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懸疑] 血寶狂歌 作者: 圓太極 (連載中)

mk2257 2008-12-2 16:45:1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3 31523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8:26
第三章:斷凌碎霧 第三十一節:地火烈3
    「沒機會了嗎?」女人問這話的時候很平靜。

    「也許,但是,這裡火山活了,其實,就算出去了,跑不遠,噴發了,也不行……」魯一棄明顯有點語無倫次,他確實不知道如何告訴女人這樣一個結局。

    女人笑了,此時她居然還笑得出來,這是因為她無意間看到那群山鼠中有兩隻竟然疊在一起交配起來,柔小的軀體進行此類動作竟然是無比的強勁和顫慄。也許因為這是生命中最後的瘋狂和發洩吧。

    「火山?!」女人的聲音異常溫柔,「你弄我時那勁兒也像是火山噴發。你看,那兩隻鼠是不是也像火山要噴發。」

    魯一棄朝那群弱小的生靈轉過頭去,見他們黑壓壓一片堆積在山洞的角落裡,中間有兩隻山鼠分外顯眼,周圍的其它小生靈自覺讓出一點空隙,形成一個圈。它們在圈中一起快速抖動著,頻率和力度就像是有個小型馬達在運作。

    面臨死亡,生命是如此的平等。魯一棄此時再也體會不到人比動物的優越,他甚至都有些羨慕那對山鼠,它們面對死亡還可以從容地做這樣一件快樂的事情。

    山體再此晃動了一陣,這和他們在洞道裡時發生的晃動一樣,應該是噴發前的地震預兆。

    山洞通道裡湧來了滾滾的熱浪,隱約間可以看到緩慢蔓延過來的紅光。管道活門噴出的蒸氣已經如同在開炮,一下一下地爆出,震得山洞在有節奏地顫動。

    魯一棄再次凝神,平靜了一下心緒。他這樣做是想在生命的最後表達一下自己清醒狀態下的真實感覺。他將女人拉向自己,然後緊緊抱住她,抱住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也可能是唯一的一個女人。他沒有更多的衝動,因為他畢竟不是山鼠,只是這樣抱住,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讓自己的懷中很充實,讓自己的精神很享受。

    女人身體軟軟的,填滿了魯一棄和自己身體之間的所有空隙,似乎是想把自己溶入魯一棄的身體。

    魯一棄攸然睜開眼,他的目光很奇怪地還是落在那些山鼠身上。

    「這裡有路,這裡肯定有路!」魯一棄猛然推開女人高聲叫起來。女人被嚇了一跳,因為魯一棄此時表現出的興奮有些像得了瘋癲。

    的確有路,是那群小生靈告訴給魯一棄知道,山洞的角落裡肯定有路。在山底地下的洞穴裡,最有能力找到活路的只有這些山鼠、穿山甲和蛇。五代時,南唐人李順平著《勘秘幽本錄》中就要「牽鼠出九里暗河」的記載。現在這麼幾種小動物一起堆積在山洞的那個角落,其實就是實在地告訴你,那石壁背後有活路。

    問題是如何打開關閉這條路的門。

    對於趕過來查看石壁的魯一棄,那些小動物並不買帳,沒有一個避讓的。魯一棄只好用腳小心地推開那些小動物,他不願傷害那些生靈,它們是同生共死的夥伴,也可能是上天派來指路的精靈。

    這裡的暗門隱蔽得很好,它是用從頂到底整塊的巨石做成,巨石的表面和旁邊的石壁沒什麼區別,彷彿就是在開通此門時從這裡石壁上摳下的一塊。魯一棄用槍托敲了敲,石門的厚度不是太厚,這樣的話重量就比較輕,便於開合。

    暗門的開啟程序也是典型的魯家技法,魯一棄輕鬆地找到了「底企」(滑動的倒鎖裝置,正向可滑動,到位後便鎖死,要想反向滑動必須將這裝置脫開後才能進行。),撥挑桿托開「底企」,用力將石門往一邊推開。

    石門在一點點地移動,魯一棄知道,只要推過了「底企」的位置就輕鬆了。看著石門打開有一寸寬了,女人的臉興奮得通紅,就如同洞道裡已經出現的溶漿一樣。

    幾條蛇已經鑽了過去,山鼠和穿山甲雖然還過不去,卻依舊拚命往門縫裡擠。石門又打開了有半寸左右,一些瘦小的山鼠已經鑽了過去,還有些不大不小的卡在縫中掙扎。

    魯一棄已經從手感上知道,石門過了「底企」。他便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準備一下子將石門拉開到一個可以通行的位置。可就在此時,一陣更為猛烈的地震出現了,山體在劇烈的搖晃,山洞頂部不斷有大石落下,山洞整面的石壁也開始分裂解體,碎石大片大片地滾落。山洞中架設的管道也隨著環境的變化在出現移位,發出一陣陣悚然的「吱呀」響聲。幸好的是沒有斷裂和脫節,要不然其中的滾水和蒸汽出來可以將魯一棄他們燙化了。

    山洞中女人的尖叫聲、石壁的開裂聲、大石的落下聲、管道的移位聲混雜成巨大的怪異響動。等到一切再次平靜下來時,灼熱的溶漿已經快流出洞道口了。

    石門打開了,只是只有三寸左右的寬度,讓那群弱小的生靈們暫時逃脫了死亡的威脅。

    石門再也無法繼續打開了,地震讓石壁分裂變形,石門也歪斜變形了,卡在槽道中間。雖然它也有些裂紋和傾斜,卻還沒達到人力可以繼續破壞推倒的地步。所以魯一棄和女人依舊被死亡重重環抱著。

    魯一棄雙手手指緊緊扣住石門的間隙,拼盡全力試了幾次。可是那石門卻是紋絲未動。

    女人也像石門一樣紋絲不動。她很幸運,站立的位置正好是許多巨石落下的一個空隙。她知道自己很幸運,不只是巨石沒砸到她,還因為在臨死之前她破解了石女的痼疾,體味到做女人的快樂,就算死,也還有個自己真正意義的男人陪著自己。兩顆晶瑩亮麗的淚珠滑下她的面頰,不知是為了幸運而激動還是為了幸運的短暫而悲哀。

    魯一棄回頭看了女人一眼。這一眼正好看到那對淚珠。

    「不要急,還有法子的。」魯一棄的面容依舊平靜,語氣卻是充滿了焦躁。

    聽到魯一棄的話,女人笑了,沒等淚珠滴下臉頰就笑了。她一邊笑一邊用力地點著頭。

    「我炸開它!」

    如果將手雷的威力集中在石門的門面上,那麼炸開的幾率應該大些,因為石門並不太厚。可是門面這一邊沒有爆炸力的撐面,所以威力是會分散掉的,最多彈片撞擊些石屑下來。所以魯一棄是將三顆手雷塞在石門打開的縫隙中,這樣倒不是要把門炸壞,而是希望可以震開卡死的機括。

    三顆手雷是一同炸響的,巨大的震動讓石壁和洞頂又是許多碎石落下。煙霧中石門似乎晃動了一下,魯一棄沒等那些嗆人的煙霧散開,便縱步過去,將毛瑟步槍的槍身塞到縫隙中用力撬掰起來。

    石門被炸破了,但這破損只是讓它的一段縫隙增加了一寸多寬。但是它依舊紋絲不動。這法子沒有效果。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8:27
第三章:斷凌碎霧 第三十二節:飛鼎破
    通紅的溶漿夾雜著怪異的焦臭湧入了山洞,並且大面積地鋪開。這情形讓魯一棄想到北平院中院裡「陽魚眼」的熔金魔菊。不同的是這裡不是人為的絕殺坎,這是大自然可以毀滅一切生靈的巨大能量。這裡也沒有魚額或魚尾可強破,唯一的生路也只為那些像山鼠一樣的小生靈敞開了一點點。

    熔漿將靠近洞口那邊的一隻銅鼎瞬間推倒吞下,銅鼎中的油料在熔漿中騰起一個巨大的火焰,隨即便在一片青煙中與鼎體一同消於無形,與熔漿合為一體了。

    從這隻銅鼎的結局可以聯想到自己的死狀,女人的身體不禁有些顫動。

    魯一棄用手扶住女人的肩膀,但是他抑止不住這樣的顫抖,因為他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顫動。

    「你看,那銅鼎!」女人說。

    魯一棄看了一眼銅鼎,卻不是溶漿中已經融化的,那只已經看不到什麼了。他看的是另一隻依舊佇立著的。感覺中這只四方的銅鼎應該可以派上什麼用場。

    一聲長長的蒸氣噴發聲響起,如同同時扯裂了幾十匹百丈的粗厚帆布。

    魯一棄把手從女人的肩頭移開。這動作讓女人感到不解,到這種時候了,這石性的男人怎麼連只公山鼠都不如。

    這個男人不但鬆開了手,就連眼睛都不再看她。他的神情幾乎是將女人完全忘記,而是癡呆般地盯視著洞頂一塊搖搖欲墜的巨石好一會兒。隨即又查看起山洞中的佈置情況,時不時還用魯家六工中的獨特手法量測距離、高度和角度。

