在!約在半年之前,原本乃東陵城南門守將的韓重,不知為了甚麼原因,忽然帶著城中約一半的士兵離開,於不遠的山頭佔地稱王的自名為「韓家寨」!而城中北門守將袁北撤為保東陵城,立刻從年老力衰的城主金環手中接過城主之職,雙方交戰數場,即使城門單薄,還是把來犯的賊匪一一擊退!」張小拳聽後更感奇怪,再問道:「但我們進城之時,為何只得你們這些老人及婦人在城門把守?那袁北撤與及守城的兵馬到底去了哪裡?」姜嫂不屑地道:「即使能把那些賊匪打退,但他們亦非善類,袁北撤眼見兵力已損耗不少,隨即帶著剩下的壯丁及兵將棄城離去,口上說的是往找援兵,實則上還不是把我們這些老弱婦孺留在這兒等死!」

張小拳一聽大怒,「砰」的一聲便一掌拍在牆上,喝道;「世間竟有此等惡徒?身為城中守將,受著百姓供養,竟於危難之時就此逃去?而那個甚麼韓重!豈可倏然倒戈,傷害自己城中的百姓?」就在此時,忽聽得周遭嚮起一片號角之聲,張小拳望著姜嫂,露出疑問之色,姜嫂面色一變,說道:「這是我們相互通知,有人靠近城門的訊號,適才你們來時曾經嚮過,我們才急著到城門幫忙,這次的聲嚮這麼大,敢情真的是「韓家寨」的人來了!」

張小拳束了束腰帶,怒道:「他媽的!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欺壓平民百姓,姜嫂你先照著煮食,我一會兒會回來吃飯!」話語間便流露出莫視一切的豪氣,但姜嫂先前曾見過韓家寨的聲勢浩大,連守城的兵將亦被其殺得片甲不留,心中半信半疑的,說道:「很危險的,水大爺還是不要去了!」張小拳冷笑一聲,也不說話,轉身便行,走出廚房之時竟聽到一把聲音說道:「有何對策?」原來趙匡胤一直站在門外聽著他與姜嫂的說話,張小拳笑道:「人家人多勢眾,力敵是不行的了......」趙匡胤插咀道:「但我們手上全無可用之人,莫不成要那些老人家幫忙守城?可見智取也是不行!」張小拳聽他的語氣古裡古怪的,又知道他並非那種見死不救,臨危而逃之人,轉念一想,笑道:「趙大哥你又要考較小弟來著,時間緊迫,我們一起說出來吧,可好?」

趙匡胤笑著點了點頭,兩人同時說道:「擒賊先擒王!」

二人聽罷都是相對大笑起來,隨即轉身便走,趙匡胤喝道:「迅雷!我們走一趟!」說著已翻身上馬向城門那邊急馳而去,張小拳則暗運內息,把潛藏於體內的霸天真氣及烈陽真勁提聚於經脈之間,足下生勁,一躍已坐了正在躺著休息的小炳背上,笑道:「胖兄弟,回來時再睡和吃吧!」
心的構造 發表於 2012-10-20 12:38
第三十九回 東風忽臨
趙張二人飛快的回到城門那邊,只見已有不少人聚在那兒,二人走上前去,張小拳朗聲說道「諸位東陵城的叔伯們,我姓水,乃姜伯的遠房親戚,而這位趙大哥,卻是小弟拜巴子的兄弟,這番來到是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他說話之聲雖不甚嚮,但每一個字卻清清楚楚的傳入了在場眾人的耳內,全都回過頭來,當中有人知道他們是適才進城之人,而趙匡胤更是身有武功,隨手一揮便把姜伯掃開,忙道:「水大爺趙大爺!不得了!韓家寨又來了!」

張小拳緩緩的道:「各位可否稍莫慌亂,先把一切道來再說。」他說話的語氣不徐不疾,但語氣之間卻流露出一股教人不敢犯逆之意,趙匡胤雖知張小拳的氣勢已因催運起體內真氣而變得霸道起來,但亦被其身上倏然間所散發出來的皇者氣派一攝,而當就連修為不俗的趙匡胤亦有此感覺,東陵城的百姓便更加從張小拳身上,感受到安寧及被保護的感覺,連帶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種依賴之感,紛紛走上前來七咀八舌的說過不停,趙匡胤及張小拳都是眉頭一皺,就在此時,只聽得城樓之上一把聲音嚮了起來喝道:「你們這樣的亂說一通,人家兩位大爺怎能聽得清楚了?」

這一記吒喝之聲中氣十足,與在場中的那些老弱婦孺便大不相同,張小拳微微一征,向趙匡胤打了個眼色,隨即急步而上,從城牆邊的樓梯處登上城樓頂處,只見一個穿著殘舊軍人裝束,白髮蒼蒼,臉上滿佈著縱橫交錯皺紋的老翁,正站在城樓之上極目遠眺,聞得張小拳到來,轉過身來向他略一抱拳,說道:「兩位大爺是誰?我跟姜老頭相識多年,從沒聽他說過有其他親人。」即使他的年紀已老,但說話之時聲若雄鐘,雙目中卓然有神,便渾不似一般的老人,而面對著如此直接了當的查問,張小拳亦不再蹺圈,遂抱拳回禮,說道:「在下水思齊,在城樓下面的乃是我的義兄趙匡胤,我們只是湊巧路過此地,但從姜嫂處得知了東陵城的情況,我兩兄弟又略通粗疏武功,雖然人丁單薄,亦願為城中百姓出一點力。」那老翁聽罷面現喜色,但隨即搖了搖頭,沮喪地道:「兩位大爺年紀尚輕,即使素有習武,又能有多大作為?再者,韓家寨即使在上次攻城之時元氣大傷,但剩下來的全都是厲害的腳色,這座城剩下來的又大都是老弱殘兵,兩位莫要呈一時之勇而枉送性命!」

