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規則的游戲 作者︰湖墨南國 (連載中)

g1072003 2008-11-18 11:46:3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1 31765
沒有規則的游戲內容簡介︰
世界上所有的活動,也包括人的畢生奮斗,說到底就是一場游戲。
  絕大多數人,在按游戲規則循規蹈矩地玩;極少少數人,在玩沒有規則的游戲。令人驚訝的是︰最後的贏家往往不是絕大多數,恰恰是那極少少數,這就是《沒有規則的游戲》魅力。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既精彩異常、熱鬧非凡;又山重水復、機關重重。無論你是外行還是內行,都讓你目不暇接,眼花繚亂,流連忘返,謝謝您欣賞《沒有規則的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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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1072003 發表於 2008-11-30 20:07
第一卷 第一章、吉人自有天相
    汽車在烈日下前進,熱風在呼嘯中後去。

    汽車在山路上艱難地上爬,馬達在高溫下吃力地嘶吼。

    望著滿滿的一車人,聞著頭暈的汗臭味,碩士將自己的腦袋幾乎伸出了窗外,突然“哇”地一聲,女人嘴巴里噴將出來的半消化物,從前面的車窗飄到他臉上,要多髒就有多髒,要多臭就有多臭,他立即將頭縮回窗內,用紙巾抹去髒物,但怎麼也抹不去粘在臉上的油漬,更無法抹去那惡臭,他決定下車去找點水洗干淨,于是背上挎包對著司機喊道

    “師傅,請你停一下車。

    “這里是山區,你下去後就等于掉進了苦海。”司機告誡。

    “我寧願掉進苦海,也不願在你這車上受活罪。”碩士對不顧旅客死活的司機一肚子的意見。

    “那你就不要怪我沒提醒你。”司機邊說邊開了車門。

    “我也提醒你多注意旅客的安全。”碩士一邊準備下車,一邊回敬司機。

    當他在車門旁正要往下跳時,腰上的挎包卻被一個男子用手死死地拽住,于是又回過身來奪自己的挎包,因為那里面放著他的五千元路費和所有證件,是他的命根子。這時搶他挎包的賊已經由剛才的一個增加到三個,其中一人手里拿著一把利刀,幾下就割斷了挎在他肩上的挎包帶,挎包已經到了搶賊手中。

    碩士拼命去奪自己的包,三個搶賊就抓住他的雙臂拼命地將他往車下推,司機卻視而不見,既不援手碩士,也不將開著的車門關上,全車旅客無動于衷,碩士一人難敵三個搶賊,硬生生地被推下了車,當他又想重新跳上車時,車門卻立即關上了。

    他拼命呼叫司機停車,就在這時他的挎包從車窗里面扔了出來,他立即撿起自己的挎包一看,里面只剩下了他的證件和洗漱用品,沒給他留下一分錢。他站在馬路上往四下一望,他現在就在半山腰的盤山公路上,往下看,深不見底,往上看,高不著頂,山高路陡,喊天天不應,呼地地無聲,他氣惱地一屁股坐在馬路上。

    他從褲兜里掏出煙來,才點燃煙,突然從頭頂的盤山公路上翻滾下來一輛大客車,砸在離他不到幾十米遠的前面公路上,他看見正是他剛才坐的那輛汽車,他正想跑上去救人時,誰知汽車又越過公路繼續翻滾下去,不久就從下面傳來“轟隆”一聲響,接著濃煙拌著汽油味彌漫開來。

    碩士立即從腰間拿出手機報警,報完警後他就坐在公路旁繼續抽悶煙,他雖然逃過一劫,撿回一條命,可如今身無分文,呆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山野嶺,而且幾乎見不到來往的車輛。過了一陣子,他已經听見警車從他剛才來的方向到了谷底,他總算對得起那一車罹難的朋友了,同時也原諒了三個搶賊和司機。

    他在這里坐了起碼半個多小時了,都沒見一輛過路的汽車,于是他開始慢慢往前走,反正自己也沒錢買車票了,就是來了過路車也枉然。

    走得汗流浹背的碩士,相貌長得並不錯,甚至還很帥,國字臉,濃眉毛,,大眼楮,寬額頭,一米七八的個子,在男人中不算高,但也不算矮。他本來是位名牌大學的研究生,走出校門,踏入社會,六年換了九個老板,竟沒有找到一個對口單位,這是去遠在兩百里之為的第十個單位,上午他跟第九個單位的老板結清帳,領了兩千塊錢工資和三千元押金,將行李寄放在同事家里,自己背著一個挎包,窩著一肚子火,就在工廠門口的馬路旁,上了一輛過路車,誰知司機要錢不要臉,一路上見人就撿,結果車上人滿為患。

    走辛苦了,他又坐下來抽煙,正在這時,听到了汽車馬達聲,好象是轎車的馬達聲,于是他站到路旁給轎車讓道,他沒準備招手搭便車,憑他的經驗轎車根本就不會理睬他。

    他有意不看越來越近的轎車,于是他背對著公路看山坡上從石頭縫里長出來的小樹,突然“嚓”地一聲,轎車就在他的身旁停了下來,他毫不情願地轉過身來一看,是一輛嶄新的奧迪A8型車,從車上走下來一位白領打扮的漂亮女子,從上到下看了他一眼後說道︰

    “喂,你一個人呆在這半山腰干什麼?”聲音如銀鈴,十分悅耳。

    “啊,看風景,我能為您效點什麼勞嗎?”碩士笑道。

    “我為你效勞還差不多。”女子嘲弄地說道,“想搭車嗎?”

    “想,不一定能。”他又點燃一支煙。

    “所以你剛才將背對著馬路?”

    “不錯,眼不見為淨。

    “為什麼呆在這個鬼地方呢?”

    “因為在車上遇到了鬼。”

    “于是你就下了車?”

    “被推下了車。”

    “什麼車?”

    “大客車。”

    “為什麼被推下車?”

    “說來話長。”

    “你是去前面?”

    “我是從後面來的。”

    “在這里等公交車?”

    “我沒錢。”

    “上車吧。”

    “謝謝您。”

    于是碩士上了女子的奧迪轎車,而且就坐在她旁邊的副駕位上。

    “將‘說來話長’說給我听听。”汽車開動後女子問道。

    “並不很精彩”于是他將在大客車上被女子吐了一臉和下車時被賊搶的經過說了一遍。

    “你可以去車站投訴呀。”

    “沒了投訴對象。”

    “你不記得車號?”

    “記得。”

    “那難道不是你的投訴對象?”

    “它翻了。”

    “什麼?它出車禍了?”

    “是的,就在我被推下車後十多分鐘。”

    “你怎麼知道?”

    “它從山上面的盤山公路翻滾到我前面幾十米遠的馬路上,又越過馬路繼續往下,後來我听到了爆炸聲,見到了煙霧,聞到了汽油味,于是我立即報了警。”

    “你看清楚就是你原來坐的那輛車?”

    “不錯,百分之百。”

    “你逃過了一劫,恭喜你。”

    “陰差陽錯,撿回一條命。”

    “你去哪里?”

    “B市。”

    “可前面是A市。”

    “我知道。”

    “沒錢你怎麼去?”

    “走路去。”

    “有一百多公里呀?”

    “還不到萬里長征的零頭。”

    “有志氣,夠爺們。”

    “太夸張,謝謝您。”

    “要我幫助嗎?”

    “萍水相逢。”

    “您讀了多少書?”

    “前後十九年。”

    “怪不得這麼迂腐。”

    “您過獎了。”

    他們的話還沒說完,傍晚時分汽車已經進入了A市。女子將車停在路旁說道︰“這就是我們A市,你準備在那里下車?”

    “哪里都差不多。”碩士邊說邊下了車,女子也跟著走下車。

    “什麼意思?”女子看著正在點煙的碩士。

    “沒有意思。”碩士並沒看女子,而是看著西下的夕陽。

    “真的沒有一分錢了?”

    “這並不丟面子。”

    “走,先吃飯。”

    “不,太荒唐。”

    “給面子就跟我走。”漂亮女子說完上了車。

    “你的面子太大了。”碩士邊說邊上了車。

    ?
g1072003 發表於 2008-11-30 20:09
第一卷 第二章、天涯何處無芳草
    碩士跟著漂亮女子走到一家叫“華天飯店”的門口,碩士停下了腳步,他從沒跟陌生女子吃過飯,也從來沒讓任何女人請過自己的客,哪怕是老同學也只有他請女方。

    “怎麼,反悔了?”漂亮女子站在他前面,睜著兩只美麗的大眼楮瞪著他。

    “有一點。”他在女人面前從不說假話。

    “我不是壞女人,何況您也沒有可騙的了。”

    “我不希望欠您的人情,世界上最難償還的就是人情。”

    “我幫助別人從來不指望回報。”

    “滴水之恩,應該涌泉相報。”

    “等您以後發了財,再涌泉好吧?”

