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懸疑] 血寶狂歌 作者: 圓太極 (連載中)

mk2257 2008-12-2 16:45:1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3 31466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36
  原因雖然很簡單,卻只有魯一棄一個人心裡知道。沒到通州城時,他遠遠地看到通州城就已然感覺出霞氣氤氳、紫輝騰祥,可是這一路在通州城中繞一圈,又由南城門外到狼山,這麼多地方走下來,他發現那樣的祥瑞氣相在這個地界哪裡都有,哪裡都差不多。特別是這狼山,如果真的像左鐵槓說的那樣,藏寶的寶構置建在狼山的話,那麼這裡的氣相肯定不同於周圍,就像自己在雙乳山那裡的感覺一樣,雖然金寶藏在山底如此之深,依舊可以感覺出其氣相的萬千變化和蒸騰耀動。可此處狼山雖然瑞祥靈秀,卻也和通州整個地界其他地方的氣相沒什麼大的區別。

  可是!?魯一棄的腦筋猛地一跳,突然間意識到一件事。左鐵槓只是說帶自己到這裡找件東西,至於是什麼東西,他自己也不知道,更沒露過一絲和寶貝有關的口風。自己是不是什麼地方想岔了?

  狼山的正山門朝南,然後從法乳堂正門進去。這裡面的門殿、大殿、後居是呈三重階疊建而成,很有氣勢。過了大殿再從後居前走過,從西側門出去,繼續拾階往上通往山頂。

  魯一棄站在正門口卻沒有邁步往裡去。的確,這樣的三重階疊建的建築群很容易讓人覺得藏幽掩邃,不知道裡面會伏下多少物件和人。但魯一棄不往裡去倒不是害怕裡面藏了什麼對付他的死活坎面,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多少會有些感覺的。而他不往裡去正是因為他沒有感覺。

  凝神聚氣收集來的唯一感覺只是來自那建築本身散發的氣息。這裡的確是座有年代的好建築,氣息蒸蒸,瑞光流溢。特別是大殿正脊中的琉璃瓦藏處,還有山門前架簷雙石柱腳下,騰躍出的氣相靈動有力,色彩瑰麗,這兩處地方肯定藏有極好的古寶玩意兒做鎮物。但不管這裡的氣相怎麼好,藏著的古寶玩意兒都不可能是魯一棄想要的寶貝,這之間的差別太大了。

  「應該有另一條路。」就連魯一棄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說。

  但這話讓左鐵槓面色興奮起來,油光光的臉面開始發紅。他堅定地點了點頭,轉身帶著這幾個人又重新往山體東面走去。

  「哎,鐵槓老兄,你也不要亂轉了,直接告訴大少東西在哪裡就行了。」鯊口面容笑嘻嘻地,但從語氣中卻聽出些著急來,他對這周圍似乎有某種異樣的感覺。

  「我真的不知道,祖上留言就在這山中找。所謂『有緣知千古奇事,無緣觀草樹泥石。』」

  「無緣觀草樹泥石,觀泥石……」魯一棄聽到左鐵槓的話後若有所思。

  山體的東面也有一條上山的小石徑,只是這石徑在上去二十多階後有一座牆擋住,牆體連著兩邊峭石無法繞過。這牆上倒是有扇小門,不過被用一個銹跡斑斑的長枕橫銷鐵鎖鎖著。

  許小指遠遠就瞧著那們上了鎖,他搶先幾步就來到小門前,只是用三根手指捏住鎖頭輕輕發力一擰,便輕易打開了。

  左鐵槓和鯊口見門打開,便快步往上走去。但他們馬上意識到魯一棄根本沒動地兒。兩人隨即停住腳步,回頭看著魯一棄。

  又是一條上山的路,魯一棄依舊不願意上山,因為感覺中這還不是他要走的那條道兒。

  「還有其他路的,應該還有其他路的。」魯一棄此時說的話讓人覺得像夢囈。

  「沒了,就兩條道兒,要麼就是從山的西邊,那裡陡度不高,也能爬上去。可路卻是沒有的,只能自己踩條野道子。」左鐵槓說話時,眼光迷朔,讓人很難看出他心中到底還隱藏了什麼。

  「北面,山背。」魯一棄的話還是像夢囈。

  「那裡是峭壁,根本上不去。」這次是許小指體左鐵槓回的話。其實他不說,其他的人也都知道,他們就是從北面過來的,最早看清的就是山體北面,也都看清北面是峭壁,雖然不是很高,卻也總要有五六倍的城牆高度,就算是個技擊高手都沒可能徒手上去。

  明擺的事實魯一棄卻偏偏好像不知道,他聲音很低地說了句:「帶我順山腳繞到背後看看。」

  左鐵槓的眼角抖動了一下,不知道他是在克制自己的笑意還是在掩藏眼中閃露的芒光。

  狼山順山腳由東往北轉,雖然是山陰之處,卻另顯一派峻秀風光,而且在轉過山腳後,連續出現了兩個高大的山洞,在山洞前魯一棄靜靜駐足了好久後,突然開口自語了一句:「這些個石洞雖然大,卻都不深,壁面光溜,也不知道是怎麼成的。」

  「是衝出來的。」鯊口在背後接了一句,他的表述很含糊,也許認為這一句已經足夠魯一棄來判斷了。

  「是海水沖出來的,這山的周圍原先是海子,後來積淤成陸的。」許小指說得很清楚,畢竟他比鯊口更瞭解此處的地理概貌。

  「哦?哦!」魯一棄連續哦了兩聲,這是在他平靜的話語中很難聽到的。

  遺憾的是最終魯一棄沒有在那兩個山洞口找到什麼感覺,只能索然地繼續往北。

  魯一棄駐足靜立時沒一個人發出聲音,就連許小指和左鐵槓也都默不作聲地盯著魯一棄看。按道理他們兩個並不知道魯一棄具備超常的感覺,可怎麼也會做到如此默契地?有兩個可能可以解釋,要麼有人預先告訴他們知道了,還有就是他們也是非同一般的高手,也有著他們獨特的感知能力。就像瞎子和獨眼那樣,一開始就能覺出要做成大事非魯一棄不可。

  這樣的一個細節也許能逃過別人的眼睛,卻逃不過沒有眼睛的瞎子老賊王,他聽出了其中的差異。特別是那左鐵槓,魯一棄緩步前行時,他便喋喋不休地介紹著景觀和傳說什麼的,只要魯一棄腳步一停,他馬上閉口不言,連呼吸都變得極為輕緩。

  瞎子的盲杖在行走中輕碰了一下鯊口的腳後跟。這是西北盜賊中流傳的暗號,意思是告訴別人退在後面,盯牢可疑人的背部。

  可是這樣的暗號鯊口卻不能理解,始終緊跟魯一棄的身後。他眼下所處的位置旁邊有左鐵槓,後面有許小指,如果有誰發難是極為不利地。不過這個位置也同樣是可以用自己身體護住魯一棄的最佳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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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37
  幸好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亦或許鯊口早就知道不會有事情發生。

  這群人始終都像是閒逛著的雅逸之士,不急不緩地四處觀望著。雖然從他們的打扮面相可以看出這些人和所謂的雅逸之士有很大區別,但他們的舉動確實是那種無聊的文蟲子才會有的。一些偶爾路過的當地人都只是往他們身上快速溜一眼,並不曾有人表現出更多的疑惑和關注。

  就這樣東瞅瞅西望望,沒一會兒就走到山體的正北。這座狼山真的很奇怪,東。南、西三面都有山坡延出,唯獨這背面像是被切去了一塊似的留下個峭壁。

  而此處正是山體被切的筆直峭壁下方。其實到這裡才知道,所謂的峭壁只有上面一半是幾乎垂直的,下面的一半只能算是個陡壁而已。上面的一半垂直峭壁是裸露出的黃色石頭,下面的一半陡壁大概鬱積了山體上方滑落下的泥沙,所以自上而下長滿苔籐、雜草、灌木,綠綠枯枯覆蓋了厚厚一層。

  當走到這裡時,魯一棄突然間有了感覺,從他的視線上可以看出,他在沿著斷壁以外的虛空位置尋找著什麼。

  「上山的道兒!」這樣一句話的語氣腔調聽不出什麼不對,不對的是這裡確實沒有這樣一條道兒。更加不對的是說完這話後,魯一棄出現了異樣的狀態。先是眼神朦朧起來,靜立在那裡好久不動,然後突然就順著陡壁往上爬。雖然不是峭壁,但畢竟還是有很陡的角度,再加上淤泥、枯草的濕滑和,沒爬上幾步就躇溜下來。但魯一棄像是變成個沒有意識的木頭人一樣,依舊重新爬起,麻木而機械地往上繼續攀爬。但結果還是一樣,很快又蹴溜下來。