張小拳看著城樓之上,尚有十數個同樣穿著破舊鎧甲的士兵,但他們的年紀全都與那老翁相若,光是在適才聽到號角之聲而登上城樓之後,均顯得氣虛力脫的站著微微喘息,向那老翁笑道:「那老伯跟這幾位將軍們在這裡又是幹甚麼的了?」那老翁聽得他語帶譏刺,一愕之下隨即怒道:「東陵是我們的家,城內的百姓全都是我的親人,豈能如袁北轍那傢伙一般說逃便逃!」事實上在這亂世之時,即使尚有氣力離城者,亦需擔心四處草寇為患,若選擇逃離東陵,倒不如留在城中還比較安全,張小拳聽罷一拍大腿,喝道:「說得好!姜伯姜嫂是我故世的爹世交的好友,便猶如我的親人一般,他們的家園遭惡賊所侵,我水思齊便怎樣也要幫上一把!」那老翁聽得他話語反覆無常,先前才說只是路過,現在又硬說自己與姜家乃是世交,一征之下望看了他,只見他眼神中閃過了一絲狡猾頑皮之意,隨即恍然大悟,知道他決意要幹幫助他們這淌渾水,嘆了口氣,說道:「竟給你這小子耍了,人老了不中用,我「莫順開」真是輸了給你啦!」

張小拳笑問:「那號角示警是什麼回事?」那老翁莫順開說道:「我與這些人原都是東陵城已退役的守城士兵,在這時期是自願輪著來的城樓看守,一遇上欲進城之人,都會吹起號角示警,一概不開城門,以免混進了奸細進來,今天你們進城之時,剛巧我已回家休息,他們又恐你們毀了城門,才不得已的讓形跡沒甚可疑的你們進城。」張小拳聽眉頭一皺,說道:「但憑這幾位......兵將們,若果那韓家寨的人要硬闖進來,你們也是沒有辦法的呀。」莫順開嘆了口氣,續道:「袁北轍棄城退兵之時,除了把所有兵將帶走之外,還把年青力壯的男丁強徵入伍,在他們走後,城中另一些年紀稍長,但還能走動的人亦絡繹離去,現在剩下的便都是一些欲走不能的老弱婦孺,我卻是自願留下來幫助他們的,即使無力一拼,在韓家寨重臨之時,也好有個人能替他們說話。」張小拳聽著他說話之時,卻不由得向城外之地眺望,莫順開見狀說道:「適才你們尚未過來,天色尚未盡黑之時,只見城外數哩的地方揚起了一片塵土,我這生守城多時,估計應該是有一隊人正策馬急馳而來,但轉眼間天色已黑,便再也看不清楚當中究竟有多少人了。」

張小拳放眼望去,一時間亦看不清楚莫順開所說的東西,隨即暗地裡微一運氣,功聚雙目,倏地間便把城外那漆黑一片的環境看個一清二楚,只見不遠之處確是有一片策馬所揚起的塵土,心中一動,向莫順開笑道:「莫老伯,不礙事了,不是韓家寨的人!」莫順開奇道:「你怎知道?」張小拳笑道:「那不是韓家寨!那是我借來的「東風」!」說著這莫名奇妙的說話,張小拳興奮得再也不理會莫順開,往城下急奔而去。

到了城樓之下,只見趙匡胤仍在聽著那些人在訴說城中的情況,張小拳甫一見他即叫道:「趙大哥!東風來了!」趙匡胤一愕,隨即記起他在入城前曾說過些教人全摸不著腦的說話,張小拳飛快的走到了城門之前,向著把守的人說道:「快開城門!我來助你!」那些守著城門之人由於沒有收到城樓上傳來開城的訊號,便沒有即時照著他的吩咐去把城門打開,而莫順開此時才氣急敗壞的從城樓之上隨張小拳走了下來,正欲喝止他別要胡亂打開城門給不明來歷的人進來,就在此時,竟看見張小拳憑單手之力,便隨便的把那套在城門之上的門閂給托了起來,在場眾人隨了趙匡胤外,都被這一手神功弄得說不出話來,想不到張小拳的體內竟深藏著如此力量,莫順開心中抹了一把冷汗,暗想幸好日間硬闖進來的他並無惡意,否則別說韓家寨,便單單是張小拳一人已足夠把他們趕盡殺絕。

原本趙匡胤亦有些擔心就此打開城門,會很難阻止韓家寨的人進攻,但眼見張小拳胸有成竹,興致勃勃地幹,心想這個兄弟一向算無遺策,便先順著他看看他的葫蘆裡藏的是甚麼藥,而瞧著張小拳露了這一手不俗的功力,趙匡胤竟亦不禁有些技癢起來,遂微笑著緩緩地走到張小拳身旁,笑道:「水兄弟,讓做哥哥的幫你一把!」右臂一伸,右手成虎爪之形地五指箕張,「噗」的一聲已抓了在城門之上,接著潛運內勁,只見那平素需要四五人才能打開的城門,竟被他緩緩的拉了開來,張小拳不禁喝了一聲采,有感於趙匡胤雖仍及不上當年如日方中的趙匡濟,但功力己頗為深湛,而城中眾人眼見他倆都有著不俗的本事,於這一段灰暗待宰的日子之中,帶來了一點點的希望和生機,全都禁不住高聲歡呼喝采起來。