    “我從沒想過要發財。”

    “站在這里丟人現眼的,我們進去吧。”她拉住了他的一只手,她這是第一次主動拉一個陌生男人的手。

    “卻之不恭,受之有愧。”他邊說邊跟她走進了飯店,她要了一個包廂。

    “怎麼不抽煙?”坐下後她見他掏出煙盒並未抽煙。

    “沒煙了。”他不想騙她。

    “喜歡什麼牌子的?”

    “沒資格講牌子。”

    “小姐,請給我拿一條精裝芙蓉王香煙來。”漂亮小姐對服務員說道。

    “請稍等。”服務員說完立即去吧台拿來了一條精裝芙蓉王香煙遞給碩士,碩士毫不情願地接在手里。服務員點完菜就離去了。

    “先生貴姓?請自己抽煙”

    “免貴,小姓周,敢問小姐芳名?”碩士並未拆開香煙。

    “我姓顧,叫顧菡。”她從他手中拿過香煙將包裝拆開,拿出一包遞給她,剩下的放進了他的挎包里。

    “美麗的荷花。”周碩士笑道,他難為情地點燃了煙。

    “謝謝,無愧是碩士。”

    “顧小姐真聰明。”

    “寒窗苦讀十九年難熬吧?”

    “吃不得苦中苦,永遠是人下人。”

    “為什麼反過來說呢?”

    “我不希望踩在別人肩上,也不允許別人騎在我的頭上。”

    “周先生,為我們的萍水相逢干一杯。”

    “顧小姐,為您的巾幗豪氣干一杯。”

    兩個人的杯子輕輕地踫在了一起,雙方的眸子注視著對方,既是一種禮貌,更是一種交流,人與人之間的交流,眼楮常常勝過嘴巴。

    “周先生,听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俗話嗎?”顧小姐兩只水汪汪的眼楮盯著碩士英俊的面孔,她從未在這麼近的距離內盯過除了他父親以外的男人。

    “听過,眼下身無分文,哪里還敢企望後福?”

    “周先生,您去B市出差?”

    “打工。”

    “什麼單位?”

    “環保部門。”

    “您一個碩士,去環保部門干什麼?”

    “處理污水。”

    “這是您的專業?”

    “我是學經濟管理的。”

    “豈不是用所非學?”

    “現在的人,都喜歡玩沒有規則的游戲。”

    “找不到對口單位?”

    “門檻太高。”

    “您不去B市可以嗎?”

    “我並不欠他們什麼。”

    “那就留在我們A市好吧?”

    “如果A市適合我的話。”

    “我可以給您介紹個對口單位。”

    “要請客送紅包嗎?”

    “等您發了工資請我喝一頓就是了。”

    “什麼單位?”

    “兩個。”

    “我一個人,打兩份工?”

    “碩士,您可能連一份都干不了。”

    “我干不了的,世界上可能再沒人能干得了。”

    “一個是大型國有企業,窮得發不出工資,百分之四十的職工下了崗,八年換了十五個廠長,一個比一個無能,”

    “什麼企業?”

    “重型機器制造廠。”

    “在職多少職工?”

    “一萬二千三百四十一名。”

    “您是這個廠的統計員?”

    “不是。”

    “如此熟悉?”

    “關心民生而已。”

    “現在要做的是起死回生?”

    “您有本事嗎?”

    “但要一年的時間。”

    “給您兩年。”

    “另一家呢?”

    “大型特行企業,富得流油,超出現實。”

    “給它減肥瘦身?維護生態平衡?”

    “世界上難得有您這麼聰明的男人,您的智商多少?”

    “差不多一百四十八。”

    “你有本事嗎?”

    “要比第一家企業難度大得多。”

    “理由?”

    “人往高處走,鳥往旺山飛。”

    “您干嗎?”

    “有興趣。”

    “來,為我們的相識干一杯。”顧菡說道。

    “好,為我是第十個老板干杯。”碩士說道。

    “我可不是您的老板,只是中介人。”

    “顧小姐,能說說您自己吧?”

    “清華本科,在本市發改委打工。”

    “難怪您對企業如此了解和熟悉,我想您一定是個好官。”

    “我確實是打工妹,但我有辦法能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您準備讓我去哪家企業?”

    “先起死回生,再瘦身減肥。”

    “操作方式?”

    “競選A市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總經理。”

    “有游戲規則嗎?。”

    “您的證件齊全嗎?”

    “差不多吧。”碩士邊說邊從挎包里拿出一個裝滿證件的皮夾來,“身份證,黨員證,畢業證,學位證,籃球協會會員證,夠了嗎?還有好多亂七八糟的證。”他將這些證件一本一本地遞給顧菡。

    “夠了,籃球水平怎麼樣?”她微笑著問道。

    “姚明只不過比我高一點而已。”他還她一個笑。

    “周鴻,您還是我的學長呢。”顧菡看著他的畢業證說道,原來他叫周鴻。

    “您是哪一屆?”周鴻高興地問道。

    “比你低三屆。”

    “啊,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您原來就是當年的校花,我在學校里只見過您一次。”

    “我在學校很少拋頭露面。”

    “您比從前更漂亮了,多了幾分成熟女性的美。”

    “謝謝。學長,您真有運氣,正趕上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總經理的公開招聘競選大會,就是下周。”

    “我的嘴巴可能講不過別人。”

    “又不是唱戲,嘴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先熟悉重型機器廠的現狀。”

    “可我一無所知呀?”

    “有我嘛,您先去賓館住下來,然後我把重型機器廠所有的資料拿給您,今晚我再帶您去廠里轉一圈。”

    “那就太謝謝您了。”

    “從現在開始,不準您對我說‘謝謝’這兩個字,我先借給您一萬塊錢做生活費,您不要忘記,我說的是借。”顧菡嫣然笑道。

    “記住了,要利息嗎?”

    “肯定是要的,我從不做虧本生意。”

    “顧小姐……”

    “打住,從現在起,您就叫我顧菡,不要加小姐。”

    “顧菡,競爭總經理職位的人多嗎?”

    “別看重型機器廠是個爛攤子,窮單位,競爭總經理職位的竟多達三百人,經審核,獲準參加競選辯論會的只有十七人,全部是副處以上的在職干部。”

    “可我還沒報名呀?”

    “我給您報,證件先放到我這里,干完這一杯,我們先去銀行取錢。”

    “真太……麻煩您了。”周鴻將正要說出口的“謝謝”換成了麻煩。

    顧菡見了一笑,為她的令行禁止而高興,于是他們離開飯店去了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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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ss999999 發表於 2009-7-7 12:31
第一卷 第三章、相逢何必曾相識

    身無分文的周鴻不知上輩子做了什麼善事,不但逃過了一劫,又在危難時刻遇上了顧菡,顧菡就像見到久違的故友那般盡情款待,傾囊相助,將自己一萬八千元的家當拿出一萬給了周鴻,周鴻轉眼間就由無產階級變成了萬元戶,而且連個借條都不用打,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精彩了,有時真讓人摸不透、看不懂。

    “學長,您就去前面的‘小華天大酒店’住下來,把頭頭臉臉洗乾淨一點,我一個小時後來接您去重型機器廠。”顧菡指著前面不遠的賓館招牌說道。

    “好,賓館不會很貴吧?”

    “標準間八十八元,我隨後就給賓館總台打個電話,按三十八元特優價給您,您先交給總台一千塊錢,以後不住了再結帳就是了。”

    “好吧,拜拜。”周鴻往前面的賓館走去,顧菡往商店走去。

    如今這個社會,只要有關係一塊錢能抵幾塊錢用,沒有關係,幾塊錢還不如別人的幾毛錢。八十八元的標準間,周鴻就憑顧菡的一個電話變成了三十八元。他拿著鑰匙高高興興地走進電梯,給他的是618客房,連房號都是關照的吉利數。周鴻打開618房一看,果真達到了三星級標準,於是準備洗澡,脫掉衣服正想走進洗澡間,這才發現自己沒有換洗的衣服,於是重新穿上衣服,準備上街去買,一打開房門,看見顧菡正走出電梯。

    “學長,給您換洗的衣服和洗滌用品,您洗吧,我走了。”顧菡邊說邊將一塑料袋物品遞給他。

    “顧菡,真太麻煩您了。”

    “別囉嗦,快去洗,拜拜。”顧菡說完又走回電梯。

    顧菡今年二十九歲,是A市最年輕的正處級領導幹部,擔任市發展改革委員會主任的重要職務,既是全市的美女幹部,又是全市的女中強人。向以果斷、謹慎、潑辣而著稱,這次不知道是她的腦子進了水還是神經短了路,竟在盤山公路上將個陌生男人當寶貝撿了回來供著,凡是認識顧菡的人,只怕沒有任何人會相信這種荒唐事。