    溶漿已經快漫過半個山洞了。灼熱的溫度和怪異的氣味幾乎要讓女人暈厥過去。

    「快!快來幫我!」魯一棄說。

    女人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還是很聽話地跑過去。魯一棄將步槍交給女人,讓她用這撬銅鼎的一隻象腿形鼎足,自己則扯下一塊棉袍裹在手上,直接去推鼎耳。銅鼎依舊燒得很燙,很快就燒透了棉袍,燙焦了魯一棄的雙手。但是這銅鼎也沒有抵住兩人的撬推,轟然倒下。其中的油料化做了一片火海,很快就和那溶漿連接起來。

    沒了油料的銅鼎就輕多了,而且其中沒了火焰,魯一棄可以趴在地上直接用肩膀推著走。銅鼎在兩個人的努力下移動了六七步遠,在靠近管道的轉角處停下。魯一棄將它轉了個方向,將鼎口朝著管道方向。然後搬來一些方正的石塊,用步槍撬起銅鼎的一邊墊入石塊,再撬另一邊,同樣墊入石塊。然後再撬原來那邊,如此反覆,將銅鼎墊起了一定的高度。

    魯一棄再次用魯家手法測量了一下位置。確定高度合適了,便拿出「天湖鮫鏈」快步走到有蒸氣活門的圓柱形高台前。那磚石砌壘的圓柱形高台現在也已經變得滾燙無比,已經到了一個肉體無法直接接觸的地步。

    站在高台邊,魯一棄沒有馬上動作,他安靜且專注地從側面看著那個隨時會開啟的活門,彷彿忘卻了周圍所有的一切,隨它溶漿還是火油慢慢地往自己這裡圍攏過來。

    現在的活門已經是開啟的時候多,關閉的時間少了。魯一棄連眼都沒眨的辰光,活門,如同爆裂般打開,強勁的蒸汽嘶吼著衝出,這情形讓人感到是要將這山洞吹脹、吹爆。

    魯一棄站在噴氣口的側面,這樣可以避免被燙傷。但他還是感覺到蒸汽的灼熱,這是因為那蒸汽噴出持續的時間太長。

    終於停止了,活門關上了。魯一棄馬上往圓柱平台撲過去,根本不管它上面散發出的高溫。

    「天湖鮫鏈」繞在圓柱平台上,一共繞了三圈。魯一棄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到平台灼熱的磚石面,但是他好像被銅鼎已經燙麻木了,根本沒什麼在意的。麻煩的是麻木的手雖然不怕燙了,可是最後要將細滑的「天湖鮫鏈」繫上結子的時候卻怎麼都打不上。

    女人來到魯一棄的身邊,柔實的手指捻起「天湖鮫鏈」,指花一翻便系成一個越拉越緊的穿套扣。只是稍不小心,左手手掌外緣在牆體上擦過,頓時燙出一溜兒燎泡。

    魯一棄拉著女人躲到平台的另一側,讓女人蹲在那裡:「躲在這兒,千萬別跟我身後!看到門開了馬上往外逃!」

    女人沒有說話,她從魯一棄的語氣裡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照他的話辦。

    溶漿已經和火油完全融會了,而且開始沿著低凹處和碎石的的縫隙成幾路全面鋪開了,由縱深方向往兩個人這邊聚攏過來。

    魯一棄站在一塊洞頂落下的巨石上,手裡緊握這兩顆手雷。他握得非常用力,這樣的握法讓他手掌從麻木中解脫,重新找到了鑽心的疼痛感。他現在急需靈敏感覺,人身體最靈敏的感覺莫過於疼痛,這可以讓他從手掌上不同部位、不同點的疼痛差別,準確感覺出手雷應該是以如何的力度、弧度、角度飛行。

    蒸汽活門上繫著的「天湖鮫鏈」崩得緊緊的了,活門邊緣細小的縫隙如同哨子般刺耳響起。

    等等,再等等,成敗在次一舉,生死在此一舉。

    「天湖鮫鏈」是極其結實的,更何況還纏繞了三道。所以鉸鏈在蒸汽巨大力道的作用下開始往活門中陷落,往磚石中陷落。魯一棄看到平台的磚石已經開始位移和碎裂了。

    就是在這個時候,魯一棄拉開保險環,扔出了手雷。

    手雷扔出的力度不大,角度也很怪異,但卻恰好卡在洞頂上那塊搖搖欲墜的巨石與山體連接的縫隙裡。

    手雷爆炸的瞬間很炫目,比剛才三顆手雷炸得還好看。因為這是在洞頂炸開的,碎石四濺得如同煙花;因為這時洞裡已經溶漿四溢,碎石落在溶漿中激起了紅花朵朵、揚得紅星飄蕩。

    洞頂那塊削長的巨石,真好似一把天劍橫劈而下。巨石帶斜面鋒口的一邊正好剁切在管道的轉角上。木紋精石做成的堅實管道是和落下的巨石一同斷裂的,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的巨石也只是和這木紋精石做成的管道撞了個平手。

    但是不管它們的硬度比試到底誰強誰弱,最終的目的就是要管道斷開。現在管道斷開了,目的達到了,管道中憋足的蒸汽狂噴而出……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8:28
第三章:斷凌碎霧 第三十二節:飛鼎破2
    氣流衝擊的途徑正好經過那只架起的銅鼎。銅鼎的鼎口正對著狂噴而出的氣流。

    在強勁得無法想像的猛烈衝擊下,銅鼎如同一顆炮彈一樣飛出。哦!不,應該更像「妖弓射月」中的那只弧形鐵菱。而魯一棄也正是從「妖弓射月」那坎面想到這招的。

    飛行的銅鼎擊中的目標是那扇石門,哪扇不厚的石門。結果和魯一棄設想中有些差異,那扇石門沒有被撞倒。事實比設想更為神奇,那石門上留下了一個和銅鼎底面同樣大小的方形孔洞,邊緣如同刀切的一樣。

    石門被撞開個孔洞,可管道中的蒸氣卻沒有就此停歇,繼續狂吼著往石門的方向傾吐著高溫。

    魯一棄此時已經從旁邊接近到已經斷裂的管道。掏出兩顆手雷,拉開保險,塞在管道的一側底部。然後快速躲到一塊大石的背後。兩顆手雷爆炸了,沒能讓木紋精石做成的管道損壞多少,卻是將已經斷裂的管道炸移開一點角度。蒸汽不再噴向石門。

    女人的動作很快,她起身縱跳到石門的附近,想都沒想就從那洞口鑽了出去。確實,再不快點真就來不及了,溶漿已經蔓延到整個山洞,只有那些大點的石頭依舊突出溶漿表面,就像突出水面的踩腳石。

    魯一棄也鑽出洞口,還沒等他站穩腳跟,山洞裡又傳來巨響,更多的巨石落下,那洞頂開始坍塌了。

    「快走!」魯一棄對女人高喊一聲。

    「往哪邊?」女人也對魯一棄高喊一聲。

    是的,從山洞中出來這裡,其實是從弦子槽重回到坎面中,既然是坎面,就會有扣子,就不能隨便亂走。

    魯一棄借洞中傳出的光亮打眼看了一下,這裡是個磚石砌成的甬道,甬道往前七八步就有一個分叉口,往哪個支道走真是個問題。

    身後的石門在嘎嘎作響,好像隨時都會倒下。洞中更是「嗤」聲一片,溶漿的紅光突然顯得黯淡了,大量的水蒸氣從洞口和石門的縫隙中往外湧。

    女人瞪著驚恐而茫然的眼睛,不知道那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魯一棄知道,這肯定是洞頂繼續坍塌砸壞了熱水管道,熱水撲入溶漿,立時大量沸騰蒸發,同時也讓溶漿的表層稍稍凝固了些,紅光便顯得黯淡了。

    魯一棄沒再多說,拉著女人便往一個岔道中奔去。因為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再多作一秒的思考。石洞中如果只是溶漿,那麼破裂的石門多少能阻擋一會兒。現在變成燒開的沸水,石門是無論如何都阻擋不了的。

    沸水翻滾著氣泡,從石門的打開的縫隙中噴湧而出。一下自己就將魯一棄他們剛才站立的那一段甬道整個覆蓋。隨即又沿著那幾個岔道四處流淌,緊緊追趕在魯一棄他們的身後。

    魯一棄和女人的腳步並不快,坎面中行走不可能像平常那樣狂奔。其實就算在這樣速度並不快的奔逃中,憑他們兩個的道行依舊不能發現甬道上安設的眾多扣子。幸虧的是這些扣子都是依靠蒸汽作為動作能源或者將沸水當做殺招手段的,而現在總的蒸汽和沸水管道都被毀,扣子也全部失效了。

