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科幻] 神拳魔王 作者:GPEK (連載中)

liny5618 2008-9-7 19:06: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0 13041
心的構造 發表於 2012-10-20 12:38
第四十一回 兵兇戰危
親眼看著張小拳走了出城門之外迎敵的姜伯,一陣激動之下,倏然間復又想起了自己那已故世的兒子,神智竟再次變得模糊起來,雙目中淚水不住的滲出,口中喃喃自語,一轉身間,卻已跑往了那通往城樓之上的樓梯通道,姜嫂見狀大急,叫道:「老頭子!你要往哪裡去了?」姜瑄蘭亦叫道:「爹!」金莫名向姜瑄蘭點了點頭,隨即錯步而上,跟著姜伯走去,甫一踏上城樓之上,竟見姜伯被人按倒了在地上,急忙喝道:「快放開他!」可是他雙手忽緊,亦倏然間被人牢牢扣著,動彈不得,只聽得那按著姜伯的人喝道:「情況緊急,可不容你們來搗亂打岔!」卻原來是石守信的手下之人,眼見姜伯如瘋癲一般的衝上城來,不得已下唯有出手制止,金莫名怒喝:「快放開我們!我們......我們都認識那姓水的!」

石守信向後微一擺手,那兩人便放開了姜伯和金莫名,金莫名忙搶上前去扶起姜伯,只是石守信雖示意手下放人,但目光便沒有半刻離開過張小拳,只見他現在正「單人匹豬」,卻面對著數百手持兵刃的漢子,心中便實在擔心之極,適才還道他要施計引誘對方先行走近,再進行「擒王」大計,哪想到他竟就此孤身一人走出城外,實在始料不及,斜睨間微瞥了趙匡胤一眼,只見他神色自若,彷彿張小拳現在便如身在城內一般的全無危險,心下不禁嘀咕起來。

而回說身在接近東陵大隊人馬之前的張小拳,只見他微微笑著,面上神色從容不迫的瞧著那騎在馬上的人,那為首之人看著眼前這年輕小子,身上卻迫發出與其年齡絕不相符的霸道氣勢及沉穩氣度,即使面對著己方這許多人馬,卻仍依舊靜如萬年不動之磐石,實猜不透他的來意為何,再加上張小拳一方如此有恃無恐,更加深了那為首之人的戒備之心,只好沉聲說道:「適才放箭及高聲呼喊的人,便是你嗎?」

張小拳心中亦打量著眼前此人,只見他身形魁梧之極,坐在馬上更顯得神威凜凜之極,聽著他的問話,不由得聳了聳肩,笑道:「都不是啊,那是在下的兩位朋友。」那人心中一凜,冷笑道:「袁北轍那狗賊好本事呀!竟找來了數個如此硬手,便為了對付在下區區的一個韓重?想不到閣下與你那些朋友一身武功,竟用以助紂為虐。」說著望了望城頭之處,嘆了口氣,續道:「大家本是一同共事之人,所有的錯都只出在袁北轍那狗賊身上,我又何忍眾兄弟與昔日的好友兄弟相互拼殺?罷了!罷了!你去跟袁北轍那廝傳話,只要把我們家人的屍首歸還,韓家寨從此與東陵城再無拖欠!各不相干!由他自顧自去做他的城主好了。」

在他身旁之人忽然搶上前去,叫道:「大哥!這怎麼成?」另外一人卻熱淚盈眶,叫道:「我一定要把袁北轍那狗種砍成八塊!斬殺他的妻兒!嗚呀......」叫聲中卻混雜著悲慟的哭聲,一時間眾人都是咬牙切齒的露出了兇暴的面容,忽然卻有一人走了出來,雖然兩眼通紅,卻顯得十分冷靜,喝道:「韓大哥都是為了我們!他滿門一十二口都給袁北轍害死了!若說要報仇雪恨,也是他一馬當先!」

張小拳鑑貌辦色,只見那韓重眼見眾人悲切的神色,握著馬彊的手緊緊的握起拳來,拳上筋脈暴現,再加上眾人情真意切,一切渾不似亂虛作假,而聽著韓重之言,便知道他們對城內的情況不太清楚,竟以為袁北轍及其守軍還在城中,可是他明白到自己身後的城門便實在不堪一擊之極,全城老弱的安危便繫於自己一人手上,絕不能給他們得知袁北轍及守軍已不在城中,笑道:「韓寨主的話,在下自當半字不漏的傳到城主耳中,今日天色已晚,還請寨主及兄弟們早回貴寨,相信不久便會有佳音道送上!」

韓重聽罷面色一變,森然道:「這已是我姓韓最大的讓步,若果袁北轍那狗賊現在不送上我等家人的屍首,我保証我們任何一人,都會不惜戰至最後一刻!」隨著這警告之言,韓重身上便迫發出一股攝人氣派,而他身旁的人隨著這等於是要拉開戰幔的宣言,都是十分激昂的叫喝起來,再加上跟著後面的隊伍,即使聽不到韓重等人的對答,還是隨著為首那些人一起納喊助威,呼喝之聲在城門前與周遭的山壁來迴激盪,一時間聲勢浩大之極,直把城門之上那些老兵唬得連手中的弓都差點脫手的掉在地上,石守信等人都是久歷戰陣之輩,但盤算著雙方間現時軍力的差距,都不由得暗暗心驚,趙匡胤更是目如鷹隼的不敢有絲毫輕忽,準備隨時以手上弓箭接應深陷敵陣的張小拳。

而隨著韓家寨所營造這一時無兩的氣勢,只見在張小拳面前的數人已是磨拳擦掌的蠢蠢欲動,而適才有份叫喊且情緒激動得說要斬殺袁北轍的妻女那人再也按捺不住,「嚓」的一聲從腰間拔出了配刀,當頭便向張小拳一刀劈來,怒道:「先斃了你這臭小子!」韓重見狀喝道:「兩國雙交,不斬來使,何兄弟......」但一睨之間,卻看見在己方如此氣勢軍力的壓迫之下,眼前這年輕人卻始終泰然自若的從容不迫,此人若不是瘋子,莫不身上卻藏著可與數百人相拼之實力?心念一轉之下,那一句「不可傷他!」便硬生生的吞回肚內,改口說道:「生擒他罷了!」那何姓的漢子聽得韓重暗示首肯,那一刀的去勢便更是凌厲。

卻聽得「啪」的一聲輕嚮,那何姓漢子的一刀已重重砍落,但手上卻輕飄飄的全冇觸感,一瞧之下不禁嚇了一跳,只見原本雙手緊握的單刀竟已不翼而飛,再看了看身前的張小拳卻始終如一的微笑著沒有其他動作,他搔了搔頭,回過身來卻看見韓重及其他數人面上變色,而隨著眾人的目光,不由得向天空一望,卻不知是何原因,自己的配刀竟倏然間走到了半空之中,在場眾人當中就只有韓重及為首數個武藝較高之人,看見了那一刀在將要劈中張小拳之時,竟被他以極其快速的一腿,以足尖踢在單刀的刀柄之上,而所使的力道便不偏不倚地只把單刀踢飛,卻沒有震開他漢子,因此他在一剎之間便恍如未覺的照樣砍下,而韓重本身更明白到,能做到此舉全因張小拳的足尖在與刀柄相觸的迅間,一股內力便傳到刀柄之上,把那漢子的手微微震鬆,這一腿在旁人眼中看似極為簡單,但當中所包含著的高深武功以及力道控制,卻已遠超過了江湖中的一流好手,實不知袁北轍從何找來如此高手。

就在眾人驚愕之際,單刀已從空中掉了下來,張小拳右臂一伸,已把之握在手中,略一運勁,身體之內真氣運走,把內力從掌心貫注刀內,隨即憑空一揮,眾人只感到一股強大之極的氣流從其刀中狂湧而出,在張小拳面前數人都不由得被其這虛晃的一刀壓得微退半步,而韓重胯下的坐騎更被唬得嘶叫起來,只見張小拳的刀尖直挺挺的指著韓重,笑道:「生擒?也先要看看你們有何本領!」

韓重雙手拉著彊繩微一使勁,便把受了驚嚇的馬兒勒得靜了下來,雙眼看著張小拳指著他的單刀,冷冷地道:「閣下如此武功,絕非無名之輩,何以竟投身於袁北轍這等小人之下?」說著緩緩的從馬上走了下來,在他身旁數人急趨上前意欲攔阻,紛紛說道:「韓大哥!」韓重右手一揮,說道:「不礙事。」徑自走到了張小拳身前,冷然道:「閣下如此明目張膽,來到我等人馬之前,展現了本可在雙方交戰時盡佔便宜的武功,想來是袁北轍那傢伙的兵馬亦剩下沒有多少,因此不欲再胡亂開戰,故此派閣下來一個「擒賊先擒王」罷了?我現在便如你所願,你也不用刻意擒我,只要我韓某人敗在你的手底之下,我韓家寨今晚便離開東陵,如何?」張小拳笑道:「韓寨主既已劃下道兒,在下若再推三推四便顯得小氣......」隨手把手中單刀往地上一擲,說道:「掄刀弄劍恐有傷和氣,我們便以拳腳切磋,韓寨主意下如何?」雖然張小拳說話之時始終泰然自若,但眼見韓重的思路清晰明澈,對自己所耍弄的小手段毫不動容,更看穿了自己的企圖,卻還是胸有成竹地下馬接戰,更顯得手底下縕藏著驚人的藝業,不由得暗自戒備起來。

雖然張小拳與韓重等人離東陵城門尚遠,但武藝高強者如石守信及趙匡胤等都是目力極佳之輩,眼見張小拳只是微露一手,便已把韓家寨為首的那人誘下馬來,心想以張小拳的武功,當能一舉把之擒下,正自心中暗喜之際,忽聽得城樓之下一陣喧鬧之聲,只見一名本是在城樓之下負責開關城門的老兵竟走了上來,雙手沾滿了鮮血的不住抖震,面上神色一片惶恐的說不出話來,面對著如此驟生的奇變,饒是石守信飽歷戰陣,亦是完全的摸不著腦,可是張小拳那邊正到要最要緊的情況,動輒間已是被人群起而攻之態,只好向其中一名手下之人說道:「孫兄弟,你到下面看看。」

那姓孫的漢子名叫孫秀忠,走上前去扶著那看似隨時會軟倒在地的老兵,發覺了他手上的鮮血並非源於自身之傷,只是怕得厲害的不住發抖,遂雙手伸出,在他頭上太陽,頰車各要穴上輕拂數記,問道:「何人受傷了?發生了什麼事?」那老兵的頭經他拍打之下,神智倏地清靈起來,叫道:「不好了!北門有人來犯!城樓上的人都只是恃著城門之利苦苦支撐!有數個受了箭傷的兄弟趕了過來,著我們到那裡支援!」

城樓上眾人一聽都是臉上變色,心想難不成韓家寨在南門這裡所佈的大量人馬全是晃子,真正要進攻的卻是北門?但東陵城的守軍授了莫順開從金莫名處得來之策,在跨山渡至北門的山道之處聚集了很多人,若果韓家寨的人要從北門從攻,守在山上之人斷不會毫無音訊傳回,但孫秀忠為人思路清晰,與王審奇兩人向為石守信所重用,聽罷忙問:「是那一路的人馬?」那老兵戰戰兢兢地說道:「那受傷的兄弟也說不清楚,原本遠遠的看到了寫著「袁」字的旗幟,想著是袁北轍那廝回來了,可是忽地很多利矢向城樓之上射來,有些兄弟走避不及,就這樣被傷了很多人,接著一些口吐著完全聽不懂的方言,非是漢語的兵士向城門急襲而來,眾兄弟現下苦苦支撐,請大爺們快些到那裡幫忙!」

石守信及趙匡胤等人聽著那老兵的說話,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腦,雖則現時南門正被韓家寨的重兵圍著,而從進襲北門那些人馬不由分說的便猛下殺手的情況看來,若北門真箇失守,滿城老弱還是難逃被宰的厄運,就在這人手極之不足,進退兩難兼且無計可施的情況下,趙匡胤腦中竟不由得閃過了趙匡濟的影子,他從小對這大哥極之敬重,因此每每遇到解之不開的難題之時,都會想著若是大哥的話將會如何處理,一咬牙下向石守信說道:「石大哥,能否把你的人全遣至北門?這裡所擺的空城計便由我跟你演下去罷!」

石守信聽罷心中一凜,轉頭望向了他,只見趙匡胤深邃的眼神當中便隱含著一股堅定不移之志,心中豪興忽起,哈哈一笑,向著孫秀忠說道:「孫兄弟,你跟這裡所有兄弟全到北門守著,我們很快便到!另外遣一兩人找一個城內之人帶路,到山道之處查看一下情況。」

孫秀忠看著東陵城正兩面受敵,在他心中所盤算的最佳之策,便只好從山路之處盡量把老弱遷走,冀望進攻北門的人馬與韓家寨並非一路,雙方在入城後互相撕殺,便可有更多的時間逃走,但這計策極為被動,而對於行動不便的老人更只有死路一條,但若果現在不逃,錯失了時機的話,便連自己一行人亦只會在城破後力盡而亡,眼見石守信在聽著趙匡胤的說話後竟下令堅守東陵,孫秀忠不禁略一猶疑,但郭威麾下一向軍令如山,兼且現時情勢危急,孫秀忠亦只好一聲號令,帶齊與石守信同行而來的部下,一同離開了這南門城樓,往北門趕去。

就在此時,一直注視著城外張小拳的金莫名卻忽地轉身便走,跟著孫秀忠等人一同走下城樓,於此形勢極為緊張的情況下,亦沒有人多加注意或理會,石守信在眾部下離開之後,不禁向趙匡胤笑著打了個眼色,趙匡胤心領神會之下,亦隨即明白到他那一笑的意思,不由得「哈」的一聲笑了出來,想著自己竟如此大膽建言,欲以張石趙三人之力,再加上一眾零丁的老兵,守著此正受著數百人洶湧圍攻的南門,但石守信竟毫不猶疑的凜然照辦,兩人之間都明白到,這除了基於雙方的信任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卻還是張小拳,他便能令趙匡胤及石守信感到一種萬事也可解決的信心,而就連趙匡胤自己都不知道,這個糊里糊塗所得來的義弟,竟給著他比石重貴更為心折誠服的感覺,因此每每在思考決策之時,也能更為大膽變通,於絕境之中另闢天地。

而回看城外的張小拳,與下馬接戰的韓重已對望片刻,張小拳深知韓重一旦失手,韓家寨的人勢必一湧而上的變成群戰之局,自己對韓重要殺要擒,也是只得這一次機會,再者本身行功的時間受著體內的異種真氣所規限,現在已剩下不到半個時辰,也懶得再以言語弄奸使詐,雙臂微晃之下,右足向前微踏半步,左膝向後略屈,己擺出了待戰的架式,向韓重說道:「寨主請!」先前即使在面對著石守信如此高手之時,張小拳亦沒有擺出任何拳法架式,只憑臨陣時的感覺而隨手施為,經已十分厲害,現在當著此不容有失的情況之下,張小拳已祭起了在世間江湖之上已有二十年不見,當年神拳魔王所創絕拳的起手架式。

韓重早在張小拳把部下的單刀踢飛之時,已十分清楚眼前這個年青人身懷與其年齡絕不相符的武學造詣,而由於寨中並沒有人能夠擒殺張小拳,一湧而上的話只會徒增死傷,因此他亦只好親自出手,心愔即使張小拳的武功奇高,以他的年紀功力亦不會十分精純嫻熟,憑著自己的功夫當可略勝一籌,若能把他擒下固然可作為與袁北轍討價還價的人質,而即使把他殺了,也好去了袁北轍的這個強援,但現在見張小拳架式一擺,雖沒有流露出驚天動地的氣勢,但現時的張小拳在韓重眼中,卻顯得全無破綻的難以入手,面上神色雖沒有任何變化,但心中的警覺卻已更為提昇,現在既已成了騎虎之勢,也不作多想,精神一緊之下,向著張小拳舉步踏去,暴喝一聲,舉起了斗大的拳頭便向他直轟過去,既然張小拳的架式中毫無破綻,韓重亦不打算與他見招拆招,企圖以霸道的功力把他直接壓下。

而身在二人身後的韓家寨眾,眼見戰幔終於由自己的寨主拉開,都不由得激昂起來,高聲吶喊的以增韓重威勢,而隨著這震天動地的呼叫之聲,韓重的一拳已重重的轟到張小拳的眼前,張小拳眼見此拳的勢道狠霸之極,亦不由得心中一凜,想著韓重原本只是一介護城守將,即使身懷不俗武功,自己亦盡可應付得了,但韓重現在這拳卻隱含風雷之聲,拳意中卻滲出一股有進無退,萬夫莫敵之勢,當中隱隱然有點當年義父顧霸天拳招的影子,且功力深厚,幾可與冼德,石守信之輩比肩,實在大出意料之外,心念一轉之間,足下微晃,身形一轉,已使著那連石守信的疾雷槍亦抓他不著家傳步法,避過了韓重那重重的一拳,閃到了其身左側之處。

這一記身法便快疾無倫之極,當在場所有人包括韓重都未及有所反應之時,張小拳的一拳已壓了在韓重的左脅之上,心想自己的身法只可惑敵於一時,正如今天在大道之上對著石守信之時,亦只能攻其無備,現在對著韓重要擒要殺便只可決於一瞬之間,就在此時,腦中竟閃過了金莫名的囑咐之言,一咬牙下拳上猛然吐勁,但心存仁念的他在最後一刻卻只把體內五成真力迫出,算著可在略創韓重後把他封穴擒下。

就在張小拳的內勁甫一貫進韓重體內之時,只聽得韓重「嘿」的一聲,張小拳面色一變,接著「啪」的一聲清嚮過後,打在韓重身上的一拳竟被反震回來,他便再一次失算的想不到韓重竟有著如石守信一般的修為,石守信的疾雷槍法便全憑雙手把一股深厚的內力導入長槍之上,在槍尖迫出氣刃以達攻敵之效,而現在韓重卻把一股內家真氣從左脅處狂瀉而出,如此精純的內力操控之境,便能使韓重身體上的防守之力倍加,雖然從脅下這些人體虛弱之處,所送出的真力便比以拳腳打出差上許多,但由於張小拳這一拳的力度便不到平常的一半,韓重只感到脅下一陣劇痛,卻反把張小拳震得身形一窒,當此甫一交手的情況,遇到如此挫敵良機,韓重也不理會身上痛楚,急忙提氣聚勁,雙拳從左右兩邊猛力打出,一式極為簡單,卻又威力奇大的雙風貫耳便向著張小拳的頭顱狂轟而去。

高手過招,半式失利便會帶來極嚴重的後果,張小拳被震開後先機已失,再沒有時間以家傳身法閃過韓重這致命一擊,但他的反應奇快,於電光火石之間把頭向後急仰,「砰」的一聲巨嚮過處,只見韓重兩拳互擊,正好在張小拳的面前擦過,饒是如此,兩拳相交時所產生的氣流爆破還是把張小拳弄得一陣暈眩,韓重得勢不饒人,手上招式既盡,卻雙腿疾蹴,向張小拳的小腹猛力踢去,但見張小拳乘著此轉招的瞬間,伸足在地上一踏,已往後急跳開去,與韓重拉開了約丈許的距離,韓重在猛力連使數招過後亦需回氣,站在原地仿如天兵神將般動也不動,兩人雖只交手數招,但韓重明顯地著著搶攻,大佔上風,韓家寨眾不由得大喜過望,發出了轟然的歡呼之聲。

就在此時,韓重以及眾人都感到一股極不尋常的炙熱氣流從張小拳身上急湧出來,把原本興奮之極大叫大嚷的韓家寨眾都弄得靜了下來,相反地他們的馬匹卻被這種肅殺的氣息唬嚇得嘶啞亂叫,韓重心中一凜,只見以右掌撫著面門的張小拳微微苦笑,自言自語的道:「嘿!到了這時,我還是那麼天真可笑,天下英豪又豈容我胡亂欺侮?」說著這莫名奇妙的說話之時,張小拳的心中卻感到自責之極,既身懷顧霸天及趙匡濟的真氣內力,在滿城老弱需要保護之時,自己卻心中盡是婆媽的婦人之仁,總想著可不傷一人的解決所有問題,若是義父的話在適才一招已可把韓重制著,又何需冒上差點被轟敗的危險?自己這樣的猶豫不決,虛有偽善,實在有愧於義父及趙大哥存放於自己體內那勤修苦練的功力,因此倏然間已不顧後果的把體內那一股混和著烈陽內勁的霸天真氣狂催起來。

而由於適才略為交手,張小拳已知道若要生擒韓重這種高手,在這種群敵環恃之下只會大費周章,再加上如此催運內勁便只在縮減著自己所能運功的時間,轉念間已決意要一舉把韓重擊殺後再說,韓家寨其他人的武功便不到韓重的一半,憑著趙匡胤及石守信一眾部下的弓箭,再加上城牆之利,冀可盡擋那數百失去首領的韓家寨眾,他心中這麼一想,濃厚的殺氣不由得夾雜著內力氣勢從體內湧了出來,忽聽得「啪嚓」之聲不絕嚮起,卻見韓家寨眾人都不由自主地把手按在身上的兵刃之上,那些人全都是能征慣戰之輩,面對千軍萬馬之時亦能冷靜應對,現在就只是張小拳一個人的殺氣,卻弄得他們全都本能地戒備起來,相信接下來的攻勢絕對會是超乎尋常的凌厲及可怕,再加上適才張小拳所表現的神速身法,更使到韓重全神貫注地望著張小拳不敢有絲毫輕忽。

張小拳忽地把掩著面門的手放了下來,他心中主意既決,雖然金莫名有言在先,但若果殺了韓重一人便有機會可解去東陵圍城之危以保城內老弱,便再也顧不了這麼多,雙手往後一拉,隨即揮前緊握,便向著韓重疾衝過去,韓重雙手微舉,亦準備迎接張小拳這雷霆萬鈞的攻勢。

就在此時,忽聽得有人喝道:「住手!」張小拳聽罷此人聲音,竟硬生生的停了下來,跟韓重一起望著了那說話之人......

此人卻是金莫名。
心的構造 發表於 2012-10-20 12:39
第四十二回 血濺東陵
當張韓二人交手之時,在場眾人以及城頭之上的趙匡胤及石守信都是全神貫注地看著,而金莫名既是沒有騎馬的走來,腳步之聲都被韓家寨眾的喧鬧之聲所掩蓋,因此直到此刻他高聲喝吒,眾人這才留意到他是像張小拳一般獨自從東陵城走了出來,張小拳一驚,心中暗暗叫苦,自己與小炳若決意要逃便盡可保著性命,但現在加上要保護一個全然不會武功的金莫名,便令到形勢比先前更為兇險萬分,實不知為何足智多謀的他會走出城來。

金莫名在喝止二人相鬥之後,卻全沒有理會張小拳,徑自走到了韓重身前約兩丈之處,忽地雙膝一曲,跪在地上,向他叩了三個頭,說道:「師父,很久不見了。」韓重雖坦然受之,但面色鐵青的渾沒有半分見到徒兒的喜悅之情。

張小拳聽罷腦中一震,哪想到盡心盡力守護東陵的金莫名,卻竟會是韓家寨主的徒弟,只聽得韓重冷冷的道:「我先前派探子到東陵周遭的防護查察,發覺到兵將所佈之處井然有度,有別於袁北轍那廝一向的作風,先前看見這位......」向張小拳瞧了一眼,續道:「......武功高強,還道是袁北轍所找到的援手所為,哪想到卻是我韓重親自調教出來的好徒兒,竟背著我為虎作倀!若不是看在已故的金環城主份上,我現在便親手斃了你這逆徒!你去吧!從此我倆恩斷義絕,待會在戰場上見吧!」說到後來已顯得甚為惱怒,一股殺氣從身上急湧出來,張小拳忙走上前來攔在金莫名的身前。

金莫名向張小拳點了點頭示謝,站起身來,向韓重說道:「師父可願聽莫名一言?」韓重皺眉道:「你既已投身袁北轍,我們還有甚麼好說?」

只見金莫名面上忽現剛毅之色,朗聲說道:「師父可知,袁北轍早在月許之前已帶著滿城軍將壯丁棄東陵城北上,現在城中所有守軍,以及在山道之上所佈兵卒,都只是我虛設偽掩的老弱殘兵,城頭之上,能射出可傷人勁箭的士兵亦寥寥可數。」韓重「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差點不信自己的耳朵,而周圍的韓家寨眾更是大嘩,張小拳更是大吃一驚,哪想到金莫名竟會自暴其短的把東陵的現況告知韓重,金莫名卻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仍舊侃侃地說道:「先前徒兒只怕師父的部下等人在仇恨充斥著頭腦之時攻入城中,會對無辜的百姓們痛下毒手,因此才故弄玄虛的設下守城老兵以暫時阻止,但現下北門正遭到不知名的軍隊所襲,按理絕對守之不住,故此徒兒斗膽請師父率領一眾部下,現下入城趕至北門抗敵,以保城中老弱婦孺!」

這一番話便異想天開之極,張小拳及韓重一時間都是說不出話來,但韓重的手下之人卻已鼓燥起來,有人大聲喝道:「發你媽的春秋大夢!這種話連三歲小兒也騙不了呀!」旁人都是紛紛附和,先前韓家寨中比較冷靜,曾喝止眾人亂來的那人走到了韓重身邊,低聲說道:「屬下早察看到北方之處隱隱傳來了少許火光,但兵不厭詐,請韓大哥定奪。」

張小拳在金莫名說話之時,腦裡已是飛快地運轉著,先不說韓重相信金莫名之言與否,兩人現下的情況已是十分危險,而他也弄不清金莫名那北門正遭人攻城之說是否屬實,心中退意已決,一伸手間已握著了金莫名的手碗,準備把他拉到小炳背上先行跑回城中,自己再行殿後,但手掌甫觸金莫名的肌膚,金莫名竟踏前一步,高聲說道:「盼師父可憐城中老幼!」霍地高舉右手,只見他的手竟拿著了一柄明晃晃的短刀,接著隨手一揮,往自己的胸口疾插過去。

這一倏然而生的巨變,把在場眾人全都弄得目瞪口呆,韓重急衝向前,其勢卻應已趕之不及,而身在城頭之上的趙匡胤雖看得清清楚楚,但始終鞭長莫及,而張小拳身在他的背後,更是卻救無從,只聽得「噗」的一聲輕嚮,刀刃已插入了金莫名的胸口之處。

眼看金莫名以死明志之意甚堅,短刀只怕會沒柄而入,貫穿身體,張小拳一咬牙下,再也顧不得這麼多,「呼」的一聲把右掌擊了在金莫名的背心之上,大喝一聲:「著!」手上勁力暴發,一股內力從金莫名的背心湧入,震向那入體的短刀,由於金莫名手上並沒有習武之人的手勁,短刀竟被硬生生的迫出體外,但始終慢上一步,給那刀刃入體數吋,一大蓬鮮血隨著刀刃的抽出,被張小拳的內力迫得向天爆射,一大片如血雨般的東西,卻溫熱地灑了在已停下步來的韓重,以及鴉雀無聲的韓家寨眾人的面上。

就在眾人都還未回過神來之時,金莫名雙膝一軟,向後便倒了在張小拳的懷中不知生死,張小拳一聲清嘯,把小炳召了過來,跟著舉足在地上的單刀一挑,把之握在手中,一言不發的扶著金莫名騎到了小炳的背上,此時有數名韓家寨的人會過意來,一舉步間便欲上前攔阻,張小拳卻依舊背著他們,手上的單刀往後一揮,一股刀勁急湧而出,在地上劃出了一道刀痕,說道:「我不會再多說了,過界者死。」話語間的聲音便平和之極,但當中所含的決心及殺意卻令人聽以生畏,就在此時,在韓家寨眾當中赫然有五條人影閃出,擋了在張小拳與韓家寨眾及韓重之間......

