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三十三章 青幫大亨
法租界華格臬路216號是一棟三間兩進的特殊樓房，前一進是中式二層石庫門樓房，後一進是西式三間三層樓洋房。現在這裡的主人是舊大上海三大亨之一的杜月笙。
此時的杜月笙正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自從他當上上海黑道的老大之後，他養成了一個只有文明人才有的習慣，就是每天一大早要看一份報紙。因為通過幾張小小的紙頭他能夠了解一下現在的國內和國際形勢。不過報紙上的新聞則讓他感到疑惑，因為三天前日本租界突然加強的戒備，大批的日本憲兵和海軍陸戰隊封鎖了日租界的主要道路，一直封鎖了三天。雖然其它人議論紛紛，但是作為大上海地頭蛇的杜月笙確知道，這個事情其實不簡單。接著他得到了準確的消息，日本領事館、日本情報局和幾家日本公司駐滬老大的家人被人綁架了，綁架的人杜月笙很快也知道了。讓他感到十分驚詫的是，綁架這些日本人的不是中國人，而是德國人。這讓這個見慣大風大浪的上海大亨感到十分驚奇。
於是他急忙叫人去調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而調查的結果讓他十分的吃驚，雖然兩方面都沒有說究竟是什麼原因鬧出來的，但是雙方的當事人杜月笙是知道的。其中一方是日本駐華最高間諜機關——梅機關，而另一方則是現在風頭正勁地德國顧問團團長威廉.魯道夫.赫斯。兩幫洋人在上海互相玩起綁架遊戲這對幾年來一直是風平浪靜的上海灘來說來這可是一樁新鮮事。正當杜月笙準備坐山觀虎鬥的時候，忽然兩派卻同時偃旗息鼓了。德國方面放走了那些“肉票”而日本鬼子那裡也撤走了站崗的士兵。接著，另一個讓杜月笙感到驚訝的消息傳來。這幫德國人在上海的總部——德意志帝國洋行宣布退出上海灘。雖然杜月笙知道德國人是玩不過日本人的，但是還沒動手就撤退他這還是第一次見到。
“哎！管他呢！兩幫洋人打仗，關我們中國人甚麼事情？”看到這里杜月笙搖了搖頭，然後丟掉報紙。拿起桌上的香煙，往自己地像牙煙嘴裡插了一根，接著慢慢的抽了起來。
“老闆！”負責杜月笙日常生活的管家萬墨林悄悄的來到了他的身邊。然後輕輕的叫了叫自己地大老闆。
“哦！墨林啊！”看到自己管家的到來，杜月笙放下了手中的煙嘴，然後抬頭看了一眼對方，接著說到，“什麼事情啊？”
“老闆！是這樣的！德意志禮和洋行南京總經理金鑫先生要求見你。您不是約了今天麼？現在人家已經在門口等著了。不知道老闆怎麼辦？”萬墨林很小心的說到。
“德意志禮和洋行！”杜月笙在嘴巴里面默默的念了一邊，然後他點了點頭。對萬墨林說到：“把他們帶到這裡來！我就在這裡見他。還有。告訴桂才（陸桂才，杜月笙的保鏢），叫他不要讓任何人踏進這裡。”杜月笙接著吩咐道。
很快萬墨林就帶著四個人來到了杜月笙的面前，杜月笙揮了揮手，讓萬墨林先出去，然後仔細的打量起他面前的四個人來。在他面前站著地四個人，除了領頭的那個能看地清楚面貌以外，其它的三個人全部都戴著禮帽，並且帽簷壓著很低，身上穿著一件黑色地西裝。不過其中有一個人的西裝上別著一個銀色的小章。看到這個場景杜月笙便明白了幾分。於是他微微一笑，然後對四個人說到：“大名鼎鼎的威廉.魯道夫.赫斯先生竟然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這實在是太看不起我杜某了吧。”
“呵呵！”聽了對方這麼一說，其中的一個人把帽子摘了下來。沒錯。他就是帝國保安總局局長威廉.魯道夫.赫斯。兩個人的目光瞬間相交，雙方都想從第一次的眼神中看出對方的底細。在季明看來，這個杜月笙地樣子還真的讓他很吃驚，因為自己面前地這個人至少並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樣長得要么尖嘴猴腮，或者滿臉橫肉一副彪悍的樣子，相反季明面前的杜月笙卻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臉雖然很瘦，但是卻瘦的恰到好處，一對精光閃閃的眼睛配合著青色的長衫。實在讓季明無法想像眼前的這個傢伙就是威名赫赫的上海灘青幫大亨——杜月笙。不過現在季明知道，這個時候不是胡扯的時候。於是他微微一笑。然後說到：“杜老闆好，杜老闆猜得不錯，在下正是德意志帝國內政部副部長、駐華顧問團團長，威廉.魯道夫.赫斯！”說完，他就一個人大搖大擺的坐了下來。