就在此時,只聽得一把聲音從人群之中嚮起冷冷的說道:「你們這些人就是如此,恃著手握武力做事便隨心所欲,絕不會理會他人的死活,韓重如是,那袁北轍也是一樣,就連你們這些路過的閒人,亦隨意地便把人家賴以保衛家園的城門隨意開關,嘿嘿,好不威風!」話語之中便充滿了譏刺之意,張小拳一聽之下不由得氣往上湧,但他尚未開言,城門之前的眾人為怕得罪了這兩位救星,不由得紛紛責罵那說話之人,趙張二人放眼望去,只見被眾人指罵的,卻是面色蒼白,眼眶內陷,身材瘦削,一望而知身子十分虛弱的年青人,但他的面色倔強之極,即使被眾人厲言相斥,雙目的眼神始終如一,直挺挺的瞧著趙張二人以顯得對自己所言甚為堅持,莫順開知道眾人鬱悶已久,此時一旦爆發出來,怕會出了亂子,遂大聲喝道:「你們還他媽的在此吵甚麼?這裡有我跟兩位大爺在守著,你們有氣力的便給我登上城樓備箭防守!有病或沒氣沒力的快給我滾回家裡免得礙手礙腳!」

莫順開年輕之時,一向都是東陵城的守城軍將,由年少之時的一名雜役小兵,到退役之時已昇至守備之職,雖不是大將大勇之才,但由於守城已久,於城中素有人望,而於這次東陵巨變之中,已年邁的他竟又重新擔起了守城之職,把殘留在城中如散沙般的老弱婦孺團結起來,在這段日子之中已隱隱然成為了東陵城的精神支柱,而他的說話更是舉足輕重,原本還在指責那年青人的百姓被他一喝,都是立刻停口,紛紛的離開了城門之處,只剩下那年青人立在原地動也不動的瞧著他們,莫順開忙搶著向趙匡胤略一抱拳,說道:「在下莫順開,適才與這位水大爺已見過面了。」

說著卻壓低了聲音,續道:「站在那邊的乃是東陵城前城主金環之子金莫名,當日金城主過身之時把城主之位讓了給袁北轍,轉位之文書上清楚的蓋上了城主印鑑,但金莫名卻一口咬定城主之位乃袁北轍巧取豪奪所得,更懷疑金城主之死並非天年已盡,但當日城中握權之人,自韓重帶兵離城後,盡成了袁北轍的黨羽,因此到處亂說的金莫名,便被他們以甚麼過度悲痛於前城主之死以至神智錯亂的理由而軟禁起來,此子從小體弱多病,金城主在世之時亦曾說過,怕他會活不過五歲之齡,豈知他堅忍過人,除了每天不停地吃藥外,所剩下來的時間便全用於勤修苦讀,於十歲之時城中已無人能作他的老師,自此之後潛心苦讀,相信若非生於這亂世之時,他便絕對會是狀元之才,人中之龍。」

張小拳聽得金莫名自少已身有重病,不由得觸動身世,頓時釋懷,但口中卻冷哼一聲,向金莫名走了過去,冷笑道:「文韜武略,才高八斗又有何用?我一拳便把你打死了!」右手一伸已抓著了金莫名的脈門,莫順開見狀忙叫道:「水大爺......!」而被張小拳拿著的金莫名只感到半邊身子一片酸麻的不能用力,但他的性子極為執拗,雖然不能動彈,卻凜然不懼的怒喝道:「你幹什麼?」就在這一剎之間,張小拳已從金莫名的脈像中,得知了他的身體乃先天性的經脈虛弱問題,非任何藥石或內家真氣所能幫忙,他能活至今天,相信除了從小不停進補服藥之外,與他那偏執倔強的意志亦不無關係,有感於他從與己一般從小已受病患折騰,不由得生起了同病相憐之感,遂放開了他的手腕,笑道:「聞說金兄弟才智過人,敢問現時衝著東陵而來的是否韓家寨的人馬?」

金莫名撫著剛被張小拳緊扣的手腕,便如適才在城樓之上的莫順開一般,被張小拳這種反覆無常的性格弄得莫名其妙,但聽得他所問的乃與東陵有關之事,也不好意思再與他針鋒相對下去,說道:「先前我已跟順開叔說過,絕對不是!」張小拳笑道:「何以見得?」

只見金莫名頓了一頓,隨關面現傲然之色,徐徐的道:「這還不簡單不過?東陵城靠山而立,除了從城門進攻之外,便需攀過那斗削高山,從北門進攻,先假設他們並不知道城中守軍已經撤走的事實,若要強行攻城,那揚起了少量塵土的兵力便嫌太少了,但若想夜襲攻城,又豈會在天色未全暗之時到來?更不要說會給偷襲的馬匹揚起疾奔的塵土,實在太不合理,而若說他們已暗中派探子攀山進城,得知了城中的情況,那麼他們就此派十數高手偷偷的掩將進來,把守城的數人宰了,再打開城門便成,何需還要強行從正面進攻,受那箭矢弓石之苦?這樣說來更不合理。因此我一開首之時,已著順開叔把所有能用之兵,盡數集結在登山入城的必經之路,一來既可矇騙來犯者東陵城內尚有甚為盈餘的軍力,亦可使他們不能就此入城探知城中虛實,一舉兩得。」

這一番對情勢分析的推算便合情合理,趙匡胤心中一凜,便想不到眼前這個毫不起眼的瘦弱青年,胸中竟藏著不俗的學問,且安排得宜,絕對是行軍打仗中絕對不可或缺的策士之才,張小拳則眼中露出了欣賞之色,右手豎起了姆指喝道:「好!」就在此時,隨著眾人說話之間,一陣馬蹄之聲此起彼落的,從已中門大開的東陵城門處傳了過來,趙匡胤與張小拳等人回過身來,只見十數騎人馬已奔到了城門之前,為首的一人策馬走了過來,對於東陵城於此入黑之時,城門尚且大開頗感奇怪,但張小拳甫一見此人之面,隨即大喜叫道:「古某不才!在此恭候石兄大駕多時!」

