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星辰妖皇傳 作者:煙灰落定 (連載中)

 
sintanrove 2008-11-15 23:35:2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7 27292
ccc1971 發表於 2018-6-30 02:27
第二百八十九章 龍皇敖睿

萊島太陽宮中,陸久揮退了前來報信的水族小將和左從,獨留英招於殿前議事。

“那敖廣他們想得倒好,一麵迎佛門入四海,一麵使人悄悄來報,左右逢源,兩邊都不得罪。”英招接過陸壓遞來的書簡,過目後嗤笑出聲。

唇角油然掀起一絲弧度,陸壓幽幽道:“兩相討好,隻怕到頭來兩麵都討不得好。這些人安逸的日子過得久了,那點可憐的銳氣都耗盡了。”

“陛下所言極是。”英招複應一聲,旋即沉聲道:“四海之事幹係重大,陛下須早作決斷。否則此消彼長之下,於我妖族氣運有失,再難壓製各大教派。”

陸久輕輕頷道:“這是自然。大好地盤,豈容宵小采摘了去。佛門拋出一枚好子,卻不知九哥早有準備。”

眸中泛起一僂意,吩咐道:“你親自跑一趟妖皇宮,搬請九哥那便宜小舅子來此。再使人傳楊戩和朱九陰來蓬萊聽調。佛門去了三人,我們也出三人,定叫禿賊算計落得個鏡中花、水中月。”

“妙哉、妙哉!”英招目中神光盛,補充道:“四海龍王尚未反叛,屆時請我皇陛下頒布聖諭,攜之入東海,明正言順。”

英招口中的“皇陛下”指的是陸久,陸壓知己身威望與乃兄相比,恍若雲泥,卻沒有覺得有半點不妥。其人自身,何嚐不是唯兄長馬是瞻。

“愛卿言之有理。

”陸壓肯了英招的建,淡淡道:“四海龍王尚有些小聰明。若是他們公然反叛,那去的絕不會是區區三人,而是大軍壓頂。形勢刻不容緩愛卿速去速回。”

“臣旨。”英招抱拳一躬身。轉身離去。

於天外混沌之中穿行良久。招踏上了落日島地土地。下意識地放輕腳步。在億萬妖族心中這裏是無可取代地聖地隻因妖皇聖人陸久地行宮坐落於此。翠繡搭建而成地簡陋“宮室”。透著堂堂皇之氣。分外神聖莊嚴。

妖對於陸久地敬畏。更甚昔年天庭帝俊、太一二帝。

行至繡屋前。不敢擅入著默言通報一聲。英招穿過廳堂入繡林來見陸久。甫一見麵。便肅立躬身道:“臣英招。參見我皇陛下。陛下聖壽無疆。”

“免禮。”陸久安坐繡椅。單手虛抬。微笑著示意免禮。身前一方翠繡方桌色澤青嫩。地下尚有幾許旁支末葉零落是剛剛編織而成。名震三界地妖皇聖劍。隨意擱置於方桌一角。

指點示意英招落座右下久吩咐默言道:“取一壺夫人新近釀成地竹葉青酒來。給英招嚐嚐。”

“是。”默言應命而去。

英招慌忙稱謝要道明來意,陸久擺擺手道:“莫急莫急,且飲上一杯水酒再說其他不遲。”

少時,萬聖公主款款而來,身後跟著手捧托盤的默言。英招慌忙起身見過,陸久輕笑道:“你是老臣了,無須這般多禮。”

英招對陸久敬畏之極,連道不敢。滿臉激動的看著萬聖公主為他添酒,語無倫次地道著謝。主母親手執壺,聖恩如海啊!

陸久暗暗好笑,對執壺立於一旁的萬聖公主道:“碧兒休息去吧。你這般殷勤,他喝酒都喝不安生。”

萬聖公主掩口輕笑,蓮步輕移盈盈離去。

起身恭送主母離去後,英招再次落座道:“有主母若此,陛下幸甚,妖族幸甚。”

陸久心中受用,龍女容貌、性情皆是上上之選,得妻如此,夫複何求。拈起酒盅一飲而盡,搖頭失笑道:“夫人在時你拋出這番言語,倒是能叫她多給你斟一杯酒。”

“陛下,臣不過是就事論事,並非阿諛之詞……”

竭力解說著己身之言非是奉承,英招對上陸久似笑非笑的眼神,訕訕而笑,借著品嚐美酒掩飾。

碧綠的酒水順著喉嚨滑落,英招隻覺一股清香充盈肺腑,高聲讚歎道:“好酒!”

“自然是好酒。”陸久指著酒壺解說道:“這繡葉青,乃是夫人采集甘露新葉,輔以數十種靈藥精釀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稍後本皇送你一壇,也帶一壇回去給小十嚐嚐。”

英招恭聲稱謝,而後將四海之事和陸壓的打算細細敘述一遍。

“篤……篤……篤……”

陸久搭在桌沿的右手輕輕敲擊著桌麵,緩慢而輕盈,片刻之後喃喃道:“佛門嗎……本皇正愁沒有借口,請不動阿彌陀佛。”

拈起酒盅把玩著,陸久吩咐道:“默言,去把敖睿找來。”

“是。”默言躬身應下,匆匆(一路看小說網,電腦站.)

陸久又取出一張玉符,印入一段文字,推到英招身前道:“這是本皇符詔,加封敖睿為四海龍皇,你帶回去給小十。”

英招小心翼翼地收好,恭聲問道:“微臣遵旨。陛下還有什麽吩咐?”

沉吟片刻,陸久淡淡道:“你回去告訴小十。燭龍萬萬留不得,定要斬盡殺絕。

佛門實力雄厚,不差妖族多少,你們盡管放手行事。惹出了阿彌陀佛和其他聖人,自有紅雲聖人、女媧娘娘和本皇接著。”

陸久握起妖皇劍,出鞘少許,森寒的氣息隨之而現,幽幽道:“本皇掌中聖劍,許多年不曾動過了。”

“微臣記下了。”英招應一聲,又疑惑道:“依陛下所言,莫非道門三教也會插手四海之事?”

陸久擺擺手:“截教多半袖手旁觀,人、闡兩教插手是肯定的,但僅限於混元聖人之戰。否則,單單阿彌陀佛一位聖人,如何麵對我妖族三聖?不過,各教門下弟子,定不會涉足其中。他們定然十分願意妖族和佛門狠拚上一場。”

言罷,又與英招對飲一。

默帶著敖睿來到竹林中,小胖子笑嘻嘻地上前向二人施禮道:“見過姐夫,英招大聖有禮。”

不待英招還禮,陸久將妖皇劍插回鞘中,淡淡瞥一眼敖睿問道:“小睿,姐夫有要是交代你去辦,你可有膽量?”

自父親亡故,敖睿沉穩有擔當了許多。奈何仍是少年心性,最是受不得激將,又頗有幾分建功立業的心思,當下挺胸昂高聲道:“姐夫放心交給小睿便是。小睿定不會辱沒了姐夫的英名。”

“甚好!”陸久略一頷,微笑道:“姐夫擬敕封你為龍族之皇,執掌四海之地。”

“真的?!”

敖睿大喜過望,失聲叫喚起來,隨即又慮道:“姐夫,小睿年紀尚輕,修為更不足以服眾,四海龍族豈會服氣我?”

英招道:“睿少不可妄自菲薄。您是我皇陛下內弟,何人敢輕視於你?”

“妖聖此言大謬!”敖睿初生牛犢不怕虎,擰著脖子辯道:“若是隻知道依靠姐夫的威名,與窩囊廢二世祖何異!”

看在陸久麵上,英招絲毫不以為忤,眸子裏反透出些許欣賞意味。

“說得好!”陸久讚歎一聲,繼而慨然道:“在這世上,實力才是一切的依仗。強為尊,乃是萬古不變的鐵律。”

隨即直視敖睿雙眼,淡淡道:“你執掌四海也是同樣道理。一個不服,你便殺一個;十個不服,你便殺十個;一百個不服,你便殺一百個……除掉了所有的反對,你就是無可爭議的龍族之皇。隻有強,才擁有話語權。”

雲淡風輕語氣之下的濃烈殺氣,逼得敖睿心下一驚,死死咬住顫的牙關,狠狠一點頭:“是,謹遵姐夫教誨。”

“很好。”陸久神色放緩,柔聲道:“你修行時日尚短,還沒有那份橫掃四海的實力。稍後告別了你姐姐,就跟英招往蓬萊島見你十哥,他自會命人相助於你。”

敖睿目中閃過堅毅的神采,重重頷道:“姐夫,小睿記下了。”

“陛下保重,微臣告退。”英招亦起身一躬到地,與敖睿並肩而去。二人身後跟著手捧酒具的默言。

陸久起身移步,負手望著蕭疏下落的繡葉,心緒紛呈。

在其他聖人心中,第九位聖人尚未誕生,全麵開戰為時過早。故而此次四海之事,人、闡兩教隻會出手平衡聖人實力,任由妖、佛兩教門人弟子死鬥。至於截教,通天教主定是另有打算,隻等阿彌陀佛出動。

不多時,身後沉凝的腳步聲響起,滿腹心思的萬聖公主來到身邊,陸久攬上纖細的柳腰,柔聲問道:“走了嗎?”

“嗯。”萬聖公主臻輕點,而後側望向陸久,麵帶憂慮問道:“夫君,小睿此去可有危險?妾身已經失去了父親,再不能失去唯一的弟弟了。”

陸久抬手撫上嬌妻麵頰,憐惜道:“放心吧,小十會看顧他的安危的。玉不琢,不成器。雛鷹終是要脫離老鷹的羽翼。當年嶽父將小睿托付給我們,當是希望他能成就一番事業。碧兒萬不可因一時不忍,誤了小睿的前途。”

“妾身明白夫君是為了小睿著想,可就是忍不住擔心。”萬聖公主言語中掩飾不住深深的憂心。

陸久緊了緊懷抱,此時無聲勝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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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佛門暗子

空如洗,雲卷風舒。

雄壯男子居中,一大一小兩個肉球相伴左右,楊戩、朱九陰、敖睿一行三人駕雲疾飛向北方。小胖子左右辨識了下方向,撓了撓後腦勺,一臉迷茫道:“楊大哥,我們這是往哪裏去?”

楊戩不及回答,朱九陰翻了個白眼道:“小子,難道你連方向都分不清嗎?當然是在往北飛。”

“北?”敖睿心中的迷霧越濃厚,喃喃道:“可是豬哥……我們不是應該到東海去嗎?老祖宗就在那裏。”

“小子,你錯了。”朱九陰豎起食指緩緩搖動,肥臉少有地不見那麵具一般的憨厚笑容,正色道:“我們沒有必要追著那些禿驢行事。老師聖諭封你為龍皇,你便是四海龍族之主。隻要占據四海一隅,登位開府建牙,再持老師符詔傳檄四方可定。”

敖睿凝神傾聽,少時搖頭道:“老祖宗絕對不會罷手的……”

“正要他不罷手。”朱九陰冷道:“一海不服,咱們就掃平一海;四海不服,便將這四海之水鬥染成紅色。”

敖睿被近咫尺的肥臉,以及泛起其上的深邃殺機所驚懾,小臉霎時慘白,吃聲道:“所以……我要選擇與父親交好的北海龍王,是嗎?”

“不、不、……”搖動著肥碩的手指,朱九陰一臉睿智道:“如果要借助你父親的關係,那麽我們應該去找西海龍王敖。四海龍王同穿一條褲子,這不會因為與你父親那點交情而改變什麽。我們去北海冥域。”

“北冥域?”敖睿似乎聽說過這個地方,又記不真切。

“沒錯。北海冥域……蛟魔王!”朱九陰地目光向遠方。麵上閃耀著堅毅地神光。引得小胖子一臉崇拜。

兩個肉球漸漸挪到了楊身後。敖睿化身為好奇寶寶。朱九陰則是智慧地象征。湊到一起嘀咕不休時傳來小胖子地驚歎之聲和大胖子故作不屑地悶哼。

昂在前地楊戩再難維持冷漠地表情。剛毅地麵容上浮現出一絲無奈。他從未見過。整日掛著憨厚笑容地朱九陰還有這樣一麵。

憨厚地假笑叫人無奈。張揚地睿智卻令人啼笑皆非。楊戩忽然意識到。當兩個胖子湊到一起。竟會產生如此令人驚奇地變化。

三人持符詔來到北海冥域。蛟魔王率眾迎奉。將自己地宮室改為“龍皇殿”。向高踞上龍椅地敖睿垂下高貴地頭顱。

新生龍皇殿地戰爭機器迅運轉起來。內則整兵備武時尊卑開戰;外則派遣使節持妖皇符詔分赴四海。嚴令四海龍王親來北海冥域向龍皇稱臣。

西、南、北三龍王如期而至,唯東海龍王敖廣不見蹤跡。

敖睿一掌拍上龍椅扶手,厲聲喝道:“東海龍王拒不臣服,罪該萬死。本皇定要親提大軍,踏平東海!”

