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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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160
bear511 發表於 2013-8-31 23:13
第四千一百八十五章 等級意識


這誰啊?陳太忠狐疑地看一眼吳言。

吳言也剛從車上下來,聽到這話,只是不引人注目地揚一揚眉毛,也沒說什麼。

倒是王偉新輕咳一聲,面無表情地發話,“這是哪個正處啊,聽起來挺有魄力的。”

一行人加快腳步走了過去,爭吵的人猛然見到這麼一大群人走過來,也停止了爭吵,愕然地看著來人。

“哪個正處提吳言來著?”陳太忠不等別人發話,先笑瞇瞇地發問了,小白是他的女人,自家副廳的女人,被一個小正處不放在眼裡,他是忍不住這口氣的。

“陳太忠?”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顯然是認出了這個昔日鳳凰市的混世魔王。

“怎麼,還要我請你出來?”陳太忠又是一笑,“別自誤啊。”

“是我沒管住嘴巴,”一個矮胖的傢伙走了出來,臉上也是陰晴不定,“吳市長是市領導,只不過吵起來了,話趕話沒好話,請陳主任你理解……呦,吳市長也來了。”

“我看著你有點面熟,”陳太忠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話趕話嘛,這個可以理解。

“李小文你在折騰什麼,身為領導幹部,你不該起帶頭作用嗎?”吳言冷冷地發問。

李小文……我操,原來是你!陳太忠聽到這個名字,終於想起了此人是誰。

這是鳳凰檢察院的副檢察長,曾經有意反貪局局長一職,不過陳太忠第一次陪唐亦萱在鳳凰賓館吃飯的時候,招惹了時任鳳凰政法委書記戎艷梅的兒子——大約是哪個影視公司的人,想撩撥小萱萱做演員來的,戎書記的兒子跟那個公司有點瓜葛。

其實,陳太忠已經不記得戎艷梅的兒子叫什麼了,那個影視公司的名字,他更是記不清了,但是他卻記得,李小文做為副檢察長,護主心切,居然鳴槍示警。

敢在鳳凰賓館鳴槍示警,如此奇葩的人物,想忘掉也很難,更別說此事驚動了章堯東和段衛華。

後來,李小文自然是悲劇了,但是也沒有被雙開,只是在鳳凰官場失去了存在感,沒人再說他了。

“我是想起帶頭作用,這不是要隔離我,我就主動配合了嗎?”李小文一攤雙手,待理不待理地看著吳言,“但是隔離到這個小帳篷裡,我覺得不合適,市醫院有處級幹部病房的……我可以享受相關待遇。”

“小鍾問一下,怎麼回事,”吳言不跟他對話,直接吩咐鐘韻秋,這也是常務副的做派……

鐘韻秋一了解情況,敢情這李小文,接觸過昨天確診為非典的病人,這就是隔離對象了,不過需要指出的是:此人體溫都沒有升高,只是隔離對象。

面對警察和醫護人員,李檢察長也沒有負隅頑抗的心思,乖乖地上車跟著來了,但是一到地頭,他就真的惱了——尼瑪,讓我住帳篷?勞資是正處啊。

所以他就鬧了起來,你隔離我可以,隔離在市醫院,還得讓我住處級幹部的病房,住帳篷……旁邊就是磚房的。

說到這裡,鐘韻秋不無遺憾地解釋,“化工廠就給了咱們廠區這一塊地,前面的辦公區,沒給咱們用,廠裡還有留守人員呢。”

合著這化工廠的破產,不是很徹底,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所以前面的辦公樓,還有人在使用——其實門口拿著紅外測溫儀檢驗的,都是化工廠的人。

這樣的辦公樓,其實是最合適搞隔離的,不過廠裡不給,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吳言協調下了一塊地,卻是生產區的地,裡面有廠房,但是這廠房寬大無比,而且很多房高十來米,換個燈泡都得架雲梯。

這樣的地方搞隔離,不是很就手,吳言安排了人,這兩天在廠房裡打隔斷和頂子,不過要隔離的人太多,還是要用上帳篷做補充。

可是李小文一見是這種情況,他就惱火了,說你隔離我,怎麼能隔離到這種地方?我好歹也是正處,你居然讓我住帳篷?

所以他就鬧了起來。

陳太忠聽完這個因果,感覺還是有點不可思議,於是他看一眼吳言,“市裡決定的事情,他一個正處,嚼谷什麼勁兒?”

“我這個副市長太年輕嘛,”吳言微微一笑,她在外人面前,是很少笑的,現在這個笑容,也是只對陳太忠,不過她的眼中,一絲惱怒一掠而過。

這才是她的難辦之處,雖然是鳳凰的官場新星前途無量,做事也很強勢,但正因為年輕,反倒是不好跟老同志計較太多——年輕已經很礙眼了,若加上不懂得尊重老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看不順眼。

王偉新在旁邊聽得明白,於是插一句嘴,“太忠你這還不明白,吳市長體諒他們,他們不體諒吳市長……欺負吳市長年輕。”

他們幾個人說話,都是在一邊圍做一堆,李小文想聽,也無從談起,只能眼巴巴看著。

“關鍵還是,非典的事情,市裡重視不夠,”吳言嘆口氣,“而且有些幹部的特權心理,真的太重了。”

“李小文最近跟謝書記關係不錯,”王偉新低聲嘀咕一句,然後摸出一根煙來點上。

怪不得這貨有這個底氣呢,陳太忠聽得微微一笑,衝李小文招一招手,“來,李小文,你給我過來。”

“陳區長你有話請直說,”李小文警惕地看他一眼,不肯上前,他的臉上保持著淡淡的笑意,但是心裡很緊張。

“我就問你一句,這個帳篷你住不住?”陳太忠微微一笑,也懶得跟他多說。

“我有自己的待遇的嘛,”李小文摸不清他的話意,也不敢太過強硬,不過他並不覺得,自己提了什麼過分的要求,“鳳凰雖然有病例了,總共也就那麼幾起,我配合你們隔離一下,還不得給我個特護病房?”

說來說去,還是非典在鳳凰沒有爆發,所以上面領導不怎麼重視,下面的幹部覺得配合隔離,就是很給面子了,這固然跟特權思想有關,但是跟消息不透明也不無關係——由此可見,捂蓋子真不是什麼好事。

民間是人心惶惶的,但是一般的幹部反倒是不怕,因為他們有獲得消息的渠道,既然上面說沒事,那就是沒事——老百姓一定不相信,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所謂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大約就是李小文此刻的狀態了。

陳太忠不理會他,只是微微一笑,“那我現在告訴你,你住也得住,不住也得住……你有意見?”

“我……”李小文猶豫一下,終究是不敢再說下去,大部分鳳凰的幹部都清楚,微笑的陳主任遠比憤怒的陳主任可怕。

他很想問一句,你也是正處,而且還是外地的,憑啥這樣命令我呢?不過他也知道,跟某些人是沒辦法講理的,他只要敢炸刺,對方大拳頭打過來,他都找不到地方說理——姓陳的沒資格命令他,但是私人恩怨的話……警察根本不會管。

“好了,一會兒就有一個隔斷打好了,李處長先搬進去,”一個中年人走過來,試圖緩解氣氛,“院裡的特護病房,沒有空的了……你先將就一下吧。”

“有隔斷也行,”李小文聞言,正好藉坡下驢,看到吳市長和王市長聯袂前來,他已經有點心虛了,又對上這出名不講理的傢伙,他也不想再爭取什麼特權了——姓陳的這傢伙,什麼時候回來的呢?

“先住帳篷,不許插隊,”陳太忠笑一聲,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來,抽出一根點上,才慢條斯理地發話,“非典面前,人人平等。”

“你是一定要找我的碴兒了?”李小文聽到這話,臉色登時變得刷白,他沉寂了好幾年,好不容易又搭上了謝五德的線兒,眼下聽到陳太忠如此地不給面子,也是有點惱了——我都已經不要特殊對待了,現在連插個隊都不行?

“你說什麼?我沒聽到,”陳區長向前走兩步,一抬手,李處長嚇得登時就是個哆嗦。

眾目睽睽之下,年輕的正處用食指輕戳兩下對方的胸膛,笑著發問,“有種你再說一遍?”

李小文雙唇緊閉,卻是不敢再說一個字。

“你最好識趣點,”陳太忠等了一陣,見他不說話,雙手一背轉身離開,“別給我找你麻煩的藉口……到時候不要說謝五德,杜毅也護不住你。”

這原本是實話,陳區長已經離開天南,現在待在鳳凰,就是普通人的身份,不便作威作福,但是他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人結怨,那就是私人恩怨,除非他明顯地不講理,否則組織上都不好明顯出面干涉——天南的領導,憑啥命令恆北的幹部呢?

但是他當著這麼多人說出來,那就太狂妄了,尤其是他不但點了謝五德的名,還點了天南一把手杜毅的名。

那前來和稀泥的中年人聽到這話,禁不住退後兩步,他是衛生系統的,以前光聽說陳太忠的跋扈和不講理了,現在親耳聽到這話,頓生聞名不如見面的感覺——這貨真有那麼狂,比傳說中的還要狂妄。

有類似感覺的,並不僅僅他一人,就連吳言都微微一怔,這種話你私下說可以,怎麼能在公開場合說出來呢?

“非典預防,考驗的就是執行力,”陳太忠看她一眼,又看一眼王偉新,“如果我們北崇不是頂住了美國人奧觀海,現在可能也是到處病例了。”
bear511 發表於 2013-8-31 23:14
第四千一百八十六章 強力接手


陳太忠高調回鳳凰的信息,下午就在小範圍裡傳開了,尤其是午飯過後,陳某人就跟吳市長分道揚鑣,帶著一幫跟班招搖過市。

這跟班裡有張愛國、古昕這樣的幹部,也有鐵手、十七這種社會上的人,還有加籍華人馬峰,一行人浩浩蕩盪地在鳳凰四處轉悠,美其名曰檢查非典防控。

這樣一群人湊在一起,可想而知會發生什麼事,在鳳凰科委看測溫儀實驗的時候,大家還表現得比較正常,但是一旦撒到市區,那真是氣焰熏天張牙舞爪。

比如說,有長途汽車上路之後,沿途再拉幾個人,這原本是常事,去汽車站坐車的人很多,但是不少人就住在沿途不遠處,半路攔車是比較方便的。

當然,這種情況是交通局一直在打擊的,一來容易出現超載,對乘客不負責,二來就是售票的收入,車站不能提成了。

但是這樣搭車真的很便捷,乘客不需要專門乘公交去車站,既省錢又省時間,算是便民服務,交通局也不好嚴管。

可眼下非典肆​​虐,車站就發佈公告,說搭車的人必須要來車站,防範疫病蔓延——非常時期,就要嚴格管控。

然而,這一套在鳳凰行不通,起碼鳳凰公告的公信力,沒有北崇那麼有效,很多人還就是圖方便,依舊在路邊搭車。

長途車一般是私人承包了的,司機也不管那麼多,載上客就走,至於說紅外測溫儀,鳳凰總共才兩千台,不可能配備到每個長途車上。

陳太忠的車隊見到這種情況,就直接將車攔下,勒令車掉頭回車站——非典傳出去事小,真的搭載一個非典乘客半路上車,整車人都危險了。

有的司機覺得這不是個事兒,就要張牙舞爪一下,說我們跑了多少趟,根本沒事。

但是陳太忠不跟他們講那些,甚至,都不需要他出面,鐵手、馬瘋子和十七手下的混混,就直接表示了:你這條線想不想跑了?

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有些乘客表示不理解,你們攔車耽誤了我們的行程,攔車的人就表示說,錯不在我們,是錯在司機……他們不半路載客,我們根本懶得管你。

這樣的事情一發生。消息很快就在鳳凰傳開,陳太忠回來了,而且嚴查非典。

老百姓們雖然不滿,但是不願惹事的主兒,就捏著鼻子認了,有膽子和能力惹事的,卻又知道五毒書記的根腳,實在不敢計較。

事實上。對大部分群眾來講,這是個好事兒,非典爆發的傳言已經蔓延得到處都是,眼下有人管,總比沒人管要強。

但是對鳳凰官場的一些人來說,就是相當地不理解了,就算查非典,也輪不到你這個外地的幹部來查吧?不但指手畫腳氣焰熏天,還是誰的面子都不給。

而且陳太忠在化工廠說的話,也傳了出來——人家不但不把謝五德放在眼裡,連省委書記杜毅都被當場點名。

這真是太狂妄了!消息在不久之後,就傳到了謝五德耳中,謝書記愣了一愣之後,搖搖頭沒有表態,而是說起了別的。

他倒是想計較呢,實在是計較不起來,謝某人是省委下來的,太清楚陳太忠的破壞能力了,張匯就是活生生毀在此人手上的,另一個杜系重臣曹福泉,提起這貨也頭大。

謝五德現在跟殷放鬥得正兇,實在沒精力開闢第二戰場,事實上,就算他沒跟殷市長作對,也不會因為一兩句狂言,就跟陳太忠計較——要知道,在鳳凰跟這貨鬥,人家可是有主場優勢的,“鳳凰黃”三個字,不是白叫的。

不過要說謝書記心裡毫無芥蒂,那也是假的,只不過時機不成熟,他只能先忍了……

事實上,陳太忠也不是一味地跋扈,除了嚴查非典防控環節之外,他也對鳳凰的事態進行了宣傳,這不是他為自己吹噓,而是落實吳言的政績。

要說在天南的官媒,首重的就是《天南日報》,陳主任在文明辦那一年多,真不是白混的,他的電話直接打給秦連成:老主任,鳳凰想上篇稿子。

那就上唄,秦主任聽完他說的情況,直接表態,你直接找雷蕾上,雷記者的主管領導批了就行了,也不用那麼高調。

原日報社的社長竇革命,因為到點了,已經於去年年底離職,否則陳太忠找他就行。

新來的社長正處於摸情況的階段,對下面的業務是蕭規曹隨,真要覺得什麼稿子不合適,多半也會請示一下潘部長——到時候潘老大會幫誰說話,這還用問嗎?

所以天南日報很快就刊登出了雷蕾的稿子,《鳳凰市嚴防死守抗擊非典效果斐然》。

寫這種稿子,雷記者也是深得其中三味,反正就是吹噓的稿子,先把鳳凰市的疫情簡單介紹一下,然後詳細介紹鳳凰的應對手段。

紅外測溫、隔離觀察、重點布防以點帶面……等等,總之,鳳凰做的都有寫,而且著重強調,此事是常務副市長吳言臨危受命,目前看起來效果很好,鳳凰市人心穩定,人民安居樂業。

當然,文章的結尾,肯定是要強調一下,非典並沒有大家想像的那麼可怕,只要認真地去應對,控制傳播並不難——這有輕視非典、誤導大家認識的嫌疑,但是沒辦法,做為天南省最權威的官媒,文章就得這麼寫,否則引起恐慌算誰的?

真正會讀報紙的,一眼就能看出來,文章作者強調的是:只有像鳳凰這麼認真對待,非典才會“沒什麼大不了”。

這篇報導位於天南日報第四版,通篇九百餘字,只提到了一次陳太忠,那還是因為北崇不但提供了測溫儀,還幫著培訓使用。

相較《天南日報》的嚴謹,《天南商報》寫的就煽情多了,做為陳太忠的御用記者,劉曉莉大肆宣揚鳳凰的非典防控措施,並且掰開了揉碎了講,其中還大量穿插著鳳凰和北崇的對比——北崇是高瞻遠矚防範在先,鳳凰是猝然遭襲知恥後勇。

這期間,陳太忠做為主要人物之一,始終貫穿著全文,是他敏銳地感覺到了非典的危險,是他力排眾議,大膽地率先啟用紅外測溫儀,非典在北崇門口轉了個圈,走了。

做為鳳凰成長起來的幹部,聽說家鄉遭受侵襲,年輕的北崇區長第一時間支援了兩千台紅外測溫儀,價值人民幣一千萬元,並且主動回來,協助吳言市長抗擊非典。

至於說這一千萬,鳳凰是要給錢的,被劉大記者直接用春秋筆法帶過——本來嘛,就算給錢,人家能及時把貨送過來,這也叫支援。

這一篇報導還不算完,劉曉莉對於大型的敏感題材,一向有跟踪報導的愛好,於是她表示,明天還有新的報導,像鳳凰確診的非典病例、疑似病例和隔離人數,本報每天播報數據——必須強調的是,這是獲得了鳳凰市分管副市長吳言認可的。

當然,必要的花絮也是要有的,劉記者在文章最後寫到,“想知道為什麼非典在北崇門口拐了個彎嗎?明天告訴大家……”

這篇文章一經播出,在天南就掀起了巨大的反響,非典很可怕,這是普通老百姓都知道的,但是到底有多可怕,該怎麼預防,大家都是道聽途說,而一般的媒體上,很少有具體而詳細的介紹——報導這種東西,要冒巨大的風險。

但是劉曉莉掌握了大量一手素材,就不怕寫出來,她有陳太忠做後盾,只要實實在在不亂寫,就不用擔心別人找麻煩。

更別說鳳凰市因為吳言強力接手,又有陳太忠鼎力策應,非典蔓延的勢頭明顯地被遏制住了——對天南省高層來說,這也是件好事,官媒不便多說,社會媒體想報導,那也由它。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劉大記者的筆桿子真的不含糊,一篇文章裡,既吹捧了人,也寫了事,還寫得妙趣橫生,天南的老百姓從這篇報導中,既學習了非典的相關知識,又感受到了故事性——科普加娛樂,才是王道。

當天的《天南商報》因此脫銷——非典防範的手段,大家都要學的。

第二天,《天南商報》加印十萬份,結果繼續脫銷,因為劉記者講述的“非典在北崇拐了個彎”,極大地迎合了觀眾的胃口。

不管是出於何種情緒,民族主義也好,自卑到只剩下自尊也罷,抑或者老牌中華帝國主義的思想,更或者是不忿外國人在國內的超國民待遇……

總之,老百姓看到美國人差一點被北崇人關起來,最後不得不灰溜溜地離開北崇,大家就覺得,這故事簡直太棒了,太解氣了——讓你再炸我們的使館,讓你再撞我們的飛機,中國總是有人不吃你這一套的。

尤其難得的是,故事的主人公、北崇區的區長,是鳳凰人,是天南人——操,這哪裡是北崇的榮譽?根本是我們天南人在北崇當官,你們沾光了。

文章末尾,劉曉莉不無遺憾地指出,美國人奧觀海由於自大,為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此人目前在京城某醫院救治,遠未脫離生命危險——如果當時肯聽勸的話,何至於此?
longwang 發表於 2013-9-1 07:51
第四千一百八十七章 轉折

    劉曉莉的兩篇報導,引爆了天南人對陳太忠的關注,而在鳳凰,就更是這樣了,一夜之間,大家猛然間發現,鳳凰竟然有如此出色的年輕人。

    鳳凰知道陳太忠的人很多,但是不知道他的人更多,兩篇文章讓大家瞭解了非典疫情的現狀,更是讓大家明白,原來檢測體溫的紅外線設備,居然是來自於恆北一個小小的縣區北崇。

    北崇早早就有了防範非典的意識,北崇曾經將非典拒之門外,北崇援助鳳凰檢測儀器,北崇的區長甚至來到鳳凰,親自幫忙防治非典!