那來到東陵城外的,卻原來是以石守信為首,郭威麾下將領等一行人,騎在馬上的石守信一瞧說話之人,只見此人無論服飾,身形,以及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霸烈氣度,均與在日間跟自己交手的那古念天完全一樣,但那張臉孔卻沒有絲毫相像之處,可是從此人面上的輪廓之中,卻隱隱然與當年路見不平,仗義襄助余尚村民逃走的古一大那義子張小拳有點相似,心念一轉,已知道日間張小拳該是用著一些面具或易容之術以遮蓋自己本來的面目,連忙躍下馬來,正要出言招呼之時,忽見張小拳眼中閃過了一絲狡黠的神色,石守信行走江湖的閱歷亦甚富,猛地醒起他剛才竟自稱「古某」的迎接自己,對自己的稱呼亦只是比較生疏的「石兄」而非「石大哥」,一瞥眼間瞧見了其身後的趙匡胤,心中已略知一二,向著張小拳拱了拱手,說道:「古大俠日間數番留手,石某尚未言謝,還要閣下在此守候,實感羞愧!」

張小拳笑道:「石兄不必多禮,只是那冼家太過橫蠻霸道,而石兄又授命而來,故才迫不得已的與石兄合演了那一場戲,若果真的上陣對戰,我又如何能是石兄的對手?」他這一番話便故意大聲說出,聲音便傳至在場所有人的耳中,目的便是為了石守信在部下面前保存顏面,石守信的手下之人亦不乏眼利之人,看得出張小拳武功實在石守信之上者只聽得暗暗點頭,不由得對這年紀輕輕的小子心生好感,而看不懂兩人武功之人,便如恍然大悟的以為當時兩人都在演戲的以保存冼德的顏面,石守信聽罷卻豪情一笑,說道:「我石某人今天真的服了!大家也別再大俠石兄的滿生疏的!我長於年紀,便稱呼你一聲古兄弟!如何?」張小拳眼睛一轉,笑道:「石大哥既不介意,我也就不客氣了,但「古念天」實乃小弟的化名,小弟真名姓水名思齊,還請石大哥緊記!」石守信微微一愕,但也沒有多問,張小拳隨即拉著趙匡胤的手,向石守信說道:「兩位今天也照過面了,這位是我的結拜二哥趙匡胤。」

石守信一拍前額,說道:「今天大道之上,我也覺得這位公子爺甚為面熟,只是一時間說不出是誰人,卻原來是趙家二少爺!我這十多年中奔波勞碌,加上你們又舉家搬離了保定城,趙老爺可好?小雪兒可好?自當年一別之後,已很久沒有拜祭過匡濟少爺!」說到這裡,腦中卻電光一閃,隨即想到了張小拳的化名「水思齊」乃是一個拆開了的「濟」字,代表著對當年勇武仁俠,卻又英年早逝的趙匡濟的一番思念之情,趙匡胤聽他提到了父親及故世的大哥,遂恭恭敬敬的微一躬身,說道:「石大哥有心,家父身體壯健,猶勝當年,雪兒她亦是一般的精神奕奕......」就在此時張小拳竟插口道:「她何止精神奕奕?簡直是口齒伶俐,一張口厲害無比!」說罷向趙匡胤伸了伸舌頭做了個鬼臉,趙匡胤卻微笑不語。

石守信聽著二人的對答,心中更感奇怪,不明白為何張小拳看似與趙匡胤極為熟絡,連當年還是孩童被他救過的凌雪那近況也知之甚詳,實在猜不透趙匡胤到底知不知道眼前這小子就是當年的張小拳,心中雖滿腹疑竇,但明白到當中必定有許多因由糾葛,當下也不點破,笑道:「這便好了!」說著環顧了城門的情況,問道:「這座東陵城乃北平王的領地,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他行軍打仗已久,甫一進城已感不妥,此時再仔細一看,只見除了城門之上還留有被攻的痕跡外,守城的士兵亦甚老甚少,張小拳正要回答,趙匡胤卻道:「還是先找個地方給石大哥等人休息,我們再慢慢詳談不遲。」

莫順開此時走了過來說道:「全個東陵城已沒有尚在營運的客棧,眾位如不嫌棄,待老朽安排飲食,供各位就在此城樓之中休息如何?」石守信點了點頭,張小拳說道:「那有勞莫老伯了!」轉頭向金莫名說道:「這位金兄弟可否替我到姜伯姜嫂家傳個話,說我和二哥要晚一點才回去吃飯。若要老人家等著我們捱餓不吃飯便不好了。」他便摸清了金莫名的性格,以他那胸中材學,本可離開東陵到他方發展,於此亂世之中定必可闖出一番功業,但到此時還留在城中幫忙,可見他本身極重情誼,若果張小拳開口要他辦事,以他心高氣傲的性格必會一口拒絕,但扯上了姜伯及姜嫂卻令到他不能抗拒,勉強地點了點頭,便往兩老家的方向走去,張小拳哈哈一笑,領著石守信一行人跟著莫順開緩緩登上城樓。
心的構造 發表於 2012-10-20 12:38
第四十回 一夫當關
到得了城樓之上,莫順開領著張小拳等人走到了一所原本給守城兵將作休息之用的房子之中,便徑自離開替眾人張羅飲食,石守信向身旁一人低聲吩咐了數句,那人點了點頭,便為石守信打點餘人在房子之中稍作休息,石守信向張小拳及趙匡胤笑道:「咱們到外面走走,如何?」張小拳答道:「甚好。」