    從洞中湧出的沸水雖然兇猛,但是在兩三個岔道口分流作用之後,追趕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熱度也迅速下降下來。這情況魯一棄注意到了,所以他將腳步放得更慢,這樣做是因為他最終的目的是要逃出這個坎面,所以必須先認清和瞭解這個坎面。

    坎面是個真正的迷宮,不知道佈局遵循的是什麼規律,至少在魯一棄的腦海中不曾有過這樣分佈設置的形式。

    於是魯一棄決定放棄對迷宮的瞭解,只管往前奔走,一切都聽天由命了。

    地層下又一陣晃動,如同水的波浪一樣起伏而來。甬道中迴盪起陣陣怪響,卻分辨不出是山體開裂倒塌發出的,還是地層下斷層變化發出的。

    晃動雖然只持續了短短十幾秒時間,魯一棄和女人卻感覺過了許久許久。好不容易等到晃動平服了,兩個人都變得不敢邁步了,剛才的聲響讓他們感覺腳下的道面極其薄弱,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就在魯一棄他們兩個所在位置再往前拐過兩道小彎的地方,也有那麼一群人和魯一棄有著同樣的感覺。那群人分作兩堆,前面的是四個人,後面的有八九個。前面的四個人此時要是見到魯一棄或者被魯一棄看到,肯定都會是一番狂喜。因為這四個正是獨眼、瞎子、鐵匠和柴頭。

    獨眼和鐵匠在風箱坎面裡是直接被吹到三朵穗頭朵穗那裡面。而瞎子卻是被吹到第三朵穗中。瞎子到底是賊王,他知道如何調整自己被吹捲得不由自主的身體不受太大撞擊,也知道在風勁無法繼續控制身體時如何巧妙地落地。所以他始終是清醒的,並且在第三朵穗的穗口就停穩身子。只是瞎眼的人是不會繼續往穗朵連居這樣複雜的環境中去的,因為看不到周圍環境,沒法記住環境特徵,進去後,要沒人領,肯定是出不來的。他選擇的是比較直筒的路徑,這樣的路只要記住步數和角度,就能進退自如了。

    瞎子知道自己是從風箱那個方向被吹過來的,所以不在走回頭路。他從穗桿直接走到了頂頭穗穗口,在那裡遇到正好從裡面出來的獨眼和鐵匠。鐵匠和獨眼都看出三多穗的佈置,但是他們卻不知道走哪朵穗才是正路。而且還沒等他們仔細對這三朵穗好好分析一下,就突然與一群厲害的人扣相遇,並且被逼進了頭穗的托葉中。

    那托葉居然不是狹長的居室,而是條通道。但這通道的道面是一條斜滑道,剛進去還不怎麼覺得,突然在一個洞道寬大的地方出現了個陡度極大的滑落坡,將他們全都陷入了這裡的迷宮中。

    在迷宮中他們遇到了柴頭,當時柴頭正努力著要從滑落坡那裡爬上去。被獨眼他們猛撞一番,鬧了個齜牙咧嘴鼻青臉腫。要不是獨眼趕緊地將他一把拉走,後面下來的那群人扣還不知道將他撞成什麼樣子。但是他沒有機會抱怨或表示感謝,緊接而的來就是連續的搏殺和奔逃。

    柴頭不是從這坡上落下來的,他是在峽口小道中迷路走散後。轉了好多圈也沒能出去,突然瞧著哈得興在前面,趕緊追過去,沒想到踩了個暗藏的洞口,從那裡直接掉入迷宮。幸虧在洞口的下方有個水潭,要沒這水潭,這高度柴頭肯定得摔死。當然,這高度也不是柴頭能夠憑自己力量爬上去的,所以他在下面一路找尋,居然讓他找到這樣一個陡度極大的滑落坡,雖然這裡也不一定能上去,卻多少給了他一點希望,一點為之努力的必要。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8:29
第三章:斷凌碎霧 第三十二節:飛鼎破3
    迷宮的環境和設置方法對於雙方都是陌生的,所以在這樣的坎面中哪一方都不敢太過造次,只敢在陷口(下落式坎面的入口)附近拉鋸式地對抗著。

    人扣中有些獨眼他們見過,是「明子尖刀會」和「攻襲圍」坎面中的,還有幾個沒見過的怪異人扣,彷彿渾身都佈滿了鋒芒。剛一交手就讓獨眼他們連續受傷。幸虧獨眼是夜眼,幸虧瞎子聽風辨音的能力很強,也幸虧柴頭在其他人落下之前對這裡已經有些瞭解,這樣他們才能與這些本領高超的人扣在迷宮中持續地周旋了好長時間。

    但是隨著人扣們對環境也逐漸熟悉了以後,獨眼他們漸漸被逼得往迷宮中那些未知的區域中逃命了,他們的涉險其實也是在給人扣們踩面兒,於是扣子們並不急於剿殺他們,而是步步為營、緊逼不捨。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現在,但獨眼他們從這些天看到的坎面特徵來分析,他們已經到了這個坎面下死扣的範圍了,加上連續的山體震動和溫度升高讓他們感覺前面要面對的恐怕還不是坎面死扣那樣簡單的。不能再往前冒險了,只好利用幾條迴旋的甬道和那些人扣繞圈子。這樣繞圈子對於追趕的人其實沒什麼,但對於被追的人只要一個道口走錯就會再次被逼入沒走過的可能下了死扣的甬道。

    繞圈的追趕越來越快速,獨眼他們最終還是一個疏忽邁錯了道口。所以獨眼他們停住了腳步,進退都是死,還不如拼一把,於是雙方對峙著,拚死之戰隨時會爆發。

    誰都對甬道深處突然會出現一對衣裳襤褸的男女感到詫異和震驚,特別是對於那幾個渾身都是鋒芒的「十六鋒刀人」。他們是朱家從姑蘇調出的精銳,不只是技擊本事高超,而且擁有非常豐富的江湖經驗,他們是從無數次江湖廝殺中鍛煉出來的。所以從這對男女突然出現的瞬間開始,他們就真切地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壓力使他們的動作變得滯重,擺出的撲殺招式如同定格了一般。其他「攻襲圍」的人扣也感覺出一股洶湧的氣勢騰躍在甬道中,那氣勢他們在紅杉古道前的山坡上見識過,他們心裡清楚,在這氣勢面前,自己的力量是很渺小的。「明子尖刀會」的殺手們沒有太多感覺,與其他兩種人扣相比,他們只是一群莽夫,一群俗人。可往往就是俗人更能體會到現實的變化:那對男女出現的方向有滾滾熱浪翻湧而來,這樣灼熱的溫度讓他們已經做好準備,腳下踩踏的步法隨時可以轉身狂奔逃走。

    魯一棄的出現讓躍躍欲斗的雙方都不敢動了,獨眼他們是生怕一場廝殺會導致魯一棄受到傷害,人扣們害怕的是對方突然來了一個可以將他們盡數滅了的絕頂高手,心裡琢磨前些時候那幾個始終奔逃的人是不是誘兒,就是要把自己這些人都給騙到這裡來。

    「都聽我說一句。」魯一棄平靜的聲音在這悠長環繞的甬道中顯得異常的高亢和威嚴。

    「如果想留條命,那就快逃,要不等會兒會連個骨頭沫兒都找不到。」

    話語剛落,那幾個「十六鋒刀人」如同旋風一樣從身後其他人扣身邊的空隙中擠了過去,迅速消失在甬道中。其他人扣動作明顯比刀人要慢,直到刀人們已經在一個岔道拐彎了,他們才轉身開始奔逃起來。

    扣子都逃走了,其實他們中大多數人都沒有弄清自己是為什麼要逃。

    魯一棄也沒想到人扣們會這樣果斷迅疾地逃走,其實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他是想告訴這些人沸水和溶漿已經從後面追湧過來了,火山也隨時可能噴發。

    「十六鋒刀人」們從絕頂高手的話中理解的意思是,他對自己這些人的性命不是很感興趣,只是要求自己這些人趕快消失,要是消失得緩了,那就會讓他們死得很徹底。連刀人都逃了,其他人坎也不是傻子,更何況那方向過來的熱浪確實讓人很難承受。

    「到底是高手,我還沒說清情況就都顛丫子了,看來他們已經覺察出這裡的形勢很危急。」魯一棄心裡也在想。

    「快走!」魯一棄的話有些像命令。

    他的語氣和很是匆忙的動作讓獨眼他們幾個清楚情況十分不妙,已經緊迫到連半句閒話都來不急說了。

    他們都沒說半句閒話,只是快速地邁動步子,大口地喘著粗氣。喘粗氣是因為跑得太累也太緊張,也是因為甬道中溫度在迅速升高、升高……

    魯一棄他們正往前快速移動著,突然看到逃走的那些扣子突然迎面衝了過來,落在最後面的「明子尖刀會」殺手還不時發出吱呀的怪叫。

    在前面開道的獨眼嚇了一跳,「十六鋒刀人」的速度太快,這樣衝過來根本就沒有給他一點反應的機會。不止是獨眼,其他幾個人也沒有一個能作出一點反應,那刀人就已經近在咫尺了……

    刀人不是襲殺他們的,刀人們只是要從他們這裡逃過去。魯一棄他們稍稍往旁邊側了下身,這群人扣子便如群發瘋的奔馬一樣挾風而過。

    是什麼讓這些人像剛才被魯一棄嚇走時那樣狂奔?是什麼讓他們恐懼得連一個絕頂高手都不在乎了?