    若是這個人是不太相干的,大家的印象也不會那麼深刻,但是偏偏地,這個人是地地道道的鳳凰人,也曾經在鳳凰工作過,雖然已經去了外地工作,可聽說家鄉有難,毫不猶豫地出錢出力——這才是鳳凰的爺們兒!

    關於陳區長的履歷,劉曉莉寫了一些,剩下的也被鳳凰的老百姓扒了個差不多——事實上,鳳凰知道陳太忠的人不少,大家想打聽還真的不是很難。

    陳主任在鳳凰招商辦和科委,就立下了不少功勞,在文明辦也很是做出了點事情,不過老百姓們最看重的是:因為我們鳳凰的陳太忠在北崇,所以北崇沒有非典案例——就算帶著非典病毒的美國人,照樣被攆走了。

    而沒有陳太忠的鳳凰,就被非典侵襲了,事態漸趨惡劣的時候,又是他毅然回家鄉支援,現在鳳凰的嚴密防控措施,也是他回來之後,才出現的。

    大多數老百姓並不是很懂政治,但是面對這種現象。他們也禁不住要問一句:這樣的人,為什麼要離開鳳凰,離開天南?

    老百姓中的傳言,有時候可以無視,有時候也是很可怕的,後來甚至傳出,陳太忠之所以不得不離開,是因為杜毅嫉賢妒能——他是被排擠走的。

    若是陳主任還在天南,鳳凰哪裡會出現這樣的險情?

    現在倒好。鳳凰出現好些例非典了,陳主任不計前嫌地回來支持,而市委依舊不表態——這是為啥呢?因為杜毅心虛啊。

    非常時期,總是各種謠言滿天飛,但是毫無疑問的是。陳太忠在鳳凰人心中的形象,在瞬間就被拔到一個相當的高度。

    更有鍵盤市黨委表示:陳太忠若是能留在鳳凰,亂成一鍋粥的將會是北崇,而不是鳳凰。

    但是鍵盤黨中其他人表示:陳太忠若是在鳳凰,鳳凰不會亂,但是北崇也不會亂——那破地方啥都沒有,若不是陳太忠過去。將經濟發展起來了,會有美國人願意去嗎?

    總之,兩篇報導出台,不管說什麼的都有。而媒體和民間輿論如此密集地關注陳太忠,令鳳凰市委市政府的人都感到有些尷尬。

    鳳凰市政府倒還好一點,陳太忠這算是牆裡開花牆外香,但終究是吳市長請回來的外援。但是對於謝五德來說,這就有點難堪了——畢竟傳言中。是杜毅逼走了陳太忠。

    尤其是第三天,劉曉莉又放出花絮,說鳳凰市在採取隔離措施的過程中,有某處級幹部,一定要住特護病房,被吳市長斷然拒絕。

    這說的就是李小文的事兒了,巨大災難面前,不忘擺處級幹部的譜,廣大老百姓看到報紙,紛紛表示說,吳市長做得對。

    這篇報導,謝五德看得都有點臉熱,心說你個小小的商報記者,還真是什麼都敢寫,這都快牽扯到我謝某人了——你且狂著,不要讓我抓住你的把柄,須知天狂有雨人狂有禍。

    別說,這話一點都不假,就在《天南商報》系列報導的第三天,當天晚上,有中央領導出面闢謠了,面對外國記者的提問,衛生部主要領導回答:京城只有十二例非典,死亡三例,這是一個讓人非常放心的城市。

    同時他再三強調,局部地區的非典疫情,已經得到了有效控制。

    同一天,WHO(世界衛生組織)專家小組一行七人去南方疫區聽取情況彙報,給出了較高的評價。

    所以次日他們認定,可以解除京城的疫區警告了——大家可以去放心遊玩。

    這幾個報導連續一出,就是為非典疫情定調子了,然後首都的主要領導,也做出了類似的表示。

    謝五德一看,就覺得機會來了,他又等了兩天,覺得實在沒必要再等了,於是電話通知吳言——非典沒有那麼可怕,你現在搞得有點過了。

    所謂的政治投機,便是如此,大局將明的時刻,就是站隊表態的時候,也是打壓異己的時候,上面已經把調子定下來了,雖然尚未塵埃落定,但已經可以出刀見血了。

    我是為鳳凰人民的生命財產負責,值此關鍵時刻,吳言也不會腳軟,所以她當機立斷地表示,我就是要這麼搞——事實上,這個時候,她想後悔都晚了。

    而且她也不相信,這一步走錯,能對她的政治生涯有什麼決定性的影響,疫情蔓延,市裡認真對待,真的就錯了嗎?

    謝五德也知道,吳言這麼堅持,並不會有什麼嚴重後果,所以他表示說,我有兩個觀點,其一,鳳凰市對非典的預防,有點草木皆兵了,費用有點過大……對於這些費用,黨委和人大早晚是要審核的。

    其二,鳳凰再這麼高調搞非典預防,是不合適的,沒錯,鳳凰是有幾個非典病人,那又如何?你搞得這麼劍拔弩張,起碼要影響鳳凰今年的旅遊業,還是內緊外鬆比較好一點。

    所以說像陳太忠那種閒雜人等,讓他該去哪兒去哪兒吧,不要在鳳凰礙眼了。

    這個非典防護,我們是要進行到底的,吳言果斷地表示,她的賭性不重,但是到了這個時候,由不得她不賭了,於是她表示,我們已經讓鳳凰人民失望一次了,不會再有第二次。

    那隨便你吧,謝五德也懶得多說,衛生部主要領導一表態,他已經把準了上層的脈搏,基本上就是勝券在握。

    不過他無意將她得罪太死,但是陳太忠這人……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吳言也品得出來,那個表態意味著什麼,但她對鳳凰堅持非典的防控,是有執念的。

    撇開對政績的追求不說,她對這片土地和人民,是有感情的,她深信,把這個防控措施堅持下去,就算錯,也不會錯得太離譜。

    倒是太忠……看來是得回了,吳市長心裡很清楚,沒了大義在手,她想留他,真的不方便。

    對於謝五德的驅逐之意,陳太忠一點都不在乎,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已經徹底明白,為什麼非典會大爆發了——衛生部那貨,簡直是在赤裸裸地胡說八道。

    據他的瞭解,京城的幾大醫院,非典病例已經過百,死人也已經是兩位數了,若是加上他不知道的,病例過兩百應該沒有問題。

    身為一個偏遠縣區的區長,他都能知道的數據,不信衛生部能不知道。

    這樣的遮掩之下,京城疫區的帽子倒是摘了,但是疫情蔓延簡直是必然的,用不了多久,絕對會大面積爆發。

    現在所謂的定調子,定的是個偽調子,而眼下的艱難,不過是黎明前的黑暗,這個時候他要是堅持不住,那有前功盡棄之嫌。

    所以當天,他就很乾脆地向吳言表示,不管誰讓我走,我就是不走,你要是頂不住,就說我是自發的行為,撇開我是國家幹部不提,我也是鳳凰人。

    最後他語重心長地發話,「小白,我這麼硬頂著,也是在幫你博政治前途,鳳凰防控得好,早晚是你的政績,行百里者半九十。」

    「唉,我也知道啊,」吳言嘆口氣,陳太忠能知道京城疫情,她自然也知道,不過她雖然號稱強勢,但章堯東已經調離,她不可能像他一樣,直接無視領導的指示。

    想到情郎為自己甘冒奇險,她心裡的感動不問可知,於是柔聲發話,「我是真的不好硬頂……晚上你回來吧,我和韻秋給你做飯。」

    「不用了,」陳太忠笑一笑,晚上他已經安排好了,要住在陽光小區,「這個時候,我跟你保持一定距離是比較好的。」

    「你可以給黃二伯打電話啊,」吳言給出了新的建議,「到時候他想知道具體情況,我跟你在一起,也好就近彙報。」

    我家小白這個官迷,真是沒治了,陳太忠很無語地撇一撇嘴,「他能力再大,能掀翻衛生部定的調子?還是讓事實來說話吧。」

    「讓事實說話,就是很多老百姓感染非典,有些人因為病情延誤而死亡?」吳言冷冷地反問一句,她除了是一個官迷,對老百姓也是有感情的。

    小白這麼正氣凜然,倒是要支持一下,陳太忠想一想,「可是這種風口浪尖上,我晚上回去……謝五德豈不是又要怨你沒有給我做工作?」

    「你可以一大早回來,」吳言最不介意向外人宣告自己和情郎的關係了,一大早兩人在一起,那就是……夜裡也在一起了。

    可是她轉念一想,目前最好不要跟謝五德衝突得太狠,否則就算有了政績,卻有不服從指揮之嫌,這樣的政績容易被人攻訐,所以最後還是嘆一口氣,「算了,聽你的吧。」

    陳太忠掛了電話,才要琢磨一下下一步的行動,手機又響了,來電話的是廖大寶,「頭兒,戚志聞打電話,希望你儘快回來,不要缺席後天上午的常委會,有重大事情商量。」
zzr 發表於 2013-9-1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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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一百八十8章 定調子

  我艹,此刻,陳太忠真是想罵娘了,這年頭還能不能做點事了?

  不過,他終究是北崇的干部,對於這樣的通知,也沒辦法拒絕,只得嘆一口氣,「有些什麼重大議題?」

  「他不跟我說,不過據我了解,主要是陳鐵人的事兒吧,還有北崇下一步的發展規劃,」廖大寶的聲音裡,帶有明顯的不確定語氣,「現在疫情不嚴重,陳鐵人利用群眾的恐慌情緒囤積居奇……性質就很惡劣了。.」

  要不說任何事情都具有兩面姓,捂蓋子是不對的,但是「非典疫情不重要」,反倒是加重了陳鐵人的錯誤——不重要的疫情,居然有人利用民眾的恐慌心理大肆發財,這個性質就重了一些。

  不過陳太忠沒心思幸災樂禍,「告訴戚志聞,我回不去,重大議題延後再議,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哎呀,老板,」廖大寶苦笑一聲,「這個話,我是真沒資格說,還得您來說……對了,這幾天陳正奎對您去鳳凰,好像是很有意見。」

  「北崇的發展,啥時候用他艹心了?」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好了我知道了,戚志聞那兒我去說。」

  下一刻,他就撥通了戚書記的電話,「戚書記,後天的常委會,我可能要缺席,陳鐵人也不在,重大議題往後推一推吧。」

  「哎呀,你還是早點回來的好,」戚志聞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麼怨氣,因為他有了擋箭牌,就不肯再沖在前面了,「非典基本上控制住了……鐵人同志的錯誤,我很心痛,下一步的發展,也要議一議。」

  「誰跟你說非典基本控制住了?」陳太忠聽得就惱了,老百姓這麼說也就算了,你也是腦門上插天線的主兒,會相信衛生部的數據?

  「新聞播報裡這麼說的,」戚志聞不急不緩地回答,這個時候,他無意引仇恨上身,事實上,有老戚書記在,他當然知道非典的疫情,不是衛生部公布的那樣。

  但是,他此刻的表態,也是有人指示的,「陳市長說了,鳳凰那邊都表示,自己顧得過來,咱北崇還是專心干自己的事兒吧。」

  敢情對於這個發言敏感的,並不僅僅限於鳳凰,全國的省市自治區直轄市都在看著,上面定下調子來,大家就要跟著走。

  恆北也是一樣,看到衛生部定了調子,陽州市長陳正奎馬上就馬上意識到了,這是個機會——事到如今,他已經很少為難北崇了,但是現在奉旨為難,那不為難,反倒是他的不對了。

  可是他已經表示過,不干涉北崇的事務了,正猶豫著呢,鳳凰的市委書記謝五德來了電話——我們非常感謝,在非典肆虐的期間,陳區長對鳳凰的支持。

  不過,這樣發展下去,會不會影響到北崇的建設呢?

  這就是明明白白地攆人了,要陳市長約束自己的人馬,陳正奎原本就有意借機發作,謝五德這是瞌睡給了個枕頭,他也不需要頂到第一線上。

  於是就指示戚志聞,你們北崇抓一下發展吧,陳太忠在老家一直呆著,都惹得鳳凰人不高興了——這不是不務正業嗎?

  陳太忠一聽這話,還真是有點無語,戚志聞把責任推給陳正奎,陳正奎把責任推給謝五德,而謝五德本人,跟陳太忠又沒有交集,人家只是站在地方政斧的角度上,說了句話而已。

  要不說這幫廳級干部,做別的事可能差一點,打太極踢皮球抽後腿,是個頂個的在行,三個人互相一推,年輕的區長想發火,都不好找到目標。

  「那好,我到時候會回去的,」陳太忠猶豫一下,終於咬牙切齒地答應了下來。

  常委會不比別的會議,容不得他撒野,真要缺席了,他以後想推翻組織決定,就算再有理,首先程序就錯了,「先把開會的內容,給廖大寶一份。」

  你這是在命令我嗎?戚志聞聽得有點氣結,不過他也知道,此刻的陳太忠正在氣頭上,他借了陳正奎的勢壓制對方,可不想把自己搭進去,於是哼一聲,「反正你盡快回來吧。」

  陳太忠掛了電話之後,心裡這個氣,就沒辦法說了,看到時間還不到十一點,索姓抬手去撥黃漢祥的電話。

  一直以來,他對非典采取的就是防御態度,雖然是積極防御,但總不是進攻。

  他如此做,主要原因有兩點,首先,某人的小集體主義情結從來很濃——只要護住我的人,護住我的朋友就行了,其他人……我管他們是死是活?

  其次就是,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在北崇老百姓的眼裡,區長算不小的官了,但是在整個國內官場,正處也算官?

  既然官太小,他就懶得咸吃蘿卜淡艹心,國家大事,自然有國家領導艹心,他經營好自己的小天地,就算盡忠職守——胡亂建議,沒准會自取其辱。

  但是吳言剛才那句話,對他還是有一定影響的,坐視非典的蔓延,是對老百姓的犯罪。

  想到自己當年要查鄺舒城,才接觸上了吳書記,小白在後來多次提及此事,說她是為他的正氣所打動,陳太忠禁不住暗暗感嘆:真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黃漢祥很快就接起了電話,聽完他的話,一向很憂國憂民的黃老二,居然很不以為然地來了一句,「你摻乎這種事干什麼?」

  「我為什麼不能摻乎呢?」陳太忠一聽就有點惱了,其實他不向上面反應,還有一點就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姓子,萬一被人駁了,沒准會惱羞成怒。

  就像現在,他不能容忍黃二伯的態度,「非典一旦蔓延,涉及到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

  我倒忘了這小子的脾氣了,黃漢祥這才反應過來,於是嘆口氣,「太忠,你把鳳凰和北崇保護好,就足夠了,明眼人不止你一個,這個事情說道很多……你就別管了。」

  想一想這家伙是出名的能生事,他又補充一句,「千萬千萬別亂來,你責任范圍內的,你隨便折騰,超出部分就別管了,做好自己。」

  陳太忠聽他這麼說,也沒轍了,頓了一頓之後,他才又問一句,「那海角和磐石的測溫儀,我還要留著嗎?」

  「留著,」黃漢祥果斷地表示,「我是現在不方便收你的貨,要不就直接花錢買了……不過幾千萬,多大的事兒。」

  「北崇虧不起啊,」陳太忠干笑一聲,「既然是鳳凰的事情我也能管,那個新來的書記謝五德挺討厭的,不許我干涉鳳凰的非典防控……我能不能打他一頓?」

  「這個……」黃漢祥登時無語凝噎,你小子毆打的干部,級別越來越高了,前一陣打了陽州的市長,現在居然惦記起鳳凰的市委書記了,而且還敢跟我事先說。

  不過他也知道,鳳凰的新書記是杜毅的人,想到那廝居然輕視非典防控,他頓了一頓,方才回答,「最好是路上偶然碰到,別在機關裡面胡來。」

  區區一個市委書記,打也就打了,你不把鳳凰老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上,就不要怪別人削你的臉面。

  陳太忠也是這麼想的,聽到老黃默許他折騰,他直接將奧迪車開到了市委門口,停在那裡,等著謝五德出來。

  他這麼搞,別人不干了,一個值班的武警走過來,小武警新來的,不認識大名鼎鼎的陳主任,所以繃著面皮地發話,「你干什麼的……怎麼停這兒了。」

  「我陳太忠,」陳區長淡淡地吐出四個字,想了一想之後,又吐出倆字,「等人。」

  你很有名嗎?小武警差點就來這麼一句,不過他雖然年輕,在市委站崗也一年了,看這位雖然年輕,卻是開著奧迪車,還掛著素波的牌照,他還是管住了自己的嘴巴。

  最關鍵的是,年輕人說話時,帶著強大的氣場,不緊不慢的幾個字裡,透出濃濃的自信。

  所以他走回去,找市委的門房問一句,「陳太忠是誰啊?牛皮哄哄的。」

  「陳太忠來了?」門房聽得嚇一跳,站起身來探頭看一看,看到門口停著的黑色奧迪車,一抬手就抓起了電話……謝五德剛開完一個會議,才一出門,秘書就走過來匯報,說陳太忠將車停在了大門口,據說是在等人。

  「這什麼玩意兒啊,」謝書記一聽這消息,臉就黑了下來,嘴裡輕聲嘟囔一句。

  這場景他太熟悉了,張匯的連襟、金烏縣委副書記薛時風,就是在縣黨委大門口,被陳太忠劈頭蓋臉痛打了一頓,由此引發了一系列的事情,最後張主任黯然地去京城念書了。

  那時薛時風是副處,陳太忠也是副處,按說此刻雖然陳某人正處了,可謝書記是正廳,此人應該沒膽子動手才對。

  但是陳太忠是不能用常理來衡量的,丫在省委的時候,也不過是正處,但是秘書長曹福泉這省黨委常委,都吃不住小小的文明辦副主任。

  而且陳太忠現在是外省的干部,不歸鳳凰市管的,真要因為非典這種「私人恩怨」跟他動手,謝某人也端不起這個正廳的架子,天南的干部和恆北的干部——誰也管不了誰。

  他總不能把這點小事捅到中組部去。

  第四千一百八十九章 堵門

  門口的威脅,是實實在在的,謝五德想一想,終於是搖搖頭,「他等他的人,關咱們什麼事兒?」

  話是這麼說的,他心裡卻是在琢磨一找個什麼樣的理由,中午不出門呢?

