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風流 作者:小橋老樹 (連載中)

b144511455 2009-1-17 10:10:0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2 677036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24
第一百八十八章 解決之道(三)

  按照鎮裡的分工,實際上也是趙永勝的安排,侯衛東帶著付江、蘇亞軍到了上青林,準備將名單中的人請進青林鎮的學習班,上山之時,他特意到學習班住房看了看,這是租用的一間上下樓的民房,看上去沉舊,但是圍牆足有三米高,用來做學習班最合適不過。

  侯衛東手中的名單上不僅有普通的村民,還有機關幹部李勇,以及林場的副場長楊秉章,這兩位都是與侯衛東熟悉得緊的人物,此時侯衛東想到調離青林鎮成了定局,心態就變了,這等翻臉不認人的事情,他實在做不出來也不願意去做。

  上了青林山,侯衛東就想開溜,他道:「我找曾憲剛有事情,請蘇主任去做李勇的工作,付主任去做楊秉章的工作,中午晚了,把票開上,算在我的頭上。」他也不管付、蘇兩人的表神,一踩油門就走了。

  這一段時間,侯衛東請追帳小組吃飯的時間甚多,正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此時見侯衛東耍滑頭,蘇亞軍和付江兩人也無可奈何,各自分頭行動。

  把車停在了公路旁,順著石板路走了一段,才來到了曾憲剛的房前,這個熟悉的地方似乎充滿著憂傷,侯衛東進門之時,突然間想起了曾憲剛夫人端著香辣的魚湯走出來的樣子。在上青林,與侯衛東感情最好、最信得過的就是秦大江和曾憲剛兩人,只可惜秦大江意外身死,曾憲剛家庭也遇到了不幸。

  院子裡。曾憲勇一人脫了衣服在打沙袋。頭上汗如雨下,他用毛巾擦了擦汗水,道:「大哥到石場去了。我去找他。」

  曾憲勇離開院子,侯衛東對著還在微動的沙袋一陣狂打,這一段時間,有空就在糧站的宿舍前打沙包,成績斐然,八塊被肥肉侵略地腹肉又有了些模樣。在學院之時,小佳最喜歡用纖細地指尖一遍遍滑過這些健美的腹肌。

  打了數十拳,曾憲剛一個人就走了回來,他剪著短髮,頭頭硬硬直直的,穿著一件灰色短視衫衣,雖然是從工地上回來,卻很乾淨。進門就道:「瘋子,你好久沒有來了。」

  侯衛東道:「都是整頓基金會害地,鎮裡決定要舉辦學習班,讓我上來捉人。我把這個大難題丟給了付江和蘇亞軍,到你這裡來偷懶。」

  曾憲剛看了看桌子。見幾有一盆肥大塊,便進屋拿了兩根魚桿,道:「反正無事,到塘子鉤魚去。」

  兩人也沒有拿魚網,提著魚桿就坐到了魚塘邊,侯衛東釣魚的技術實在一般,明明看到浮子在動,卻總是拉空鉤上來,而曾憲剛是老手,接連釣起來三條。

  侯衛東屁股上就如有釘子一樣,接連換了好幾個地方,撒了不少紅薯顆粒,當曾憲剛釣起第四條瘦小的清水白之時,他徹底失去了耐心,點燃了嬌子煙,在池塘邊亂轉。

  「小佳,昨天說得匆匆忙忙,到底情況怎麼樣?」侯衛東坐在草邊的一大塊青石頭上,給小佳打了一個電話。

  沒有想到,小佳情緒明顯冷淡,道:「昨天說得很清楚了。」

  侯衛東熱臉遇上了冷屁股,知道小佳又犯了小性子,笑豐道:「又怎麼了,我沒有惹你啊。」

  小佳沒有掛斷電話,卻拿著話筒不說話。

  侯衛東迅速把昨晚的事情回想了一遍,道:「是不是李晶的事情,小佳,別這麼小氣,李晶是沙道司地副總,這一次沙道司能大方地支付第二期貨款,她做了不少工作。」

  小佳冷哼了一聲:「恐怕不這麼簡單。」她連珠炮一般開火,道:「精工集團是怎麼回事,侯副總?在嶺西玩得開心嗎?歌舞團的女演員是不是很漂亮?」

  「誰的舌頭這麼長?」

  小佳發出一連串冷笑,「這些事情都是真的?」

  侯衛東心裡一陣苦笑,心道:「紙總是包不住火的,與李晶合作的事情終究還是要讓小佳知道。」

  他嘿嘿笑了幾聲,道:「這事我早就想說了,只是怕你誤會,才忍著沒有說,事情是這樣的,精工集團是股份責任有限公司,李晶是大股東,我覺得這個公司發展潛力比較好,也投了些錢進去,我不參與經營,純粹的股東而已。」