    魯一棄沒有細想,情形也不需要他們細想。眼見著一片暗紅翻滾著氣泡擁擠而來。

    「這裡!」魯一棄從剛才人扣們奔逃而過時就已經看好旁邊的一條岔道,本打算是進到那裡躲避那些根本來不及躲避的人扣的,現在倒是恰好可以從那裡再次逃過夾裹著溶漿的沸水。

    水流在狹道中奔流,對於旁邊的岔道,只要水流的前鋒不受阻擋,一般要等水頭勁道過了,然後才會慢慢在往著岔道中湧入。這樣就給魯一棄他們留出了一點時間,趕在沸水前面有十幾步遠。

    可是前面的路通到哪裡,沒人知道。

    「那沸水不是、在後面的嗎?怎麼跑、我們前面了。」女人這時候還能在喘息中硬擠出兩句話。

    是呀,剛才的沸水是迎面而來,也就是說原本在背後的沸水已經從其他岔道繞到前面,這說明這裡不單是路徑縱橫交錯,而且地勢的高低也錯綜複雜,也許腳下一段上坡路,到前面才發現有一段低窪部分已經被沸水注滿,斷絕了前路。這就和南黃海邊的灘塗一樣,看著一馬平川,其實有些地方是低窪處卻看不出來,等漲潮時往回走,以為方向是正確的,其實前面的低窪處已經被海水迂迴淹沒了,無法上到岸邊。

    這樣的道理魯一棄當然清楚,不止是他,這裡的幾個老江湖都清楚。所以現在他們腳下雖然是走的一段上坡路,可一顆心卻都提吊得高高的,大口的喘息差點都要把它給吐出來。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8:30
第三章:斷凌碎霧 第三十三節:迷宮逃
    此家亦為宮,亂徑迷足蹤。

    近步避水火,碎壁入硝洞。

    心脈盤曲繞,扣門無犬聲。

    釘匙入妙竅,起伏斧為陣。

    情況和他們預想的不一樣,前面沒有低窪,更沒有被沸水注滿的低窪。前面的甬道越走越窄,從五六步的寬度逐漸變成只能並走兩個人的寬度。甬道變窄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他們前面出現了一堵牆壁,一堵沒門沒縫的堅實牆壁。死路!死胡同!死角!不管是用怎樣的叫法,有個事實是不變的,那就是——死!

    沸水漫了上來,已經追到最後面鐵匠的腳後跟。此時的沸水沸騰得特別厲害,翻滾著,噴濺著,蒸騰著,這是因為在沸水背後湧來的是紅亮的溶漿,它的溫度讓流入這條岔道的沸水蒸發得沒有多少了,眼見著就要將那些沸水完全替代。

    沒有路,後面又是可以摧毀一切的溶漿,地面的溫度已經急劇地上升,幸好站在最後面的是鐵匠,要不然肯定會被烤得不行,即便如此,鐵匠腳上那雙好皮子的靴子還是發出了陣陣焦臭。

    溶漿發出的紅色光亮映紅了大家的臉,而且從它漫上來的速度看,恐怕很快就會讓這幾個人和這紅色融為一體。

    被溶漿堵住的那段沸水很快蒸發光了,高溫下那些蒸汽也迅速消失。溶漿紅色的光亮也這甬道亮堂了些,雖然不是非常明亮,但這紅色光線倒是非常穩定,沒有太多的閃爍和跳動。

    「這邊牆線有偏移,上端有根像蠶絲一般的拉弦。」大多東西是要在明亮的環境中才可以看清,比如柴頭此時說的牆線,。這是兩面牆壁的交接線,極微小的偏位要沒有很穩定的光線是很難辨別出來的;而還有些東西卻是要在特別光線下才能看到,比如柴頭此時說的拉弦,如果是用《異開物》中提到的「血蛛反眩絲」做成的話,那樣一根透明的絲線卻一定要在紅色光線的映照下才可以看到。

    獨眼迅速地用梨形鏟在後面的地面上挖出一條小溝槽,憑他移山斷嶺的功力也就只能挖這樣小小的溝槽,。這還幸虧是鐵匠打製的鏟子好,要不然在這樣的山體甬道中,根本挖不出溝槽,除非是用錘鑿慢慢鑿。

    溝槽只能將溶漿漫上的速度稍微延緩一下,現在大家寄希望的就是在獨眼爭取出的這點時間中,柴頭能從發現的情況裡搞出點逃得性命的名堂出來。

    牆面的交接線有偏移至少能說明牆面上下半截是分開壘砌的,磚體在這裡沒有交叉砌入。這樣的牆體牢固性會大打折扣,魯家先輩造出的牆體應該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除非這裡本來就設置為可移動的。

    柴頭的那雙大小眼瞇縫著,也只有這樣一對練魯家技法而造就的眼睛,才具備發現這樣微小差異的能力。柴頭小心地牽動那根細絲,他把這根絲左右都動了動,找到動作的竅口應該是往左,然後那雙魯家六工技藝練就的手掌捏住細絲緩緩往左輕移著過去。

    「血蛛反眩絲」並不結實,這從它本身是蛛絲這點就可以知道,所以這樣的弦子拉的扣卡一般都是很靈活輕巧的,要不然這蛛絲材料做成的弦子會很容易就斷了。

    柴頭的汗出來了,順著鼻尖往下滴,因為溶漿讓這甬道裡變得很熱,也因為他貼在牆面上的耳朵聽得見牆體中扣卡移動的輕微摩擦聲。

    魯一棄的汗也下來了。這是因為他的感覺從牆體中搜索到一團氣息,那應該是個古老的部件,而且還是個材料非常好的部件,像是用玉石或者什麼晶體做成的,這樣的東西要是現在拿到北平琉璃廠,肯定會轟鬧了半條街的鋪子。但是隨著柴頭手的移動,那東西運轉得很遲滯,牽動它的弦子似乎已經到了強度極限。

    「停!」魯一棄突然大聲叫道。

    與此同時,柴頭的手指微微一顫,絲線還在他的手中,可是已經掛不到力了。柴頭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事情,他不死心地將手掌又輕輕移動了一下,絲線照樣拖拉而出,可是能拉出來的只是絲線而已,那只好材料的古老部件不再移動分毫。

    千年前的機括用玉石、晶體做關鍵部件,可以防止生銹、膨脹等現象,保證可靠動作。可是千年前機括的槽道卻很難保證不被灰塵、泥污粘附阻塞,使得關鍵部件的動作軌道卡澀。現在就是這樣的一個情況,絲線斷了,那部件沒有被拉到位置,也沒有退到原位,而是被牢牢卡死在軌道中了。

    「咋辦?」獨眼顯示出的慌張是因為他對被溶漿燒死極度恐懼。他見過自家前輩被古墓中酸液燒死腐爛的情形,而面前的溶漿肯定比古墓中的酸液要厲害好多倍。

    「拜託,勞誰駕把我先給滅了,我可不願意眼瞧著自己慢慢被燒化。」柴頭掏出弧形內彎刀,伸在身前,等待著哪個好新心人接過去。

    沒有人理會柴頭,只有最後面的鐵匠又將身體往裡擠了擠,並且連連跺了幾下腳,把靴子上燃著的火苗跺息了。

    「卡崩」一聲巨響沿甬道傳來,震得幾個人的耳膜嗡嗡的,同時,甬道的道面也重重地震落了一些。

    擠在盡頭的人們都沒什麼準備,在這樣一個大震的作用下,身體不由地往前傾,大家雙臂擺動的同時又互相拉扯著,極力保持身體的平衡,那樣子卻像是要撲跌入溶漿中似的。

    腳下晃動的人們終於在牆壁的幫助下靜止住了。那已經流淌到鐵匠腳邊的溶漿明顯地頓了一下,也靜止住了。

    突發的情況讓大家愣住了,擠在一起不敢有絲毫的動作,也不敢說話,就像在聆聽生死判決那樣專注認真。

    他們沒有聽到判決,甬道中有那麼一瞬間是非常的寂靜。腳邊的溶漿靜止的時間沒有超過兩秒,突然間便快速往反方向流走,沒一會兒就消失不見,要不是滿地的焦痕、殘餘的火苗和帶有磺味兒的焦臭,都叫人不敢相信剛才這裡溶漿已經逼迫到腳邊。