  「沒准他是受到了什麼人唆使,」秘書猶豫一下回答,「您還是注意一點為好。」

  這話的目標直指殷放,市委市政府斗得正凶,殷市長能利用陳太忠的話,自然要利用。

  但是謝書記知道,這是秘書給自己台階下,這是一個合理避讓陳太忠的借口不是謝某人怕了一個正處,而是不想踩進殷市長的陷阱。

  「唔,」謝五德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陳太忠坐在奧迪車裡,一直等到十二點半,也不見謝五德的車出來,說不得打個電話問一聲,卻意外地得知:謝書記從後門走了。

  沒見過你這麼丟人敗興的市委書記,陳太忠聽到這個消息,簡直是啼笑皆非,敢跟陳正奎說我小話,卻是連我的面兒都不敢照?

  當天中午,他跟來市裡辦事的謝向南喝一通酒,謝向南今年也高升了,從曲陽區副區長升到了副書記,下一步就可以惦記區長的位子了。

  對一般的干部用而言,他這已經是火箭速度,升得相當快了一、畢竟是朝裡有人,但是相較陳太忠身邊的一干人,那就有點不夠看了。

  陳區長身邊的許純良、蔣君蓉也好,韋明河、成克己也罷,全是類似年紀的正處,吳言和那帕裡更是准正廳,都比謝向南大不了多少。

  老謝依舊是那副木訥的樣子,不善言辭,不過多少也帶了點官味,二十九歲的區黨委副書記,很難得了。

  下午兩點鐘,陳太忠孤身一人也沒開車,站到了市黨委的後門,他追著謝五德在外面打不解氣,一定要在市黨委門口揍此人一頓,才能念頭通達。

  不成想等到三點,謝五德都沒亮相,他再了解一下才知道,謝書記下午去縣區視察一一不來市黨委了。

  要說他一個正處,逼得鳳凰市黨委書記躲了出去,已經是很有面子的事兒了,可是他心裡滿腔的邪火沒地方發洩,就琢磨著明天一大早繼續來堵門。

  陳某人堵門的消息,自然傳到了謝五德的耳朵裡,他原本想著,中車沒准是個誤會,可是陳太忠下午到後門堵人,他是真的感受到一絲涼意了。

  同時他也有點委屈--我真是沒想為難你,只不過順手文章,做就做了,殷放那邊,我還忙不過來呢,招惹你,何苦來哉?

  下午晚些時候,陳太忠正在一個收費站,看著收費員勒令司機搖下窗戶測試體溫,接到了項思誠的電話,「陳區長你好,我東方總廠項思誠……不知道你有印象沒有了。」

  「項總你這說的哪裡話,」陳區長聽得就笑,「有什麼指示,請講。」

  「也沒什麼,我就是聽說,你跟謝五德有點誤會?」項總笑著發話。

  「我想揍他一頓,」陳太忠也不掩飾自己的想法,他好像是欠了項總一點人情,但是這個人情不大不小,不認也可以,不過他也挺佩服謝五德的,居然能找到庸平的人關說。

  「能不能給個面子呢?」項總說話挺客氣的,「我這話說得有點冒昧,不過想著兩邊都是朋友,可以坐下來談的。」

  「他說我的小話,說到我們市長那兒去了,實在是欺人太甚,」陳太忠也不是那種耳朵根子軟的主兒,他很有自己的見解,「不打他一頓,我出不了這口氣……,項總,別的事兒我一定給你面子,這個事兒,我真氣不平,我沒招他沒惹他,就被他欺負到頭上了。」

  「嘖,原來是這樣,」項思誠嘆口氣,其實他也挺為難,那點不大的人情,他是真不想浪費在這一塊,但是這人情是如此地小,別的地方也用不到了。

  總之,他既然跟陳太忠有交集,能多說一句就多說一句了,「他是杜老大的人,你多少給杜老大留點面子,我領你的情了。」

  「讓他管住自己那張破嘴,要不我抽腫他,市委書記就很大?」陳太忠冷哼一聲,「看項總你的面子,這兩天我就堵正門,讓他從後門走吧。」

  「行,太忠區長你這個情,我領了,」項思誠也是干脆利落的主兒,陳太忠只堵正門,這也是個承諾,人情不算太大,但是比他賣給陳太忠的人情大。

  當天下午和第二天,陳太忠嚴守承諾,就是把車停在市委大門口,連堵門都談不上,但是謝五德想從這個門口出的話,後果就得自己負責。

  謝書記自然不會冒這樣的風險,不過陳太忠也沒跟別人解說的興趣,只有眼力非常好的人,才能注意到,陳太忠的車停在市委門口,謝書記就要走後門。

  這種微妙的聯動關系,說出去別人也未必信,但是明白的人自然明白。

  第二天的晚上,陳太忠又是在陽光小區渡過的,目前他在鳳凰市,橫山宿舍是指定休息點,但是大部分時候,他晚上都休息在陽光小區,育華苑和京華酒店,他已經很少去了。

  至於說市委大院三十九號,他只是在白天去。

  今天晚上,小區又來了倆人刷陽光副本,一個是張馨,一個是林瑩,原來張馨的任命已經下了,陽州移動的老總一29歲的地級市移動老總,真是前途無量。

  小林總是陪著張總來玩的,不過她也有自己的使命,「太忠,你那個紅外線的體溫表,能不能賣給我兩千台?」

  「你要這個,干什麼?」陳太忠眉頭皺一下,「這玩意兒不便宜……鳳凰科委馬上出便宜貨了,你自家出錢,何必買這貴的?」

  「許純良那兒,起碼還得有一個月才能量產,」林瑩笑一笑,「但是海潮集團等不及了,就是這個時候做人情,才最合適,不過千把萬……,」

  合著買紅外測溫儀,不是她的意思,而是她老爸林海潮的意思,但是歸根結底說起來,還是因為鳳凰這邊的非典預防,用上了紅外測溫儀。

  上面已經把調子定下來了,這個不假,但是鐵路系統的人整天走南闖北,哪裡會不清楚,非典已經到了快控制不住的地步?

  這種事情,大家心裡都有數,但是沒人敢說出來,可這鐵路迎來送往的,客流量非常大,鐵路職工心裡也犯嘀咕一這指不定哪天就被非典了。

  這個時候,鳳凰鐵路段居然有了紅外測溫儀,其他路段的職工,看得就非常羨慕嫉妒恨一為毛我們就沒有呢?

  其實鐵路上想買這個東西,錢也不是問題,但是這有一個政治正確與否的問題,路局領導不敢隨便做決定,下面的職工自然人心惶惶。

  林海潮就看到了這一點,自打女婿項一然被調走之後,海潮集團在鐵路上的影響,就小了一些,他做夢都在考慮,怎麼樣才能把這個關系維系下去。

  這個時候,他知道了紅外測溫儀,又知道鐵路上很渴望得到,但是不敢隨便亂買,於是就做出決定:你們不敢買?那行,我幫你們買。

  所謂貨賣識家,就是這個意思,一千萬對海潮集團來說,真不算什麼,能讓鐵路系統的領導和職工念海潮的好,這是非常劃得來的。

  「想買就買吧,」陳太忠如此表示,北崇囤了很多貨,一開始他覺得自己囤的貨不夠多,後來因為鳳凰科委的便宜貨快開發出來了,就覺得夠用了,再後來,都有點擔心賣不出去--沒准需要采用一點手段。

  但是現在各方的買家蜂擁而至,證明他囤的貨,真的沒有多少,也就只夠照顧自家人的,於是他就問一句,「你真的不嫌我貴吧?」

  「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林瑩笑著答一句,意味深遠。

  當天晚上,陽光小區裡又是一團亂戰,其間旖旎自不必表,第二天早晨六點半,陳太忠捏個法訣,順著設好的「綺情一念」的坐標,回到了北崇。

  回去之後,他就先呼呼地睡了兩個小時,綺情一念是類似於傳送性質,所用的仙力比萬裡閒庭少很多,只不過要事先設定罷了。

  不過陳太忠沒興趣太早露面,九點鐘常委會召開前十來秒,他才打著哈欠來到了區黨委,在其他常委的驚訝的眼光中,施施然落座。

  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戚志聞見狀,心裡生出一絲不快,類似的會議,他總是最後一分鐘才來,這原本就是老大的做派--得你們等我,不能我等你們。

  前幾次會議,陳太忠並不計較這些,戚書記也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最後一分鐘了,他還不見陳太忠來,想著這貨沒准要遲到,他就來到會議室,掃視一眼,剛打算張嘴批評某同志兩句--態度不端正,常委會都不能按時來。

  不成想,就在這最後的十幾秒鐘,陳區長走了進來,戚志聞心裡這個別扭,也就不用說了,同時他也心裡暗暗納悶--剛才沒看到陳太忠來區委啊,這貨從哪兒冒出來的?

  會議室的掛鐘指到了九點,戚書記輕咳一聲,「會議就開始了,首先,我宣布一下省紀檢委對陳鐵人同志所犯錯誤的看法……」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9-1 22:03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9-2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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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千一百九十章 迎難而上

  陳鐵人目前還在雙規中,其他的一些問題都在查證,但是關於利用非典制造恐慌,壟斷商品銷售追求暴利,這個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了。

  上面定下了非典好控制的調子,下面就聞得到味兒,恆北省紀檢委也不例外,有了依據,大家可以走得更遠一點。

  但是事實上,紀檢委的眼光,並不僅僅是放在陳鐵人身上——哪怕再查出陳書記其他問題,也就是那麼回事了,他們劍指的是北崇區政府。

  同樣是測量體溫用的東西,同樣是囤積,區政府是官方囤積,並且上過會的,雖然會議沒表決,起碼是告知了。

  兩者是類似的,但又是不同的,省紀檢委希望北崇能識相一點,別讓我們從陳鐵人查到陳太忠——非典沒有你說的這麼可怕,北崇花這麼多錢買紅外測溫儀,會不會有什麼貓膩?

  關於這一點,戚志聞是多少猜到一些,陳太忠大約也感覺到了一些。

  既然是這樣,戚書記也懶得太針對某人,拉仇恨的事兒,讓省紀檢委去幹吧,所以他也不提上面定了調子,而是談起了其他事項。

  總之,一個讓某人花費仙力趕回來的常委會,開得索然無味,最大的事情,也不過就是定下了區委黨校要開科級後備幹部培訓班,最少開兩期——以後有沒有,視效果而定。

  這就是戚志聞公然要用官帽子吸引別人的投靠了,培訓班學員那麼多,總有人主動投靠的,培訓過後,他想提拔投靠自己的人,也就有了理由。那是後備幹部培訓班裡出來的。

  至於說黨校校長是黨群書記趙根正,這個並不重要,副手啥時候能大過正職?

  所以趙書記的臉上,就沒什麼表情,也不知道是惱火還是怎麼的,不過舉辦培訓班,他是投了贊成票的——黨校校長沒理由反對這種事。

  陳太忠也投了贊成票,對年輕幹部的培養,抓一抓不是壞事。戚志聞敢到黨校講話的話,他也敢去,哥們兒好歹是第一副書記。

  而且他並沒有遺憾自己浪費的仙力,因為他很清楚,這是他回來了。要是不肯回來,戚志聞拋出的議題絕對不會是這些——向政府事務伸手,那是必然的。

  不過最惡心人的是,戚志聞說了,目前苧麻價格有明顯的上漲趨勢,這要給區政府記一功,我認為。在合理的價位上,可以拋售一些,但是什麼價位比較合理,這是值得商量的——會買的不如會賣的。

  還有就是馬上雨季就要到來,抗洪搶險的預備工作都要抓起來,缺電高峰也快到了,公路和城市建設進入高潮,區政府要高度重視,黨委也會適時地給出建議。

  他說的這些,都可以大做文章。就像這次常委會一樣,陳太忠在和不在,那是絕對不一樣的。

  陳某人若是在北崇,能頂得住戚書記,但是陳某人又回了鳳凰的話,其他人是頂不住的,而且都不好往大區長頭上推——陳區長此刻在鳳凰,但北崇的事情也不能耽誤。

  這就是戚志聞的可恨之處了,含而不露地劍指北崇的政府事務,並且不怕提前聲明。

  機關幹部最長於這樣的算計,用最小的代價,最大程度地惡心人:我不會明說不讓陳太忠你去鳳凰,不在意北崇的話,你可以去嘛。

  這尼瑪什麼玩意兒啊,陳太忠真是被惡心到了,要說戚志聞堅決認為,非典肯定不會爆發,那是胡說——之所以這麼搞,是要斷了他在鳳凰的人望。

  至於說北崇買這麼多測溫儀算不算錯誤,人家並不定這個調子,一切都可以走著看,反正不管非典爆發不爆發,蓋子能不能捂住,北崇都已經做了這麼多,坐看結果就可以了,戚書記將陳區長拴在北崇,就是不讓他再刷外面的政績了。

  陳區長要執意幫助鳳凰,那就要防人插手自己的地盤。

  遭遇這種事兒,陳太忠心裡能不膩歪嗎?雖然綺情一念不費多少仙力,可用得多了也挺有壓力,而且他不能上一刻在鳳凰的大街上,下一刻就來北崇大街——沒這麼快的交通工具。

  只能先在北崇呆著了,他默默地對自己說:總算還好,鳳凰那邊摘桃子的,是自家人,哥們兒本來就是為小白鋪路的。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在區政府處理一下堆積的事務,下午又四下轉一轉,覺得心裡實在氣兒不順,索性找到洪部長,「老洪,借支槍,我打算上山打獵去。」

  借給他槍,絕對是不合規定的,不過陳某人是堂堂的大區長,洪部長也不好說什麼,給他一把五六沖鋒槍,又給他一百發子彈,「我派個人跟著吧?」

  「我給你打借條,」陳區長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真不想有什麼人跟著,「給兩百發子彈吧。」

  他拿了槍彈之後,鎖進了奧迪車的後備箱裡,正說就此驅車前往,不成想接到了劉海芳的電話,說是新的車站已經落成了,明天上午剪彩,希望區長能去觀禮。

  這個邀請有點倉促,不過劉區長知道,領導一直在忙鳳凰的事情,沒想著打擾他,也就是知道他今天回來了,才發出這個邀請。

  「那行吧,」陳太忠想一想,答應了下來,此時他就不方便上山了,於是吩咐一句,「晚上來我家吃飯,我給你慶功。」

  晚上不光劉區長來了,白區長也來了,順便還抱怨一句,說戚志聞最近對城建指手畫腳的——氣焰實在有點太囂張。

  不過近期壓力最大的,當屬王媛媛,她晚上也來了,一張小臉削瘦雪白,非常憔悴的樣子,實在惹人憐惜。

  「不要理戚志聞那個二貨,」陳區長很直接地表示,他不屑地冷哼一聲,「非典防控不重要?傻得讓人沒法說……事實會教育他的。」

  「可是這個非典……什麼時候才能爆發呢?」王主任苦笑著問一句,按理說她不該問這句話,但是她最近的壓力實在太大了,「頭兒,我快壓不住下面人了。」

  「我是希望它永遠都不爆發,」陳太忠沉聲回答,身為政府一把手,要強調樹立正面形象,然而下一刻,他話頭一轉,「但是這樣的處理方式,也就十來二十天,壓都壓不住了。」

  「還要十來天啊,」王媛媛皺著眉頭嘆口氣,此刻就顯出她的單純了,再是胭脂虎,再是得陳區長看重,她終究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兒。

  「下面有人冒尖,你由他冒嘛,」白鳳鳴聽得就笑,「正好知道誰值得培養,誰不值得培養了,小王你得學會沉住氣。」

  「嗯,我是有點著急了,」王媛媛點頭認錯,又悄悄地瞥陳太忠一眼,「反正頭兒回來了,我的壓力就少很多,也可以隨時請示了。」

  「明天剪完彩之後,我上山打獵去,放松一下,」陳太忠輕描淡寫地發話,「歇兩天,調整一下心情,好投入工作。」

  「弄了多少子彈?」白鳳鳴側頭看他一眼。

  「兩百發,」陳太忠豎起兩根指頭,「剛剛夠,鳳鳴你想玩,自己跟老洪弄子彈去。」

  「我槍法不好,還是弄桿獵槍吧,一打一大片,」白鳳鳴笑著回答,「不過這幾天挺忙,等周六咱們一起進山。」

  「果子狸反正是不能打了,」陳區長郁悶地撇一撇嘴。

  第二天上午九點,陳太忠驅車來到了新車站,這裡的站前廣場已經修好,車站大廳也已經建了起來,雖然還有一些零碎活兒沒幹,但是基本的准備工作已經就緒,剩下的就是把業務轉移過來,至於說完善,差不多還得三個月。

  不過就算是在這落成儀式上,各路來賓都要接受紅外測溫儀的檢查,也可見北崇的發展,是頂著壓力上的。

  陳區長在觀禮之後,又視察了大廳,並試用了一些設備,然後親切而和藹地向運管辦相關負責人指出,在區裡的支持下,你們的硬件上去了,但軟件也不能忽視。

  站在為人民服務的角度上講,軟件比硬件還要重要,區裡花了這麼多錢建設車站,你們的軟件搞不好,引起群眾不滿的話,區裡可是不答應的。

  然後,年輕的區長又參加了會餐,不過他只吃喝了十來分鐘,就笑著站起身,「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他這就要去進山打獵了,不成想走到奧迪車處,身後追來一人,「陳區長,等一等我……你這是要去哪兒?」