只聽得其中一人說道:「古公子快走,這裡讓老夫等處理便成。」張小拳回過頭來一看,只見那說話之人,卻是逆天教雷義安,以及雷婷英等五人,原來他們白天之時眼見暫時再也追不及張小拳,只好乘亂之時先避開了冼德及石守信等人,在荒野間草草地替雷婷英略為療傷後,便急忙沿路趕追張小拳,但到了東陵城附近之時,天色卻已入黑,碰巧遇上了韓家寨眾人正準備攻城,雷義安心中一動,便順道混入人群之中,心想即使碰上了張小拳,也可避免被他即時認出的逃避開去,哪想到在將要攻城之時,竟有一青年人走到陣前,即使已除下了人皮面具,但憑著他那一身的武功氣度,以及異獸小炳,雷義安還是立時認出他就是日間在大道之上大顯身手的古念天,於此情勢危急之時,再也不能兼顧張小拳是否又會避開他們,遂與手下一同走了出來護在張小拳的後面。

張小拳向雷義安點了點頭,轉眼望著韓重,韓重臉色鐵青的將手一擺,示意任由他們離去,張小拳再不打話,一聲吒喝間小炳已全速的跑向城門,逆天教五人亦跟隨著他回城。

在小炳奔跑之際,張小拳只感到懷中的金莫名身軀漸冷,雙目緊閉,面上神色一片死灰,心中一急,提氣喝道:「快開城門!」但所發之聲,竟被小炳的疾奔之聲蓋過,張小拳一驚,隨即感到懷中的金莫名倏地間竟變得像有千斤之重,接著胸中一陣血氣翻湧,只感頭目暈眩,差點便從小炳的背上摔了下來,趙匡胤在城上看得真切,急忙將手中弓箭往地上一拋,便向城樓之下急衝而去,甫一到達便大聲喝道:「他們回來了!快開城門!」這時那些守著城門的老兵才會過意來,一起把城門打開,只見他們剛好到來。

張小拳甫一見到趙匡胤,隨即從小炳的背上走下來,但腿上一軟,眼看便要與金莫名一起摔在地上,趙匡胤眼明手快,一手便扶著了金莫名,張小拳手中一輕,隨即順著跌勢坐在地上,面色卻一片蒼白,向趙匡胤苦笑道:「老毛病又來了......我自己......理會得了,要先救他......」也不能再理會逆天教等人就在這裡,便已盤膝坐在地上行功,以調理體內已因過份催谷而四處亂闖的異種真氣。

趙匡胤把金莫名放在地上,迅速地扯開了他的衣衫,在胸口上各處大穴點了數記,頓時止住出不停湧出的鮮血,他出身少林,對醫治金創之傷略有認識,眼見金莫名的傷口十分之深,只好把隨身的金創藥拿了出來敷在傷口之上,可是即使已止住了狂湧出來的鮮血,但血水還是不住的緩緩滲出把金創藥沖了開去,既不能止血,且所傷的又是致命之處,倉皇之間趙匡胤實不知該如何處理,就在此時,雷義安走了過來,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黑色的東西,向趙匡胤說道:「這是我教的療傷聖藥「連肌續筋膏」,專療金創之傷。」也不待他示可,已把那藥膏放在掌心之上,以內力把它弄軟,便塗了在金莫名的傷口之上,只見那藥膏在軟化後含有極強的黏性,所到之處,出血立止,雷義安點了點頭,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瓶子,交了給趙匡胤,說道:「這是「熊膽回天丹」,給他每個時辰吃下一夥,能否好過來,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張小拳雖在潛心運功,但還是分神地去留意著金莫名的傷勢,眼見在雷義安出手相助後大有起色,一喜之下卻心神一分,體內一陣血氣翻湧的亂衝亂撞,只把他折騰得金星亂舞,幾欲暈倒,姜伯之女姜瑄蘭自他出城後一直十分擔心,眼見他平安歸來後卻面現痛苦之色的坐在地上,不知受了什麼傷,情急之下不由得向他走了過去,卻倏地眼前一花,只見有人擋了在她的身前,姜瑄蘭一驚之下,向後退了一步,那人卻是一個女子,正是雷婷英。

雷婷英向姜瑄蘭喝道:「幹甚麼?」伸手便欲把她推開,姜瑄蘭絲毫不會武功,只能楞楞的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此時,趙匡胤伸手便格開了雷婷英的手,向姜瑄蘭說道:「那金莫名便拜託妳了,請先把他安頓,再定時給他服藥,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說著把雷義安的藥瓶塞在她的手中,再走到了張小拳的身邊,眼中卻活像沒有雷婷英這個人存在一般,雷婷英大怒,正欲發作之際,張小拳卻已勉力的站起身來,向雷義安抱了抱拳,劈頭便道:「謝過雷前輩相助之恩,在下姓水名思齊,古念天只是我的化名,只要此間之事一了,我便隨雷前輩登門謁見貴教教主,如何?」

雷義安等人一聽大喜,他們已追在張小拳身後數月,終得到他親口答允自願拜見教主,雷義安笑著說道:「如此甚好,我雷某便交了水老弟你這個朋友......」說著卻眉頭一皺,續道:「但水老弟你身上有傷,只怕不太方便再理這兒的事,若不嫌棄,可看看有什麼我們可以為水老弟你效勞?」張小拳點頭示謝,向趙匡胤問道:「趙大哥,北門真的有人來犯?」趙匡胤點了點頭,張小拳聽罷立時向雷義安道:「能否請前輩等人立時前往北門支援?」雷義安一驚,說道:「這邊城門之外有數百人正在虎視眈眈,城內卻只有那寥寥十數人,如何可守住城門?」

張小拳卻淡淡的道:「我從來沒有冀望過可以守得住城門,先前出城的目的是想擒下他們的主帥,但現在我所賭的,卻是金莫名那連性命也可以不要的堅持,還請雷前輩先往北門,思齊很快便到。」說話之間卻露出了一股勝券在握之意,但雷義安授著逆天教主之命,定要帶張小拳回教覆命,眼見他如此堅持,只好說道:「婷英,你們快到北門那裡支援,這裡有我照看著水老弟便成。」

雷婷英即使不願,也只好先到北門處增援,張小拳帶著雷義安與趙匡胤一同趕回城樓之上,石守信見到是他,以手一拍額頭,說道:「真給你這小子嚇得我命也短上數年!」尚在城樓之上痴痴呆呆的姜伯,甫一見到張小拳立刻衝上前來拉著他的手,叫道:「兒啊!你回來了!」張小拳報以一笑,眺望韓家寨眾卻還是按兵不動,遂立刻把適才在城外所發生之事告知趙匡胤與石守信,他們越聽越奇,既想不到金莫名竟會是韓重的徒弟,但卻又助莫順開守城與師父倒戈相向,而從韓重的說話之間,更覺東陵所發生的事情應該並不盡如城內老弱所言般韓家寨盡是窮兇極惡之輩,此時雷義安插口道:「我跟在他們當中打聽得知的,卻是他們原本全都是東陵城的人,那個韓重更是甚麼護城大將,但不知為何被一個叫袁北轍的人陷害以置身陷牢獄,家人更全被害死,他的下屬發動兵變,把他救了出城,可是那些人在倉促間來不及安排家人逃難,袁北轍一怒之下把那些人全數處決,那些人在無處可去兼身負此血海深仇下,唯有據山而立,自稱韓家寨。」

張趙石三人聽他如此說來,都不由得全望向莫順開這個當地之人,莫順開略一沉吟,說道:「當日確有韓重入獄一事,卻是為了袁北轍找到了他向南唐李璟聯絡的證據,向城主金環舉報,但韓重一向深得金城主信任,即使證據確鑿,金城主還是只把他先行收監,可是過了不久後金城主忽然病重,韓重的舊部竟乘此劫獄,把他救走,袁北轍一怒之下,遂下令把他們的家人全數斬首,他們在大悲下欲衝回城內報仇,因此曾與城中守將大打一場,相互殺傷了不少的人,姜伯的兒子亦是因為這樣在混戰中被殺,但袁北轍在接任城主後卻堅稱韓家寨乃是土匪賊寇,隨後便帶同兵馬離城說要找援兵討賊,我所知的就是如此。」

趙匡胤聽罷緩緩的道:「若果事情真如雷前輩打探所得,那麼韓家寨的人應該絕不會傷害東陵城中任何一人,且還會出手相助。」雷義安亦說道:「可否與他們談談?即使他們不出手相助,也可暫解南門之困,待我們可把全數全力盡注北門。」但石守信為人比較沉穩,則道:「已經過了這麼久,我的部下們一個也沒有從北門回來報訊,看來那兒的情況一定非常危急,但韓家寨的人復仇之心太重,若數百之眾一同反口亂將上來,我們可沒有任何辦法。」

張小拳卻忽地一笑,指向城外之處,笑道:「你們的想法各不相同,但明顯地有一人的想法卻跟我一樣,把自己的性命都賭在那捨命的傻瓜身上。」趙匡胤等人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都不由得呆呆地說不出話來,只見韓家寨的人雖仍舊按兵不動,但卻有一人背負雙手的把自己綑綁著,緩緩的走到了城門之外,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韓重!

張小拳他們走到城樓下來,示意守兵把城門打開,只見韓重直挺挺的站著,面上毫無懼色,一看到張小拳,昂然說道:「我韓重一介草莽,甘做人質,要剮要殺,悉隨專便,只盼閣下可容我寨中兄弟助守北門,以保城中一眾老弱!」

張小拳從站在身旁老兵腰間抽出了配刀,向著韓重走了過去,獰笑道:「袁爺算得真準,著金莫名用上自己的性命做餌,果真把你給引來了!」但韓重聽罷完全的不為所動,照樣直挺挺的看著張小拳,張小拳走到了他的身前,喝道:「死吧!」一刀便往韓重砍了過去。

莫順開見狀忙叫道:「不可!」趙匡胤把他拉著,笑道:「莫大爺還不知我這兄弟的脾性嗎?」莫順開一愕之下,張小拳的刀已然劈下,只見韓重便沒有鮮血拼濺,但身上那些粗大的麻繩卻已被這一刀砍斷跌在地上,張小拳望著韓重,說道:「為何不閃不避?我可是袁北轍大爺重金禮聘回來的總領!」韓重雙臂一振,正色地瞪了瞪他,說道:「我可是把命押了在我那白痴徒弟身上,再者,你認真起來的殺氣,絕對不是這樣子的。莫明怎麼了?」

張小拳笑了笑,正色地道:「死不了!閒話遲些再說,快趕往北門要緊!」隨即轉身向趙匡胤等人打了個手勢便走,連小炳也有靈性地跟了上去,只剩下了莫順開與韓重呆呆的站在當地。韓重走了過來,向莫順開說道:「順開叔,那個是什麼人?」莫順開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甚清楚,他們猶如飛將軍般降臨,卻盡心盡力的為保城中老弱,連自身的安危也全然不顧,我活了這把年紀,對這樣的人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韓重眼見張小拳對自己全然信任,頭也不回的拉著趙匡胤等人便走,留下一個空空的城門給自己,不禁亦搖了搖頭,苦笑道:「真是敗了給他!」隨即轉過身來,氣運丹田,向著韓家寨的人喝道:「眾兄弟!上來吧!」

這鼓足內力的一喝之聲,便遠遠的傳至韓家寨眾人耳中,都是轟起歡呼起來,韓重把自己的性命押在對金莫名的信任之上,把自己綑起投身敵陣,直把那些部下全都嚇得冷汗直流,眼見他召喚寨中兄弟入城,都不禁大喜過望,歡天喜地的向城門直衝而去,而剛離開的張小拳與趙匡胤,亦聽到了韓重的叫喝之聲,都不禁一嘻,相視而笑,知道終於從那必敗的危局當中,漸漸地看到了一線生機。
心的構造 發表於 2012-10-20 12:39
第四十三回 圍城首惡
張小拳終於把韓家寨從南門攻來的問題解決,心中憂慮北門那邊的情況,即使體內的真氣只是剛剛回復管束,卻還是再次勉力運起勁來全速疾奔,回頭向趙匡胤打了個眼色,跟著便以他那神速若電的身法,迅間把趙石雷三人全拋在後面的直衝北門,還未到達之時已聽得陣陣的戰陣互拼以及叫囂之聲,當他到得北門城牆之下時,竟看見了石守信的部下等人,以及逆天教眾人,全都合力正在頂著正被攻城木樁猛力衝撞的城門,此時聽得城樓之上有人叫道:「水兄弟!快上來這裡!」卻是孫秀忠。

張小拳衝上城樓之上,卻見到了所有的老兵全都眼泛淚光,手上所持的弓卻垂了下來的沒有射向正在攻城的敵人,遂望向了孫秀忠,孫秀忠急問:「南門如何?石大哥如何?」張小拳答道:「沒問題了,他們正在趕來這裡,這邊倒底發生了什麼事?那些攻城的是什麼人?」

孫秀忠聽得石守信安然無恙,且南門之事已了,心中大喜,實不知張小拳到底有何神通,但眼下情勢危急,也不再多問,恭敬地道:「敵人是袁北轍的大軍及一眾契丹胡狗。」張小拳失聲叫道:「什麼?」親自走到了牆邊之處,放眼望去,只見城下已佈滿了攻城的士兵,當中的叫喊聲嘰哩咕嚕的,卻叫著些聽不懂的言語,孫秀忠續道:「在我剛到之時,本下令立刻射殺到在圍城的人,但這些守城的......老伯們立時號哭著阻攔我們,原來袁北轍那大軍當中,卻混雜了許多先前在東陵城中被袁北轍強行帶走的壯丁,現在被那些契丹胡狗從後用利器驅趕著協助攻城,這條計策好不歹毒,我們既不能胡亂放箭,便只能緊緊守著城門。」

這一番話只聽得張小拳目眥皆裂,忽聽得一聲極之慘厲的叫聲從城下嚮起,卻是有一人不願攻城,被契丹兵以長槍穿心而死,餘人看見了都是心膽俱裂,即使心中不願,亦只好奮力攻城,張小拳再不打話,轉身便衝下城樓,恰巧趙匡胤等人亦已到了,只感到張小拳有一股極為怨憤的殺意從體內直滲出來,與平素的他實在有天淵之別,只聽得他向著正在頂著城門的人喝道:「全部給我退下!」語意之中便充滿了一種威嚴之極的感覺,眾人都不由得就此退了下來,即使固執如雷婷英者,被他一喝之下竟覺心中一寒,也沒有多話的便退到雷義安身旁,只見張小拳急步的走了上前,把右臂提了起來,倏然間暴喝一聲,呼的一拳轟在城門之上,接著運氣吐納,在一瞬間把體內所有的內力真氣從拳上急吐而出,只聽得「砰」的一聲隆然巨嚮,用以扣著城門的門閂竟被他硬生生的一拳震斷,餘勁更把偌大的城門震開,而身在門後的攻城木樁更被反震開去,拿著木樁的人也全被他的拳勁震到在地。

張小拳所做的便令到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來,即使是敵對的契丹士兵,又豈曾見過如此荒誕亂來的事情?只聽得張小拳喝道:「是東陵城的百姓便全給我入城!」那些士兵中有些面面相覷,有些卻已會過意來,向著城門急奔而入,一剎那間有很多人在張小拳身邊擦過,忽然間張小拳右臂一伸,抓著了其中一名士兵的頸項,把他提了起來,冷冷的道:「說句話來聽聽。」那名士兵手臂肌理分明,身形健碩,卻給張小拳如抓雞一般的拿著,不住口的叫喊著,說的卻非漢語。

只聽得「咯肋」數聲輕嚮,那士兵的手腳一緊,亂動了一陣,接著頭頸一歪,手腳下垂,便再也不動了,眼見這種情況,本有數個疾衝入城的人竟硬生生的停下步來,張小拳把那已被他捏碎喉頭而死的契丹士兵屍身隨手往地上一拋,冷冷的道:「有殺氣啊!騙得了誰?」這時已有約百餘人衝了入城,但入城後卻沒有攻擊傷人,敢情全都是東陵城的原有百姓,這個情況便奇詭之極,張小拳如惡魔一般的站在城門之前,把那些被迫著協助攻城的東陵百姓全數救回,殺敵如屠q殺豬羊般面上絲毫不動聲色,剎時之間便沒有一人上前索戰,張小拳緩緩的走出城來,只見那些士兵都被其氣勢壓得向後倒退,放眼望去,只見一支寫著了一個很大的「袁」字的旗幟正在不遠處飄揚,他隨手拾起了一根混亂之時掉在地上的長槍,向著旗幟怒吼:「袁.北.轍!」他這一喝之聲便遠遠的傳了開去,右臂隨即往後一拉一揮,那一根長槍便如流星趕月般在夜空飛過,「嗦」的一聲釘了在主旗之上。

從斷閂,破門,殺敵,飛矛,張小拳便露了一手驚世駭俗的武功,而最令東陵一方奇怪的是,平素一向都十分冷靜的張小拳,現下竟散發著一股極為狠辣的霸烈殺意,無論是我軍或是袁軍都不禁靜寂無聲,但契丹人一向以勇悍兇狠見稱,即使眼見張小拳隨手間便斃了一名同袍,卻沒有流露驚懼之意,相反地都生起了同仇敵愾的心理,只聽得其中一名契丹兵口吐番語,餘人隨即挺著長槍上前,在張小拳身外三丈之處把他圍著,就在此時,只聽得「搭」「嚓」之聲不絕,卻是石守信的部下已全回到了城樓之上,一瞬間架起了強弓箭弩,全數描準對著了為首的那十數名士兵,而趙匡胤,石守信,雷義安三個武功最高的人亦已趕了過來,站在了張小拳的身側。

忽然間只見張小拳身後有一個身形高大的人緩緩從城門之後走了出來,神威凜凜的在張小拳身旁一站,從他身後隨即發出了轟然的叫喊助威之聲,卻是韓重與韓家寨的人到了,剎時間形勢逆轉,雖還摸不清敵人的總數軍力,但現下城門之前,東陵守軍已非如先前般全無還擊之力,再者,現在兩軍雖然相互對峙著動也不動,但張小拳適才的神威勇武已隱隱然的壓著了敵軍的軍心。

就在此時,一道清澈的笑聲從袁軍之中嚮起,韓重面色一變,只見一人身披將帥之甲,從袁軍陣中走了出來,身旁跟著一個作外族打扮的男人,張小拳從韓重的反應已然知道,這個人就是東陵城的前任城主,帶走城中壯丁棄城而逃的袁北轍!

袁北轍面上笑意盎然,向著韓重笑道:「小弟與韓大哥不見數月,別來無恙?韓大哥風采猶勝往昔,實在欣慰無限!」轉過頭來卻又向張小拳說道:「這位小兄弟如此厲害,卻不知高姓大名?韓大哥從何處找來?經過了今晚一戰,小兄弟的大名必會名動天下!哈哈!」他一開口便不住的說著恭維之話,活像一個經驗豐富的商賈般,但張小拳,韓重,石守信,雷義安及趙匡胤數人,目光卻沒有半分離開過那個站在袁北轍身旁的男人,蓋因那人雖只是這樣的站著不動,亦沒有催運任何內息氣勁,但所給著眾人的壓力,卻比袁北轍這陣中主帥還要高上數倍,而那人亦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瞧著殺意暴發的張小拳,袁北轍看著眾人的反應,聳了聳肩,笑道:「眾位果然厲害,今天便此算了,我們改天再來!」

「袁北轍!我等家人的屍首在哪?」只聽得韓重再也忍耐不住的喝了出來,袁北轍面上笑容不改,口中說道:「都燒了啦,留來幹嗎?忘了告訴你,你的妻子真不錯!真不錯呀!哈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韓家寨中之眾都是勃然大怒起來,紛紛欲衝上前去把袁北轍宰了,只見韓重卻橫手一揮,喝道:「今天不宜再戰!由得他多活一陣子吧!」眾人雖然不憤,但一向對韓重極為敬重,只好懷著滿腔的怨憤,對袁北轍怒目而視,卻又無可奈何。

在走了出來打了個完場之後,袁北轍便與那跟著他身邊之人走回大軍之中,接著大軍便隨著他們慢慢的撒出了東陵城的北門之處,終至不見,只見其大軍之中多為外族面孔的契丹士兵,但退軍時井然有序,顯得訓練有素,且軍紀森嚴,絕不如一般傳聞中所說番邦之眾,便只一味胡亂濫殺,好勇鬥狠,而事實上當袁北轍剛回到北門之時,眼見城中竟有守軍把守,便誤以為是韓重已進佔東陵,二話不說的便下令攻城,而他用著東陵的百姓來攻城的計策,本可十拿九穩的攻破北門,但竟被一個不知名的年輕人所破,而跟著韓重的出現,以及除了他的部下之外,加上城門之上,實在有太多不知名的面孔在場,令到袁北轍不得不小心為上,既摸不清東陵城中的軍力為何,再加上自己的隊伍軍心已怯,且城頭之上又是利箭相向,故在此不得而的情況下,只好暫時撤軍,心中的惱怒實在非筆墨所能形容,但他為人城府甚深,滿面笑容的走出來,除了為隱定軍心外,還是要確認韓重那些朋友的面孔,為下一步的部署作出準備。

眼見袁軍終於從北門處全數撤走,石守信及其手下,以及逆天教等人都不由得呼了一口長氣,忽聽得城內一片歡呼之聲,只見許多老人都走了出來,拉著適才在袁軍之中,被張小拳救了出來的東陵百姓相認而泣,但亦有些老人從城門之中走了出來,找到了某些在亂戰之中被殺的親人,都是不由得傷心痛哭起來,同樣是哭泣之聲,有些喜極而發,有些卻悲從中來,眾人心中都是一陣悵惘難解,韓家寨的人本亦同是東陵之人,深知袁北轍行事狠辣,把他們的家人殺了後再放火燒了絕對不是奇事,先前雖知道自己的家人在他手中總無倖免,但現下親自從他口中確認連屍身都化為飛灰,一股傷痛之情便重新激發出來。

聽著這些悲喜交集的聲音,張小拳只覺自己即使再努力,亦幫不了他們甚麼,逝去了的生命更是難以挽救,倏然間數股異種的真氣從丹田中直湧出來衝向他的胸口,喉頭一甜,「嘩」的一聲大口鮮血從口中直噴出來,一時間只感眼前金星亂舞,像整個天空忽地失去控制的轉動,接著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張小拳方始再有了感覺,模模糊糊間只感到身周有許多人在圍哄著,但自己實在太累,連睜開眼睛亦覺得十分困難,轉眼間又已沉沉的睡去,又過了一段時間,張小拳才覺得氣力漸復,只感到身體內各處均十分疼痛,不由得睜開眼來,只聽得有人忽地大叫道:「水公子醒來啦!!!!!!」跟著一陣急速的踏步聲中,那叫喊之人已走了開去。

張小拳抬起頭來左右顧盼,只見自己正身處一間房子之中,正睡在床上,刺眼的陽光正從窗外透入,相信自己已暈了數個時辰,時間已從大戰之時的深夜轉為白晝,即使身上的痛楚未消,還是勉力的撐起身來,盤膝而坐,試著略一運氣,只感到那些極難約束的真氣竟已全數回復平靜,於體內靜靜的伏著沒有四處亂走,他心中略感奇怪,在這稍為清醒的時間,他已記起了自己在袁北轍及其軍隊撤退後心神一鬆,體內的異種真氣在一剎那去間失去控制的衝向胸口氣海之處,一口鮮血噴出後便告暈倒,在沒有自己移宮換氣的情況下,真氣為何回復靜止的狀態,想來乃是自己的身體已習慣了真氣亂行的情況,因此即使在失去意識之下,體內真氣還是會自行緩緩的納回正軌罷了。

忽聽得「啪!」的一聲,房門已被人打開,來人正是趙匡胤,石守信與雷義安三人,趙匡胤走到床邊,眼看張小拳已坐了起來,且面上神色精神奕奕,喜道:「水兄弟你沒事了吧?」張小拳笑道點了點頭,便欲下床站起身來,豈知甫一略動,頓感身上各處均傳來了一陣劇痛,不禁「啊」的一聲呼了出來,石守信及雷義安忙問:「怎麼了?」這一陣突然而來的痛楚好不厲害,直把張小拳弄得咬緊牙關說不出話來,就在此時,張小拳方看到了在房門之外,有一道目光,直露出了極為關懷的神色注視著自己,瞧真一點卻是姜伯之女姜媗蘭。

張小拳苦笑著,向三人打了個手勢,說道:「過一會便沒有事了。」這種痛楚對他來說便毫不陌生,自安隆樹當年把運功續命之法傳他以後,每次當他使用體內真氣之時,經脈便會受到傷害,但平素由於所使的份量極少,加上使用的時間不長,因此遺害並不甚深,而由於其體內的真氣並非自己練來,與常人練功並不相同,身上的經脈並沒有跟強大的真氣一起壯大起來,若過份催動,過剩的內勁便會把承受不了的經脈嚴重的傷害,這許多年來,要令他催谷至此全身皆痛如刀割之境,除了今次之外,便只有當日在南蠻之地,以一人之力平定了南蠻八部與天南之地邊陲百姓的紛亂問題,有了上回的經驗,張小拳便知道只要暫時不再運使任何真氣,痛楚便會慢慢消退,為了不使眾人擔心,向著姜媗蘭招了招手,笑道:「小蘭,不用擔心,我沒有事。」

姜媗蘭聽他又是這麼稱呼自己,不由得面色一片緋紅,但眼見他懂得說笑,身上的傷應該不大問題,面上露出了歡喜之色,轉身便走,雷義安走了到床邊,兩指伸出,搭了在張小拳的右手脈門之上,張小拳神色自若,向石守信問道:「石大哥,昨晚之後,北門的防守現在怎樣了?」石守信瞪了瞪他,說道:「什麼昨晚,你已睡了足足三日三夜!」

張小拳張大了口露出了不能置信的神色,想不到那天自己不顧一切的鼓足內力抗敵救人,竟使自己暈上了足足三天之久,此時雷義安已把手指收了回來,緩緩的向張小拳說道:「水公子你神功蓋世,眾所見之,何以體內脈像,卻如常人一般毫無勁道,不知是何原因?」張小拳心中一凜,正欲答話,雷義安已續道:「從脈像得知......」卻沒有即時說下去的望了趙石二人一眼,趙匡胤眼見雷義安有所顧忌,又知道這個義弟甚麼也不會暪著自己,打後再問他便了,遂向石守信打了個眼色,二人一同關上了房門走出房外。

雷義安頓了一下,說道:「水公子的神功雖然厲害,勝過在下多了,但經脈已然受損,顯見身體未能與神功配合,恐怕往後再強行催谷,必會自傷己身,輕則武功盡廢,重則經脈爆破而亡!我受教主之命來請水公子相見,可不能就此看著水公子有甚麼危險。」他說的都是張小拳已知的事,遂聳了聳肩的不置可否。

雷義安眼見張小拳聽著自己身有性命之危,竟絲毫不為所動的泰然自若,心中暗暗稱奇,口中續道:「水公子身上的毛病,絕非尋常庸醫藥石能癒,我逆天教中既有各精通內家心法的高手,亦有著許多珍藏典藉,不若水公子立即起行,跟我等一起動身回教,雷某既可向教主覆命,公子亦可放心在教內把身上的毛病根除,豈不一舉兩得?」說來說去,卻還是要張小拳跟他回教,去見那位逆天教教主。

但張小拳倏然聽得了「逆天教」三字,腦中「嗡」的一聲嚮了起來,雷義安往後的說話,卻也已聽進耳中,想起了當年安隆樹曾經說過逆天教的往事,曾出過一位不世奇才慕容剛,精通教中功法「九轉納星歸元印」,可替自己除去身上禍患,想不到自己在天南之地多年遍尋不獲任何慕容剛的縱影,其宗主教派卻主動的找上門來,心念一轉,莫非安隆樹神通廣大,終於找到了那逆天教主替自己治病,因此那逆天教主才千方百計的來找他?