    不管怎麼樣,溶漿退流而對於已經被溶漿圍困得無路可逃、必死無疑的人們來說,應該是天大的好事。所以柴頭想笑,可是他只半張開嘴,還沒來得及表現出一點笑意呢,便表情怪異地定格在那裡。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8:31
第三章:斷凌碎霧 第三十三節:迷宮逃2
    其實此時大家耳中被震出的嗡嗡聲還沒有完全消失,卻又聽見由遠而近地傳來連綿不絕的「隆隆」聲響,就像春雷在甬道中滾動。這種奇怪的聲響沒有給擠在甬道盡頭的人們帶來春天般的暖意,而是讓他們不由自主地從心底生出種恐懼的顫慄,身體更是本能地又往甬道端擠了擠。這樣的擁擠都讓在最裡面的魯一棄和女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隆隆」聲越來越近,近得都可以看到它的存在。只是它所帶來的情形讓看到它的人都忍不住發出絕望的驚呼。

    那是甬道頂部發出的聲響,是甬道頂部連續坍塌發出的聲響,這長長的迷宮似的甬道在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坍塌著。

    坍塌著的甬道就像一張黑暗的巨口,往魯一棄他們這邊吞噬過來,彷彿是地獄在擴展。面對這樣的局面誰都沒有回天之力,只能閉目等待著死神的來臨,只能由得黑暗來吞嚼,只能任憑頭頂上山體的任意碾壓,只能最後再下意識地往後竭力地擠讓絲毫的空間。

    幾個人是倒翻著滾入黑暗之中,慶幸的是這黑暗的空間不是坍塌的甬道。最後竭力地擠讓使得身後的牆壁突然倒塌,就在甬道要壓住他們的一瞬間,他們滾裹在那一牆的磚石中一同摔出。

    又是一段坡度極大的路徑,連續的滾翻卻沒有讓魯一棄失去知覺,他始終和女人緊緊抱在一塊兒,不管前面要面對的是生還是死。

    停下時,魯一棄第一反應就是掏出螢光石。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不管亮盞子會不會帶來什麼危險了。

    螢光石讓他看到其他幾個人,都被摔得鼻青臉腫的,卻沒有傷到筋骨。

    「這裡有『幻頭線』!」螢光石的亮光才亮起,柴頭就有些興奮地叫起來。「幻頭線」是魯家技藝中常用的一種手法,是將「線帶」或者「平行線」蜿蜒扭轉,讓圖形產生無限延伸的視覺偏差。有這樣的圖形就意味著他們還處在魯家祖先的佈局範圍中,還沒有被困到無望的絕地。

    「看來你這眼睛能瞄的東西還真不少,能瞄到實路嗎?」鐵匠說。

    「亮盞再高點,我看看『幻頭線』的扭口在哪裡.」柴頭說。

    魯一棄一邊站起身來,把螢光石舉高,一邊依舊平靜地說道:「那快找找,尋條道出去,這裡的火山快噴了。」

    其實就算現在有路逃出去了,活命的機會還是不大的,火山的噴發範圍很大,憑他們的腳程很難逃出這範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魯一棄在女人身上成就為一個真正的男人後,他就沒再想那暗構金寶,他只想著怎麼才能讓女人活著離開這裡。

    這裡雖然有魯家祖先留下的「幻頭線」,但其實更像個天然石洞,洞壁上泥污青苔厚厚堆積,很難看出差異來。柴頭的眼睛摔得有些腫,眼眶也有些變形,不知道是不是這原因讓他大小眼的瞄視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竟然一下子就找到了扭口。

    扭口在石洞頂上,這種發現應該是正確的。大家心中都清楚,逃出的路徑肯定是要往上走的。

    扭口在洞頂正中,如果還是一棄和女人兩個在這裡,那麼就算找到扭口也很難出去,因為根本沒有立足點可以攀爬。可現在不同了,瞎子腿正弓,手掌一托,給獨眼一個借力,獨眼便縱上了洞頂。

    果然是扭口,獨眼在看著很是平坦的洞頂竟然吊攀住了。他的手指勾在厚厚的青苔和泥垢中。當然青苔和泥垢是吊不住他身體的,而是在那青苔和泥垢下面藏著一條折邊,扭口應該有的折邊。

    獨眼雙手都扣在折邊裡,然後將身體平吊起來,雙腳腳尖在弧形的頂面上一陣亂蹬。隨著他的蹬塌,泥垢和青苔大片落下。當然,有些是他蹬下來的,但更多的是因為洞頂有一部分移動而掉下來的。獨眼勾扣住的那個折邊在移動,隨著他的蹬塌在移動,一條縫隙在頂上出現,當這縫隙到達腳掌可以伸入的時候,獨眼蜷縮身體,將腳掌踩入縫隙,然後雙腿用力,一下子打開了一個三尺見方的長條形口子。獨眼沒有縮回腳,而是身子勾起,一下倒翻進了口子裡。

    獨眼畢竟是老江湖,他所有的動作程序並沒有因為情況危急而省略。所以身體雖然進入了缺口,頭卻還露在外面,然後側身掏出火柴,準備像以往那樣先彈朵火苗出去,這樣可以探一下裡面的氧氣含量,也可以稍稍觀察一下裡面的環境。

    「不要!」「住手!」魯一棄和鐵匠幾乎一同喊出。魯一棄從缺口打開的瞬間就感覺到裡面湧動的氣息如同翻騰的烈焰一般,他潛意識中覺得火焰會在這裡導致滅頂之災。鐵匠是因為聞到洞口中傳出一種混合氣體的味道,這味道他經常在燃燒了上好煤料的火爐中可以聞到。

    魯一棄的話對於獨眼來說就像是命令。也幸虧是一棄及時制止,要不就算鐵匠喊了,他還是會將火柴彈出。因為獨眼也是個自信的老江湖,他並沒有嗅聞到像古墓中會燃爆的骯噦氣味,也沒看到整片的磷光。

    「千萬不要有明火,這洞裡有火氣。」魯一棄是在《西域風物錄》上尋到火氣這個名詞的,其實他不知道,《西域風物錄》上的火氣其實指的是天然氣,也可以說是煤氣。而這裡出來的火氣卻是硝氣,含硝礦石中常年析出的可燃氣體。

    沉悶的聲響再次傳來,山體不住地顫抖著,洞頂的泥垢碎石不住地落下。這些現象是在催促魯一棄他們動作要快。

    魯一棄伸手到女人的懷裡,一把扯出了她的絲綢肚兜,遠遠扔掉。這樣的做法明眼人都知道,是怕絲綢料摩擦產生靜電火花,燃爆上面空間中的硝氣。可是大家奇怪的是魯一棄如何知道女人裡面貼身肚兜是什麼料子的,更讓人奇怪的是,女人對魯一棄這樣的動作竟然沒有表現絲毫的彆扭和不自在。

    柴頭嘴角牽起一點笑意,笑得很是扭曲變形。他隨即也將自己挾帶的火折丟掉,縱身邁步,在瞎子腿上一個借力,伸左手抓住獨眼剛扔掉火柴盒的手,右手在頂上那缺口的邊沿上一搭,便上到了上層。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8:32
第三章:斷凌碎霧 第三十三節:迷宮逃3
    上去了兩個人,後面的人要上去就更容易了。瞎子是最後一個上的,他把盲杖給獨眼和柴頭拉住,一枯瘦的手交叉用力,身子便輕飄飄地攀援而上。

    上面一層的空間從環境佈局來看是個天然石洞,但洞壁的石質卻很不一般。鐵匠認得,那都是硝石。也就是說這裡其實不是一個天然的石洞,而是由一個硝石礦掏挖而成的。

    掏挖而成的石洞被封閉了不知道多少年,讓其中充盈了濃厚的火氣(硝氣)。鐵匠囑咐大家小心,千萬不要讓挾帶的鐵器碰到硝石壁,稍微的撞擊和摩擦都可能產生火星,發生爆炸和燃燒。

    魯一棄隨即也找到石洞中人為修鑿的證據,在螢光石的昏暗光線照耀下,他看到石洞的洞壁和頂部有許多的圖形,他以前在許多典籍秘本上見過與此相似的圖案,只是不知代表著什麼意思。

    「是『地靈祭火符』,啟無形地焰,煉惠世之金。」沒等魯一棄的言語和表情有任何表示,獨眼已經在旁邊給他解釋這圖形了。「古老的玄元祭術,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用。」