  陳太忠扭頭一看,卻是經濟導報的總編牛曉睿,她肩挎一個小包,脖子上掛個相機,快步走過來,他笑一笑,「下午沒啥事,打算進山打獵,那肯定趁早走。」

  「我也跟你去吧,」牛總編一聽說打獵,登時來了精神。

  「我只是想放松一下,」陳太忠皺著眉頭,掃一眼她的腳下,發現她穿著一雙黑白相間的厚底松糕鞋,說不得搖搖頭,「你這鞋上山?我可沒工夫等你。」

  「我車上有旅游鞋,」牛曉睿一按手裡的遙控器,不遠處一輛寶來車嘀地響一聲,然後她嘆一口氣,「其實我跟你一樣,心裡煩的慌,想放松一下。」

  第四千一百九十一章 同病相憐

  「我能煩什麼?」陳太忠聞言,白牛曉睿一眼,抬手按開了奧迪車的車鎖。

  「都跟你說了,咱倆煩的是一回事……還不就是非典?」牛總編白他一眼,「你前面慢點開,我的車才一點六的排量。」

  「一點六的車爬山?」陳太忠搖搖頭,「算,你的車就停這兒,上我的車吧。」

  牛曉睿鑽進車裡鼓搗一陣,再出來的時候,不但換了鞋,還在後備箱翻騰好一陣,最後拎個大背包出來,不是普通的背包,上下有系帶的——驢友專用的那種。

  「看不出來,你還喜歡旅游,」陳太忠待她上車,打著火疾馳而去,至於旁人訝然的眼光,他直接就無視了,牛曉睿是北崇人所皆知的軟文記者——也算是一種宣傳資源,跟陳區長接觸得近一點,實在太正常了。

  「我就喜歡游山玩水,這個包還是在美國買的,」牛曉睿略帶一點得意地回答,「而且我身體素質特別好,走一天山路,一點問題都沒有。」

  「哦,」陳太忠點點頭,沉默片刻之後,才問一句,「你的非典報道,有人找你麻煩了?」

  「幾個挺無聊的家伙,」牛總編聽到這個問題,意興闌珊地哼一聲,「前一陣報道非典太多了,現在看到中央下決心要捂蓋子了,就來找我的碴兒……說我失實報道,有償報道,制造恐慌,別有用心,要我交待真實目的。」

  「中央沒有下決心捂蓋子,只是個別人的行為,對大多數人來說,非典……並不僅僅是非典,」陳太忠從車內後視鏡裡看她一眼。也懶得再多解釋,「你不是有美國綠卡的嗎?」

  「那是開玩笑的,我是加拿大的綠卡,已經失效了,」牛曉睿悻悻地回答一句,「倒黴就倒黴在我在美國留過學了,非要讓我交待是什麼人指使的。」

  「真同情你,」陳太忠聳一聳肩膀,確實值得同情啊。如果僅僅是一個小記者,問題還不是很大,跟美國掛上勾,又沒有綠卡……這還真是個問題。

  「一個老色鬼故意為難我就是了,」牛曉睿不屑地哼一聲。「藏頭藏腦的東西,我發現你們國家幹部,整天琢磨正事兒的,就沒幾個人。」

  「你少扯啊,我跟湯麗萍很久以前就好上了,」陳太忠很不滿意地發話。

  他當然記得,自己跟湯麗萍歡好的時候。牛總編曾經在樓下聽過牆根兒,但是他不認可對方如此評價自己,「我的絕大部分時間,都被工作佔了。人生都覺得不完整了……憑什麼你能喜歡旅游,我就不行呢?」

  「這次你不就上班時間打獵來了?」牛總編的嘴皮子還是很快的。

  「你都知道,我是為非典心煩了,」陳太忠從駕駛台上摸起煙來。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又撳動了點煙器。「媽的,鳳凰的非典形勢嚴峻,不讓我管;北崇防非的效果很好,反倒有人歪嘴……真是鬧心。」

  「你好歹有官帽子護著,大不了不當官,」牛總編覺得自己更慘一些,「我是煩透了,有時候就想,當初回來不一定是正確的……我說能不能少抽兩口?車裡地方太小。」

  「我是嫌你腳臭,」陳太忠從後視鏡裡看她一眼,牛曉睿正在後座上換鞋,一只灰色的旅游鞋,正套向穿了黑色棉襪的纖細腳丫。

  「我的腳就不臭,而且襪子我每天一換的,」牛曉睿眼睛一瞪。

  「身體素質好的女人,都腳臭,出汗多嘛,」陳區長笑眯眯地調戲她,心情多少開朗了一點,「要不然就是你身體素質不好。」

  「少拿調戲小女孩兒那套對付我,」牛總編在北崇呆了時間不短,知道這幫幹部的德性,倒也沒在意,「小心我找荊紫菱告狀。」

  「千百度都被封了兩天,」陳太忠聽到荊紫菱三個字兒,又是氣兒不打一處來,抬手狠狠一砸方向盤,「你說這都是什麼事兒嘛。」

  「好了,咱們出來開心的,」牛曉睿見他這副模樣,勸他一句,然後又問一句,「你帶了什麼槍?」

  敢情她玩槍也不是新手,五六沖上手就會,不過准頭是差一些,好像是沒有經過專門訓練的那種,兩個半小時之後,陳區長就見識到了她的准頭,一百米遠的距離,她跪姿射擊,著靶的誤差不會超過兩米,但是更精准也沒有了。

  看到她驚走一只五六斤重的野兔,陳區長是再也按捺不住了,「槍不是你那麼打的,來,我教你。」

  部隊上教新兵練槍,有專門的側觀校正鏡,但是陳太忠手裡沒這東西,少不得抱著她的膀子,教她怎麼瞄准,三點一線找水平,還有標尺定好之後,遠近的余量該怎麼測算,下午的太陽不錯,標尺上有光暈,還要找准光暈的虛實線。

  牛曉睿的悟性也不錯,兩人練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她跪姿射擊,一百米的誤差,差不多能控制在半米之內了,最後一槍射出,遠處山崖上爆起一團煙霧,陳太忠看一眼之後點點頭,「差不多十環了,這樣打,還能打到獵物,剛才你那種打法,打大象還差不多。」

  「你真能看到那麼遠?」牛曉睿不太相信地看他一眼,她的眼睛也算不錯的,能看准目標,但是彈著點能落在哪兒,隔這麼遠可看不到。

  「這不是廢話嗎?」陳太忠不屑地看她一眼,「沒這點眼力,敢抱你那麼久?」

  「你就是想佔我便宜,」牛曉睿白他一眼,似笑非笑地發話,「我琢磨著,得跟荊紫菱說一聲……不能破壞你們的家庭。」

  「一股子汗臭,我佔你便宜?」陳太忠摸出一根煙來點上,比陰損話,他怕得誰來?「美國留學了幾年,連大汗腺都發達了,也不知道你學了點啥。」

  「你教我瞄准的時候,那怪味兒差點熏死我,」牛曉睿也不是善於之輩,用略帶一點憐憫的眼光看他一眼,「單身漢……難怪哦。」

  「走吧,」陳太忠懶得跟她計較,「這一下午了,啥都沒打到。」

  兩人一直轉悠到五點,還是沒打到獵物——不是發現不了,是發現了之後,牛曉睿要搶著打,但是她的槍法實在夠糟糕的,而兩個人只有一枝槍,陳區長連補槍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他出來打獵,其實是散心來的,能打到什麼,並不是很重要。

  五點剛過,天色開始變暗,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來,就在這個時候,陳太忠發現一只野雞,牛曉睿瞄了好一陣,一槍過去,打落了幾根雞毛,陳太忠手疾眼快,抓過槍又補一槍,將那受傷的野雞當場擊斃。

  撿這只野雞,就費工夫了,不過牛曉睿不怕麻煩,翻山越嶺繞小溪,花了二十分鐘,將獵物撿回來。

  這就有收獲了,眼瞅天色不好,兩人拎著野雞匆匆下山,不成想臨到山腳,又發現一只野兔,也就三十幾米遠,牛曉睿一槍命中,那兔子蹦跶了十來米,倒地身亡。

  兩人來到山腳的時候,已經是七點了,天色已經大暗,雨也大了一點,牛曉睿掃視一眼四周,遺憾地嘆口氣,「真不想回去,做個野人也不錯……我有酒精爐,可惜沒帶帳篷,你說咱們能不能睡車上?」

  「我也不想回去,下雨了,山路不好走,正好還帶了帳篷,」陳太忠也不想回去,區裡那點事情,實在太讓人鬧心了,他此刻最想圖的就是清淨,「你可以睡車上,我睡帳篷就行。」

  「你車上有方便面嗎?」牛曉睿的要求倒是不高。

  「我車上有水,還有各種調料,」陳區長的須彌戒裡,其實是應有盡有,不過他不能那麼說,「燉兔子肉吃吧,野雞帶回去。」

  於是兩人找一處凹進去的山崖,就興高采烈地做起飯來,將兔子洗剝了之後,剁成小塊直接扔進鍋裡,焯一下之後,加上調料慢慢地燉。

  牛曉睿的背包裡有花生米榨菜啥的,陳區長的車上也有泡椒鳳爪、速沖紫菜湯,他又翻出一瓶白酒,「下雨呢,喝點酒吧。」

  酒精爐上的兔肉,在慢慢地燉著,肉香四溢,陳太忠從汽車上引下一根線來,點起一個五瓦的小節能燈,雨夜山邊,兩人吃喝得很開心。

  這裡離大路並不是很遠,不過也是周遭無人,牛曉睿坐著坐著,就湊到了陳太忠身邊——她很了解陳區長的戰斗力,並不擔心碰上壞人,但是這種情況下,她覺得離他近一點,會更安全一些。

  野生的兔肉,吃起來有點塞牙,不過味道還是不錯的,因為山間天雨濕寒,兩人的胃口不錯,將一只三斤多的兔子一掃而空,又燒一壺水沏茶。

  這時候,差不多就是夜裡九點半了,陳區長從後備箱拿出個便攜式帳篷,支了起來,帳篷不大也不小,長寬各兩米,高有一米五,又拎出一張精巧的行軍床,也就是奧迪車輪胎那麼大,展開卻是不小。

  他鋪一張電褥子到床上,又拎個小薄被,接通了電之後,打個哈欠,「睡吧,明天找個地方把野雞凍起來,咱接著打獵。」

  「你一點都不擔心,非典下一步怎麼發展?」牛曉睿喝了點白酒,但是思路還是很清晰,「躲避不是辦法。」
zzr 發表於 2013-9-3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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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一百九十二章 夜不靖

  「我用得著躲避嗎?」陳太忠信口回答,又變戲法一般從後備箱裡拎出一扎啤酒,往帳篷裡一坐,開著帳篷口,看著茫茫的雨絲,慢吞吞地喝起啤酒來,「捂蓋子的很快要倒黴了。」

  「是嗎?」牛曉睿本來都要上車了,聽他這麼說,又走過來坐在他身邊,信手拿起一瓶啤酒,「估計得多長時間?」

  「不會超過十天,」陳太忠給出了一個新的答案,他在山裡轉悠了一下午,已經決定了十天為限,超過十天的話,他就要想辦法將此事捅出去了——要不然對老百姓太不負責任了。

  當然,到時候他是不會通過黃漢祥的渠道,而是采用一些不為人知的手段。

  「十天的話,倒也能忍一忍,」牛曉睿含糊地嘀咕一句,打開啤酒灌一口,「今天四月九號,十天就是四月十九……這十天我就呆在北崇了。」

  「你不是跟日報社王社長有關系嗎?」陳太忠聽她這麼說,好奇地側頭看她一眼,「那個老頭子,敢對你這麼胡來?」

  「人家是職責範圍之內,」牛總編擺一下手,看起來不想多說,「你車上那個VCD,有歌舞片嗎?」

  「自己上車去找,」陳太忠也懶得多搭理她,這裡的空氣不錯,又正值小雨,他很享受這種空靈的感覺,一時間也覺得心境有所進展。

  事實上,這跟他做出十天期限的決定,不無關系,被動地等待,總是讓他不爽,還是主動一些,才能念頭通達。

  「那我上車了,」牛曉睿輕笑一聲,站起身來,「拿我的臭腳,好好薰一薰你的車。」

  「嗯。」陳太忠哼一聲。也沒心思跟她鬥嘴,而是細細地盤算著,如果將此事捅出來,需要采用什麼樣的手法,如何遮掩,如何讓收益最大化。

  或者那天……我可以在鳳凰得個非典?

  沒過了多久,奧迪車裡的VCD屏幕亮了起來。陳太忠掐滅了外面的節能燈,坐在暗處,又喝了兩瓶啤酒,前後盤算一下,發現自己的想法沒什麼漏洞,於是放下帳篷的布簾。呼呼地睡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猛地聽到一聲尖叫,蹭地就醒轉了,鑽出帳篷一看,卻發現奧迪車的大燈已經打著,車邊站著七八個人。

  「我艹,」陳太忠一見,差點氣炸肺。這跟他在閃金遇到的那一幕。何其地相像?「你們幾個給我站住,這大半夜的要幹啥?」

  「過來問一問。要不要幫忙嘛,」一個中年人乾笑著回答,「以為你們的車拋錨了,區裡指示了,要助人為樂,這是陳區長親口說的……呃,是陳區長?」

  「牛逼大了啊,」陳太忠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副鑰匙打開後備箱,拎出一支步槍來,卡啦一下上了膛,抬手啪地就是一槍,然後冷冷一笑,「來,你再給我編。」

  「我……我們錯了,現在就走,」中年人雙膝一軟,就跪倒在泥水中,找外財找到陳區長頭上,而且車上還有槍,這得多麼點背?「我們以為車拋錨了,賺幾個拉車的錢。」

  「車壞了,我能看VCD嗎?」牛曉睿放下窗戶,冷冷地發問。

  「這可能是輪胎不行了嘛,」中年男人出聲狡辯,他有一輛農用車,今天回來得比較晚,路過這一塊的時候,發現遠處隱隱有個光點,停下車來細看一下,發現是一輛小轎車停在遠處,就回村裡召集幾個後生,過來看一下,有什麼來錢的地方沒有。

  要說他真有什麼壞心,倒也談不上,不過這大半夜的,一輛小車停在荒山野嶺,肯定透著蹊蹺,要是什麼孤男寡女的話,敲詐點錢財也是易事——不管怎麼說,村裡人過來調查了,就不能白來一趟。

  不成想,雖然確實是孤男寡女,孤男卻是大名鼎鼎的陳區長,而且陳區長還沒在車上,是在旁邊支了一個帳篷,這個發現,讓他的腿直抽筋。

  「你們為啥來,我都清楚得很,明天一大早,去派出所講明白,」陳太忠對自家子民是很清楚的,不過這次沒抓了現行,他也不能亂扣帽子,反正這幫家伙太不地道,去派出所留個底還是 很有必要的,「你們可以不去,等我查到了,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一定去,不敢不去,」中年人忙不迭地回答。

  陳太忠心裡暗笑,他一道神識打過去,自是不怕對方不去。

  不過再想一想,他還是決定講明白點好,讓對方不要存有僥幸心理——這也是為人父母的心思,盡量希望對方改正,不要在錯路上越走越遠,「這大半夜的,出來這麼多人,村子裡肯定不少人都知道,別辜負我給你的這個悔改機會。」

  「一定,一定,」中年人又繼續點頭。

  「大半夜出來一趟,也不容易,這條煙拿走抽去,」陳太忠丟一條紅彤彤香煙過去,「也許你們是想幫助別人,但是也要去派出所講明白。」

  這便是導人向善了,這些人可能以前是搞一些雞鳴狗盜的事情,但是他要讓對方明白,心懷善意,還是有善報的——哪怕你的善意只有那麼一點點可能,但是我願意培養。

  這幫人點頭哈腰而去,牛曉睿卻是熄了大燈,披著一床毛毯走了下來,她的外衣外褲已經脫了,只穿了一身淺色緊身秋衣褲,「嚇死我了……這都十二點半了,我看VCD都睡著了,被一個黑影敲窗戶。」

  她這次真的嚇得不輕,對一個女孩子來說,黑燈瞎火在荒郊野外睡覺,本來就需要點膽量的,睡到半中間被人叫醒,一聲尖叫是難免的。

  所以她打死都不想睡到車上了,「陳區長,咱倆睡一起吧。」

  那你睡帳篷我睡車行吧?陳太忠覺得有點沒勁兒,可是轉念一想,自己這麼搞,似乎有點不解風情了,這好像也是情商不夠的表現。

  反正送上門的肉,吃就吃了,他微微一笑,「那我習慣裸睡,咋辦呢?」

  「你明明穿著衣服的嘛,」牛曉睿看他一眼,天色極暗,但是陳區長穿沒穿衣服,她還是看得出來的,「你不是打著什麼壞主意吧?」

  「拜托,我睡得好好的,是你把我吵醒的,」陳太忠覺得面皮有點發燒,我還以為你對我有點意思呢——勾引人失敗,真是沒面子,「我要回去脫光了睡了,你想睡哪兒,你自己決定吧。」

  說完他就走回帳篷,將身上的秋衣秋褲連帶內褲一起脫掉,鑽進薄被裡睡去了。

  大約過了有十來分鐘,帳篷的門簾被掀開,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之後,薄被被掀起來,一具冰涼的胴體鑽了進來。

  牛曉睿居然是赤著身子鑽進了被子——嗯,好像還留了一條小內褲。

  她赤裸的身子在床上扭了兩下,才嘟囔一句,「原來還鋪了電熱毯,這麼舒服……讓我一個人去涼冰冰的車裡睡,真是過分。」

  「我這不是想著孤男寡女嗎?」陳太忠打個哈欠,一抬手就襲上了她胸前的雙峰,他跟女人們睡習慣了,純粹是下意識的動作。

  牛總編個子不高,胸脯卻很有料,不過仲春的雨夜,又是在山中,那一團入手,還是有些冰涼,而且隱約有些雞皮疙瘩,他的大手揉捏兩下,「就當是保護費了,睡吧。」

  這哪裡還能睡得著?牛曉睿覺得胸前的大手是那麼的熾熱,又感受到身後寬大而溫暖的胸膛,聞著年輕男人身上散發出的體香,她一時有點恍惚了。

  不過她終是不習慣跟人這麼睡,所以身子微微向外掙一掙,盡量離開一些那火熱的胸膛。

  她鑽進帳篷之前,很是猶豫了一陣,實在是敵不過剛才的那恐懼感,奧迪車和帳篷之間,相隔不過七八米,但是在這荒山野嶺的雨夜中,帳篷和車門的存在,就有若兩個單獨的世界一般遙遠。

  所以她硬著頭皮進來了,當然,既是做了這樣的選擇,陳太忠若是想做點什麼,她也不會反對,牛曉睿不是個隨便的人,但是她對陳太忠有著相當的好感,陰差陽錯地遇到這樣的情況,產生一些親密接觸,也是自然而然的。

  不過,陳太忠只收一點「保護費」,她也不想讓自己顯得太放浪了,於是盡量離他遠一點。

  然而,陳太忠搞的這個行軍床雖然異常精巧,但既然是行軍床,就注定了沒有多大,長不過兩米,寬也就一米左右,她稍稍往外挪一挪,就到了床邊。

  尤為可恨的是,她的大腿後側,有個火熱的東西,硬邦邦地向前支愣著,好像要挑戰什麼似的,她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盡量地躲著那玩意兒。

  不過她心裡還是有點竊喜,看來他對我,也不是沒有感覺,只是自制力比較強。

  陳區長的自制力,那不是一般地強,牛總編在床沿處堅持了差不多十分鐘,正覺得姿勢有點難受,耳邊慢慢地響起了鼾聲,他居然就這麼睡著了。

  不會吧?牛曉睿的大腿微微往後靠一靠,感受到玩意兒還是支愣著,心裡有點疑惑:這樣也能睡著?