「水公子?」張小拳霍地回過神來,卻原來是雷義安在說完後卻見他呆呆的沒有作聲,不知他的心意如下,遂忐忑地叫了他一聲,張小拳沉聲問道:「請問前輩,教中是否有一功法,名為「九轉納星歸元印」?」雷義安面色一變,奇道:「那是敝教的護教神功,水公子從何得知?」找尋了多年的續命之法倏然間露出曙光,饒是張小拳一向冷靜如恒,卻不由得聲音微震,問道:「那貴教之中,可有任何高手懂得此道?」雷義安卻搖了搖頭,說道:「此功法極為精深奧妙,當中每一步都艱辛無比,處處藏著走火入魔的兇險,若非天生的武學奇才絕難練成,相傳在我尚是嬰孩的時候,曾有一人把之練成,幾近無敵於當世,我教亦鮮有高手能夠練成,到現在已漸漸失傳。」

張小拳臉現失望之聲,嘆氣道:「前輩好意,水某由衷感謝,但我還要幫忙守城門,護百姓,待此間之事一了,水某答允前輩馬上起行往見貴教教主。」也不待雷義安回答,已強忍著身上痛楚,勉力下床站起身來,就此走出房門,只見趙匡胤與石守信正在等他,遂一手挽著一人,笑道:「走吧!睡了三天精神甚好,但肚子餓得很,這就去找點吃的,順道到城裡看看有什麼幫忙!」
心的構造 發表於 2012-10-20 12:39
第四十四回 雄才初現
張小拳跟雷義安說話後心中不斷思量,並沒有留意周遭的事物,此刻走出房來,一路走著,方才發覺到自己身處的地方並非一般百姓的民居住宅,即使明顯地日久失修,但樓宇間的裝潢,氣派,均顯得甚為不凡,趙匡胤瞧見張小拳四處打量,笑道:「兄弟你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吧?」張小拳搔了搔頭,說道:「剛剛醒來腦子還是不太靈光,我們現在哪裡?」卻忽聽得一道雄亮的聲音在前路傳了過來:「你這小子,難為了把你揹過來的我忙足了三天,你卻在東陵城主府之內高床軟寢,又有姑娘服侍,好不快活!」

甫一聽到此人聲音,張小拳忙抱拳說道:「韓寨主見笑了,思齊用力過度暈倒,竟要寨主親自......運送,真是該死!」只見韓重已走了過來,跟在其身邊的卻是面色媔腆的姜媗蘭,隨即補了一句:「也謝過了姜姑娘的照料之恩。」眼見一向跳脫的張小拳在韓重面前竟變得不敢拿姜媗蘭來開玩笑,趙匡胤只感好笑,韓重走上前來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的臉色已回復紅潤,喜道:「你已好了!幹嗎這麼客氣的?什麼寨主不寨主!從袁北轍退兵那晚,韓家寨的人已全數變回東陵的一份子!寨中兄弟的仇人都只是袁北轍一人,眼見東陵城現在的景況,都是自願出力的相互幫忙。」張小拳向左右各望了望趙匡胤及石守信,眼見他們都笑著點了點頭,知道自己拼命的出力並沒有白費,一陣狂喜湧上心頭,不由得仰天清嘯一聲,叫道:「太好了!」

看著他如此由衷地對東陵城的現狀感到欣喜莫名,韓重心中暗讚這少年真是難得之極,張小拳倏地想起了一事,急問:「金莫名怎麼了?」姜媗蘭聽他問起,插口輕聲說道:「敷了雷大爺的藥後,這數天都在發燒,身子還是很弱。」聽說金莫名的傷勢未癒,張小拳的心情不由得又沉重起來,韓重正色說道:「我這徒兒用性命化解滿城百姓之危,在他出城的一刻便有心理準備,他的身子雖弱,學不了我的武功,但骨頭卻硬得很,沒這麼輕易便會死去,水兄弟不用難過!」他先前誤會金莫名已投靠袁北轍,現在言語間卻深以金莫名為傲,張小拳聽著他的說話,只感他為人豪邁爽快之極,心中生出了親近之意,笑道:「如此甚好,只盼金兄早日康復,遲些再去看他!我睡了三天,現下只感肚子甚餓,我們快去找點吃的,跟著到北門去看看有甚麼可以幫忙!」

韓重拍了他的肩頭一記,說道:「我就是欣賞這麼爽快的你!來!眼下人手充足,再加上你那趙兄弟的機關佈置,我們儘可慢慢吃喝!老弟你好不好酒?」張小拳聽得趙匡胤像幹了什麼韓重大為稱許的事,本欲相詢,但一聽到那「酒」字,倏然間只感喉頭乾涸之極,忙道:「東西不吃不打緊!酒卻不可不喝!」

韓重把他們帶到了府中偏廳,只見桌上早已擺滿了弄好的酒菜,像是放著等張小拳來吃一般,張小拳大為奇怪,卻也沒有理這麼多,一把便抓起了桌上酒壺,往口裡便倒,這些與昆常吉及安隆樹的藏酒差上十萬八千里的普通水酒,在數天沒喝酒的張小拳來說便如楊枝金露般好喝,一壺既盡,把之重重放回桌上,大喝一聲:「好酒!」接著才問:「怎麼放了這麼多酒菜?你們預計到我會今天醒來的嗎?」

姜媗蘭在一旁站著,趙石韓三人則坐了下來,卻沒有舉筷共食,張小拳吃下了一口菜,說著:「你們為何不吃了?」猛地想起了先前入城之時,東陵城中早已物資短缺,又何來如此滿桌的酒菜?趙匡胤笑道:「我們早就吃過飯了,這些都是東陵城的百姓,為答謝水大爺的救命之恩,即使你還未醒來,還是每天定時的為兄弟準備了三餐滿桌的酒菜,我們已說過了只要水兄弟一醒,立刻會通知大家,但那些百姓還是不肯,每天的把酒菜送來,與及在水兄弟的房間外為你祈福,我見他們盛意拳拳,也只好由得他們。」

張小拳正大口大口的吃著菜肴,聽得趙匡胤之言後張大了口卻合不上來,他一向都行俠仗義,在天南亦施下不少恩德,常言道近朱者赤,這除了他天生俠義心腸外,不多不少亦因為從小到大都跟著顧霸天在江湖上走動之故,遇上不平之事便定要插手干涉調平,但做下好事後從來都會即時離去,鮮有能被受恩者報答的情況出現,此時聽得那些東陵城的老人,竟在如此糧食短缺的情況下送東西給自己吃,此時再咬一口放在口中的菜肴,頓覺味道變得全不一樣,只感到一陣感動之餘,肩上的擔子卻也越發沉重,隨即把口中的東西吞下肚中,跟著默不作聲地,如風捲樓殘般把桌上所有酒菜吃個精光,接著拍了拍肚子,向著趙匡胤等人說道:「吃飽了,到城裡走走吧!」他一旦吃飽,老毛病又再發作,向姜媗蘭笑道:「小蘭不跟我們去嗎?只怕你一會兒便開始掛念我了。」姜媗蘭這時已知這位水大爺油咀滑舌,對著自己總之沒半句好話,面上一紅,低聲說道:「我還要執拾碗筷......」張小拳哈哈一笑,說道:「如此有勞小蘭了!」隨即起來轉身便往廳外走去。

趙匡胤向石守信及韓重作了個沒他辦法的表情後,三人亦隨著張小拳出去了,姜媗蘭見他們走後,呼了一口長氣,心想這人真愛作弄別人,但自己一向害羞,面對著普通的陌生男子尚且面紅,更何況是這個不停地調侃著自己水大爺?一邊想著這些事情,一邊卻拾起了張小拳用過的碗筷,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嘴角竟不自覺地微微上彎的露出了少女羞澀的微笑......

張小拳順步走出城主府第,只覺沿途間的亭台樓閣,俱顯得甚為雅致不凡,不由得說道:「那袁北轍真會享福。」走在其身後的韓重說道:「這倒不是,袁賊在奪城後隨即要應付我與眾兄弟,根本沒有時間做這些東西,此城主府中的一切,卻源出自前任城主,莫名的爹金環之手。」張小拳「哦」的一聲,礙於那是金莫名之父,便不再言語,心中卻想著在現世之上,只要大權在握,便可隨心而為,以滿足個人心中所欲,但百姓之苦,卻不知要何年何月方能得解,心中不由得想起了身在遠方的石重貴,只想盡快趕去助他平定天下。

他們走到了街上來,只見東陵大街之上,已再沒有先前那種沉鬱消極的感覺,取而代之的卻是爭相往來,分秒必爭地活像有很多工作在手的百姓們,張小拳掛念城門的情況,遂加快腳步直往北門,走了一會便已到了數天前那激戰了整夜的地方,只見那被自己情急之下一拳震斷的門閂已然以新的替換,略一環顧四周,只見周遭已再不見先前白髮蒼蒼的老兵,支撐著身體在勉強守城,眼下的士兵卻全都是正當盛年,精壯有神,其中一人眼見他們到來,立時走了過來,向石守信躬身叫了一聲:「石大哥。」卻是孫秀忠。

他一睨間看見了張小拳,喜道:「水公子大好了?」張小拳笑道:「什麼公子不公子的?聽著也覺得渾身不快,孫大哥比較年長,叫我一聲思齊便成!」此時一個老婦,拉著了一個小孩走了過來,倏然間淚流滿面的跪倒在地,喊道:「水大爺大恩大德!救回了我家興兒!願水公主多福多壽!平安喜樂!」說著把身旁的小孩一推前,說道:「傻樂兒,還呆呆的幹嗎?快替你哥哥謝過水大爺救命之恩!」

張小拳見狀忙把她扶起,說道:「這位大嬸不必多禮!」但那老婦不理,只是推著兒子向張小拳跪拜,但是那小孩看來有點不願的露出了為難之色,張小拳笑著說道:「你叫樂兒?姓什麼?今年多大了?」那小孩聽他對自己說話,更顯得頗為害怕,嚅嚅地道:「我...我...我叫高樂,今年......七歲......」說罷就此閃身躲在母親的身後,隱隱然看得見他的衣服微微震動,顯得全身正在發抖,張小拳頗感奇怪,實不知這小孩為何如此害怕自己,那高大嬸見兒子如此失態,責備道:「這位水大爺是咱們家的恩公,樂兒你怎麼了?」

只聽得高樂低聲說道:「樂兒知道......但......這個恩公兇得很......樂兒很怕......」張小拳聽著心中一凜,隨即想起了自己當時在城門之前為救東陵的百姓,一股莫名的怒火直衝腦袋,對敵方士兵罕有地猛下殺手,或許這個情形當時被高樂看見了,小孩心性,因此而害怕自己亦毫不為奇,頓感釋懷,笑道:「是啊!若果小孩子不聽話,我可是會活生生的把他吞進肚內呀!」高樂一驚,更是不住的拉著高大嬸的衣衫欲走,高大嬸無可奈何之下,唯有說道:「恩公萬福,老婦先行告退。」張小拳笑道:「大嬸不必多禮,我亦要到城樓幫忙。」

就在高大嬸走後,張小拳忽聽得北門城外像有點喧鬧之聲,面色一變,立即向城樓之上奔去,趙匡胤與石守信及韓重相視一笑,卻沒有張小拳的緊張神色,但亦隨著他走上城樓,張小拳眼眺城外,只見果真如耳所聽,只見數百名打著袁軍旗號的士兵,正在城外之處結集,韓重走了過來,一手按在他的肩頭之上,說道:「不打緊的,這些乃是袁北轍的「探軍」。」張小拳從沒行軍打仗的經驗,義父及家傳之學雖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武功,但此等兵法之道卻未有涉及,遂面露疑惑之色,石守信亦走了過來說道:「探軍者,乃是在敵情未明的情況下,派出進行實戰試探的精兵,那些士兵當中都經過鍛鍊,除身懷不俗的戰力外,還能從進攻之時從敵方行動的各種蛛絲馬跡中,揣度出敵方軍隊的數量,強弱等等,袁北轍可借來了不錯的軍隊,這次的機緣亦讓我們看到了契丹外族,並非一如以往所想的盡是粗枝大葉之輩,所練之兵更暗合兵法之道,不可小覷。」

張小拳知道即使加上韓重的兵力,城中守軍亦不會有過千之數,聽罷急道:「先前我出手攝敵只是便宜之計,若給袁賊知道了我們的軍力實數,必會大舉來犯,哪怎麼辦?」韓重與石守信相視一笑,石守信說道:「水兄弟你今天不用出手,就坐在這裡看戲吧。」忽聽得一聲極為威嚴的叫喝之聲嚮起:「立旗!擊鼓!備弩!」出口下令的不是別人,正是趙匡胤。

只見在城樓之上,除了石守信的手下之人,亦有些乃先前韓家寨韓重的部下,還有的就是從袁軍中救回的東陵百姓,但這些原本都份屬不同崗位的人,竟全都對趙匡胤的喝令凜然照辦,且各司其職而絲毫不見紊亂,韓重低聲向張小拳說道:「那天你忽然暈倒,內息混亂不堪,當時只有我跟石兄及另外那位黑衣的前輩有那修為,可試著替你醫治,只好暫時不顧一切的把你帶進城來,哪想到你身體其後竟自行回復正常,當我和石兄趕回北門之時,方發覺你那趙兄弟已把一切善後的工作安排妥當,省卻了我不少功夫,打後我和石兄怕你的情況還有反覆,都把部下們全數交予他帶領管治,想不到只是數天的光景,他已把我們的部下指揮控制得有若他的手足一般自如,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將帥之才!」

張小拳望向了此時的趙匡胤,卻見他的面上流露出一股英毅之氣,發施號令間自有那身在萬人之上的氣派,這時只見有十數人,把十數輛木制的車子推了出來,只見每一輛車子之上都有一張拉得滿滿的弩弓,搭在其上的卻有十數根羽箭,就在這時,只聽得城外一聲號角之聲,但見那些袁軍士兵已排開了陣式的正要攻過城來,為首約百餘人的先鋒,護著當中正抬著一根攻城巨木的士兵們,向著城門急衝過來,而在那百餘人身後的數十士兵如搭起弓箭,往城上不住的射出弓箭以作掩護,趙匡胤又再喝令:「舉盾!放弩!」那些守兵都是紛紛舉起了藤盾擋架正如雨下的弓箭,護著把弩車推出的人,推車的人把車上的機括一放,那些羽箭便在同一時間向城下的袁軍還擊,以此弩車發出弓箭,在這瞬間便有若百餘人一同放箭一般,趙匡胤在這敵軍箭雨的攻勢之下,卻獨自挽著大弓,走到了城頭之邊,即使有箭飛來,武藝不弱的他亦能從容避開,只見他雙目精光閃爍,拉滿大弓,「嗖」的一聲已射了一箭,把其中一名正在抬著攻城木的袁軍士兵透胸而過,當場射殺。

倏然間又是數根利箭急至,紛紛把抬著攻城木的士兵射死,每一箭均穿心而過,中箭的士兵連哼也沒哼半句的便已氣絕,只聽得「砰」的一聲,攻城木已掉了在地上,韓重嘆道:「幸好那天這位趙兄弟只是剛剛進城,若果我們攻城之時,遇著他所設計的這「散弩車」,以及精準的箭法,兄弟之間必有死傷。」

那些袁軍的先鋒士兵眼見趙匡胤的箭法竟如此可畏可怖,都是大吃一驚,城上的守軍眼見趙匡胤如此神勇,均是大聲呼喊,落力擊鼓的以增其聲勢,袁軍那邊的領軍眼見在一瞬間已分出勝負,除了趙匡胤的神箭之外,城中在一剎間所射出的羽箭數量更顯得人多勢眾,為免多增死傷,遂嘰哩咕嚕的喝了數句,只聽得號角之聲又起,那些袁軍都紛紛收起了弓箭,接著「卡嚓」之聲絡繹不絕,每個士兵均舉起了隨身護盾,緩緩的向後退去,就在此時,趙匡胤從身旁的守兵處取得了一根長矛,接著運勁於臂,隨手一揮,只見那根長矛急速的向著一名先鋒士兵射了過去,那士兵大吃一驚,情急之下唯有舉盾便擋,但矛上便貫滿了充盈之極的烈陽神鑑內勁,「嚓」的一聲輕嚮過後,長矛已把藤盾貫穿,在那名士兵的心口透胸背出,再沒土而入,把之牢牢的釘在地上,那士兵在氣絕之時,眼神出還是透出了不能致信的驚恐神色,乘著此勢如破竹的勢道,趙匡胤傲然而立在城牆之上,氣運丹田,高聲喝道:「嘰夫瑪爾!可奈呼達赤多!」聲音便遠遠的送了出去,傳入了袁軍每一個人的耳中,只見那些契丹士兵聽罷都是滿面怒容,但在趙匡胤那今人生畏的遠程攻勢之下,都只好無計可施的訕訕退去。

東陵的守軍們眼見雖是小仗一場,在趙匡胤的帶領之下卻把對方殺得片甲不留,不由得高聲歡呼起來,對趙匡胤的兵法及膽色更感敬佩之極,張小拳走上前去笑道:「最後那句說話是什麼鬼來的?完全聽之不懂。」趙匡胤哈哈一笑,說道:「那是跟孫大哥學來現炒現賣的契丹語,意思是說:「契丹胡狗,不堪一擊!」好讓他們下次再來的時候心浮氣燥,以增我軍勝算!」

隨即向一名石守信的部下說道:「張大哥請帶領一些人往城外搜集適才用過的箭矢。」轉頭向另一人說道:「李大哥請吩咐城內燒火之人多加把勁,生出更多的坎煙,好讓敵人以為我們有很多人需要吃飯。」接著向眾人說道:「適才受了箭傷之人,快些包紮後好好休息,那些探軍剛走,暫時應不會再有人來。」說話之間,已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石守信及韓重均望向了張小拳,作出了一個「就是這樣」的表情。

趙匡胤說完後,走了過來拉著了張小拳的手,笑道:「兄弟今天才剛醒來,說什麼也不可再與人動手動腳,為兄這個安排可又讓你再有些時間休息了。」張小拳心中一陣感動,知道了趙匡胤這一番落力,除了是為助東陵城的百姓外,還是為了怕自己又勉強出手,遂收起了嘻皮笑臉之色,向趙匡胤一躬身,正色道:「有勞趙大哥為小弟費心。」趙匡胤笑道:「咱哥兒倆這麼客氣幹麼?」

這時韓重搔了搔頭,向張小拳說道:「在下有一事,欲要水兄弟幫忙。」張小拳及趙匡胤都大感奇怪,為何一向爽快的韓重,語氣竟變得如此扭妮,忙答道:「力之所及,小弟無有不允。」韓重聽他答應,臉露喜色,說道:「聽姜姑娘所說,她的哥哥在先前與我寨中兄弟拼鬥時身亡,那姜樹根本是大好男兒,只是被誤導曲解,為袁賊賣命,而他的爹姜伯被此事刺激得瘋瘋癲癲,在數日前的大戰之中,又錯認水兄弟為自己的兒子,更被弄得痴痴呆呆,茶飯不思,這數天都沒有吃過東西了。」張小拳聽罷一驚,韓重續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請,可否請水兄弟扮著他的兒子?先哄著他,往後才再找名醫以治他的瘋病......」

張小拳不待他說完,已急忙截著他的話頭,說道:「此事何需韓兄相詢,小弟這便立即動身到姜伯家裡!」
心的構造 發表於 2012-10-20 12:40
第四十五回 駭人真相
張小拳認得姜伯的住處,是在東陵城南門附近,與趙石韓三人徒步走去,張小拳想起自己睡了數天,正好一抒筋骨,略運體內真氣,只覺內勁充盈之極,不吐不快,卻又沒有那種內力亂行,不受控制的痛楚出現,遂把那一股真力聚於足下,微一發勁,整個人已疾衝出去,這一踏的力度便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差點兒便收腳不住的跌在地上,他有了心理準備,在第二步踏出之時已懂得控制,但覺不知為何,用力雖比以前少了,輕功卻像還要變得快了,一呆之下停下步來,回頭一望,竟見到倏然之間,與趙石韓三人竟分開了五丈之遙。

三人隨即走了上來,趙匡胤眼見張小拳愣住了的動也不動,知道他身體有毛病,說道:「水兄弟你才剛醒過來,勿要過份使力。」張小拳正在想著事情,這種體驗便從沒有過,聽著趙匡胤的說話,心中竟感到極為煩擾,只感到體內的真氣不知為何竟像比以前還要強大,但自己除了那一股暴燥的感覺外,卻沒有任何不適,只好笑道:「小弟才剛醒來,吃飽後便欲略抒筋骨,累大哥擔心了。」眼見張小拳的輕功竟如此厲害,韓重亦插口說道:「想不到當日兵臨城下,你這小子對著我竟還留有一手!」

就連張小拳都對自己的身體狀況都有點不明所以,旁人亦都只道那是他本身的功夫,張小拳也只好作罷不再多說,笑了一笑後舉足便行,走了不久已到了姜伯的家,只見自己在數天前用來劈柴的那柄斧頭依舊放在屋外,忽然間眼前一閃,一道黑影向他急衝過來,石守信及韓重都只是一驚,但已來不及替張小拳擋格,卻聽得張小拳格格一笑,那東西已撲了在他的身上,卻是小炳。

張小拳用手拍了拍小炳的頭,笑道:「我也猜到你這傢伙來了這裡,只要有得吃的地方,你便總會記著。」小炳活像聽得懂他的說話一般,搖頭一偏,已走開了不再理他,四肢一屈伏在地上便睡,對趙匡胤等人都是毫不理會,張小拳忽地高聲叫道:「爹!樹根回來了呀!我餓得肚也扁了,有沒有吃的呀?」只聽得屋內傳來了「啊」的一聲驚呼,過了半晌後只見姜伯慌忙地跑了出來,跟著他的卻是雙目通紅的姜嫂。

姜伯走上前來,牢牢的抓住了張小拳的雙肩,激動地道:「樹根你回來了!你娘儘說你已死了!但我偏不相信!你們看,樹根不是已經回來了嗎?」姜嫂看著如此情境,心中酸得可以,但是自己的丈夫這數天來茶飯不思的只是掛念著兒子,實在不忍把他從如此好夢中弄醒,遂強顏笑道:「是啊,是我糊塗了。」張小拳笑道:「樹根餓得很,家中是否還有吃的?」姜伯忙道:「有!有!這幾位是你的朋友?也請一起進來吧!」