  當第三次往上攀爬時,許小指已經搶在了他的前面。雙手手指在那些淤泥雜草中一插一挖,便顯出一個面盆大的凹坑,成為魯一棄攀爬的踩腳窩。於是在一串由深及淺的凹坑幫助下,魯一棄終於能在陡壁與峭壁的交界處停下並站住。而此時,許小指已經爬到了峭壁之上。誰都能看出,他完全是憑手指的力量,摳住刀削般峭壁上的一點點微小的起伏和凸起吊住身體哦,這指上的勁道由此可見一斑。

  鯊口是護在魯一棄的身邊一起爬上的陡坡,魯一棄踩著許小指挖出的踩腳窩爬上去的,鯊口則是靠自己手中的一對刀子上去的。他右手是一把刀頭帶彎曲尖鉤的角形片刀,左手是一把三槽尖稜刮刀。彎曲的刀頭尖鉤在山壁上尋找可鉤掛的縫隙和凸點,而刮刀三槽尖稜有落點便落,無落點則直接在山壁上鑿刺出落點。雙刀交錯上升,帶著鯊口壯碩的身體緊隨魯一棄身旁。

  此時是正好沒有人路過,如果現在看到如此攀在石壁上的幾個人,肯定會認為大白天出魔障了。

  魯一棄停住的地方是厚厚的苔籐,還有幾叢茂盛雜草。魯一棄在這片苔籐雜草中摸索了好一會兒,卻沒有任何收穫,山壁上附著的淤泥太厚了,多年積聚的苔籐老根枯枝也導致無法伸進手去。

  都在期待,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魯一棄,所有的耳朵都在期待聆聽到魯一棄一句讓他們終生興奮的話語。

  魯一棄始終沒有說話,不是因為面前的情形難住他,也不是他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而是他感覺盯住自己的眼睛遠遠不止他們一起的這些人。

  在峭壁的頂部,有幾雙眼睛也盯著他,這些眼睛在極力掩飾自己的存在,就連眨眼的頻率都放在最低。在山腳處,由東轉過來的彎口上,在一棵大樹的隱蔽下,也有一雙帶著殺氣的眼睛盯視著他。

  這些目光讓魯一棄打了個寒顫,但僅僅是打了個寒顫而已。突然間變得異常清醒的魯一棄轉頭對旁邊的鯊口說:「我想見到這裡的石頭。」

  鯊口笑了,雖然他平常時的臉就像在笑,但此時咧大的嘴還是能讓人真切感覺出他笑得很開心得意。這笑是為了魯一棄,是為了魯一棄已經非常瞭解自己了。

  左手刮刀尖稜往右移過一個身位,狠狠地鑿刺入一條極細的石縫。右手刀頭尖鉤一鬆,碩大身體蕩出,同時右手三角片刀在魯一棄身前的石壁上抹了一把。

  當這一切做完,鯊口臉上的笑容也剛好恢復到原狀,而魯一棄面前綠綠枯枯的苔籐、雜草、淤泥已經完全變成了一片十分潔淨的暗黃色石壁,一片佈滿橫七豎八線條的石壁。

  「好快的刀!」「強把式!」吊在上面的許小指和站在下面的左鐵槓禁不住同時喝了聲采。

  魯一棄沒在意鯊口的刀法有多好,他也看不懂,一下子吸引住他的是他面前裸露出的石壁。

  在這片稍顯潮濕的暗黃色石壁上,縱橫交錯地鑿刻著許多的線條紋路。打眼一看,魯一棄便辨出這是魯家最古老的木工雕刻技法之一,瘦樁紋。這種技法很早就已經演化成其他的多種技法,本身已經不用了。也就是《班經》中還有小段文字和圖案記載,要不然他也看不出來。

  魯家很早就有人到過這裡,這是魯一棄得出的第一個結論。因為魯家為尋得江湖上的幫助而把《班經》分發時,這種瘦樁紋早就列在六工之外,未曾對其他朋友和門派傳授。

  眼前的瘦樁紋是用鐵器淺淺刻出來,從古樸的「削端粗身」下刀痕跡以及不加修飾的紋口,就已然能看出年代的久遠。更何況魯一棄除了懂平常的辨古方法外,他還有超常異能的感覺。

  這些線條紋路不代表任何意義,它們只是要掩蓋掉什麼。這是魯一棄得出的第二個結論。因為魯一棄在這些紋路的間隙中還發現了一些更為細小的紋路,像是圖案又像是文字,但是已經無法辨認,因為縱橫交錯的瘦樁紋已經完全將他們覆蓋。

  也或許,這些更為細小的紋路是要和這些瘦樁紋綜合在一起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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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38
  這群人始終都像是閒逛著的雅逸之士,不急不緩地四處觀望著。雖然從他們的打扮面相可以看出這些人和所謂的雅逸之士有很大區別,但他們的舉動確實是那種無聊的文蟲子才會有的。一些偶爾路過的當地人都只是往他們身上快速溜一眼,並不曾有人表現出更多的疑惑和關注。

  就這樣東瞅瞅西望望,沒一會兒就走到山體的正北。這座狼山真的很奇怪,東。南、西三面都有山坡延出,唯獨這背面像是被切去了一塊似的留下個峭壁。

  而此處正是山體被切的筆直峭壁下方。其實到這裡才知道,所謂的峭壁只有上面一半是幾乎垂直的,下面的一半只能算是個陡壁而已。上面的一半垂直峭壁是裸露出的黃色石頭,下面的一半陡壁大概鬱積了山體上方滑落下的泥沙,所以自上而下長滿苔籐、雜草、灌木,綠綠枯枯覆蓋了厚厚一層。

  當走到這裡時,魯一棄突然間有了感覺,從他的視線上可以看出,他在沿著斷壁以外的虛空位置尋找著什麼。

  「上山的道兒!」這樣一句話的語氣腔調聽不出什麼不對,不對的是這裡確實沒有這樣一條道兒。更加不對的是說完這話後,魯一棄出現了異樣的狀態。先是眼神朦朧起來,靜立在那裡好久不動,然後突然就順著陡壁往上爬。雖然不是峭壁,但畢竟還是有很陡的角度,再加上淤泥、枯草的濕滑和,沒爬上幾步就躇溜下來。但魯一棄像是變成個沒有意識的木頭人一樣,依舊重新爬起,麻木而機械地往上繼續攀爬。但結果還是一樣,很快又蹴溜下來。

  當第三次往上攀爬時,許小指已經搶在了他的前面。雙手手指在那些淤泥雜草中一插一挖,便顯出一個面盆大的凹坑,成為魯一棄攀爬的踩腳窩。於是在一串由深及淺的凹坑幫助下,魯一棄終於能在陡壁與峭壁的交界處停下並站住。而此時,許小指已經爬到了峭壁之上。誰都能看出,他完全是憑手指的力量,摳住刀削般峭壁上的一點點微小的起伏和凸起吊住身體哦,這指上的勁道由此可見一斑。

  鯊口是護在魯一棄的身邊一起爬上的陡坡,魯一棄踩著許小指挖出的踩腳窩爬上去的,鯊口則是靠自己手中的一對刀子上去的。他右手是一把刀頭帶彎曲尖鉤的角形片刀,左手是一把三槽尖稜刮刀。彎曲的刀頭尖鉤在山壁上尋找可鉤掛的縫隙和凸點,而刮刀三槽尖稜有落點便落,無落點則直接在山壁上鑿刺出落點。雙刀交錯上升,帶著鯊口壯碩的身體緊隨魯一棄身旁。

  此時是正好沒有人路過,如果現在看到如此攀在石壁上的幾個人,肯定會認為大白天出魔障了。

  魯一棄停住的地方是厚厚的苔籐,還有幾叢茂盛雜草。魯一棄在這片苔籐雜草中摸索了好一會兒,卻沒有任何收穫,山壁上附著的淤泥太厚了,多年積聚的苔籐老根枯枝也導致無法伸進手去。

  都在期待,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魯一棄,所有的耳朵都在期待聆聽到魯一棄一句讓他們終生興奮的話語。

  魯一棄始終沒有說話,不是因為面前的情形難住他,也不是他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而是他感覺盯住自己的眼睛遠遠不止他們一起的這些人。