  精工集團之事,為了圓一個謊話,侯衛東不得不多說十句謊話,他早就想把事情真相原原本本地說出來,趁這個機會,他就一句也沒有隱藏,老老實實交待得清楚。

  小佳帶著哭腔道:「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我哪裡有什麼事瞞著你,小佳,你一定不要聽別人挑撥離間。」

  小佳脫口而出,「這事是你做出來地,你能做,步高就不能說嗎?」

  侯衛東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狗日的步高,欺人太甚。」又道:「這樣,我等一會就回沙州,當面給你說清楚。」

  小佳氣憤地道:「夫妻最重要的是真誠,你別過來,我這幾天不想見你。」說完,就將手機掛了。

  侯衛東再打過去,已是關機狀態,又給建委辦公室打過去,一個年輕人接了電話,道:「張主任不在。」

  侯衛東覺得胸口積壓著一堆火,火苗子在胸口竄來竄去,卻找不發洩的通道,池塘邊正好有一株柳樹,他狠狠地上前蹬了二腳,柳樹葉子飄飄搖搖地往下掉。

  曾憲剛很少見到侯衛東這種氣急敗壞地樣子,看了他一眼,用手將眼罩扶正,繼續釣魚。

  侯衛東就在池塘邊轉來轉去,心中也納悶:「我和李晶到嶺西,不過一晚上的時間,知道地人也就這麼幾個,小佳是如何知道的?即使是步高派人跟蹤,這場面裡的事情,他也不可能知道得這麼清楚。」

  其實,這事純屬巧合。

  今天上午,沙州建築協會又舉辦月會,吳克寧也是建築協會的會員,到了沙州會場以後,恰好與步高坐在一起,閒聊中,想起李晶與侯衛東都是沙州人,就問了問兩人的情況。

  正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步高聽到李晶和侯衛東的名字,立刻就來了精神,旁敲側擊,也就將那晚之事知道得十之八九,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李晶與侯衛東已經是緊密合作關係,難怪在漢湖弄不出侯衛東的材料。」

  如此巧合之事,侯衛東哪裡能夠想得出來。

  侯衛東打了這個電話,更沒有心情釣魚,他就在池塘邊走來走去。

  曾憲剛倒也沉穩,侯衛東不說,他也不問,自顧自地釣魚,十一點的時候,他已經釣了五條一斤左右的白,這種清水養的小魚,雖然刺多,肉質卻細嫩得很,也不用放過多的佐料,抓一把上青林家家戶戶都有的酸菜,再老薑、魚香草煮湯,自有一種來自天然的香味。

  曾憲剛親自下廚,弄了一大盆魚,香味撲鼻。

  侯衛東心情鬱悶,曾憲剛給他拿了泡好的藥酒,他滴酒不沾,不過侯衛東倒酒還是頗為積極。

  侯衛東也不推脫,接連喝了幾杯以後,將鬱積在心中之事說了出來,在他心目中,步高和曾憲剛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很難交集在一起,所以在曾憲剛面前發發牢騷,侯衛東也就沒有什麼顧忌。

  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講了出來,他罵道:「步高就是有理智的瘋狗,長期派人盯梢,弄得老子煩不勝煩,一定要解決這個問題。」

  喝了一碗酸而微辣的魚湯,侯衛東又自嘲道:「步高在沙州佔盡天時地利,父親是副市長,本身又是極為成功的商人,另外,他派人盯梢,我也沒有真憑實據,讓我怎麼辦?」

  曾憲剛悶了半天,才道:「你是政府官員,這事對你來說就很難辦,對我來說,這事就太簡單了。」陰沉起來,與以前那位爽郎的漢子大相逕庭,他繼續道:「步高是有錢人,有錢人都愛惜身體,只要打他一頓,拿刀威脅一下,他自然就會老實。」

  聽到曾憲剛的建議,侯衛東只覺得無比荒謬,道:「算了,開玩笑啊,步高在沙州即是強龍又是地頭蛇,打他實在不是明智之舉。」說到這,他心中又是一動,心道:「李劍勇固執地認為砍黑娃手掌的人就在上青林,如果真在上青林,曾憲剛聚集了二、三十個年輕人,還天天打沙袋,他倒是一個嫌疑份子。」

  曾憲剛也就不再說這個話題,他沉悶著喝酒吃菜,就如他一直不肯開口的兒子一樣。

  自從砍了黑娃手掌,槍殺了殺妻的元兇,曾憲剛膽子也就大了,對於暴力有著暗暗的渴望,等到侯衛東走後,他坐在院子裡,拿了一本薄薄的白皮書,上面有兩個紅字——《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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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九章 解決之道(四)