張小拳等人這就順著姜伯的意思走進了屋內,姜伯隨即揣出了家陣僅有的食糧出來招呼自己的「兒子」及他的朋友,張小拳不住的把菜餚挾進姜伯的碗內,又跟他談天說地的無所不言,直把姜伯逗得開懷大笑,飽餐一頓過後,姜伯已露出了這數天來不眠不休的疲累,趙石韓三人自行走出屋外,張小拳則把姜伯哄到床上,繼續與他有完沒完的說過不停,到了最後姜伯終在自己的被窩中沉沉睡去。

張小拳替姜伯把被子蓋好後,緩緩的走出屋外,只見天色已晚,原來在屋內吃喝談天,不覺間已到了夜深,一輪明月高掛天空,雖已不如數天前那滿月的美景,但亦有另一種雅致之感,不由得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忽聽得韓重的聲音嚮起說道:「水兄弟高義濃情,韓某萬分感謝!」張小拳忙睜開眼來說道:「韓大哥客氣了,小弟甫一進城之時已受姜伯照顧,現下只是略盡綿力,何足掛齒?」趙匡胤亦插口笑道:「但兄弟你應付老爺子的手段可不錯啊!」張小拳嘆了口氣,說道:「我自幼父母雙亡,小時又與相依為命的......叔父失散了,我走遍天下多年,亦再沒有他的任何音訊,因此十分明白到失去親人的痛楚及思念之情。」

石守信聽罷心中一動,想起了張小拳說的會否就是他的義父古一大?他一直亦未有機會在沒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與張小拳獨處,故仍未有機會問及他這些年來的事情,以及為何把趙匡胤蒙在鼓裡,只見韓重面現痛恨之色咬牙說道:「小兄弟的心情我絕對明白,想當日那袁賊為了怕年事己高的金環城主把東陵的管治大權交予我,竟不惜插贓嫁禍,說我私通南唐李璟,圖謀不軌,把我滿門大小全部殺害,我韓重有生之日,誓要把那袁賊煎皮拆骨,碎屍萬段!」

趙匡胤忽道:「這數天來忙著安排守城事宜,一直也沒空向韓兄相詢整件事情的概要,想韓兄原為東陵的守城要將,位高權重,為何前城主竟會不分青紅皂白的便把你收入牢內?」韓重嘆了口氣,說道:「金環城主對我有知遇之恩,這多年來不斷的破格提拔,把我拉到與袁賊同等的位置,想來便是為了要制衡那廝日益旺盛的慾望,但我在城中威信漸立,亦感到金環城主對我亦有所顧忌,那天袁賊乘著酒宴之時,不由分說的便在城主跟前把我拿下,還拿出了一封蓋有南唐國印的書信,誣陷我私通李璟,欲把東陵城獻與南唐以謀城主之位,要不是我一向忠心耿耿,又是莫名的師父,城主已把我格殺當場,而我當時亦被突然發生的事情弄得十分混亂,到後來被部下救出後細細回想,方才醒悟過來......」說到這裡,卻停了下來望著三人。

張趙石三人互視一笑,由趙匡胤緩緩的說道:「想來那與南唐私通的傢伙,便是那袁北轍罷了?」韓重一拍大腿,恨恨說道:「你們的心思可比我靈巧百倍,即使要砌辭誣陷,那通書信上的國印便假不了,想來當日金環城主盛怒後回想亦覺出了問題,才迫得袁賊急不及待的下手手把其毒殺奪城!」此時石守信卻說道:「說到這裡卻有一個問題,南唐李主,一向沒有聽聞其與契丹外族有所往來......」說到這裡卻停了下來。

忽然間一個十分可怕的念頭從石守信,趙匡胤及張小拳腦中一閃而過,韓重瞧見他們神色有異,忙問:「怎麼了?」但三人都是面色凝重的沒有說話,蓋因他們倏然間想到,袁北轍既與南唐有聯繫,卻為何從北門撤走?且從北方之處可借來一支契丹的精兵?由此推敲,莫非南唐亦與契丹有所關連?但他們均知道北平王劉知遠亦與契丹朋比為奸,此事從先前在碧翠玉佛中得所得,那劍通明給冼釗的信已得知為千真萬確,想到此處,三人都得出了同一的結論,就是契丹既與劉知遠私下結盟,亦與南唐有約,卻欲在東陵此間,挑起中原兩大勢力相拼,以達至那漁人得利的最後結果。

趙匡胤向石守信望了一眼,只因韓重雖亦知劉知遠在契丹滅石重貴的晉朝之時,曾上表以賀,但劉知遠欲把河中以北之地割讓借兵之事卻是機密之極,再者,先前石守信已遣了王審琦到郭威處通報獻計,以謀對策,此事既然再涉及他人,便一定要得到石守信的首肯,再可說張出來,石守信點了點頭,說道:「韓兄為人光明磊落,為了東陵的百姓亦不惜賠上自己的性命,一切不妨直說。」趙匡胤遂把先前為了找那碧翠玉佛之時,與冼德,雷義安的相遇,被張小拳救出,以及石守信等人及郭威之事全數和盤托出,只隱去了自己與張小拳乃是石重貴的結盟兄弟一事,韓重越聽越是惱怒,到趙匡胤說完之時,不由得雙拳緊握,青筋暴現,喝道:「那麼我與眾兄弟的家人的性命,就連南唐李璟,契丹胡狗亦有份殺害!?」

石守信緩緩的說道:「韓兄且莫氣惱,家仇雖深,但百姓的安危亦重,以敵方探軍的能耐,以及手上精兵,相信不久便會大舉攻城,我們現在只憑這不足千數之兵,頂多只可再守城半月,趙兄弟為何會這麼迅速便把守城的要領做妥,為的相信就是在等候「緩兵」。」張小拳與韓重微一思索,都是「啊」的一聲呼了出來,而趙匡胤則面露笑容,石守信續道:「想來東陵此處的禍亂變化,郭公爺亦應有所知悉,再加上王兄弟通報之時,亦必定會把此處先前只有老兵防守的情況告知,東陵本為劉知遠轄下城池,無論郭公爺會否因水兄弟的建議出手也好,亦必定會派遣重兵過來,先穩住東陵的狀況再說,因此計算時間,調兵遣將,到來之時應該不出半月的光景,我們儘可抵御得了。」

張小拳與韓重都聽得連連點頭,對於原本的憂慮已一掃而空,此時趙匡胤一拍張小拳的肩頭,正色地道:「水兄弟,此時你也應該對大家打開心胸,把一切說出來吧?」張小拳一驚,神色間驚疑不定,莫非趙匡胤早已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只聽得他續道:「我的佈置應該不久便會為袁軍所悉破,十天過後,一戰應難避免,除了寄望郭公爺的大軍到來之外,我們亦應當養精蓄銳,以備大戰,水兄弟可否不再見外,把你身體上的毛病詳細道來,好讓大家即使幫不上忙,亦能清楚箇中厲害關係,以便相互照應。」

張小拳聽他所言,原來只是擔心自己身體的問題,不由得心中呼了一口長氣,面上卻露出難色,自己身上的毛病差不多乃是不癒之症,即使相告亦只是徒增煩惱,但在場三人都是精通內功之輩,胡亂編造亦絕對騙不了他們,心念一轉,便道:「思齊自幼父母相亡,與我的叔叔相依為命,及後忽有一天,叔叔倏然間不知所縱,我遍尋不獲之下,在江湖之上卻遇上了兩位高人,不知為何把內力硬生生的貫進我的體內,再授與控制的法門,之後揚長而去,或許他們都是出於好心,而我亦的而且確身懷絕世內力,但由於我體內經脈並未能承受那強大內力,因此每次使用後皆會真氣亂行,需要運功片刻方能平復。」三人越聽越奇,此等遇合,在江湖之上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韓重略一沉吟,問道:「那兩位高人姓甚名誰?竟有這等修為及見識?把內力貫進體內這等事情,稍有差池便會使受者經脈爆破而亡,水兄弟的身體內竟能有兩道異種真氣且尚能運行使用,當中的神功實在令人感到可敬可畏。」

張小拳知道他們都是見多識廣之輩,說謊之時必定要在一句謊話之中,夾著數句真話,方可使其相信,心中一狠,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們姓甚名誰,只知道他們都已白髮蒼蒼,其中一人滿身酒氣,喜歡一邊說話一邊喝酒,顯得嗜酒之極,而另一個則自稱姓安。」韓重一驚,大聲道:「那極為好酒的莫不是人稱「北冥醉仙」的昆常吉,那姓安的老人非是「武林字典」?這二人都已是年紀極老的前輩高人,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水兄弟竟能一起碰見此二人,還蒙二人傳功?遇合當真神奇之極!」趙匡胤源出少林,功力雖不及石守信與韓重,但見識卻頗為不凡,說道:「但這等以他人的內力作嫁衣使用的心法,即使厲害之極,但若強行催谷至自身無法承受的地步,不但會有經脈爆破,全身殘廢之危,重則立刻喪命,也不出為奇,你還是小心為上。」張小拳笑著應了,說道:「我還想在這裡多留一陣子,待姜伯醒來後才離去,你們忙了半天也該累了?可先行回去休息,明早我在北門相候,看看有什麼可幫上忙。」

韓重說道:「趙兄弟,石兄,袁賊性喜夜襲,我想往後都在北門留宿守著,你們跟我一起來,如何?趙兄弟你年紀輕輕,但滿腹文滔武略,咱哥兒倆也好結交結交!」趙匡胤本欲留在這裡陪張小拳,但聽得韓重如此打算,只好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甚好,那兄弟你多加小心,若有任何異樣切不可再獨自出手,必需通知大夥兒好也有個照應。」張小拳笑道:「兄弟理會得了,趙大哥放心。」

石守信忽然笑道:「韓兄你們可先行離去,我在吃飯後肚子有點不妥,欲借姜伯的茅廁一用,待會便來。」韓重笑道:「那我們先行了!」與趙匡胤就此離去,張小拳向石守信笑道:「我想茅廁應在屋子之後,需要兄弟替你把風嗎?」

此時的石守信卻己把笑容收起,面上神色凝重,正色地道:「你老實的跟我說出來,是否當年的傷還沒有好?你騙得了他們,可騙不了我。」張小拳望著他的雙眼,嘆道:「我編造的故事這麼精彩,卻還是過不了石大哥這一關。」言下之意,即是坦承了適才所言並不屬實,石守信緩緩的道:「我曾與你交手,及看著你數番出手,內勁之中,隱含著一股熾熱之極的氣流,相信趙兄弟亦會感到這與他家傳的烈陽神鑑內力極為相似,但由於你混雜著五彩天衣的內勁運使,當中產生了奇妙的變化,因此才沒有為趙兄弟所識破......」張小拳「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卻沒有說話。

石守信白了他一眼,續道:「石某已非當年的一介村漢,跑了江湖這麼多年,總算略為有點見識,你姓張名小拳,當年年紀小小,卻身懷厲害之極的拳法,你的義父武高之高,亦可列入無人能敵之境,當世能有此霸道功力者,略一推敲,不難知道那就是名聞天下的顧霸天,我記起當年之事,知道趙大公子曾把內力貫進你的體內療傷,你現在發病的情況,也與當年極為相似,思前想後,終於大至上把整個事情弄得明白。顧大俠現下身在何處?為何任由你如此傷患在身,卻四出行走江湖?」

張小拳聽著他侃侃而談,卻只搖了搖頭,沒有作聲,石守信眼見他不願說及顧霸天,只好作罷,溫言道:「你父親與義父的事跡雖過了這麼多年,我亦略有所聞,你不願自己的身份曝光,我亦十分明白,但我們一別十數年,哪想到你在當年所受的內傷,到今天竟仍未癒,我於心何安?先不說顧大俠當年為余尚村盡心盡力,小拳你當日亦因為護著村民離去,才遭逢此劫,眼下你又這麼不停地勉強自己的身體,總有一天會到了無法回頭的地步,那便太也遲了!我知道南方有數個名醫,不若兄弟你暫且離去,先行覓得良醫治病,如何?」

聽著石守信之言,顯得亦知道了張小拳每使一分內力,便等如是削去自己的一點生命,但張小拳即使能不理自己那行俠仗義的想法,卻每每都不能背叛自己身上所充斥著的顧霸天的五彩真氣,以及趙匡濟的烈陽內勁,聽得石守信如此義氣深重的說話,張小拳雖感激其意,但在東陵這水深火熱的情況下,自己又豈可抽身不顧,只好笑道:「兄弟這個毛病,一時三刻便死不了,我答允石大哥,只待此間及劉知遠之事一了,我便去找石大哥你的大夫,如何?」石守信知道他堅執不願罷手不理東陵之事,只好嘆了口氣,張小拳說道:「石大哥曾聽聞過我爹及義父的事跡?我久居南方,反倒沒有聽到。當年或許因我年幼,義父亦鮮有提及爹的事情,因此我只知道他是我爹的師兄,原本都是在慈佛宗門下,授業於月見禪師。」

石守信面現奇怪之色,問道:「然則你什麼也不知道嗎?」張小拳見他神色有異,說道:「我這麼多年居於南方,鮮有結交甚麼朋友,對江湖之上的事情亦不太清楚,若果是聲明顯赫的武功門派,我或許還會有所聽聞,但近年亦沒有聽過慈佛宗有什麼傳聞,相信是由於派中高手不多罷了?」

石守信征征地望著他,眼見他神色如常,於是微微的吸了口氣,緩緩的道:「小拳你是真的不知,還是假裝作弄於我?」張小拳亦開始感到有點不對,正色地道:「你便把我當成什麼也不知的,有話直說!」石守信聽罷,一咬牙下說道:「月見禪師早在你出生之前便已完寂,而當年江湖上的名門大派「浩正門」的掌門與其私交甚篤,在其完寂當晚便已率領門下所有人上山憑弔,但相傳當日在山上之人,包括慈佛宗的門下,全都在一夜之間,被你爹神拳魔王張辟邪以一人之力,盡數屠q殺淨盡,從此在江湖之上,再也沒有了「慈佛宗」及「浩正門」這兩大門派的名號。」

張小拳失聲叫道:「什麼?」接著呆呆的說不出話來,他從來也沒有聽過父親的往事,任何人在思想當中,也一定會對自己的生父生母略作美化,這是免不了的事情,但現在聽著石守信的說話,自己的父親除了並非正人君子,且還會是作那欺師逆祖,滅人門戶行徑的大惡之徒,但眼見石守信雖面露關切之色,但並無絲毫作假或神色閃縮,再加上他深知石守信的為人,若只是一些盜聽途說的江湖流言,他絕不會說得如此真確,倏然間只感到腦內一片空白,對石守信所言便完全接受不了,身形微晃,就像隨時便會跌倒。

石守信見狀一驚,正要上前相扶,張小拳腦中卻不停地想著,自己一向俠義為懷,義父亦是當世的大俠,他雖然從沒聽過生父的事跡,但心中一向都以為其只會像義父一般乃行俠仗義之人,想到這裡忽然間想起一事,先前因震駭變軟的腰板倏地一挺,怒喝:「若然我的父親如此可惡,那義父為何還死命的護著我這個惡人的兒子?」

石守信見他神情震駭,雙拳緊握,面上怒意勃發,竟從他身上感到了一絲絲的寒意,但想既然已說了出來,好歹也要向他交待清楚,續道:「這亦是當年江湖上的一宗奇事,不知為何當年慈佛宗的大弟q子顧霸天矢言要找張辟邪報仇之時,在打後卻忽然與他稱兄道弟,不久之後隨即傳出了張辟邪終在長白山之上,把忠君劍的掌教大師兄司徒與世打下山崖後不知所縱,但想那司徒與世的武功亦已到了超凡入聖的境界,而張辟邪又這麼多年也再沒任何音訊,相信已因當日一戰的重傷而亡,而隨這之後打後顧霸天就護著其兒子,在武林同道的追趕之下,帶著仙景秘寶的秘密,在誅天崖掉了下去,粉身碎骨。」張小拳聽到此處,心中又是一痛,想那忠君劍派掌門練無爭,乃武正盟的現任盟主,在江湖上持平守正,深得人心,其師兄亦不會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但自己的生父便盡是找這些正人君子下殺手,終弄得個惡貫滿盈的下場。

石守信在說話後眼見張小拳面上的神色陰晴不定,知道他很難接受這個事實,溫言道:「江湖上的傳聞大多都是越傳越是跨大失實,再者小拳你眼下不顧性命為百姓所做的一切,已足夠......」說到此處就連石守信也再說不下去,即使一個人武功再高,亦恐怕難以在一夜之間殺掉兩派共數百人,唯一的方法便是使出如下毒等卑鄙無恥的行徑,即使石守信沒有說張出來,張小拳本身亦料想得到,他的面色鐵青,深深感到自己即使幫了再多的人,亦難以彌補生父之過,心中一痛,體內氣息倏地一亂,面色變得一片慘白,但他生性剛強,面容一緊,不露出絲毫痛苦的神色,向石守信說道:「多謝石大哥把實情告知,我的心現在很是混亂,失態莫怪。」石守信亦知他需要點時間獨處,把事情好好的想個清楚,便道:「他們還在等我,我這便先到北門。」

夜空之下,萬籟俱寂,但張小拳的心卻湧起了無限的思潮及痛苦,又有誰人能接受自己的父親乃是十惡不赦之徒,想到不能釋懷之處,不由得坐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頭,腦中卻不停在問,為何義父當日沒有把真相告知自己,當此心情悲痛之時,便連身上不斷傳來內息翻湧的痛苦,張小拳亦沒有刻意的去運功抑制,可是就連他本身也不自覺,原本需要運使安隆樹的獨門心法才可平復的異種真氣,竟自然地在體內緩緩的導回正軌,痛楚漸消......
心的構造 發表於 2012-10-20 12:40
第四十六回 八識心王
張小拳不停地在想著生父張辟邪的事情,不覺間就坐在姜伯園子的地上沉沉睡去,睡夢間感到了一股溫暖之意,竟夢見自己的母親,在他身上蓋上了披風,柔聲地叫了一聲:「小拳。」但那女子的面貌便像被一層白矇矇的東西遮著,即使感到了那是自己血濃於水的親娘,卻不能把她的相貌看個真切,倏然之間,那女子的身形漸漸地向後移動,張小拳死命的伸出手來欲要把之抓著,但卻又觸之不及,終至不見,張小拳心中大急,忽然間腦中一陣清明,便已睜開眼睛,醒了過來,只見清晨不溫不火的陽光從頭上灑下,頗感舒泰,伸手一摸,卻觸到了一件正蓋在自己身上的麻布披風。

「水大爺,清晨微有涼風,小心著涼,要不要到屋內小睡片刻?」說話的卻是姜嫂,張小拳心想這一覺可睡得真熟,便連姜嫂在他身上蓋了披風也矇然不知,打了個呵欠,笑道:「謝姜嫂,在下先前已睡了數天,再也睡不下去了。」姜嫂望了望他挺直的身子,眼眶卻一紅,忙轉過頭來把弄那些正在晾曬的衣衫,說道:「想不到樹根剩下來的披風,水大爺穿起來還挺合身的。老頭子還未醒來,我這就去準備些早飯。」說罷不待張小拳說話,便已走進屋內,張小拳把披風解下,捧在手上,卻感到除了一份待客的心意之外,還有著慈母思念及疼愛親兒的暖意在內,使他久久未能放下這粗布所製的尋常衣物。

不久姜伯醒後走出屋來,見到張小拳尚在,依舊是興高采烈地與他不住說話,張小拳一邊與他說話,另一邊卻替姜嫂砍柴生火造飯,姜媗蘭亦出來把晾曬的衣物整理收拾,偶爾亦在姜伯與張小拳的對話中插上一言兩語,本欲走到屋外取柴的姜嫂,來到屋門前眼見園子之中的張小拳便彷彿真的是他們兒子一般,與老伴及女兒樂也融融的談天說地,不覺間眼前的線視漸漸變得模糊,也不知是喜?是悲?心中只盼這一瞬間的光景永不消逝,便於願足矣。

「娘,這些柴枝可夠了罷?」姜嫂忽地被這聲音從幻想中帶回現實之中,只見張小拳滿臉堆歡的望著了她,笑著哽咽道:「乖孩子,這可夠了。」話語中情真意切,張小拳聽得耳中,心想若果自己的娘親還在,也必定會如姜嫂一般的疼愛自己,心中一酸,大聲道:「孩兒替你拿入屋中。」

之後「一家人」暢快地吃著一頓早飯,由於張小拳現在的身份是「姜樹根」,因此便沒有再作出調侃姜媗蘭之舉,姜媗蘭也可自然地與他說話,但神色間仍是媔腆如昔,飽餐過後,張小拳站了起來束了束腰帶,笑道:「爹,孩兒與韓重大爺約好,要到北門看看有什麼幫得上忙,這就要去了!」姜伯聽後一驚,急道:「樹根!很危險的,不要去吧!」張小拳見他神色有異,恐怕他的瘋病又再發作,把手按了在他的頸側之處,笑道:「爹不用擔心,孩兒很快便會回來!」卻見姜伯竟不再說話,緩緩的伏倒在桌上,姜嫂及姜媗蘭都是吃了一驚,張小拳卻道:「姜伯的病才剛有起色,我不想太刺激他,只是點了他的昏睡穴使他睡上一會,不用擔心。」

張小拳與姜嫂她們道別後,走出屋來,清嘯一聲,只見小炳已疾衝過來,停了在他的跟前,嘴邊卻訖自掛著點肉屑,張小拳嘆道:「你這傢伙真好,渾沒半點煩惱,每天便只在吃喝,好不快活!」小炳聽不明他的說話,卻感到他的心情不是太好,急忙張口咬了數記,便把肉屑全吞進口內,張小拳望著他的樣子,不由得「哈」的一聲笑了出來,鬱悶的感覺稍抒,忽地姜媗蘭的聲音從後嚮起:「水公子......」張小拳轉過頭來,笑道:「謝過小蘭替我照顧這饞嘴的傢伙!」隨即拍了拍小炳的頭,嘆道:「你這傢伙真懂享福。」姜媗蘭不解,露出了疑問的神色,張小拳笑道:「有美女餵他飲食,當然好了!不知小蘭何時也可把飯餵進在下的口中,便於願足矣。」

姜媗蘭面上一紅,但看見了小炳那個正在啃肉的表情,不由得噗哧一笑,笑道:「那些豬肉是媽照水公子的吩咐所準備的,我只是拿給它罷了,可沒有餵進它的口中。」頓了一頓,卻收起了笑容,向張小拳柔聲說道:「水公子於滿城老幼皆有救命之恩,小事何足掛齒?媗蘭只是見水公子在早飯之中面色不大好看,像有無數心事糾結,媗蘭雖人微力薄,未能為公子分憂,但亦大可向媗蘭傾吐,總勝於鬱結在心,愁思難解。」

張小拳適才在姜伯跟前,已是不停地笑著說話,把氣氛弄得熱鬧和諧,沒想到心中的煩惱,卻竟然給姜媗蘭瞧了出來,聽著她的軟語相慰,覺得她雖然只是一個普通農家女子,但慧質蘭心,冰雪聰明,不由得心中一熱,但倏然之間,竟想起了身上背負著生父的無形血債,且身上內傷漸重,加之自己矢志要為百姓謀福祉,先不說要助石重貴重奪江山,若郭威肯助他們除奸,那誅殺劉知遠一事亦勢在必行,前路茫茫且凶險之極,自己雖對姜媗蘭不住地調侃,但只因生性油腔滑調,卻並非真的對她有意,想到此處,雖覺對她略有好感,卻不由得心中一硬,面色忽變莊重,正色道:「謝姜姑娘擔心,在下只是憂心東陵百姓的安危,沒想到給姑娘瞧了出來,在下這就要到北門幫忙,待姜伯醒來請姑娘代為轉告,說在下遲些再來看他。」說著也不待她回答,便已騎上了小炳的背上,頭也不回的去了,姜媗蘭聽他的語氣忽然變得生疏,且感到他語句中話不由衷,不知為何心中竟倏地一痛......

張小拳騎著小炳在街上跑著,看見到途人都是先感到奇怪,隨即認出他就是數天前在東陵城北門勇抗袁軍的水大爺,均是大聲歡呼起來,心情尚未平復的張小拳遇上如此情況,只好勉強笑著的與那些人點頭示謝,卻伸手拍了拍小炳的背,示意其加快速度離開,轉眼間便走到北門之處,只見一些士兵,以及石守信與其部下,連同逆天教雷義安等人,竟全數聚了在城樓之下,好不熱鬧,眾人大概是圍成了一圈的正在看著些東西,張小拳躍下豬來,緩緩的走近他們,探頭一看,只見當中的不是別人,卻是趙匡胤與韓重。

雷義安眼見張小拳到來,走了過去,恭敬地道:「水公子。」由於眾人都是全神貫注的看著趙韓二人,均沒有意會到張小拳來了,張小拳面露疑惑之色,雷義安說道:「趙公子與那人切磋武功,我等閒著無事,也好過來看看。」他知道趙匡胤乃張小拳的義兄,故此言語上甚為客氣,但提到韓重之時,卻只稱為「那人」,只聽得趙匡胤忽然朗聲說道:「韓兄的拳招剛猛雄沉,著著爭先,攻敵之不得救,小弟的趙家長拳技遜何止一籌?實在自愧不如。」

韓重則抱拳笑道:「我們只比拳技,不使真力,拳法中的威力頂多只能發揮三成左右,許多精妙之處也展不開來,再加上我的體格較趙老弟略為粗壯,此等較技用來打發時間切磋尚可,豈能當真?」聽著二人的說話,便像是韓重技勝一籌,雷義安為了討好張小拳,在那的耳邊低聲說道:「他的此話不假,趙公子精通各樣武技,且劍法一流,雷某可是親眼見過的,若一一施展開來,相信亦不會給比了下去,若只單論拳法,又不使內力,當然是那人的剛猛拳法佔盡便宜。」

張小拳一向醉心武學,從他小時開始已處處顯得他是一名武痴,遲來到錯失了趙韓二人的較技,頓感失望之極,耳中聽著雷義安的講解,不由得技癢起來,朗聲叫道:「趙大哥!」眾人聽到回個頭來,眼見乃是在護城之戰中霸氣縱橫,力挫袁北轍的契丹軍隊的水大爺,都是不自禁的讓了一條路來,張小拳微一點頭示謝,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向韓重笑道:「韓兄拳法精湛,小弟早已知之甚詳,先前沙場之上卻未能一覽全貌,現下可否再作賜教?」

趙匡胤眼見出言之人乃是張小拳,怕他是為了替自己找回場子而出手,忙道:「水兄弟你昨天才剛醒過來,還不好動手動腳吧?」張小拳笑著說道:「不礙事,只要跟著你們適才的規則,只比拳腳,不拼內力,是嗎韓兄?」韓重點了點頭,他本身亦想見識張小拳的拳法,先前因為金莫名的出現而使兩人罷鬥,現在有此機會正好乘機一試,張小拳走過趙匡胤的身旁時低聲說道:「趙大哥,請留意我的拳招。」趙匡胤心中一凜,還未及說話,張小拳已走向了韓重,抱拳道:「賜教了!」

韓重左手一擺,說道:「客氣。」心中卻已戒備起來,他先前曾與張小拳交手,知道他的身法快疾如電,稍一分神便會吃虧,因此不敢有絲毫輕忽怠慢之心,只見張小拳已擺開了他那家傳拳法的架式,而由於沒有運起內力,因此便沒有了當天在東陵南門之外的那一股滔天霸氣,在場中人如孫秀忠,雷婷英之輩,只覺得他的架式便如一般江湖上所流傳的普通拳法沒有兩樣,心中微感失望,但石守信,雷義安武功已達一流高手境界之輩,均覺得他的架式之中隱含著一種難以下手之感,心中想著若與韓重對調,真不知從那裡開始進攻。

而曾與張小拳交手的韓重,便早已深知張小拳那拳法的厲害,清嘯一聲,已踏著大步向張小拳走了過去,呼的一聲,所使出的卻是一記力道沉猛的掃堂腿,向著張小拳的膝蓋疾蹴過去!