三人走到房子外面,只見天色已是全黑,明亮的晚星在夜空之中閃爍不定,伴隨著那一輪明月,以一片白銀之光,把城外之地全映照得清清楚楚,散發出淡淡的銀光,極為漂亮,看著如此景色,趙匡胤不禁嘆道:「從前詩仙李白,到盧山瀑布遊覽之時,寫下了「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絕句,但看著眼前這一景像,相信亦絕不會比那裡遜色!」

卻忽聽得一把聲音嚮起說道:「盧山瀑布的景緻故是雄奇至極,卻是隨時可見,但眼前這一幕甲於天下的壯絕之景,卻非要碰著如這晚一般的清澈長空,萬里無雲,又需遇著滿月之時才可欣賞得到,若論珍貴之處可比那盧山瀑布猶有過之。」趙匡胤聽得來人談吐不俗,一看之下,只見他神色威武,露出衣衫外的手臂肌肉結實,眼中精光閃爍,顯得內功火候不俗,卻原來是適才在房子之中替石守信打點部下的人,石守信向他招了招手,笑道:「這位是與我同在郭將軍麾下做事的鐵騎指揮使王審琦王兄弟......」說罷環顧了四方一周,再三確定沒人之後,接著乾咳了一聲,向張小拳說道:「是自己人,我們什麼也可以說。」隨即探手入懷,取出了一紙白信,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不少文字,向著張小拳正色地道:「水兄弟今天在大道之上把這東西交給了我,卻不知有何用意?為了這東西,我與兄弟們都是立刻與冼二哥道別後匆匆沿途跟著你們的馬蹄痕跡趕來。」

這件事便連趙匡胤也毫不知情,敢情便是日間張小拳那神神秘秘而不肯透露的東西,張小拳看見那一封信,笑道:「石大哥是真的看不懂,還是要考較思齊來著?」趙匡胤從石守信手中接過了信,只見上面寫著滿滿的彎劃文字,絕非中土漢字,石守信鐵青著臉說道:「我原本也是不懂,但王兄弟年幼之時,曾在北方待過數年,卻認得了這是以契丹文字寫成的一封信!」趙匡胤心中一震,張小拳卻從容道:「我久居南方,也是看不懂的,但在我這裡,卻有另一封以漢字寫成的信,跟我給你那封原本是放在那載著碧翠至佛的錦盒之內。」

石守信與王審琦都是心中一凜,趙匡胤說道:「王大哥,卻不知那一封以契丹文寫成的信,內容是甚麼?」王審琦尚未回答,石守信已顯得十分忿怒,砰的一掌拍在城牆之上,久久說不出話來,王審琦便道:「那是當今契丹之主耶律德光,親自寫給北平王的一通書信,上面寫著已答允北平王的請求,只要把河中以北之地割讓予契丹,契丹可保証北平王稱帝之後,全力助其平定南方諸國。」趙匡胤一聽之下亦是面色大變,怒道:「劉知遠這廝竟敢以河中以北成千上萬百姓的姓命,去換取攻打南方諸國的外族兵力?早知那天在頤生樓中,我便應該不顧一切的拼命去斃了他!」

此時張小拳一收平素嘻皮笑臉的神色,向著石守信正色道:「石大哥,我只要你一句說話。」石守信奇道:「甚麼?」張小拳續道:「若果郭威亦是如劉知遠一般的賣q國求榮之人,你將如何?」饒是石守信涵養甚好,此時亦不禁怒喝:「我石守信是何等樣人?若郭公爺乃此等喪盡天良的奸人,石某人便先去把他宰了,然後再自刎以續那有眼無珠,誤侍妖人之罪!但郭公爺憂國憂民,一直都致力勸說劉知遠莫要依附外族,恐其會走上當日石敬瑭的舊路,哪想到劉知遠竟包藏禍心,暗中向契丹許下如此奸盟承諾!」因為石守信乃郭威部下的關系,他一向都稱劉知遠為「北平王」,但現在竟直斥其名,可見他心中的忿忿不平,原本這封書信若是由旁人所給,石守信亦必會隨手撕破,痛斥荒謬,但他既知古念天乃是張小拳,便明白到以他的為人決不會在此等事情上虛言作假,不由得對劉知遠深感厭惡起來。

張小拳點了點頭,他從小到大都在江湖之上打滾,雖不能說完全沒有遇過好人,但齷齪醜惡之事見得多了,自不然地一向對人性都感到有點失望及有著不甚可靠之感,而英年早逝的趙匡濟以及失縱多年的顧霸天,更在其腦海中定下了正直守義的典範,故此當他遇上了勇抗胡虜的石重貴之時,即能立下重約為其效力,現在聽到了石守信口中所說的「郭公爺」竟亦有著一夥濟世為懷之心,不由得感到有點神往,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遞了給趙匡胤,笑道:「這封你們一起看吧!全是看得懂的漢字。但請先作好準備,不要因一時氣憤而撕掉這封珍貴的信。」

趙匡胤接過信來,向石王二人說道:「我讀出來可好?」石守信點了點頭,趙匡胤朗聲誦道:「冼釗吾弟,自五年前一聚,別來無恙?今奉我主德光之命,為爾主送上親筆書函,以修兩邦永世之好,他日我主鐵騎君臨中原,裂土封王,名冊之上,吾弟定必榜上有名,屆時莫要忘了愚兄穿針引線之德。下月令尊大壽,愚兄定必上門到賀,再與吾弟詳談當中細節。」讀到這裡,頓了一頓,續道:「道兄.劍通明。」