  在峭壁的頂部,有幾雙眼睛也盯著他,這些眼睛在極力掩飾自己的存在,就連眨眼的頻率都放在最低。在山腳處,由東轉過來的彎口上,在一棵大樹的隱蔽下,也有一雙帶著殺氣的眼睛盯視著他。

  這些目光讓魯一棄打了個寒顫,但僅僅是打了個寒顫而已。突然間變得異常清醒的魯一棄轉頭對旁邊的鯊口說:「我想見到這裡的石頭。」

  鯊口笑了,雖然他平常時的臉就像在笑,但此時咧大的嘴還是能讓人真切感覺出他笑得很開心得意。這笑是為了魯一棄,是為了魯一棄已經非常瞭解自己了。

  左手刮刀尖稜往右移過一個身位,狠狠地鑿刺入一條極細的石縫。右手刀頭尖鉤一鬆,碩大身體蕩出,同時右手三角片刀在魯一棄身前的石壁上抹了一把。

  當這一切做完,鯊口臉上的笑容也剛好恢復到原狀,而魯一棄面前綠綠枯枯的苔籐、雜草、淤泥已經完全變成了一片十分潔淨的暗黃色石壁,一片佈滿橫七豎八線條的石壁。

  「好快的刀!」「強把式!」吊在上面的許小指和站在下面的左鐵槓禁不住同時喝了聲采。

  魯一棄沒在意鯊口的刀法有多好,他也看不懂,一下子吸引住他的是他面前裸露出的石壁。

  在這片稍顯潮濕的暗黃色石壁上,縱橫交錯地鑿刻著許多的線條紋路。打眼一看,魯一棄便辨出這是魯家最古老的木工雕刻技法之一,瘦樁紋。這種技法很早就已經演化成其他的多種技法,本身已經不用了。也就是《班經》中還有小段文字和圖案記載,要不然他也看不出來。

  魯家很早就有人到過這裡,這是魯一棄得出的第一個結論。因為魯家為尋得江湖上的幫助而把《班經》分發時,這種瘦樁紋早就列在六工之外,未曾對其他朋友和門派傳授。

  眼前的瘦樁紋是用鐵器淺淺刻出來,從古樸的「削端粗身」下刀痕跡以及不加修飾的紋口,就已然能看出年代的久遠。更何況魯一棄除了懂平常的辨古方法外,他還有超常異能的感覺。

  這些線條紋路不代表任何意義,它們只是要掩蓋掉什麼。這是魯一棄得出的第二個結論。因為魯一棄在這些紋路的間隙中還發現了一些更為細小的紋路,像是圖案又像是文字,但是已經無法辨認,因為縱橫交錯的瘦樁紋已經完全將他們覆蓋。

  也或許,這些更為細小的紋路是要和這些瘦樁紋綜合在一起看的?

  魯一棄開始意識到這石壁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淤泥和苔籐,如果沒有這些,這石壁面早就會風化剝落,所有的線條紋路都不會存在。還有偏偏是在最適合苔蘚籐蔓生長的北面山陰處,這一切難道都是巧合?

  一邊想著,一邊將手指順著石壁上的線條輕撫過去,拘謹的手指輕柔得就像在撫摸處子的裸體。

  周圍始終很靜,只有和煦的東南風順著山體吹繞過來,讓石壁上的苔籐葉和草皮起了一層緩緩的浪,但也輕得如同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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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39
第十八節:華陰玉2
  「怎麼會有海腥味兒?」攀在上面的許小指打破沉靜,說話的同時朝下看了鯊口一眼,也許是想找到一個人來證實自己的判斷。

  鯊口點了點頭,看來他也聞到這樣的味道了。

  「你不是說這裡以前是海子嗎?有點海腥氣也是正常的。」女人說這話倒不是想強詞奪理,而是心中著實不想再出什麼意外事情。

  「不是!」許小指斷然說完這句便繼續往上攀爬,很快就沒入到崖頂的草叢中去了。

  鯊口眼瞧著許小指不見了蹤影,開始擔心起來。現在只剩他和魯一棄還掛在石壁上,這許小指能在崖頂守住倒也是好事。要是出了什麼狀況守不住,或者這許小指本身就有問題,那麼在這崖頂上放個襲兒撒個扣子,自己和魯一棄連個預警扛擋的都沒有。

  還沒等鯊口想出合適的應對法子,周圍的情況變得更加的微妙。在旁邊峭壁之外的雜樹叢裡傳出輕微的淅索聲響,像是有什麼從裡面鑽過。

  鯊口雙手刀迅速在石壁上交錯橫行,很快就來到峭壁之外,鑽入雜樹叢中。

  魯一棄沒有理會離去的兩個人,只管細心輕柔地撫摸著。突然,他的手指停住了,因為在那裡有一小塊的石質和其他地方不一樣。拂去上面粘附的泥土,仔細看去,只見那一小塊雖然色彩和其他地方沒什麼區別,卻顯得比其他地方的石質光滑細膩且富有光澤。魯一棄好好辨別了一下,腦海中也狠狠搜索一番,終於在一部殘卷提醒下,辨出那應該是早已絕世的「華陰黃玉」。而且從這黃玉的形狀來看,像是什麼器物的碎片。所不能理解的是這碎片怎麼會嵌在石壁中的,並且嵌得抿絲合縫地,彷彿是天生長在這裡的相仿。

  手指在這片華陰黃玉上輕輕旋轉著,一種電流般的感覺從手指迅速傳入,衝入他的腦海之中,再轉到四肢百骸,這種感覺讓他很舒服很愜意。於是他將自己身體放鬆得更加輕鬆自然,並且逐漸將手指的旋轉變作了手掌的旋轉,撫摸的範圍由華陰黃玉擴展到整塊刻滿線條紋路的石面。

  下面,在還未曾走過的方向傳來輕微的怪異聲響,這聲響沒有可能逃過瞎子的耳朵,他盲杖一挺就要往那方向過去。但左鐵槓有力的左臂及時按住了他,自己則踏著警惕戒備的步子往那方向靠過去,看來明眼且熟悉周圍地境兒的左鐵槓早在瞎子之前就已經發現到什麼異常了。

  周圍此起彼伏的怪異現象讓瞎子覺出不對勁,他趕忙抬頭:「大少,好了沒有,情兒不對,該抽轍回蹄(回頭離開)了。」

  此時魯一棄已然聽不到他的叫聲,另一種境界讓魯一棄連自己都感覺不到了。在他的腦海裡,只有那些線條紋路在劇烈地運動,簇擁著那片「華陰黃玉」的碎片在分散在組合,在變幻成畫面和文字。然後他自己也由手指開始,將整個身體融入到變幻之中。

  一艘非常古老的大木船在航行,看得出,這樣的船雖然構造非常巧妙合理、結實牢固,卻絕對不是可以用來航海的船隻。可偏偏這樣的一艘船從揚子江(長江)口外硬生生地往海子裡闖。

  魯一棄漸漸看清了船上幾個高髻葛服的人,他們的表情是決斷地又是茫然的。魯一棄還能夠透過船板看到船艙裡面,一張矮案上擺放著只華陰黃玉做的玉盒。玉盒被兩隻花穗型青銅香灶燃出的輕煙籠繞著。魯一棄對這盒子似曾相識,是在北平院中院地室中,由那塊奇怪的石頭產生的幻覺而見到的八隻玉盒中的一隻。

  這玉盒蓋上刻有古樸粗拙的字,雖然魯一棄沒有辨別出是什麼字體,卻一眼看懂了它的內容,那是「紫福琅泥」四個字。

  「紫福琅泥」,天帝賜予大禹治水的七虹填料之一,這七虹填料分作為赤石、橙沙、黃土、綠塵、青灰、藍礫、紫泥。大禹在治水中用去了赤石、橙沙、綠塵、青灰、藍礫五料,唯黃土與紫泥未用。那紫泥便是「紫福琅泥」。

  魯一棄不清楚怎麼回事,他突然發現自己知道這艘船已經是第七次闖出揚子江口,前面六次它都被風浪逼回。所以這次他們決定改變航向,不直對正東,而是先往東北,然後再繞到正東。