眾人眼見一身武功盡在雙手的韓重,竟棄拳出腿,均是「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當中就只有石守信及雷義安武功較高者暗暗點頭,他們都知道張小拳的身法極佳,若給他的步法施展開來,再加上神鬼莫測的拳招變化,必定會即時縳手縳腳的處於下風,此時韓重一開始便攻向張小拳的下盤,迫得其分神應付,以壓制其輕功步法,可說是十分地對症下藥,張小拳眼見韓重經過深思熟慮地出招,而此又是腿勁力十足,全沒有對著自己留手之意,心中只感一陣興奮及喜悅,喝了一聲:「來得好!」接著雙膝一曲,沉腰盤根,下盤的馬步頓變得穩如淵嶽,韓重的一腿閃電間已掃了在張小拳的右腿之上,只見兩腿雙交,但二人的身形卻沒有絲毫的晃動,韓重一招既出,再不猶疑,巨拳隨即往張小拳的胸口打去。

張小拳卻渾沒有理會韓重此拳,既不閃避,亦不出手擋格,卻只把右拳微微伸出,拳上的骨節卻迎向了韓重手臂上近手腕處的「三間穴」,韓重面色一變,已揮出的手臂隨即轉變方向,改為以手肘向張小拳的頭撞了過去,此招雖然應變甚速,但已失去了原有拳招那一往無退的氣度,張小拳左臂往上一格,已把來招擋著,韓重一招過後,卻完全沒給張小拳閒了下來,手上巨拳連珠爆發,向著張小拳狂轟過去,只看得石守信等人暗暗點頭,此種猶如迅雷暴雨般的拳法,若附以內力真氣,即使自己與張小拳易地而處,相信也甚難抵擋,唯一的方法就是以兵刃與其搶攻硬架,方可免失先機,但說也奇怪,張小拳每遇上重拳來襲,右臂只是略為改變方向,便已迫得韓重需要變招再攻,武功稍弱之人只道他們不欲傷了和氣,因此每一招皆點到即止。

但雷義安卻看得清清楚楚,二人除了下盤相接的雙腿一直各不相讓地互較腳力外,韓重的拳招更是在不使內力的情況之下全力轟出,只是在張小拳料敵機先的古怪手法之下,若韓重的拳招盡使到底,在未轟到張小拳之前,手臂上的穴道卻會先行碰在張小拳的拳頭之上,即使強行打在張小拳身上,亦已力道全失,因此迫不得已的才變招再攻,江湖之上,亦有一些講求後發先至的自衛武功,但面對著韓重如此高手,卻還能舉重若輕地把他迅若奔雷的攻勢全盤看破,卻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即使是江湖經驗十分豐富的石守信,亦看得目瞪口呆。

韓重眼見久久未能攻破張小拳的防線,而腿上的較勁亦未能壓下張小拳穩固的馬步,心念一轉間,招勢疾轉,雙臂一拼合間,竟如一板巨斧般向張小拳疾劈過去,張小拳心中一驚,想不到韓重還留有如此驚人的絕招,一時間不欲與其硬撼互拼,右腿一屈,已後向腿了一步,韓重腿下頓輕,左足一踏上前,正要再行進攻之時,卻忽見眼前拳影翻飛,不禁一驚,那想到張小拳的退勢原來只是虛招,情急之下回臂便擋,只感到手臂之上被張小拳猛力擊了數記,但他本身的橋手甚硬,盡可抵御得了,哪知眼前一閃,漫天的拳影已隨著張小拳一起消失不見。

韓重心中暗叫不妙,只聽左邊傳來了「嗖」的一聲輕嚮,原來張小拳已在一剎間閃身到了韓重身後左邊的位置,從那個韓重眼睛所看不到的死角之處,一拳朝著他的背心打去,韓重心中一寒,哪想到即使不以內力推動,張小拳的身法卻還是如此神出鬼沒,而現在自己先機已失,再難出腿以制著張小拳的輕功,只能回過身來,冀望與他見招拆招,那知甫一回頭,卻哪裡有張小拳的縱影?忽然間小腹一痛,已給張小拳的左腿踹中。

原來張小拳知道韓重亦十分難纏,若適才一拳給他接著再與之拆招,那接下來又會重蹈之前的覆轍,與韓重沒完沒了的對打,因此他只是虛晃一拳,隨即身形再向旁移,韓重果真如他所料,在那一迅間的高速移位當中,再也跟不著他的身影,因此一擊得手,二人的功夫之中,一個著重以力取勝,另一個卻以精準的出招,快速的身法見稱,本來僵持著的局面卻給張小拳靈巧的變化打破。

張小拳雖在招式上勝了半招,但那踢在韓重身上的一腿,卻如踹在山壁岩石上一般,即使不運氣護體,而小腹又是人體上柔軟的部位,韓重還是把之鍛鍊得如銅牆鐵壁一般,只聽得他「嘿」的一聲低喝,張小拳的腿竟被他的腹部的肌肉彈了回來,他大吃一驚,亦想不到韓重如此的強橫,就在此一窒之間,已輸半招的韓重雙臂一合,便向張小拳轟了過來,迫得他若不再向後退,就是跟自己的剛拳互拼,眼見韓重這招的來勢便全沒有收招之意,張小拳傲意一起,心道:「難道我就真的拼不過你?」一咬牙間,右臂橫擋,左拳卻向著韓重的手肘之處打了過去,只聽得噗的一聲,兩人四手雙接,身形卻紋風不動,張小拳的左拳按了在韓重的手肘之下,韓重的雙臂卻壓了在張小拳的橫臂之上,比到此處,已到了非靠內力真氣拼過高低不可的地步,兩人各自發力數次,均未能壓下對方,韓重眼見張小拳不太壯健的身軀,卻竟能與自己的巨力鬥個旗鼓相當,心中亦暗自佩服,兩人對望一眼,相視一笑之間,便已撤手後退,就此罷鬥。

兩人的過招便發生在兔起鵲落之間,眾人鮮有看到如這般的高手相拼,本來都是緊張得屏息靜氣,看到此時不禁啪掌喝采,為二人歡呼起來,便連一向冷傲的雷婷英,亦不禁為張小拳出色的拳招而喝了一聲采,眾人都曾經見過張小拳出手時霸氣縱橫,真力極強,原想著這番不比內力,身形略輸的他必會處於下風,但張小拳出手的精準,老練,竟與以力為主的韓重比成不相伯仲的局面,實在始料不及。

在這當中要數最感詫異的,卻是趙匡胤,他自幼習得家傳神功烈陽神鑑及趙家長拳,根基不俗,加上用功又勤,實為同年紀的青年英俠中的佼佼者,及後又有奇遇,得拜少林主持為師,學得一身正宗的佛門武功,功力雖還及不上石守信等人,但眼光卻絕對不會比他們弱上許多,看著張小拳先前擋著韓重重拳的出招法門,竟儼然與自己的師父智達禪師跟自己拆招時所使的一模一樣。

當年趙匡胤練成少林龍爪功之時,智達禪師曾吩咐在他向自己全力出招,以試其功力深淺,趙匡胤初生之犢,心想雖沒有絲毫要傷了師父之心,但龍爪功威力之鉅,他亦有信心可迫得智達禪師認真對應,但三十六式龍爪手施展過後,智達禪師料敵機先,竟可一招不失的把之全數封著,趙匡胤大為氣餒,只道自己的功夫未夠,豈料智達禪師竟向他微笑說道:「匡胤,你的龍爪手功力己足,尚欠火喉,為師知你一向憂國憂民,這便下山去吧。」

趙匡胤不解,說道:「徒兒的龍爪手便連師父的衣角亦碰不到,如何可與天下英雄比肩?」智達笑道:「為師窮畢生之力,於潛心修佛之中,把「八識心王」的首五識練至爐火純青,方可如現在般擋著你的龍爪手。」知道趙匡胤還是不解,續道:「八識心王乃是以佛學之名,來形容個人對佛門武學修為的深淺,首五識乃眼,耳,鼻,舌,身五識,對此五識皆有感者,修為已達一流高手的境界,若能精通其一者,亦能有自身獨當一面的專長功夫,為師當年把五識參透,本來雄心勃勃,心想若能更上一層樓,便能替我派加添色彩,對我的師父,上一代方丈圓渡禪師的勸說拋諸腦後,一心力求精進,哪知在修練第六識「意識」之時,方才發覺當中過於玄妙,此生亦未必能夠體會,更不要說那在六識之上的「末那識」以及「阿賴耶識」,可惜當時我的心像被武功迷了心智一般,只求勇猛精進,如此一來,各種紛擾亂緒更是盡數踏來,有天忽然內息逆行,已呈走火入魔之象,就在我迷迷糊糊之間,忽覺一道真氣貫入體內,把已逆行的真氣盡數納回正軌,我徐徐醒來,只見原來是師父及時到來,以神功把我救回,就在那時,我的腦海中忽地一片清明,雖說不上是大徹大悟,但已是對佛性有更深一層的體會,回想為了武學進境,每每過於求進,大大違反了出家人平靜求和之心,心中懊悔之極,因此及後再也沒強求成果,但就是因為這樣,恩師說我已把大道悟出,竟把一直不肯相授的「易筋洗髓經」傳我,再授我為少林主持,實在始料不及。」

趙匡胤當時聽後更對恩師的修為及見識大為折服,哪想到現在竟然在張小拳身上,看見了這種近似的境界,而即使趙匡胤並沒有五識盡通的修為,但不知為何在張小拳各種出招的手法當中,那些招意竟給趙匡胤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雖則架式不同,但各種運勁,發招的拳意卻與其本身的少林佛門武功極為相合,但又與他在少林派所學的截然不同,遂給他在武道之上有了極大的啟發作用,他先前被韓重那偏重陽剛之力的拳招迫得無可與抗,因此撤手認輸,但現在看著兩者相鬥,張小拳所展示了他那後發先至,以柔克剛的手法,卻可把那些重拳全數拒諸門外。

但對於張小拳本身,能把對手的來招看破,卻是從小到大便已擁有的一種能力,而他的義父顧霸天亦早已察覺到張小拳的天賦才能,知道他的武學資質並不適合修練自己那些全以霸道內力來推動,大開大闔的武功,因此便著他按照父親的拳譜獨自修練,遇上不明之處再予以指導,張小拳愈練下去,便愈是敬佩那留下拳譜的父親,此刻對著韓重,拳法中各種精妙之處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一股孺慕之情油然而生,卻忽地想起了自己一向敬重的父親,竟然是十惡不赦的惡人,即使自己用他的武功,勝過了韓重這等高手,心中的鬱悶卻還是沒有得到絲毫的抒解。

只見韓重走了過來,拉著了張小拳的手,喟然嘆道:「水老弟武功高強,韓某拜服!」張小拳笑道:「我倆只是打了個平手罷了?」韓重聽著他替自己維護面子的說話,卻大聲說著:「咱們曾出生入死,自家兄弟不說假話,韓某輸了就是輸了,有什麼好不認的?」即使旁人看不明白,但石守信等武功較高者全都看得清楚,張小拳在踹中那一腿時若附以真力,韓重便要重傷當場,而韓重在知道自己輸了以後還強行打出一記強招以迫張小拳以力拼力,乃是出於少許練武之人不服的心理,豈料張小拳竟毫不猶疑便以極巧的手法,以左拳轟在韓重手肘的「曲池穴」上先把其威力減半,再以右臂把剩餘的招勁接下,委實厲害之極,雷義安先前雖對韓重不甚了了,但現下眼見他除了武功不錯外,還有著那一份坦然認輸的豪邁氣派,不由得對他略為改觀。

看著他們爽快的表現,趙匡胤亦不禁拍手叫好,就在此時,雷婷英的聲音卻在他的耳邊嚮起:「假的古念天與真貨相比,果然相差很遠,只可在此替人高興。」趙匡胤面上一紅,心中微有怒意,便欲轉頭回話,張小拳卻已走了過來,拉著他的手,低聲說道:「趙大哥可記得了思齊適才的招數?」趙匡胤點了點頭,說道:「水兄弟的拳法果然厲害,愚兄受益良多。」張小拳說道:「我們打後盡可再行切磋,互補不足。」趙匡胤心中明白,自己的功夫與他還有一段距離,什麼互補不足只是張小拳說得好聽而已,但轉念一想大家既是異姓兄弟,也不用計較這麼多,笑著答道:「如此甚好!」
心的構造 發表於 2012-10-20 12:40
第四十七回 真魔啖元
隨著天氣之間的暑意略消,秋意漸濃之際,不覺間又過了十來天,這些日子來石守信與韓重等人都忙於鞏固城內的防守,而趙匡胤在閒來之餘,不時與張小拳切蹉較技,由於張小拳的武功乃源自張辟邪留給他的拳譜,而慈佛宗與少林派所修的都是昔年從達摩祖師從天竺傳來的佛門正宗武學,即使門派不同,但在張小拳傾囊相授之下,趙匡胤還是從中習得了不少當年神拳魔王的武學精要,他越練便越是覺得當中奧妙無窮,即使未能立刻以之與人動手,但已在他的武學領域上開闢了另一番天地,受益不淺。

而先前不停地以探軍來犯的袁軍,在這些時日來卻沒有再前來攻城,倒給了在戰場上險死還生士兵們與城中的家人有了一段平和相聚的時間,當中有些粗枝大葉的之人,倒是樂在其中,但心思稍為遠慮的,都會想到這片刻的平靜,卻只是另一場暴風雨的前夕,因此張小拳在這十數日中,除了參與守城要務及與趙匡胤練武之外,剩下來的時間便是到姜伯的家暫住以安慰他那思念親兒之心,而一直與姜伯姜嫂及姜媗蘭相處下來,張小拳只感到一種從未嘗過的溫暖之感,竟能使他漸漸釋懷,慢慢地忘記了自己的生父乃是一個滿手血腥,陰險狡詐之人。

這天在城樓之上安排守城要務已畢,趙匡胤與張小拳走出樓來,只見遠處所掛著的一度夕陽,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橙黃之色,張小拳笑道:「想不到已這麼晚了!」趙匡胤嘆道:「時光總之流逝得如此之快。」張小拳眼珠一轉,搭著他的肩頭,面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說道:「趙大哥想必又是在掛念那個生著一張鐵咀的姑娘了。」趙匡胤這些日子來與他出生入死,已把他當成了骨肉一般的兄弟,但連日來都忙於應付守城事務及勤練武功,鮮有與他談及其他東西,此時驟然給他說破了心事,不由得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嘆道:「若我有著水兄弟你那對女子的伶牙俐齒,或許可更加明白女兒家的心事。」

張小拳知道他擔心正在跟著石重貴的凌雪,遂聳了聳肩,笑道:「其實我一向都是想到什麼便說,對女子也不會有何避嫌,或許你家的好師妹就是因為趙大哥你過於謙恭有禮,事事也順著她而不明言,因此她才會這麼不聽勸說罷了?再者,石大哥那邊除了有頤生樓兩位前輩,還有「橫台山」處的數千子弟之兵,相信不會出什麼亂子的。」趙匡胤渭然漢道:「也許水兄弟你便說得有理,我與雪兒可說是青梅竹馬般一起長大,她自幼便痛失至親,每次想到這裡,便事事也順著她的性兒,鮮有正面與她抬槓衝突。」

張小拳聽罷笑道:「真想不到余尚村這小小村莊,卻住著性子如此剛烈的女娃。」趙匡胤奇道:「水兄弟怎麼知道雪兒的來歷?」張小拳霍然而驚,知道自己說溜了咀,忙道:「當年趙家不畏暗門勢大,義助余尚村村民避禍,及後遭晉帝石敬瑭追殺,再已傳遍江湖,小弟只是胡亂猜測罷了,有何不對嗎?」趙匡胤笑道:「兄弟的心思果真迅捷無比,當年我爹見雪兒的親人盡亡,迫不得已下只好收留在家,及後再把她收為徒兒。」張小拳做出了一個原來如此的模樣,又急欲轉換話題,眼見天色漸暗,說道:「姜嫂今早跟我說,也請你跟我一併回去吃飯,如何?」趙匡胤知道再多想凌雪之事,也是於事無補,幸好碧翠玉佛之事已了,料來石重貴也會替自己暫時照顧於她,笑道:「正好!我的肚子也餓得緊!」

二人並肩快步而行,轉眼間已差不多回到姜伯的住處,就在此時,趙匡胤倏地面色一變,停下步來,張小拳忙問:「什麼?」只見趙匡胤神色緊張,說道:「運功!聽!」張小拳鮮有見他如此失態,忙依言照辦,功聚雙耳,聽覺驟變得清晰無比,在周遭之中有許多本來聽不到的東西全都在剎那間一清二楚,只感到從北面之處傳來了陣陣軍隊行進之聲,但這赫然並非趙匡胤慌亂的主因,原來除了北方之外,東陵城中各處竟然亦傳來了無數摶殺叫囂之聲,但北門及南門皆沒有傳來被犯的示警之聲,二人對望一眼,心中同時想到莫非是在十數天前從敵軍中救會的東陵民兵當中混雜著已降敵之人,欲乘著內外夾擊之勢一起發難?

此時忽然有數人緩緩走近,卻是姜伯一家三口,看樣子他們是剛在外回家,姜媗蘭亦看到了他們,喜道:「大哥你回來了?趙大爺也來了!」張小拳忽地向前急衝,一迅間已站了在姜媗蘭身前,姜媗蘭嚇了一跳,想不到張小拳忽地站得如此之近,不由得面上一紅,哪知張小拳卻說道:「姜嫂,請你快把小蘭和姜伯帶回家中,把門緊緊關著鎖上,若不是聽到我或趙大哥的聲音,千萬不要出來!」

姜嫂眼見張小拳和趙匡胤的神色如此緊張,知道城中已生了巨大變化,也不再多說,點了點頭拉著姜伯與姜媗蘭便行,忽然一度笑聲嚮起,說道:「躲與不躲,也沒有多大分別罷了?」張趙二人猛回過頭來,只見在一所民居的屋頂之上,赫然站了兩人,而隨著夕陽漸下,天色漸暗,兩人又背光而立,一時間便瞧不清他們的面貌,只聽得那人又道:「進兒,下去吧!」那二人隨即縱身一躍,已然著地,趙匡胤瞧著那其中一人輕身著地,雖然功夫顯得不錯,但也不見得有甚麼了不起,但另外一人的身形瀟灑之極,緩緩的飄然落下,看上去宛然便如是沒有半點重量的羽毛紙屑等極輕之物降下一般,如此驚世駭俗之輕身功夫,就連張小拳亦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而從那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一股超然脫俗的氣派,張趙二人便清楚知道來者就是先前在北門與袁北轍相互照面之時,那護在其身邊的男人,急忙轉身一站,護在姜伯一家身前,張小拳冷笑道:「閣下如此單人匹馬闖進城來,是真箇藝高人膽大?還是小覷了天下英豪?」

說話之間,那人已飄然落在地上,微微一笑,雙目的精光暴閃,在張小拳身上望了一眼,淡淡的道:「兩者皆是吧!」言下之意即是其武功之了得,可使他全不把城中高手放在眼內,趙匡胤心中微微有氣,但那人於這城中已生巨變之時在此出現,且態度之間從容不迫,正欲開口試探之際,那人竟先他一步說道:「我是虛元子,這位是我的徒兒袁進。」忽聽得姜伯失聲叫道:「樹根!?」

只見姜伯腳步蹣跚,跌跌撞撞的開前走去,目光卻半刻也沒有離開過那人身後,趙匡胤怕他瘋病發作有所失閃,正欲阻攔,卻竟看到姜嫂的淚水正涔涔而下,而姜媗蘭亦是雙目通紅,滿臉不能置信的模樣,就這麼一緩,姜伯又再走上數步,在虛元子身前數呎停了下來,虛元子向身後的袁進微一點頭,袁進走上前來,朗聲說道:「在下乃袁帥的義子袁進,天下間從此可算是再沒有姜樹根這一號人物。」張小拳和趙匡胤便怎也想不到,這個跟在袁軍高手身邊的青年人,竟然便是姜伯姜嫂一直聲稱已在戰亂中陣亡的姜樹根,而眼見他侃侃而談,忘父棄母之還餘還面不紅氣不喘的理直氣壯,便連一向涵養極好的趙匡胤,亦不由得勃然大怒,只聽得姜媗蘭哽咽道:「哥......你......怎可如此?」

袁進咀角一揚,露出了輕蔑之色,正欲說話,就在此時,一股凜冽之極的氣勁倏然間向自己急襲過來,大吃一驚之下,不由得向後一躍,縱身急退,甫一站定一看之下,只見張小拳已站了在姜伯的身側,向他冷冷的凝視,適才袁進所感到的,便只是張小拳疾衝上前時所揚起的勁風而已,袁進的臉一紅,虛元子卻道:「能在感到有危險時縱身退避,足見你內力輕功皆漸有火喉,不俗。」頓了一頓,續道:「但你既是袁帥的義子,又拜我為師,從前的父母叔伯,兄弟姐妹,便早該統統忘掉。」

袁進略一定神,望著姜伯和姜嫂,卻忽地眼眶一紅,搶上前來,號道:「爹!媽!孩兒還是沒法忘了你們!孩兒是樹根呀!」姜伯和姜嫂眼見兒子終於肯認自己,都是大喜過望,姜伯欲往袁進跑去,發力掙開那正被張小拳拉著的手,張小拳心神一分,想起身為兒子的即使萬分不該,親父亦必會原諒他的諸般過錯,而身為兒子的自己,便一直為了自己親父生前所作所為,感到難堪及羞慚,卻到底該是不該?遂嘆了口氣,手上一鬆,任得姜伯去找他的兒子,忽聽得趙匡胤厲聲喝道:「水兄弟!不可!」

張小拳聽著這一喝之聲,全身如遭電殛,轉眼間精神竟前所未有的集中,忽地一個他不能相信的念頭從他的腦海之中一閃而過,已鬆開了的手忽地再度緊握,卻抓了個空,活像某些十分重的東西,一經放開,便再也抓之不著......

張小拳看著自己緊握的手,抬起頭來,又看著了姜伯的背影,那背影中,便充滿了喜悅及興奮之情,認識姜伯這麼久,張小拳還是首次看見姜伯如此愉快,這個因為失去兒子而得了失心瘋的老人家,在重遇兒子後瘋病看似倏然而癒,緊緊的抱著了他夢魂縈繞的兒子,而他的兒子,雙手亦放在他的後頸及背上,緊緊的擁著他的親父......

