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冥王重現
冼膽倏地大手一伸,捉著張小拳的手臂,張小拳一驚,被他這麼握著,竟動彈不得,冼膽笑道:「我喜歡你!過來喝杯水酒。」拉著他走向首席,張小拳驚道:「這......這怎麼行?」冼膽雙眼一反,道:「有什麼不行?」張小拳面色一片惶恐,說道:「我只是一介小兵,又何德何能,可與眾位大人物同桌而坐?莫要折殺小人。」冼膽聽罷哈哈大笑,大聲說道:「眾位來給我評一評理!」廳上之人全皆一愕,都是不明所以,冼膽越說越嚮,道:「如此不畏強勢,處敵眾我寡之形,依舊能直斥其非,節氣凜然的小輩,竟不肯跟我這糟老頭兒喝酒!是否太也不給面子了?」
眾人聽著,都是大笑起來,他們大都覺得冼仲強過份橫蠻,有些站得近些的人便說道:「小兄弟,快快謝過冼老英雄!」忽地有一把細細的聲音傳出,說道:「冼老英雄真有眼光,寧可要外人相陪,也不要孫子同桌。」冼仲強聽著大怒,在爺爺面前卻不敢發作,但冼德一向愛護這兩個侄兒,朗聲說道:「哪一位英雄願意替我們管教孩兒,便請出來,不用如此鬼鬼崇崇使人聽不清楚。」冼膽卻把手一揚,搖頭說道:「若我的孫子是爭氣的,便不到旁人來插閒咀,唉,耐何恨鐵不成鋼!」
張小拳雖恨冼仲強等人胡亂傷人,但看見冼膽略有一絲黯然之色,知道他概嘆著後繼無人,遂把話題岔開,說道:「謝老英雄厚愛,但小人只是一個帳前兵士,實不敢......」冼膽忽地雙目精光一閃,有如利刃般直瞧著他,張小拳一凜,隨即住口,冼膽那目光一閃即逝,笑道:「你騙得誰來,一個小兵?能蒙郭威那小子傳你柔掌?據我所知,懂得此掌法者,郭家軍中便唯獨他的親侄柴少帥。」張小拳又是一驚,想不到冼膽粗豪的外表下竟如此精細,早便看穿了自己適才對付冼仲強的手法之中,隱含柔掌精要,冼膽卻忽地搖了搖頭,道:「可惜你手腳輕浮,活像全無內力,掌法縱精,卻還是難登大堂。」隨即興高采烈的強行把張小拳拉到首席之上,安排他在自己身邊坐下。
冼仲強聽得自己的親祖父竟把一個外人跨到了天上般,而對自己卻嚴辭相責,眾目睽睽之下更把自己打得滿面紅腫,最後竟還說把自己弄得甚為狼狽的張小拳武功「難登大堂」,那自己算是甚麼?冼德把他兩兄弟拉著,走到了次席之處,安排他們坐下,而餘下的七傑及其他一道之人,都紛紛各自回到自己的門派幫會之席坐下。
身在首席之上的張小拳,便只感渾身甚不自在,原本想著在閒席之處,打探這次封盟式典當中冼家的陣容虛實,豈料給冼仲強這麼一弄,自己竟忽地給拉到首席之上,坐在冼膽的身邊,同席之上還有冼釗冼德兄弟,三位五方絕門的掌門宗主,及其座下大弟q子,與及那一位看來修為甚深的玄渡大師,張小拳便明白到席上全都是目光了得的非凡人物,幸好先前對付冼仲強之時便只用上了郭威所傳的柔掌功法,混雜了少許家傳拳術,才沒有給人認了出來,否則若果像上次一般,給虛元子一眼便瞧出了自己使的乃是神拳魔王張辟邪的拳法,便會惹起軒然大波,只見三大掌門,對著冼膽均是自居後輩,禮數有嘉,藍濤的粗獷豪邁,看上去便與冼膽最為相似,只聽他大聲說道:「冼老英雄老當益壯,可喜可賀!」冼膽笑道:「藍小子你的氣色才越來越好,你的斷兒修為看來也精進不少呀,莫不藍山聖門這倘終欲技壓群雄,勇奪盟主之位?」
藍濤一愕,他心中雖有此意,但冼膽如此當眾說來,還是讓他有點尷尬,陪笑道:「這也得要東方掌門與逸掌門高抬貴手,我們藍山聖門才有點希望。」東方弧月淡淡一笑,說道:「我等結盟,本為維持武林正道,抗邪御妖,練掌門自執長盟主一職,多年來連同旗下武正盟在江湖上持平守正,造福武林,封盟式典較技一事,只是傳統所在的儀式,不必太過介懷。」藍濤聽罷心中一凜,心想釋素晴既為東方弧月的大弟q子,料來明天的五派較技,也會派她上場,如此一個嬌滴滴的女娃,量來也不會有多大的本事,這樣明放著不出力爭勝,莫非東島長離已暗中與忠君劍派互締聯盟?