    世界上的好些偉大創舉都是從荒唐演變而成的,看起來越荒唐的事,成功後就越偉大,當初人們想飛上天夠荒唐吧?現在的人能在天上行走和睡覺,夠偉大麼?沒有當初的荒唐,能有現在的偉大嗎?顧菡既然看中了周鴻,就絕對有她自己看中的理由,哪怕是再荒唐,只要有個理由就不荒唐了,如果沒有顧菡的荒唐,也就沒有周鴻的運氣,這也是冥冥中註定了的。

    周鴻洗完澡才把衣服穿好,顧菡就打電話要他去賓館門口。周鴻穿的是顧菡才給他買的新衣服,短袖四方花格子襯衣,米黃色西褲,而且正是他穿的號碼,穿在身上,更顯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他關上房門,立即就到了賓館的門口,看見停著一輛現代轎車,這是顧菡的私家車,於是走了過去,果然見顧菡坐在裡面正在打電話,他拉開車門就坐到副駕位上。

    “衣服還合適吧?”她打完電話瞟了一眼身邊的周鴻。

    “您是怎麼知道我的衣服號碼的?”周鴻很不理解。

    “因為我是個女人。”顧菡說完開著汽車離開賓館去了西郊的工業區。A市是個老工業基地,解放初期就開始建設,因為這裡是山區,適合當時的戰備,就像他們正在去的重型機器廠,就曾為共和國的經濟基礎立下了汗馬功勞。

    “顧菡,現在重型機器廠有些什麼產品?”

    “主要是生產農用汽車車廂和打樁機,甚至還生產三輪車,沒銷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現在的領導叫總經理還是廠長?”

    “以前是重型機器廠時,就叫廠長,現在已改名為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了,應該叫總經理,但職工們還是叫廠長,有的就叫老闆,就跟現在的鄉政府那樣,還有些農民叫它人民公社。”

    “現任總經理的任期沒滿就改選,豈不違反遊戲規則?”

    “上萬工人發不出工資,如果遵守這樣的遊戲規則,工人不餓死才怪呢?”

    “他也參加競選嗎?”

    “他臉皮厚得很,也報了名,被審批時審掉了。學長,看見沒有?前面那一大片就是重型機器廠的地盤,相當於一個小縣城,裡面還有火車軌道。”

    “A市也通火車?”

    “都已通了若干年了。”

    汽車駛進了門樓壯觀的“A市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從它的外表看,確實像一家現代化的大型企業,顧菡將車停在辦公大樓的前面,由於已是晚上十點鐘了,辦公大樓裡面黑燈瞎火,顧菡來前也沒通知任何人,於是她帶領周鴻往生產區走去,生產車間也沒有一個工人,只有兩名保安像幽魂似地在生產區巡邏,整座廠區黑乎乎,冷清清的。

    最後顧菡領著周鴻到生活區的老工人馬師傅家裡做客,馬師傅住在一套一室一廳的舊宿舍裡,就他們兩口子在家。馬師傅不過五十來歲,前年裁員時下了崗,她妻子本來就沒有工作。

    “顧主任,快請坐,這位是?”馬師傅似乎跟顧菡很熟悉。

    “這是我的大學同學,姓周,我特地陪他來看望你們。”

    “周同志,請抽煙,煙不太好。”馬師傅拿出半包“大前門”香煙來,這香煙就像這個工廠的命運一樣,幾十前本來是一個響當當的老品牌,如今卻成了低保戶。

    “謝謝馬師傅。”周鴻拿了一支煙點燃抽了起來,哪怕是再不好抽,他也一定會抽完。

    “馬師傅,現在的生產怎麼樣?”顧菡問道。

    “我和我老婆子如今吃低保,每月每人一百三十元,我已很久沒去生產區了,聽我的徒弟們講,馬上又要裁員了,搞得人心惶惶,哪裡還有心思去做事?”

    “又要改選領導班子的事您聽說了嗎?”

    “聽說了,大家都已經聽膩了,都是換湯不換藥,這個來了,帶著自己的老婆、孩子和一大班人馬去國外考察一番,回來喊幾聲口號,寫幾幅標語,開幾次大會,將上面撥的啟動資金花完了,屁股一拍就走了,又去另一個單位當一把手,發了當官的,苦了做工的。”

    “馬師傅,我們重型機器廠到底怎樣才能起死回生?”周鴻問道。

    “它就像一個重病人,身患多種疾病,但主要的是沒找到好醫生,每次來這裡的廠長就像賣狗皮膏藥的江湖郎中。”馬師傅形象地說道。

    “產品有問題嗎?”周鴻繼續問。

    “產品問題也很大,沒有自己的主打產品,把一個好端端的重型企業變成了小打小敲的機修廠。”

    “設備呢?”周鴻拿出自己的煙遞給馬師傅一支。

    “每換一個領導,都要向上面伸手撥款進一批設備,主要是領導想吃回扣,主打產品都沒有,沒有針對性地進設備有什麼用?,好多設備進來後直到現在還沒拆包裝。現在欠銀行幾個億,這樣下去,只有越欠越多,連銀行都將被拖跨。”

    周鴻已經知道了這個企業的主要問題,於是不再問了。他們在離開馬師傅家時,顧菡拿了一千塊錢遞給馬師傅,馬師傅怎麼也不肯接。

    “馬師傅,您如果把我當朋友就接到。”顧菡生氣了。

    “當官的,我就你這麼一個朋友,你也是靠工資吃飯的,你說你給了我多少次錢了?”

    “既然把我當朋友,就應該互相幫助,你給我的幫助是金錢所買不到的。過幾天我們還要到你家裡來吃餐飯的。”

    “好,隨時來都行。”

    馬師傅將顧菡和周鴻兩人送出了生活區才轉身。他們的汽車離開重型機器廠後,顧菡說道:

    “學長,有什麼收穫?”

    “收穫很大,我如果競選成功,起碼不會做江湖郎中,也不會亂花企業一分錢。”

    “不過您要做好失敗的思想準備,因為競選只是一種標榜,真正起作用的還是關係和金錢,我會盡力量幫助您的。”

    “顧菡,您也不要得罪太多的人,競選不上就算了。”

    “學長,明天上午九點鐘您到市政府發改委來找我,我沒時間到賓館接您了,您坐出租車就是了。”車到賓館門口時顧菡說道。

    “好,我準時趕到。”周鴻邊說邊拿著顧菡給他的重型機器廠的有關資料下了車。

    “拜拜!”顧菡說完開著車走了。
kiss999999 發表於 2009-7-7 12:36
第一卷 第四章、自古英雄多磨難

    周鴻自走出大學校門以後,都是一人單打獨鬥,總想靠自己的高學歷、高智商將這個不公平的世界打開一個缺口,開創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從南打到北,從東打到西,自以為是南方不亮北方亮,黑了東方有西方,結果是天下烏鴉一般黑,沒碰到一個開明的老闆。

    六年來,他最顯赫的職務就是一個有職無權的公司副總經理,跟用戶談判業務時,老闆就將他這張碩士王牌打出去,定單一拿到手,老闆就讓他坐冰涼的冷板凳,有時還派人監視他,生怕他私下接觸用戶,他就像幾十年前的“四類分子”。如今混過了“而立”大關,還是人一個,影一條,不知道老婆在哪位岳母娘家裡供養著。

    周鴻坐在沙發上認真地閱讀顧菡給他的資料,他清楚地知道,這將是他人生的一個重要機遇,他不能讓自己被別人打下擂台,他更不能辜負顧菡的一番情義。他現在雖然還不知道顧菡的具體情況,特別是婚姻情況,但憑他的直覺,顧菡還沒嫁人。因此,他這次競選重型機器廠的總經理職務,不但關係著他的前途,還關係著他的愛情。他必須將十七個對手打翻在地,再踏上一腳,六年的社會經驗告訴他,在競爭者面前不能心慈手軟,在愛情面前不能溫良恭儉讓,否則,你將一無所有,永遠是個流浪漢,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次日早晨,他吃完早點後就叫了一輛出租車去市政府,A市人民政府就在市中心,是前幾年新建的辦公大樓,就像全國所有的大中城市一樣,不管金庫裡富不富,哪怕是隻剩下了最後一塊金磚,也要搬出來先建一座金碧輝煌的辦公大樓,然後再去化緣。

    周鴻八點半在市政府前下了車,兩名昂首挺胸的武警戰士站在雄偉的市府大門兩旁,周鴻從左邊的小門走了進去,到了一樓大廳後,墻壁上掛著辦公區域的示意圖,發改委在八樓,於是他走進了電梯,在八樓出了電梯一看,這層樓有幾十間辦公室,幾乎都屬於發改委的職能部門,他心裡想,一個發改委編製就有這麼大,那整個市政府不知有多少幹部?怪不得老百姓是那麼地辛苦,原來要養在這麼的幹部。

    他不知道顧菡是什麼職務,只是昨晚聽重型機器廠的馬師傅叫她“顧主任”,他想她那麼年輕不可能是發改委的一把手,最高不過是個排在後面的副主任,正在這是,從他身旁的一間辦公室裡走出一位戴眼睛的女子,於是他立即問道:

    “請問顧菡在哪間辦公室?”