只聽得「噗叻」之聲忽起,那原本擁著姜伯的袁進倏地間撤手後躍,退回了虛元子的身後,但姜伯卻沒有任何動作的站在當地,雙手仍舊做著那抱著兒子的模樣動也不動,此時趙匡胤己搶上前去,一把抱扶著那臉上還是露出滿足神色,但咀角滲血,且已氣息全無的姜伯,趙匡胤雖然急怒攻心,但一手抓著姜伯的脈門,強大的烈陽內勁還是不住的湧進姜伯體內,希望可刺激其心脈重活。

這時張小拳終回過神來,急忙趕上前去,按著了姜伯另一隻手上的脈門,與趙匡胤一起不斷輸入真氣,可是就算怎樣努力,姜伯除了因為被他們輸入的內力而弄得口中不住吐血外,便再沒有任何反應。

這突如奇來的變故便如兔起鵲落般只發生在一瞬之間,不會武功的姜嫂及姜媗蘭直到此時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都是一股腦兒的搶上前來呼天搶地,而張小拳和趙匡胤雖然不理大耗真元的把真氣輸入姜伯體內,但他們心中都十分明白,後頸「大椎穴」及後心「至陽穴」乃人身大穴,即使是會武之人,被擊中了亦會隨時重傷倒地,更何況是姜伯被袁進的內力直接貫入兩穴震碎了心脈及頸椎,即使大羅金仙亦已救不了他,但是若說要任由姜伯就此死去,二人便死也不願。

虛元子與袁進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他們在幹著白忙的功夫,而觀乎袁進的面上,卻完全沒露出一分一毫的不忍或哀愁,彷彿這一切皆與他全沒關係,此時趙匡胤已把姜伯的手腕放開,站起身來,向張小拳沉聲說道:「水兄弟,姜伯已經走了。」他這邊箱在勸著張小拳,但體內一股真氣已在暗暗流動,適才救人心切,於大敵當前下不顧一切的輸出真氣,現在內力赫然已驟降兩成左右,而眼見姜伯已然無救,無奈之下亦只好收攝心神,以應付眼前這修為還未見底的高手,但張小拳彷如未覺般仍舊不住把真氣貫進姜伯體內,而姜嫂與姜媗蘭即使不懂武功,但也明白到姜伯已經返魂乏術,姜嫂呆呆的把姜伯摟在懷中,而姜媗蘭則在旁不停飲泣,趙匡胤雖不知虛元子在打甚麼算盤,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遂拉著張小拳的手,正色說道:「水兄弟,現下城中必有變故,請以大局......」但眼見張小拳那茫然若失的樣子,就完全失去了平常的光采及泰然自若,不由得暗暗心驚。

只見姜嫂面上忽現微笑,把張小拳那抓著姜伯的手拉開,接著又拉著姜媗蘭的手,放在張小拳的手心之中,而姜媗蘭由於過份悲痛,已再沒有空去想那男女授授不親等東西,姜嫂看著二人兩手雙握,露出滿意的神色,就此凝著不動,虛元子忽然冷笑一聲,說道:「好一個性子剛烈的婆娘!」趙匡胤聞這一驚,只見姜嫂的面容僵硬,咀角緩緩的滲出一道鮮血,伸手一探,卻發覺她已沒了氣息,原來姜嫂眼見姜伯被自己的親兒殺死,亦不願獨活,故咬舌自盡。

接二連三的慘劇在姜媗蘭眼前出現,一生至親的父母盡在頃刻之間逝去,姜媗蘭只感腦中忽地變得一片空白,竟暈了過去,向後仰天便倒,但一隻手臂卻及時扶著了她的腰支,只見張小拳已站起身來,把已暈了的姜媗蘭摟在自己身旁,倏然之間,趙匡胤感張小拳身上所流露出的氣派竟倏地改變過來,一驚之下向他望去,只見他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雙目中紅筋滿佈,額上的汗水涔涔而下,就連虛元子及袁進,亦清楚地感到了,眼前這個婆媽地為了姜伯的死而神智頹喪之人,剎那間竟緩緩滲出了一股沉冷的殺意,不由得暗自戒備起來。

在這當中要數最詫異的,卻還是張小拳本人,他在姜伯的死後原本內心一片茫然,接著姜嫂的死亦令他更為意外,更為愧疚,雖說姜伯乃因自己一時疏神而喪於袁進之手,但他在心神略定後,對袁進那泯滅人性的弒父之舉,隨即感到極為忿怒難當,就在此時,一股熱氣從他體內的丹田急湧而出,他大吃一驚之下以為是體內的異種真氣在心神大震的情況下失控流竄,忙以安隆樹所授調氣之法,而求整頓內息,豈知那一度熱氣在經脈間急速運走,剎那間直衝腦門,卻不像平常般令自己大為痛苦,相反地,整個人均被一股燥熱之感弄得十分煩悶,急忙把已暈了的姜媗蘭交向趙匡胤的手中,辛苦地道:「趙......大哥,請替我......把媗蘭帶......走!」

趙匡胤抱著姜媗蘭,亦知道很難在照料著她之時與虛元子動手,但眼看張小拳的情況看似極差,又豈能先行離開?張小拳見他訖自猶疑不決,倏地從身上釋放出一股極為凜冽的氣勁,大喝道:「走呀!」趙匡胤心中一凜,感到這個一向有禮溫和的義弟,不知為何倏然間竟變得極為狂燥暴戾,只得說道:「那兄弟你小心了,我隨後便回!」接著再不打話,帶著姜媗蘭轉身便跑。

眼見趙匡胤終於把姜媗蘭帶走,張小拳心中一寬,再也控制不了體內那一股直衝腦門的真氣,任由其在體內不停運走,只感到四肢百胲之間,源源不絕的傳來了活像用不完的精力,但那感覺越強,張小拳卻越是感到體內那一股熱燥之感愈加強烈,而神智亦緩緩變得迷迷糊糊,雖極力收攝心神,卻還是感到難以支持,模糊間忽聽得虛元子說道:「顧霸天真的如江湖傳聞般,已死於暗門劇毒之下?」

此一說話便如當頭棒喝般,把神智逐漸不清的張小拳弄醒,他呆呆的望著眼前的虛元子,一時間竟答不上話,虛元子冷冷的道:「我先前在城門之外,看你這小子的出手家數,便已猜到你是張辟邪那廝的兒子,現在看你眼神渙散,身上魔氣暴現,是否感到一股極之燥熱的感覺,正在漸漸的蠶食著你的神智?想不到你那老父當年在聖宗摩什所得的那一口「真魔啖元」,竟也遺傳了給你!」

張小拳聽著虛元子侃侃而談,說著些自己毫不明白的東西,只知道身體上的燥熱之感已快要到了不能承受的地步,滿身的精力若再不能得到宣洩,恐怕便會爆體而亡,倏然間腦中嗡的一聲嚮起,剎時間只感到滿腦子都充斥著邪q惡殺戮之念,望著虛元子及袁進二人,不由得咀角一彎,露出了極為猙獰的樣子,隨即發出極為刺耳的邪笑之聲,笑道:「燥熱?!我只感到混身舒泰!現在便先殺你這兩個討厭的狗賊!」接著便不顧一切向著袁進疾衝過去......

袁進便被張小拳的狂態唬得向後急退,張小拳的身法本已快如疾電,現在卻更平添了一份鬼魅之感,也不見其足腿屈移,整個人已站了在袁進的身前,這一快速無倫的移動便連虛元子亦估計不到,連忙向袁進疾衝過去,但已慢上了一步......

而眼見張小拳的目標竟是自己,袁進大駭之下卻已閃避不及,只好舉臂護住身前各處要害,張小拳獰笑一聲,左拳疾揮,已轟在袁進的橋手之上,「啪」的一聲清嚮過後,袁進的臂骨己斷,他便想不到自己連張小拳的一招亦接不了,忽感到腦中一暈,眼前一黑,胸口如被大鐵槌直接轟中一般,卻原來是張小拳拳上的餘勁直震體內,只感到金星亂舞,鮮血已從口中直噴出來......

隨手一招已把袁進重創,張小拳卻絲毫沒有停下手來,他感到滿腔的殺念不住的衝擊著全身每一吋經脈,只有把眼前的敵人完全粉碎淨盡,再可稍稍平息那一股燥熱之感,隨即右臂一揚,聚起比剛才更強的內力,誓要一拳把袁進的生命完全粉碎!

就在那一拳將要轟出的剎那,張小拳腦內忽然閃過了姜伯的樣子,他心中一震,記起了姜伯到死還抱著親兒那滿足的樣子,難道自己就這麼一拳打死他的兒子?但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右拳卻已不受控制的鼓足了內勁向袁進直轟過去!

可是袁進適才全力擋格的一招並沒有白費,張小拳的一招既殺不了他,虛元子已及時趕到,左臂疾伸,抓著其衣服向後一拉,只感到手上的袁進便如爛泥般全無反應,心想這徒兒調教的時日雖淺,但根基已扎得不錯,想不到在張小拳手上竟連半招也走不了,那一拳上的勁力之大,可想而知,心中一怒,臉上黃氣一閃,右掌疾推,便與張小拳的拳拼上!!!!!!

張小拳現在的情況,便連他自身也不明所以,身體的經脈明明便不可以催運如此強大的內力,但那原來如脫彊野馬般的霸天真氣與烈陽內勁,現在竟被另一股陌生的氣息,按照著安隆樹所授之運氣法門,在體內生生不息地運行著,無數的精力感覺向著四肢百胲不停傳送,充盈至若不宣洩,便會混身燥熱的地步,只感一股絕非自身意志的殺念不住地從腦海中擴散出來,虛元子既自行上前硬拼,更合心意,猛地一提真氣,轟出的一拳更是有進無退,霸絕狂猛!

只見一拳一掌甫一相接,虛元子面上黃氣大盛,但見張小拳那豁盡混身之力的一拳,竟無聲無息的被虛元子一掌接下,張小拳舊力已盡,新力未生,腦中倏地略為清醒,竟見到虛元子的面色忽然由黃變紅,接著暴喝一聲,張小拳只感其掌中竟傳來了一股生平從未遇過之巨力,「波」的一聲整個人已如脫線風箏般向後倒飛開去,直退至十丈以外,方始站定,接著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從五內直湧上來,心中的震駭便難以形容,他自修成安隆樹的移宮運勁之法,得以借助體內兩股強大真氣,出道以來便從未試過被人如此震退,更不要說自己在全力出招之下,還是被一招震傷,而最令他震驚的是,虛元子在運勁之際的行功方式,竟赫然便是義父顧霸天飲譽江湖的「五彩天衣」!
心的構造 發表於 2012-10-20 12:41
第四十八回 危城亂戰
虛元子在一招之間,便把差不多已全力出手的張小拳震至倒飛內傷,功力之高相信已比當年的晉帝石敬塘猶有過之,但張小拳內力之厚強,亦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本想著可隨手應付的一招,在拳掌甫一相接之際,只感到張小拳的拳力竟夾雜著一道極為熾熱的火勁向自己急湧而至,微微一驚之下,急忙祭起了五彩天衣中的「黃袍袈裟」頂級功力,才把張小拳狂猛的震退,但自己亦不由得微微的退了一步。

而張小拳被虛元子震成內傷,竟驚見其所使的便是義父當年的五彩天衣神功,心中的震駭實在非筆墨所能形容,但清醒的一刻只維持了片刻,體內的霸天真氣及烈陽內勁,竟再被那一股奇怪的內勁再度帶動運行,腦中又是嗡的一聲嚮過後,神智復又迷糊起來,只感到非把眼前的人撕碎不可般,瘋狂地向著虛元子疾衝過去!

虛元子既知張小拳的身份,心中本也欲把其生擒,以套取「仙景秘寶」的線索,但張小拳回氣之快,實在大出他意料之外,知道要生擒他實非易事,再者只感到手上扶著的袁進已是氣弱柔絲,就在這一轉念之間,張小拳復已如瘋狗般疾衝上來,虛元子心中微微有氣,心想難道我真的壓你這小子不下?只見張小拳又是一拳全力轟打過來,招式之間已欠缺靈動變化之感,取而代之的卻是霸道無匹的勁力罡風,把身週的氣流全數帶動的向著虛元子直壓過去,虛元子冷哼一聲,揮臂微撥輕拂,說也奇怪,張小拳這比起冼德的「通訣拳」更為剛猛無匹的一擊,竟被虛元子那數記看似完全乏力的掌掃盪得準頭大失,大半邊身子露了出來,虛元子隨即反手一掌,已按在張小拳的背心之上,一股雄渾無匹的五彩天衣內勁從掌上急吐而出......

只聽得「砰」的一聲巨嚮,虛元子面色微微一變,只感到自己這本擬把張小拳打至倒吐血重傷的掌上內勁,竟被張小拳背上吐出的一股火勁消弭泰半,餘勁便只能把他轟至重重的仆在地上,卻原來張小拳即使在神智迷糊之間,卻不其然使出了當日在韓重身上學來,那在身上各處吐勁,以增加護體氣勁之法,這一擊雖把他打得暈頭轉向,但狂態及戰意絲毫不減,順著倒地之勢雙掌在地上一按,整個人又向著虛元子急衝過去,接著雙腿疾蹴,又向虛元子攻了過去!

虛元子心下一凜,張小拳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眼見其瘋態畢露,偏生又武功未失,甚難應付,想著猛一提氣,面色急速的由黃轉紅,在剎那間已再行把功力提昇一級,意欲一舉把張小拳轟下,就在此時,本已沒甚氣息的袁進忽地「哇」的一聲,狂噴出一口鮮血,直灑得滿天紅點如雨落下,把正在交戰的二人染成一片血紅之色,虛元子心中一驚,知道袁進的傷勢再不治理,已捱不了多久,但自己授命進城,就是為了要纏著眾多高手,可是就只單單一個張小拳,已非自己可以隨意擊倒,實在大出意料之外。

但覺手上的袁進已氣弱柔絲,虛元子當機立斷,眼見張小拳的腿已轟到,當下亦如他一般揮腿疾蹴,向著來招直轟過去!!!

只聽得「砰」的一聲巨嚮,張小拳已被虛元子的「紅綿佛衣」內勁反震而回,倒在地上,而虛元子卻乘著這反震之力,足下微晃,已退在三丈之外,森然道:「臭小子!下一回我必定會把你煎皮拆骨!生吞活剝!」身法之快,便比張小拳有過之而無不及,跟著挾起袁進便走......

張小拳眼看虛元子罷戰而走,不由得心中怒意暴發的噬尾而追,但在此神智迷糊之間,平常所用的家傳步法便使不出來,與虛元子的距離已越來越遠,終復不見,知道再也追之不上,張小拳再難受忍心中暴怒煩燥之感,不由得仰天狂「吼」一聲,此鼓足內勁的叫聲便遠遠的傳了開去,虛元子聽在耳中,不由得眉頭一皺,只感到此子年紀輕輕,內勁已是如此充盈強橫,今日放虎歸山,將來再遇之時,豈非更是了得?

而正抱著姜媗蘭逃走,已然身在遠處的趙匡胤,認得此狂吼之聲乃發自張小拳,大吃一驚,此叫聲中隱含著野獸一般的絕望之意,實在很難想像乃出之張小拳之口,不由得心下大急,但姜媗蘭乃張小拳親手交給自己照看,必定要先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才可,一轉念間,已想到現在城中混亂,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重兵注守的南北兩門,遂向北門衝去。

只是走了一會兒,趙匡胤竟忽見東陵城中,竟有十數個士兵正在追屠百姓!可憐那些在城中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轉眼間已有數個被長槍貫體而過,釘在地上而死,在不及細想之下,趙匡胤把橫抱在手上的姜媗蘭往背上一放,隨即揉身而上,那些士兵眼見有人攻來,立即口吐胡語,毫不猶豫便舉槍回刺,但他們又豈是趙匡胤的對手,而趙匡胤恨他們見人便殺,也沒留情,雙爪齊出,左右翻飛,眾士兵不是被破喉而死,便是手足被分筋錯骨的倒在地上,那些至親已遭毒手的老弱大驚之下,本已嚇得呆了的束手待斃,眼見眾士兵被趙匡胤打倒在地,而親人又伏屍在地,一股怒意不由得從心而起,都紛紛拾起了士兵掉在地上的兵刃,向那些尚未死去的士兵亂剁亂戮,轉眼間便已屍橫遍地,那些老弱在報仇過後,只感到死去的親人已無法回來,都是大悲起來,伏在至親的屍身之上泣不成聲。

趙匡胤心中雖然不忍,亦只好找著其中一個抱著其不知是兒子還是孫兒屍身的老翁,問道:「這位老爺子,那些賊兵從何而來?」那老者呆若木雞的沒有任何反應,趙匡胤無奈之下,只好轉身欲找他人尋問,卻聽得那老翁忽道:「那些惡人......從地下...鑽出來......一刀便把我的老伴......跟著又......嗚......」

趙匡胤一聽到「地下」二字,不由得「啊」的一聲呼了出來,一時間只感腦中陣陣暈眩,天旋地轉,知道自己百密一疏,終著了袁北轍的道兒,那些所謂探軍,壓根兒便只在擾亂自己的視線,袁北轍相信在當日撤軍之時,已定下了在城外挖掘地道,以避開城門守軍的攻城之策。

再定神一想,虛元子的出現,就是最好的證明,在發動地軍攻勢之時,同時在東陵北門外發兵攻城,而當此之際,再由虛元子此等高手在城內牽制著張小拳,韓重,石守信等人,只要城門一被打開,裡應外合,即使城中的高手再多,亦不能把已破的城池守著,想到此處,腦中更是亂成一片,但他始終不是庸碌之輩,略一定神之下,知道若再帶著姜媗蘭這個包袱,便只會一籌莫展,遂揹著姜媗蘭便跑進附近的一間屋子之內,接著把姜媗蘭放在屋內的椅子之中,略一查看下應該沒有問題,立時衝出屋外,向那尚在傷心的老翁說道:「老伯,你們請快些進入屋內閉起門窗躲著,不要作聲,及替我照看著屋內那個姑娘,若殺聲未減,千萬不可隨便出來!」那老翁呆呆的望著了他,卻不回答,趙匡胤向著他大喝一聲:「聽到了沒有?」

隨著他這麼一喝,那老翁霍然而醒,即使尚在悲痛當中,亦只好著其他人一起入屋躲避,趙匡胤把在場的生還百姓匆匆打點後,便祭起輕功,向城內各處奔去,只見到處都是正在慌忙走避的東陵百姓,被契丹士兵追趕屠q殺著,趙匡胤心中一熱,暴喝:「住手!」

其中一名契丹士兵在殺得性起之際,忽聽得趙匡胤這震耳的叱喝之聲,立時回過頭來,但見眼前一黑,只聽得砰的一聲巨嚮,趙匡胤那夾著強大烈勁的一掌,已把那士兵轟得七孔噴血,頭骨爆裂而死,他足下毫不停留,掌底亦沒有留情,轉瞬間已把十丈之內,那些還未回過神來的契丹士兵全數解決,神威凜凜的攔在那些受驚百姓身前。

餘下的十數士兵眼看他如此神勇無匹,都不由得緩緩的向後退開,但那些東陵百姓在受驚之下,已然再分不清敵我,即使趙匡胤已替他們解決了那些契丹士兵,他們還是因受著內心驚恐的關係,慌忙地四處逃竄起來,趙匡胤剛剛一輪重招出手,亦需回氣,只見於此混亂無比的時刻,城內城外均是殺聲震天,他心中暗驚,知道即使自己武功再高,在千軍萬馬之中亦勢難以一己之力扭轉局面,看來東陵城破,便只在彈指之間。

但當此時刻,趙匡胤亦已知道無暇再多想打後的事,眼見那些百姓尚自驚魂未定,遂猛一提氣,以內力把聲音傳進在場所有的人,說道:「東陵百姓聽著!快拾起地上的兵刃自保,我自會殺出一條路來,你們可走進屋內把門緊緊鎖上躲著!」語聲之中便充滿了威嚴之感,那些受驚百姓都是先是呆了一呆,隨即清醒過來,把地上那些被趙匡胤解決了士兵所掉下的刀子拾起,趙匡胤略為放心,隨即抽出腰間長劍,便向那些已微退的契丹士兵疾衝過去!

只見其中一名契丹士兵高聲說了一句:「波兒般哈夫!」跟著在他身旁的十數士兵隨聲而動,數人圍在他的身側,擁著他向後走退,而其餘的都是向趙匡胤迎了上來,趙匡胤眉頭一揚,知道那發聲之人應是這隊士兵的將領,手中長劍疾揮,他的達摩劍法乃少林方丈智達禪師親傳,便連東島長離門下年青英傑釋書剛的「鐵桶勢」亦攔之不著,更何況是尋常武兵?為首的士兵只是眼前一花,喉頭已然一涼,咽喉已遭長劍刺穿,豈料那士兵臨終之前,竟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抓著趙匡胤的長劍,欲要擒抱著他,如此一來長劍固然前入後出,那士兵已即時氣絕,但同時亦得以鎖著趙匡胤的長劍,趙匡胤本想著此一劍應已收得示警之效,但這些護著將領的的士兵,全都是千挑萬選的精兵死士,雖眼見同袍戰死,但軍令如山,還是乘著這一個機會,數柄單刀向著長劍被鎖的趙匡胤猛然劈下!

趙匡胤便想不到這些士兵會如此勇悍,倏然間危機驟至,六七柄單刀從各個不同的方位襲來,唯一可做到便是撤劍後退,再謀後策,但若不能一舉擊倒眼前的士兵,且被他們纏上,恐怕附近的百姓便會慘遭屠q殺,於此極之危急的情況之下,趙匡胤卻忽地感到,身邊那些急砍過來的利刃,竟倏地變得緩慢起來,而它們的去勢,方位,以及勁道,自己亦能清楚地感覺得到。

雖然趙匡胤在以往與敵對戰之時,那高度的精神集中,亦能另他有相類似的感覺,但眼下的境界卻顯得更為清晰自然,他本身自不知道,這十數天來與張小拳不停地練拳切蹉,除使得他在武學上的眼界大開之外,張小拳的拳法當中,亦處處包含著其父張辟邪的武學精要,張辟邪出身慈佛宗,與少林派的佛門武功殊途同歸,便使到本是少林弟q子的他大受脾益,但由於張小拳的拳法甚高,趙匡胤與他交手便難以察覺到自已的進步,但眼下面對著這些契丹士兵,處於這個危急的局面,趙匡胤卻仍在享受著那一種奇異之感。

那些士兵眼見趙匡胤不閃不避的,均是大喜過望,更是全力加勁的向他砍去,但就在兵刃將要砍實的瞬間,他們都感到一股熾熱之極的氣流從趙匡胤身上直湧過來,那感覺就好像自己的單刀正在劈向一個燒得旺熱的火爐般十分難受......

只聽得「啪!砰!轟!隆!」數嚮過後,劍,依舊的插在那已氣絕士兵的咽喉之上,趙匡胤,亦照樣的站在原處,但刀,卻已全數散落地上,而那些本來勢道甚猛的契丹士兵,卻赫然全部倒下,無力再戰!

眼見自己的精銳部下在一剎那間全被擊倒,那契丹將領便大為震駭,而就連趙匡胤自己,亦是剛剛回過神來,才想起自己竟在兵刃著體的瞬間,便隨意地向身旁的士兵每人打出一掌,身上的烈陽火勁急吐而出,直貫進他們的體內,摧筋脈,碎五內,即使在中招後僥倖尚存一息,卻已倒在地上離死不遠,當中出手的快疾,勁道,及準繩,均比以往強上五成有多,便連他本人,亦不由得站在原地,呆呆出神。

那將領眼見趙匡胤沒有追殺過來,急忙與剩下來的兵士逃跑,那些還留在當地的東陵百姓,眼看敵兵已全數撤走,但趙匡胤仍呆在那裡,擔心他已受傷,都走上前來察看,趙匡胤霍然從震愕中回過神來,只感身上精力濔漫,眼見那些百姓即使在驚惶當中,還是擔心著自己的安危,不由得心中一熱,笑道:「這些胡狗亦不是難以對付,你們快些進入房子躲避!」他那鬆容不迫的態度便使那些百姓心中一安,而語意之中又隱隱含著一股威嚴之感,紛紛點頭示意明白,跟著四散逃去。

此時忽聽得一聲嬌叱之聲在不遠處嚮起,趙匡胤只覺聲音頗熟,連忙循聲而尋,在繞過數所房子過後,赫然看見一個黑衣女子正在與一名身穿契丹兵服的小兵交手著,那女子正是雷婷英!

但最令趙匡胤奇怪的是,雷婷英的武功不俗,路子又是剛猛重手之類,但那小兵在她狂風暴雨的攻勢之中,卻顯得從容不迫,游刃有餘,不斷地避開她拳掌間的著力點,只以屈,卸,縮,退等方式與其交手,一望而知旨在消耗雷婷英的內力精氣,待她力竭之時再行反擊。

雷婷英的身手本是不弱,但對手既不與她硬拼,當日把冼德臂骨打裂的借勁之法便無用武之地,再者,不停地出招便使她大耗真元,加上內傷剛愈,功力只回復到八成左右,本想著能在三招兩式之間便打倒的小兵,竟纏鬥這許久卻還是毫髮無損,除大出她意料之外,更已感到心跳加劇,內息不暢,她性格暴燥,絕非腦筋靈動之輩,於久攻不下之中更是怒火中燒,「呼」的一聲又是重拳向那小兵的面門打去,一心只想盡快擊倒對手,絲毫沒察覺感應到敵我雙方之間交戰時形勢的變化,只見那小兵咀角一揚,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笑意,右掌一推,已把雷婷英的一拳接著,隨即手肘微縮,已把她那一拳的勁力盡卸,雷婷英只感到自己的內勁全數如泥牛入海般不知所縱,一驚之下罕有地作勢欲退,但她的出招有進無退,此刻招勢已盡,又豈可說退便退?只見那小兵面色忽變得一片蒼白,強烈的氣勁忽地從他的身上湧出。

即使魯莽如雷婷英,亦終知道對手先前乃示之以弱,實則上內力比自己猶有過之,不由得心下大悔,那小兵瞬間已抓著了雷婷英的右拳,便欲扭斷她的手腕,一股極劇痛由手臂處直轟腦門,使得雷婷英瘋狂的發勁欲掙脫那小兵的手爪,但她的內勁已弱,且先機盡失,又豈能輕易擺脫對方部署已久的一著,只見那小兵獰笑一聲,竟口吐嘆語,喝道:「斷吧!」,面上白氣更是充盈之極,手上勁力驟增,便要扭斷雷婷英的手腕!

雷婷英知道大勢已去,一咬牙下竟把聚在右碗上的護體內力,連同那小兵傳了過來的勁道抽回體內,在丹田氣海之中走了一轉,強大的真力便使她胸口一疼,知道內傷又再加深,但如此一來,那強大的內勁已在瞬間為己所用,此逆天教的獨門借勁心法,便每每能反敗為勝,雷婷英拼著右碗被扭斷,卻把自身以及那小兵的內勁,全聚在左拳之上,便向那小兵的頭顱直轟過去!

而就在這出拳的一剎,雷婷英只感身邊一陣熱風吹過,及聽得「嗤!啪」兩聲輕嚮,隨即右腕一輕,那小兵竟已向後急退,她呆了一呆,向後退了一步,心神略定之際,提起手來一望,只見手腕之上五度瘀青的爪痕便清晰可見,劇痛雖仍從腕上傳來,但活動自如,顯得並沒有被那小兵扭斷,只聽得一人忽然笑著說道:「這樣子救妳,是第二次了吧?」舉頭一望,只見一俊朗男子站在身邊,挺劍相護,那小兵很明顯便是被其一劍迫退,那人正是趙匡胤!