  雖然這次幸運地行出了好遠,卻沒有找到他們要找的地方。而且幸運也沒有伴隨他們太久,巨大的風浪再次與他們遭遇。

  他們完全失去了方向,船隻也帆破桅斷失去動力,只能孤零零地在海上隨意漂流著。

  當在風浪中發現前面突然出現的五個小島時,已經來不及也沒能力重新操控船隻了,眼睜睜地看著直撞上其中正中小島的一側。

  船碎了,玉盒碎了,奇怪的是島也碎了。

  隨著玉盒迸濺的碎片,其中散飛出一片紫光,星星閃閃地隨風飄開。

  小島從被撞的部分無聲地塌下,像是刀切的一般。切下的那一部分山體瞬間變成稀泥一般碎融入海水中。留下的切面也像稀泥一樣,一片迸濺得特別遠的黃玉碎片輕鬆地便嵌入其表面。很快,那切面恢復成石質的,把華陰黃玉碎片變作了峭壁的一部分……

  「咚」,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此時正好魯一棄從虛幻的境地中醒來。他被怪聲嚇了一大跳,腳下一滑,便再次從陡坡上滑下。

  女人被瞎子護著躲在石壁下的凹陷處,見魯一棄滑下,便撲了出來,想要拉住魯一棄。但魯一棄的下滑之勢怎麼是她能拉住的,自己反被魯一棄一帶,一起滑跌出去。跌在剛才發出悶響的重物旁邊。

  兩個人都沒有受傷,這樣的滑下一般不會有什麼危險,要是真有什麼問題,不用女人搶手搶腳,瞎子一早就會出手了。

  不過他們倒是受了很大的驚嚇,因為他們滑跌到最後的位置正好和那落下的重物面對面。那重物是一具新鮮屍體,眼睛睜得大大地,正死魚一樣與魯一棄對著眼兒。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40
第十八節:華陰玉3
  屍體咽喉處有一對血洞正泊泊地流著血,大小稍有些差別的血洞讓魯一棄首先想到是拇指和食指捏出來的。這死屍是從石壁頂上摔下來的,而許小指現在正在石壁頂上,不出意外這對血洞應該是他的傑作。

  石壁旁邊的雜樹叢中噴出一捧血雨,隨風灑得剛站起來的魯一棄和女人一頭一臉的。血雨之後是一隻斷臂飛出草叢,掛在石壁底下的一棵小樹上。

  魯一棄平靜地抹了一把臉,手上的泥污和著臉上的血漬把他變得十分的猙獰可怖。

  「住手。」魯一棄平靜的聲音順著石壁緩緩飄上山去。

  「哼哼,這趟拚死拚活不值當呀。」隨著魯一棄的這一聲冷笑,好多暗藏的高手都感覺出他周圍的氣息猛然一個大騰躍,似有不可擋之勢。這情形讓其他許多蠢蠢欲動的氣相都為止一滯。

  「都且住了,我來和你們說說寶貝的事情。」

  一瞬間,整座山體變得一片死寂,就連時不時掠過的東南風都像是停了,此時要是有片樹葉落下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看看你們眼前的這片土地,這就是寶貝。」魯一棄的語氣稍顯出些軒昂。

  「我魯家祖輩曾有幾人駕船出海,是想尋凶穴建寶構藏『地』寶,這可能你們已經知道。但是那時魯家一則未有出海經歷,再則當時的魯家缺少人力物力,所造船隻抵禦不了外海風浪,無法遠航。還有那個時候出遠海撈生的人少之又少,他們只好僱請內河船手,所以在設施和經驗都無法滿足此行要求。六度出航都未奏功,第七次被更是被風浪將船吹到個小島的群落,撞島船毀。所攜仙寶『紫福琅泥』也都撒入茫茫海中。」魯一棄說到這裡停了住,掃視了一下山壁的上上下下。依舊沒有一絲動靜,彷彿時光已然靜止,彷彿所有的生命已然逝去。

  「仙家之寶『紫福琅泥』未曾為藏,天地間極凶之穴無鎮物,這才會不斷移位擴展,毀了多少生靈,掩了多少財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海中的小島群,在『紫福琅泥』的作用下,周圍的海面漸漸聚集泥沙,生成陸地,並與大陸面兒相合,成為一方寶碩富饒土地。這方土地就在你們的腳下。也就是說,這整個通州地界就是你門中海上千方尋覓想得的『地』寶!可此寶以為一方地靈,你們取得去嗎?!」說到最後,魯一棄的聲音突然放高。這樣一來,他挾帶的氣相再次陡然沖高騰躍,這現象讓死寂的周圍發出了少許不易覺察的騷動。

  魯一棄停了一會兒,語調重新放得輕緩說道:「正東『地』寶已定,我得出個『人為未曾遂天命、天命終歸由天運』的結果,怎麼也算是有個了斷。你朱家且不說從前費了多少工夫氣力,就墜我背後這幾月卻是場白忙活。此番便算了吧,你退我去,良機還是待天授,你我兩家來日有緣再行手段對仗。」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退去,是在懷疑魯一棄的話,還是另有什麼打算?狼山的北面,整個空間就像凝固了一樣。

  首先打破這凝固局面的許小指,他像只壁虎似的重新出現在山壁的頂端,並且迅速地往下爬落。下來後退到魯一棄身邊悄聲說:「頂上林葉子掩著的還有好幾個,遠處江面上停了兩隻大木舟子,有艘像被燒過,一片焦黑,那邊下來人正往這邊趕。」

  魯一棄瞧瞧邊上的屍體,身上的黑衣大片退色,另外還有許多白色的鹽漬斑痕,是久在海上的型兒。這樣看來,估摸是在海上一直墜尾兒那兩隻舟子到了,對家這些牙口也忒是厲害,竟然能從長江口繞入並且追蹤到此,繼續悄沒聲息地就又黏上了。

  此時�口也沿一旁的雜樹叢迅捷地滑下來,原來那樹叢裡已經有一條繩索放下,�口就是聽到繩索放下的聲音才注意到那邊的威脅的。

  左鐵槓沒有往回走,他站在前面的拐道角兒朝這裡的人招手,示意大家過去。

  老江湖的瞎子雖然看不到周圍情形,耳朵卻聽得出周圍的寂靜。寂靜的環境就意味著對家還不曾有繼續行動的打算,這是個極好的逃離時機:「快走!�口溜尾梢(斷後),大家當心些飛尖子暗青子。」

  轉過左鐵槓守住的拐道角兒,他們驚訝地發現拐道角兒那裡緊靠山體的大樹背後躺著兩具身首異處的屍體。這兩人都是被一刀斷頭,而且從這兩具屍體的躺倒姿勢看,他們根本不曾有出手招架的機會。

  「你宰的?」�口問左鐵槓。這話問得有些沒道理,因為都知道左鐵槓根本沒帶著刀。

  「不是。」

  「那是誰下的刀?」

  「不知道。」

  「好快的刀,好快的招式。」�口讚過許多人的能耐,不過這是他第一次贊別人的刀快。

  「別囉嗦了,快走!」許小指在催了,他已經將山腳下深溝邊的一條船橫過來。從船上走過就可以到達對面的水杉林,穿過水杉林就是回通州城裡的大道,這應該是最快遠離危險的捷徑。

  走捷徑是為了快,當然這要排除過程中不曾有危險和意外出現。

  當他們坐上一駕往城裡送菜的騾車過了倭子墳,都沒有遇到人阻攔,背後也沒有什麼人追趕過來。這樣的情形似乎是在告訴魯一棄他們,對家此趟也很倉促,坎面子預先沒有撒得周全。

  大家都覺得可以鬆口氣了,只有瞎子不這樣認為。他覺得對家此趟不可能這樣稀鬆,說不定是坎子布得更大更遠了,也許在就在誰都意想不到的地方已經置下了坎扣,靜侯著咱們。

  魯一棄覺得瞎子到底是個老江湖,分析得很有道理。於是問左鐵槓,這附近有沒有可以躲到天黑的地方,等天黑後再回通州城裡。

  過了倭子墳,路邊就是三角河口。左鐵槓有個親戚住在附近,他們便在三角河口下車,登上左鐵槓借來的一隻小木棚船,躲進了縱橫交錯、葦掩樹蓋的河道中去了。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41
第十九節:破困逃
  (雙調•撥不斷)

  勝知交,藐風濤,雙肩擔義情胸膽氣豪。

  薦請高人破城壕,轉身有道天地小,誰拿我到?