  她這邊才一動,陳太忠的鼾聲立即停了,她趕忙又把身子往外微微挪一下……

  第四千一百九十三章 友誼賽

  牛曉睿歸持兩二分鐘,身後的輕鼾再度響起,她又等幾分鐘,索性身子往後一拱,扎扎實實靠進了陳太忠的懷裡,至於頂在腿後的那東西,她也懶得計較了。

  陳區長的鼾聲再度停了下來,大手又揉搓兩下圓潤玉峰,吧嗒一下嘴巴,不多時,呼嚕聲再度響起。

  牛曉睿選好了姿勢,周身又被溫暖包圍著,不多時,她的呼吸也變得緩慢而平和,很顯然是進入了夢鄉。

  過了五六分鐘,陳太忠拿開了他的大手,又過了五六分鐘,他悄悄地一掀被子,坐了起來,伸手摸起一瓶啤酒,啵兒地一聲,打開了瓶蓋。

  陳某人不是初哥了,懷中抱著一個美女,怎麼可能睡得著?不過,他是不想再為什麼女人負責了,而且這女人跟他還有點業務往來,能不沾染,還是不要沾染的好。

  剛才的調戲,已經到位了,再深就有失本意了,所以他裝睡片刻,待她睡著之後,才悄悄坐起身來,再喝一陣啤酒,壓壓肚子裡的火。

  陳區長此刻,是全身赤裸的,四月初的北崇溫度不算低,白天有太陽的時候,基本上能達到二十四五度,但是此刻在山間,又值雨夜,也就是七八度的模樣。

  所以半瓶啤酒下肚,他的欲火就消去不少,想到自己和牛總編這副模樣不便被人看到,又想到奧迪車的後備箱裡還有槍支,他覺得還是放個遮蔽的法術好一點。

  於是他貓腰站起身,輕輕掀起門簾,不成想,他的一只腳才邁出帳篷,身後傳來一聲輕咳,「咳……你要去哪兒?」

  合著裝睡的不止我一個,陳太忠身子一僵,然後乾笑一聲,「通通風外面空氣好……你不是睡著了嗎?」

  「總害怕睡著之後,發生點什麼不好的事兒。」牛曉睿笑一聲,不知道為什麼的,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有些事還是醒著做比較好…有熱水嗎?我有點渴。」

  陳太忠掀亮那個五瓦的小燈,青白色的燈光從帳篷外照了進來他找到自己的保溫壺,裡面有晚上燒的茶水,保溫壺的瓶蓋就是個杯子,他倒一杯遞了過去「有點燙,慢點、喝。」

  牛曉睿欠起身子接過水,露出了兩個膀子和半個胸脯,因為剛才發生的事都是在漆黑中,眼下在燈光的映射下,雪白的肌膚甚至讓人感覺到刺眼。

  「燈下看美人果然別有風味。」陳太忠摸出一根煙來點上,蹲在帳篷門口抽了起來,想到牛總編居然裝睡,識破了自己的裝睡,他覺得有點忍不住,就要再調戲一下她。

  牛曉睿慢吞吞喝兩口水,才笑眯眯地回答「燈下看你那玩意兒,也是垂頭喪氣的……剛才好像不是這樣吧?」

  「我是正常男人。」陳太忠絲毫不介意自己走光,他已經習慣在十幾個女人面前赤身裸體了,現在只有一個女人,他表示毫無壓力,「但是女人太多了,我不想招惹你。」

  「稀裡糊涂地招惹我還不如讓它明明白白地來。」牛曉睿將水杯往地上一放,伸手沖他招一下,「我都憋了兩年了……今天徹底放松一下,都說了是出來玩槍的。」

  「友誼賽?」年輕的區長遲疑一下出聲發問。

  「友誼賽?」牛總編咀嚼一遍,然後笑了起來,「你這分得還挺細的,行,誰也別影響誰,不過你要表現不行的話,也就今天這麼一晚上……將來不許給我穿小鞋。」

  陳太忠沉默一陣,終於是黯然搖搖頭,「算了吧,挺單純的關系,何必搞得那麼復雜?」

  話是這麼說的,但是他赤身裸體蹲在帳篷門口,總給人非常怪異的感覺。

  「你硬邦邦頂著我的時候,思想也不那麼單純吧?」牛曉睿的手在被子活動兩下,拎出一條蕾絲內褲來,擱在枕頭邊,略帶一點嘶啞地發話,「你還等什麼,少年……擔心自己不行?」

  最動人的,從來都是半遮半掩,想到被子下面是一具赤裸的胴體,陳太忠一抬手就丟掉了煙,又按熄了小燈,走到床邊,掀開被子騰身而上--你都憋了兩年,應該是比較乾淨的。

  牛曉睿很自然地分弄了雙腿,同他緊緊擁抱著,還探嘴跟他熱烈地擁吻。

  過了一陣之後,她感覺到小太忠已經昂揚勃起,在自己的腿間亂撞,然後才探手去引導它,緊接著,她就倒吸一口涼氣,「真的假的,這麼大?」

  「這才是開始,還會再大的。」陳區長輕笑一聲,抬手去撥弄那峰頂的粉紅玉珠,「怕了吧?」

  「總大不過小孩頭,不能持久,再大也是假的。」牛曉睿猶豫一下,將小太忠引導到自家洞口,她的腿間已經汁液淋漓了,「到時候別怪我不給你第二次。」

  「啊~」下一刻,一聲慘叫就劃破了寂靜的雨夜,她兩條光潔的腿死死地夾住身上的男人,哆嗦著發話,「你稍等等,慢慢來。」

  「我本來就是慢慢來的,才進去一個頭,」陳太忠覺得自己很無辜,「大半截還在外面呢。」

  「你這是要殺人啊,」牛曉睿全身肌肉緊繃,好半天才放松下來,一張小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吻來吻去,好半天才長出一口氣,「好點了……你慢慢來。」

  話是這麼說的,可是陳太忠來回挺動兩下,終於重重全根而沒的時候,她的身子猛地一抖,又是一聲尖叫,然後沒命地推他,雙腳用力地亂蹬,「呀……要死了,噝,快出去!」

  年輕的區長已經是花叢老手,知道她花徑較短,自己已經頂穿了要害,於是死死地頂著她,不肯有半分退讓。

  「咿咿啊啊~」牛曉睿亂叫半天,身子猛地抖得兩抖,軟綿綿地癱在那裡,好半天有氣無力地發話,「太忠,陳區長,我已經好了……就到這裡吧。」

  合著就這麼短短的幾下,她已經到達了她往日不能抵達的頂峰。

  「開什麼玩笑,我才進來,」陳太忠哼一聲,以他的感覺,牛總編不是名器,但相當地緊窄,關鍵她不但花徑較短,而且異常敏感,能給男人極大的滿足感。

  歇了一歇,感覺到她有點回過勁兒了,他就大力地動作了起來,次次見底,兩具胴體撞得啪啪作響,每一次,牛總編都要大力抖動一下,並且用力推他,就像離了水的鯉魚一般,動作是有力的,但卻是枉自掙扎。

  陳區長鞭撻了她有兩三百下,牛總編才逐漸適應了這種有力的穿刺,終於不再用力地推他,再後來,她雙手雙腳都死死地攀附在他身上,不斷地挺話著下身,用力地迎合著。

  她的嘴裡,也無意識地亂喊著,「哦……太好了,噝,用力……天啊,又來了!」

  陳區長前天一大早才從鳳凰回來,所以分外地持久,一個小時之後,才將她死死地頂在床上,小太忠口吐白沫地交槍。

  牛曉睿喊了一個小時,早就口乾舌燥渾身酸軟,躺在床上只會大聲喘氣了,足足歇了十分鐘,她才聲音沙啞地吐出一個字,「水……」

  「要這個水嗎?」陳太忠收縮一下胺肌,小太忠此刻還留在那甬道內。

  牛曉睿全身又是一抖,然後喘兩口氣,才嘶啞著發話,「茶人……」

  接過陳區長遞過來的茶杯,她猛喝幾口,才長出一口氣,「真是死去活來啊,總算知道湯麗萍為啥那麼享受了……她能扛得住你?」

  「咱們是友誼賽,不跟別人比,」陳區長乾笑一聲,他宣洩了欲火之後,有拔鳥無情的打算,雖然牛總編的表現,勉強還算讓他滿意,「要不要來根事後煙?」

  「你這直接弄進我子宮裡了吧?」牛曉睿又喝兩口水,「要是懷孕了,那可不是友誼賽了……你說我該不該生下來他?」

  「那我再給他送個弟弟進去,讓他哥倆自相殘殺,」陳太忠又一收小腹,獰笑著回答,「你覺得這個建議怎麼樣?」

  「歇一歇吧,起碼得明天早上了,」牛曉睿抬手去推他,喝了幾口水,她多少有了點勁兒,見他壓著自己不動,她低聲哀求,「說好友誼賽的……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就這還身體素質不錯呢,」陳太忠緩緩地從她身體裡撤出,側著身子躺下來,一探手將她攬進自己懷裡,「不過……你也算不錯。」

  「都快被你弄死了,才是個不錯?」牛曉睿懶洋洋地偎在他懷裡,濕漉漉的下身靠在他腿上,弄得他腿上一片粘膩,「真是沒想到你這麼厲害,感覺前半輩子白活了……以後這個比賽,得常打。」

  「選出外采訪的時候吧,」陳太忠想一想,終究是不想將她納入後宮,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更願意選擇李雲彤

  傻大姐的性格就挺有意思,而一夕之歡之後,她果斷不聯系他,讓人佩服之余,也禁不住有點遺憾。

  「反正誰也不要影響誰,」事實上,牛曉睿也看得很開,「有這種需要了,就聯系一下,」

  「沒需要也會聯系你,」陳太忠探手摟一下她,嘴裡輕聲嘟囔一句,「比如說非典的發展,咱們要通氣的。」

  「唉,是啊,」說起這個,牛曉睿也苦惱地嘆口氣,渾然不顧自己是赤身裸體地躺在一個男人懷裡,「咱們今天出來,是放松來的……其實我都不想幹了。」
zzr 發表於 2013-9-4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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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一百九十四章 蓋子輕啟

  第二天一大早,陳太忠又抓著牛曉睿晨練一番,不過這次牛總編說成啥都扛不住了,折騰了四十分鐘,她裹著被子直接滾到地上,喘著粗氣發話,「不行了,真不行了……咱晚上接著來,天快亮了,咱准備打獵吧。」

  「下雨呢,不好打獵吧,」陳太忠嘀咕一句。

  這場雨,就掀開了北崇雨季的序幕,兩人拾掇好行裝,又簡單地洗漱一下,煮兩包方便面吃了,基本上就七點半了,而雨還是密密綿綿地下著,直給人無窮無盡的感覺。

  「這是不能上山了,」陳太忠拎個折疊小馬扎,坐在山崖下,呆呆看著遠處的公路。

  北崇的山多雨也多,像這種雨季的延綿小雨,對山路的影響不算大,但怎麼也要雨停半天之後,山路才會好走——若是瓢潑大雨的話,那就是另一說了。

  「那咱們回區裡?」牛曉睿走到了他的身邊,女人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一個小時之前,她赤著身子四肢大張躺在那裡,累得手指頭都動不了,但是現在又是精神抖擻。

  「想回你就開我的車回吧,我靜靜地坐一坐,」陳太忠淡淡地回答,他此次出來說是打獵,但主要是想清靜一下,不能打獵算多大事?

  「坐一坐也行,」牛曉睿目前在北崇,不但是采訪掙錢,也是躲人,所以她並不介意坐在山裡賞雨景,「但是……車上沒水了。」

  昨天洗剝兔子、燉兔子、燒茶水、熬湯、洗腳、洗那裡……加上今天早上的方便面,用的全是礦泉水,奧迪車上的一提半礦泉水用完了。

  「去買嘛,」陳太忠淡淡地吩咐一句,「順便把野雞凍了,下山的時候咱們帶走。」

  「這裡也沒信號。你找個有信號的地方吧,」牛曉睿也沒排斥他的指示,只是表示出,我去買東西的時候,你也不能閒坐著——咱可以在這裡消遣,但不能讓人聯系不上。

  我其實就想讓人聯系不上,陳太忠心裡是這麼想的,卻不好如此說,於是摸出手機來找信號——山裡的信號。是非常不穩定的,大多時候高一點的地方信號要好一點,但也不盡然。

  半個小時之後,牛曉睿驅車回來了,左右死活找不著陳太忠。她倒是想打個手機,但是她的手機沒信號,於是她又開車到遠處,找有信號的地方,好不容易手機有信號了,給陳太忠撥打——忙音。

  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她才撥通陳太忠的電話。那邊的聲音斷斷續續不甚明白,好半天才搞清楚地方,她又返回去,又花了半個小時才找到。合著這裡離他們宿營的地方不到一裡地,在一個小坡上,肉眼卻是看不到。

  不過這裡的信號相對較強,牛曉睿停下車。攀爬了五十來米,走到了上面。卻發現陳區長坐在帳篷門口,翻看著手機。

  「真夠累的,」牛曉睿將一提礦泉水丟到地上,撐著傘走到旁邊的馬扎上坐下,看他還在翻看手機,信口問一句,「看什麼呢?」

  「有些短信,收得支離破碎的,」陳太忠嘀咕一句,抬手撥個電話,撥了好幾遍才撥通,「馬總,你給我發的這個短信,是什麼意思?」

  「有人……捅……美國……」馬小雅的聲音也是支離破碎的,足足說了五分鐘,陳太忠才明白對方說的是什麼。

  放下電話之後,他看牛曉睿一眼,笑著發話,「非典的真實疫情,有人捅給美國媒體了。」

  「是嗎?那可太好了,」牛總編先是一驚,然後就笑了起來,「這下他們想捂蓋子也捂不住了……我怎麼就沒想到這招?」

  我想到了,但是還沒來得及用,陳太忠看她一眼,發現那臉上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喜悅,他心裡居然隱隱生出些悲哀——一定要外國媒體來爆料,咱國家才肯揭開蓋子嗎?

  聽到這個消息,他本來很高興,此刻卻是沒什麼心情了,「你沒覺得,這裡風景不錯?」

  「確實不錯,」牛曉睿站起身來,撐著傘四處張望,北崇因為落後,被惡意開發的山很少,此刻春雨綿綿,山間不少林木吐出新綠,又有經冬不凋的灌木的墨綠,枯黃的小草冒出了新芽,整個大山,顯出極強的層次感,既厚重,又異常地空靈。

  「太忠,下山幫我拿一下相機,我要拍照,」牛記者極其興奮地發話,要不說男女之間一旦突破了那層界限,說話就隨意了很多,不過下一刻,她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說不得撒個嬌,「人家從昨天晚上累到現在了……好人,幫個忙嘛。」

  陳太忠看她一眼,慢吞吞站起身來,「有人的時候別這樣……我去去就來。」

  他再回來的時候,就是半個小時之後了,渾身上下掛滿了東西,還把步槍掛在肘彎。

  首先,他把碩大的陽傘插到岩石中,又把手裡拎著的發電機放到帳篷裡,又從一個大布袋裡掏出鍋碗瓢盆和電爐,放到一塊塑料布上,最後才將牛曉睿的背包遞過去,「相機什麼都在裡面,你自己翻騰吧。」

  牛記者微張著嘴巴,愣了好一陣,才愕然地發話,「你從哪兒搞了這麼多東西?」

  「我有我的門路,」陳區長傲然一笑,卻是不肯多說——哥們兒能告訴你,這是須彌戒裡的嗎?