雷婷英本來心神一鬆,但眼見救自己的乃是趙匡胤,不由得又是氣往上衝,便要反唇相嘰,但趙匡胤便活像猜到她的反應一般,先截在她的話頭說道:「對不起,是在下打擾了姑娘那打架的雅興,但現在情勢危急,可否先讓在下把城中的問題解決,再向姑娘謝罪?」雷婷英此人倔強之極,絕不能與其硬碰,趙匡胤只舉便可謂十分有效,實則上雷婷英心中亦十分感謝他及時到來解去自己既災厄,見他如此說話,微微一笑,說道:「甚好,我們先合力把這廝宰掉再說,城中來了很多胡狗,見人便殺,我們的手腳便要快些。」

趙匡胤卻搖了搖手,說道:「與在下聯手,卻恐污了姑娘的名聲,落得一個倚多為勝的臭名,不若先由在下出手,若有所失閃,姑娘再出手不遲。」雷婷英一愕,她知道趙匡胤的武功只比自己略高一線,想不到他竟拒絕與自己聯手,莫不是要體惜自己?想到這裡不由得面上一紅,但趙匡胤卻只道她剛在劇戰過後血氣翻湧得尚未止息,溫言道:「快快調息吧,你的內傷剛愈,再如此強運內力恐怕遺害甚深。記著,你那借勁傷敵之法,未傷敵,先傷己,千萬不可恃之經常使用。」雷婷英聽在耳中,竟記起趙匡胤所說的,與自己故的老父傳授自己武功時所說的一模一樣,心中一動,點了點頭,卻不再言語。

那小兵冷冷的瞧著二人,卻沒有謬謬然上前進攻,趙匡胤剛才為雷婷英解圍之時,向自己刺出的一劍便快疾精湛,心念電轉間已然立時撒手,但趙匡胤為怕雷婷英有失閃,腳步絲毫沒有停下,先向前踏出一步,左手的少林龍爪功竟反向那小兵的手腕擒去,那小兵心中有氣,有心一試他的功力,手爪一翻,已與趙匡胤的指爪拼上,這一著毫無花巧的硬拼便沒有取巧餘地,那小兵只感到趙匡胤的爪中便傳來了一股強大烈勁,自己雖能化解其內勁,但那如火燒般的感覺便使他極為難受,一拼之下急忙撒手後退,他的功力雖比雷婷英為高,但若趙雷二人聯手,自己便絕對討不了好去,足下一錯,轉身便欲退去。

趙匡胤眼見那小兵不戰而退,心中所盤算的卻是另一件事,向雷婷英問道:「敢問雷義安前輩與其他人現在如何?」雷婷英答道:「叔父等人去了北門協助守城,著我把消息通知你們,豈料在中途便碰到那廝領著契丹胡狗屠q殺城中百姓,遂把他截下。」趙匡胤微一沉吟,表面上不動聲息,心中卻很是著急,知道對方這次的計劃便天衣無縫,自己先前算漏了地道攻城一策,先機盡失,面對如此困境,即使是諸葛孔明再世,恐亦回天乏力。

其實能得從地道進來的士兵畢竟有限,只要能先到北門去守著城池,然後再處理城中胡兵,未嘗不能力挽狂瀾,但袁北轍便摸清了韓重等人的性格,知道他們絕不會甘願置城中百姓於不顧,此計策實在毒辣之極,以極小的兵力,卻鑽進了他們最弱之處,既能分散他們的兵力,亦能大大打擊守城力量的軍心,想到那些守兵大多都有親人留在城中,明知親人正被屠q殺之際,又豈能不分心亂神?

而趙匡胤畢竟生就將帥之才,想起了自己的所長之處,卻非是要浪費在這兒掃除城內從地道進來的契丹士兵,城中百姓雖慘,但一旦城破,結果也是同樣的悲慘,這一點卻是他與其大哥趙匡濟的最大分別,若果易地而處,趙匡濟便寧死也不會肯放下城中正被屠宰的百姓,但為顧全大局,趙匡胤心下一硬,向雷婷英道:「城內已然失守,我們到北門去吧!」

雷婷英聽罷只感大惑不解,眼見城中尚有許多契丹士兵,以及耳聽很多慘烈的叫聲,正欲開言,竟感到一股莫名的悲痛及怒意從趙匡胤身上散發出來,這非是一種內力迫發所營造而成的氣勁感覺,卻清晰地打進了雷婷英的內心,連一向粗枝大葉的她,亦知道趙匡胤心中所下的這個決定便非同小可,執拗的她亦不由得點了點頭,答道:「好。」

倏然之間,趙匡胤心中一動,竟感到有一物體高速移近,猛地回頭一望,只見竟有人影飛快地從身旁的屋子頂上閃過,轉眼已離開二人頗遠,由於速度太快的關係,雷婷英並未看見那人的容貌,但趙匡胤卻大吃一驚,叫道:「水兄弟!慢走!」卻原來他已看到那人影不是別人,正是張小拳!
心的構造 發表於 2012-10-20 12:41
第四十九回 守得雲開
但正在屋頂之上飛快疾奔的張小拳,卻彷如全聽不到趙匡胤的叫聲般,幾個起落之間已變成了一個黑點的去得甚遠,趙匡胤眼見他來去如電,不像受了甚麼傷似的,但兩人始終是異姓兄弟,適才聽見他那野如野獸般的吼叫之聲,始終甚為擔心,但他既決定了以守城重責為首要,便要當機立斷,一咬牙下便向雷婷英道:「咱們走吧!守城要緊!」

趙匡胤隨即略一環顧,知道若再在城中街道走動,必會遇上諸般阻礙,正要提氣縱上房子的頂上,如張小拳一般疾奔便會快速得多,卻想起雷婷英剛受內傷,如此提氣騰拿恐怕不支,現時情勢危急,遂一把捉著她的手腕,說道:「得罪了!」拉著雷婷英便提氣上躍,本已擬著被她破口大罵,但她卻罕有地沒有作聲,只輕聲答道:「謝啦!」趙匡胤雖略感奇怪,但也顧不了這許多,便拉著雷婷英往城門疾奔過去。

烈陽神鑑的功力在全力行使之下,趙匡胤便飛快的趕到了東陵北門,只見周遭都是濃煙火舌,很多東陵守兵都忙著撲滅火頭,他心下大急,回頭向雷婷英說道:「我上城樓看看,姑娘小心了!」隨即放開了雷婷英的手,便衝了上去,他甫一登上城樓,極目一眺,只見北門之外,已滿是正在前仆後繼地攻城的袁軍士兵!數十人正挪用著巨形木樁,不停地來回撞擊城門,他們的頭頂背上均滿佈了鐵甲盾牌,敢情是受了上次探軍攻城的教訓,以防趙匡胤那精準的利箭相攻,而除了攻城木之外,袁軍士兵亦已搭起攻城梯子,不停地如螻蟻便爬張上來,旁邊又附以身穿鐵甲頭盔的箭手,不停連射著利箭,好用作掩護那些正在爬梯攻城的士兵,東陵的守兵都是忙於投擲大石,或傾倒燒熱了的沸水的城下以阻止他們爬上城來,可是如此一來,都紛紛被利箭所傷!觀乎是次袁北轍攻城的聲勢,便應該己全軍盡出。

趙匡胤也不打話,衝上前去便把一名守兵手上的弓拿了過來,隨即搭起羽箭,拉弓急射,那支普通的箭矢,直如流星趕月般,向著其中一名掩護箭手直射過去,那箭手自恃有鐵甲護身,一直都沒把城上射下的箭放在眼內,此刻竟也是不閃不避,可是在一剎之間,他已察覺到此箭來勢非常其怪,只覺自己眼中的視野中央,竟出現了一點黑影,而那黑影隨著來箭而倏地擴大,忽然間眼前一黑,跟著便倒在地上......

趙匡胤那凌厲無比的一箭,便不偏不倚的從箭手頭盔中,那僅僅只有數分之大,用以目視的空隙射入,利箭直貫入腦,即時斃命,一箭得手之後,趙匡胤也沒閒著,雙臂疾揮的急速連射,迅間又已解決了七八名箭手,餘下的箭手全都大驚失色,都急忙舉起臂來,護著顏面,趙匡胤眼見暫時再無可剩之機,急忙喝道:「快快放石!倒水!」

城樓之上的眾守兵為避箭矢,又要守城,兼要照顧移動中了亂矢的同伴,本已忙亂得不可開交,倏然之間忽見趙匡胤如飛將軍般降臨,隨手之間已解決了燃眉之厄,不由得轟然歡呼起來,接著隨即聽到他那充滿威嚴的喝令,都是精神一振,忙照著他的吩咐照辦,但由於袁軍來勢實在太猛太急,先前所備好的燙熱沸水已然用光,雖已接連生火續燒,但已非一時三刻可以用到,至於大石亦已用得七七八八,勢難阻擋從城牆洶湧而至的袁軍。

趙匡胤眼見己方守勢將失,再過片刻敵軍攻到城樓之上,己方的守兵恐怕難在與對方的精兵混戰之中取得便宜,他向身周略視數遍,竟見到城樓之上的一桶菜油,平素便用於把之沾在包了布條的箭頭之上,再點上火頭向敵方射去,靈機一動之下,高聲喝道:「趕快把菜油全倒在敵軍的梯子之上!」

城樓上的守兵全都對他的命令凜然照辦,頃刻之間便把那些菜油全倒下去,沾得那些梯子及正在爬梯的袁軍全都滑溜不堪,難以再用,趙匡胤隨即再喝:「點火!」再有士兵把點燃了的火摺子向那些正在爬梯的袁軍拋去,剎那間火乘油勢,把沾上了菜油的梯子及袁軍全包裹在火舌之中,一陣肉香焦臭之味隨即四散,把其他正要爬梯的袁軍唬得微一後退,相反城樓之上的東陵守軍卻雀躍之極,於此一面倒的戰事中首次得到些微的優勢,都是軍心大振,轟然叫起好來,聲音遠遠的直傳開去。趙匡胤看見那些滿身冒火的袁軍在城下痛苦打滾,心中微有不忍,但他的精神把持得極定,轉眼便已回過神來,眼見己方士氣高漲,不由得一起振臂高呼,以增軍勢。

於此戰中一直運籌帷幄,在遠遠的主帳中遙控這次戰事的袁北轍,眼看情勢一片大好,轉眼便可攻下城門之時,竟被東陵守兵的倏然反撲弄得灰頭土臉,不由得大怒起來,但他身在遠處,卻看不見當中的變化都是在趙匡胤的帶領之下發生,但站在他身旁的一人,雙手背負,眼神漠然的冷冷旁觀著這場干係到極多人命的攻城之戰,忽然說道:「此人是誰?東陵城中竟有如斯人物?」

袁北轍一愕,卻答不上來,事實東陵城中,他一向所忌憚的便只韓重,但其武功,才幹,本應全在自己的意料之內,可是現下東陵城內的守軍力量,已大大超出了他對韓重的估計,敢情是那些先前在城門略一照面的數人當中,有著極為利害的人物在內,但卻已非他所能知曉,那人見他沒有回答,咀角露出了輕蔑的神色,卻不再言語,袁北轍雖是這裡的主帥,卻對此人必恭必敬的,說道:「不知為何,城中近來出現了許多陌生的面孔,應是韓重那廝找來的幫手,但有著李爺帶來的大軍,再加上虛元道長及他的眾位徒兒親自出手,相信這等皮毛小策,亦阻不了我們多久。」

只聽得「李爺」冷哼一聲,說道:「東陵此一小小城池,若非位於南北要沖,我那岳長大人又豈會如此著緊的助你奪城?若非你無能之極,當韓重身陷牢獄之時把他解決掉,又豈會弄至今日這樣大動干戈?這場仗我岳長就是不能放心,故此著我來照看著,你可莫要害我李逆景吃上敗仗!」袁北轍聽著便只能唯唯諾諾的點頭,沒有半句反駁的說話。

這個「李爺」,赫然就是南唐之主李璟跟前的當紅快婿,先前在頤生樓中大大露了一手的李逆景,他當日本意旨在追趕羅猛,那想到在頤生樓中竟碰上了石重貴,遂匿名向當時城中劉知遠的軍隊報訊,以收兩處雙爭,漁人得利之效,故此往後才有劉知遠造訪頤生樓一事,他打後收到李璟托「靈子」一族傳來的消息,知道了李璟一直暗中在中原建立勢力而扶助的袁北轍碰上麻煩,遂趕過來替他壓陣,這亦解釋了一切正如趙匡胤他們所推測的一般,與李璟搭上的正是袁北轍,而袁北轍借來的軍隊,亦使李璟與契丹脫不了關係。

回說城樓之上,菜油燒梯的方法雖能阻袁軍於一時,但菜油有限,用光後便再也沒有,眼下袁軍的梯子已重新搭上,又再攻起城來,趙匡胤站在城樓之上,正欲再以利箭相攻,忽感腦後倏地一股勁風襲來,勢道猛惡之極,但他雖危不亂,知道若果向著兩旁閃避,便只會中了偷襲者的下懷,於此不容間髮之時,卻忽地向前跳了出去,轉瞬間已在身在半空,眼見便要掉落城下......

那偷襲之人眼見趙匡胤武功不弱,知道一招便未必能把他擊到,本已擬定了趙匡胤所閃避的各個方位,以備跟著那蓄勢待發的一擊,能把他震下城樓,遭萬軍亂砍斬殺,可是哪想到趙匡胤竟自行躍下,眼見趙匡胤忽然間竟跳出城外,倏地間那人與兩軍皆呆,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只見趙匡胤身在半空之中,忽地左臂疾伸,「噗」的一聲已抓在城牆的石邊之上,緊緊的扣住隱著身形,猛地提氣疾拉,整個人便如炮彈般一飛衝天,在半空中跨過那偷襲之人,瀟灑自若地落回在城樓之上,把眾人都瞧得目瞪口呆,鴉雀無聲,趙匡胤卻沒有停下,向著那人衝了過去,喝道:「接招!」站定之下腰馬一沉,氣如淵嶽,「呼」的一拳打了過去,這一招非是少林武功,又或是從張小拳處學來的拳招,卻是他從小日夜修練,當年趙匡濟賴以把石敬塘氣走的「趙家長拳」!

當此之時,便連趙匡胤也不知,為何會自己當此之時,以家傳的武功抗敵,或許在此危急存亡之際,趙匡胤便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及已故的大哥也說不定,此一招「直搗黃龍」,夾著十數年來勤修苦練的烈陽神鑑內勁,便全無花巧的向著那人直轟過去,而那人由於在趙匡胤的奇招下錯愕半刻,先機已失,只好迫著雙臂一舉,以擋著此雄猛一拳!

只聽得「砰」的一聲巨嚮,趙匡胤的拳已重重打在那人的橋手之上,只見那人面上白氣急現,趙匡胤心中一凜,只感回抗之力大增,若換著十天之前,必定會被此倏然而至的內勁反震倒退,但他現在的拳法與十天前已不可同日而語,腦中有一主意急閃而過,接著本能地拳上一扭一推,本已去盡的拳勢竟有新力再生,這只靠寸許之間的位置,卻能爆發出驚人力量的運勁法門,卻是從張小拳的拳法中習來,而趙匡胤再把之融入本身的武功之中,那人哪想到他竟有此一著,橋手之處差不多在同時間被連轟兩拳,再也守之不住,「波」的一聲已被趙匡胤震開,背門之處已在城牆之上重重一撞,好不疼痛。

趙匡胤首次嘗到,把自己本身的家傳拳法,再加上張小拳的拳理,竟能爆發出如此妙用,就連他自己亦意想不到,心中暗叫可惜,若適才乘勢而不上,不定在一剎那間已能把敵人擊倒。

那些就在身旁的東陵守兵眼見那偷襲之人被趙匡胤震退,都急忙抽出單刀便砍,趙匡胤忙道:「不可!」只聽得砰砰數聲過後,那人已把守兵打倒在地,幸好他剛被趙匡胤震退,內勁運聚不足,否則一招半式間已可輕取那些守兵的性命,餘人眼見他絕不好欺,都是急忙把受創的同袍拉開,使得形成了一個包圍之勢,把二人重重圍著。

趙匡胤與那人相互打量著,趙匡胤眼見他運勁行功之時,面上白氣乍現,身上又作袁軍兵士裝束,與先前跟雷婷英交手的那人相若,知道他們應是同門一派,且懂得漢語,絕非尋常契丹士兵,說道:「閣下身手不差,何以為虎作倀,屠q殺手無寸鐵的百姓?」說話的同時,隨手往後一擺,向身後的守兵們示意找人來幫忙,但那人眼光甚利,一望而知其意,單是一個趙匡胤便已甚難應付,若再加上旁人,自己便討不了好去;而趙匡胤有了上回的經驗,知道這個喬裝成小兵的高手,大多都會像他的同門般不願冒險拼鬥,只肯在必勝之時,方才猛下殺手,現在眼見他又微有退意,遂大喝一聲:「所有人不用理會我,繼續專心守城!」接著卻向那人猛攻過去!

趙匡胤先前心繫城門的情況,迫不得已放走了那與雷婷英相鬥的小兵,已是深自悔恨,知道以那人武功,要在城中胡亂殺人,尋常守兵只怕便難以阻止,但現下既已趕到城樓之上,深知近處必有韓重,石守信或其部下等好手在內,此刻再也不願放走這些殺人如麻之徒,想到這處招勢一轉,雙手成龍爪之形翻飛亂舞,那人只覺眼前一花,竟分不清趙匡胤爪勢的虛實,吃驚之下橫身一閃,先避其鋒,但趙匡胤恨他們亂殺百姓,出手再不容情,把少林龍爪功諸般狠辣之處發揮得淋漓盡致,左爪奪目,右爪鎖喉,所攻之處均是致命要害,那人頭顱一偏,堪堪避過奪命雙爪,但面上已平添了數度血痕,他武功本亦不差,但退意既生,氣勢上先己輸了一截,再加上趙匡胤如此凌厲的攻勢,更使他心中一亂,大駭之下再也顧不得儀表風範,整個人雙膝一曲,先避開奪命雙爪,接著在地上一滾,再堪堪閃到與趙匡胤離得稍遠之處,當中的狼狽便使得他面上一紅。

趙匡胤得勢不饒人,眼見那人心中已慌,聚起勁來又是一式「直搗黃龍」急轟過去,那人知道趙匡胤的功力高於自己,那敢硬拼?正要閃避之時,忽感到一股巨力從旁把自己撞開,跟著聽到:「師弟莫慌!我來助你!」那人一聽之下大喜,叫道:「大師兄!」趙匡胤只見一個與那人相同服飾的小兵急趕過來,把那人一掌推開,再順勢引掌切出,向著趙匡胤的手肘急攻過去,這一掌力道雄渾,又是攻向關節之處,若給打實了恐怕會手臂立斷。

趙匡胤心中一震,沉肘相避,但那士兵得勢不饒人,出招直如行雲流水一般再出掌相攻,拍向他的面門,由始至終,對方便只是單掌出手,但招式的精準明快,料敵機先,均比起先前偷襲的那人便高出甚多,趙匡胤只感對方掌力所及直壓自己的頭顱,一驚之下連退兩步。

那士兵眼見自己一輪急攻,卻始終未能擊中趙匡胤,對其武功之高亦頗出意料,不禁「噫」的一聲叫了出來,他有心要一試趙匡胤的功力,接著橫腿沉腰,一掌便向剛剛站穩的趙匡胤直推過去,而趙匡胤被對方兩招迫退,亦是心有不甘,傲氣徒生,當下大叫一聲:「來得好!」揮拳疾轟,與那士兵拳掌相交!

二人兩招甫一相接,趙匡胤拳上一扭,如怒濤般純陽烈勁向著那士兵急湧過去,那士兵本也知他功力不弱,卻想不到他的烈陽神鑑內勁竟如此急勁熾熱,連忙提氣反震,只見他面上先是白氣大盛,趙匡胤心中一凜,想不到自己已祭起全身功力,那士兵卻能從容接下,接著那士兵的面色竟倏地一變,泛著微黃之色,趙匡胤倏然間只感到一股巨力從自己的拳頭之上,把他的烈陽內勁直壓而回,倒衝體內,喉頭一甜間便,整個人已被震開,「踏」「踏」「踏」「踏」的倒退了十數步外。

只見那士兵傲然而立,卻原來左臂抱著一人,緩緩的向趙匡胤說道:「今天便到此為止吧!你的武功不錯,姓甚名誰?」趙匡胤把已到喉頭的一口鮮血強吐回肚內,傲然答道:「我是趙匡胤!」那人點了點頭,說道:「你果然姓趙,難怪一身練得不錯的烈陽內勁,我叫齊百川,這是我的二師弟方于通,家師道號上虛下元。記著我們的名字吧!這次算是你們厲害。」趙匡胤心想他們原來都是虛元子的徒兒,怪不得全部都這麼了得,此時他亦已看得真切,齊百川手上提著的那人,正是先前與雷婷英交手的那個小兵,但見他面白如紙,身子軟灘,顯得受了極重的傷,也不知是誰下的手,這時便連方于通的看得明白,驚道:「是什麼人打傷了四師弟?」

齊百川緩緩的道:「被一條瘋狗打傷的,師父已下命令著我們撤退,老六與老七已經走了,我己吩咐老三及老五用雷火暗器把那瘋狗拖著,現下是來帶你走的。」方于通聽著便點了點頭,亦沒有多問,恭恭敬敬的便退在他的身後,就在此時,只見數個人影忽地掩至,卻是韓重及石守信二人。

趙匡胤一見二人,大喜過望,叫道:「石大哥!韓大哥!」但隨即看到他們的衣服略有破爛,頗有點曾被火燒的痕跡,韓重向他點了點頭,卻隨即向齊百川喝道:「無膽鼠輩!只管以暗器偷襲,拖延時間!有種的便來跟我拼個明白!」趙匡胤不明所以,瞧了瞧石守信,只聽石守信說道:「先前袁賊忽然攻城,我與韓大哥本在守城,這數個賊子卻忽然從城中走了過來,雖作小兵打扮,武功卻高得很,不停地以火藥暗器到處擾亂,我與韓大哥雖明知是調虎離山之計,但也不得不把我的部下兄弟全數派到城中協助百姓抗敵!」

齊百川瞧著氣呼呼的韓重,卻聳了聳肩,笑道:「今天就此算了罷?我的師弟受了重傷,我們現在已要走了,你們只要放著我們不管,儘可全力守城。」他的說話之間甚為輕鬆,語意雖是要求著一個兩不相犯的妥協,但實際的意思卻顯得即使你們一同上來,也耐何不了他一般,韓重心中有氣,束了束腰帶便欲上前,但趙匡胤伸手按在他的肩上把他停著,向齊百川說道:「如此甚好,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請便吧。」

齊百川的笑容依舊掛著,但雙眼卻一直與趙匡胤對望著,聽他竟答得這麼爽快,不由得高聲長笑,舉起姆指,讚道:「武功好,涵養亦高,難得決斷果敢,真期待下一回的交鋒!」說罷便向方于通打了個眼色,轉身便走。

眼見此人便走得光明正大,轉身之時背部便全賣給了趙匡胤等人,表面看似魯莽之舉,實則卻表露出藝高人膽大,即使他們反悔偷襲,他亦儘可應付得來,就連本來不服的韓重,亦不由得暗自佩服,忽聽得趙匡胤「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血來,韓重及石守信大驚,趕忙過來扶著了他,趙匡胤抹了抹咀角的鮮血,笑道:「小小內傷,不礙事!」畢竟剛才與齊百川的一拼,還是把他傷了,他一直強撐著不吐出血來,就是要把他們先行唬退,此時再也撐之不住,雙膝一軟已坐倒在地,他在接連劇戰之下,體力本已虛耗不少,先前又曾欲替姜伯運氣續命,再加上連番奔波,亦用上了很多內力真氣,剛剛還遭齊百川震得吐血內傷,終於不支倒地,卻聽他忽然說道:「天可憐見,終於來了。」

石守信及韓重二人,卻聽得本已震耳欲聾的兩軍撕殺之聲,竟忽地轟然加劇起來!連忙看城外望去,只見袁軍的後陣方位,忽地出現了一度黑壓壓的影子,石守信再功聚雙目一瞧之下,不由得大喜過望,叫道:「是郭公爺的軍隊!王兄弟果然不負所望!」隨即向著城樓眾人喝道:「大家再加把勁多捱一回兒!援軍已到!這次我們有救了!」這一說話便鼓足內勁吐出,城上的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得軍心大振起來!

趙匡胤問道:「雷前輩等人哪裡去了?」韓重答道:「他說這樣很難守得住,要到主營去殺死袁北轍,我當然管不了他們。」趙匡胤知道逆天教一幫人我行我素,也不再問,想了一想,說道:「雷姑娘應還在城下附近,她受了點傷,請照看著她。」忽聽得雷婷英道:「那點兒傷可奈何不了我。」卻原來她已走了上來,聽到了他的說話,眼見他坐倒在地,口角血跡班班,連忙走了過來,急道:「為何受了傷啦?」趙匡胤勉力站起身來,笑道:「沒有事啦,援軍已來了!」眺望著城下情況,那些正在攻城的袁軍亦已開始知道大軍後方的情況,已暫援了攻城,向後緩緩撤退,韓重恨恨的道:「只恨我們兵力不足,卻任由這班狗賊來去自如!」

石守信卻笑道:「韓兄不用擔心,這些狗賊走不了!」韓重奇道:「甚麼?」石守信笑著不答,只下令以弓弩亂射,以求迫退那些袁軍,忽然之間,只見正在撤退的攻城袁軍,左方竟冒出了另一行大軍,向著他們直衝過去!那些袁軍久攻不下,更要退兵,本已軍心渙散,此時再被那些新來之軍一衝,頓時潰散起來,趙匡胤眼利,一見領軍之人隨即大喜,叫道:「是王兄弟?」石守信拍手笑道:「正是王審琦王兄弟!」

眼下東陵守方的情勢便一片大好,城樓之上都是歡聲雷動,替城外正在交戰的援軍打氣,就在此時,眾人耳中竟嚮起數聲雷轟爆炸之聲,眾人面面相覷,均不知發生何事,忽見三條人影急速的跑到城樓之上,只見其中兩人身穿袁軍衣飾,但身手不弱,卻臉現驚惶之色,正被一人從後追趕著,而那人正是張小拳!