“龍皇陛下明鑒,我家大哥定是被老祖宗圈禁,這才未能前來朝見陛下……”三海龍王一字跪倒龍皇駕前,敖頓替敖廣開脫。他們兄弟看不到合縱連橫這麽遠項選擇之下,隻清楚一條——妖族實力遠勝佛門。

“不必多言!”敖睿喝止了不住為敖廣辯解的三海龍王,沉聲道:“征伐東海勢在必行。倘若果真如三位龍王所言,本皇自會網開一麵。”

“蛟魔王!”

隨著敖睿一聲低喝,蛟魔王出列抱拳道:“臣在!”

“龍皇殿便有覆海大聖領一部水軍鎮守。”敖睿初來乍到,收下大軍盡是蛟魔王原先所有,是以語氣頗為尊重。

“得令!”蛟魔王高聲應諾。

敖睿目光流轉,望向三海龍王道:“敖、敖順、敖欽!你們各自回去整頓大軍,與本皇共擊東海,不得有誤!”

“謹遵陛下旨意!”三海龍王高聲應諾重一叩後轉身匆匆離去。

敖睿有看向楊戩和朱九陰微笑道:“有勞豬哥總領兵馬,楊大哥與我同居中軍壓陣二位意下如何?”

朱九陰又恢複了老樣子,滿臉憨厚笑容。楊戩雙眸平靜得如同死水一般,麵色絲毫不改,惜字如金道:“善!”

敖睿知楊戩性情,全然不以為意。隻是朱九陰又掛上了裝瘋賣傻的招牌人哭笑不得。

祭過帥旗,敖睿親統水軍百萬浩****殺向東海水晶宮。於路所向披靡,遇上十數股蝦兵蟹將皆望風而逃。

眼見連戰連捷,敖睿頗為興奮連催促加前進,欲圖早日攻破東海龍宮。

楊戩見狀,微

提醒道:“龍皇稍安勿躁。這些不過是餐前小點,爭勝負的,是東海龍宮之外與佛門一戰。”

如同醍醐灌頂,敖睿冷靜下來,依言收攝大軍徐徐而進。來到東海龍宮外,南、北二海大軍如約而至,有敖欽和敖順親自統領,西海水軍不見蹤影。

瞧見眉頭微皺的小胖子,敖欽、敖順二人心中暗罵敖磨蹭,卻不得不為他開脫道:“陛下,西海路途最遠,想是大軍正在途中,不及趕到。”

“西海大軍隻怕不會來了……”楊戩嘴唇動,低聲向敖睿言語幾句,以為提點。朱九陰離得最近,聽畢暗讚楊戩心思縝密。

楊戩先朱九陰一步趕到蓬萊島,曾與6壓以及他手下智囊幕僚推演戰局。眼前情況,便是其中一種可能。佛門遣燭龍入東海,不過是明麵上吸引目光的靶子,實則另有一枚暗子——唐僧的坐騎小白龍敖烈,也就是八部天龍廣力菩薩。

推出燭龍吸引,再暗使小白龍敖烈掌控西海。祖龍之尊加上西海之,方能占據名分,傾佛門之力與妖族一戰。

無論是妖族還是佛門都白,依靠四海龍王掌控四海,並不牢靠,隨時有被策反的危險。唯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消去後顧之憂。

因此,妖族北海冥域蛟魔王,佛門有西海三太子敖烈。

經楊提點,小胖子敖睿看清形勢,意氣奮地一揮手道:“西海大軍不會來了。你二人各去安頓大軍,明日一早隨本皇拿下東海龍宮。”

敖、敖欽一頭霧水,各自回營安排不提。

於此同時,西海龍宮之內,西海龍王敖指著頂門光光的三兒子敖烈的鼻子破口大罵道:“你這個逆子!成了菩薩,就不顧西海龍族滿門上下性命了嗎?!你這是把我們一家往火坑裏推啊!逆子!!!”

眼見自家老夫的火氣越越往,敖烈滿麵愁苦之色,與身旁的福樓那對視一眼,示意他出言幫忙勸解。

福樓那乃是佛主釋迦牟尼坐下弟子,號稱“說法第一”,當下合什道:“阿彌陀佛,龍王陛下不必如此,且聽貧僧一言。”

敖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福樓那,如來佛祖座下弟子,本王聽說過你的名號。任憑你舌燦蓮花,莫非還能臨陣勸降妖族大軍不成?”

“阿彌陀佛……貧僧道行淺薄,自然沒有這個能耐。

”福樓那淡淡一笑,絲毫不以為忤,慈聲道:“陛下舉事,益處有二:其一,陛下禮敬祖龍為尊,是為‘孝’;其二,棄暴虐妖族而就我慈悲佛門,是為‘仁’。如此仁孝兩全,大事可為。”

“哼!一派胡言!”敖悶哼一聲,冷笑道:“使子逼父,這便是你們佛門的孝;為一己之私挑動四海內戰,不知要死傷多少水族,這便是你們佛門的仁,真真可笑之極。”

福樓那麵皮不動,淡然道:“阿彌陀佛,陛下此言差矣……”

敖知此人號稱釋迦牟尼門下“說法第一”,嘴皮子功夫肯定非同凡響,當下無心繼續辯駁,打斷了福樓那的言語喝道:“本王不與你多言。似你等佛門多是些口舌之徒,如何擋得住蓬萊島之威。在這地仙界,實力才是根本!”

頓了頓,森寒的目光轉向敖烈,陰聲道:“逆子!你戰敗之日,自將頭顱奉上,免得連累你母親和兄弟姐妹。”言罷,扭頭轉往內間。

敖烈如遭雷擊,身形陡然一顫,訥訥無語。

福樓那揚聲道:“陛下且慢!聽貧僧一言!妖族屠戮蜀山劍派,犯了眾怒。佛門實力稍弱,卻有其他教派相助,定能擊敗妖族。陛下何不與我等共圖大事?”

“等你們勝了再誇口吧。”敖步伐絲毫不見停頓,蒼老的聲音遠遠傳來:“敖烈,你的事我不管,也管不了。從今往後,便隱居內院,你休要前來攪擾……”

“父王!”敖烈目送著敖突然有些佝的背影,抑製不住奔湧而出的熱淚,跪倒在地,重重叩相送。

“阿彌陀佛……”福樓那合什垂,低誦佛號。講經說法,論證辯難之,他確是少有敵手,隻是遇上不願正麵交鋒的對手,好比重重一拳打中空氣,憋屈無比。

那種滿腹經綸遇上文盲,抑或是對牛彈琴的感覺,幾乎讓福樓那吐出血來,暗暗誦念般若波羅密多心經凝定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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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海水晶宮遭北海冥域並南海、北海三地數百萬聯軍團宮內不見往日的輕歌曼舞、觥籌交錯,敖廣愁眉苦臉地垂著腦袋,長籲短歎,不時瞥向主位上的燭龍。

又看看舍利弗和目連,眼見大軍壓境,三僧卻恍若未聞,敖廣憂心東海基業和身家性命,焦急地起身來回踱步,促聲道:“老祖宗,妖族大軍壓境,還請老祖宗傳訊靈山,搬請救兵來此。”

在燭龍的威逼下,同時不甘放棄手中的權利,尊奉一個乳臭未幹的黃口小兒為主,敖廣答應依附佛門。如今大軍壓境,心內頗有悔意。

燭龍枯老的麵容紋絲不動,舍利弗手撚菩提念珠,和聲道:“陛下稍安勿躁。早有哨探來報,外間大軍僅有妖皇座下三弟子楊戩和四弟子朱九陰相隨。隻要退此二人,餘子皆不足慮。”

“楊……楊戩!”

聞得殺神之名,廣失聲驚呼,抬頭看了看燭龍,心中方才稍稍安定,躬身道:“敖廣身家性命,全賴老祖宗庇佑。”

楊戩固然威名赫赫,燭龍是開天辟地之後便降生的大神通者,修行至今,神通業已臻至不可思議的境界。在敖廣心中,這位龍族始祖定不會輸於那殺神。

燭龍睜開平如水的雙眸,不置可否。東海之行,本就是為了掩護小白龍敖烈行事。他從未打算搬請援兵來此。拖延些時日,便全身而退,謹守西海一隅。待阿彌陀佛挫敗妖皇聖人,再將四海盡數收入囊中。

四海歸屬,終究要由兩聖人做過一場定論。

舍利合什道:“阿彌陀佛……龍王無須擔憂。既與我佛門共同進退,我等自會護得陛下周全。陛下有些累了,請先回去休息吧,明日那敖睿小兒定會揮軍攻城。”

敖廣彷徨所適從。渾渾噩噩地轉往內間。

翌日睿左右伴著楊戩和朱九陰。陳兵宮門之前叫陣。

燭龍率舍利弗、目連出陣。敖廣不願徹底與妖族翻臉。避不出戰。做出一副自身遭抰持。大權旁落地樣子。

目連越眾而出。揚聲喝道:“敖睿小兒。你以下犯上尊祖先。糾集叛軍至此意欲何為?”

敖睿笑道:“你佛門擅入我龍族四海領地。^^挾持東海龍王叛逆。罪在不赦。還不束手乞降?看在西方聖人麵上。本皇自會從輕落。”

“哈哈哈哈……”目連笑得前俯後仰喘息道:“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本座目連便在此處你如何落於我。”

接到敖睿示意的眼神,朱九陰張手一喝,九齒釘耙出現在手中,出陣喝道:“目連,讓你家朱四爺來見識見識所謂的神通第一,是不是胡吹大氣。”

“你很快就會知道。”

目連脾氣火爆甚少誦念佛號。當下冷笑一聲,碩大的手掌泛起金黃色的光芒成一隻黃金巨掌脫手飛出,印向朱九陰。

“來得好!”朱九陰憨厚的肥臉上同樣泛起冷笑齒釘收在左手,右掌點點星芒閃耀向飛來的黃金巨掌。

施出蓬萊島秘傳星辰訣,迅匯聚星辰之力,凝聚成一隻幽藍巨掌,足有目連幻化的五倍大小。輕易將之抄在掌心,捏成西瓜大小的金色球狀物。

散去星力,朱九陰托著金色球體巔兩下,微笑拋入口中嚼得有滋有味,僂縷金色氣體溢出。而後意猶未盡地咂咂嘴,望向前方搖頭失望到:“可惜了……僅僅是法力幻化,味道要差上許多。”



目連,還有陣後觀戰的燭龍和舍利弗目瞪口呆。他們曾經聽說過朱九陰在靈山大雷音寺之事,遠不及親眼所見這般震撼。

原來……真有這麽好胃口的人,什麽都能當做食物。

朱九陰扛起九齒釘耙,斜眼望著目連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掛著習慣成自然的憨厚笑容道:“看來西方佛門真的很窮,你難道連兵刃都沒有嗎?抑或是……法寶?”