    戴眼睛的女子往他上下看了一眼後回答道:

    “最當頭的主任室。”

    “謝謝”,周鴻說完就立即走向八樓的最當頭,走到門前一看,見門上掛著“發改委主任室”的銅牌,於是他輕輕地敲了三下虛掩著的門,這是最有禮貌的敲門。

    “請進。”是顧菡的銀鈴般的聲音,他的心激動得開始加速,她真當上了實權在握的發改委一把手,這個職務的權力在很多方面甚至超過了副市長。

    “報告主任,周鴻奉命提前二十分鐘來到。”

    “學長,不要油嘴滑舌,快請坐吧。”

    “謝坐。”周鴻並沒立即坐下來,而是先仔細打量她的辦公室,約五十平米的空間,雪白的墻壁,頂板上面還有吊燈。顧菡座位的正對面墻壁上,掛著放眼世界、胸懷祖國、著眼本市的三幅彩色地圖,地圖下面,是兩把紅木單座沙發和一個有機玻璃茶几;她的背後墻壁下是一排金屬文件櫃,文件櫃的抽屜上面貼著標籤;她的左面是雙層落地窗簾,內層是白色,外層是大紅色,墻角是一台三匹的立式空調。

    她坐在鋪著精緻竹墊的真皮老闆椅上,面前是一張寬大厚實的桃木寫字檯,寫字檯的右邊立著一快兩面都寫著同樣的字的警示牌,或者叫做座右銘:

    “請客送禮、賄賂幹部就是違反黨紀國法!顧菡”

    寫字檯的左面是一面19寸的液晶顯示器和一台聯機打印機,寫字檯的正前方是一部傳真電話和一部固定電話。

    “顧菡,您這個辦公室恐怕比國務院總理室還闊氣?”周鴻邊說邊坐了下來。

    “學長,我沒閒心跟您討論辦公室,您先把這些表填好,這是政審表,填工整一點。”顧菡遞給周鴻一沓表格。

    “政府機關就是政府機關,做什麼事情都這麼正正規規,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填這個包括祖宗三代的表格。”周鴻一邊看著那些表格,一邊囉嗦著。

    “學長,我昨晚給您的資料您看了沒有?”顧菡一邊工作一邊說道。

    “主要的已經能背了。”

    “您現在最的大的問題是什麼您知道嗎?”

    “不是指背景和關係吧?”

    “我講的您本身。”

    “資歷不夠,沒有任過公務員、更沒當過官,完全是以布衣白丁的身份與他們競爭,似乎有點不知天高地厚。”周鴻笑道。

    “算您有自知之明,我昨晚跟人事局和組織部的頭頭勾通了一下,準備對您網開一面。”

    “顧菡,這些事情我一竅不通,全靠您幫忙,我現在一心一意就準備打好擂台。”

    “學長,競選綱領不要太囉嗦,更不能書生氣,辯論時要落在實處,這次的競選評委一共七人,其中有四人是從北京請來的專家,這可能是對您最有利的方面。”

    “顧菡,您也是評委吧?”

    “我是評委,還有人事局長。”

    “好了,表填完了。”周鴻邊說邊將履歷表遞給顧菡。

    “讓我檢查一下。”顧菡接過來看了一遍沒發現問題,於是就帶他去了人事局。
kiss999999 發表於 2009-7-7 12:37
第一卷 第五章、莫道學而優則仕

    顧菡領周鴻上到第十樓,走進了人事局長室後,對周鴻說道:

    “這是人事局侯局長,”又對局長介紹說道,“這就是我昨晚跟您講的搭末班車來的周鴻同志,你們談吧,我就不打擾了。”她說完轉身回自己的辦公室了。

    “你坐吧。”侯局長說道,他在翻閱周鴻的政審表。

    “謝謝,您抽煙嗎?”周鴻掏出中華煙來。

    “有時也抽支吧。”其實他是個煙蟲。

    “請抽煙。”周鴻將煙盒遞到侯局長前面,侯局長瞟了一眼煙牌後,於是拿了一支,周鴻立即“喀嚓”一聲給他點著火。周鴻坐回沙發後,自己也點上了支。

    侯局長在審閱,周鴻也在審閱,侯局長在審查他的履歷表,周鴻在審查侯局長的丰采:

    侯局長大概五十左右,不算年輕也不算老,個子不很高但也不很矮,腦袋橢圓,額頭平坦,嘴巴很大,眼睛很小,腦頂光禿禿,肚子翹凸凸,將褲帶逼到了三角洲。

    “小周。”侯局長從嘴巴裡吐出一縷煙霧來後說道,“你是北方人,怎麼跑這麼遠來到南方競選這個職務呢?”意思是說走投無路,從北方流落到了南方。

    “南方是改革開放的先行者,比北方發展快,我想來學習、鍛煉一下。”打工就是打工,有什麼好學習鍛煉的?笑話。

    “你家祖祖輩輩是農民,你卻成了研究生,算給你家光宗耀祖了。”是譏笑還是讚賞?傻瓜也能聽出來。

    “是國家的撫養和黨的培養,才讓我有機會走出農村為國家效力。”說對了一半,還有父母天高地厚的功勞呢?

    “你每月交多少黨費?”問得太沒水平。

    “月薪的百分之十。”似乎有點不實在。

    “你以前每月的最高工資是多少?”問得有點無聊。

    “曾經有過五千元的最高月薪,只拿了半年。”並非吹牛。

    “為什麼?”完全是扯談。

    “我炒了老闆的魷魚?”可能是混不下去了吧?

    “又是為什麼?”又是扯談。

    “因為她是個女老闆。”女老闆可能長得不漂亮?

    “小周,你怎麼不成家呢?”狗咬耗子多管閒事。

    “應該先成業再成家。”正統倫理。

    “為什麼?”太不懂道理。

    “男人的家庭職責是養家餬口,我還不具備這個條件。”好男人。

    “你對貪官是怎麼看的?”問得好。

    “貪官就是官場的腫瘤,老百姓深惡痛絕。”答得更好。

    “你認為什麼樣的官才是好官?”問出了水平。

    “全心全意為人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幹部。”可以打滿分。

    “作為一個大型企業的一把手,首先應該考慮什麼?”這應該是談話的主題。

    “首先應該考慮全體職工的衣食住行。”以人為本,是正確的。

    “你認為你有能力競選成功嗎?”該問。

    “我有能力,但不一定成功。”答得高明。

    “為什麼?”反詰。

    “因為我是競選者,不是評委,更不是人事局長。”還擊。

    “你認為評委能做到公正、公平嗎?”試探。

    “我不認識他們,更不了解他們。”實在。

    “我和顧菡都是評委,你認為我和她能做得到嗎?”姜太公釣魚?

    “我對顧菡做到公正、公平有信心,我對您還不了解。”不上當。

    “給你個奉承的機會你為什麼不會利用?”原形畢露。

    “我還沒學會這個。”發戈一擊。

    “當前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是什麼?”政治考試。

    “是科學發展觀。”完全正確。

    “周鴻同志,你的政審合格,請你準備參加競選大會會。”這也叫政審?

    “謝謝侯局長。”他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周鴻出了人事局長室又到了顧菡的主任室,顧菡梭了他一眼說道:“不會告訴說政審不合格吧?”

    “哪能?顧菡,到底哪天打擂台?”

    “周四上午八點正,在市政府小會議室舉行競選大會會,明天和後天所有後選人到重型機器廠搞兩天體力勞動。”

    “這主意不錯,是哪個出的?”

    “主考官。”

    “主考官是誰?”

    “A市財經學院院長。”

    “那我更有信心了。”

    “你認識他?”

    “不認識,但我相信他的水平。”

    “學長,你要想好了,一共就是三天時間了,其中還要搞兩天體力勞動,您準備的時間幾乎沒有了。”

    “我只要對重型機器廠了解得差不多了就準備好了。”

    “其他方面不要準備了?”