一直聽著此信內容的石王二人只感到越發忿怒,趙匡胤語聲甫畢,張小拳便道:「北方江湖之上可有這劍通明的名號?恕我孤陋寡聞,從來沒有聽過。」石守信則怒道:「想不到這江湖之上大大有臉的冼家,竟勾結契丹胡狗,怪不得對郭公爺如此著意結納,相信就連郭公爺亦不會知道他竟是劉知遠手下之人,替他辦此通番賣q國之事。明天一早,我便把這消息傳開,再廣結武林中的同道朋友,就此拿著此兩封信到冼家興師問罪!」趙匡胤與王審琦一聽此言,都是齊聲說道:「萬萬不可!」

王審琦說道:「我們既手握如此重要的證據,便萬萬不能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再者,我們都是郭公爺手下之人,此事又涉及劉知遠,需得先與郭公爺商量後再作定奪。」趙匡胤點了點頭,接著王審琦之言說道:「據聞劉知遠登位稱帝在即,我們手上現在拿著了他從契丹借來的兵馬大權,他遲一天親眼看見這通書信,便遲一天登基就位,信既已給我們截下,冼釗若要通知契丹那邊,即使再快也要半月以上,足夠我們從長計議。」

這一番話只把石守信說得連連點頭,他於盛怒之下,思緒已不如先前般沉穩,但直至此時,張小拳還是沒有說話,趙匡胤深知這個義弟的滿腹智謀,便道:「兄弟你有何計策,不妨詳細道來。」張小拳搖了搖頭,說道:「當如王大哥及趙大哥所言,一切需當從長計議,只是我在想,冼釗這種奸徒雖然可惡,說到底卻只是契丹人的一條狗,才不用花那麼多心思在他身上。」石守信說道:「那我們就此放過那廝?」

張小拳聽著他的語音透露出不滿之意,急忙連連搖手,笑道:「石大哥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說,若果郭公爺點頭首肯,以他與劉知遠的關係,安排我們見他應該不是甚麼難事,到了那時......」隨手作了個砍劈之狀,續道:「咱們一湧而上的,解決掉這個出賣百姓的惡賊,岩不快栽?」

這次卻輪到了趙匡胤等三人面面相覷的,差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轉念一想,便覺得這才是最根本的解決辦法,宰了一個冼釗,還是會有第二個,劉知遠一日不除,中原百姓還是會有著遭到契丹鐵騎蹂躪的危險,張小拳說話之後,目光卻如鷹隼般察看石王二人的神色變化,只見王審琦過了一會,呼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長氣,向張小拳舉起了姆指,讚道:「真英雄!好漢子!」

需知那劉知遠既已將為一國之君,除了他自己本身已屬一流好手之外,他身邊還隨時隨地都圍滿了不少從武林中招攬而來的高手,單是要暪過一眾高手的感應而接近劉知遠已是萬分艱難,更不說要把他宰掉,而即使真的能把他殺了,所付出的代價亦應已相當不少,能否逃脫更是沒人可以保証,因此張小拳這一建議表面上雖看似簡單,但實則才智,武功,膽識缺一不可,非等閒之輩所能提出,石守信沉默片刻,卻倏然間面見剛毅之色,腰板一挺站直了身子,說道:「我們這就去見郭公爺,向他獻策!」

到了此時,趙匡胤終明白到為什麼張小拳先前拒絕到石重貴那兒與他會合,卻堅持要到此地方,說只要辦成一事,當能對石重貴重奪江山之舉大有幫助,卻原來是要借郭威之力,把劉知遠剷除,若果事成,除了可為中原除一大害,亦可順道招攬石重貴的舊部重新效力,具一石二鳥之功,這確是一樁大膽之極豪賭,籌碼卻用上了自己的性命,此等賭命的作法,與父親趙弘殷一向所教他的便大相庭徑,可是不知怎麼的,在聽罷張小拳的說話後,他的胸中便有一股熱血上湧的感覺,不自覺地點了點頭示意讚同張小拳的提議,張小拳眼見他們都贊成自己的想法,心中大喜,笑道:「我們現時不能去見郭公爺,可否請石大哥遣人去請郭公爺親來此地?」

石守信面見為難之色,說道:「郭公爺這些日子來均忙於軍機要事......」張小拳卻打斷了他的話頭,說道:「今次幹這件事,時間是最大的敵人,若給冼釗先派人與契丹聯絡上了,到時我們即使殺了劉知遠,亦阻不了契丹鐵騎的入侵,但此間東陵之事未了,我等豈可抽身而去?故此派人請郭公爺到來應是最快的解決辦法。」若論機變多智,能言善辯,石守信又如何是張小拳的對手,但這次的計策之中,卻全仗郭威支持與否,張小拳在與他素未謀面之下,竟如此大架子的要其親臨,實在是大大的不敬,故此尚在遲疑,王審琦明白石守信的顧慮,毅然向石守信說道:「石大哥,我去!」

石守信聽著臉現喜色,知道除了自己之外,郭威最信任的便是王審琦,他既肯自動請纓,當是最好不過,於是說道:「王兄弟萬事均需小心在意,請郭公爺到來之時,只說有十分要緊的軍情,切勿提及當中因由,以免走漏風聲,或給奸細知曉我們的計策。」王審琦點了點頭,轉過身來向張趙二人拱了拱手,笑道:「今日有幸得遇兩位公子,三生有幸,古念天乃當世英俠,為百姓安危甘願干冒大險,真是聞名不如見面,王某佩服,當盡在下那三吋不爛之舌,勸動郭公爺親臨此地相討大事!」趙匡胤與張小拳忙抱拳還禮,張小拳笑道:「王大哥快些回來,咱們辦妥事情後一起喝個他媽的痛快!」