逸擎天聽著他的說話,卻笑道:「東方老弟你此話我卻不大同意,盟主一職,練無爭早已佔得久了,老實說若單打獨鬥,老夫可沒信心勝得了這武正盟主,但若論後起之輩,我對自己的弟q子倒還是很有信心!」說罷往身旁的弟q子肩膞大力一拍,適才入座之時,三位掌門都曾向冼膽介紹過自己的弟q子,張小拳知道此人名叫薛飛雲,乃逸擎天的親傳大弟q子,聽得他這樣推許此人,不禁多瞧兩眼,只見他氣宇軒昂,身形高大,看樣子確是一個人才,轉首之際,竟看見坐在對面的釋素晴,一雙妙目,竟是盯在他的面上,他吃了一驚,微一頓首,便低頭喝了杯酒,再也不敢四處張望。
藍濤聽得逸擎天的說話,又見薛飛雲雖一表人才,卻略嫌年輕,及缺少了一份霸道之氣,自己的兒子當可壓下此人,那麼剩下的對手,便只是忠君劍派及北方暗門,頓感略略放心,此時一個廳中僕人,竟從廳門之處急衝進來,差點沒仆倒跌在地上,隨即急步而奔,往冼釗走去,冼釗本眉頭一皺,那家僕低下頭來,在其耳邊說了數句,冼釗變色一變,說道:「當真?」那家僕再一點頭,冼膽見兒子神色甚為緊張,問道:「甚麼事了?」
冼釗忽然滿臉喜色,說道:「爹!大喜呀!」冼膽一愕,冼釗喜道:「少林派主持智達禪師,竟也記得爹的大壽,派了親傳的關門弟q子到來青州,既為爹你祝壽,亦同賀五方絕門的封盟式典!」他心中激動,說話自然大聲了少許,除了首席之外,附近的數張桌子也聽得真切,不禁一陣肅然,智達禪師的年紀已八十有三,在江湖上行俠仗義達數十載之久,德功望重,但近年傳聞由於年事漸高,已甚少於江湖上行走,能得見其一面之人,可謂少之又少,現下雖不是他親身到來,但能得其親傳關門弟q子到來祝壽,已可說是天大之喜,冼釗向冼德微一點頭,兄弟二人隨著那家僕急步走到廳門。
冼釗朗聲說道:「承蒙少林神僧智達禪師高足親臨到賀,冼釗謹代表家嚴及三位掌門致謝。」想他「鐵縱橫」在江湖之上的地位亦舉足輕重,但對著智達禪師的徒弟,竟亦如拜見前輩高人一般的有禮,畢竟若論輩份,若果冼釗與玄渡平輩論交,那麼智達禪師便比他還高著兩輩,而那些同在大廳之人,忽聽得少林主持亦派人到來,都是又驚又喜,紛紛站起身來,均覺得若再這樣坐著,便會顯得對少林派無禮之極。
只見一位面目俊秀,氣宇軒昂的青年人,穿著一身藍綠長衫,腰繫長劍,滿臉笑容的走進廳來,正是趙匡胤。冼德甫一見他,亦不禁大吃一驚,失聲叫道:「是你?」趙匡胤微一點頭,向眾人環顧抱拳,笑道:「冼二爺有禮了,上次多有得罪,還請多多包涵!」冼釗奇道:「你們二人早就認識?」冼德搖了搖首,說道:「在早前外出江湖之時,曾碰上罷了。」
趙匡胤轉頭向冼釗一躬身,莊容說道:「在下姓趙,草字匡胤,奉家師智達禪師之命,到來向冼老英雄賀其八十大壽之喜,及參觀五方絕門封盟式典。」冼釗本想著來者既為智達禪師的徒弟,理應更為年長,眼見趙匡胤雖雙目凜然有神,眉宇之間充露出一股英傑之氣,但年紀甚輕,看來不過二十來歲年紀,心中不禁有點失望,但他城府甚深,面上絲毫不動聲息,微微笑道:「兄弟就是早些日子,在東陵城中大破契丹胡狗的趙匡胤?」趙匡胤點了點頭,說道:「家師時常教誨,叮囑我輩練武之人,該當為黎民百姓盡力,剛巧碰到東陵之事,理當伸手相助,再者,契丹胡人亂我中華,豈可就手旁觀?」說話之時,雙目卻緊緊的盯在冼釗面上,以察看其臉色變化。
但冼釗聽著此言,卻絲毫不以為意,笑道:「趙兄弟當真不愧為少林神僧之徒,少年出英雄,冼釗佩服!」遂把他請到首席,廳上其他幫會門派,眼見少林主持智達禪師的徒弟,竟是如此一位年輕人,都不禁嘖嘖稱奇,雷氏兄弟及趙普等互瞧一眼,心想原先的計劃到此尚算可以,而冼仲強及冼仲民等河北九傑之人,眼見先大前碰上的古念天,原來是少林弟q子,都不禁心中凜然一驚,蓋因少林派一向嫉惡如仇,先前眾人在野外村子之中的惡行,雖被張小拳撞破而沒有成事,但若給少林中人得知,只怕後患無窮,都是低下頭來不敢作聲。