  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他們的小船正好行到南門口東邊的河面上,於是便就近由此處上了岸,將船寄給一個撈蜆子的漁家。

  走到離城門口子還有段距離時,就發現城門的裡外特別熱鬧。左鐵槓一掐日子,知道今天正好是通州城的人家每年請家神的日子。這是此地特別的一種風俗,在過完年後,每家都要請一位家神,用來鎮宅保平安。家神有好多種,比如鍾馗、老爺(關帝)、灰婆、米仙等等,各家根據自家需要去請。這天是過年後通州城最熱鬧的一個夜晚。

  左鐵槓沒有回油坊,而是領著這幾個人直接往城裡走。他這是要把大家帶到城裡南大街頭子上最熱鬧的杏花�酒樓去,尋尋找找再躲躲藏藏,整一天就這樣提著心度過,是該好好吃一頓壓壓驚。再者左鐵槓還另有打算,他想向魯一棄討教一下,自己家祖輩到底和魯家有什麼淵源,守著的那個秘密到底有什麼意義。

  南大街上人頭攢動,城門裡有一群人敲鑼打鼓舞龍燈,這也是請家神的儀式之一。這裡是條紅顏色的龍,叫落位龍,城外請神的地方還有條青龍。叫啟位龍。這叫二龍領路,家神順位到家。

  左鐵槓走過舞龍隊伍時,眉頭突然緊蹙起來,他暗暗對幾個人說句「快走」,便低頭迅速鑽入人群往前一陣緊走。

  到了杏花�酒樓,左鐵槓先進去上下看了看,見都是認識的熟客,沒有什麼陌生面孔,這才招呼大家都往樓上去。

  其實沒人真有心思好好吃飯,都只是草草填飽肚子拉倒。等大家都吃完了,魯一棄這才想起左鐵槓進城時的異常,但他不習慣問別人太多問題,所以便自語道:「舞龍的那點兒有些不大對勁……」說這話其實是提醒左鐵槓說說剛才是怎麼回事。

  「通州城有兩條大龍,一條紅龍一條青龍,兩個龍隊的把式我都認識。但是剛才城門口舞紅龍的那些把式我一個都沒見過。」左鐵槓說道。

  瞎子白眼一翻,脖子一梗:「那我們還坐這兒吃什麼飯,那些要是對家的伏子,我們這麼一大堆人沒可能不被瞄到。」

  「要是對家伏子,這會兒應該把這裡扎捆子了。」許小指邊說邊站起來走到窗口,側身躲在陰影裡往外面瞄。

  杏花�酒樓是這南大街上少有的樓子,在它周圍全是小青瓦的平房,所以從這裡的窗口可以把下面街道和周圍房巷看個清楚。

  許小指只看了一眼就馬上退了回來。然後迅速貓步輕聲地跑到樓底口,往樓下大堂看去。看他這樣子,其他人都緊張地站起身來。鯊口也迅速來到窗口,往外瞄看。

  但是許小指很快就滿臉迷惑的走回桌邊坐了下來,嘴裡還不斷地在嘟囔:「奇怪,真是奇怪!」

  「怎麼回事?」左鐵槓問。

  「南面巷口貓了個舞龍把式,肯定是尾著我們過來的。可是下面大堂、門口都沒有異常,又不像是對我們困點子的,扎捆子更是沒影兒的事。」許小指說。

  「那個好像就是個盯位的,對面巷子裡也有一個,不知道其他地兒有沒有貓黑(暗藏)的了,再有他們就是要困點子。」鯊口站在窗口接上話頭,他比許小指要查看得仔細。

  「不會,要把我們這些人困點子,就憑一條大龍的把式數是辦不到的,更別說就兩個,這對家比我們要清楚。」瞎子的經驗是最豐富的,道理也推敲得透徹。

  「那這是布的什麼坎,蹩不蹩,扣不扣的?」女人顯然對江湖套話瞭解不多,她說的還是坎子家的套話。

  「逮個龜孫的問問。」左鐵槓說完就起身往下走,邊走還邊高聲嚷嚷著「老闆,結賬,不要給我玩虛的,送一個大菜再把零頭給去了。」

  許小指本來想跟著下去的,被瞎子盲杖一橫攔住。而瞎子自己卻起了身,跟在左鐵槓的後面,嘴裡還不住聲地說:「老左,等我下,帶我上躺茅間,今兒這湯喝多了。」

  下了樓梯,左鐵槓和瞎子往大堂後面一轉,掀棉布簾子就到了酒樓後面的院子,兩人翻牆而去。

  也就兩盞茶的工夫,瞎子和左鐵槓回來了。左鐵槓一上來就搶著說:「還真是要把你們困在這裡。那小子開始還嘴硬,我都快勒斷他脖子了,他都不肯說,虧得是這夏爺,一句話就讓他吐瓤子了。氣的我把他淹後面大缸裡了。」

  大家見他話說得不靠點子,便都望向瞎子。瞎子雖然看不見,卻似乎明白大家的心情。他清了下嗓子,趁左鐵槓說話的空檔插進話頭:「那盯位的尾兒開始死不撬舌關,我後來嚇他,說要啟他身上的毒種子(身上下的蠱毒一類的的控制手段),這才被嚇得倒罐。這些人扣子的確是海上尾著我們那兩條大舟子上的,本來卯著勁侯著我們啟寶他們奪寶。但是等發現我們真的沒啟出寶來,再加上大少的一番說叨,他們不知道該咋辦了。因為他們的正主子不在,說是南面他們的什麼老盒子(老窩點)被人生生闖破幾道坎,立馬過江往南去了。其他幾個領頭的都不敢拿主意,所以定下先將我們困在這城裡,等南邊信兒回了再行手段。」

  說到這兒,站在窗口觀察周圍情況的鯊口突然說聲:「不好,對家好像是要下活圍子起兜(全部活捉)。」

  「有可能,剛才我們動他一個尾哨,沒注意他們是不是哨鏈子。要是哨鏈子的話,一個盯著一個,那麼我們剛才的動靜兒他們就都瞧著了。曉得我們撩了幕底兒,當然會提前收扣定死位了。」瞎子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動有所疏忽。左鐵槓則頓時鬧了個大紅臉,他覺得瞎子眼睛看不見,要有什麼閃失過錯,都要怪自己缺眼兒了。

  「衝出去!」許小指惡狠狠地說。魯一棄感覺從他身上激盪而出的彪悍凶狠的氣相,很難想像這樣的氣相會是出自如此薄小黑瘦的一個人。

  「最好能避開。」魯一棄平靜地說,「在這城裡衝突起來會驚動官家,到時很難收場,而且左老闆在這裡又是有家有業的人。」

  也許魯一棄的話觸動了左鐵槓,他瞬間變得冷靜下來,緩緩坐回到條凳上,聲音低低地問了一句:「你們眼下有什麼打算?」這句話讓人聽來感覺他已經將自己置於眾人之外。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42
第十九節:破困逃2
  魯一棄雖然年輕,卻也是懂得人情事故,中西結合的教育給予他很好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他非常誠懇地對左鐵槓說道:「左老闆,說實話,你們家和我般門真的沒太大關係,你祖上只是我魯家當年藏寶時雇的船家。藏寶未成,船毀寶散。我魯家先輩幾人誓死不肯離開當時的小島,也就是現在的狼山。只要求你家先輩有可能的話將魯家持弄斧玉符的人帶至寶散之處。並且給了你家弄斧的石頭樣式為信物。你家祖先幾人後來是扎木筏返回陸地。其後發生什麼事從那石壁上無從知曉。不過由你我們便可知,你家是世代忠信之士,一個承諾代代相傳。我在此替般門謝謝了。你家已經為我們做得夠多了,真的不該再受連累。我們就此別過,你先行回家,我們自己想法子離開通州城。」

  左鐵槓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站起身來,快步走下樓去。

  左鐵槓一走,魯一棄反倒舒了口氣。他掃了一眼其他人:「許大哥,你也與此事毫無瓜葛,還有鯊口大哥,本來也無需為魯家事情涉險,海上那趟已經讓你博了幾場性命,很是過意不去。你們此時要能全身離去就趕緊走了吧。」