石守信瞧著站在遠處守岡的老兵,開口問道:「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張小拳便把從進城之時,到適才莫順開告知他的一切,詳細的說了一片,石守信聽罷靜靜的思索著,良久未有作聲,這一片沉默最後被趙匡胤打破,只聽得說道:「整件事有太多未知的地方,我和水兄弟都想只能暫借城門之利,以保著城中百姓的安危,長此下去還是需要以軍隊來重新守城,方為上策。」石守信點了點頭,王審琦插口道:「但此處乃劉知遠的領地,我們的軍隊便不便插手,再者,難道那袁北轍便真的就此棄城?但身為城中守將竟帶兵私逃,劉知遠會放過他嗎?」石守信說道:「王兄弟,你在勸說郭公爺之時,順道把這城的情況如實告知,請他定奪。」王審琦亦越來越感到事情的嚴峻與時間的緊迫,聽罷此言再不打話,向三人點了點頭,轉身便走。

待王審琦走後,張小拳說道:「在我心中,卻有一人可助我們更了解城中情況。」隨即往城門之下一望,不由得拍手笑道:「一說曹操,曹操便到!」說罷就此往城樓之下走去,趙匡胤不解,探頭一望之下,卻見到是剛才被張小拳差回姜伯家中的金莫名已折返回來,在其身旁多了一個身形纖弱的女子,卻是姜伯與姜嫂的女兒姜瑄蘭,正要叫石守信一起跟著張小拳走下城樓,卻見石守信望著張小拳的背影,面上露出了極其古怪的神色,趙匡胤忽然想起一事,向石守信說道:「我這個兄弟身上一向有個毛病,故在等閒之時,便不會運起絲毫真氣內力,以免觸到舊患。」這話正好解了石守信心中疑惑,蓋因他忽然之間便留意到原本張小拳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派竟消失得無影無縱,步行之時雙腿泛力,宛如一個全不會武之人一般,而聽著趙匡胤的說話,石守信亦不禁想到,張小拳身上的毛病莫非與當年石敬瑭一役中所受的重傷有關?

張小拳走到城樓之下,隨即高聲叫道:「小蘭!」姜瑄蘭見他到來,本是歡喜,但聽得他竟忽然間對自己叫得如此親熱,不由得面上一陣飛紅,身子微側的不敢面向著他,張小拳走了過來,笑道:「勞煩金兄走了這一倘,怎麼還把小蘭帶來了?」姜瑄蘭聽他不斷地這樣稱呼自己,更感害羞,一張臉直紅到耳根裡,輕聲說道:「娘親叫我把這些飯菜帶給你......跟趙......趙大爺......裡面還有一盤水煮豬肉,說是......說是給你的坐騎的......」說著便把手上的東西遞了給張小拳,眼睛卻不敢直看著他,張小拳緩緩接過,微微笑道:「有勞小蘭了。」姜瑄蘭忙把手放開,低著頭向張小拳微微一點,轉身便走,金莫名向張小拳怒目一瞪,便欲隨她離去,張小拳說道:「金兄弟慢走,在下有一事請教。」金莫名停下步來,但卻沒有轉身,冷冷的道:「水大爺有何指教?」

眼見金莫名對自己毫沒由來的充滿敵意,張小拳只道他還記掛著自己先前妄自開城以及出手探他經脈,遂走到他的跟前深深一揖,誠懇地道:「先前種種都是在下行事魯莽,多有冒犯,衝撞了金兄弟,還請大人有大量,恕過在下之失!」金莫名為人心高氣傲,自少體弱多病,最恨別人恃強凌弱,不可一世,現在見張小拳誠心道歉,心中的氣也就消了,面色稍和,說道:「未知水大爺要問在下何事?」張小拳也不再轉彎抹角,劈頭便問:「那韓家寨的寨主韓重,究竟是何許人?」

金莫名聽罷,長長的嘆了口氣,此時趙匡胤及石守信亦已走了下來,眼見已失去了姜瑄蘭的縱影,趙匡胤奇道:「姜姑娘呢?」金莫名看著張小拳等三人,語意復又變冷,說道:「我說的東西你們會信嗎?」忽然之間,城樓之上傳來了一陣號角之色,四人都是一凜,趙匡胤與石守信一馬當先的向城樓之上急奔而去,張小拳把手上的飯菜器具塞了給金莫名,正要緊隨他們而上之時,金莫名一把抓著他的衣衫,正色地道:「你要答應我,盡可能地也不可傷韓家寨任何一人,如何?」張小拳只感奇怪之極,金莫名一直都致力留在城中幫忙,為何又叫自己不可傷害韓家寨的人?當下也不及細想,輕輕掙脫了金莫名的手,快步急上的跑回城樓之上。

張小拳略一眺望,只見一行約數百之人,手持著火把正浩浩蕩蕩的往東陵城緩緩走來,把周遭的地方照得亮如白晝,這時已趕回城樓之上的莫順開急喝一聲:「弓手備箭!」各老兵都是立把箭拿出,搭在彎弓之上,但由於年老乏力,架著弓箭的手都不由得抖了起來,石守信見狀忙向已從城樓房子中走了出來的部屬下令:「快幫忙備箭!」

又過了不久,那數百人中為首的已走到了接近東陵城附近之處,張小拳心中一邊盤算著,一邊向趙匡胤說道:「再讓他們接近便難於控制,要先把他們停下,弓箭我可不行,趙大哥你箭法不錯,這次由你來吧。」他當年在余尚村口,曾親眼目睹趙匡胤隨手便把空中飛鳥射下,趙匡胤雖會意過來,但心中卻感到一陣奇怪,自己在這個義弟面前從未發過一箭,為何他竟知曉自己精通弓箭之道?但當此情況也沒有細問,從一名老兵手中接過彎弓,左腿一個弓步踏了在城牆邊上,把利箭搭在弓上,那條十分結實的軍用弓弦被他隨手一拉之下,竟滿滿的張開,驟然之間,趙匡胤的精神高度集中起來,腰板微挺,左手微舉,接著右手一放,那一支尋常不過的利箭竟倏然間化為一度疾奔的流星般,向著那行人的隊頭疾飛過去!