趙匡胤走到首席之時,竟看見張小拳坐在其中,心中微微一驚,給冼釗看在眼裡,說道:「這位小哥乃是郭大哥手下親領衛兵的兵士,趙兄弟可認得他?」趙匡胤笑道:「那是張拳張兄弟,當日在東陵曾見過數面。」與張小拳的眼神略一接觸,感到了一絲無奈的神色,轉眼之際,已看見了一位白髮蒼蒼,卻又精神奕奕的老人坐在他身旁,一征之下,隨即向之躬身抱拳,說道:「後學晚輩趙匡胤,拜見冼老英雄!」
冼膽微微一笑,說道:「趙老弟你遠來奔波,辛苦了,智達神僧可好?」趙匡胤答道:「師父精神很是健旺,謝冼老英雄關心。」冼膽笑道:「我與智達神僧當年亦只有數面之緣,想不到他還把我這老頭放在心上。」趙匡胤心中暗叫僥倖,若果冼膽與其師父毫無交情,自己倒還要費一番功夫去完謊,當即說道:「家師請冼老英雄,若果有空可到少室山少林寺一聚。」冼膽笑道:「好!」
冼釗此時插口笑道:「這幾位五方絕門的掌門,冼某先為你引見引見。」
「這位是藍山聖門的掌門,名諱上藍下濤。」趙匡胤向他一躬身,說道:「原來是藍掌門,久聞抗天絕刀之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真聞名不如見面,晚輩佩服!」藍濤忙站起身來還禮,說道:「閣下乃智達禪師之徒,大家平輩相交便可,我又豈敢以長輩自居?」趙匡胤恭敬地道:「在下只是後學一名,豈可與眾位前輩相提並論。」
眾人都曾聽得趙匡胤在東陵圍城一役之中大展身手,聲名早已遠遠傳開,而今日親見,不意此人雖身為少林主持之徒,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持才生驕之意,對著眾人都是以晚輩自稱,謙恭有禮,不愧為名家弟q子,逸擎天走了過來,一拍他的肩膞,笑道:「你這小子很會做人,卻猜猜我是誰?」趙匡胤向他背上長劍一瞄,拱手說道:「晚輩拜見西嶽華山逸掌門。」逸擎天一愕,隨即呵呵而笑,握著趙匡胤的手,笑道:「你怎知道是我?」
趙匡胤正欲回答,豈料手腕忽然一緊,一陣劇痛倏地急傳而來,冼釗及東方弧月等眼見逸擎天握著趙匡胤的姿勢,已知道他要考較一下這位少林高足的功力深淺,冼德先前受過趙匡胤在雷義安的殺招下保護之德,知道逸擎天功力霸道,生怕趙匡胤吃虧,正欲出言相勸,忽聽得趙匡胤朗聲說道:「逸掌門背上的長劍,劍身闊而厚重,配合著西嶽華山的九大劍訣,威力驚人,天下間再難找到別門中人,能運使如許的長劍。」說話的聲音中正平和,便完全沒有任何不適,又或是運功相抗之像。
逸擎天手上連催三次內勁,都感到被趙匡胤體內一股熾熱內勁中和化解,但那一度勁力卻又沒有絲毫反擊之像,心想少林主持之徒,果真有點門路,大手一鬆,笑道:「恕我眼拙,趙老弟你一身內力,絕非少林神功,說是少林弟q子,只怕吹牛。」趙匡胤也不生氣,照樣恭敬地答道:「蒙家師看顧,晚輩在十五之年,才帶藝投師,再者少林武功深邃無比,晚輩功力未到,未能得顯少林武功的精髓,還請逸掌門見諒。」
東方弧月忽地開口笑道:「逸老頭你也莫再戲弄人家,趙兄弟手上關節分明,練的是少林龍爪功吧?再者他腰間繫著的龍虎玉佩,乃是少林俗家弟q子藝成下山時授業恩師所贈,錯不了罷?」此時一直沒有作聲的玄渡亦開腔說道:「貧僧玄渡,家師覺空,見過趙師叔。」眾人都知道智達與智覺兩位神僧年時已高,寺中大多俗務,早已交給智覺禪師的首徒覺空大師,眼見玄渡如許年紀,卻要稱趙匡胤為師叔,都覺頗為怪誕,但心念一轉,玄渡的輩份比他還矮著一輩,不叫師叔卻叫什麼?