目連被氣得七竅生煙,暴跳如雷道:“今日定不與你幹休!”言罷,拽著紫金袈裟一角抖開,當頭罩向朱九陰。

密密麻麻的符文咒印浮現,宛如一條條金蛇遊動在袈裟上,伴隨著梵音檀香陣陣,大放光明。

“哈哈哈……果然是窮鬼。為了昭示你的富有,也不用脫了衣服送上來這麽過分。”

大聲嘲笑著目連,朱九陰掄起九齒釘耙砸向袈裟。迎著天空連環一十八擊,每一擊都帶走幾道符文,十八擊過後袈裟寶光全失,禪音頓啞落下。

朱九陰麵露笑容,張手揪住袈裟欲要想用,方才掀開一角,碩大的拳頭壓頂而來,閃爍著霸烈的金芒,充塞整個視野。



拳及肥臉,笑容凝滯,狂暴的法力湧來,朱九陰被遠遠地轟飛出去,他忽然意識到,這惹人討厭的假笑,仿佛在嘲笑他自己。這一刻,他捕捉到了許多,目連的得意,楊戩的細微皺眉,以及敖睿深深的失望。

滾圓的身軀倒飛向遠處的巨大珊瑚。轟的一聲巨響,珊瑚粉碎坍塌,將朱九陰埋入其中,淤泥海藻紛飛。

目連狂妄地咆哮道:“世人皆稱妖皇聖人門下個個驚才絕羨,當真可笑至極。似這等憨傻之輩,尚不及我佛門一個添香小沙彌。哈哈哈哈……”

陣中觀戰的燭龍和舍利弗聞言神情一變,瞥一眼對麵的楊戩,觀其漠然依舊,沒有動手打算,方才放下心來。

“你手段不怎麽,廢話倒是不少。莫非你那所謂的‘神通第一’,就是耍嘴皮子的神通?”

懶洋洋的話語打斷了目連入洪鍾一般的狂笑聲,朱九陰自模糊不清的水域緩步走出,步履輕快,似乎沒有受什麽傷勢,邊走邊享用著剛到手的美食——紫金袈裟。

“不……不可能!”目連不敢置信,一臉呆滯地望向朱九陰。同為金仙境界,他很難相信對手能受他全力一擊而毫無傷。

楊戩瞥過目瞪口呆的龍、舍利弗、目連三人,眼眸深處掠過一絲笑意。他們不知道自己這位四師弟的根底,哪裏知道他的厲害。

煉化道之寶落寶金錢的朱九陰,擁有一個成長中的世界。配上他的吞噬之體,隻要能夠承受,無論什麽能量都能吸收、消化。

萬物誕生盤古宇宙,被另一個宇宙吸收,有何不可?

要傷朱九陰,隻有兩種方法:其一,殺傷朱九陰的**,譬如斬下頭顱;其二,以壓倒性的法力攻擊,過朱九陰能吸收的上限,那麽剩下的就能傷到他。

目連的法力不過金仙巔峰,與朱九陰相當,還不夠資格。

“目連尊者。”燭龍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線精芒,瞧出一些玄妙,淡淡道:“他的身體有古怪,不要用術法攻擊。”

“不用術法?”目連聞言微微一愕,他被稱為“神通第一”,蓋因起術法精深,大半手段皆在其上。

愣神間,朱九陰再次來到近前。清晰地看著那張掛著憨笑的肥臉,目連的胸懷頓時被怒火充盈,甩開燭龍的告誡,法術神通隨手拈來,念動言道:“大威天龍,!”

手施無畏印前推,兩條冰龍咆哮而出,相互糾纏呈絞殺之勢,鍘向朱九陰。

“咦?這法術倒是和瓊宵姐姐的金蛟剪有些相似,隻是威力差遠了,要不豬哥就麻煩大了……”觀冰龍情狀,敖睿猛地打了個寒顫。之前在落日島上,有一次得罪了碧霄,遭她借來金蛟剪追殺,若非瓊宵及時收回,他不死也要脫層皮。那威力……小胖子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朱九陰哈哈大笑著扔下九齒釘耙,雙掌閃電拍出,分別印上兩條冰龍的前額。龍身上的藍白之色迅退卻,變得和四周的海水一般顏色,冒出幾個氣泡,悄然逝去。

端詳幾眼泛白的雙掌,朱九陰打個飽嗝,吐出一僂寒氣,凍結周遭一尺,將他那肥頭大耳冰封在內。

憨厚中帶著驚愕的表情,分外可笑,直叫雙方許多將士忍俊不禁。冷漠如冰山一般的楊戩,亦忍不住搖頭失笑。

唯有朱九陰的對手目連,怒火漲得臉膛通紅。在他看來,這是**裸的侮辱,不把他放在眼裏。

“氣煞我也!!!”

怒吼一聲,目連高舉金剛降魔杵,殺向朱九陰。他性喜爭鬥,學的是佛門護法大神通,怒氣越盛,威力越強。

朱九陰抬手一拳擂在頭上,再胡**搓幾下抹去冰屑,張手吸過九齒釘,憨厚一笑與目連殺在一處。

一個是妖皇聖人門下,一個是佛教之主親傳;一個是蓬萊門下四弟子之中潛力第一,一個是西方靈山準聖人之下神通第一……

雙方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你來我往鬥得難分難解。

數百回合過後,二人齊聲怒吼,拚盡全力揮動九齒釘耙和金剛降魔杵硬拚一記。伴隨著一聲震天巨響,兩道身影各自劃過一道弧線,向後拋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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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龍鱗難破

身體跌落和兵刃砸地的聲音接踵而至。朱九陰和目犍連粗重喘息著站起,遠遠地相互狠狠瞪視。

楊戩緩步而出,偉岸的身軀阻住兩人的視線,回朝朱九陰柔和一笑,繼而目光轉為鋒銳,刮在目犍連麵上,森寒的殺意讓他呼吸一滯。

燭龍身形一閃,極其自然地幾個轉折,便擋在目犍連身前。自開天劈地伊始,龍族便是四海霸主,水性熟稔無比。作為萬龍初祖的燭龍,更是登峰造極。

“阿彌陀佛……”燭龍對楊戩刀鋒一般的目光恍若未覺,雙手攏在袖中淡然直視楊戩道:“小友天縱奇才,修行數千年便是至仙強者,著實令我等老朽汗顏。”

楊戩神色不動,漠然道:“你的廢話太多了,動手吧,讓我見識見識祖龍的手段。”

眯起昏黃的老眼凝視前方,燭龍自顧自操著空洞的嗓音道:“當年水族之亂,你殺死了我的兒子——嘲風和螭吻。殺子之仇不共戴天,我加入西方佛門。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用你們的血來洗刷。”

隨著言語的繼續,燭龍的情緒越沉靜,有如一潭死水。漣漪不生之下,醞釀著無盡的殺機。烏雲湧現,遮掩了整片天空,光芒透不進大海中,漆黑一片。

燭龍半閉的雙眼倏地睜開,精芒乍現,深沉的殺機奔湧而出。

沉甸甸地黑暗中飄出楊戩漠然的話語:“如你所言,那麽……你的仇恨為何不指向另一位仇人,釋迦牟尼?改了個名字,仇恨便不存在了嗎?是不能……抑或是,不敢?”

“雲中子,聞仲,楊戩,還有……”

燭龍喃喃自語,念著刻骨銘心的名字,聲音漸漸低不可聞。緩緩闔上眼簾,收斂了黑暗中僅有的連點光明,兩行濁淚順著麵頰流下:“殺了你們,佛主自會給我公平一戰的機會。”

自從見到楊戩,燭龍心中便失了方寸。隻自稱“我”,而不稱“貧僧”。

“不錯的想法,隻可惜,你永遠沒有這個機會了。”

楊戩無可無不可地說一句,右手搭上劍柄緩緩抽出流年寶劍,泛起淡淡的青色光輝。隨著流年離鞘。劍身上的光輝越來越盛。照現剛毅漠然的臉龐,喚醒了眾人沉睡的雙眼,點亮了漆黑的深海。(深海本就漆黑一片,神話需要它有陽光。)

“戰吧!”長劍直指向燭龍,楊戩冷漠的雙眸掠過一抹瘋狂。燭龍這樣的對手,足以使好戰如狂的楊戩熱血沸騰。

金黃淡青兩團光影相對激射,糾纏在一起,雙方交手的金屬鏗鏘聲連綿不絕。燭龍和楊戩出手奇快無比,除了他們兩人,再無第三人能捕捉他們的動作。

一聲爆響過後,青色身影炮彈般彈射開來,燭龍保持著揮拳的動作,手臂平伸,上半身微微前傾。廣袖之內探出瑩白如玉,無有半點瑕疵的拳頭。枯老樹皮一般的臉龐,卻擁有一雙完美無暇的手,顯得有些詭異。繼而生出變化,鱗片漸漸長出,細細密密,指尖寸許短長的指甲,泛起森寒的冷芒。

“楊戩!目犍連說得沒錯。蓬萊門下言過其實。你跟你那肥豬四師弟一樣,妖皇聖人門下一樣的愚蠢。”燭龍曲起手臂瘋狂大笑道:“你在水中與我交手,真是愚不可及!”

垂下橫在胸前的長劍,楊戩緩步走向燭龍:“你說的不錯,你的法力強盛於我,水中的動作敏捷於我。可是,你不該侮辱蓬萊島,更不該侮辱老師。”

“你,該死!”腳尖輕點,身形遊魚一般飆進,劍光縱橫,一朵青蓮綻放,迎麵飄向燭龍,似緩實疾。

“學得倒是挺快。青蓮雖然 雅致,卻不及金蓮醇厚,看我如何破你。”

看著楊戩與自己肖似的身法,燭龍冷冷一笑,曲指成爪掌心向上,鋒銳的指尖升起五縷金色煙氣,在眼前匯聚成一朵金蓮,九品,佛陀之份。

抬掌托上金蓮底座,吸附著向前推出。金蓮急旋動起來,引來無數幽藍的光點,水元精華,**起猛烈的罡風,吹得青蓮搖曳欲熄,分外妖豔。

青蓮與金蓮一觸即潰,散作瓣瓣青華。在燭龍嘲諷的目光下倏地鑽入金蓮之內,轟然炸裂。青蓮再次綻放,青光耀現楊戩漠然肅殺的剛毅麵龐,眯起的眼眸,狹長,森冷,殺意迫人。

“這些東西,果然不是我擅長的。”

燭龍自嘲一笑,凝神的檀香味和祥和的佛光盡數收斂,轉為蒼涼霸烈的龍氣,來自遠古洪荒的萬龍之祖的氣息。

附著密密麻麻龍鱗的拳頭印上劍脊,霸道的龍氣湧出,卻不比前次那般將對手轟開。劍身奇異地顫動起來,猶如靈蛇吐信,高地震顫將力道完全卸去。

“水性至柔?不錯、不錯……可惜,在最熟悉水的我麵前玩水,你不覺得這有些可笑嗎?我,燭龍,才是水中至道王者。”

燭龍淡然一笑,表情轉為森冷,化拳為掌按上劍脊,順著詭異的路線抹過劍身,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迸現出火花印向對手的胸膛。

他的表情在笑,眼眸之中卻不見半點笑意,有的隻是猙獰。黑暗中的雙瞳,金黃而純淨,不是龍族那種祥和,而是萬龍之祖的霸道。

印上胸膛的刹那,燭龍的心下悚然一驚,他仿佛擊中了一團水,與身遭的海水別無二致。雄壯的身軀轟然崩散,殘缺不全的影像,甚至清晰地傳達了楊戩留下的嘲諷。

製勝的一擊。沒有取得應得的戰果,燭龍的心慌亂無比。

“當年老師傳我劍道,先便要我矗立礁石,拔劍斬浪。對這咆哮的大海,碧藍的海水,感悟不比你差。觀天地自然以成萬法,順而破之,這就是……”

從緬懷追憶,到漠然低語,楊戩的聲音纏繞著燭龍。身形忽然聚現於燭龍側後出,手按不知何時歸鞘的流年劍柄,抽出一道青色匹練,厲聲喝道:“我的劍道!”

長劍斬頭顱,楊戩最愛的殺人方式。在這彈指的刹那,敖睿、朱九陰麵露驚喜之色,舍利弗和目犍連滿麵驚恐狐悲。

“鏘~~~”劍勢奇快無比,青華尚未散去,火花業已綻放。流年斬上龍鱗,僅僅留下一條白印,再不能寸進分毫。

燭龍後頸仿佛被重錘錘中,身形向前方飛跌出去。

手中流年寶劍自然下垂,楊戩罕見地在戰鬥中愣神,不可思議的目光追上了那留有一道白痕的鱗片。流年的鋒利,足以破開祖巫的軀體,卻止步於一塊小小的鱗片,著實令人意外。所留下的,僅僅是一道淺淺的痕跡。

驚魂甫定,燭龍指尖撫過頸後的傷痕,沒有刺痛感,卻讓他心中升起無力的挫敗感,啃噬著他的內心和自信。

楊戩失敗了,沒有預想中的頭顱翻滾,脫著血線慢慢彌散的情景。燭龍敗了,他在最熟悉的水的理解上輸了。即便很大的原因是出於大意,但是,輸了……便是輸了,理由不重要。

“你很強。可惜劍不夠好。不知道你家老師的妖皇聖劍,能不能傷到我。”

霸氣收斂,佛意升起,燭龍眼眸中的平靜遮掩起諸般心緒,不露半點怯意。必須深深地藏起心中的恍然,否則下一刻等待著他的,就是那柄青光湛湛的先天神劍。

龍鱗足以防禦流年的斬擊,可是鱗片之間的縫隙卻未必能做到。自從得見流年靈蛇一般扭動遊進,燭龍便知道,它完全有能力鑽入軟肋,狠狠咬上一口。

單掌緩緩撫過橫在胸前的劍身,指尖滑離劍尖的刹那,悠長劍鳴忽然響起,楊戩漠然道:“傷不傷得到,你稍後便知。”言罷,流年長劍斜指,作勢欲撲。

“且慢!”