  「你還真是會享受,」牛曉睿笑了起來,她喜歡爬山和旅游,也能適應風餐露宿,不過誰也不會排斥便利的生活,「那這裡就是咱們的休息點兒了……咱們再四處走一走吧。」

  女人真是一種很奇妙的生物,她能一邊打著雨傘,一邊興致勃勃地四處拍照,轉到十一點半,才往回走,不過一聲槍響之後,她老實了一些。

  陳太忠一槍擊斃了一條一米多長的蛇。

  中午回去,就是熬蛇湯了,牛曉睿本來比較抗拒這東西,可是嘗了一口之後,立刻就喜歡上了這種味道,喝了足足兩大碗。

  午餐過後,雨又下得大了一些,兩人就坐在陽傘下看雨,其間陳太忠斷斷續續地接了幾個電話,也沒什麼要緊事,不過大家都知道了,陳區長在鄉間走訪,信號不太好。

  這一場雨,直下到下午六點多,才略略地停了,空中還有一些細碎如牛毛的雨滴在飛舞,陳太忠拎著槍站起來,「走,回了。」

  「那這些東西?」牛曉睿看著帳篷陽傘和發電機,奇怪地問一句。

  「有人收拾,你不用管了,」陳太忠率先向山下走去,牛記者一看,趕忙跟上去。

  回到區裡,就是晚上七點半了,陳太忠在車站門口放下牛曉睿,自己驅車回小院。

  這次打獵,他的身心得到了很好的放松,還得到了個炮友,所以心情還算不錯,因為只有一個人,他也懶得叫菜,步行去了北崇賓館,點了兩個菜,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的時候,王媛媛和祝傑華聯袂而至,這倆也是在賓館裡吃飯的——都是小趙鄉的,又都是陳區長的人。

  王主任是來請示區長,現在已經有人出每公斤七塊錢的價格,收購苧麻廠的苧麻,要知道苧麻廠的收購價最高也才六塊二,平均收購價還低於六塊一。

  而苧麻廠收購的苧麻,幾乎達到了三萬噸,一公斤賺九毛錢,三萬噸就能賺兩千七百萬,就算只賣兩萬噸,也是小兩千萬,但是王媛媛不想賣,她覺得苧麻還會再漲。

  「兩個億的資金沉淀在那裡,才賺這麼點,是太虧了,」陳太忠點點頭,「我的意思是,賣兩萬噸,把剩下一萬噸的本錢賺出來,那還差不多。」

  「有您這句話,我就有主心骨了,」王媛媛點點頭,現在已經有人認為,北崇可以出貨了,她並不認為是這樣,不過同時,她也有點壓力。

  陳太忠又看一眼祝傑華,「有什麼事兒?」

  「這場雨一下,戚志聞說雨季快到了,我就告他我們是要為國慶獻禮,」祝局長咬牙切齒地回答,「那貨說,讓我後果自負。」

  此人做事,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是他有一點好處,就是認准了的事,咬牙也要做下去,不會有什麼首鼠兩端的行為,所以他此刻的立場,分外地明確。

  「給國慶獻禮,還錯了不成?」陳太忠不屑地冷哼一聲。

  「他最近一直在放風,說市政府對您在非典期間的表現,非常不滿,」祝傑華果然不是個善碴,抓住這個機會打蛇隨棍上,沒命地說戚書記的小話,他很憤怒地表示,「其實他就是打著陳正奎的幌子大造輿論,借機搶班奪權。」

  「你這個說話辦事,可是有點糙,」陳太忠看他一眼,禁不住想起了五年前的自己,「要努力提高自己,想進黨校的培訓班嗎?」

  「進了培訓班,我手上的活兒咋辦?」祝傑華愕然地張大了嘴巴,心裡也是微微一沉——陳區長你是要剝奪我的權力?

  「你這思想真復雜,」陳太忠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他也知道對方在擔心什麼,「我就是讓你提高一下自己……非典?切,這個事兒的變化,出乎你的意料。」

  「您既然這麼說,那我報名,」祝傑華也是個敢賭的人,一旦拿定主意,馬上就付諸行動。

  第四千一百九十五章 失意聯盟

  「算了,」陳太忠搖搖頭,祝傑華想賭,他倒是沒了興趣,「那就等你工程完了,再上培訓班好了……我正好考核你。」

  「我好像做錯了什麼,」祝局長訕笑一聲,又低聲嘀咕一句,以他的感覺,自是不難知道,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麼機緣。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陳太忠回答一句,此刻,他越發地清楚,蒙書記當初對上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了。

  不多時,陳區長用完晚膳,站起身走了,王媛媛和祝傑華陪他走到小院,就雙雙離開,看著這倆的背影,某人心裡的殺機再起——祝傑華,希望你不要像我對小白一樣對小王,否則的話,你會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第二天是周五,晴,不過臨近中午下班的時候,天又開始陰了,吳言打來了電話,「下下周一,我要去中央黨校報名了,今天周五,明天我能去你那兒取經嗎?」

  那就是下周要移交非典防控工作了?陳太忠聽得出她話裡的無力,於是眉頭微微皺一下,「這謝五德真是欠收拾,明天我去素波找他麻煩。」

  「沒必要,早就定好的,」吳言笑一笑,她雖然心裡有點遺憾,但是情郎能為這種事如此著惱,她還是很欣慰的,「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我無愧於鳳凰的老百姓。」

  陳太忠掛了電話,心裡是越發地不爽了,「好大一個功勞,不知道被哪個貨摘桃子了。」

  下午的時候,廖大寶陪著扈雲娟去市醫院檢查,陳區長召開防汛工作會議,然後又去濁水視察了一番。回到小院,就六點出頭了。

  在屋裡坐了十來分鐘,發現沒人來,陳太忠正說一個人也不用擺譜了,去賓館解決晚餐,就在此時,有人按門鈴。

  他開門一看,卻發現白鳳鳴和牛曉睿站在門外,登時就是一怔。「你倆怎麼一起來了?」

  「我今天借了兩支獵槍,正好被牛總編看到了,」白區長微微一笑,「咱不是說好周六去打獵嗎……對了,牛總編說。有人把非典捅給美國媒體了?」

  他也是深受非典的影響,確切來說,他是深受戚志聞的壓力——戚書記借著在非典一事上,區政府應對失當,有意強力插手政府事務。

  所以他一聽說,這事兒被美國媒體知道了,就忍不住要興奮地過來問一問。

  「這個事兒……最近少說。」陳太忠將兩人讓進來,隨口叮囑一句,「京城那邊折騰得很凶,意見非常不統一。這個時候低調一點好。」

  這個消息也是馬小雅傳來的,自從非典疫情被踢爆之後,國外媒體高度關注國內,可這個時候。不少媒體反倒收到了封口令——不傳謠不信謠,一切以官方數據為准。

  要不說有些人官僚起來。真的很可怕,不過據馬總分析,此刻下封口令,應該是意見不統一的緣故,等意見統一了,結果就要出來了。

  越到要揭底牌的時候,越要沉得住氣,太活躍了,容易被人誤傷。

  白鳳鳴也知道這個道理,不過喝了兩杯之後,他還是壯起膽子問一句,「最終還是要重視非典的吧?」

  「加拿大、美國、越南、新加坡都有病例了,你說最後結果會是什麼?」陳太忠笑一笑,「有些人明知道很難控制住了,還要存個僥幸心理,真不知道是什麼讓他們如此自信。」

  他這話不是胡說,而是有著充足的理論依據,「部隊衛生系統,上個月中旬就指定618醫院為非典專門接治醫院了,好多醫院對這個病也相當重視,但這是疫病,光醫院重視沒用……這個時候,抓好預防和宣傳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陳頭兒,咱喝酒,」白鳳鳴聽他越說越激昂,都快把人名兒點出來了,忙不迭地舉起酒杯:你敢說,我們都不敢聽了——就算我敢聽,旁邊還坐著個記者呢,「就是雪萊的話,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苦的是老百姓,」陳太忠哼一聲,端起酒來一飲而盡,牛曉睿見狀,又給兩位區長滿上。

  就在這時,陳區長的手機響了,他接起手機嗯嗯兩聲,然後放下電話,嘴角抽動一下,表情很是怪異,「京城又死了一個芬蘭人,國際勞工組織的……非典。」

  「這就更熱鬧了,」白鳳鳴的嘴角也抽動一下,「奧觀海的情況怎麼樣?」

  「應該還活著,」陳太忠不太確定地回答,然後哈地笑一聲,「據說他住院之後,對北崇的評價還是比較高的。」

  「真是寧捱整磚,不捱半磚,」白區長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活該他受罪。」

  「明天,鳳凰負責非典防治的副市長吳言要來,」陳太忠看他一眼,「要不你們去打獵,我陪她視察一下?」

  「吳市長是女士吧?」白鳳鳴對吳言有印象,「喊她一起去打獵好了,視察什麼的,回來再說嘛……反正這幾天抓非典,也難免郁悶,倒不如低調地散一散心。」

  「說的也是,」陳太忠點點頭,事實上,他知道小白來北崇,是想跟自己在一起膩幾天,「不過吳市長是山裡走出來的,不知道她對打獵有沒有興趣……」

  「你才是山裡走出來的,」兩個小時後,吳市長笑著啐他一口,「我從小就在縣城長大,童山離縣城遠著呢。」

  吳言中午打了電話之後,下午就帶著車隊出發了,同來的除了鐘韻秋,還有衛生局和婦幼保健院以及市醫院的人——此刻造訪一下北崇,就把因果關系挑明了,別人再是摘桃子,也摘不掉這層因果。

  車隊到北崇,就是夜裡九點半了,一行人在北崇賓館登記住宿,值班經理一見是鳳凰來考察非典防治的,馬上給馬媛媛打電話匯報。

  下一刻,陳太忠就出現在家鄉人民面前,陪大家簡單吃喝一點之後,就將吳言安置到了唯一的接待獨院三號院。

  一起住進來還有鐘韻秋,其他人就不要想了,雖然獨院很大,當初凱瑟琳的隨員能跟老板一起住進來,惠特尼的班底也能全部入住,但是吳市長住進來之後,不讓其他人進來,也是正常的,中國的官場,等級實在太分明了。

  當然,這就便宜了陳太忠,他手眼溫存一陣之後,假巴意思地離開,半個小時之後,又悄然無聲地回來,一夜的旖旎,自然不必再提。

  吳言對打獵也有一些興趣,周六早上視察了長途汽車站一個點,就被陳區長拉著打獵去了,其他人則是由劉海芳和譚勝利陪著,四處亂轉——這是副市長的特權,安排好工作就可以走人,誰敢抱怨?

  此次進山,坐的是區政府的金龍大巴,車上只有區區的八個人,不過還是那句話,吳言可是副市長,這個級別的領導來區裡,獨霸一輛大巴不算過分。

  金龍大巴能帶的東西就多了,到了鄉鎮上又有接待,一行人痛痛快快地玩了兩天,周日下午才回轉,拍了照片無數,又打了七八只野物——吳言都拿獵槍打死一只斑鳩。

  當天晚上,吳市長用過晚餐,就坐車帶著大部隊離開,陳區長帶著白區長和劉區長,將老領導送到高速口之後回轉,回到小院就是夜裡九點了。

  進了院子之後,陳太忠給京城的朋友打幾個電話,了解一下非典事件發展得如何了,但是非常遺憾的是,沒有人確定發展到什麼程度了,大家知道的是——封口令依舊,外國拼命地抹黑,中國死活不承認有那麼多病例。

  真真假假的消息滿天飛,外媒因為不能掌握中國醫院的確切病例,只靠列出的數據,不具有多少說服力。

  看來還得撐一段時間,年輕的區長拎起一提啤酒,坐在屋簷下面,打開一瓶默默地喝著,非典一事,已經牽扯了他太多的精力,一個多月了,他都無法將注意力放在北崇的發展上。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灌一口啤酒,他輕嘆一聲,上面遲遲不肯落子,下面就無所適從——他倒是拿得定主意,問題是別人不肯相信啊,前面定調子的那貨,太缺德。

  啤酒喝了一瓶又一瓶,猛然間門鈴響起,他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天上又下起了細密的小雨。

  走上前打開門,面前是一個穿著雨衣的矮小人影,「關於非典的防治工作,我有些想法,來向陳區長匯報。」

  「行了,別裝了,屋裡沒人,」陳太忠將她讓進來,隨手關上了門,「牛總編不怕那個好色的老頭子了?」

  「害怕有用嗎?」牛曉睿走到屋簷下,笑著脫掉身上的雨衣,「大晚上的睡不著,總是胡思亂想,索性來找你打一場友誼賽……你不會被吳言和鐘韻秋榨干了吧?」

  「喂喂,怎麼說話呢?那是我老領導,」陳太忠臉一繃,「不要胡思亂想。」

  「我胡思亂想得睡不著,咱們進山打獵,知道別人怎麼說嗎?」牛曉睿嘆一口氣,「剛才聽人說……咱們是非典失意聯盟。」

  「我艹,誰這麼缺德?」陳太忠登時勃然大怒,這話說得也太陰損了。
zzr 發表於 2013-9-5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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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一百九十六章 約談

  「缺德不缺德的不要緊,」牛曉睿並不因為陳太忠的憤怒而開心,她皺著眉頭回答,「關鍵是你、我、吳市長和白區長,都嚴重受到非典事件的影響……一步走錯,全盤皆輸。」

  「無非是一次小小的站隊,不礙事的,」陳太忠對她的回答很不以為然,而且他擁有扎實的道德倫理基礎,「縱容和坐視,才是對老百姓最大的犯罪。」

  「他總是,說非典特別可怕,從不肯說自己野心大,」牛曉睿輕輕地唱了起來,正是《失戀陣線聯盟》的調子,原歌詞為「她總是,只留下電話號碼,從不肯讓我送她回家」。

  這首歌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曾經非常地流行,不過這個調子,套上《非典失業聯盟》的歌詞,真是異常地惡毒——這是要把陳某人的糗事傳唱出去。

  「閉嘴,」陳太忠不耐煩地發話,「我就問你,這話是誰說的。」

  「團市委的,來聯系五四青年節的活動,」牛曉睿信口回答,「有個家伙還信誓旦旦地跟我說,你要慘了。」

  「這種傻逼,」陳太忠終於明白,為什麼某些地方政府,會跟某些國家機關強烈地不對付了,「以後團市委的活動,都不要指望從我北崇區政府化緣到一分錢。」

  想到除了鳳凰科委大廈,天南近幾年沒有得到一個魯班獎,他覺得應該也有類似的說法——魯班獎每年都一百多個呢。

  「我也知道,他們是兔子尾巴長不了,但是心裡總是不踏實,」牛曉睿抬手掠一掠頭發,也坐到屋簷下,打開一瓶啤酒。「過來放松一下,就是擔心你腎虧。」

  「我這幾天養精蓄銳,正擔心精滿自溢呢,」陳區長獰笑一聲,「今天晚上,讓你喝個飽。」

  「少扯吧,你跟吳言和鐘韻秋,關系密切得很,」牛曉睿不屑地哼一聲。「別人看不出來,不要想瞞過我。」

  要不說這女人的可怕,就可怕在這裡了,牛總編自打做了陳區長的炮友,就分外關注某些可能對她造成威脅的人。

  像湯麗萍之類的,那擺明了是陳區長的枕邊人,她倒也不用去求證,但是此次吳言攜著鐘韻秋前來,市長漂亮秘書豔麗,她自是要操一百二十個心。

  而男人和女人之間,有沒有那一層關系,是截然不同的。吳市長和鐘秘書再小心,言談舉止眉眼交流之間,也難免有些許的異樣。

  而牛曉睿是有心人,自然看出了一二。「你否認也沒用,吳言沖你笑的時候,比其他人加起來都多……今天中午一個多小時,你們三個真的是迷路了?」

  「真是迷路了。」陳太忠笑著站起身來,抬手一拽她。「不信咱們上來試一試……貨源充足,包君滿意。」

  「那啥,我得拿雨衣,」牛曉睿扭著身子,探手去抓雨衣。

  「擱在院子裡,還怕人偷了?」陳太忠手上發力。

  「我今天不在安全期,買了雨衣,」牛總編繼續伸手,合著她要抓的,是雨衣旁的包包。

  「我結扎了,」陳太忠這才反應過來,拖著她進屋,「你要是能懷上我的孩子,我就娶你……」

  第二天是周一,晴,天氣一下就燥熱了起來,一個晴天下來,整個北崇的氣溫陡然上升,下午兩點的氣溫達到了29度,仿佛眨眼之間就進入了盛夏。

  共青團市委的人來到了區黨委,搞了一些考察和活動,不過區政府這邊興趣寥寥,基本上沒什麼配合,區一中倒是想配合一下,但是交通局直接把路挖斷了——祝傑華副局長表示,時間緊任務重,我們要向國慶獻禮……團市委的領導踩著木板過去吧。

  「欺人太甚,」傍晚時分,戚書記在幹部培訓中心冷哼,「像他們這麼搞,以後北崇想選送優秀青年幹部和傑出青年,就太難了。」

  然而,他也只有抱怨兩句的份兒,要是擱在往日,他不怕把祝傑華拎過來罵一頓,但是隨著雨季的逐漸到來,姓祝的反倒是越來越刺頭,他不得不考慮一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戚某人一向講個謀定而後動。

  還沒等他琢磨出是什麼事兒,次日,省紀檢委打來電話,約談戚志聞和陳太忠,要兩人在一天之內趕到朝田。

  兩人自然要問一下,你約談我是個什麼事情,那邊的回答是,對陳鐵人同志的調查,基本已經告一段落,有些東西要找你們了解一下。

  這個約談有點突兀,但也不能說是不合情理,畢竟是區裡的第四號人物落馬,調查一下黨政一把手是否負有領導責任,或者是否有縱容因素,是很正常的。

  是有意擴大事態?戚志聞不得不這麼想,陳鐵人那裡查出的東西很有限,北崇窮得叮當亂響,陳書記又是黨委的,想犯點大錯誤也不容易。

  而戚書記來了之後,最早拉攏住的就是陳鐵人,所以,雖然他來的時間不長,但是並不能完全撇乾淨自己。

  戚志聞心裡有點惴惴,陳太忠卻是只有惱火,這還沒完沒了啦?然而更令他窩火的是,省紀檢委的約談事出有因,他還不能拒絕。

  雖然知道戚志聞也被約談了,陳區長卻懶得聯系他,只是跟葛寶玲交待一聲,說省紀檢委找我,我不在的時候,我手上的工作你幫著把一把關。

  第四千一百九十七章 冷淡

  「走著看吧,」陳太忠跟著戚志聞站起身來,他嘴上說得狠,心裡也舍不得北崇的大好局面,若是換在早年間文明辦或者科委的時候,他臉一翻,早就六親不認了。

  但是,北崇的百姓何辜?念及此處,他長嘆一聲,「我發現這做人,就不能有牽掛,唉……二十萬的父老鄉親。」

  「點兒背不能怨社會,」戚志聞不帶任何語氣地回答。

  「著急了,我去找馬老大做主,」陳太忠哼一聲,冷冷地發話。

  這話可不是虛張聲勢,孫淑英和省軍區的談判異常順利,敲定了胡營鎮的一千一百畝地塊做置換,陽州市委目前正在協調運作買地一事。

  而孫家和馬家的團隊,也已經開始在禮堂的地塊上測繪規劃。

  陳太忠最近忙著非典一事,沒有工夫多關注此事,這件事也並未到了詳細操作階段,他無須太在意,但是他多少知道,項目進展順利。

  這種情況下,他跟馬穎實歪個嘴,想必問題不大,這樣的刁難,十有八九是小人物的心思,很可能馬老三出面就搞得定。

  就算馬公子沒興趣管,他著了急也能直接找馬飛鳴。

  不過他提前說出來這話,並不是賣弄,而是隱隱有警告的意思,此刻,他並不能完全相信戚志聞——萬一是這貨跟別人捏了個套子,一起算計我呢?