而那一行人眼見尚未走進弓矢的射程範圍,均沒有多加提防,倏然間看見從城牆之上,竟有一道異樣的銀光急射而來,除了心中大吃一驚之外,都是立時舉起兵刃準備擋格,當中就只有一人仍舊穩若磐石,絲毫不為所同,低聲微微一喝:「別慌!射不中的!」

只見趙匡胤那雷霆萬均的一箭,在將要射到隊伍之前,竟忽地改變方向的向地上急墜下來,只聽得「噗」的一聲輕嚮,那一根箭已直挺挺的插了在地上,而所在的位置卻正好是隊伍欲要前行的地方,箭尾之上的毛絮尚在餘力之中來回擺動,彷彿在警告著眾人莫要再向前行一般,那為首之人雖看穿了趙匡胤的箭會急停下來,但卻沒料到它還能直插入土,深入半呎,顯得即使射到這麼遠的距離,箭上還留有不弱的餘勁,且利箭的勢道準繩之極,絕對可以射中來者任何一人,遂右手一擺,大喝一聲:「暫且停下!」跟著他之人都是立即停下步來,,而後面的人即使看不見為首那人的手勢及喝令,但都是一起停下來的一點也不見混亂,且隊列整齊,絲毫沒有被趙匡胤的勁箭嚇到。

石守信及其部人之人雖久歷戰陣,亦鮮見射術精湛如趙匡胤之輩,都是轟然喝起采來,張小拳眼見那一行已暫時停了下來,隨即向石守信道:「石大哥,輪到你了,先穩住他們,待我看看有否機會擒下他們的頭兒。」說罷便往走向城下的通道走去,趙石二人雖不知他為何如此安排,但由於對他的智計安排均十分信任,故此都是凜然照辦,趙匡胤取過了另一支箭,拉起了弓準備隨時支援,石守信則向城頭之上的老兵作了個手勢,示耳他們掩起雙耳,隨即氣運丹田,一股真氣倏然間直湧向喉頭之處,於城牆邊大喝吐出:「是日天色已黑,城門早閉!諸位若想進城,可擇日卸下兵刃再來!」此數句說話便鼓足內力向外震出,聲音遠遠的送到每一個人的耳中,饒是城樓之上那些沒有內功的老兵在近距離下雖掩著雙耳,還是被他震得頭暈欲嘔。

就在城樓之上與接近東陵城的那一行人相互對峙之時,張小拳已走到城下,竟見到了姜伯姜嫂,以及去而復返的姜瑄蘭,在她身旁站著的卻是金莫名,張小拳鋪一見到他們,隨即喝道:「十分危險的!快離開這裡!」姜瑄蘭因為聽到了號角之聲,擔心之下便在歸家途中折返的回來,現在被張小拳這麼一喝,不由得眼眶一紅,差點沒掉下淚來,張小拳再不理他們,徑自走到了城門之前,提氣運功,從奇經八脈之中如飲鳩止渴一般,提取那會侵蝕自己生命的真氣,隨即勁聚臂,把門閂托起,再微微的把城門拉開至一人出入的大小,接著清嘯一聲,只見一度黑影急速的向張小拳奔來,卻是他的坐騎野豬小炳。

張小拳向著把守城門的兵士說道:「無論怎樣,也不能把城門打開!」眾人眼見他如此舉動,都猜想到他下一步想做什麼,不由得大驚失色,金莫名叫道:「你也知道危險!幹麼這樣獨自出城?」姜伯卻淚留滿面,不住的叫道:「兒啊!不要再離開爹了!兒啊!」張小拳回過頭來,眼見姜家的人都是滿臉關懷之色,心中一動,隨即笑道:「只是出去走走罷了,爹你不用擔心啊!」姜嫂聽得他竟順著姜伯的瘋病稱他為爹,心中一陣感激,不由得掉下淚來,姜伯聽得張小拳這樣叫他,倏然間靈台一片清明,瘋病忽止,叫道:「莫要冒險!」

金莫名卻是大惑不解,從小到大,他都一直與病魔摶鬥,深知軟弱無力之苦,長大之後,身邊所發生的種種恃強凌弱之事如袁北轍乘他的父親金環病重之時奪其城主之位,在不敵韓家寨後又強行徵拉壯丁離城,均使他對身懷武力者心感厭惡,對人性失望之極,實在不明白當此情況,張小拳非但不逃,還孤身一人,欲要出城與來者相抗,使他不由得對張小拳大為改觀。

聽著眾人的叫喊,張小拳再也不理他們,騎上了小炳之背,緩緩的步了出城門之外,右手一擺,喝道:「關上城門!」守城的士兵隨即把城門重新關上的,再以門閂牢牢的扣上,來者為首那些人全都看到了城門打開,但由於趙匡胤適才一箭,為首那人便沒有輕舉妄動,隨即看見了正緩緩走來的張小拳與小炳,這一幅景像便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過了不久,一人一豬已走到了他們前面約十丈之處,張小拳在小炳背上輕輕一拍,隨即停下步來,目光直射向為首那人,而為首那人亦不禁細細打量這奇怪的人,以及奇怪的豬,雙方就這麼對峙著,良久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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