燭龍的犄角、鱗片、利爪消失,祥和的佛意再次遮掩起與生俱來的蒼涼,現出枯老的麵龐,合什道:“今日一戰,真君技高一籌,待日後再行討教。東海之地,拱手相讓,貧僧少陪了。”

楊戩微微一愕,一點乳白色光華自眉心流轉全身,曬道:“要來便來,要走便走,想得未免太過便宜。隻怕祖龍今日來得去不得。”

“時間能力?”

燭龍瞳孔猛地一縮,眯起雙眼淡然道:“若是在那廣袤的天空,貧僧自然逃不過真君的追蹤,隻可惜,如今在水中,或走或留,盡在貧僧一念之間。”

這時,敖廣來到舍利弗身邊,畏畏縮縮的眼神躲閃著楊戩的身影。察覺刀鋒一般的目光刮在臉上,心房陡然一緊,打了個哆嗦。

楊戩眯起的雙眼閃爍著寒芒,視線從敖廣身上移開,轉向燭龍冷笑道:“祖龍大可以試一試,看看受了傷的你,能不能從我手中逃脫。”

言罷,劍尖顫動,綻放出一朵水仙罩向燭龍,纖細、優雅,隨著海浪搖曳。乳白色光暈籠罩的身形快若閃電,比之先前何止迅捷千百倍。

麵臨危險,燭龍的心沉靜下來,低喝一聲,雙掌向前奮力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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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雲動西海

金黃色的勁力蛛絲一般射出。掀起千百暗流卷向楊戩,延緩他的速度,一如孔宣五行化身擾亂五行靈氣的手段。

神龍一族自遠古製霸四海,在這個水的世界裏,作為萬龍之祖的燭龍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能夠如同掌控身體一般操控海水。

阻住楊戩的腳步,燭龍袍袖一拂,清透的水罩包裹起舍利弗、目犍連、敖廣三人,拖著直衝向百萬水族的天羅地網。

再次湧起亂流壓向脫身而出、激射而上的楊戩,燭龍單掌劈向密密麻麻的水卒,低喝道:“給我讓開!”

天羅地網大陣,乃是水族封鎖困敵的利器。兵卒站定方位,引導大洋之中充沛的水性靈氣,凝聚成網狀封困空間。陣法異常高明,禦之對敵無往而不利,隻可惜眼下的對手是燭龍,比生活在大海之中的水族更明白水的習性。

輕飄飄一掌前推,激流奔湧而出。並非橫衝直撞地硬碰,勁力分成千絲萬縷,順著陣法的空隙見縫插針,隔斷水卒之間的聯係。

失去了陣法的法力聯係。水族軍士抵擋不住燭龍沛然莫禦的勁力,不過袍袖輕輕一拂之下,紛紛東倒西歪,不成陣勢。燭龍袍袖連擺攪亂海底充沛的水靈力,拽著清透的水元力罩,燭龍仿佛融入海水之中,身形擺動幾下,飄然而去,遠遠傳來低沉的笑聲:“不勞楊兄遠送,告辭了。”

“且記下祖龍大好頭顱,過幾日自當來取。”楊戩回劍歸鞘,輕聲低語遠遠送出,凝視著燭龍急速遠遁的背影,止住追擊的腳步,輕聲讚歎道:“不用追了,水中霸主,名不虛傳。”

一幹兵將聞言暗自鬆一口氣,似燭龍、楊戩這等接近食物鏈頂層的存在之間的爭鬥,不是他們這等螻蟻可以幹預的。無數年來,在水族心中,燭龍便是最最強大的存在,對於單人獨劍戰敗燭龍的楊戩,紛紛報以狂熱崇拜的目光。

敖睿緊繃的心弦鬆弛下來,直到此刻,他方才相信,龍族始祖,縱橫無敵的燭龍敗在了楊戩手中。無數年威名喪於這位不甚親切。近乎冷漠的楊大哥劍下。麵上猶自帶著稍許難以置信的神色,移步至楊戩身側,幹巴巴吞咽著輕聲道:“楊大哥……我們,勝了?”

楊戩扭頭看了敖睿一眼,微微皺了皺眉頭。這位龍皇著實太過年輕,還不是一位合格的皇者。泰山崩於前而顏色不改,方才是皇者風儀,如同老師一般。想起半師半父的陸久,楊戩的目中神光迷離,旋即又好笑地晃了晃腦袋。

老師這般人物,天地間又有幾人?

“楊大哥,我等揮軍追擊,一舉**平四海可好?”敖睿見楊戩自顧自愣神,不由出言問詢。

掃了小胖子一眼,楊戩扯過一臉憨笑的朱九**:“勞煩四師弟解釋於龍皇知曉。”言罷匆匆離去,不再理會一大一小兩個胖子。與燭龍一戰,消耗了不少法力,更有許多體悟需要細細揣摩。相處時日多了,對於貌似憨厚近乎癡呆,實則異常狡猾的四師弟的本質摸了個大概。有他主持,不虞有失。

“豬哥……”

眼見小胖子圓臉上凸起兩團。朱九陰清咳一聲,正容湊到他耳邊嘀嘀咕咕,好半晌方才直起水桶腰,掛起招牌式的憨厚笑容。

隨著朱九陰的講解,敖睿的肥臉漸漸平整,愣愣注視著眼前比自己尚且豐滿上許多的肥臉,怔怔出神。

“原來,隻有我才是老實人。豬哥貌似忠厚的外表下,竟也有這些七彎八繞的……這是一隻狐狸,雖然肥胖,但也狡猾。”

轉過身來的刹那,敖睿飛快地碎碎念,發泄著自己的“識人不明”。待到麵向大軍,小胖子一臉莊重肅然,揮手命令各軍將領安頓大軍,隨後往東海龍宮聽用。

“北海、南海大軍回歸本營休整,不日隨本皇征伐西海逆臣。”

“冥域大軍整編東海降卒,接管東海防務。”

…………

借著楊戩殺敗燭龍的威勢,敖睿威嚴大漲,各路龍王將領聞聽軍令無不俯首遵從,應命而去。而後又派出探子監視西海動靜,行事極為周全。

空曠的大殿極為安靜,襯托地朱九陰舉案大嚼之聲尤為刺耳。小胖子鬆鬆垮垮地靠在鑲滿寶石的龍椅上,摩挲著鬆軟的下巴,眯起眼打量殿中的另一個胖子,腦海中濾過他方才的言語:“如今形勢已成。上有老師聖諭,名正言順;下有三海之地在手,占據民意。更有敖烈犯上悖倫,眾心難服。隻需廢些時日穩定三海。便可起大軍討伐西海,驅除佛門胡教。以順誅逆,一戰可定。”

“這廝太假,日後得防著他點兒,不然遲早被他賣了。姐夫門下四個弟子,果然沒一個是善茬。”提示著自己小心同為胖子的朱九陰,敖睿思緒飄飛到四海形勢上來,細細揣摩一番,深感朱九陰所言極是,越發地警惕起來。

雖說雙方關係親密,不至於敵對,堂堂龍皇被人戲耍,終究不美。不知不覺之間,敖睿下意識地維係皇者的顏麵,業已擁有皇者的覺悟。

悠悠百多日,敖烈以鐵血手段鎮壓一幹反對者,徹底掌控西海。坐鎮東海龍宮的敖睿經過三個多月的努力,恩威並施,收服一幹親信,將東、南、北三海牢牢握於掌心。而後在楊戩和朱九陰地陪同下,盡起三海大軍,討伐敖烈,鼎定四海。

風起。

雲湧。

大戰將至。

三十三天外彌羅宮中。手執三寶玉如意輕輕擊打掌心,**起一圈圈光暈,元始天尊掛著一絲玩味的笑容喃喃自語道:“一聖對三聖,不公平啊。少了準提道人的佛門,著實沒什麽味道。看樣子得幫那些光頭一把,雙方勢均力敵,打起來才更有趣些。正好瞧瞧這些年來,妖皇的實力是不是恢複了。想必大師兄也是與我一般想法……”

封神一役,門下叛逃佛門,元始天尊與阿彌陀佛有因果,更在廣寒宮中狠狠算計了陸久一把。結下大因果。最理想的結果,莫過於雙方恨拚一場,底牌盡出,兩敗俱傷。最不濟也要看看陸久的實力,這位昔日戰力最強的聖人恢複了幾成,日後便可從容應對。

“不知他得了造化玉牒,參悟了多少,精進了多少,正好瞧上一瞧……”

肅立一旁的南極仙翁眼眉低垂,充耳不聞。跟隨了元始天尊無數年,服侍了無數年,早已摸清了他的脾性。明分寸,知進退,正是南極仙翁能常伴元始天尊身畔的緣由。

正要吩咐南極仙翁準備九龍沉香輦,忽然眉頭一皺,而後吩咐南極仙翁出門迎客。南極仙翁應命而去,少時歸來,身後跟著一位年輕灰衣道者,正是太上老君門下二弟子南華真人莊周。

元始天尊威嚴重儀,自蜀山一會,便不喜這位生性詼諧的師侄。

“弟子拜見師叔,師叔聖壽無疆。”莊周拜倒在地,取出一方玉牒道:“老師吩咐弟子將此物奉上師叔。”

南極仙翁接過轉呈,元始天尊甚至不用查看,便知道太上老君果如己身所想那般,欲使妖皇與阿彌陀佛這兩位深藏不露的聖人相爭。

神念掃過,元始天尊暗道果然如此。

不提彌羅宮,碧遊宮中通天教主端坐上首,細細擦拭著陪伴了無數年的青萍劍,身旁一張玉牒,清逸的麵容透著些許苦悶。

良久之後,怔怔注視著三尺青鋒,悵然歎息一聲,將青萍劍插回鞘中,緩緩搖首苦笑道:“無數年情誼付諸東流,可惜啊可惜……隻是為了截教,不得不有所得罪了。隻望你莫要見怪才好……”

又瞥一眼玉牒,通天教主悶哼一聲,噴出一道劍氣將之打成齏粉,冷笑道:“情誼?封神之後,我們之間還談什麽兄弟,可笑!”