    “務虛十九年,務實六年,也應該準備得差不多了吧?”周鴻呵呵笑道。

    “學長,你先回賓館看資料吧,晚上我去陪您吃飯。”

    “好吧,我走了。”周鴻離開市政府後,並沒回賓館,而是去了重型機器廠,因為昨天晚上黑燈瞎火什麼也沒看清,他必須對這個廠有一個深刻的印象才好競選,因為這不是高考。

    他在廠門口就下了出租車,這時正是上班時間,大門旁邊的值班室裡坐著一位保安員,基本上不管進出的人員,他直接往生產區走去,這真是個重型企業,安裝三十噸行車的生產車間就有六個,還有一個總裝分廠,他對每個車間的主要設備都做了記錄,然後就到了成品倉庫和材料倉庫。

    成品倉庫積壓著上千部機動三輪車和幾百台打樁機,成色還不錯,於是他問倉管員道:

    “師傅,三輪車出廠價多少?”

    “三千二百元一輛。”

    “怎麼積壓這麼多呢?”

    “以前是專門為大、中城市設計的,後來大、中城市取消了三輪車,全部用上了出租汽車,而小城市又買不起,所以就積壓了下來。”

    “那麼打樁機呢?”

    “無定單盲目生產的。”

    “出廠價多少?”

    “三到三十萬之間,型號不同價格就不同。”

    周鴻一直忙到下午才離開,連中午飯都沒吃,當他回到賓館才洗完臉,顧菡就來了。顧菡今晚打扮得風情萬種,穿了一件紅色低胸衫,白色休閒褲。低胸衫低得恰到好處,剛好露出一抹乳溝和兩個山坡,山高壑深,堅挺巍拔,當年的清華校花,如今還是那麼婷婷玉立 ,周鴻看得竟忘記了請她坐下。

    顧菡,一米六八的個頭,西施臉,貂蟬眉,東方魔女身材,南方美女氣質,男人見了睡不著覺,女人見了幾乎上吊。

    “還沒看夠,書呆子?”顧菡嬌道。

    “太美了,快請坐,喝冷飲吧。”周鴻邊說邊從冰箱裡拿了一聽飲料遞給顧菡。

    “學長,您怎麼那麼沒有用,連個老婆都找不到?”她在逗他。

    “您也不比我強多少,現在還沒把自己嫁出去。”他在戲她。

    “您怎麼知道我沒嫁人?”

    “A市不可能有哪個男人敢娶您。”

    “我又不是母老虎,那麼嚇人。”

    “顧菡,吃飯去吧,我肚子餓癟了。”他適可而止,見好就收。

    “中午沒吃飯?”

    “沒時間吃飯。”

    “幹什麼去了?”

    “搞偵察去了。”

    “您又去了重型機器廠?”

    “不錯,我已經把它裝進腦海里了。”

    “具有戰略家的素質,可喜可賀,吃飯去。”

    他們沒有在賓館吃飯,顧菡落落大方地輓著周鴻的手臂出了賓館,往美食城走去,顧菡高聳的胸脯時不時地頂一下周鴻的臂膀,好象故意在挑逗他,周鴻也狡猾,故意將手臂往後抵在她的酥胸上,隨著兩人的步伐,兩座彈簧一張一弛地彈跳,韻味十足。
kiss999999 發表於 2009-7-7 12:38
第六章、 紅顏一淚慰艱辛

    競選A市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總經理職務的十八名後選人,乘了一輛大巴到了生產區才下車,因為是來參加笨重的體力勞動,而不是來作客,更不是來檢查工作,所以沒有人歡迎。

    除周鴻穿的是T恤衫、西短褲、輕便膠鞋外,其他十七人都是雪白的襯衣,筆挺的西褲、放亮的皮鞋,還有幾位扎了領帶,一副出國考察的派頭。帶領他們來的是主考官助理、財經學院經濟管理系的劉副主任,是一位才氣橫溢的年輕女教授。

    重型機器廠由孫副廠長接待,他是主管生產的副廠長,他按照主考官助理的意見,今天給候選人安排了三項選擇性的勞動,第一項是清除垃圾,將小縣城大小的廠區的垃圾、雜草清除,並為他們準備了竹掃把、鐵鏟、鬥車;第二項勞動是轉移倉庫材料,將甲處的材料轉移到乙處,這是最笨重的一項苦力活;第三項是擦拭辦公樓的門窗玻璃,這是最輕鬆的活。

    周鴻選擇了轉移材料的重活,其他十七人中有三人選擇清除垃圾,其餘十四人全部選擇擦拭門窗玻璃。周鴻頭天已經去過材料倉庫,還跟倉管員們聊過天,他走到一號材料倉庫,這就是今天安排轉移材料的倉庫對大家說道:

    “兄弟們好,我是新上任的材料搬運工,請主任安排。”還拿出香煙來請大家抽,但不是中華煙,在這裡不能擺闊氣。

    “老弟,你昨天不是來過嗎?”倉庫主任一邊接住周鴻遞去的煙一邊說道。

    “昨天是微服私訪,今天是勞動改造。”周鴻笑道。

    “啊,原來你也是後選人,怎麼就來了你一人?”

    “他們都去環保了。”

    “老弟貴姓?”主任對他立即客氣了起來。

    “叫我周鴻就是了,敢問主任貴姓?”

    “小姓何,叫何得來。”

    “何主任,給個活幹,我有的是力氣。”

    “老弟,今天這活不是我安排的,是主考管官助理親自布置的,真的是力氣活。”

    “說吧,多流點汗少感點冒。”

    “你跟我來。”何主任帶著周鴻走進鋼材倉庫,裡面碼放的全部是圓鋼,每件起碼有一兩百市斤重,主任指著一堆圓鋼說道:“要把這隊圓鋼轉移到那邊的墻腳下面堆放好了”。

    周鴻一看,大概兩百米距離,再看這堆圓鋼起碼有數百根,每根大概一百多市斤重,他衝何主任一笑,立即彎下腰伸手就抓起一根圓鋼立了起來,扛在肩上就走。

    “周老弟,準備了帆布手套,戴上手套吧。”

    “好,搬完這根再戴,您去忙您的吧。”

    “好,那你慢慢搬,累了就休息一下,門口有涼開水。”

    “謝謝。”周鴻邊走邊說。

    “勞動光榮、勞動創造世界”的口號,知識分子喊得比工農群眾要響亮,領導幹部喊得就更響亮,喊起來很容易,真正做起來就不那麼容易了,甚至對“光榮”二字開始懷疑起來,今天清除垃圾的後選人賴副局長就如此。

    賴副局長開始掃地,但灰塵太多,於是就鏟雜草,沒鏟了半小時腰又酸,於是就拖鬥車,拖了三車垃圾,翻了兩次車,連嶄新的皮鞋都被壓裂了,再於是就坐在墻腳下休息。

    他現任市氣象局副局長,他覺得氣象局的水太清了,沒魚可摸,就連蝦都沒有,他每月一分不剩地將工資交給老婆,自以為是個模範丈夫,結果每次都看老婆的臉色,女人的臉笑起來時,就像一朵花,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女人的臉沉下時,就像凍爛的柿子,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開始搞不請老婆給他臉色看的原因,於是就對老婆說道:

    “我一分錢都沒留,不信你看工資表。”他將發工資的長紙條遞給老婆。

    “我知道你沒留私房錢,因為你沒別人那個本事。”老婆沒接他的紙條。

    “別人不也是上班拿工資,副局級的工資都相差不遠。”

    “別人抽包煙就是三十多,每天三包煙就是一百多,你的工資還不夠別人抽煙,你看有就幾個局級幹部在家裡等老婆做飯吃的?只有老婆跟他坐車去酒點吃飯的,我風光過一次嗎?”

    自此以後,賴副局長每天一到吃晚飯時就給他那些當副局級以上幹部的老同學或朋友們打電話,結果這些人十有八九都在酒店裡吃喝。他這才認識到自己確實沒本事,當個副局長連頓飯都混不到吃,每天坐在家裡的冷板凳上吃老婆的“問鍋飲食”。於是他決心跳槽,從糠籮裡跳進米籮裡,從清水裡跳進混水裡。

    機會終於來了,一見到公開招聘市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總經理的文件後,他第一個報了名,他認為重型機器廠哪怕是再窮,但水是混的,窮只窮在做苦工的工人頭上,不可能窮到當官的頭上來,只要能競選上這個職務,就要好好地大撈一把,洗盡恥辱,也讓自己的老婆風光一把。

    也不知誰給主考官出的餿主意,安排搞兩天的體力勞動,他從娘肚子裡爬出來還沒搞過勞動,在學校讀書時,每次輪到他值日搞衛生,他就花十塊錢請從農村來讀書的同學代勞。

    “賴副局長,你休息已經超過半小時了。”主考官助理手裡拿著一個本子走到他面前說道,把他從沉思中驚醒。

    “啊,對不住,確實太累了。”賴副局長邊說邊起身,拿起一掃帚去掃地。

    女教授來到了一號鋼材倉庫,見周鴻打著赤膊扛著一根圓鋼小跑步往前,等他放好後,於是笑著說道:

    “碩士,辛苦了,坐下來休息一下,請您喝瓶冷飲。”她特地為周鴻買來的。

    “謝謝大教授。”周鴻接過冷飲坐在圓鋼上,女教授也坐在圓鋼上面。

    “聽說您是清華的高才生?”女教授兩隻眼睛看著他,似乎在欣賞這個男人的陽剛和帥氣。

    “就像這根圓鋼一樣。”周鴻拍著身邊的一根A3低碳鋼。

    “含碳量低的韌性更大嘛。”女教授嫣然一笑,笑靨如花。

    “教授,您大概是‘海龜‘吧?”周鴻看著女教授說道,她長著張蘋果臉,大眼睛,雙眼皮,直鼻梁,中等個頭,燙著卷髮,胸脯飽滿,打扮開放,相貌一般,年齡不過三十一二歲。

    “何以見得?”女教授望著他寬大的胸膛和發達的肌肉,因為他是藍球健將。

    “從國內學校出來的,不會有這麼快的進度。”周鴻笑道,他好想抽支煙,但倉庫的管理制度禁止抽煙。

    “我就讀於哈佛,是財經學院請我回來的,我的家就在A市,我叫劉芳。”

    “劉教授,您去忙吧,我要勞動了,我準備上午扛一百根,還差二十根。”

    “誰規定的?”