  許小指臉皮子一皺,笑得很意味深長:「我早就料到老左那個石頭沒那麼簡單,裡面肯定有料作好挖。我是肯定不走的,你們不是還要找其他寶貝嗎?我跟著分杯羹嘗嘗。」

  鯊口依舊咧著嘴,一副笑彌陀模樣:「該走時我自然會走。」

  魯一棄看看鯊口沒說話,轉頭再看看許小指:「許大哥,我們尋的寶可能和你想像中不一樣,不但要拼著性命,恐怕還沒什麼羹兒好分。」

  許小指面色一正,慨然說道:「人活一世,就是以命博食。我決不謀正寶,你們尋的這些數千年前的藏寶地兒,我落些邊角料也可以省了我海泡日曬地受罪。」

  正說著話,樓梯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家齊齊跳起,槍口、傢伙一起對準了樓梯口。

  上來的是左鐵槓,他一抬頭,被眼前這些對準他殺人的武器嚇了一跳。但他馬上就意識到這些不是針對他的:「快跟我來!」就這樣一句簡單的話,然後轉身就往下走。

  大家一起將目光望向魯一棄,魯一棄堅定地點了點頭,他從左鐵槓的眼光中感受到的是真摯和坦陳。

  許小指第一個跟了下去,其他人相繼下去。從大堂門口掛著的棉簾子縫裡可以看見,門外大街對面已經堆聚了十幾個人,有些穿著舞龍的裝束,有的是平常衣著。

  「往這邊。」左鐵槓說著就往酒樓後面的一間大房子裡走,其他人都緊隨前後。大堂裡幾張桌子上吃飯的人都詫異地看著這群人,店裡的老闆、夥計卻是像根本沒看見一樣,這肯定是左鐵槓打好招呼了。

  那間大房子是倉庫,倉庫往後還延伸出一個小套間,這是酒樓值夜夥計睡覺的屋子。左鐵槓從倉庫裡走過時,順手拿起一個蓋酒罈子口的棉蒲團。

  來到小套間裡,左鐵槓直奔東牆的北角處。他將棉蒲團墊在牆面上,然後左臂一揮,重重地一拳砸在蒲團上,牆面發出很沉悶的一聲響。隨後,他不斷將蒲團移動位置,對牆面進行了一連串的砸擊。

  等後面的人全都進了小套間時,兩層迭砌的牆面上,已經有三尺見方一塊的青磚全鬆散了。左鐵槓回頭對緊跟前後的許小指說:「把磚塊挖開。」

  許小指手指往鬆散了磚塊縫中一叉,沒兩下就將大疊的磚塊挖取出來,牆面上現出一個匾筐大小的洞。

  洞外是一條只能單人通過的狹長小巷。

  「快跟我出來,出了這條無門巷,他們再要想困住我們就很難了。」左鐵槓邊說便率先鑽出了洞口。

  果然,左鐵槓沒有瞎說。出了這個巷口魯一棄看到更多的巷口,旗桿巷、東小巷、汾家巷、端印巷、藕花池巷……,魯一棄才走過兩個巷口就暈向了,分不清東西南北。他這才發現在這通州城裡,河道的縱橫交錯還有道可循,可這裡的巷弄卻絕對是個無規無距的大坎面。這都是隨意建屋造宅形成的,雖然是人為卻是無意的,沒有任何一個局相陣法與之相似,所以也沒有任何破解的路數。除非是常住此處的人家,知道道路房屋不同特點,能順利出入。外來人一到這裡准暈,更不要說像現在這黑天裡。此時的魯一棄很能理解對家哨鏈子為什麼沒繞到這酒樓的後面。因為他們自己繞不進來,也估摸魯一棄他們從這裡繞不出去。

  左鐵槓帶著幾個人在東小巷尾頭敲開了一座平常磚房,開門的是白天在油坊裡見過的那個和左鐵槓喝茶吃缸餅的笑臉老頭。

  老頭家裡像是個銅錫匠鋪,到處擺滿了銅、錫做成的香爐、燭台、湯婆子(冬天灌開水,放在被窩裡取暖用的),這些東西做工都很是精細,打磨得也好,都散發著爍爍的光澤。

  進門後,魯一棄並沒有被那些銅錫器吸引,而是被屋子正中神櫃架子上的一件東西鎮住了。看不出那是件什麼東西,因為用一塊很大的紅綾蓋著。但魯一棄能從那東西上感覺出的煞氣,是層層疊疊騰躍不息的。

  難怪這屋裡沒有請家神,難怪別人都去請家神,這老頭卻瞇在家裡。這家中有帶著這樣濃重煞氣的一件物什,還怕什麼妖邪鬼魅?

  左鐵槓介紹那老頭,大家這才知道他叫利鑫,這名字一看就知道五行中缺金。老頭還有個外號叫笑佛兒,這和他的面相倒是相合。但是當介紹到老頭的職業時,大家都很是意外,他的本職竟然是官家的劊子手。

  通州這地界的劊子手和其他地方不一樣,他們都是掛衙職的。什麼意思呢,就是平常都在家,無需到官家走值,有紅活(殺頭)時才出差。官家平時也不付奉餉,紅活結了後的第二天,挑根扁擔,一頭掛上頭天做活的刀,一頭掛個匾筐,通州城中轉一圈,凡是使刀用刀的店家,都會在匾筐中放下幾十個銅板到幾塊錢不等。要在其他地界,這樣的差事也算是個足吃足喝的好差事。但通州這地方風調雨順民風淳樸,很少有凶盜之事,只是偶然有外來兇徒做下案子被判紅活,所以這行當的收入很微薄。幸虧利老頭還有一手銅錫匠的手藝,平時不出差事就做這個營生,這才能夠溫飽無慮。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43
第十九節:破困逃3
  「利爺,這幾位是……」左鐵槓準備向笑佛兒介紹魯一棄他們,被老頭抬手止住。

  「不用多說了,我知道些,就說說你們下一步準備怎麼著吧。」老頭說話很直接。

  「我們要想法子偷偷出通州城,讓墜我們尾兒的人掉引子。」魯一棄見老頭言語間很爽氣,也就沒拐彎抹角。心裡想的倒也乾脆,自家跟別人無情無誼的,能幫忙是自己福氣,不願出力也是情理之中。但他卻是疏忽了一點,這老頭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來歷的?

  「行,今夜我帶你們從北面過河出通州,那邊巡河差兵我熟悉,就是後半夜過去都不會有什麼為難話。過了北牆外濠就是我往常做紅活的查家大墳,從大墳拐到西面的百花灣,再從通揚壩子繼續往北,這樣走估摸能將尾墜兒給甩了。」老頭說著話用手抹了把絲毫不亂的頭髮。

  「那太謝謝了,那太好了,我從北面南下而來,對家扣子一般不會想到我們又重新往北行。」魯一棄覺得這樣的路線很合自己心意。

  「通州城北面沒有城門沒有橋,城牆外就是濠河最寬的一段水面。而且官家早就有規矩,夜裡頭不准擺渡,追蹤你們的人肯定想不到你們今夜能從這裡出去。」左鐵槓也覺得這樣的安排極好。

  「天白無鬼,平白無惠,利爺,說說你的條件吧。」瞎子突然在旁邊陰惻惻地冒出一句。

  「好!江湖行得老,醜話說得早。既然這位老哥把話挑了,我也就明攤吧。我知道你們從這裡一離開,往後還得走寶字。所以條件很簡單,就是讓我跟著走一趟。流血博命我當先,讓我多少沾點寶料就行。」

  「你怎麼知道我們走寶字……」「自己冒現兒,是不是對家暗點子……」「先定住,別讓他偷摸著放了哨子……」

  利老頭的一番話引起鯊口、許小指幾個人一陣騷亂。

  「先別急,聽老爺子再說道說道。」魯一棄雖然依舊用非常平靜的語氣制止了那幾個人。但此時也突然意識到,這老頭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些,他又是怎麼得知的?