妖皇宮後竹林中,陸久與兄弟陸壓相對而坐,傾聽著翠竹婆娑之聲,揚手將杯中醇酒送入口中,而後放下酒杯起身拾起靠在桌旁的妖皇聖劍,悠然道:“走吧小十,是時候見過阿彌陀佛了。”

陸壓微笑道:“九哥少待,小弟前去知會紅雲兄長同往。”

“不用了。”陸久擺擺手,瞥一眼清晰可見的出雲宮,舉步前行道:“大哥宮中早有貴客,隻怕無暇外出。此事也無需勞煩大哥,區區一個阿彌陀佛,為兄自能應付。”

微微一愣,陸壓回過神來,跟隨在側輕笑道:“許久不曾見九哥動劍,此番得以一飽眼福,倒要感謝那阿彌陀佛。”

對於自家兄長,陸壓極有信心。與人對陣少有敗績,即便當年廣寒宮中遭四聖聯手算計,也是利大於弊,借此渡過一場災劫。自此之後,破而後立,越發深不可測。就平日所探知一鱗半爪,陸久便不擔心自家兄長輸給阿彌陀佛。

出得落日島,兩兄弟一路談笑風生,落下三十三天,悠然行往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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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妙計誘敵

西海之地,盤根錯節的營盤。綿延無數裏,東、南、北海三地數百萬聯軍將西海龍宮所在海域圍成鐵桶一般,潑水難進。

海中的營地搭建與陸上不同。所用的不是木製柵欄,而是取材自深海中沉積了不知多少年的珊瑚和礁石,錯落陣勢,守護著營地。一個個營地又依照陣勢排列,連成一氣,組合成一個巨大的困陣。各營上空迷霧衝起,結成一片籠罩整個大營。

“龍族稱雄四海這許多年,倒是有些手段。單看這大營陣勢,便不弱於天庭戰陣。”陸壓伴隨乃兄身側,查看著大營撫須頷首,背後火紅的劍穗隨著波浪起伏。

“確是如此。下去吧。”陸久淡然一笑,神念掃視之下營地畢現於心間,隨即招呼陸壓徑直投向下方最大的營帳。區區一個迷陣,尚且不足以阻隔聖人橫掃三界的神念。

哢嚓哢嚓……連綿不斷的咀嚼聲,朱九陰占據營帳一角,抱著一大堆采自海底的珍惜礦石大快朵頤。隨時隨地“進食”,已經成為這位“豬哥”的習慣。

敖睿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扭頭看向懸於壁上的一張地圖。涵蓋四洲四海的巨大地圖。四海之地無限廣大,水族實力薄弱,不足以完全掌控。幸得蓬萊島鼎力支持,派出無數妖神進駐海外星羅棋布的島嶼,坐鎮其地,方才勉強掌控。

小胖子很清醒,深知自身斤兩,安心成為妖族傀儡。憑借自家大姐這顆大樹,妖族不至於過河拆橋,甚至權利掣肘也不會太多。隻要妖族不倒,龍皇之位便穩如泰山。當然,前提是自己不會生出脫離蓬萊島控製的妄念。精明的小胖子不會這麽做,除非他能證道成聖。

實力,才是根本啊。

念及於此,敖睿囊括四海的雄心陡然減弱,熾烈的目光漸漸柔和。銳氣盡斂,轉為平淡安然的氣質。

敖睿浮現連篇之際,營帳另一個角落打坐的睜開雙眼道:“老師和師叔來了。”

話音未落,門簾無風自開,兩道青衣身影悄然而入。七八分相似的相貌,一人腰懸金黃色長劍,一人背負火紅長劍。

“拜見老師、師叔。”

“拜見老師、叔叔。”

“拜見姐夫、老師。”

帳中三人各自上前見過。敖睿曾拜在陸壓門下學藝,故而以“老師”相稱。亂七八糟的輩分小胖子自己都喊著暈眩。出了陸久這個異類,受其影響,蓬萊島一脈向來不在乎這些。受人詬病又如何?拳頭大才是道理!

兄弟二人含笑示意三人免禮,並肩落座主位。陸久解下妖皇聖劍隨手擱置案上,示意三人落座後問道:“形勢如何?”

敖睿拱手躬身道:“好叫姐夫知曉。三日前釋迦牟尼來援。與燭龍輪番出戰楊大哥,雙方都沒占到便宜,各自平手。隻是佛門不知何故並未衝擊我方大營。”

聞聽敖睿話語,楊戩悶哼一聲。未能斬殺燭龍和釋迦牟尼,他對戰果不怎麽滿意,漠然道:“燭龍雖強,卻不是弟子對手,弟子有把握將他斬殺,隻是防備釋迦牟尼在側,不好下手。倒是那釋迦牟尼深沉難測,頗為棘手。”

陸久輕“嗯”一聲,柔聲道:“釋迦牟尼此人天資卓絕,更兼修行無數歲月,道行不淺。尤其是他那個能力,演化諸般至寶,不可小覷。若能成就混元,隻怕戰力不在為師之下。”

頓了頓,繼而道:“佛門不攻,乃是欲速戰速決,畢功於一役。三界形勢紛雜,各大教派虎視眈眈。若是四海戰局僵持,對我妖族和佛門都沒有好處。”

“九哥所言極是。”陸壓接口微笑道:“明日便有小弟出戰,斬殺那燭龍,斷去佛門妄圖爭霸四海的名份。”

陸久頷首微笑道:“正是如此。燭龍去後,四海歸屬,我與西方教主一戰可定。”抬手按上妖皇聖劍,麵上滿是神往之色。

“我這就去下戰書。”敖睿笑逐顏開,向往著統禦四海的未來。有自家老師和縱橫無敵的姐夫出手,猶如三根手指捏田螺,穩穩當當。

西海龍宮深處,燭龍長長籲出一口濁氣,壓下起伏的心緒,深邃霸氣的眸中神光連連閃動,透出莫名的煩悶。

“阿彌陀佛。始元佛祖,緣何如此?”釋迦牟尼麵上陰鬱之色一閃而逝。兩軍交戰,燭龍如此心亂,由不得他不憂心。天機雖亂,修道人對自身禍福卻有本能的敏銳。當年封神之戰,這種情形在截教弟子身上業已印證了太多太多。

何其相似啊……

燭龍定神道:“世尊無需掛懷,近日交戰貧僧自理會得。”

話音未落,有小白龍敖烈叩門而入,合什道:“稟上世尊、老祖宗,逆臣敖睿使人投遞戰書,約明日一戰。”

釋迦牟尼與燭龍對視一眼,心中頓覺不妥,開口道:“始元佛祖,不如押後再戰,貧僧往極樂世界問個吉凶。”

“不然。”燭龍慨然道:“敵方約戰,若不應之。與士氣有損。有世尊與貧僧坐鎮,諒那楊戩也奈何不得。”

“阿彌陀佛……”釋迦牟尼宣一聲佛號,不再反對,暗自提醒自己明日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翌日清晨,雙方列陣而出,對峙於交鋒數次的戰場之上。楊戩排眾而出,流年寶劍魔幻般出鞘,清音低吟聲中**起一片肅殺之意,遙指燭龍漠然道:“燭龍老兒,還不速速前來受死!”

“阿彌陀佛。”燭龍雙手合什,大袖飄飄而出,輕輕吐出洪鍾一般的聲響:“真君乃修道人,如此妖人行徑,委實有損妖皇聖人清譽。”

言語之間,暗指妖皇聖人自身不正,授徒不嚴,上梁不正下梁歪。

楊戩雙眼眯起,狹長的縫隙中透出濃烈的殺氣。這已經是燭龍第二次辱及老師,在他心中占據半父之重的恩師了。

“老狗!今日容你不得,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爆喝一聲,楊戩法力全開,挺劍揉身而上。暴烈的氣勁吹得長發狂舞。水合道袍獵獵作響。

劍尖磅礴殺意洶湧而出,一浪高過一浪卷向對手。直麵他的燭龍如墜冰窖,周身毛孔閉合,凝神以對。

“不同了,真的不同了……”

釋迦牟尼觀楊戩氣勢猛烈,全然不同於往日那般有所保留,絲毫不顧及自己在一旁窺伺,心下思量:“楊戩非是莽撞無謀之人,豈會無視貧僧在旁,定然有所依仗。這是為什麽……他究竟得了什麽依仗……”

目光緩緩掃過敵方陣營,忽然眼前一花。現出一位青衣道者,背負長劍,半截火紅劍柄斜在肩頭,劍穗隨波逐流。

“陸壓!”釋迦牟尼瞳孔猛地收縮,倒抽一口涼氣。終於明白楊戩為何敢於放手全力一搏,全無顧忌。倘若任由二人傾力一戰,燭龍凶多吉少。當務之急,乃是出手接應燭龍避退。

對上臻至空明之境的陸壓,釋迦牟尼勝算全無。當下不再遲疑,顧不得佛主顏麵,閃身撲向楊戩,寬大厚實的手掌印出,突襲以求燭龍突出戰圈。

楊戩唇角勾起一絲笑意,正要會一會這位老師讚歎不已的佛門之主。流年寶劍一轉,接下釋迦牟尼,二人戰成一團。

燭龍返身逼退,忽然心下一驚,身前一朵火花綻放。待斂去之時,一柄通體火紅的長劍橫於前路。陸壓修長有力的右手握著劍柄,身形不甚高大,頭顱微微昂起,目中帶著輕蔑,嘲笑地俯視著燭龍:“道友哪裏去?莫非今日還妄想逃脫性命不成?”

這便是陸久等人定下的計策。先使楊戩出陣,誘燭龍陣前交鋒。再遣陸壓現身,逼迫釋迦牟尼出手救援。最後由陸壓出手,斬殺燭龍。

倘若陸久親自出手,自然不需要算計這許多。萬軍之中取燭龍首級,等閑事爾。雖輕易,卻不可行。

其一,聖人顏麵不得不顧忌;其二,聖人如此隨意出手,各教門下弟子怕是剩不下幾人。

聖人不得隨意出手對付各教門下未證混元弟子,乃是諸天聖人之間的默契。違背了這一條,無異於挑釁所有聖人。陸久雖然對自己極有信心,卻也不敢妄為之。

“空明又如何?!蓬萊之主又如何?!”

燭龍何曾遭人輕視至此!感受到陸壓的不屑,登時怒火中燒。源自遠古蒼涼的霸氣騰起,戰吧!

右手現出龍形。整齊的鱗片層層密密,曲指成爪罩向陸壓,尖銳的爪尖罡氣吞吐,**起陣陣尖嘯之音。

怒火不曾淹沒了燭龍的理智,深知己身實力遠不及陸壓。當下搶先出手,出手便是全力。

陸壓心如明鏡,對手動靜皆了然於心,包括燭龍藏於身後蓄力的左臂。抖腕挽起幾朵劍花迎上,與燭龍的右掌糾纏在一起。

燭龍乃是萬龍之主,水性嫻熟無比,對於水的理解業已臻至駭人聽聞的高度。陸壓法力雖高,卻是火性體質,在這萬丈海底頗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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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燭龍之死

陸壓單人獨劍欲斬燭龍。楊戩纏上釋迦牟尼,各自咬住自己的對手,捉對廝殺,一時間難分難解。

燭龍乃水中霸主,水性嫻熟無比,幾乎與大海融為一體。一招一式細膩無比,信手拈來,纏、繞、拍、按、引,絲絲水元力在華麗的龍爪引導下圓轉如意,對上陸壓法力渾厚的長劍絲毫不落下風。

就劍招巧妙而言,陸壓及不上自己的師侄楊戩。楊戩在水中尚且顧忌燭龍三分,陸壓自然占不到絲毫便宜。糾纏中漸漸失去耐心,瞥見燭龍從容的姿態,陸壓冷笑道:“且看本帝以力破之。”

劍式陡然一變,招招力蘊萬鈞,沉凝無匹。

劍勢壓人,法力迫人,以力破之。不論燭龍如何運力化解,皆緊守本來,不給對手留下絲毫借力的機會,直來直去。以勢壓人,逼迫對手硬拚。

格擋數個回合,燭龍隻覺掌心麻木火辣,招法漸漸散亂難以為繼。

眼見燭龍抵擋不住,釋迦牟尼心下急切。燭龍此人乃是佛門進駐四海的名份和領軍人物,失卻此人,小白龍敖烈的威望不足以服眾。

念及於此,釋迦牟尼平和如一潭深水的眼眸中卷起萬丈波濤,揚起手掌緩緩按下,禪音忽起,佛光迸現。

遮天幕地,掌中佛國。

意圖以此苦修多年的頂級神通困住楊戩,脫身救援岌岌可危的燭龍。

楊戩隻覺那幾乎遮住天幕的枯黃手掌中生出無匹吸力,身形不自覺地拔地而起,投向那彌漫著金黃色迷霧的掌心。

體悟自然,順勢破之,這便是楊戩的劍道。釋迦牟尼神通雖強,卻非無法可破。楊戩舉劍上揚,絢爛的劍花自頂門綻放,引導吸力借勁橫移,順勢反手一劍斬向對手脖頸。

釋迦牟尼一拍頂門,佛光大放,五尊化身顯現。中央多寶如來,四方各踞怒、恨、哀、苦四大金剛——神通廣大潑法金剛、毗盧沙門大力金剛、法力無量勝至金剛、不壞尊王永住金剛。

多寶如來拋下一朵金蓮,綻放萬道佛光,擋住楊戩淩厲霸道至極點的一劍。金蓮轟然崩潰,化作虛無。

多寶如來化身乃是釋迦牟尼混合捏土為寶。無中生有的能力所斬出,諸般頂級先天靈寶信手拈來。縱然威力不及,使用過後即潰散,亦不失為一門頂級神通。使用過後廢些時日再行凝練即可,無窮無盡。

擋住流年寶劍的金蓮,便是仿照阿彌陀佛座下鎮壓佛門氣運的先天靈寶十二品金蓮所化,防禦極為了得。

借著楊戩一劍之力相送,釋迦牟尼奮力向陸壓和燭龍交戰之所在掠去,同時頂門四大金剛躍下,步成誅仙劍陣當頭罩向楊戩。

“哪裏走!”