    「哦!」魯一棄一下子恍然大悟,許多的東西在他腦海中連貫拼合成形。

    魯家先輩在此建暗構藏五行「金」寶,如果像自己原來推測的那樣,是藏在峽谷中的無脊無梁殿中,然後放置在一個受日月精華最多的方位,也就是原來推測的母體心臟位置。對於一般的尋寶人來說也算是奇巧妙置,可是對於那點穴設坎的技藝出自墨家、源於「機巧」,而造詣更在魯、墨兩家之上的朱家高手來說,未免太容易了。朱家高手先自己而入,卻沒能找到暗藏五行「金」寶,說明魯家先輩在此處的設置肯定不是按魯家常規的技藝方法,而是另辟奇徑了。

    此處有硝石礦聚無形地焰為有「火」;此處的位置是在山體深處,依山脈連接覆山之「土」;兩路管道讓地下水不斷循環,讓蒸汽四散包繞為有「水」;山體上林木蔥鬱連綿得「木」,再加上「金」寶本身,這是一個五行調和的局相,這是一個四行孕一行的構造。它是利用林木吸收日月雨露精華,再由土石傳入寶構,加上地下水挾取地氣,「地靈祭火符」和硝石礦聚集地焰,一同蒸熏養護「金」寶,使得兩千多年來一直寶氣不衰、凶穴難擴。

    「小心往上走,要來得及的話,把上面的寶貝順便啟了。」魯一棄的話有些莫名其妙,讓幾個高手很是摸不著頭腦,都相互狐疑地對視了一眼。

    魯一棄的話的確讓人很難理解,就說這往上走吧。獨眼他們在洞穴頂面上沒有發現絲毫暗藏著坎缺兒的跡象,這要如何往上走阿。

    魯一棄沒有注意幾個人的反應,只管舉著螢光石,牽著女人順著洞穴小心地往前,表情依舊是那樣的平靜,只有女人從一棄握緊住她的手掌上知道,他正處於一個極度的興奮和緊張狀態中,因為那手掌變得滾燙,而且不斷有汗液沁出。

    跟在魯一棄背後的幾個高手漸漸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而且隨著前行,他們驚訝的表情顯得越來越誇張。特別是瞎子,在這樣蜿蜒昏暗的洞穴中,他腳下感受到的地勢變化要比其他幾個人眼睛看的要更加真切。他們是在往上走,洞穴是蜿蜒著朝上的,而且越往前,陡度的上升越明顯。

    就在魯一棄他們幾個人還在硝石洞中小心翼翼地移動步伐時,在剛才他們逃出的坍塌甬道中,從碎石磚塊間擠出了一小縷火紅灼熱的彎曲線條,並且沿著魯一棄他們翻滾落下的斜坡迅速流下。一小股溶漿正迅速地往硝石洞的洞口接近。硝石洞中濃厚的火氣也正從缺口往下面的洞道中湧入聚積。

    而在魯一棄他們所在位置往上不算太高的地方,有一個磚砌的地下通道直貫一段山體。這通道一端的牆面不知道怎麼被無聲地移開了,從不寬的間隙中擠進一個接一個的死屍!對,是死屍,那些本該在三道坡下冰潭中的破爛屍體。

    峽谷中,狼群在奔跑,雖然它們的數量少了許多,雖然它們的身上傷痕纍纍,但是他們還是竭盡全力在奔跑。和他們一起奔跑的還有一隻剛才和它們拚死相博現在也皮破肉綻的巨熊。還有一隻巨熊和幾隻原本兇猛的野狼現在正安靜地躺臥在峽口的雪地上,隨著地面漸漸下陷,任憑翻起的土石將它們掩埋。

    硝石洞中的行動很緩慢,是因為怕有什麼大動作導致火星迸出,也是因為這是一段陡度挺大的上坡路。路也很長,這點大家都感覺到了,而且習慣數步子的瞎子也已經數到一千多步了。

    硝石洞走到最後是逐漸盤旋向上的洞道,而且不是均勻的盤旋,每走一段就有大幅度的轉折和扭轉,在這些位置魯一棄都可以感覺出火氣的濃度特別大。

    瞎子沒有魯一棄那樣的感覺,也不能像鐵匠那樣聞到硝氣。但是在走過這盤旋洞道有一大半的時候,久未作聲的他突然開口說了句:「千徊百曲焚心脈!」

    沒人接話茬,也沒有人停下腳步。

    「我躲在千屍墳裡休習魯家《班經》中『辟塵』一工時,陪我的小女兒有天在外面過路商隊裡偷了本古醫書《輪脈陰陽平》,其中講人心在情至極時謂之焚心。此種情形下,盤繞的心脈就會出現許多小的彎曲和轉折,使人心胸不暢、情郁難抒。那心脈的圖形和我們現下走的洞道有些相似。」

    柴頭終於忍不住答話了:「那倒是,你沒聽若老闆講的那傳說嗎,一個女人莫名其妙地懷孕了,又偏偏生出條惡龍來,這心裡哪能舒坦了。」柴頭接的這句話,沒人聽得出是正經話還是開玩笑。

    鐵匠和獨眼都輕聲笑了兩聲。

    「別出聲!」瞎子突然聲色俱厲地喝道。

    幾個人不知道是非常聽瞎子的話還是被瞎子的語調嚇住了,一下子都沒了聲音。周圍重新變得寂靜。

    「聽到了嗎?前面有規律的聲響。」瞎子說。

    沒人回答,說實在的話,他們也真沒有聽到什麼。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8:33
第三章:斷凌碎霧 第三十四節:近寶怯
    「在那邊。」瞎子盲杖指出的方向是斜上方,那方向是洞頂,是厚厚硝石,是重重山體。

    「有規律的聲響,別是什麼人在敲擊求救。」鐵匠說。

    「什麼有規律的聲響,就是毛眼妞兒在唱小曲我們都別理。我們幾個都在這兒,能發出這種響動的不是對家就是坎面,離得越遠越好。」柴頭的話不無道理。

    這句話讓鐵匠的表情痛苦艱難地抽搐了一下,這表情好像那裡除了對家、坎面,還有可能是他的親人……

    「不是還有哈得興嗎?」女人很詫異於這些男人的記憶力,怎麼把自己一個同伴都給忘了。

    她的話讓好幾個人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其中包括魯一棄。

    「先不要管別的,我們面前現在就一條路,走哪算哪兒。」

    大實話其實就是哲理,魯一棄一句話讓明白人都在自嘲苦笑。是呀,面前就一條路可走,不管是有聲響還是有什麼人,你都只能走這條路,根本沒有選擇,說什麼都是白說。而且這硝石洞洞壁連碰都不能碰,就算鄰近有點什麼,就算這裡有獨眼這個挖掘高手,也只能是聽聽而已。

    前面的路是繼續往上的,前面的路也很快到頭了。

    瞎子此時盲杖又一指說道:「響兒就在那兒。」

    魯一棄眼睛微瞇著眼睛,盯住一個方向,話語中竟然有些抑制不住的興奮:「就在那兒!」

    瞎子看不見,魯一棄看得很遠。而剩下的那幾個人卻都在為自己眼中最真實的情形驚異和興奮。

    就在那洞道的盡頭,空間驟然變得高大,高處的石壁上鑲嵌這一扇雙合門,門很漂亮,也很氣派,雕花鏤飾,簷額飛挑,與硝石石壁極不相稱。一道有三十多節的石階直達到門口,緣平稜直,寬七高五。兩邊欄杆也是精美氣派,雲線凸,石鼓頭。

    雙合門、石階、欄杆整體都發出一種幽幽的暗金色光澤,並且暗金色中還有許多閃亮的金點。這種材料魯一棄聽說過,叫做「爍金玉黃石」,是極少見的石材,一般在帝王宮殿才能少量地用這種材料來點綴裝飾。比如說九龍口的三步階,紫檀御書桌桌面。

    魯一棄微瞇著雙眼,一副失魂迷離的模樣,邁步直往石階上走去。

    獨眼伸手想拉住他,卻被柴頭給攔住。女人一直都在魯一棄身邊,她卻沒有攔阻他,只是緊跟其後,半步都不拉下。

    石階很穩當,沒有坎面。魯一棄的腳步也很穩當,這很讓人懷疑他那幅失魂的模樣會不會是裝出來的。

    走到石階頂端,魯一棄迷離的眼光突然間一凝,然後彎腰從門檻的底邊處撿起一件東西,緊緊攥在手裡。那是一枚釘子,一枚沒有一絲銹跡的釘子。他的位置在最高處,所以他的動作除了離他最近的女人,下面正低頭登階的幾個人沒一個看到他彎腰的動作。只有瞎子的腳步稍稍遲鈍了一下,眼白子翻轉了幾下。

    柴頭和鐵匠仔細檢查了哪扇門,竟然沒有一點異樣。這很奇怪,做工如此精緻繁複的門怎麼會沒有設置坎面?按坎子家的常理,做工越精美複雜的器物設置坎面的可能就越大,而且也便於設置坎面,因為繁複的造型更便於暗藏扣子。腳下的台階已經是個意外了,難道這門……?