“吃梨麼？”杜月笙並看到對方這麼做並沒有感到驚訝，相反他慢慢悠悠的拿起桌上水果籃中的一個鴨梨，然後左手拿起一把水果刀對季明問道。
“謝謝！”季明點了點頭，然後就看到杜月笙拿著那把非常小的水果刀，如果剃刀般的繞著梨子繞起了***。很快一隻鴨梨就削好了，而且整個梨削的恰到好處，更加讓人叫絕的是，整個梨的皮如同薄薄的蟬翼一般，甚至從中間都沒有斷開。接著杜月笙把削好的梨子放在盤子上，然後用刀切成了幾塊，然後遞給了對方。 “來！吃梨！”他淡淡的說到。
“謝謝！”季明拿起桌上的一根牙籤，然後戳了一塊梨子，放在了嘴巴里，“杜老闆真的很厲害啊！削梨子的水平竟然這麼高。”一邊吃，季明一邊說到。
“恐怕部長閣下不知道吧。”杜月笙繼續拿起一個梨子，一邊削一邊說到，“我從小就在十六里舖的水果攤上給人削梨子，所以這個對我來說一點也不困難。”說到這裡，他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刀，然後抬起頭來對季明說到：“不知道部長閣下這次找我這個小流氓有什麼事情？”
“杜老闆真是快人快語啊！”季明又往嘴巴里塞了一個梨肉，然後嘴巴這才說到，“這次我前來是想和杜老闆合
“合作！”杜月笙的手抖了抖，原先削的十分完美的梨皮被切斷了。接著他放下手中的刀子，然後看了一眼對方，說到：“威廉先生找我合作，難道是想讓我們青幫出面和你們一起打擊日本梅機關吧？”
“不不不！”聽了對方的話，季明急忙擺了擺手，“我的目標不是梅機關，我的目標是黑龍會！”季明笑著回答道。
“黑龍會？”杜月笙顯得更加的吃驚，他慢慢的抬起頭來，看了對方一眼，然後繼續說到，“威廉先生，要知道這是你和日本人的恩怨，我可無法幫助你。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和日本人結怨，但是最好不要拉上我。”
“對啊！”季明笑了笑，然後說到，“從表面上來看，這的確是我和日本人的衝突，但是從另外的一個方面來看，這實際上是日本人和你們的衝突。”
“此話怎講？”杜月笙慢慢的問對方，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這個時候著急，反而會給對方看出自己的破綻。
“是這樣的！”季明頓了頓，然後開口說到，“首先，這次沖突的起因十分簡單，日本梅機關的老大把我的一個朋友扣押了，然後開出了一些條件讓我和他們合作。當然，你也知道作為一個德國人，我們是忠實的履行我們的合同的，所以我拒絕了。但是我也知道他們一定會拿我地朋友作為擋箭牌。所以我先下手為強，抓了對方的幾個人作為人質，結果後果相信杜老闆也知道，雙方誰都沒有得到好處。”
“呵呵！”杜月笙笑了笑，“這個我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我還不知道閣下為什麼說這個事情和我們又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季明笑了笑繼續說到：“因為我是外國人，而且你知道我還是一個有很大權力的外國人。何況日本人和我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深仇大恨，所以。如果我要躲開這些日本人，我只需要回到我的國家就可以了，根本犯不著和這些人為敵。”頓了頓，季明接著說到：“但是你們卻又不同了。因為中國和日本現在是世仇，而且這些人是日本的情報機關，所以對於你們來說。他們的威脅可是最大的。難道杜老闆沒有看出來？”季明笑著反問對方。
“打仗和政治可不是我關心地！”杜月笙笑了笑，接著說到，“我只是一個商人，作為商人我們只是為了賺錢。所以日本人怎麼樣，是國民政府的事情，我並不能夠起到什麼做用！”說完他站起來，然後對季明說到：“幾位千里迢迢的來到我這裡，杜某深感榮幸，這樣吧！晚上我在大世界擺上一桌筵席，給幾位接風！”