楊戩冷冷一笑,眉心豎痕崩裂,柔和的乳白光華流轉全身,視四大金剛如無物,絲毫不予理會,身形劃過一道弧線,擋在釋迦牟尼身前。

釋迦牟尼心下暗怒,這楊戩糾纏不清,倒是一樁麻煩。倘若使化身前往救援燭龍,自己這邊很難擋住眼前這位戰力全開的殺神。

“既如此,貧僧便敗了你,再援燭龍!阿彌陀佛……”

宣一聲佛號。釋迦牟尼包裹著濃厚佛光的巨掌徑直拍出,多寶如來一躍而下,擎出一柄通體金黃的長劍當頭斬下,一麵是金烏橫空,一麵是萬妖朝拜,正是仿製陸久的妖皇聖劍。四大金剛遠遠散開,站定方位步成誅仙劍陣緩緩合攏,無盡的煞氣憑空騰起。

楊戩暗道不妙,乳白光華愈盛,時間能力運使至極點。流年劍淩空攪動數百次,渾厚的法力引導無數水元力衝擊四大金剛,阻撓他們布置誅仙劍陣。

而後麵向釋迦牟尼真身,挺劍中宮直刺。釋迦牟尼顧忌流年之銳,縮掌回放。最後楊戩長劍上揚,堪堪擋住當頭落下的“妖皇聖劍”。劍身爆開的氣勁分開二人。

暴怒的釋迦牟尼戰力極其恐怖。四大金剛努力結成誅仙劍陣,劍陣一成,勝勢便定;釋迦牟尼真身法力渾厚無比,更兼掌中佛國神通,招招硬撼流年寶劍;最難纏的是多寶如來化身,法寶無窮無盡,件件威力宏大:番天印、乾坤圈、陰陽鏡、黃金杵、誅仙四劍、河圖洛書、寶蓮燈……甚至是盤古幡、太極圖、混沌鍾,攻擊的,防禦的,件件至寶,難纏至極。

楊戩不修化身,單人獨劍,抵擋著釋迦牟尼一真身五化身,戰力全開的六人圍攻。在時間能力的維係下,絲毫不落下風。

隻是……時間能力太過逆天。消耗法力極多。不間斷地運用下,楊戩的法力漸漸趨向枯竭。

“堅持……燭龍,再堅持一會兒,貧僧耗盡了楊戩的法力便來援你。”釋迦牟尼默念著,祈禱著,下手越發淩厲起來。

另一邊,陸壓霸氣十足的劍勢將燭龍逼得幾乎走投無路。奮力拍開當頭斬下的熾陽神劍,劍鋒擦著衣衫呼嘯而下。似乎這一掌出乎陸壓意料之外,身形不可避免地微微傾向對手。

燭龍目中寒芒一閃而逝,藏於側後的左拳閃電般洞出,筆直搗向陸壓前胸,一點金芒乍現,急速蔓延至整個拳頭,聚合成龍形咆哮而出,五爪金龍。化身孕與拳中擊出,巧妙無比。

“法力高又如何?勝負已定!”猙獰的笑意攀爬到燭龍麵上,肆意、張狂、嗜血,期待著陸壓被撕成碎片的場景到來。

陸壓麵上出現的非是驚慌失措,同樣是一縷笑意,陰冷的笑意。燭龍此人名不虛傳,若不是他自恃詭計,自己順勢下套,恐怕一時半會兒還收拾不了他。

“在晉入空明境界之人麵前玩弄詭計。可笑至極!”

步伐奇跡般一閃,側身讓過呼嘯而過的五爪金龍化身,熾陽劍順勢上撩,劍尖精準地刺中電射向前的金龍,自脖頸處洞穿,反手一劍送入燭龍真身泥丸宮,穿成一串,霸道的太陽真火順著劍身灌入一真身一化身體內。

“不……不可能……勝的人明明是我……”

燭龍麵上猶自帶著不可置信,體內太陽真火爆發,元神真靈伴隨著軀體焚作灰灰。可憐燭龍開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的大神通者,隻因看不破仇恨。一朝灰飛煙滅。唯留下一顆舍利子漂浮遠處,映照得四周一片金黃。

陸壓一抖熾陽劍震落劍身之上沾染的汙穢,扭頭往另一邊戰場望去。忽然麵色一變,低喝一聲:“不好!”

楊戩法力瀕臨油盡燈枯,顧及不到騷擾外圍的四大金剛。倘若陣勢一陣,楊戩怕是性命難保,陸壓也難護他周全,除非陸久親自出手。陸壓見識何等高明,觀一葉而知秋,當即縱身而上,揮劍絞散將成之陣勢衝向楊戩。

額前光華寂滅,靈眼閉合,時間能力褪去,楊戩憑借著一股苦修而來的堅毅,拖著疲憊已極的手臂揮劍格擋多寶如來斬下的流年劍。

流年對流年,一真一偽碰撞。楊戩掌中疲軟無力的真劍脫身掉落,偽流年劍順勢呼嘯直下。眼看著將對手劈成兩半,橫刺裏伸出一柄火紅長劍,擋開鋒銳,渾厚的法力將多寶如來遠遠震飛出去。

陸壓呼出一口涼氣,隻覺後背冷汗淋漓。拋棄熾陽劍插回鞘中,陸壓扶著搖搖欲墜的楊戩朝釋迦牟尼微微頷首道:“佛主,得罪了。”

救人心切,卻插手了二人之間的公平一戰,是以陸壓開口致歉。

“阿彌陀佛……”

有陸壓在場,取不下楊戩性命,再戰已無意義。釋迦牟尼收回五大化身,合什誦念佛號,眉宇之間露出悲戚之色。陸壓攪亂四大金剛之時,釋迦牟尼便明白,燭龍凶多吉少,多半已經塵歸塵,土歸土。

緩步來到燭龍遺留的舍利子前,輕輕收起納入袖中,釋迦牟尼合什道:“阿彌陀佛,此戰接過貧僧自當報上教主,貧僧告辭。”複雜地看一眼陸壓和楊戩。高大的身軀轉身走向西海龍宮。

這是來自多寶道人最後的善意,告知二人阿彌陀佛聖駕即將臨凡,以報妖皇聖人指點之恩,善待之恩。

“又斷了一樁因果……”釋迦牟尼麵上佛光連閃,化身出現了與真身合一的苗頭。

“妖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萬萬歲!”

山呼海嘯一般地喝彩聲自敖睿一方湧來,一眾水卒各自掛著興奮崇慕的神采,奮力揮舞著手中的兵刃,發泄著勝利的喜悅。

燭龍啊!稱霸四海無數年的萬龍之祖被妖帝陛下斬殺!

反觀西海水軍,個個麵如菜色,身形不自覺地戰栗顫抖,長槍大刀無力低垂,旌旗掩起,士氣全無退卻。

望著釋迦牟尼離去的背影,陸壓無奈苦笑道:“這位佛主又進步了,下次再相見時不知道還能不能壓得住他。”

言罷,搖了搖頭,攙扶楊戩離去。

相對於釋迦牟尼越來越輕快的步伐,楊戩步履沉凝,神情陰鬱,刀削一般的麵龐仿佛一瞬間變得柔和起來。

容貌未變,氣質卻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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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陸久訓徒

靜夜無聲,空曠的營帳中陸久端坐主位。案前楊戩一臉落寞,剛猛淩厲的劍意幾近渙散,周身氣勢柔和了許多。

陸久皺了皺眉,鬥誌全無乃至劍意凝而不聚。一場失敗便落到這般模樣,陸久不禁思索自己對門下的護持是否太過周全。

蓬萊島門下弟子個個驚才絕羨,陸久訓導他們修行極為嚴厲,卻忘了一個道理:托庇與雄鷹羽翼之下的小鷹是無法真正翱翔於天空的。一旦門下弟子有險,陸久便親自出手。缺乏那種生與死之間的磨練體悟,不虞性命之憂,楊戩實力雖強,卻不是真正的強者。

區區一次戰敗,竟然打倒了自己這個一意苦修,冷漠孤傲的弟子。戰鬥中的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心中的挫敗,自信全無。缺乏必勝的信念,就不是真正的強者,甚至境界大幅消退。

陸久靜靜思索著,不言不語,目光漸漸冷厲起來,楊戩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期期艾艾道:“老師。弟子敗了……”

“嗯。”陸久輕哼一聲,帶著長長地鼻音,不置可否。

楊戩越發覺得局促不安,似迷茫,似傾訴,垂首低語道:“弟子敗給了釋迦牟尼。同是至仙修為,弟子卻完完全全的敗了。若不是師叔出手相救,弟子恐怕再也不能麵見老師聖顏……”

精神低迷,彷徨不知所措,楊戩語無倫次地訴說著,沮喪之心溢於言表,從頭至尾脫不開一個“敗”字。

“混賬!”陸久目中利芒閃過,沉聲喝罵,震得楊戩身軀一顫,而後淡淡道:“你的劍呢,給為師看看。”

楊戩依言抽出長劍,雙手奉上。

陸久緩緩撫過劍身,淡然道:“它動搖了,知道為什麽嗎?”

楊戩無言以對,深深垂首。

陸久長籲一聲道:“楊戩啊,你天資卓絕,為師門下弟子,唯有你能傳承為師劍道。為師與你母親乃是故交,當年派你大師兄雲中子護持你們母子安慰,其後收你入門下,為師深感欣慰……這許多年來,你修為進境神速。修得時間能力,劍道上的造詣更是不凡,甚至超越了你師叔,隱有青出於藍之勢,為師常歎後繼有人……”

陸久似乎沉浸入回憶之中,麵上掛著欣慰,忽然肅然凝目,冷厲低喝道:“正因為這樣,為師忽略了你一個致命的弱點,缺乏戰鬥經驗!”

“老師……”楊戩聞言愕然仰首,望向陸久的目光中滿是愕然。他被人冠以“殺神”之稱,自問乃是從血海中爬出來的,怎麽會缺乏戰鬥經驗?

“你無需多言!”陸久擺擺手道:“長久以來,為師對你,還有你兩位師兄保護得太好了。你的劍隻是在斬殺弱者,直麵強者的經驗寥寥無幾,這對你來說是個致命的缺陷。所謂強者,乃是以自身為標準來判定。強過自己,便是強者;弱於自己,便是弱者。你這一生,僅有兩次交手的經驗。一次是麵對玉皇大帝。另一次是麵對冥河老祖。在強者的壓力下,這兩次經驗都讓你的修為突飛猛進,這次為什麽不可以?!”

語調越來越高昂,最後變得聲色俱厲,震動楊戩心神。

“強者……弱者……為什麽不可以……為什麽……”

楊戩喃喃低語,周身氣勢倏地一變,散亂的劍意漸漸凝聚。在頭顱高高昂起的一刹那,孤傲的楊戩,鋒芒畢露的楊戩又回來了。刀削斧鑿的麵龐演繹著什麽是堅毅不屈,劍眉之下的雙眸精光四射。

“很好!”陸久讚許地點點頭,遞過流年劍微笑道:“收好它,握緊它,珍惜它,要再讓它失望了。”

“謝老師指點,弟子記下了!”楊戩躬身接過流年劍,異常疼惜地愛撫著劍鋒,修長的手指很穩,很有力,慨然道:“老師教導弟子誠於劍,弟子不敢有旦夕或忘。從前沒有忘記,將來也不會忘記。每逢大戰之前,弟子必焚香祭劍,而後殺人。”

陸久神色頓時有些古怪,幻想著一臉冷漠的楊戩祭拜流年時的情景,那不是與陸壓使用斬仙飛刀的樣子很相像嗎?