眾人在此時看見了他,本應十分歡喜,可是看真一點,只見他本身的衣衫竟比韓石二人燒得更為破爛,滿身血污,除此之外雙目通紅,滿臉狂態,看見了他們亦毫無反應,只顧發瘋般向著那兩個袁軍追去,韓重與石守信對望一眼,同時出手,卻非是要截住那兩個袁軍,相反卻同時向張小拳衝了過去,出手欲要把他抓著,韓重喝道:「水兄弟!是我們!定下神來!」

韓石二人均知道張小拳的內勁非同小可,此刻神態瘋狂,滿臉猙獰之色,很明顯有走火之狀,這一來已是全力出手,欲先行把他制著再說,可是張小拳卻仿如未覺,這便正中二人下懷,韓重一手便抓向他的右肩,石守信則欲扣著他的左臂,可是就在將要及體的瞬間,張小拳狂吼一聲,雙臂一振,竟硬生生的把韓石二人震開,向後倒飛開去,一時間他們只感到血氣翻湧,渾沒想到張小拳的內力竟如此渾厚,兩人先先後曾與他交手,方才知道當時的張小拳,壓根兒便未盡全力!

張小拳在震開韓石二人後便絲毫沒有停下,仍舊向著那兩個袁軍狂追過去,只聽得其中一個袁軍叫道:「五師弟!走吧!」跟著便向從城樓之上,向著城外跳了出去,張小拳亦不打話,便欲跟著飛身跳出城外,此時一人卻倏地站在他的身前,厲聲喝道「水兄弟!慢走!」正是趙匡胤!

但張小拳卻仿似不認識他一般,眼看有人擋在他的身前,也不打話,提起拳來便向趙匡胤狂轟過去,韓石二人深知張小拳已呈瘋狂之狀,出招已全然沒有留力,齊聲叫道:「不可硬接!」

身在張小拳的拳勁所籠罩之中的趙匡胤,倏然間醒悟到適才那齊百川口中的瘋狗,便是張小拳,他深深明白到即使自己在十足狀態之下,此招也是絕不可接,但若自己不在此攔下張小拳,任由他衝到城外的大軍之內,已失常性的他必定會慘遭千刀萬剮,變成一團肉醬,因此雖明知此拳不可接,卻還是非接不可。

趙匡胤看著張小拳已失常性的樣子,心中卻忽地湧起了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彷彿張小拳對他來說,便是一個即使培上自己的性命,亦要保護的弟弟一般,倏然間腦中一閃而過,想起自己的大哥趙匡濟,當年亦應該有著與自己現下相同的感覺,才會不顧自身性命的去保護著那時的張小拳,可是就在這念頭一起之時,張小拳那強猛一拳已轟到眼前,當下再也顧不了這許多,把傷疲之軀所剩下的烈陽內勁全數迫出,倏然間熱氣大盛,接著大喝一聲之下雙爪齊推,擋著這內勁充盈的一拳!

就在拳掌相接的瞬間,趙匡胤只感眼前一黑,雙臂仿似倏地變得不是自己所有般毫無感覺,「砰!」的一聲巨嚮過處,雙手虎口之處應聲而破,整個人便被此拳轟得重重的撞倒在地,一口鮮血狂噴出來,把張小拳灑得滿臉都是,眾人見狀下都是大驚失色,知道此時張小拳只要再加一指於趙匡胤之身上,他必定已無任何反抗能力的慘被轟斃。

但見張小拳被趙匡胤的熱血灑上之後,竟倏地一呆,就在此時,那兩個已跳出城外,身在半空的袁軍,竟向張趙二人雙手疾揮,擲出了一夥渾圓黑色的暗器,獰笑道:「死吧!」

韓石二人剛被張小拳震開,血氣訖自翻湧不堪,且鞭長莫及,壓根兒來不及幫忙,雷婷英早已受傷,亦趕不上去拉開趙匡胤,就在此時,只見張小拳身形一閃,已擋了在趙匡胤身前,嘶啞著聲音,竟迷糊地低聲說道:「趙大哥,小拳對你不起!」但他的聲音極低,趙匡胤便聽得不太清楚,一愕之下,只知其已清醒過來。

原來張小拳被趙匡胤的熱血灑過後,竟倏然間清醒過來,渾不知自己為何身在城樓之上,只感全身都傳來了平素過份使用體內真氣時經脈受創的疼痛,卻驚見趙匡胤倒在自己的身前,兼之有暗器襲來,知道自己在失常之時重手誤傷了他,不得已間只好挺身擋在他的身前,而趙匡胤的內力早已耗盡,未及回氣,兼之身受內傷,雙臂又被張小拳適才那強絕一拳打至脫掉了臼,再也無力移動或作出任何擋格的動作,只能急急叫道:「快快避開!」

那兩個袁軍士兵亦甚為歹毒,所擲出的便是他們在城中四處放火破壞的「爆雷火彈」,一經擲出,遇上任何輕微的觸碰,均會發出強烈的爆炸,此暗器甚為歹毒,專破內家高手的護體真氣,韓重與石守信二人先前差點便著了道兒,他倆對此暗器,都是不敢硬接,只以身法留神閃避,卻已滿身傷痕,但張小拳此時若然退開,趙匡胤便鐵定會被炸死,幸好張小拳才剛被趙匡胤的鮮血灑得清醒過來,便知道絕不可退,隨即勁聚雙臂,準備以剛烈強大的拳風把暗器盪開,可是那歹毒的爆雷火彈一觸即爆,能否把之卸開,卻還是未知之數!

就在此生死一線之間,忽聽得一道厚重的聲音嚮起:「好,不愧義氣深重!」倘在地上的趙匡胤眼前一花,只見一個巨大的身影已擋了在他與張小拳的身前,從那壯闊的背影當中,趙匡胤便感到前所未有的強大及安全感覺,只見那人伸出臂來,手掌攤開,向著爆雷火彈迎了過去,就在掌彈一觸之間,那人手腕翻轉,爆雷火彈卻沒有爆破,只是圈溜溜的在其掌心急轉,卻見其手掌一揮,引力一帶,那爆雷火彈被他伸掌一推,竟急速的反射向那兩個已身在城下的袁兵!

那兩個袁兵一見大驚,但此時才剛著地,雖以輕身功夫卸去大部份的勁力,但始終乃血肉之軀,從這麼高的城樓躍下,還是會使得雙膝酸痛之極,足下一軟便只能勉力橫身的向旁避開,只見那爆雷火彈著地便爆,「澎!」的一聲只把二人震得在地上打了數個圈子,方才定下,也沒有再作停留,便急急的向亂軍竄進,伺機逃遁。

張小拳眼見危機已過,心中一寬,只感到全身竟倏地傳來了駭人劇痛,「啊」的一聲便已倒在地上,雙眼反白,全身抽搐,那人先看了看趙匡胤,點了點頭,再俯下身來伸手按在張小拳的脈門之上,皺起眉來向趙匡胤說道:「他的問題可大了。」趙匡胤大驚,也不理會雙臂痛得厲害,內傷甚重,急忙拜倒在地,叫道:「請前輩盡力救他!」

那人微笑著點了點頭,趙匡胤此時才看清他的面貌,只見他方面大臉,滿臉濃髯,虎眼生威,氣勢沉穩之餘卻又不失平和的氣度,使人望而生敬,卻又不油然地自生親近之意,且露了一手虛柔的盡處的掌法武功,顯得修為甚深,實不知是何許之人,竟及時出手相救,就在此時,只見石守信跑了過來,半跪在地,說道:「謝郭公爺前來相救,屬下感激不盡!」

聽罷此言,趙匡胤不禁張大了口,方知道眼前這個隨手便救了自己和張小拳的高手,竟便是手握重大兵權,在河北之上勢力只下於劉知遠一人的郭威。
心的構造 發表於 2012-10-20 12:41
第五十回 天刀六絕
回說袁北轍那邊,他的主要兵力全都集中了在前線攻打城門,主營後方的士兵數目便少得可憐,忽見竟有大軍襲來,大驚失色之下慌忙下令撤軍回守,但正在後退的大軍卻又被王審琦率領的奇兵衝散,四處混戰的亂成一團,敗局已定,袁北轍哪想到自己手握東陵本部重兵,再加上從李璟處得來契丹精兵,兩隊融合的大軍竟亦會如眼前般一敗塗地,不由得急怒攻心,大氣之下,「哇」的一聲吐出了大口鮮血,頹然坐倒在地。

李逆景冷冷的瞧著他,說道:「儘管有奇兵襄助,若非城中有能人支撐,又豈可捱到今天?這次便連虛元道長一門亦傾巢而出,卻還不能一舉破城,可見對方亦非常了得,怪不得你。」

袁北轍一心靠攏南唐之主李璟,早在東陵當守將之時便已與其私下往來,密謀奪城之策,本應早已成功的計劃,卻因韓重的頑抗,張小拳等人的出現,以及郭威的奇兵,而全盤翻倒,心中對他們恨之入骨,此時李逆景卻冷冷的走上前來,透發出森然的殺氣,袁北轍心中一涼,想不到自己這一次的失敗,對李璟來說已作沒有利用價值,長長嘆了一口氣下,閉目待死。

袁北轍的武功雖不及韓重,但本亦不弱,可是他便深知李逆景的厲害,加上敗軍後萬念俱灰,已不打算作任何抵抗,只感到面前勁風急壓,卻聽得「砰」的一聲,接著李逆景的聲音嚮起,喝道:「狗偷鼠輩,也膽敢到此撒野?」

袁北轍急忙睜開眼來,回頭一望,只見四個作著袁軍衛兵打扮的士兵竟聚在一起,其中一人面色慘白,口吐鮮血,已被李逆景一招震傷,袁北轍霍地站起身來,喝道:「你們是誰?」

只見那四人卻不是別人,正是逆天教的雷義安及他的教中兄弟,先前在袁軍發動全軍攻城之時,雷義安眼見東陵內外都戰火頻起,本欲著張小拳就此與自己離開,但轉念一想知其絕對不會妥協,他一介江湖中人,對於行軍打仗之事本不所長,卻感若到城內幫忙又只是杯水車薪,於是便想到盡己所長,化身成暗行刺客,欲把圍城首惡的袁北轍誅殺,期望可藉以使他們在群龍無首下退兵,若可得此奇功,也好使張小拳心悅誠服的隨己而去,往見其教主。

當下打到數個城內的袁軍,換上了他們的衣服,再從山路之處施展輕功,無聲無息的繞到袁軍後部,再找出袁北轍的主營,當此袁軍亂成一團之時,剛好又看見袁北轍急怒攻心吐血倒地,那逆天教的人眼機不可失,急欲立功連忙出手便欲把他擒下擊斃,哪想到袁北轍身邊的一個年輕人,手底下竟藏著如斯霸道無倫,深厚之極的功力,隨手一招便已把自己震得內傷倒退,而襲體的內勁之中,兼有一股如細鑽般的怪異螺旋勁力,向著自己的經脈穿透入體,頓時半身酸麻,戰鬥力暫失。

雷義安本想著上一回跟在袁北轍身邊的那高手已然不在,還道可以很輕易便可把袁北轍刺殺,豈料自己的部下甫一出手,已被李逆景打成重傷,此處始終是敵方主營,一擊失手之下,很多衛兵已包圍上來,再加上不弱的袁北轍,與及武功奇高的李逆景,頓成群敵環伺之境,但雷義安行事老練之極,非雷婷英般莽撞之徒可比,即使處境不利之極,還是沒有絲毫慌亂之色,徐徐地道:「閣下年紀輕輕,很俊的功夫,在下雷義安。」

李逆景眼見雷義安鎮靜之極,心中亦覺其氣度不凡,但袁北轍已搶著喝道:「你們是否韓重那廝的走狗!」說話之間雙拳緊握,青筋暴現,相信只要雷義安回答稱是,他便會衝上前去動手。

雷義安卻沒有回答袁北轍的說話,目光便沒有一刻離開過李逆景,他知道這年輕人出手甚重,自己的人在其一招之下便告內傷,在場之中只怕亦惟有自己才可與甚周旋,耳中聽得主營之外殺聲越烈,眼珠一轉心中已有計較,微微一笑,說道:「韓重憑什麼使得動我?」袁北轍一征,卻說不出話來,蓋因他心中一直認為,東陵城中的守城新力,全都是韓重的的幫手,哪想到雷義安等逆天教眾,卻全部都只是為了張小拳一人而留下來,幹上這淌渾水,雷義安又道:「我們只是收下了銀兩,若你一旦兵敗,便出手取你性命,其他事情一概不知。」他在進營之前,雖不知郭威援軍已到,但見其主營後陣亂成一團,已知他們出了亂子,此言卻是要挑起袁北轍的疑心思緒,好略為拖延時間,袁北轍一聽此言,不由自主的回頭望了李逆景一眼,但一轉念間,卻又想到自己已一無所有,現在殺得一個便夠本,兩個便有利,倏然間雙目中殺氣大盛,喝道:「全都給我上!把他們剁成肉碎!」

雷義安眉頭一皺,知道惡戰難免,「嗖」的一聲已從背上抽出了其獨有的「逆天鐮刃」,餘人亦都紛紛抽出本身兵刃,圍了在那受傷的兄弟身邊,以備袁北轍及其衛兵一湧而上的大戰一場,就在此時,李逆景足下微動,已攔了在袁北轍的身前,冷冷的道:「挑撥離間,旨在拖延?」雷義安亦暗讚此子見事甚快,李逆景轉頭向袁北轍續道:「但我們的時間亦不多了,乘在現在撤軍,還可保留到一點兒的兵力。」

袁北轍聽在他的說話,不禁喜道:「唐主不是已......」李逆景一擺手止住了他的說話,冷然道:「岳丈若要殺你,你豈得活到此刻?他說你是一個將才,著我來此實是要保你性命。」袁北轍呆呆的聽著,差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全因自己已失去了東陵城池,又害得從李璟處借來的軍隊死傷泰半,想不到李璟還是派了他的當紅快婿來暗中保護自己,李逆景見他還是沒有答話,道:「我岳丈道:勝敗乃兵家常事,跟袁北轍說,他的命是我的,王大爺要他活著回來!」

袁北轍聽罷心中一震,一幕幕的往事從腦海中浮現出來,想那南唐唐主李璟這些年來一直勵精圖治,於南方大展拳腳,雖於即位後統一了汀、漳、建、泉諸州,但天南之地,卻有一不世豪傑張宇軒坐鎮其中,據守天險,使得李璟雖欲染指,卻數度無功而還,只好暫且作罷,於那時便曾微服外遊,北上中原,以了解當下時勢,及試著找尋一些人才為己所用,但那時中原以石重貴及劉知遠二人君臣為首的晉朝城防便固若金湯,再者當時石重貴便因為勇抗外族入侵而英名遠播,民心所向,當無可乘之機。

李璟本已打消北上爭霸的念頭,一心回國,路經東陵之時,察覺此地乃南北要衝,若他朝北上逐鹿,也好熟悉地形險要,於是在東陵城盤桓數天,發覺了城主金環所用的御下方式甚奇,把城中要務各分南北兩門操控,使得韓重與袁北轍相互制衝,在分別了解過二人之後,李璟便以另一個身份,化名成「王景」的商人登門造訪袁北轍。

但袁北轍當時在東陵城中地位甚高,豈肯隨便接見閒人,本道李璟只是登門造訪以欲巴結之徒,正欲著門人轟走李璟之時,卻瞥見了求見的便盞上寫著:「一山不能藏二虎」之句,心中一動,便接見了李璟。

當時的他還不知李璟是何許人,故此只安排在偏廳相見,李璟亦不介意,靜心的與隨身僕人在偏廳等候,終於待到袁北轍到來。

二人甫一相見,袁北轍閱人甚多,甫一瞧見李璟的長相,己覺其樣子平和,卻不怒自威,並且身兼一股頤指氣使的態度,那隨僕眼光精華內斂,眉宇間有著不凡的氣勢,但偏生又對其主子恭敬萬分,當下不敢過份無禮,把便盞放在桌上,客氣地道:「這位王先生,未知有何賜教?」李璟看了他一眼,也不轉彎抹角,朗聲說道:「袁將軍可有意思成為東陵之主?以我南唐為馬首是瞻?」袁北轍一聽此言,即站起身來,一拍桌子,厲聲怒喝:「你們是何許人也?竟敢到此撒野?戲弄本將軍?」

但隨著他拍案動粗,李璟身後的隨僕向前踏上一步,一股霸冽無濤的氣勁向著袁北轍急湧過來,他大吃一驚,已舉臂護著胸腹要害,卻見李璟微一揚手,那隨僕便低下頭來,漫天氣勢頓時消失得無影無縱,李璟微微笑道:「袁將軍先不用激動,坐下來聽王某一言。」袁北轍乃大東陵守城大將,一向都居於上位,但聽著李璟之言,只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威嚴之感,使得他竟不由自主地坐了下來,只聽得李璟續道:「金環愚鈍,莽以為可戲弄天下英豪於股掌之中,為其所用,袁將軍莫不真的絲毫沒有興起過任何取而代之的念頭?」說罷再不言語,深亮晶瑩的目光,卻如利刃般透過袁北轍的雙眼,直刺入他的內心。

袁北轍倏然間受到此等衝擊,卻答不上話來,心想金環為人多疑,這些時日來已因忌憚自己在城中逐漸堀起的勢力,竟破格提拔韓重以作制衡之用,心中本已大大不是味兒,但此等反上作逆之事,從來便只敢在腦中思想,豈料竟被李璟一語道破,剎時間腦中便如有千頭萬緒,面上陰晴不定,久久未有回答,李璟靜候了他一會,忽然霍地站起,向隨僕說道:「我們走吧。」

只見那隨僕冷冷的看著袁北轍,卻向李璟說道:「主子,我們行藏已露,不用殺了他嗎?」李璟卻笑著搖了搖首,道:「如此下去,他只是白白浪費了自己的將才,我們又何需再多此一舉?」也不知是本能驅使還是怎的,袁北轍脫口急道:「先生慢走,本將......在下還有很多事要請教!」而只是短談數句,袁北轍已由自稱「將軍」改成「在下」,可見李璟的說話便直說到他的心坎裡。

李璟聽罷欣然坐下,與之大談當前局勢,及以南唐為中心的稱霸中原之計,卻絲毫不提自己的真正身份,直把袁北轍弄得心猿意馬,滿腔雄心忽起,再難定下心來,只感到眼前的李璟文韜武略,所知所學博大精深,使到他的眼界大開,不住點頭,在李璟面前卑躬得有如僕人,但卻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之處,相反地只感到一切有如理所當然,相談之間不覺天色已暗,袁北轍正要召來家僕設宴相待,李璟卻一擺手,道:「不用了,我們現在便走,你打後只需在東陵內專心培育自己的勢力,卻不需過份張揚,往後會派人傳你書信。」說罷從懷中取出了一本冊子放在桌上,笑道:「將軍有空之時,可稍作閱覽,作消閒之用。」

袁北轍一瞧那本冊子,見封頁之上,竟以古篆寫著「武經七書破城篇」七字,不由得又驚又喜,相傳當年李唐開國功臣李靖,除了助李唐平定天下外,及後貞觀年間,又先後大破東突厥及吐谷渾各部,威名遠播,為李唐盛世定下了無比扎實的根基,其晚年之時,唐太宗召其商議討伐高麗事宜,李靖本欲自請出兵,但唐太宗以其年老為由未許,他一氣之下,遂閉門執筆奮書,括其一生所學所見,輯成了一冊「武經七書」,當中所載的兵法既包含前人所想,再加上李靖的天份創意,冊內所載的兵法,便有神鬼莫測之說,想不到今天竟有幸得見,袁北轍再也難以自已,站起身來,向李璟一揖到地,正色道:「王大爺的恩義,在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李璟笑道:「我要你死幹嗎?我給你這書,就是要你別死,我南唐基業,也要靠賢人扶助,才可千秋萬世!」但說罷臉容忽變莊嚴,正色地道:「你知我為何選你,而不選韓重?」袁北轍心中一凜,李璟續道:「我喜歡你的原因是你人心不足,藏著無限慾望,索求是人的最大動力,你可以背逆金環,這一點韓重便做不到了!」袁北轍聽得他話中有意,心中一驚,卻不知如何回答,李璟瞧了他一眼,道:「但我亦不怕你會反叛於我,我能給你的,亦可收回。」這句說話一字一語的道來,身上卻迫發出一股森然的殺氣,夾雜著他原有的皇者氣勢向袁北轍湧去,袁北轍雙膝一軟,「噗」的一聲便跪在地上,驚道:「在下不敢!」

李璟眼見他已嚇得厲害,知道已把他收得貼貼伏伏,面上微微一笑,伸出手來扶起了他,說道:「我走了。」袁北轍自始至終,還是不知道李璟於南唐的身份地位,心中不免惴惴,但卻不敢開言相詢,倏然間腦中忽然想起了便盞上面寫著「王景拜上」,腦海中猛地想起一人,眼睛不由得睜得圓大,呆呆的望著李璟,驚道:「你.....你是......」李璟知道他終於想了出來,笑道:「咱們今日朋友相見,你是袁大將軍,我是王大爺,他朝功成歸朝之時,你我再聚君臣之禮。」說罷不再停留,與隨僕飄然離去。

自昔日一別數年,李璟與袁北轍均只是以書信往來,而袁北轍既積極培育親兵,又熟讀「武經七書」,在時機成熟之時略施小計,離間金環及韓重二人,本已勝卷在握,只因一時輕敵,低估了韓重的反撲能力,以及造夢也想種種變數,終至令自己奪取東陵的大計全盤落空,數年來的努力盡數付諸東流。

但想不到的是到了此山窮水盡之時,李璟還是沒有背棄自己,從李逆景口中的一句「王大爺」,袁北轍便忽然有如脫胎換骨一般,掃除了兵敗後的頹氣,腰板一挺,己回復了一貫鎮定如恒的樣子,正色喝道:「衛兵聽著,傳令下去,盾甲兵殿後,往後營盡擋來軍,弓箭營從後支援,主營跟先鋒營從小路撤退!」一時間指揮若定,眼中彷彿已再沒有雷義安等人存在,全心全意只想為李璟保留兵力。

李璟之所以能成為一方霸主,果然深具御下之道,容人之才,如此一來,袁北轍終其一生,亦必會誓死替其做事,李逆景看得暗暗點頭,心道:「岳丈果然沒有看錯,袁北轍此人雖具將才,但缺點是易於輕敵,行事又猶豫不決,全是兵家大忌,以此心態行軍,武經七書中的計策謀略,他還領悟不到兩成,現下只需要稍為推動加以助力,相信其往後必會收起狂傲之態,盡死效忠。」

雷義安眼見袁北轍已變得正常過來,知道今天再難有可乘之機,卻感到身周氣流忽動,向其他人喝道:「你們先退!」隨即旋身橫移,手上鐮刃急揮,向著來者疾劈過去。

只聽得「噹」的一道金鐵交鳴之聲,雷義安見出手的果然是李逆景,看著他手執一柄古樸單刀,簡單一擊攻之不進,隨即變招,卻見其刀勢古怪之極,竟準頭大失的砍向了雷義安右方若半丈之處,即使不閃不避,亦難把他砍中,這一刀攻得甚奇,此種錯誤便絕不應發生在李逆景這等高手身上,便連見多識廣的雷義安,雙眼的目光亦不禁被此刀吸引了過去......

卻忽然間眼前一花,銀光閃動,雷義安心知不妙,急忙舉刀一護,又是噹的一聲,已被那從攻向奇異空位處,倏然變招而來的一刀砍個正著,卻因為倉促間聚勁不足,整個人硬生生的被震退數步,只感到一股極為強大的急旋之勁從手上鐮刃直傳過來,向著自己手上的經脈鑽入體內,知道適才自己的部下就是被此種螺旋之勁震成內傷,連忙運氣急抗,但覺那一股內勁浩然正大,悠長綿密,生生不息,以自己數十年的修為,亦要全力以赴,方可在一瞬間把侵體的內勁化解,免得被李逆景有機可乘。

雷義安的部下都知其功力甚高,那想到竟被對方的一個年輕人一招迫退,不由得都停下步來,卻見雷義安已然站定,神元氣足的說道:「不礙事,你們快走!」

李逆景眼見自己九成功力的一招,竟被雷義安若無奇事的接下,不由得對此人重新估計,他的「螺旋天刀」乃當年雙龍從刀之霸者的刀道中啟發領悟,附以螺旋內勁,再經過很多代傳人以自身修為加以改良,而到了現在,又出了徐鋒此出類拔萃的人才,把之整合融會,結成了「天刀六絕」,練至深處的話可說是有巧奪天地之功,鬼神莫測之能,李逆景雖尚自年輕,功力火候未臻化境,但經徐鋒多年來的苦心教導,可說是已得天刀真傳,適才對付雷義安的一招「斬奇逆飛」,便是當中的厲害殺著,所攻擊的方位之奇,便連高手如雷義安亦在瞬間心神為之一奪,差點便著了他的道兒,但李逆景此招向來無往不利,出招例必見血,雖震開了雷義安,但對此戰果還是絕不滿意,心中傲意一起,向袁北轍說道:「你只管安排退兵,不用助我,這幫人讓我來對付!」接著清嘯一聲,揉身而上,向雷義安便攻過去!

現下的形勢便甚為奇特,本意到來刺殺袁北轍的雷義安一行人,在失手之後群敵環伺,情勢本應十分不利,但想不到的是東陵的援軍恰好趕到,先向袁軍主營後防進襲,再以奇兵把其大軍從中斷開,於短時間內已迫得袁北轍非得撤退不可,形勢反變得對他們有利起來,即使武功多利害也好,若果失陷於亂軍之中,還是難逃被擒或殺的命運,因為李逆景可以對付雷義安的時間,可謂少之又少。

而李逆景一向心高氣傲,霸道專橫,自己連出兩招都對付不了雷義安,更是心中有氣,即使眼下時間甚緊,還是十分於執著要把他斬敗當場,一轉念間,雷義安只感李逆景的原本所散發出來的漫天刀氣,竟忽地向內收斂,終至無影無縱,不由得心中一凜,只感到此子雖然氣勢轉弱,但一股銳利無匹的殺意卻有增無減,知道李逆景在此時此刻,終於迫得他要毫無保留的全力作戰,接下以來的刀誓必比先前更變幻莫測,兇險無比,自己一行人的生死,盡在此戰之中!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liny5618

LV:6 爵士

追蹤
  • 6

    主題

  • 479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