趙匡胤眼見玄渡看到了自己的龍虎玉佩,卻只是稱呼一聲,沒有任何意欲點破自己假扮王政忠,均與張小拳心中一鬆,暗暗呼了口長氣,趙匡胤聽得玄渡竟稱自己為師叔,忙道:「玄渡大師千萬別要如此稱呼,匡胤只是蒙師父垂青,收為少林俗家弟q子,論資排輩又豈能僭越?大師只需稱晚輩一聲匡胤便成。」
張小拳略瞧一眼,只見釋素晴竟目不轉睛的看著趙匡胤,眼波流轉,流露出欣賞敬重之意,心中暗笑,而趙匡胤自現身至此,皆表現得謙恭有禮,面對著當世數位大掌門,大人物,均顯得不卑不亢,舉止若定,在場眾人都不由得暗暗點頭,冼仲強眼見趙匡胤年紀大不了自己多少,但卻一進廳門,便大出風頭,心中只感又妒又恨,甚不是味兒,低下頭來與冼仲民說了兩句,兩兄弟接著便攝手攝腳的離開坐位,靜俏俏的溜出大廳。
冼釗雖遠遠的看在眼裡,卻只能心中暗嘆,眼見賓客已然到齊,向同桌之人微一點頭,站起身來,朗聲說道:「眾位前輩朋友,冼某不才,僅代表家嚴及五方絕門,感謝各位到賀五方絕門封盟式典,今晚這一宴粗糙酒席,乃是替眾位洗塵,消去勞頓之疲,好讓明天大家都能神采飛揚的去觀五方絕門的大典。」雖於人聲嘈雜之地,但他的一字一語,還是能清清楚楚地傳入眾人耳中,單是那一份內力修為,眾人都不由得轟然讚好。
冼釗待眾人漸漸靜下,笑著點了點頭,續道:「但冼某亦想乘著此時此刻,跟各位武林同道,商議一事。」人們聽得他如此說話,都是鴉雀無聲,冼釗乾咳一聲,朗聲說道:「冼某在此,有一事欲向各位言明,忠君劍掌教練無爭練大俠,三天前已來函告知,他因有十分要緊之事,是次封盟式典,該不能如期赴會,請各位見諒。」
此言一出,眾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覷,做不得聲,便連一向顯得涵養極好的東方弧月,亦不禁面色一變,逸擎天大怒,立起身來喝道:「他忠君劍派的架子竟如此之大?練無爭真的當了自己是武林盟主?」此時其中一桌的一位老者站起身來,說道:「大家先想一想,練大俠是何許人?此事必有苦衷,我們先聽完冼大爺之言再說不遲。」
冼釗向那老者點頭示謝,隨即吸了口氣,看來即將所要說的,便十分凝重要緊,只聽他緩緩說道:「八極門的楊老拳師說得對,練大俠來函中說道,當年禍害江湖的大魔頭,冥王蔣成風有後,其子蔣亦非於濠州出沒,殘殺當地武林正派同道,點蒼派鄭氏雙雄,滿門上下慘遭屠q殺,鄭家哥兒的頭顱,均被割下掛在家門之上,而同處該地的「子午流水劍」高清康,雙手十指均被削去,雖沒有被殺,卻使他武功盡廢,慘成廢人。」
眾人一聽,都不由得大怒起來,齊聲鼓譟,蓋因那鄭氏雙雄與高清康,均為「武正盟」的傑出人才,替練無爭辦過不少對付暗門異教敗類之事,在江湖上名聲甚佳,豈料竟慘遭橫禍,而此事看來,便是針對著武林中的正道人士所為,冼釗續道:「練大俠就是為了此事,正帶領著武正盟的兄弟,到濠州誅滅奸邪,而為怕再有武林同道受害,因此當中並沒半點餘俗,還請各位見諒。」