“哎！”季明搖了搖頭。然後說到，“原來以為杜老闆是一個熱血的愛國者呢。沒想到也是一個貪生怕死之徒！”說到這裡，季明他慢慢的站了起來。然後對旁邊的金鑫說到：“看來我們今天是來錯地方了！”說完就準備離開。
“慢著！”正當季明他們準備離開地時候，忽然杜月笙大聲的叫住了他們。
聽到對方的聲音，季明急忙把頭轉會來。他笑了笑，然後說到：“怎麼？杜老闆，難道我說的不對麼？”
“當然不對！”杜月笙微微的搖了搖頭然後說到，“威廉先生，不是我不幫你們，而是目前的形勢不允許我幫你們。要知道。現在的上海已經不是十年前的上海了，我的勢力範圍也沒辦法達到全部的上海。”
“哦？”聽了杜月笙地話。季明感到有些奇怪，於是他急忙問道，“杜老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做為上海王的你在上海灘還有你無法達到地地方？”
“當然有了！”杜月笙搖了搖頭，“我只是上海灘的一個小混混，根本不是上海王，所以我根本沒有完全控制上海地能力和實力。說老實話，我也很想打日本鬼子。但是，威廉先生，要知道一點，這裡是上海的租界，是你們洋人的地盤。我可以控制上海的大部分的黑幫，但是卻沒有辦法控制你們洋人。說白了，我和我的弟兄只不過在你們的後面混一口飯吃。”
“這我理解！”聽了杜月笙的話季明點了點頭，“但是，日本人好像也在租界裡啊。為什麼他們地黑幫能夠橫行無忌呢？”季明好奇的問對方。
“哎！”杜月笙嘆了一口氣，“那是因為民國二十年（1931）地滬會戰。日本人鬼子直接在滬登陸，從而把公共租界蘇州河以北的丙區和丁區給佔領了，並且在那裡部署了部隊。所以日本人就仗著那裡的部隊開始肆無忌憚的到處亂闖，而我們的勢力則由於日本人的關係根本無法滲透到那裡。所以如果對付黑龍會的話，就必須消滅在虹口駐守的日本軍隊，但是現在又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勸威廉閣下還是不要打打敗日本梅機關的主意了。”杜月笙緩緩的說到。
“我並不是打算打敗梅機關！”季明笑了笑然後說到，“我是準備徹底的把日本的黑龍會從地球上抹去！”說到這裡季明顯得十分有力，而且言語中顯出充分的自信。
“什麼？你說是徹底消滅黑龍會？”杜月笙徹底的被對方的話給弄糊塗了，“威廉先生！我沒有聽錯吧？”杜月笙急急的說到：“我剛才不是和你說過了麼？無論是梅機關還是黑龍會的實力不是我能夠控制的，同時閣下在中國的實力也無法和黑龍會相比較，何況黑龍會後面還是整個日本。我真的很不明白閣下的意思。”
“不用明白！”季明笑了笑然後說到，“黑龍會的事情實際上不需要杜老闆操心，我自有辦法。我這次來是希望杜老闆能夠幫我一個小忙。”
“哦？只是幫忙？”杜月笙看了對方一樣，談後說到，“不知道部長閣下準備叫我杜某幫什麼忙呢？”說完他坐了下來繼續看著對方。很簡單！ ”看見對方終於肯答應對方了，季明他
跟著坐了下來，然後小聲的對杜月笙說到，“我只是板幫忙切斷黑龍會和你們青幫的聯繫。”頓了頓，他接著說到：“可能杜老闆還不知道吧。你們青幫有幾個人和黑龍會是秘密結盟的，他們幫著黑龍會銷售毒品和秘密傳遞情報，所以我想杜老闆應該清理門戶了！”說到這裡季明看了一下對方。
“哦？”杜月笙重新拿起桌上的那根象牙煙嘴，然後再次把裡面的香煙給點燃，接著說到，“部長閣下，您說我們青幫中哪些人是漢奸呢？”
“一個叫常玉清的還有一個叫吳四寶的！”聽了對方的話，季明立刻回答。接著他打了一個響指，旁邊的一個人遞給他一個包裹。季明則把那個包裹遞給杜月笙：“這是常玉清和吳四寶勾結日本人的證據，我希望杜老闆能夠幫助我們先對付掉這兩個人。”
杜月笙看了看包裹裡面的內容，他微微的點了點頭，又微微的搖了搖頭：“威廉先生，事情還是有一點難辦啊！”
“為什麼？”季明有點受不了對方的語氣了，但是他還是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然後慢慢的說到，“杜老闆，為什麼說青幫內部的事情你都不能辦到麼？怎麼說你都是上海灘青幫的龍頭老大，怎麼連兩個叛徒都對付不了呢？”