“太過了。”陸久擺擺手道:“過猶不及。斬殺那些個螻蟻,何需如此。興師動眾地斬殺弱者,如何對得起流年這等神劍。強者,才是流年劍鋒所向。”

楊戩聞言大悟,興奮地將流年豎立在麵前。目中神光頻頻閃動:“老師所言極是。似那等弱者,不配勞動流年。隻有強者,才有資格享受流年的敬意。”

流年有楊戩那具奇異化身融入其中,靈性已成,仿佛聽懂了楊戩的話語,嗡嗡顫動不止,間或傳出一兩聲清脆的長鳴。

愛惜地將流年收回劍鞘,楊戩心中打定主意。隻有與強者決戰之前,才施以焚香祭拜之法,螻蟻一般的弱者,隨手斬殺便是。隻有這樣,才能對得起流年的靈性,無比高傲的靈性。

遇強不退,祭劍出手,出手則定。

如此這般,才不枉流年跟隨自己一場,才是真正的“誠於劍”。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很好!”陸久歡欣鼓掌道:“你已經具備了成為強者的潛質,日後應更加努力才是。從今往後,為師不再庇護於你,哪怕你丟掉性命。希望日後世人提起你的時候,稱你為‘楊戩’,而不是‘妖皇聖人陸久門下弟子’。”

“是。老師!”楊戩目中爆出驚豔的神采,充斥著無盡的自信,身形如同流年劍身一般筆直,淡淡道:“弟子定能成為強者,位列眾生之上。”

話音不高,卻透著一往無前的信念。

“為師期待那一天的到來。”陸久的笑意中滿含著欣慰。

楊戩不語,一如往日那般冷漠。說得再漂亮,不如直接做給老師看,這便是楊戩的性情。

見弟子恢複過來,陸久放下心中憂慮,尋個舒服的姿勢靠上椅背。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道:“說說看,同為至仙,你為什麽會輸給那釋迦牟尼?”

楊戩去了心障,不再刻意回避那場戰鬥的經過,凝眉思索一陣,猶豫道:“可能是弟子法力不夠吧。若是法力再深厚些,在時間加速的支持下,弟子自信不會落敗。”

“胡說八道!”陸久沉聲喝道:“似你那般戰法,即便再有一倍的法力,也是有敗無勝。”

“請老師指點。”楊戩躬身請教。

陸久餘怒未消,暗自誹腹著平日裏資質挺好的一個小子,怎麽會這般蠢笨,沒好氣地罵道:“像你這樣運用時間能力,便是你家老師我也負擔不起。你輸給釋迦牟尼,不是因為法力不及,也不是應為能力不及。同為至仙,他有千般靈寶,你有時間能力,哪裏弱於他?!敗就敗在你太蠢,戰鬥的方式太蠢!時間加速的優勢在於速度,身形如風,出手如電。纏住他遊鬥便可,你是怎麽幹的?硬抗他那些法寶,不是愚蠢是什麽?!”

楊戩被罵得縮了縮脖子,低聲反駁道:“可是……弟子倘若不擋著釋迦牟尼,一旦他脫身而出,定會出手幹擾師叔斬殺燭龍,豈不是……”

“蠢蛋!”氣極的陸久粗暴地打斷了楊戩的解釋,冷笑道:“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一廂情願地糾纏釋迦牟尼的真身和五具化身,有這個必要嗎?!他敢離開嗎?!他的真身離開,你就斬了他那些化身,看看他釋迦牟尼舍得用多少化身換燭龍的性命;若是他的化身脫離,你就斬殺他的真身。哼哼,就算他真身化身都脫離,憑你的時間加速,還不能在他之前配合你師叔斬殺燭龍嗎?!”

經過老師的解釋明白了敗在何處,楊戩麵色通紅。羞愧不已。濃眉大眼,貌似憨厚,口口聲聲“出家人不打誑語”的釋迦牟尼光頭,生生漂亮地玩了他一把。左手緊緊握著劍把,指尖掌沿血色褪去,心下恨恨發誓,來日定要討回這一筆。

“這就是戰鬥的智慧。”陸久抓住機會向弟子灌輸著,增加他日後活命的機會。身為混元聖人,妖族皇者,既然已經言明日後不再庇護楊戩,就絕不能食言而肥,自己打自己的臉麵。

“隻有與強者戰鬥,才能產生戰鬥的智慧。依靠泰山壓頂之勢欺負那些個螻蟻能得到什麽?虛榮?傲氣?你有一句話說得很好,為師借來回贈與你。”

楊戩精神一振,恭聲道:“請老師訓示,弟子定當銘記於心!”

“一切浮華外物,皆是有礙修行之物。”陸久柔聲道:“你能憑借自己的毅力苦修劍道,為師很滿意。可是,浮華外物不僅僅是物質上的東西。迷戀物質上的享受不可取,虛榮、自滿、畏怯……這些精神上的浮華同樣是累贅!你務必要將這些‘浮華’盡數斬殺!不留痕跡!”

“是,弟子記下了。”楊戩躬身受教。繼而想起麵前這位老師左擁右抱,醇酒美人的生活,神色變得異常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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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大戰在即

察覺到弟子的猥瑣心思。陸久稍稍正了正身子,笑罵道:“收起你那些齷齪心思。你的劍道與為師不同。為師的劍道,修的是心,萬般紅塵皆要經曆。你的劍道修的是自然,沒有一顆空靈剔透的心,如何能映照世間萬事萬物?”

楊戩麵上紅暈一閃而逝,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陸久沒好氣地白了楊戩一眼,眯起眼靠上椅背,心下暗笑。感情自家這位貌似冷漠的弟子,外表是一塊萬年堅冰,內裏卻燃燒熊熊八卦之火。隻是八卦到老師頭上,這不好,很不好,非常的不好。需要好好地教訓一番。

師徒二人之間不再言語,陸久放任自己的思緒隨意飄飛著,不知飄飛到何處。

嫦娥搖曳著完美的身姿,輕歌曼舞;雲霄微羞含笑,纖手撫琴;瓊宵垂首弄簫,俏臉微紅;碧霄揚起嬌俏的麵龐,溫柔地捶著男人的腿;後土拈起一顆碧青的仙果,送入男人口中;萬聖公主自身後抱著男人。『揉』捏著太陽『穴』……?? 星辰妖皇傳297

這些當然不是真實的,幸福無比的男人自然是邪念的主人陸久,正當他的『色』心膨脹到極點之時,一道金『色』佛光乍然出現,將這片幻想構築的世界打得支離破碎。

『色』心被打破,陸久麵上平靜如水,絲毫不見半點怒意。方才那些他獨特的修行法門,修心法門。

酒、『色』、財、氣、欲……萬惡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囂囂紅塵之念錘煉通明本心,一劍揮出,飽含紅塵萬般欲念,這就是陸久的劍道,紅塵劍道。

陸久淡淡然的目光望向西海龍宮方向,區區一道帳幕,形同虛設,尚且不足以阻隔陸久的目光。

西海龍宮深處禪音陣陣、檀香忽起,隱有天龍八部環繞,花雨繽紛。金『色』佛光蔓延開來,抵到討伐大軍營盤之外停下,形成一個金『色』的護罩。

敖睿匆匆忙忙跑進帳來,促聲道:“姐夫,方才有一道金光從天而降,而後……”

“不用說了。”陸久擺手打斷小胖子,沉聲斥責道:“聖人臨凡,自有異象,何必大驚小怪!堂堂龍皇,統禦四海。威儀氣度萬萬不能丟失。似你方才那般模樣,叫屬下看見了,還有什麽臉麵服眾禦下?!”

小胖子縮了縮脖子,低聲咕噥道:“什麽‘聖人臨凡,必有異象’。姐夫堂堂妖皇聖人,還不是清清地來,白白地去……”

陸久何等耳力,正要給小胖子吃點苦頭時,帳外傳來一聲長笑:“那是因為你家姐夫是最不像聖人的聖人,而對麵的那位,則是聖人之中場麵最為華麗的一位。相較之下……龍皇陛下,你可明白了?”

陸壓領著朱九陰和一票將領入賬,衝小胖子笑了笑,而後落座陸久身旁笑道:“許久不曾見九哥動劍,拜阿彌陀佛所賜,定好好生見識一番。”

“拜見妖皇聖人,陛下聖壽無疆。”一眾將領悉數下拜。

陸久先對陸壓微微一笑,而後招呼眾將平身:“爾等免去禮數。”

隱蔽地瞪了敖睿一眼,悻悻放棄了立刻收拾小胖子的打算,先在心中狠狠記上一筆,日後再行清算。當著一群水族將領麵前。不便落了龍皇的麵子,否則日後不好服眾。

待眾人站的站,坐的坐,各就各位,陸久淡淡道:“爾等明日隨本皇出戰,將佛門胡教趕出四海之地。”

“謹遵聖諭。”除卻陸壓,帳中諸人齊聲道。

陸久不再理會眾人,一手按上幾案之上的妖皇聖劍,望向西海龍宮方向,為不可聞地喃喃道:“阿彌陀佛,最神秘的聖人,我正要見識見識隱藏在準提道人身後的你有什麽手段……”

不需要戰書,不需要約戰,翌日清晨,兩軍戰場。這是一種默契,聖人之間的默契,速戰速決的默契。堂堂混元聖人,豈能長期駐留紅塵之地。更何況,虎視眈眈的其他各大教派,他們的存在不容忽視,妖族和佛門更要速戰速決。

兩軍陣營之前,各自凸出一人,相對而立。楊戩隨陸壓立於陣中,熾烈的目光直『射』向對麵的釋迦牟尼,心下默念道:“他又進步了,已是半步空明之境。”

無數人高漲的戰意強自壓下。今日一戰,乃是聖人之間戰鬥,雙方數百萬大軍不過是陪襯罷了。?? 星辰妖皇傳297

陸久青袍磊落,腰懸長劍。一頭墨發用簡簡單單的一條白『色』綢帶歸攏在腦後,隨波而動,黑白分明。

對麵消瘦頎長的和尚負手而立,天鵝般優雅的脖頸之上,橢圓形的腦袋光滑如鏡。乍看之下很年輕,待細細觀察,又覺得那雙幽深平和的雙眼中裝滿了滄桑,叫人判斷不出年紀。

“阿彌陀佛,妖皇陛下,貧僧有禮了。”

僧人合什為禮,誦念佛號的瞬間,腦後畝大功德金輪浮現,『射』出無量金光,照耀大千世界。海底地麵顫動起來,振幅微小的顫動。片片嫩葉破土而出,眨眼間開出花朵,白『色』的曼陀羅華和紅『色』的曼珠沙華點綴而生,陣陣檀香遠遠送出。

“佛祖有禮。”

陸久頷首還禮,見得紅白雙『色』花朵蔓延而來,微笑間挑挑眉,鋪天蓋地的劍意彌散而出,眼前紅『色』的曼珠沙華和白『色』的曼陀羅華瞬間化為齏粉。

劍意推進至陸久阿彌陀佛中線處被擋住。兩位聖人首次試探『性』的出手,以平分秋『色』之果而告終結。

“妖皇陛下使令弟斬殺貧僧門下大威始元佛。業已助小龍敖睿竊取三海之地,如何還要來貪圖八部天龍廣力菩薩這點祖業。陛下不若退去,雙方各守領土,刀兵不起,功德無量,善哉善哉……”

阿彌陀佛平和的聲音充斥三界四方八極,上至三十三天,下至九幽地府,無所不在,無人不聞,端的大法力。大慈悲。

“佛祖說笑了。龍族乃我妖族一支,代本皇鎮守四海。敖睿受本皇聖諭為龍皇,統禦四海,何來‘竊’字可言。再者,敖烈此賊『逼』父奪權,無恥之尤。這等賊子統領西海,如何教西海億萬水族心服?倘若此賊在本皇麾下,本皇定把他打入畜生道,生生世世不得脫身!”

陸久不屑地笑了笑,詞鋒咄咄『逼』人。燭龍已逝,佛門失去了占領四海的大義名分,這和尚打算退而求其次,打出小白龍敖烈這張牌,欲圖割據西海。奈何敖烈有個致命傷——『逼』父奪權,大義有虧。

辯駁的聲音不若阿彌陀佛這般遠播,僅僅涵蓋四海之地,遍入水族之耳。不待阿彌陀佛開口,陸久緊接著嗤笑道:“佛祖的聲音傳得這般遠,莫非欲找人評理不成?大可不必這麽麻煩。三界雖大,有資格評判你我功過之人,除了不理世事的鴻鈞道祖,唯有三清聖人。而今三位教主近在咫尺,佛祖何必費勁?”