東方弧月忽地開腔,說道:「那蔣亦非這麼厲害?要練掌門親自出手?」冼釗緩緩地道:「想那「子午流水劍」一向獨來獨往,也還罷了,但鄭氏雙雄卻門下眾多,可是一夜之間,既沒用毒,也沒有群鬥之跡,鄭氏滿門,卻全遭誅殺淨盡,如此武功,怕已直迫當年的冥王,因此練大俠也不敢托大,親自追捕。」
在場所有人都均自命正派之士,要不然也不會共聚於此,聽得那蔣亦非武功高絕,手段兇殘,且專挑正道人士下手,都不禁感到憂心忡忡,而以練無爭的身份,竟紆尊絳貴的親到濠州,再也沒有人可說其爽約,或對封盟式典有任何不敬,藍濤冷冷的道:「練掌門很好的理由,但他是盟主啊,沒有他的份兒,封盟式典怎弄得成?」冼釗忙道:「練大俠信中提及,他的大弟q子成俊秀,將會於明天封盟式典舉行前及時趕到,代表參與盛事。」
逸擎天仰天打個哈哈,說道:「如此說來,反倒是姓逸的心胸狹窄,不識大體,練掌門真的高明,好的事永遠都是自己拿來幹,烏龜王八的小丑便由我們來做!」冼釗略感尷尬,他只是替練無爭傳話,早料到眾位掌門會有所不滿,東方弧月終開腔說道:「這是我們五方絕門之事,逸老兒莫要再為難冼大當家。」逸擎天冷哼一聲,坐回椅內。
此時冼膽乾咳一聲,站起身來抱拳拱手,緩緩的道:「情非得已,冼膽代練掌門,向各位掌門致歉。」三大掌門同時霍地站起,齊聲說道:「冼老英雄不必如此!」
玄渡說道:「咱們少林派十二棍僧,明天便會來到這兒,待冼老英雄壽宴一過,我便率領眾人,到濠州會一會那冥王之子。」他的說話雖緩緩道來,卻顯得堅定有力之極,眾人都知他認真起來,那少林十二棍僧乃是寺中千挑百選的弟q子,於棍法一途特有成就,再附以一套「金剛羅漢棍陣」,隨時可與數十位武林好手一拼,現下竟只用來對付蔣亦非一人,料來玄渡對於此魔頭,亦絲毫不敢輕忽,趙匡胤此時說道:「匡胤不才,亦願助大師一臂之力。」玄渡喜道:「匡胤你滿腹智謀,對付此等魔頭,正好大派用場。」
藍濤眼見冼家及少林派均對練無爭十分支持,遂說道:「我們藍山聖門,也願出一份力,為武林除害。」東方弧月挽著逸擎天之手,笑道:「五方絕門一體出氣,當然不能少了我們的份兒!」逸擎天冷哼一聲,卻點了點頭。
冼德喜道:「如此重大消息,我待會便去放鴿傳信,通知身在濠州的武正盟眾人。」逸擎天奇道:「冼老二放鴿?」冼釗笑道:「我這二弟除了練武及助我打理生意之外,放養信鴿便是他最大的興趣,自九年前起,便開始了這玩意兒,開首之時我還道他只是一時之興,豈知到了今天冼家所養之鴿,竟有數十之多,二弟還把它們都訓練甚為聽話,以鴿傳書,倒方便了生意上的往來。早兩月發生了小許禽疫,弄死了不少鴿子,二弟便十分惋惜。」心中一動,忽地憶起九年之前,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一個滿身血污的人,從冼家大門走了進來,倒在自己的懷中,含著苦笑而逝......