    “我自己規定的。”

    “為什麼?”

    “人做事必須有個指標或者目標,不能混。”

    “夠爺們,小心肩膀。”女教授就是欣賞這樣的男子漢。

    “肩膀破了,還會長出來的。”周鴻邊說邊扛起一根圓鋼。

    女教授走到倉庫門口時,又回眸看了周鴻一眼。

    下午收工時,除了周鴻朝氣蓬勃外,其餘十七個後選人,就像從急症室走出來的,個個沒精打采。上車前劉教授還做了個簡短的講話:

    “大家辛苦了,明天繼續,不準請假,請假就意味著放棄競選。現在上車回家。”

    汽車開動了,周鴻看著他的競選對手們心裡暗暗好笑,他跟女教授坐在一排,她身上的汗酸味對於女教授來講,簡單比高檔香水還清醒。

    周鴻一回到賓館大門前,顧菡已經等了他好一會了。

    “夠爺們,還這麼生龍活虎。”顧菡迎住他說道,然後輓著他的手往賓館走去。

    “我身上臭嗎?”周鴻笑著問道。

    “不是臭,有點酸味,我喜歡。”顧菡笑道。

    “真怪,現在的女孩子都喜歡汗酸味。”周鴻戲道。

    “還有誰喜歡?”

    “女教授。”

    “她也聞了您身上的汗味?”

    “車上她跟我坐在一起,除非她的鼻子有問題。”

    “學長,您先洗澡,我等會給您洗衣服。”

    “好吧。”周鴻拿著換洗衣服進了洗澡間,洗完走進臥室後,一頭倒在床上。

    “怎麼了,很累吧?”顧菡坐到他身旁說道。

    “兩個肩膀好像腫了。”

    “讓我看看。”顧菡立即脫掉他的短袖襯衣,“學長,您今天扛什麼?”

    “我一天扛了兩百根圓鋼,總重量十六噸。”

    “學長,我就躺在這裡休息,我去給您買藥水來消腫。”顧菡鼻子一酸,大顆的眼淚流了出來,滴在周鴻的胸膛上。

    “哭什麼,沒事,去吃飯吧。”周鴻坐起身來。

    “不,先消腫再去吃飯,我很快就回來。”顧菡一邊說一邊抹自己的眼淚,然後出了門。

    周鴻看見顧菡這麼心疼他,心裡比什麼都高興,連肩膀痛都減輕了,女人如果不心愛那個男人,你就是痛死了也擠不出她的一滴眼淚來。

    顧菡確實很快回來了,買的是萬花油和藥棉,立即就給周鴻一邊涂一邊揉一邊問道:“痛嗎?”

    “小意思,痛得舒服。”

    “痛還有舒服的?”

    “因為有您護理。”

    “我確實從沒幹過這種事,如果是別的男人,打死我,我也不會給他擦。”她不打自招道。

    “顧菡,後天就要上擂台了吧?”周鴻故意把話岔開,因為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

    “不錯,其實今天就是考試。”

    “今天勞動也算?”

    “算,可能還很重要,您應該是第一名。”

    “您有沒看見我們幹活。”

    “回來時,女教授不是跟您坐在一起嗎?”

    “就憑這個?”

    “因為我也是女人。”

    “在女人面前真是防不勝防。”

    “好點了嗎?”

    “幾乎全好了,我們吃飯去吧?”

    “好,晚上您自己再擦一次,明天注意一下。”

    “行。”

    他們兩人手牽著手出了賓館,向美食城走去。
kiss999999 發表於 2009-7-7 12:39
第一卷 第七章、官家後門知多少

    這兩天后選人很忙,人事局的侯局長更忙,因為他既是人事局長,又是這次競選評審委員會的主任委員,所有後選人都得到他府上拜碼頭送禮金,這是沒有紅頭文件的潛規則,混跡官場的沒有一個不懂的,這次競選的十八個後選人中,只有一個人不懂,那就是周鴻。

    權力的實際意義應該是由兩大部分組成,即“權”和“錢”,“權”每時每刻都握在手中,每時每刻都會發生權威作用;但“錢”不同,它必須在特定的情況下,通過轉換系統才能變成錢,並沒有去銀行取錢那麼方便,當官的沒有一個不精通此道。

    侯局長對這個轉換系統操作自如,對轉換的關鍵時刻把握得恰到好處,這次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競選總經理,就是權“轉換”為錢的關鍵時刻,所以他特地關照他老婆一天到晚不離家,接待登門拜碼頭送禮金的後選人。

    侯局長對轉換交易有很嚴格的制度和明確的分工,責任到人,錢物入帳,責任明確,帳物相符。具體操作程序是:

    第一道程序:由他老婆在家收禮金,他自己從不收別人的禮,哪怕是一包煙。

    第二道程序:收了誰家的禮品或者現金後,用專門的帳簿用只有她兩公婆看得懂的密碼登記,而且還要將送禮者求他要辦的事情備註清楚,他家這樣的本子最少有好幾本。

    第三道程序:禮品由他老婆處理,將名煙名酒送到專門收購這類煙酒的店子賣掉變成現錢,這類專門收購官員們自己消耗不了的名煙名酒店,在A市已經從無到有,從開始的一家發展到現在的八家,而且生意相當火紅,特別是節日前後兌現金的幾乎排隊,進店兌現的基本上都是女人,哪怕是晚上來兌現,也要戴一副大墨鏡。

    第四道程序:收到的現金或者兌換的現金的百分之八十交給侯局長親自鎖進保險櫃,百分之二十給他老婆零花。每半年清理一次金庫,將大額現金由他老婆存進外國銀行,他自己從不去銀行,但銀行卡必須由他親自保管。

    第五道程序;禮金不能超過五萬元,因為他們這是個地級市,官員送禮的最大承受能力就是五萬元,否則就有可能是危險錢,萬一別人出了事,他就有可能成為拔出籮卜帶出來的泥巴,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貪官受賄更有道,決不會連別人從銀行裡搶來的錢也要。

    這次競選總經理的後選人,昨晚最後一個來送禮的是氣象局的賴副局長,他搞了一天勞動,回到家裡連腰都伸不直了,吃完飯洗完澡正準備上床休息時,被他老婆拽了起來吼道:

    “後天就要競選了,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侯局長家拜碼頭?”

    “我從沒幹過這種事,你去好吧?”賴副局長苦著臉說道。

    “我又不是幹部,從沒跟他打過交道怎麼好去?”

    “你就說你代表我去的就是了嘛。”

    “不行,你自己親自去,哪怕是上刑場今晚也必須上。”

    “送什麼嗎?”

    “現在的貪官胃口都很大,送少了別人連看都不會看,我這次為你豁出去了,今天我取了三萬元,就打個大紅包送給他行了。”

    “萬一選不上,豈不賠了夫人又折兵?”