    可是現在確實是找不到一點坎面痕跡,難不成魯家祖先把個坎面做得無跡可尋了。

    獨眼終於有些耐不住,直接伸手往門上運力推去,旁邊的人連阻止都來不及。

    門紋絲未動,也沒有什麼異常發生。

    這讓大家舒了口氣。可是一個個鎖緊的眉頭卻未能舒展,這唯一的出路難不成是個悶口?這很是說不通,悶口用不上做得如此精緻富麗。而且旁邊也沒有其他位置可以設置暗門,不用做這樣好的悶口用作障眼迷惑。

    「怪事,是個門咋就進不去呢?」女人低聲喃喃,不知是說給誰聽的。

    這話讓魯一棄的腦子猛然翻了個個兒:「對了,我們過來的方向沒有什麼正規的路,那麼這裡應該是個尾室,不是正門,也就是說這裡是出位,而不是正常的進口。門應該是往外拉,而不是往裡推。」

    魯一棄的話讓大家眼睛一亮,可是再仔細看時,卻發現這「爍金玉黃石」做成的門扇光滑平整,沒有一個著手處,無法外拉。

    「大少,你撿那東西興許是鑰匙。」瞎子翻著白眼說道。他的話讓大家有些意外,讓女人更意外,只有她看到魯一棄彎腰撿東西的動作,可這在台階下方好遠一段距離的瞎子竟然能聽到這樣一個幾乎沒什麼聲音的動作。

    魯一棄卻根本沒理會瞎子的話,因為他的眼睛已經再次迷離起來。從見到這釘子模樣的東西他就發現它帶有一種靈動炫華的氣息,攥緊在手中後更給他異常的感覺。不知道應該說那釘子融入他的身體,還是他的精氣神匯入這枚釘子,反正他感覺在那門上有個歸宿,有個屬於自己的竅位。於是迷離的目光像一種精密的儀器在門扇上掃瞄而過。然後用一個極其自然隨意的動作抬手把那釘子插在了門上。

    由於魯一棄的動作並不快,所以插入的位置幾個人都看得很清楚,那是石門上一個閃爍金光的斑點,和其他閃爍金光的斑點沒有絲毫區別。但是魯一棄手中的釘子確確實實地插入了,還不費力地插入。插入後吻合得就如同和石門是一體的。

    釘子看來不是鑰匙,而是把手。當魯一棄輕輕拽回釘子的時候,那對門扇輕巧地滑開了。

    隨著門扇的開啟,瞎子所說的有規律的聲響驟然出現。那聲響比意料中的要嘈雜喧囂多了,讓幾個人相互間的對話都必須湊近耳邊才能聽清。這種現象說明那扇門的密封閉音效果極好,也說明這裡發出這種聲響的有許多物件兒。

    門開起到足夠兩個人並排通過的時候,釘子便自己脫出了。這門便不再動彈分毫。魯一棄隨手將釘子放進口袋,就像是放進自家房門鑰匙那樣自然。

    鐵匠從始至終一直都盯視這那枚釘子,臉上是驚訝和難以置信的表情。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8:34
第三章:斷凌碎霧 第三十四節:近寶怯2
    開啟後的石室光線很好,這是因為四面的石壁上有許多發光晶體。所以不需要他們怎麼仔細辨認,就已經看清發出規律聲響的是一些按順序不斷落下又抬起的石斧。

    石斧很大,比上面大殿中的巨木拍還要大。而且分佈很密,幾乎遍佈整個石室。

    柴頭好像對這樣的坎面很熟悉,才看一眼就嚷嚷了:「不對呀!不對呀!這些個石斧不應該這樣不停地起落。」

    「你懂這坎?說說!」獨眼問。

    現在已經不是賣弄的時候,這點柴頭很拎得清,便毫不保留地說道:「這坎面的動桿在腳下,平時石斧懸在室頂縫隙中,只要下面行走的步子不對,觸了動桿兒,相應位置的石斧扣子就會落下劈砸坎面中的人。」

    這樣比巨木拍還大的石斧要劈砸下來,下面的人是絕無生機的。

    「而且就算坎中人功力高,躲閃快,可是躲閃到的下一步會有另一隻斧子候著呢。這就像是菜墩上的一隻青蛙,在躲閃幾十把不斷剁下的菜刀,最後總有把是躲不過的。」

    「『百剁一砧料』的坎面兒。」看來鐵匠對這坎面有些瞭解,要不然說不出這樣的斷語。

    「差不多吧,但你這斷語說的是廣西坎子家肖雲洞一派的『天落刀雨』,其實那和這坎面又有好些不同,那坎面是按見步行步落刀,這裡步法卻是有一定步法規律的……」

    「太上六壬八步罡。」沒等柴頭說出石斧陣如何擺置,魯一棄在旁邊輕聲說了一句。

    柴頭滿臉佩服地轉過臉去,用近乎崇拜的目光望著魯一棄。可魯一棄此時卻像個中邪的人,滿臉的呆滯迷茫,不知道魂魄已經遊蕩何處了。

    魯一棄的魂魄遊蕩得並不遠,就在那些不斷剁砸的石斧群中。他看出了其中規律後,便按照太上六壬八步罡的步法,從天壬一步踏入,轉六步,回三步;轉地壬二步,踩五步;過風壬八步,側身滑入雲壬七步……

    意念中的動作不管是速度上、幅度上都是完美的,所以魯一棄在腦海中的一番試走流暢舒展。可是就在雲壬七步這裡,他卻無論如何都走不過去了。本來按規律此處可進可退,但是可以退步的雲壬六步那裡有連續三隻石斧幾乎一同在剁砸,而可以進步的氣壬四步往前也有兩隻石斧一前一後幾乎同時落下。再也沒有踩點了,而此時要再側身滑回風壬八步也已經不合時機,於是就這樣一個錯神間,頭頂石斧已然落下,只見血光迸濺、魂魄四散。

    魯一棄一個激靈醒過神來,額頭已然遍佈冷汗珠子。

    「沒道理呀!這坎面根本過不去。魯家先輩不應該設這樣的誘殺坎。」魯一棄說這話時很是疲憊。

    其實只有他自己心裡知道,自己所謂的沒道理還有另一番意思。他奇怪的是遠遠看這座山體時,可以感覺到到絢麗飛揚的寶氣;進入峽谷後這感覺就變得很弱。剛才在硝石洞中他感覺冥冥之中好像有一點寶意靈犀在召喚著他,那寶意靈犀就是從這石室中發出。可是等到進入這裡,竟然所有這樣的感覺都沒了。難道這就是仙家玄學所說的「至寶不近示與人。」

    「就是說呀,石斧原本是懸著不動的,要像現在這樣連續動作,這坎不要說在這裡擺了千年之久,有個一兩天也就盡數毀了。」柴頭答道。

    「哦!」魯一棄知道怎麼回事了,這樣巨型的坎面肯定也是蒸汽提供的操控能量,現在蒸汽的管道被溶漿急劇加溫,又有一段被砸斷,整個系統已經是一團糟,這裡扣子便自行動作起來,而且動作的速度、規律也無章可循。

    「按太上六壬八步罡走不過去,現在唯一的辦法只有解了總弦機點,才能讓這些石斧停下。」魯一棄說這話時已經回復到了平靜的狀態。

    這是個大家都懂的道理,可是要找到這總弦機點談何容易,就算找到,是否就能輕易解開也是個問題。所以這樣的結論只能讓大家的心幾乎涼透。

    沒人作聲,只有魯石斧依舊按一個無法通過的規律嘈雜著、喧囂著。

    魯一棄也沒有作聲,但是他的思想和感覺卻在整個石室中飛快地盤繞著。這裡的坎面佈置有一點好處,就是人工所為的與天然的在他感覺中有截然的區別。人工所為粘附人氣,並且經過兩千多年,怎麼都得算個古物,多少都能騰發出些氣息。魯一棄的感覺就是順著這樣一個複雜氣路在搜索,思維也隨著這氣路在盤旋中逐漸收縮,最終收縮在一個點上。

    那個點離得很遠,是鑲嵌在石室壁上的一根管子,一根就連管子口都深深陷在石縫裡的管子,一根拇指粗細的好東西。雖然算不上寶貝,但從這管子周圍起伏的氣場可以知道,這東西不管是從材質還是做工上都是絕好的東西,當然年代就更不用說了,但是魯一棄知道,這樣一件好東西在琉璃廠出不了太好的價錢,這是因為它所起的作用限制了它只具備一根光滑管子的形狀,沒人知道它真正的作用和重要性,更不具備藝術價值。

    「如果總弦機點是根管子,有幾種破法?」魯一棄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讓大家有點發楞,因為聽著語氣像是在考他們。