廳上眾人願聽得群雄將大舉殲魔,都是轟然叫好,冼釗的悲傷一閃即逝,揮手之間,眾家僕便捧著熱氣騰騰的菜餚魚貫進場,冼釗縱聲笑道:「眾位隨便吃喝,不必客氣!」
張小拳給冼膽拉到首席坐下,陪著眾人吃喝,冼膽欣賞他的氣節俠骨,大為讚賞,三大掌門及其門下弟q子,亦順著冼膽,著實誇讚了張小拳一番,冼德雖疼兩名侄兒,此時卻只好不動聲息的喝著悶酒,而冼釗卻不以為意,面色如常,趙匡胤聽著已大概明白自己進廳之前所發生之事,酒到酣處,東方弧月忽地向趙匡胤說道:「趙老弟,我有一事相詢。」趙匡胤答道:「東方前輩請說。」
東方弧月倏地雙目精光一閃,瞧著趙匡胤雙眼,正色地道:「請問潛龍古念天,現身在何處?」眼見他忽地如此認真,同桌之人都不禁停下杯來,張小拳暗裡吃了一驚,實想不到自己何時與東島長離結上過樑子,趙匡胤一愕,答道:「古兄弟閒雲野鶴,東陵一役後我也不知他到了哪裡。」張小拳知道趙匡胤要護著自己,因此把一切都推說不知,東方弧月面色一沉,說道:「少林弟q子不打誑語,你真的不知?」趙匡胤概然說道:「在下真的不知,請問東方先生找他有何貴幹?」
東方弧月雙眉一揚,朗聲說道:「我的徒兒釋書剛,蒙古大爺看得起,曾教授一手快劍,可破去我東島長離的鐵桶勢,我只欲親自向他「道謝」罷了。」趙匡胤聽罷恍然大悟,隨即站起身來,向東方弧月躬身行禮,抱拳說道:「東方先生也不用找我古兄弟,只找在下便成。」這次卻到東方弧月一征,趙匡胤續道:「當日於大道之上,與令徒過招的,正是在下,當時我借用了古兄弟之名,冼家二爺可以做証。」
冼德眼見東方弧月興師問罪,但趙匡胤卻直認不諱,忙道:「當日只是一場誤會,東方先生何必認真?」事實上,若只是徒兒受挫,單憑趙匡胤身為少林主持弟q子的身份,東方弧月便不會不給面子,但河北十傑的其中九人,卻到處說溜了咀,都道釋書剛的鐵桶勢為人一劍所破,不值一哂,此話終傳到東方弧月的耳中,但他為人不比逸擎天般暴燥,即使心下恚怒,說起話來還是頗為客氣,遂笑著說道:「乘著大伙兒酒意漸濃,不知趙老弟有否雅興,再為本門武功指點一二?」
趙匡胤只覺為難之極,先前對上河北十傑,尚可說是迫於危局,才出手傷人,若眼下再行出手,便是公然與人鬥氣相爭,非但會影嚮少林派與東島長離的關係,還不知怎樣向師父交待,但若拒戰,卻又恐墮了少林威名,張小拳眼見趙匡胤陷入窘境,卻只能空著急的幫不上忙,此時東方弧月笑道:「趙老弟你也莫要這麼面有難色,你是智達禪師的高徒,我還能拿你怎樣?只是我東島長離的武功,卻不可給人說得這麼不值一文,就這樣罷,你與素晴切蹉切蹉,誰勝誰敗,此事便一揭而過,雙方再也休提,如何?」釋素晴一征,叫道:「師父。」
趙匡胤聽著知道再難相避,點了點頭,一束腰帶,說道:「在下不才,願領釋姑娘高招。」此時玄渡口中微動,趙匡胤心中一凜,只聽得一股細軟若綿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嚮起,說道:「這女子非同小可,千萬輕忽不得。」趙匡胤心中一凜,知道少林僧人目光極為厲害,如此小心在意的提醒自己,必有深意,但他主意已定,這次當眾比鬥,既不能勝過釋素晴,又不能墮了師門威名,便只能戰個不勝不敗,雖難度頗高,卻也只好盡力而為。
可釋素晴的面色也是一臉尷尬,她本欲結識趙匡胤與古念天,但想不到初次與趙匡胤接觸,便是以兵刃相見,心中頗感不是味兒,但師命難為,只好硬著頭皮,隨著他一起走到首席之後那一片空置地方,二人緩緩把長劍抽出,握在手上,雙目交投,趙匡胤只感到眼前這東島長離大弟q子確實艷麗之極,眼神之中卻隱然透露出一絲歉然之色,向著她微微一笑,說道:「釋姑娘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