  笑佛兒滿臉的笑未曾有一絲收斂,他用和魯一棄同樣平靜的語氣繼續說道:「老左的那塊石頭就讓我覺得不一般,總感覺是尋什麼寶窩子的鈕兒。今天白天一見你們幾個,特別是這位魯小哥,我知道要來大響動的事了。於是遠遠盯著你們後頭走了趟狼山,聽出你們行的事和寶貝有關。我剛才一人在屋裡還在想,怎麼才能伴上你們也去闖趟寶窩子,沒曾想你們就自己找來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原來這季老爺子雖然衣食無慮,但身後卻有個寡婦女兒。這女兒兩個兒女才八九歲就守了寡,那邊家裡還有個多病的婆婆。為了那婆婆,女兒又不肯改嫁,日子過得很難。老頭雖然平常也幫襯著,但瞧著那對外孫兒外孫女心裡老也疼得慌,總想趁自己還耍得動時候,給他們留下些保得住前程的好東西。所以他把跟上魯一棄當作一個絕好機會。

  見大家對他還是滿臉的疑慮,笑佛兒退兩步到了屋子正中神櫃架子前,將上面的紅綾輕輕掀開……

  紅綾蓋著的是一把閃著淡藍鋒毫的鬼頭刀,寬刃利尖兒,八邊菱形護手,鯊魚皮條纏柄。刀背鬼頭是笑臉鬼頭,柄尾是拇指粗的鋼環,上面繫著一塊很大的紅綾,剛才這刀正是用柄環上的大紅綾蓋著的。這笑臉鬼頭刀一現,屋子裡的那些銅錫器一下子全沒了光澤。

  「狼山腳下那兩個被摘了蓋子的屍體是你下的手!」鯊口只看了一眼那鬼頭刀的刀型和鋒口,就立馬下了這樣的定論。

  利老頭點了下頭,目光卻始終注視在魯一棄的臉上。

  魯一棄卻是一直盯著那把刀,不,準確說應該是那刀柄尾環上的大塊紅綾。他沒有想到,剛才感覺中的濃重煞氣竟然大部分是來自這塊蓋刀的紅綾,只有極少些是從刀上散發出來的。不過他沒有問這是怎麼回事,他知道別人該讓他知道時自然會讓他知道,不想讓他知道的問也白問。

  見魯一棄一直沉默,左鐵槓倒是有些沉不住氣了:「魯門長,怎麼樣?」

  「有些話需說清,我們啟寶是為了行天事造人福惠子孫,正寶你們誰都不要覬覦,那樣的話你我之間也是個濺血博命的結局。如果有其他什麼邊料那是你們福分,可以隨取,沒有的話,你們權做行一場大義。」魯一棄說話的腔調很平靜,但是幾個高手都隱隱能從他身上感覺出無形的氣勢和壓力。這話當然不止是說給笑佛兒利老頭聽的,也是說給許小指和其他人聽的。

  說老實話,魯一棄也是沒有得選擇。不是他沒有接受前兩次的教訓,而是眼下形勢迫在眉睫,另外也實在是需要人手。他的心裡想得很清楚,先過了眼前的坎兒,回頭自己再慢慢摸這幾個人的底料。自從在海上逼得老叉顯形後,他對江湖虞詐之事越來越有信心了。

  雖然是請家神的大日子,但到了午夜將至時分,通州城中已然是漆黑一片、悄無人聲,只偶爾聽見角落裡的貓叫和遠處的犬吠。幾條黑影在房角巷陌間悄聲快速穿行著。幾個人安全通過了寶帶橋和中大街這兩個較開闊的地段後,又沒入到天寧寺周邊蛛網狀的巷陌中。只要過了天寧寺,再轉向北面,就可以到達北城牆外的渡口。

  就在此時,幾個人停了下來。左鐵槓和利老頭用一種根本無法聽懂的語言小聲說些什麼。魯一棄在洋學堂見識過許多種語言,在琉璃廠接觸過天南地北多少古董客,卻從沒聽到過這樣的地方話。

  許小指大概怕魯一棄誤會,就湊到他身邊小聲解釋著:「這通州話只有此地城裡城外很小範圍中的人說,和周圍地界的腔調都不相同。我起先也聽不懂,後來經常到通州城販海貨才慢慢學會的。」

  「可我聽這裡人的官話都很正呀。」魯一棄說。

  「這通州城學堂多,有錢沒錢都不虧孩子上個學。所以官話都說得好。」許小指雖然對魯一棄在說話,耳朵卻注意著左鐵槓和利老頭說什麼,他的臉上顯出了焦急的神情。

  終於,許小指也按捺不住了,走過去用通州話加入了那兩人的討論。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44
第二十節:獨步行
  正在魯一棄他們感到詫異的時候,那邊左鐵槓分開另外兩人跑過來,對著魯一棄抱拳一恭,然後對周圍人其他人打個圈恭,輕聲說道:「本來在杏花�時我就該走,不過那時走會顯得不仗義。現下你們走線兒都已定好,引線兒的人也找到。我就送到這裡,陽道陰路我們後會有期了。」

  抱拳的禮儀魯一棄弄不慣,他就非常誠摯地對左鐵槓鞠了一躬:「多謝!多多保重!」

  等魯一棄直起身時,左鐵槓已經轉身走了,離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巷弄裡。

  利老頭直到左鐵槓不見了,這才回到魯一棄旁邊,禁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利老,朋友分離是有些傷感。」魯一棄想安慰下老頭。

  「是呀,只是這分離恐怕就是生死之別呀。」利老頭又歎口氣。

  魯一棄心裡說,看來這利老頭已經充分體會到此行的凶險程度了。可是老頭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明白,老頭所謂的生死別離中,扛死字兒的是左鐵槓。

  「這老左,我倆怎麼勸都不肯跟我們走,是放不下家裡人。他以前沒把那斧子樣的石頭當回事,搞的許多人都知道了。對家那麼密匝的手段,怎麼都會把他給探出來。他要一走,對家就放不過他家人。他回去,最多是自己抵死不告訴我們行蹤,送對家一條性命,對家也不至於難為他家裡人。」

  魯一棄沉默了,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一層,此時心中的疚痛和瞧到任火旺、柴頭、獨眼、鷗子他們死去時相仿。

  《通州案彙集》中記有:「……南門油坊有悍民,請家神與舞龍隊衝突。其夜在油坊為人暗算,左臂斷,舌爛牙裂,顱骨盡碎。鄰人有見凶者,十數人之多,其中亦有死傷,皆挾而去,未留跡。局、府均探查無果,擱為懸件。」卻不知這段文字是否說的就是左鐵槓。

  北城牆上確實沒有城門,卻在本該有城門的位置建了座高大的建築北極閣,為什麼會這樣沒誰說的清,就連利老頭這樣的老通州也只是聽老人說這城北的風水不好,所以不開城門,反建這北極閣做鎮物。

  魯一棄思索了一下,他覺得這樣的佈局卻正是迎合了此地「天鬲聚福」的風水格。鬲蓋在五山,那麼這北面便是鬲底。鬲底當然不能漏,此處要是開了城門,河面上再建座橋的話,便成個漏底天鬲聚不住福了。天鬲也不能倒,倒了聚的福也就都潑了,所以要在這鬲底的正位上建北極閣壓住。不知道通州當年圍城時,是出於巧合還是請了什麼風水高手才定出這樣的巧妙格局。

  本來要從無門的城牆上下去要費點手腳,但是這城牆年久失修,已經破出幾個豁口,這些豁口一直沒修補,逐漸成為周圍居民進出北城牆的便道。利老頭很熟悉地就摸到這樣一個豁口,並帶著大家趁黑迅速登上渡口的一隻渡船。

  船剛離開河邊,魯一棄就覺得右臂的斷腕處血流洶湧,經脈亂跳。他心裡一驚,江湖老話,殘缺處預顯異常事。於是猛然回頭往渡口上面的北極閣看去。什麼都沒有看到,也沒有其他什麼異常的感覺。他依依不捨地轉回頭來,自己也暗自奇怪,怎麼會對這裡突然產生留戀和不捨的。但他沒有再回頭,毅然決斷地踩著清波而去。

  魯一棄的身影消失後,北極閣上一扇窗戶的背後出現了一雙美麗又幽怨的眼睛,在這黑夜裡顯得格外的清澈明亮。擁有這眼眸的是位的少女,面容非常美麗的少女。只是這少女的臉色顯得過度蒼白了些,白得就像她身上杭白綢做的夾衫。

  那是養鬼婢,她變化不算大,就是顯得比幾十天前更憔悴了些。還有……,還有就是她的身上少了那纏繞盤旋的鬼氣,這是怎麼回事?養鬼婢竟然沒了鬼氣!難怪魯一棄感覺不到。可魯一棄確實是有反應的,那麼他感覺到的是什麼呢?他的不捨之情又是由何而來的呢?