    “只要他敢收下,你就不會折兵。”

    “三萬元,那是我辛辛苦苦一年的工資啊。”賴發副局長心疼地說道。

    “你哪裡像過男子漢,連屙尿都過不了陽溝,你如果當上了總經理,一年賺過幾十萬,不是連本帶利翻倍賺回來了。”

    “好,那我就去吧。”於是乎,賴副局長將包著他一年工資的大紅包塞進右邊褲兜裡,而且將右手也伸進兜裡捏住那個大紅包,生怕在路上掉了,他老婆看著自己的男人這副窩囊相,真是哭不出淚也笑不出聲。賴副局長的老婆叫朱婷,是出了名的潑辣婆,把個丈夫管理得嚴嚴實實的,她就像監獄裡的女管教。

    賴副局長是坐出租車去侯局長家的,他怕坐公共汽車在車上被扒手把他褲兜裡的大紅包扒掉,寧願多花二十元坐出租車,到侯家門口時已經九點鐘了,他侷促不安地按了門鈴,門馬上就開了,就像專門有人守在門後面那般,迎接賴副局長的是心廣體胖的侯太太。

    侯太太大概四十多歲,籮筐屁股水桶腰,胸脯就像半座山,臉上的肉沒出堆,將兩隻眼睛擠成一條縫,笑起來,就連這條縫都沒了。

    “快請進。”侯太太對賴副局長說道。

    “您是侯太太吧?”賴副局長從沒來過侯局長的家,他生怕搞錯了。

    “不錯,我就是侯局長的太太。”她最喜歡“太太”這個稱呼,最不喜歡“老婆”那個俗名。

    侯局長剛才還坐在客廳裡面開電視,一聽到門鈴聲就走進臥室裡了,因為按程序應該歸她老婆接待,他必須迴避。

    “侯局長不在家?”賴副局長進門後沒發現他要找的目標,但看見茶几上還有杯冒著熱氣的茶,他聽說侯局長有喝熱茶的習慣。

    “啊,一個朋友請他去吃飯還沒回來,您請坐,喝水。”侯太太邊說邊用一次性杯子給賴副局長倒了半杯涼水

    “謝謝,侯太太,我是氣象局的副局長賴來升,這次參加重型機器廠的競選,想請侯局長關照一下。”

    “應該的,賴副局長。”

    “一點小意思,給侯太太買件首飾。”賴副局長將大紅包從褲兜裡拿了出來雙手遞給胖女人。

    “你太客氣了,放心好了,我一定告訴我老侯關照你。”她連推辭的話都沒說一個字,就將紅包放進了睡衣口袋裡。

    “那我不耽誤您休息了。”賴副局長說完起身準備走。

    “多坐會吧,看看電視。”

    “我回去了,老婆還等著我呢。”賴副局長不會撒謊。

    “那你慢走,有空常來玩。”她給他開了門。

    “好的。”他邊說邊出了門,心裡卻在說“常來玩?來一次我就要幹一年活。”

    賴副局長一走,侯局長就從臥室出來了,看見老婆正在數錢,於是說道:

    “數什麼,一看就知道是三萬元。”

    “你真可以去銀行當出納了,真是三萬元。”她數完了。

    “這傢伙是前年從外地調進來的,是大學本科畢業。”

    “是咯,如果是本市的幹部升到副局長了,沒有不認識我這個侯太太的。”

    “我說太太呀,你怎麼越來越肥了,小心得糖尿病。”

    “都怪你沒本事,每晚回來十有九次醉熏熏的,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這與你發胖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了,只要你每晚趴在我肚子上按摩半小時,不出半年我就變苗條了。”

    “你如今比年輕的時候還騷些,每晚都要,我吃了鐵?”

    “要吃什麼鐵,多吃點蛋白質就足夠你用了。”

    “我一看見你那個大肚子就沒了興趣。”

    “那你還不是在外面讓坐檯小姐給你放出去了,還說什麼我肚皮大?男人都說女人越肥越有味。”

    “好了,今晚喝得小,現在就給你按摩去。”

    “那就等你按摩完了我再記帳。”

    於是兩個人手牽著手走進了臥室。
kiss999999 發表於 2009-7-7 12:39
第一卷 第八章、敢問翰林花似錦

    上午八點正,A市人民政府小會議室裡,舉行“A市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總經理公開招聘競選大會”。

    主席台的正前方坐著主考官、財經學院院長和他的助理劉芳教授;他們的左邊是評委席,七名評委不分名次坐在一排,他們的桌上都有一隻話筒和記分牌;主考官的右邊是兩名公證員和三名書記員,書記員們人手一隻筆記本電腦。

    主席台的下面是講台,講台前面就是正襟危坐的十二名後選人,因為在第二天的勞動中已有六人吃不了苦自動退出了競選,他們每人面前放著一瓶礦泉水,大概是免費的吧。會議室的旁聽席上坐著重型機器廠的上百名幹部和工人。十多家媒體的記者也在會場裡忙個不停,因為這是A市有史以來第一次公開招聘競選正處級領導幹部。

    擔任競選大會的主持人就是書記員趙小姐,她是市政府辦公室的副主任。沒有開場鑼鼓,直接進入競選程序,趙小姐宣布了今天競選大會的六項議程:

    第一項:由市公證處的公證員驗明後選人的合法身份;

    第二項:發表競選演講;

    第三項:答記者問

    第四項:評審委員會宣布競選結果的名次;

    第五項:公證員宣布競選結果的公證性;

    第六項:由評審委員會向市長提交當選A市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總經理的請任報告。”

    第一項很快地完成了,接著進入這次競選的重頭戲——後選人發表競選演講,每人演講的時間限定為十五分鐘,沒有講稿,兩隻眼睛看著台下、一張嘴巴對著話筒,周鴻排在最末位,氣象局的賴副局長排在第一位。

    賴副局長今天打扮得很洋氣,雪白的短袖襯衣,系著大紅領帶,戴著金邊水晶眼鏡,米黃色西褲,扎著進口腰帶,腳上又黑有亮的皮鞋與頭上又亮又黑的頭髮遙相呼應,很有幾分學者派頭。他分別向主考官、評委席、公證席鞠躬敬禮,他的鞠躬非常標準,雙手壓在褲縫上,兩目注視著受禮對象,然後上身下躬,屁股後翹,達到了九十度才將身子直起來,敬禮結束後,他輕咳了一聲,清理喉筒後就開始演講:

    “尊敬的主考官,尊敬的評委,尊敬的公證員:

    當今世界,機遇與挑戰同在,成功與失敗並存,形勢大好,但壓力不少,我們市也是如此。為了振興老工業城市,為了趕上沿海特區,為了重振A市重型機器廠,我願意貢獻出自己的畢生甚至生命。

    如果我當選為重型機器廠的領導,我保證半年扭虧為盈,兩年還清貸款,三年成為稅利大戶,四年讓全體職工進入小康。因為我具備了這個能力,我畢業於名牌大學,又有多年擔任副處級領導幹部的實踐經驗,上靠市委、市政府的英明領導,下靠重型機器廠一萬多名工人的團結奮鬥,我相信沒有克服不了困難,沒有跨不過的門檻。

    各位領導,各位同行,我上面說的並不是吹牛皮講大話,我相信自己的才幹和領導藝術,請主考官、請各位評委支持我,謝謝大家,我的演講完了。”

    場上響起了稀稀拉拉的巴掌聲。

    過去了將近三個小時,最後輪到周鴻演講了。他今天穿的是顧菡前幾天給他買的新衣服,沒系領帶,也沒整理頭髮,甚至連鬍子也沒刮,嘴巴上還長出一層胡茬茬。他籠統地朝主席台行了一個點頭禮,就開始演講:

    “各位領導,各位記者,各位所有在坐的同志們:

    我認為我們重型機器廠有三個優勢,四個問題。

    三個優勢是:

    第一 、從廠房到設備基本具備重型企業的生產條件;

    第二、在職的一萬二千多名職工和下崗的五千名職工,都渴望重振重機;

    第三、市委和市政府對重振重機決心很大,這次的公開招聘會就是證明。

    四個問題是:

    第一、這麼大的企業竟沒有主打產品,已處於半癱瘓狀態,面臨破產的危險;

    第二、技術力量薄弱,不具備設計開發技術含量高、有發展前途的產品能力;

    第三、工人已經三個月沒發工資了,人心渙散;

    第四、欠銀行貸款已經超過三個億,沉重的包袱壓得歷屆領導和全廠職工抬不起頭來。

    終上所述,要重振重型機器廠的困難確實很大,但也並非到了絕境,有個老工人師傅對我說的:重型機器廠就像一個重病人,但並不是不治之症,只要找到好醫生,只要開對處方,只要對症下藥,就有可能起死回生。

    我想去擔任那位老工人師傅所講的醫生,我的處方是:

    收回其他企業欠重型機器廠的兩千萬貨款,先給職工發放一個月的工資,解決吃飯問題;

    用兩個月時間,賣掉倉庫裡積壓的一千二百輛機動三輪車和五百台打樁機,將廠裡欠職工們的工資全部發下去,以穩定人心;

    組織技術力量盡快設計主打產品,讓工人有活幹,讓財務有進項,做到按時發放工資,提高在職職工的信心,併力爭已經下崗的四千多千名職工重新就業;

    用一到一年半的時間,爭取扭虧為平,兩年內略有盈利;在三年時間內走上平穩的發展階段,在此基礎上,瞄準國際市場,打進一兩個拳頭產品,讓這個曾經為共和國的建設立下汗馬功勞的老廠,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時期重振雄風。