阿彌陀佛神『色』不改,疾苦依舊。

陸久微微一笑,自顧自說道:“太上老君、原始天尊、通天教主,三位教主以為此事如何?”

三清神念各自向陸久和阿彌陀佛表示隻作壁上觀,絕無『插』手其中之意。

二人聖人早已察覺三清和妖族二聖神念徘徊左近,陸久點出此事,不過是看不慣三清聖人坐山觀虎鬥,順便言語撩撥一下阿彌陀佛。

評判是非曲直為由頭,是以不用涉及妖族二聖。即便這二位想批判,隻怕阿彌陀佛也不會答應。

媧皇宮中女媧娘娘望向太上老君,出雲宮中紅雲老祖看著元始天尊,妖族二位聖人各自輕笑。此二位眼巴巴地堵上門來,妖族二聖“見”陸久譏諷之意毫不遮掩,偏偏這二位教主裝得若無其事,哪有不偷笑的道理。

阿彌陀佛避過先前陸久那先尖銳言辭。合什道:“阿彌陀佛,四海之地無限廣大,龍皇陛下即便有妖族支持,也難盡占四海。不若留西海之地交由廣利菩薩代為管理,在佛門的幫助下教化西海眾生。西海願向龍皇陛下稱臣,歲歲納貢,豈不是兩全其美?”

陸久曬然一笑,揚聲道:“佛祖若是讓出西牛賀洲之地,本皇便做主將西海之地交予佛門代管,不知佛祖意下如何?”

西牛賀洲乃是佛門根本之地,信徒無數,阿彌陀佛如何會讓出?莫說區區一個西海,便是將四海之地打包一處,佛門也斷沒有接收的可能——獅子大開口。

“阿!彌!陀!佛!”一字一頓的誦念佛號,佛也有火!阿彌陀佛目無表情道:“陛下說笑了。便由貧僧出手與陛下印證一二。若貧僧敗了,自當退出西海;若是貧僧勝得陛下,則西海之地歸於八部天龍廣力菩薩,可好?”?? 星辰妖皇傳297

陸久一手探後扯去束發綢帶,長發狂舞,平和的神情陡然間變得狂傲無比。仿佛適才解開的,不隻是滿頭墨發,還有那被平和所包裹的狂傲心『性』。

“哈哈哈哈……正是如此!”陸久狂笑道:“左右不過一戰,何必絮絮叨叨,遮遮掩掩說這許多廢話!”
ccc1971 發表於 2018-6-30 02:32
第二百九十八章 賭鬥世界

兩位聖人同時一步步緩緩前行。阿彌陀佛望著張狂不可一世的陸久,心下疑竇叢生:“不應該啊,不應該是這個樣子。莫非陸久在廣寒宮中所受的傷勢一直未曾痊愈?嗯,極有可能。盤古幡全力一擊可不是那麽好消受的,先前陸久可能是強行壓製傷勢。”

陸久的深淺,阿彌陀佛看不透,單憑所見所感,大致能判斷出陸久尚未恢複巔峰時期的戰力,憂思稍解。神念觀戰的妖族二聖撇開不談,三清的心思與阿彌陀佛一般無二,更希望借這一戰了解二位聖人的手段。

諸天聖人對陸久的忌憚,源自那恐怖的一劍,落下了天地玄黃玲瓏塔,生生把洪荒大陸劈成兩半的一劍。

唇角翹起一絲弧度,陸久心下冷笑:“受傷之後,失去了法力,沒有了雷罰之眼,這幾位似乎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正好拿阿彌陀佛立威。”

距離十丈之時,陸久和阿彌陀佛雙雙止步。

“佛祖請。”

“陛下請。”

雙方互答一聲禮節,陸久不再客氣。清音起時。妖皇聖劍魔幻般躍入陸久掌心,筆直指向阿彌陀佛,劍意透出劍尖無聲無息攻去。

微微一笑,阿彌陀佛不費吹灰之力隨手破去劍意。

“果然如此。”陸久心下有了計較,阿彌陀佛精修神念,成就舍利子,念力之強浩若煙海,對自己來說可謂是最麻煩的對手。紅塵劍道主旨在心神,攻擊的也是心境元神。阿彌陀佛說是陸久的克星也不為過。

“克星?”

略帶苦澀的兩個字如同流星一般滑過腦海,轉瞬被陸久拋卻。這個世上並沒絕對的克製,五行運轉水克火,卻也會被或蒸幹。

隻有與強者交手,在強者的壓力下,才最有可能有所突破!

如是教授弟子,陸久同樣堅信這一點。他對自己的劍有信心,對自己有信心——但憑手中劍,定能戰而勝之!

心念電轉,陸久麵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了許多,收起妖皇聖劍拱手道:“此地施展不開,且去三十三天外一戰。”

言罷,化作流光直上,轉瞬來到天外混沌之中,闔目醞釀著戰意,筆直的身軀微微顫抖著,興奮地顫抖。

一呼一吸之間,精氣神節節攀升,睜開的雙眸中電芒乍現。陸久合身撲下,長笑道:“佛祖何以姍姍來遲,接本皇一劍!”

妖皇劍應聲出鞘,破開暴亂的混沌,揮灑出璀璨劍芒當頭罩落。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紅塵劍道第一劍,皇動九天!

阿彌陀佛探出枯黃幹瘦的手掌,準確地印上妖皇聖劍劍脊。看似慢悠悠地出手,卻奇異地擋下了陸久狂風暴雨般的攻勢。快與慢之間的對比,矛盾異常。

“好!佛祖擋得好!真可謂守絕天下。再看本皇這一劍!”

陸久借重擊一劍錯開身形,無量星光朝妖皇聖劍匯聚。旋身揮劍的一瞬間,劍身上的藍芒奪目耀眼至極點,反手斬向阿彌陀佛後頸。

浩瀚星力引動目所可及的混沌,威力宏大。是為紅塵劍道第五劍,星辰朝皇!

禪音陣陣中,阿彌陀佛腦後升起舍利子,放出億萬佛光加持在手掌上,幹瘦的手掌變得圓潤起來,佛光如流水一般附著其上,色澤靈動內斂。

阿彌陀佛揮掌迎向妖皇聖劍,金鐵交鳴聲中接下這勢力若萬鈞的一劍。

長劍變化又生。

陸久深知攻擊心神的劍訣。用在阿彌陀佛身上好比蜉蝣撼大樹,奈何不得。揮劍挽起道道清泉,淙淙流水,叮咚有聲。詩情畫意的劍舞,溫柔之中的殺意。

水勢平衡,損有餘而補不足,無孔不入——紅塵劍道第四劍,妖掌萬水!無孔不入的劍光湧向阿彌陀佛,撞上護體佛光,拍出點點漣漪,**漾開來。劍雖快,奈何力道不足,破不開對手的佛光。

阿彌陀佛雙手合什,催動頂門舍利子激發佛光,淡淡道:“陛下劍道精妙絕倫,奈何貧僧昔年有幸在東海見識過,自有應對之法。我輩聖人法力無窮無盡,似這般交手,隻怕打上百年也分不出勝負。”

二聖交手至此,阿彌陀佛防禦無雙,從未出手還擊,非是不願,而是不能。陸久戰鬥經驗豐富無比,不善攻擊的阿彌陀佛完全找不到機會。陸久攻擊不強,此時顯露的招式全無破開阿彌陀佛防禦的機會。

即便使出時間能力,守絕天下的阿彌陀佛也有接下的信心。陸久此刻的時間能力全仗元神驅動,阿彌陀佛神念強過陸久許多,所受影響甚微。

繼續下去,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陸久收劍止住身形。饒有興趣地注視阿彌陀佛道:“哦?不知佛祖有何高見?”

“阿彌陀佛。”似半睡半醒,阿彌陀佛眼眉低垂道:“有凝練世界之法,乃是陛下首創,貧僧甚為佩服。貧僧便以所化極樂世界與陛下賭鬥,陛下入我極樂世界,若能脫身而出,便是貧僧輸了;倘若陛下脫身不得……”

“你這和尚,倒是打得好盤算。”陸久晃了晃腦袋,啞然失笑。

阿彌陀佛麵上浮現淡淡的紅暈,旋即斂去。在掌控的世界中與人爭鬥,掌控者的優勢極大。身為混元聖人,自有聖人的驕傲。拋出這樣的提議,欺心占陸久便宜,阿彌陀佛稍敢羞愧。

“不過,本皇何懼之有?!”陸久下頷微微上揚,閃亮的雙眸中溢滿了自信。溫潤平和是陸久的習慣,前世的習慣。

今生陸久為妖,本性妖異霸道。前世的習慣,也僅僅是習慣,與心境修行無礙,故而陸久未曾摒棄,也無需摒棄。

聞聽陸久豪情萬丈之言,妖族二聖擔憂不已。碧遊宮中通天教主卻撫掌大讚道:“好一個‘何懼之有’!好一個妖中皇者!我輩當如是!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啊!”

讚歎過後,情緒轉為低落,嗓音略顯沙啞,低沉呢喃道:“隻可惜,不能親身前往觀戰,甚憾、甚憾……”

與仗義豪情的通天教主不同,原始天尊是徹頭徹尾的實利主義者,隻求最終勝局而不問過程。如若不然,就不會有當年誅仙劍陣中四聖圍鬥通天教主一人之事。

聞言先是不屑一笑,而後眼眸深處精光閃動。元始天尊垂下眼簾盤算著日後交鋒時如何運用這一點,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莽撞,圖逞勇力,未曾想往日算無遺策的陸久竟會有這般弱點。善泳者溺,果真是此理。”

太上老君心思太過深沉,麵上絲毫不露聲色。饒是精明如女媧娘娘,也沒有瞧出半點端倪。

將心比心,阿彌陀佛沒想到陸久居然一口答應下來,麵帶愧色合什道:“阿彌陀佛,多承妖皇陛下相讓,貧僧生受了。”

陸久傲然道:“佛祖客氣了。本皇若是輸了,自是本皇本事不濟。本皇正要領教西方極樂世界,佛祖放手施展便是。”

“阿彌陀佛……”

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足下現十二金蓮,爆出一圈此言的佛光擴散。待佛光斂去,現出一方世界。不見臆想中的廟宇、佛塔、功德池、菩提林,僅有青青翠翠一方平原之地,孤零零的一座須彌山矗立其上。

阿彌陀佛盤膝坐在須彌山巔,朝陸久微笑頷首。

陸久負手舉目四望,稍稍掃視幾眼便將這個簡單,卻佛味極重的世界映入眼簾,稍感詫異道:“此處似乎與傳聞中的西方極樂世界差別極大,不知佛祖能否賜教,以解本皇之惑?”

“阿彌陀佛,陛下客氣。”阿彌陀佛合什淡然回道:“這方世界乃是貧僧所化,貧僧意之所向如何,世界自然便是如何。”

“原來如此。”陸久微微頷首,暗自運力腳下感受一番,頓時心生不屑。原來所謂的“西方極樂世界”,不過是一個虛妄的幻界,還沒有形成真是的世界,勉強具備了世界的雛形。

真是的世界如同自己的混沌鍾世界,女媧娘娘的江山社稷圖世界,太上老君的兩儀微塵世界,皆是真實。都有成就真是世界的可能。

西方極樂世界之基十二品蓮台雖然是一件不下於江山社稷圖的法寶,惜乎阿彌陀佛演化不得其法,灌以信仰之力演化。到頭來一山一石、一草一木皆是虛妄。

惜乎惜乎惜乎哉?理所當然也。信仰一物虛無縹緲,念想所成,憑借它成就的世界如何真實?

不過,縱然是幻界,威力同樣不可小覷。當年陸久憑借劍光演化的幻界,幾乎將原始天尊逼入絕境。倘若沒有太上老君相救,隻怕最終落得個油盡燈枯,重傷在所難免。

收拾心情,陸久肅然道:“佛祖小心,本皇要動手了。”

“阿彌陀佛,此處無人相擾,陛下有什麽手段,大可放手施為,貧僧正要領教。”阿彌陀佛正容以對,靜候陸久出手。

在自己演化的世界中賭鬥,這樣如果先出手,未免有失混元聖人,佛門先賢始祖的泱泱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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