杜月笙看了看對方，然後苦笑著搖了搖頭：“閣下並不知道我們青幫地規矩。吳四寶無所謂。他只是我們青幫'悟'字輩的，我可以治他。但是常玉清不行，因為他是青幫'通'字輩的，他的輩分比我大。按照平時我得喊他一聲爺叔，所以要對付對方還得花一番功夫。”杜月笙輕輕得回答道。
“原來如此，”聽了對方的話，季明點了點頭，說老實話自己從來沒有想到一個黑社會竟然有那麼多的規矩。現在的形勢變得的確十分複雜。看來自己地戰術還得跟著進行修改。想到這裡，季明笑著說到：“杜老闆，那麼常玉清你是不能動了？”
“也不是這麼說！”杜月笙又抽了一口香煙，慢慢的說，“如果這個常玉清確實投靠了日本人，那麼就等於欺師滅租。這樣的話我就可以請我們會的長老請家法治他，不過要花點時間。”
“沒關係！”季明笑著說到，“我不在乎時間的問題，相信兩個月的時間夠杜老闆佈置了！”說到這裡，他笑了笑，然後說到：“既然其他地事情談完了，我們也應該談談其他發麵的事情了。”說完，季明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張支票，然後把它鄭重其事的放在了桌子上：“這裡是三百萬美元，我希望入股三鑫公司。（三鑫公司是杜月笙、黃金榮和張嘯林和開的公司。主要從事走私業務！）”季明笑著說到。
“哦？”杜月笙並沒有直接手了對方遞過來的支票。他只是看了看季明然後說到，“看來閣下還不知道我們三鑫公司幹什麼的吧。我們主要做的是黑土的生意（鴉片），對於閣下而言這個可是十分骯髒的！”
“無所謂！”季明擺了擺手。 “我並不在乎什麼毒品和走私，相反我認為這個應該做。對了，我們從南美有一批純度很高地毒品過來，想轉口給日本，不知道你們的倉庫裡能不能放一放，還有一批軍火也想託管在你們地倉庫裡。不知道杜老闆意下如何？”季明把皮球重重的踢給對方。
聽到對方這麼說，杜月笙地心裡開始了盤算。雖然自己是一個流氓，但是同時他也是一個愛國者。他的骨子裡也有一股熱血，也想殺日本鬼子。但是如果自己和這個德國人合作究竟是福還是禍。這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同時杜月笙也知道，如果自己不和這個傢伙合作的話，那麼以這個小傢伙的表現來看，自己一定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於是左思右想之後杜月笙微微的點了點頭：“既然部長閣下盛意拳拳，杜某也不好敗了閣下的興致。這樣吧，我給閣下15％的三鑫公司股份，至於分成，因為閣下是我們公司第四大股東，所以並不會少。當然閣下提出存放的東西，只要閣下願意，我們倉庫隨時都能夠幫助閣下保管地。”說到這裡，杜月笙微笑的看了一眼對方。
“嗯，那就一言為定了！”季明點了點頭，然後對身後地派佩爾努了努嘴巴，站在後面的派佩爾立刻把手上拎著的黑色手提箱送上來。 “這是我們德意志帝國洋行的交易樣品，我們手上一共有五千件，想存放在你們倉庫裡。如果杜老闆答應的話，那麼明天我就讓我的經濟顧問簽合同。”說到這裡季明站了起來，然後扣上了帽子，接著說到：“那麼杜老闆，我們過幾天再見了！”說完季明就帶著人離開了杜月笙家的大廳。
等對方走後，杜月笙對這萬默林說到：“默林，把箱子打開。”萬默林點了點頭，然後打開了那個黑色的皮箱，讓他吃驚的是箱子裡放著一把短口的衝鋒槍。在箱子的另一個地方還有一個小瓶子，瓶子裡放著一些白色的粉末。看著這些萬默林顯然有些呆，他看著杜月笙然後說到：“老闆！那個德國人是瘋了麼？五千支手提機關槍？放到我們倉庫來，他是不是想在租借打仗？”
“不知道！”杜月笙搖了搖頭，“這個傢伙別看年紀小，可是到現在我還沒模準對方的脈。別的不說，就說他怎麼會和日本人鬧起來我還不知道為什麼。所以以後遇上他我們還是小心點為好，最好不要和他為敵！”杜月笙提醒道。
“曉得了，老闆！”萬默林點了點頭，然後他指了指這個桌上放著的箱子，然後說到，“那麼老闆，這個東西怎麼辦？是找人退給他們呢？還是收下？”
“哎！”杜月笙看了看桌上放著的箱子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然後他點了點頭對萬默林說到，“現在人家都這麼做了，我還能說什麼？記住，這批貨我們就收下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