    我唯一的要求是,要求市政府減免重型機器廠五年以上的銀行貸款,明知它償還不起,卻偏偏壓得全廠職工直不腰、抬不起頭來,應該給他們一個輕裝前進的機會。

    同志們:我從學校踏進社會只打過六年工,沒有當過官,更沒有領導大型企業的經驗,我如落選一點也不灰心,我只是希望當選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總經理的同志,將我上面的意見做為治廠的參考。謝謝大家。”

    周鴻的演講一結束,立即響起了經久不息的熱烈掌聲,記者們的鏡頭全部對準了他。

    時間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沒有走完的程序將在下午兩點鐘繼續進行。主考官、評委們、公證員、書記員們在市政府小食堂公費就餐,後選人和記者們自己掏腰包吃飯。
kiss999999 發表於 2009-7-7 12:40
第一卷 第九章、漂亮寶貝動芳心

    吃午飯時,除周鴻外,其他後選人都去了小食堂,因為都是副局級以上的在職幹部,對市政府小食堂熟悉得很。周鴻不熟悉,他從未來過,於是他一個人走進市政府職工食堂,所謂“職工食堂”,顧名思義,就是工人們吃飯的食堂,也叫大食堂。

    這裡沒有包廂,在一個大廳裡擺著十多張四方桌子,每張桌子周圍擺著四條木板凳,四條木板凳是相互連接起來單獨挪動不了的。這時大廳裡稀稀拉拉有十幾個工人模樣的人在吃飯,吃的是自助餐,每人一個不鏽鋼盤子,盤子裡面又分成五格,有四格盛菜,一格盛飯。

    “周大哥,我請客。”突然一個女子在周鴻背後脆聲地叫道,正在買飯菜票的周鴻回頭一看,原來是位女記者,於是他明知故問道:

    “記者小姐,是您叫我?”

    “難道您背後還有其他女人?”女記者調皮地瞪了他一眼。

    “我請客吧。”周鴻說道。

    “您就請我吃這八塊錢一份的飯?”女記者已經走到了他面前,望著他英俊的面龐。

    “這裡又沒有點菜?”周鴻也在看著她那張活潑漂亮的笑臉。 “跟我來。”她拉著周鴻的手走進了廚房裡面,廚房好大,裡面有四、五個工作人員,她拉著周鴻又從廚房裡面進到了更裡面的一間既不像辦公室也不像餐廳的小房子裡,裡面坐著一個中年女子正在“劈劈啪啪”地打算盤,這種算盤現在很少人會用了。

    “鄧阿姨,您在忙什麼,進來兩個大活人都沒發現?”女記者咯咯笑道。

    “原來是漂亮寶貝大駕光臨,快請坐,這位一定是你的男朋友了吧?”鄧阿姨放下手中的活說道。

    “鄧阿姨,我叫周鴻,打擾您了。”周鴻搶著說道,他怕這個被鄧阿姨叫做漂亮寶貝的女記者說出什麼讓他難為情的話來,因為現在的女孩子臉上的粉底都很厚。

    “周先生請坐,我去給你們安排飯菜。”鄧阿姨邊說邊往廚房走去。

    “鄧阿姨,小食堂今天中午有很多好吃的,您叫工人送幾盤來就行了。”

    “主意倒不錯,可那邊今天中午在招待主考官們。”

    “管他什麼主考官副考官的,端來就是了。”

    “好吧,全天下的人我都得罪得起,就是得罪不起你漂亮寶貝。”鄧阿姨一邊說笑,一邊去了小食堂。

    “漂亮寶貝這名字好聽。”周鴻戲道。

    “都是一班無聊的男記者給我取的綽號,我提出了好多次正式抗議,結果是越抗議,叫的人就越多。”

    “你本來就漂亮嘛。”

    “漂亮就說漂亮是了吧,可還在漂亮後面加個‘寶貝’,多難聽啊。其實。我算不上漂亮女人,A市最漂亮的女人就是發改委主任顧菡,她確實很漂亮,也由於她太漂亮了,竟沒哪個男人敢追她,都快三十了,還沒著落。”

    “漂亮寶貝記者,你找我有事?”

    “周大哥,您真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她噘著小嘴看著周鴻嬌道。

    “我也可能跟你所講的顧菡一個樣,沒有哪個女人敢追我,都過了三十了,還沒著落。”周鴻呵呵笑道。

    “還有一層意思是說您也長得很帥了?”

    “我本來就不醜嘛,不然你漂亮寶貝肯理我。”

    “你確實是一位有點讓我心動的男人,主動請一個陌生男人吃飯,還是開天闢地第一次。”

    “能告訴我你的芳名嗎?”

    “我本來叫蕭芳,現在大家都叫我小芳,我的筆名也叫小芳。”

    “你的筆名叫漂亮寶貝不更富吸引力嗎?”

    “周大哥,有些人叫我漂亮寶貝我很高興,好比你叫我,有的人叫我,我就並不喜歡。”

    “那我以後叫你什麼你最高興?”

    “最好叫我寶貝。”她咯咯笑道。

    “我沒這個權力。”

    “我賦予你這個權力就是了嘛。”

    “我以後就叫你小芳。”

    “周大哥,好象顧菡也很喜歡你?”

    “我才到A市幾天時間,哪裡就談得上喜歡不喜歡?”

    “我今天才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不是更快嗎?”她又是咯咯笑了起來。

    “你是記者,你想採訪誰了,不喜歡也喜歡了。”

    “錯,我不喜歡的人,哪怕他是天皇老子我也不會採訪他的。”

    “小芳,鄧阿姨是食堂的總管?”

    “她是食堂的經理,兩個食堂都歸她管,她可是個管家婆,誰都沾不到她的便宜,唯我除外。”

    “為什麼?”

    “我也想知道,問她,她也不告訴我。”

    正在這時,鄧阿姨讓兩名女職工托著八盤菜和一盆湯走了進來,她自己手裡還提著啤酒和飲料。

    “鄧阿姨,給您添麻煩了。”小芳說道。

    “你們兩人就慢慢吃,慢慢聊,我去小食堂看看還缺些什麼?”

    “鄧阿姨,我們一起吃吧。”周鴻說道。

    “我不給你們當燈泡。”鄧阿姨變說變笑走了出去。

    “周大哥,為有幸認識才高八斗的大碩士,我敬你一杯。”

    “我從不吃敬酒。”

    “那你喜歡吃罰酒?”

    “也不,喜歡自由自在地喝。”

    “我偏不準你自由自在地喝,我們幹兩杯。”

    “好,就兩杯,然後就自由自在、互不幹涉?”

    “還沒到然後。”她狡猾地一笑。

    “為認識漂亮寶貝乾杯!”周鴻說完乾盡。

    “是我認識你,不是你認識我,這杯不算。”她咯咯笑道。

    “那我不是吃虧了?”

    “你沾光了,酒是花錢買來的,多喝了一杯起碼三塊錢。”

    “小芳,你是市電視台的?”

    “我是省台八個頻道的王牌記者。”

    “你常來A 市?”

    “我是常駐A市記者站的站長,這個官太小了,說出來都有點臉紅。”

    “怪不得你對這裡那麼熟悉。”

    “我們省,我沒有不熟悉的地市級城市,省台沒有哪天沒有我的光輝形象。”

    “可惜我自到這裡後還沒時間看過電視。”

    “今下午我就專門採訪你周大哥,晚上你就會上電視。”

    “我可不想丟人現眼的。”

    “我要想做的事情哪由得了你?”她咯咯笑道。

    “你就那麼霸道?”

    “在如今這個社會,女人不霸道就吃虧,特別是乾我這一行的。”

    “小芳,您對今天上午的演講有何評論?”

    “他們的都空洞無物,只有您的腳踏實地,周大哥,您真的有把握重振重型機器製造有限總公司嗎?”

    “我喜歡玩沒有規則的遊戲,按我自己所設想的去做就可以辦到,如果上面的婆婆媽媽太多,條條框框太多,就不可能辦到。”

    “您的意思是說擁有獨立自主的企業經營權,不管黑貓白貓能抓住老鼠就是好貓。”

    “不錯,你要狗抓老鼠貓看門,這種遊戲規則有誰能玩得轉?”

    “周大哥,我們有點臭味相投,我一定支持您競選成功,你認為還有什麼對您不利的因素?”

    “我的戶口、人事檔案、組織關係都沒轉過來,就算競選能勝出,也可能很難被批准,就像水面浮萍。”

    “請您快把這些關係的地址寫給我。”

    “現在來不及了。”

    “難道世界上就只有您一人會玩沒有規則的遊戲?”

    “原來遇上了知音。”

    時間過得太快了,他們兩人的話還沒說完,就快到下午兩點鐘了,於是立即去小會議室繼續上午的競選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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