  所以他就要提前拽出馬飛鳴的大旗:有些事情,你不要亂來!

  要不說官場裡遇上不對付的搭檔,那真是令人頭疼,防外人的時候,還要防自己人,以免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戚志聞淡淡地看他一眼。也沒說什麼,戚書記的驚訝,早就在聽說兩個局委加一個局候補的時候浪費完了,雖然心裡還有點狐疑,卻絕對不會多說。

  車到朝田,正是下午五點,下了高速之後,兩人通過電話約定,明早九點整。在省紀檢委門口匯合——眼下自然就是各奔東西了。

  陳太忠在朝田的熟人不多,要說最熟慣的,還就是康曉安了,於是他給孟志新打個電話,「老孟。我來朝田了,晚上一起坐一坐。」

  過了正月十五之後,孟志新就帶著十幾個人進駐三道橋,徹底扎根朝田。

  這裡的進度,比禮堂那塊地還要快,都已經開始打地基了,不過人事廳不欲聲張此事。三方簽協議都是靜悄悄的,根本沒有什麼外人知道。

  要說這年頭,重大工程招投標已經是慣例了,但北崇又不是從人事廳掙錢。人家自己花錢,圖的就是要塊地,好建自己的辦事處——沒錯,要地只是為了修建政府的辦事處。並不以盈利為最終目的。

  這些都是經得起琢磨的,自然可以不招標。至於北崇願意把工程包給誰,那是北崇人的事了,理論上來說,只要質量過關,人事廳無權干涉。

  所以這裡的施工才真正叫快,而孟志新帶的十幾個人,除了學技術的,還有兩個工程監理,雖然區裡跟陳偉權簽的合同注明,預算即決算,但是多防范一點,總不是壞事。

  通知完孟志新,陳太忠又給康曉安打個電話,康總也在朝田,就大包大攬地表示,來花海賓館吧,吃住我全包了。

  陳太忠先開車到三道橋,匯合了孟志新的面包車——要說孟處也真夠砢磣的,堂堂的副處長,掌握著幾千萬的蓋樓資金,坐的卻是一輛半新不舊的昌河。

  不過這也沒辦法,北崇的辦公用車就沒有拿得出手的,連陳區長都是一輛舊普桑,現在開的奧迪a6,是區長大人自己找來的,連牌子都是素波的。

  孟志新是摔過跟頭的,現在好容易又有獨當一面的機會了,絕對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栽倒——陳偉權都多次說了,我的寶馬借給你開吧,被孟處斷然拒絕:你不要害我。

  兩輛車匯合之後,直奔花海賓館而去,因為是飯點兒了,公路有點小堵,到地方的時候,就接近六點半了。

  康曉安專門站在院子裡等著,身邊還有辦公室趙主任和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所幸的是天雖然不甚晴朗,卻也沒下雨。

  看到兩輛車駛入停車位,年輕人輕聲嘀咕一句,「康總,這貴客也太節省了一點吧?」

  「他一向是這樣,」康曉安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他一個正廳出來接正處,是因為陳太忠幫忙撮合了普林斯公司的資金,他不能不知道感恩。

  年輕人笑一笑也不做聲,不過眼裡的輕蔑很明顯——開著面包車來花海的,還真不多見,太砢磣了一點。

  上樓的時候,康曉安簡單地介紹一下,陳太忠才知道,這年輕人叫王瑞敏,是搞鋼材的,接了地電的單子,不過看康總的意思,此人是適逢其會,而不是老康特意要引見的。

  反正做官做到康曉安這個地步,吃飯的時候,身邊圍幾撥人是很正常的,實在不足為奇,當然,此人在這種場合下,都能蹭著吃喝,想必也有其過人之處。

  倒是王瑞敏聽說,北崇在大搞基礎設施建設,而且在朝田還有三棟小高層在打地基,馬上就變得熱情了起來,主動雙手遞上了名片。

  陳太忠根本沒興趣搭理他,只是保持了一個基本禮節,吃關系飯的主兒,他沒必要太在意,正經是因為此人的存在,他不能打聽省紀檢委的事兒了,這讓他有點惱火。

  吃喝一陣之後,康曉安問陳太忠來朝田幹什麼,陳區長想一想,言簡意賅地回答,「班子裡出了點問題,接受約談。」

  「約談?」康總訝異地看他一眼,發現其表情非常淡定,於是笑一笑,「一把手也不好當,習慣了就好了。」

  「是那個倒賣體溫表的吧?」王瑞敏倒是反應快,馬上想到了相關內容,「好像他本人也是紀檢委的,是省紀檢委的人約談你?」

  你這消息倒是靈通,陳太忠看他一眼,微微點一下頭,「嗯。」

  「我擦,省紀檢委約談?」康曉安聽得嚇一跳,他初聽說班子的問題,還以為是省委組織部約談,於是眼睛一眯,「嚴重嗎?」

  「沒事,」陳太忠搖搖頭,酒桌上這麼多人,有事他也得說沒事。

  「省紀檢委那邊,我倒是能找兩個人,」王瑞敏主動請纓,「你這個事兒我聽說了,好像區政府也買了好幾千萬的紅外體溫表,是吧?」

  「差不多一個億,」陳太忠淡淡地回答,這種一見面就大包大攬的主兒,通常是不能深信的,他無意得罪此人,但也不會盲目信任——起碼一個嘴上沒把門是鐵鐵的。

  不過,這貨的消息,還確實靈通,有點南宮毛毛那幫人的架勢,可惜的是,矜持度差得太遠了。

  「那這是要卡你一道,」王瑞敏這判斷能力,還真不是白給的,他眉頭一皺,「運作一下吧,花點錢買平安了。」

  「小王,你去催一下湯,快點上,」康曉安輕描淡寫地發話,不過他有自己的辦公室主任不用,而是要此人催湯,顯然這不滿已經到達了極致。

  王瑞敏卻是不以為然,站起身笑嘻嘻地走了,康總這才輕聲嘀咕一句,「省工行介紹過來的,小家伙路子比較野,不過我是看在工行貸款的面子上。」

  「呵呵,曉安老哥你也不容易,」陳太忠聽得笑一笑,心裡總算明白,此人為何出言無忌了——丫挺的除了靠著玩貸款做鋼材,還兼職幹髒活。

  不過你在我面前,顯擺幹髒活兒的技巧,這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嗎?

  王瑞敏出去催菜,卻是花了七八分鐘才回來,他才一坐下,就面色凝重地發話,「陳區長,我大致了解了一下,事兒還不太好辦。」

  「我倒要看看有多難辦,」陳太忠不軟不硬地頂他一句,你體制外幹髒活兒的,別跟我顯擺,讓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把我的錢掙走,那才是真正的丟人。

  「呵呵,」王瑞敏訕訕地笑一笑,終於老實閉嘴,不過看得出來,他是很有點不服氣。

  然而第二天,陳太忠就領教了,什麼叫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因為是約談,他是抱著較為放松的心態去的,北崇的黨政一把手匯合之後,來到了省紀檢委,找到了監察二室,結果要約談他倆的副主任王景堂不在。

  他倆打聽一下,王主任去哪兒了,旁人問一句你們是幹什麼的,聽說他們是被約談,理都不帶理的,後來一個中年大媽冷著臉發話,「九點鐘以後,我們都有正經事了,為什麼不早點來,還指望王主任等你們?」

  我說你這是啥態度啊?陳太忠臉一沉就待翻轉面皮——九點鐘以前,處理的是內部事務,當哥們兒沒在省委呆過?

  戚志聞見狀,趕忙拉他一把,笑著問一句,「那王主任什麼時候能回來?」

  「我們小兵,哪知道領導的事兒?」大媽冷冷撂下一句,轉身走了。

  「等著吧,」戚志聞無奈地看陳太忠一眼,省級機關的工作態度,其實不至於這麼差,但是他倆是約談對象,那就是待處理了,誰還會給他們好臉色?

  兩人等了一上午,也沒見到王主任,下午他倆學乖了,提前就來了。

  這次倒是等到王主任了,不過王景堂看他倆一眼,從桌上收拾了些文件,站起身就往外走,「上午幹什麼去了?你們遲到了……我有事,你們等著。」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9-6 21:37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9-6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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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一百九十八章 翻臉

  這次陳太忠就不能忍受了,他身子一橫,攔在了王景堂前面,笑眯眯地發話,「王主任什麼時候就能回來?」

  「等著就行了,」王主任黑著臉回答,「是我約談你們,不是你們約談我……明白?」

  「合著你的時間就是時間,我們的時間就不是時間?」陳區長甩開拉扯著自己的戚書記,繼續笑著發問。.

  「我臨時有事!」王主任明顯地也有點火了,他一字一句地回答,「約談你,你端正點態度,九點以後才來……那我什麼都不用幹了,專門等你倆?」

  「那我什麼都不用幹了,專門等你?」陳太忠眼睛一眯,直接原話送回去,「九點以前是處理內務時間,別以為只有你是幹部!」

  「處理內務就不能辦公了?」王景堂冷冷地看他一眼,「你這官僚習氣,還真夠嚴重的。」

  「比不上你嚴重!」陳太忠針鋒相對地回答,「問你個幾點回來,你都不肯回答。」

  「我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幾點回來,」王景堂白他一眼,揚長而去。

  「太忠區長你這脾氣,」戚志聞見狀,只能苦笑了,「他也是給領導服務的,身不由己是很正常的,多體諒一下嘛。」

  「還是想給咱下馬威……解釋一句,會死人嗎?」陳太忠冷著臉回答,等人就已經是很心煩的事兒了,這冷冰冰的連句解釋都沒有,丫也太拿自己當回事了吧?

  「紀檢委本來也就是這樣,」戚志聞嘆口氣,他在省委的時候,跟紀檢委打交道都不算多——這幫人太難打交道,而且真正的反臉無情。

  事實上,他已經聽說了,紀檢委有計劃深挖北崇——這王景堂不過是沖在第一線而已。

  「我上車睡覺去了,」陳太忠轉身就走,這個時候,他居然生出一種感慨,紀檢委的約談,未必就比雙規好。

  雙規雖然措施嚴厲,但直接就能跟紀檢幹部溝通,不像約談這種,把你晾到一邊,慢慢地熬時間——這不是欺負人嗎?

  要說王景堂前面的表現還勉強說得過去——起碼是有解釋,那他後來的表現,真是有欺負人的嫌疑,下午五點四十的時候,他回來了,戚書記問他:現在可以約談了吧?

  現在還約談個什麼,你不看看幾點了,說得清楚嗎?王主任很惱怒地回答:我雖然是紀檢監察幹部,但我也是個有血有肉有妻兒老小的正常人,我已經連續加班一個星期了,你們這點事兒……我不打算加班。

  這個話聽起來有點道理,但是戚志聞在省委這麼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他了解不到王景堂最近在關注什麼事件,但是他能知道,王主任近幾天真沒什麼事兒,加班什麼的更是無從提起。

  貌似合理的借口,實為真實的謊言,王主任的真實用意,不問自明——就是要抻著北崇的黨政一把手。

  戚志聞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他不打算明說,陳太忠這貨的脾氣,實在太暴了一點,於是他對自己的搭子發出邀請,「攤上這種事,真是倒黴……晚上一起吃飯吧?」

  「我有安排,改天吧,」陳區長果斷地拒絕了這個邀請,事實上,他已經感覺出來了,戚書記有走綏靖主義道路的嫌疑,而且他心裡也惱火得很,就決定不給對方關說的機會。

  其實多少花點錢,就買個平安了,戚志聞看著奧迪車揚長而去,也是無奈地搖搖頭,省紀檢委行使權力,總是要產生一些邊緣效應的。

  這種邊緣效應,在各個職能部門中普遍存在,你還能不承認不接受?

  反正他對自己的搭子很是有點無語,於是就找文明辦幾個老朋友喝酒,大家對戚書記的地方管理經歷,也是很感興趣,就紛紛地問他。

  說來說去,就說到現在北崇的抗擊非典了,一個處長表示說,「剛才一個朋友還在說,今天首都又有領導辟謠了……說並不嚴重。」

  「折騰來折騰去,苦的是我們這些基層幹部,」戚志聞苦笑一聲,謙遜地回答,心裡卻是在暗嘆:陳太忠你扛到什麼時候才算完?

  他並不知道,這是官方重量級人物最後一次辟謠。

  第二天一大早,戚書記和陳區長在省紀檢委門口匯合,吃了早飯之後,等大門一開,就直接進去了。

  今天王景堂來得也不算晚,八點出頭就到了,見到這倆,他連個點頭都沒有,直接無視了,進進出出的忙他那一套。

  大約是九點十分左右,王主任又出去了,陳太忠輕哼一聲,摸出手機打電話。

  又過了五六分鐘,一個年輕人走過來,沖他倆一招手,「你倆跟我來。」

  小伙子將他倆帶進一間接待室模樣的地方,王景堂已經坐在面對門口的上首位,等兩人落座之後,他淡淡地發話,「會議紀要呢?」

  陳太忠沒吭聲,戚志聞卻是打開隨身的手包,摸出一疊遞了過去,笑著回答,「只帶了復印件,應該夠了吧?」

  「回頭把原件拿過來給我看一下,」王景堂很隨意地吩咐一句,拿起會議紀要看了起來——正是陳太忠顯擺的那次書記會,上面對陳區長大肆購買紅外測溫儀的理由,做了簡單的記錄,但是那幾個顯赫的名字,並沒有被記錄上去。

  接下來,王主任就對戚書記發出了提問,主要是關於陳鐵人的各種動向,不過也涉及了區裡的一些問題,尤其是陳書記如此囤積居奇,區黨委還會不會出現其他類似事件?

  這個問題,戚志聞哪裡回答得了?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書記會上的隨便兩句話,陳鐵人就悄悄地炒體溫表去了,那倆副書記可能做點什麼,他哪裡知道?

  跟戚書記的談話,進行了一個多小時,陳太忠聽得無聊,坐在一邊抽煙,好不容易,王主任停下了問話,「跟你的談話,先暫時到這裡。」

  下一刻,他側頭看向年輕的區長,「區政府溫度儀的進銷存清單和價格表。」

  陳太忠登時愕然,然後才問一句,「來的時候,你讓我准備這個了嗎?」

  「我也沒讓戚志聞同志准備會議紀要,但是他就帶了,」王景堂面無表情地回答,「紀檢監察部門約談,你就空手來?」

  「不空手來,難道還給你帶個紅包?」陳太忠笑眯眯地反問,他是真的惱了,戚志聞帶會議紀要,那是想的周到,但是擱給陳某人在那個位置,他估計也不會忽略——正是因為這個會議,陳鐵人生出了倒賣體溫表的念頭。

  可是跟區政斧要測溫儀的進銷存清單,這誰想得到?這跟陳鐵人有一毛錢的關系嗎?

  說句誅心的話,區政斧真要帶來這個表,反倒有主動對號入座的嫌疑。

  所以陳太忠是相當惱火,讓我帶清單,本來就有影射的嫌疑了,你還不提前通知,真拿我當軟柿子揉搓?

  「你這是怎麼說話呢?」王景堂聽得臉一沉,你居然敢公然說我索賄?不知道有些事情是做得說不得的嗎?

  不過他也無意將關系搞得太僵,他敲打此人沒問題,想要扳倒,還是力有不逮,於是他哼一聲,「年紀輕輕,說話別那麼陰損……盡快把清單拿過來,還要附上廠家和單價,現在我問你……」

  話沒說完,陳太忠的手機響了,王主任一見,心裡也真是有點惱火,就算約談不是雙規,不沒收你的通訊工具,你好歹也關個靜音吧?

  然而更讓他惱火的事情還在後面,年輕的區長看一眼電話,連招呼都不打,直接站起身走出門接電話去了。

  屋子裡的三人面面相覷,王景堂哼一聲,冷冷發話,「真把紀檢委當酒店了?」

  他已經決意要收拾陳太忠一頓了,見過狂的,沒見過這麼狂的。

  事實證明,陳太忠比他想的還要狂,半分鐘之後,年輕的區長推門進來,走到座位旁抓起手包,淡淡地說一句,「區裡有事,我先走了。」

  「陳太忠!」王景堂厲喝一聲,「現在是組織約談,你眼裡還有沒有組織紀律姓?」

  「我的組織紀律姓,比你這狐假虎威的玩意兒強得太多,」陳太忠微微一笑,抬手一指對方,「我也是接到領導指示才走的……再跟我呲牙咧嘴,信不信我揍你?」

  戚志聞一見勢頭不對,趕忙出聲,「太忠區長,有話好好說,是哪個領導指示,需要我配合嗎?」

  戚書記想要配合是假,關鍵是他想知道,哪個領導做出了指示——這是要硬扛紀檢委的調查?

  「政治、局委員鄭文彬同志親自打來電話,海角需要北崇支援五千台紅外測溫儀,」陳太忠晃一晃手機,「這是領導的信任……我必須及時趕回去,把組織上交待的事情辦好。」

  說完之後,他看著王景堂獰笑一聲,「來,有種你再刁難我一句試一試?」

  王主任面色鐵青,雙唇卻是緊緊地閉著,心裡也掀起了驚濤駭浪--鄭文彬……會親自給一個小區長打電話?

  鄭文彬的手,還伸不到恆北,不過再怎麼說,人家也是局委,他再呲牙的話,陳太忠打他一頓,捅到上面去,他也是白挨打,沒誰會為他硬扛一個局委。

  第四千一百九十九章 瞬空

  要說王景堂只是惱羞成怒,卻又敢怒不敢言的話,戚志聞可比他震驚得多了--這是真的要變風向了?

  囿於自家的情報能力不足,戚書記並不是很清楚上層的博弈——其實陳太忠也比他強不了多少,但是陳區長手握南宮毛毛圈子裡的信息,又有人幫忙分析,很容易做出判斷。.