    「斷、旋、提、吹、搖。」獨眼說。

    「可這管子整個嵌在石壁中,只能瞧見個管口。」

    沉默,雖然現在時間已經不允許沉默了,可是大家依舊沉默了許久。

    「魯門長,我明白你的意思。」終於有人打破了沉默,是鐵匠。「那樣的機點其實相當於一個鎖芯,是需要專用的匙具推搗才能起到作用的。我瞧你剛才開門用的『楔型釘匙』,是用勃海溝子中的珊瑚鐵晶做成,千年不銹。這樣好的東西我想不會只是開扇門那麼簡單,說不定就能開那機點。」

    魯一棄的表情依舊平靜,但是心中卻是暗暗佩服,真不愧為關外奇工,也就打眼看來看,就將世上少有的東西判斷個準確。

    「哎,你找到機點了,在哪兒呢?」女人的聲音很輕,這讓她說出的話顯得更加親暱,就像是小兩口的悄悄話一樣。

    「在那裡!」魯一棄的手堅定地指向一個方向。

    大家都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可是誰都沒有看到那個他所說的坎面機點的管子口,滿眼能瞧到的只是快速撲閃的無數斧影。

    啊!原來坎面的機點在坎面的另一邊,這中間有四十隻巨型石斧在不斷剁砸,坎面的範圍也是非常寬的,從他們的立身處到那邊石壁的距離總有十八架樑(坎子家的數目代稱,大約在三十五米到四十米之間),而且是個陷在石壁中只能見到點管口的管子,這如何解呀?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8:35
第三章:斷凌碎霧 第三十四節:近寶怯3
    大家都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可是誰都沒有看到那個他所說的坎面機點的管子口,滿眼能瞧到的只是快速撲閃的無數斧影。

    啊!原來坎面的機點在坎面的另一邊,這中間有四十隻巨型石斧在不斷剁砸,坎面的前後沿間距非常寬的,從他們的立身處到那邊石壁的距離總有十八架樑(坎子家的數目代稱,大約在三十五米到四十米之間),而且那是個陷在石壁中只能隱約見到點管口的管子,這如何解呀?

    魯一棄掏出了那枚釘子,對,應該叫「楔型釘匙」,托在手裡掂了掂,感覺了一下它的份量。然後從女人那裡要來駁殼槍,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槍,確認沒有問題。隨即便凝神聚氣,進入了一個忘我的狀態。

    他的感覺在那些不斷起落的巨斧中穿梭,在它們起落的順序中尋找間隙,因為他必須從中找到一條路徑,一條可以讓「楔型釘匙」順利到達另一面石壁的路徑。

    雖然石斧的起落是非常繁雜的,但魯一棄還是很快在各種交錯間隙中找到一條瞬間出現的直線路徑,一條可以筆直到達管口的路徑。

    但是兩秒鐘之後魯一棄否定了這條路徑。他反應過來,這樣的路徑是錯誤的,因為「楔型釘匙」不是子彈,不是由手槍直接射出的。必須先將它拋出後,再通過子彈的撞擊將它推入管口。於是他回想起自己先前用感覺走過的那幾步,在那幾步走法的啟發下,他腳下稍稍一側滑,重新變換了一個角度。

    「楔型釘匙」劃了一個弧線拋出。許多的石斧前前後後地落下,彷彿是一輪波浪在追趕著它。釘匙拋出的力道很快到了末梢,一隻正在落下的巨型石斧剛好趕到它上方三寸不到的地方,眼見著就要砸上……

    一切度算得就這麼巧妙,在這妙到毫巔瞬間,一枚駁殼槍的子彈搶在石斧之前撞擊到「楔型釘匙」的尾部。隨著聲清亮的脆響,「楔型釘匙」瞬間變做了直線飛行,筆直地從斧群中脫出,箭矢般沒入到另一面的石壁之中去了。

    是的,魯一棄重新確定了路徑,那應該是一前一後的兩條路徑,一條是「楔型釘匙」拋物線形的路徑,一條是手槍子彈直線形的路徑,它們都不能被阻擋。然後兩條路徑在一個恰好的位置合而為一,這才能讓「楔型釘匙」撞入機點管口。

    魯一棄做到,匪夷所思地做到了。其他人也看到了,但他們只是看到魯一棄拋物、開槍。至於其他的,他們想看卻沒有能力看清,這已經超出了視力的捕捉範疇,完全是要憑就超常感覺才能夠瀟灑為之的。

    巨斧依舊在喧囂著起落,好像沒有一點變化。魯一棄也依舊抬手持槍站在那裡,身形沒有移動絲毫。

    石斧的起落又繼續了四五個回合,柴頭、鐵匠他們開始有些發慌了,表情變得開始僵硬起來。是機點不對?是「楔型釘匙」不起作用?還是根本沒能射入管口?

    瞎子的表情變化最大,瘦薄的面皮扭擠出條條溝壑,但他的反應卻是與眾人相反的:「好!好!慢了!又慢了!」

    是的,有時候眼睛看不出的微小變化,耳朵卻可以聽到,何況瞎子的聽覺比一般人的視覺都要靈敏許多倍。

    巨斧的起落真的慢了,瞎子話剛說完,其他人也看出了變化,而且變化越來越明顯。

    魯一棄緩緩收回身形,放下持槍的手臂,隨著魯一棄垂下的手臂,那些巨斧也都落下不再抬起,原本喧囂的石室之中一下子沒了聲響,沉寂得都有點可怕。

    瞎子用盲杖往前面的地面探了探。鐵匠也很謹慎地從石壁上砸下一些石塊往那坎面中各個方位投擲了一遍。坎面的確是被解開了,而且其中也沒有坎中套坎的布設,他們這才放心地從巨斧間的空隙中往前走去。

    此時的石室中真的很靜,就是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魯一棄他們幾個也都小心翼翼,貓步潛行,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耳中卻並不像石室中實際情況那樣寂靜,他們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剛走出巨斧坎,突然一聲粗重的滑動聲傳來。這一下把幾個人嚇得魂飛魄散。獨眼蹲在地上,單手將雨金剛往前舉著,卻還沒來得及把它撐開。柴頭更是腳下一軟,趴伏在地上了。

    那聲音過後依舊是寂靜。沒有危險,只是在暗置機點的石壁上啟開了一扇石門。

    魯一棄雖然沒有感覺到寶氣的炫耀流溢,但那石門中有種無形的氣息凝重內斂,一收一發是是如此的綿長強勁。

    「這是一種處身在奇異寶氣發出的中心才會有的現象。」魯一棄也不知道自己憑什麼做出這樣的判斷,好像是自己經歷過這樣的情形,在前世,在夢裡……

    幾個人小心地進入了石門,裡面是個面積略小卻很方正的石室。這個石室比外邊要稍稍暗些,是因為這裡的石壁上沒有發光的晶體。但是它周圍石壁的材質還是自然地發出一些黯淡柔和的金色光澤,包括地面和頂面。藉著這些微弱的光,可以看到石室所有的面修整得十分的平滑,就像只精工細作的石盒一般。從他們的立腳處還可以看到在石室的另一邊也有一扇已然開啟了的門,打眼看去,那門外是一條長長的黑暗洞道,飄渺著少許的霧氣,顯得深邃而詭異。

    在石室的正中間有座黑乎乎的台架子,兩凳半高(過去匠人常用的估算單位,大概一米六左右),長寬和張大八仙桌差不多。這是用許多同樣大小的黑色晶塊疊壘起來的,這些晶塊的大小形狀很像說書人的醒木,表面光滑並帶有晶體特有的光澤。

    檯子的疊壘方法是魯家「鋪石」一技中的「五瓣花」壘砌法,雖然結構周圍鏤空,中間虛空,卻能夠環環相扣、互為支撐,是非常的堅固牢靠又節省材料的結構。奇怪的是這裡的台架子可以看出沒有粘砌,那些晶塊只是像積木一樣架搭著。這樣的話只要從中抽出一塊,那麼構造環節一斷,整個檯子都會坍塌掉。

    檯子的整個形狀是梯形體。最上面是用「鋪石」一技中「層層荷」的手法,晶塊一角壓一角的,這樣就拼出個旋轉面。

    旋轉面的中間放了只玉盒,一隻古銹斑斕的玉盒。

    看到這玉盒,魯一棄有種故友重逢般的激動。可不知怎麼,腳下卻有些邁不動步子。也不知道是那凝厚寶氣給他的阻滯力,還是由於近寶心怯的複雜心理。

    別人卻沒有他那樣的感覺和心態,都加快步子直往那檯子走去。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那玉盒中會放著什麼東西,但藏在如此隱秘的地方,用道道坎面保護的東西,其價值肯定是非同凡想的。

    幾個男人雖然加快了腳步,但到底是江湖人,還是帶著些謹慎和忌憚的,這些謹慎和忌憚來自周圍的環境,也來自同行的夥伴。

    女人和其他人不一樣,考慮的沒那麼多。她幾乎是一溜小跑往檯子跑去,到檯子邊墊腳伸手就往玉盒抓去。

    如此莽撞的行動竟然沒有人出聲制止,不知道幾個男人存著怎樣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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