  魯一棄往北去的路程很順利,沒遇到一點阻礙和凶險。當走出幾十里,感覺背後已沒有一絲尾兒後,魯一棄開始考慮到,再這樣繼續往北都是無用的路程,應該往有寶的地方去。他知道自己父親就在無錫境內,過了江不遠就到,本來應該過去找到他,把些事情商量著辦。還有從對家尾哨兒口中知道,對家南面有什麼老盒子被人連破幾道坎,這事情看來也應該和魯家有關係,按道理該尾過去援把手。但是現在這些都不是好的打算,回頭往南過江有自投羅網的危險。

  於是魯一棄想到和王副官之約,咸陽城外渭水邊十八里營。對!先往西,到土寶移位的點兒上去看看,看有沒可能找到寶貝改改移寶之厄。就算在那裡沒什麼結果,也還可以繼續往西,與先行去尋八寶「天」寶寶構的墨門中人會合,啟了「天」寶定凶穴,也就能了了穆天歸的遺願了。

  決定往西行後,魯一棄將女人留下了。女人已經有些顯懷,再要經受這樣的江湖殺戮和長途顛簸是有些困難了。本來大家把身上錢財掏出,準備給女人在這裡安家。但是女人都沒要,她比這裡其他人加起來都要富有百倍。她隨身不但暗藏著在東北老林中掙得的所有積蓄,更難得的是她還藏著兩塊雙乳山下搭台置「金」寶的黑色晶塊。這種晶塊後來被魯一棄鑒定為「宛委烏晶玉」,這樣大的現在存世不超過五塊。

  不過魯一棄還是給女人些東西,《班經》。這《班經》魯一棄已然全部讀過記住,他便留給即將出身的孩子。日後能夠相見則作為信物,無法相見便是留給後輩的立身手段。有可能的話,最好還要將魯家技藝發揚光大。

  在問清此地為通州轄區如皋境內,魯一棄便又留下一句話:「我記住這地名了,只要我大事了了,性命還在,我便尋你們來。」雖然心中情潮洶湧,這句話卻依舊說得平靜無瀾。

  (此後通州地界不止地靈物豐,而且還多出能工巧匠,尤其是建築業方面,被譽為中國的建築之鄉。)

  女人留下了,鯊口卻是要走了。

  「該走的時候自然會走,現在是時候了。」鯊口咧著嘴說道。

  「還會見面的。」魯一棄對鯊口的離開確實感到傷感,所以說這樣一句話也不知道是要安慰別人還是安慰自己。本來也是,鯊口和自家般門沒一點瓜葛,只是托身在步半寸船上做夥計避難,卻為魯家奔波博命,無一點貪念和索求,著實不易呀。

  呀!不對!步半寸船上鷗子、老叉都有真的假的避難原由,可誰都沒告訴過魯一棄這鯊口到底是什麼原由要上步家船的。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45
第二十節:獨步行2
  魯一棄糊塗了,雖然他的臉色依舊平靜,但是心裡著實地翻騰開了:這鯊口到底是個什麼角色?

  糊塗的人往往會隨便說話,魯一棄也一樣,他脫口就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你來不是避難,去也不是逃命!」

  剛才一句「還會見面」已經讓鯊口凝固了臉上的表情,現在魯一棄隨口的又一句似玄非玄的話語讓鯊口本就咧著的嘴撐得很大很大,驚異的神情把天生的笑臉扭曲得過度,反顯得很是苦楚的樣子。

  但是鯊口很快便恢復了自己正常的表情,急切地反問了魯一棄一句:「你確定?」

  魯一棄其實並不知道鯊口要他確定的是什麼,還會見面?不是避難?不是逃命?但魯一棄根本沒管是什麼,只是面色平靜地答了句「我確定。」

  「從一見到你,我就知道我們族裡的事兒終歸要落在你的身上。所以我拚死拚活保住你,就是指望你日後能將我們那事給了了。」鯊口話一說快,腔調就變得怪異起來。

  腔調太怪異了,所以魯一棄推測鯊口的家鄉話自己肯定是聽不懂的,就像這裡的通州話。於是他給鯊口又下了個結論:「你們那一族的人不多呀。」

  鯊口完全信服了,他簡直都有種要跪倒膜拜的慾望。於是他將魯一棄拉到一邊,將事情原委說了個清楚……

  這下子輪到魯一棄驚訝了,雖然他臉上沒有任何的表現。鯊口剛剛說的一切讓他在心裡把剛才隨口說的那些話全都堅定起來。如果不是眼下的情形往南去會有重重險阻和危機的話,他會覺得跟鯊口走一趟更容易有所收穫。

  「其實不是我不想繼續跟著你,但我們那一族能為那件事出力的真沒什麼人了,這些日子和對家磕碰了幾下,對家的力量和背景真的無法度測。所以我想保存點實力,等你來時,性命身家全付。」鯊口說這話的時候很有些不好意思,怎麼說自己都是自私怕死,怕自己死早了自家的大事兒沒人給了。

  「不用多說了,你信我,我也信你。」魯一棄非常理解鯊口,說完這句話沒等鯊口做出更多反應轉身便走,他害怕自己說多了會讓鯊口一時衝動改變主意,重新跟著自己往西去。

  一直到魯一棄他們的背影轉過一片小樹林消失不見了,鯊口才微微抖動了下張開的嘴唇,掉頭往東南方向而去。

  沒了人的鄉間道路上很快便落下一片覓食的麻雀子,輕鬆悠閒地蹦跳著。

  �雨空谷煙火盡,巧掌凝玉見卦信;

  陰局奇居誰知啟,傳世千載仙柳心。

  ��霏霏,細密得如同煙霧一般,將連綿的山巒籠罩得分外朦朧軟膩。道路兩邊的山坡上長滿了翠竹,但煙霧般的雨絲將它們包裹纏繞得很是沉悶呆板。山溪的流動卻是輕快暢意地,「叮咚」著從石路邊跳躍而過,帶著些深山中才有的清新和神秘。

  魯天柳獨自站在石路的盡頭,無力地而茫然地看著石路的盡頭。她的身上已經濕透,可細密的雨絲依舊不依不饒地撲戲著她,很快便在頭髮上匯凝成大顆的水珠,然後順著她已經捻結成一縷的劉海滑下,滑過蒼白的臉頰直落而下,砸在鋪路的石面上,頓時濺碎得四分五裂。

  腳下的石路是蜿蜒著繞過一片深綠的水面,然後沒入到淡淡的墨瓦白牆群中去了。這群古老的建築被�雨浸泡著,也被樹木竹林掩映著,遠遠看著像座被世間遺忘了的小鎮。為什麼說是小鎮?因為房屋錯落有致,但朝向卻很亂。這一般在沿路邊有店舖的城鎮建築群裡,才會出現這種現象。

  可是如果真是個小鎮,那麼這鎮子也確實太小了些。那裡的房子雖然遠看排布得層層疊疊,數量其實並不多。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那些房子也太小,房子的整個高度都只比正常人的高度高出一頭左右,估計人進出房門時都要彎著腰。房子的面積也不大,只有正常房子的三分之一大小。

  小鎮那裡看不到一個人影,也聽不到一聲人音,就連聲雞叫犬吠都沒有,靜謐得如同是一個不為人知的世界。

  這樣的情形不能不讓魯天柳思慮了許多許多。特別是想起秦先生以前跟她講風水時說過,連綿山巒包繞,一片水面攔口,為標準的聚氣藏風上好風水。而且還告訴過她這說法是什麼最為常用的風水典籍上說的。

  是叫什麼典籍來著?魯天柳在努力地想,對了!《葬吉經》!那是一部專門研究陰宅風水的典籍。

  陰宅風水!?前面的古老小鎮從這兒看去,怎麼都不像是給正常人住的,難道真的是建給……

  驚愕的同時,魯天柳能感到陣陣讓人顫慄的寒意不由自主地從身體內往外鑽。於是悵然的心中只剩下了孤獨和無助。

  自己該怎麼辦?是獨自繼續往前?還是就此止步等待,等待後面的人脫困後趕上來?可是後面的人能否順利脫困趕上來卻是個問題,需要多少時間才能脫困趕上也是個問題。

  剛開始遇坎遇襲,魯家這一群人能解扣兒的就解他的扣,能破坎子的就破對家坎,能斷弦子的就斷弦子。實在沒招兒了,也會舍下少數人自入其困,讓坎面發生變化,牽住對家桿子,讓其他人尋缺繼續朝前闖。可是在斑竹林海的「百節糾錯陣」裡,他們卻一下子全被困住,只有魯天柳憑極好的輕身功夫和超常三覺,用手中一對球鏈掛竿懸空蕩出。

  其他人讓先行脫出的魯天柳不要等他們,趕緊先往前行,因為這樣才能避開看護「百節糾錯陣」的桿子和外圍人扣的二次攻擊。一般來說,坎子面中的桿子、人扣都是各負其責、嚴守己位的,這樣一來,前後大坎面之間的空隙就是最安全的位置。

  眼下魯天柳確實是安全的,但危險隨時都會來臨。往前闖肯定是會有危險的,在這裡等同樣也會有危險,只是不知道危險什麼時候來,也不知道是從前面來還是從來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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