  但是戚志聞知道,陳太忠一直硬扛著,必定是有原因的,而眼下鄭文彬公然向北崇要測溫儀,那這個政治信號,就再明顯不過了——最少也是局委裡有人支持北崇的非典防治行為。

  而考慮到鄭局委所屬的政治勢力,這顯然是獲得了黃家的支持,極可能黃家已經達成了共識——如果陳太忠不是虛言恫嚇的話。

  陳太忠可能撒這種一戳就破的彌天大謊嗎?絕對不可能,想到這裡,戚志聞的身子都禁不住微微發抖,黃家全力出擊,還是局委打頭,這威勢實在太可怕了。

  更有可能的是,整個風向都已經變了!可是明明昨天,還有領導說首都很安全的……我怎麼會卷進這麼大的一個漩渦裡?戚書記第一次開始後悔——或者當初選擇來北崇,就是個錯誤。

  他不是很肯定風向,但是陳太忠卻相當明白,風向確確實實變了,今天WHO宣布,加拿大多倫多、河內、新加坡和山、西為非典疫區,發出全球警告。

  此前有人硬撐著,無非就是想搶在世界衛生組織發出警告之前,壓下去疫情,但是只靠捂蓋子,又怎麼壓得下去疫情?

  等到WHO掌握了數據,公開發布之後,那就再說什麼都沒用了,尤其疫情已經蔓延到國外,這時候還要強撐,那就不止是國際笑話了。

  哪怕眼下被人踢爆,相關部門都要向全世界道歉。

  目前上層還沒有定論,但是已經無須定論了,鄭文彬率先出手——海角目前有6例非典病患,他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了,照顧某些人的面子到這樣的程度,他對得起別人了。

  陳太忠的奧迪車還沒駛出市區,黃漢祥打來電話,說你准備好貨,我給老三預定的那五千台,一兩天之內提貨。

  這兩家就能吃掉一萬台,再加上前期給鳳凰的兩千台和海潮提走的兩千台,一萬四千台沒了,北崇一共也就是吃進了兩萬一千台,自家消化了有五百台,只剩下六千余台了。

  上了高速走了一個來小時,那帕裡打來了電話,「太忠,你那兒的測溫儀,我幫你處理一點……夠意思吧?」

  「這一個小時,我就賣出去一萬台了,」陳太忠干笑一聲,「處理就免了,正考慮提價呢。」

  「嘿,這一個一個鼻子靈的,」那帕裡聽得也笑,「好了,我也不多要你的,三千台能行吧?」

  「碧空幾例病例了?」陳太忠沉吟一下發問,這樣散下去,兩萬台還真不夠了。

  「哎呀,這個還不確定,確診的是兩例吧,」那帕裡巧舌如簧,「這還多虧了你提醒,要不這兩例也不好發現……要三千台救急,過一陣,純良那邊就能生產了。」

  「行,來提貨吧,快點啊,」陳太忠也實在不好拒絕老蒙,但是想到天南和恆北還沒出聲,他也有點頭大,「我這存貨,看起來怕是有點不夠,蔣世方還沒開口呢。」

  「這些人的鼻子,一個個都是怎麼長的?」那帕裡嘟囔一句,「蔣世方給你打電話,也快了。」

  蔣世方的嗅覺,還真是慢一點,陳太忠都要下高速了,他才打來電話,不過跟其他人不一樣,蔣省長是親自打的電話,「小陳,聽說你那兒的紅外測溫儀不錯,給我准備五千台。」

  「沒那麼多了,只剩下兩千五百台了,」陳太忠苦笑著回答,剛才在路上,天涯省科委的成克己打過來要貨,他許了對方一千台,「我們省裡還沒張嘴呢。」

  「不能吧?」蔣世方有點愕然,「你那兒不是一萬多台貨嗎?」

  「全是今天賣出去的,」陳太忠聽得苦笑,「兩萬一千台貨呢,賣到現在就剩這麼點兒了……我還想著訛詐幾個項目呢,都是老大個兒的領導,顧不上討價還價,人家就報數了。」

  「都是誰要貨了?」蔣世方聽起來有點著急了,居然打聽起了這樣的消息,「咱天南也快重災區了,十五個病例啊。」

  十五個病例,鳳凰就佔了七例,不過由於吳言防治得當,最近一周沒有非典的新增病例,只有一例疑似被確診,效果是相當明顯的。

  倒是素波等地,非典還有蔓延的樣子,所以蔣世方著急得很,不過他離核心的圈子遠一點點,反應慢了一點點,這就是手快有手慢無。

  也是啊,陳太忠想到碧空那裡才兩例非典,就要弄走三千台,天南這裡都十五例了,給的少了也不好,「碧空、磐石、海角和天涯都要貨了。」

  「天涯都要貨了?」蔣世方微微吃一驚,他在天涯幹過紀檢委書記的,「誰跟你買的?」

  「天涯省科技廳辦公室主任成克己,」陳太忠倒是不怕說,「但是他只定了一千台。」

  「那個小家伙啊,」難得的是,蔣省長居然還知道成克己,「一千台就算了……誰定的多?」

  「鄭書記和黃書記,一人五千台,」陳太忠想一想,記起來鄭文彬當初似乎沒訂那麼多,「要不我從海角克扣點兒,支援家鄉?」

  「家鄉你當然要支持了,」蔣世方也是搶項目搶慣了的主兒,一點都沒覺得搶海角有什麼不合適的,「知道海角和磐石的非典病例有多少嗎?」

  「海角最少有六例,磐石我不清楚,」陳太忠笑著回答。

  「六例也好意思要五千台,」蔣世方居然公然說鄭局委的小話,「克扣他一點很正常,你再問問磐石吧。」

  「我跟三叔不熟啊,」陳太忠苦笑一聲,「還是您問一下吧……我對家鄉人民是有感情的,鳳凰那裡已經有兩千台了,林海潮也買了兩千台,支援鐵路系統。」

  「就這也不夠……咱馬上重災區了,」蔣世方是真急了,他還惦記著等杜毅走了再上一步呢,天南要是被WHO列為疫區,那就黃瓜菜都涼了,「小陳你幫想一點辦法,你不是要買煤炭嗎?你搞五千台過來,我給你送過去一百萬噸平價煤……送到站。」

  「那我就博這一把了,」陳太忠一聽這話,登時來了精神,現在煤炭的價格,到站價格已經漲到三百五了,那還是大宗交易的價格,真是飛漲,平價煤運過來,就算一噸省五十,一百萬噸也省五千萬。

  而五千台測溫儀,總共也不值三千萬,他不知道蔣世方為什麼這麼下血本,就只能歸納於一種可能——省長調撥平價煤,成本應該是比較低的。

  陳太忠回到北崇,就是下午四點了,給王媛媛打電話一問,才驚喜地得知,有一家紅外測溫儀廠家,又送了一千五百台過來——廠家一直等紅外測溫儀漲價,但是等來等去等不到,於是拉了部分存貨來北崇賣。

  倒是王媛媛覺得,你已經跟我們中止合同了,這個貨我不一定要收,我要請示領導。

  「收了,馬上收了,」陳太忠正頭大呢,各家要的貨,根本就勻不過來,「盡快把合同簽了……爭分奪秒。」

  「是有好消息了?」王媛媛驚喜地問一句,這些曰子,區長在苦惱,她也在苦惱——反正大家都是非典失意聯盟的,各種的亞歷山大。

  「嗯,不可能翻得過來了,」陳太忠非常肯定地回答,其他省也就算了,天涯和碧空都開始要貨了,這可不是黃家的勢力,明顯是大局已定。

  「那我能壓一壓他們的價嗎?」王主任又問一句,「上午他們表示,每台可以降價五百。」

  你這還真是沒見過錢的樣子,陳太忠心裡暗暗苦笑,事實上他知道,小王花錢一向手緊,雖然關鍵時刻,一萬的獎金也敢拍出來,但是總體上來說,還是保持了勤儉持家的作風。

  「就這個價錢定吧,」陳區長想一想,又補充一句,「嗯,你告訴他們,其實你很為難。」

  這又是要奉旨受賄了,王媛媛聽得明白,眉頭禁不住微微一皺……陳太忠掛了電話之後,想到大局已定,又想到陳正奎在這次事件中做得實在不太光彩,他就有心去市政斧走一趟,捏個套子讓對方鑽,等真相大白的時候,好好陰對方一把。

  可是他轉念一想,這個本家現在也只有躲在幕後歪嘴的膽子了,他要真的這麼做了,且不說人家未必能進套子,就算識不破圈套,最後結果出來了,也會知道是他有意陰人。

  到時候,本來不相干的市政斧和區政斧之間,沒准會戰火重燃,陳區長不怕事兒,但目前的北崇,發展第一,更別說他身邊還有個亦敵亦友的戚志聞。

  其實這個時候,正是試探盟友態度的機會,陳區長打個電話給奚玉,「奚書記,我回來了,晚上來我的小院坐坐?」

  「那沒問題啊,」奚玉很果斷地回答,不光北崇,就連敬德人都知道,北崇的書記和區長被省紀檢委叫走約談,已經走了兩天,這是第三天了。
bear511 發表於 2013-9-7 20:53
第四千二百章 信息斷層


奚玉不知道陳太忠跟省裡談得如何,但是他非常確定,陳區長沒有拉人下水的口碑,所以他先答應下來,然後才狐疑地問一句,“朝田那邊沒事了?”

“戚志聞有沒有事,我不清楚,反正我先回來了,”陳太忠笑著回答,“他敢攔著,我就敢揍他。”

“太忠你這脾氣,”奚書記乾笑一聲,他本來是想打聽一下內幕的,不成想得到了這樣的回答,雖在情理之中,卻是半點信息都沒有洩露出來,“我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奚玉要商量的,是煙炕的問題,往年敬德種菸葉的不算太多,因為收購價起不來,大家種著傷心,但是北崇捲菸廠橫空出世,去年菸葉收購的體貼,也讓大家感受到了本市有捲菸廠的好處。

所以今年敬德的山地,不是種了菸葉,就是種了苧麻,種菸葉的多一些,因為真正的菸農都能算得出來,北崇捲菸廠現在就存在原料不足的問題。

菸廠一旦產能擴張,兩三年內,菸葉短缺的現像根本不可能得到徹底緩解,種著省心哪裡像苧麻,全省都流動,讓人感覺有點沒底氣。

既然大規模種菸葉,那另一個問題就擺上議事日程了,菸葉是要炕的,而敬德沒有足夠的煙炕,建煙炕是要花錢的。

奚書記希望得到北崇的支持,他的要求也不高,一千萬的無息貸款,敬德財政擔保,借貸期限是三年,做為回報,敬德保證縣里生產的菸葉不外流。

這不是問題,陳太忠當場就表示了,合作是相互的,敬德北崇應該戮力同心,不過……還得上一下會,有個程序問題。

走程序當然是應該的,奚玉笑著點頭,對敬德來說,事情這就算的定下來了。

此刻的北崇區政府,陳太忠不能說在搞一言堂,但是決策方面的事情,一旦他決定了,基本上不可能再變了一一防治非典的大採購,都被他硬生生執行了下去。

但是……非典事件,現在發展得怎麼樣了呢?奚書記心裡生出一些好奇來,他來院裡這麼久了,陳太忠就沒接到什麼電話,更沒人說這個事兒。

陳區長對此卻是很淡定,因為消息在不同階層之間傳遞,是存在明顯的滯後期的,像WHO宣布疫區,應該是在昨天深夜或者今天凌晨,但是因為時差因素,國內接到消息明顯要落後一些。

由於非典的重要性還沒有被人深刻意識到,所以海角衛生廳打著鄭文彬的旗號打電話要貨,也到了上午十點多。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省部級和局委這一層次的領導紛紛出動,這都是處於食物鏈頂端的主兒,就連蔣世方打電話,都要靠後很多一一至於說成克己,那大約是個意外。

接下來,北崇有短暫的安靜是很正常,等消息在地市級領導中傳開,怎麼也需要一兩天甚至更長時間,更高層沒有明確表態,局委和中央委員們能積極自保,但是不合適大肆宣揚。

這就是不同層次間的信息隔離,沒有人刻意為之,但偏偏成為了官場普遍現象。

第二天早上七點,陳太忠吃完飯正在跑步,王媛媛急匆匆跑過來,“海角衛生廳的大巴到了,他們說沒時間在北崇學習,要咱們派兩個人跟車過去。”

“人工費和接待他們得包了,”陳區長淡淡地表示,北崇雖然不差這點,但是生意就是生意,親兄弟也須明算賬。

“他們想拿走五千台,但是只帶了八百萬的匯票過來,”王媛媛拿不定的是這一點,“衛生廳的人說實在湊不出錢來,一周之內支付餘款。”

這是鄭文彬沒跟海角衛生廳交底啊,陳太忠一聽就明白這個因果了,衛生廳真要知道這件事背後的味道,砸鍋賣鐵也會湊出這點錢一一哪怕違反財政紀律,直接提著現金也得來。

不過他不著急做決定,而是看一眼年輕靚麗的計委主任,“你怎麼打算的?”

“要我說……先讓他們提走三千台,應急的話,三千台也夠了,”王媛媛猶豫一下表態。

“那你就去做,”陳太忠點點頭,想一想又補充一句,“告訴他們,找陳區長也白搭,而且……貨源緊張,支付貨款晚了,可能就沒貨了。”

“動靜要小一點吧?”王主任又請示。

“那是當然,”陳太忠看她一眼,鄭文彬都不跟衛生廳說那麼多,我怎麼能玩性格?

也不知道消息再往下傳,要到什麼時候了,帶著這份惆悵,年輕的區長走進了辦公室。

整個早上是波瀾不驚,除了聽說戚志聞也回來了,陳區長沒收到什麼大一點的消息,不過十點半左右,他下樓正要驅車離開,卻聽到區政府門口傳來一陣喧鬧。

他走出去一看,一男一女兩個人拿著小喇叭,站在那裡喊話,旁邊站著臉色鐵青的王媛媛,還有不少北崇人圍觀。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倆把喇叭放下,”陳太忠走上前,冷冷地發話,“否則就是擾亂政府辦公秩序……聽見沒有?”

“陳區長,你要給我們做主啊,”那男人操著一口不知道是哪裡口音的普通話,義憤填膺地發話,“我是精鴻儀器儀表公司的,計委王主任把我們的貨物強行扣留了。”

“你不要血口噴人,”王媛媛臉一沉,“我就問你,咱們合同簽了沒有?”

“合同是簽了,可你們還沒有打貨款,”男人瞪著眼回答,“這就是沒有開始執行,沒有開始執行,就可以自然中止。”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強詞奪理的,”王媛媛冷著臉回答,“昨天簽了合同之後太晚了,銀行開不出匯票來,我一大早給你開出匯票,是你自己不要,還是我不給?”

“我昨天簽了合同之後,就覺得價格簽得不對了,”那男人倒也光棍,這麼不害臊的話都說得出來,“今天就不想執行了,咱們好合好散,你沒必要扣我的貨吧?”

“多少錢簽的?”陳太忠面無表情地看一眼王媛媛。

“三千七一台,”王主任低聲回答,“他們以前的價格是四千四一台。”

四千四減五百,應該是三千九吧?陳太忠很無語地撇一撇嘴,他昨天的指示,真是有讓小王藉機掙點的意思,不成想她又砍下去兩百。

每台兩百,一千五百台就是三十萬,陳區長擔心的是小王受賄被人咬住那就是他的縱容了,聽說不涉及這個,他面皮一沉,“是王主任強行按著你的手簽的合同?”

“那這小子可美啦,被王主任按住,”旁邊有人用北崇話怪叫,卻是躲在人群裡,沒有冒頭,圍觀的人群聞言哄然大笑。

“我們老總指示,不讓賣了,”男人振振有詞地回答。

“你胡說,昨天這個價格,你是請示過你們周總的,”王媛媛冷著臉回答。

“跟我進來說,”陳太忠扭頭走回了區政府,這種事情被人圍觀,也沒啥意思。

其實這事情很簡單,王媛媛昨天突擊簽了這個單子,精鴻公司的人上午來拿匯票,好死不死地發現,林業局那裡有大車在裝運紅外測溫儀一一他們也知道,這裡是倉庫,於是就上前打聽,這是多少錢買的。

海角衛生廳的人不搭理他,鄭書記指示買的,你賣的再便宜我都不問你,而林業局的人也很警覺,上前捉住他倆一一你們幹什麼的?

我們也是廠家,精鴻的嘛,男人解釋兩句,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一一公司一直是懷疑,紅外測溫儀會漲價,只不過沒有明確的證據,目前存貨達到了三千五百台,這就壓了大幾百萬的資​​金,於是才想出點貨,一來盤活資金,二來一旦有市場,公司也有錢隨時加大生產。

而北崇已經開始出貨了,想到昨天王主任倉促地跟自己簽合同,他馬上一個電話打回公司,匯報給老闆。

周總對此事,也是相當上心的,精鴻公司並不算大,能抓住非典這波行情,公司就能上個新台階,所以他甚至在衛生部裡買通了關係,隨時打聽非典最新動向。

但是非常遺憾的是,他這個關係是真的白買了,部裡領導都說沒非典了,下面誰敢胡說八道,不想要飯碗了?

接到這個電話之後,周總又警覺了起來,又婉轉託人,找到一個挺大的領導,那領導本來不想搭理,聽說這是個紅外測溫儀廠家,才輕描淡寫地指示一句,“馬上加大生產吧。”

被坑了,絕對是被坑了,周總馬上打電話給員工,要求強行終止合同。

這位來的時候就多了個心眼,裝了貨的廂式卡車沒卸貨,找了個農家院悄悄停車,於是他找到王媛媛,要求終止合同。

王主任拿出匯票,票我都給你開好了,你要中止合同……還想啥呢?

這位也是不能答應,他一台降了七百,賣出去一千五百台,公司的直接經濟損失就是一百萬掛零,雖然他們的生產成本已經降到了不到兩千一台,但是誰會嫌錢多呢?

王媛媛見他堅持,又婉轉地探聽到點口風,就約他在一個小酒吧裡坐著聊一聊。

兩人坐了一陣,他正琢磨著,這美人計……抵擋得好艱難吖,卻猛地接到司機的電話北崇的協防員衝進小院,把貨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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