  侯衛東再給建委辦公室打電話,這一次遇到了曾經在一塊兒吃過飯的老熟人,她驚訝地道:「張主任和委領導到東北出差去了,要出去十二天,行程都安排好了,她沒有給你說嗎?」侯衛東含糊其詞地道:「她正在說這事,手機突然斷電了。」

  小佳原本不想去出差,聽說了侯衛東與李晶去了嶺西以後,就賭氣跟著去了東北。

  「這一次恐怕要費些腦筋,這個狗日的步高。」

  侯衛東帶著酒意,開著皮卡車就往山下走。蘇亞軍、周菁、付江都一干人,看到侯衛東渾身是酒氣,眼睛也紅紅的,都不敢坐他的車,紛紛擠上了長安車,付江勸侯衛東在山上睡一覺再走,他也不同意,開著車往下青林而去。

  一路上,車行如風,倒是如行雲流水,亦超車無數,似乎這樣才能發洩心中的鬱悶。進入盤山道,連轉了幾個急彎,在第四個急彎的時候,皮卡車突然失控,直直地就朝著山岸就衝了過去,侯衛東所有動作都來不及了,只聽得轟的一聲,車頭就卡在了兩顆大樹之間。

  在當年全國大煉鋼鐵的時候,上青林老百姓向來*山吃山,對大樹愛護得緊,所以上青林山上的大樹保護得很好,在整個沙州都是異數,正因為上,這轉彎處的兩株並排的大樹才有粗壯的枝體,將皮卡車牢牢地夾住了。

  侯衛東腦袋「轟、轟」響了一陣,酒也被嚇醒了,他透過車窗往下看。車頭已是懸空被夾在兩樹之間。底上是數十米的高坎。

  他眯著眼,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慢慢地朝後座爬過去,在爬行過程中,車身又抖動數次,就007的大片一樣,好不容易從後車門爬出去,身上已經全部被汗水打濕。

  爬出車身地侯衛東一屁股坐在車子旁邊。數十米地山坡下面,露出許多堅硬的石頭,他摸出了嬌子煙,打火數次,皆不能打燃,最後顫抖著雙手將煙點燃,深深地吸上一口,隨即又被嗆得猛地咳嗽起來。

  這時。社事辦的長安車開了過來,看到兩樹夾一車地奇景,都嚇了一跳,連忙下車。宣傳幹事周菁站在車頭,眼看著數十米下面的森森亂石。只覺得雙股顫慄,背上發緊,連忙收回目光,退了回來。

  付江見侯衛東臉色蒼白,知道他嚇得不輕,笑道:「侯鎮,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侯衛東手裡的煙已燒到過濾卷,而他渾然不覺,付江遞了一枝煙過去,道:「抽菸,抽菸。」蘇亞軍腦筋轉得快,給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道:「楊鳳,侯鎮出了車禍,請保險公司到上青林公路來看一看,就是九道拐哪裡。」

  不斷有貨車下山,看到兩樹夾一車的奇景之後,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這些貨車司機多半認識侯衛東,每人都把腦袋伸出去看了看岸下的亂石,嘖嘖有聲,就如亂石下面躺著脫光衣服的美女,收回目光以後,他們就紛紛將高、中、低各式香菸遞給侯衛東,以示慰問。

  等到一輛大貨車把皮卡車拉起來地時候,侯衛東手裡已經握著一大把香菸。真正平靜下來以後,侯衛東暗叫一聲「僥倖」,若不是這兩顆大樹,今天也就交待在上青林了,他拿出手機,再給小佳打了過去,這一次打通了。

  「小佳,還在生氣嗎?」經過此事,侯衛東的心態突然間發生了變化,他不等小佳回答,道:「我們結婚,生小孩吧。」

  周菁沒有想到侯衛東突然說起這個話題,就在一旁捂嘴而笑。

  小佳坐在火車上,看著綠樹農田從眼前晃過,她這次到東北出差是臨時任務,此時上了火車,遠離了沙州,又出了嶺西,氣也就消了不少,嘆息道:「老公,我也不想鬧了,這次出差以後,我們就結婚,爭取早些把你調回沙州。」

  侯衛東原本想說今天遇到的天大險情,又想到小佳正在火車上,說了此事她肯定要擔心,便忍著沒說。

  就在侯衛東遇險之時,在尖山村曾憲剛家中,曾憲剛和曾憲勇兩人也在籌劃著一事。

  「步高是步市長的兒子,把他打一頓,會不會惹麻煩。」曾憲勇對於曾憲剛的突發奇想很有些擔憂。

  「能惹什麼麻煩,公安局的人辦案,在沒有頭緒的時候,經常從作案動機上下手,我們只要不留痕跡,這個作案動機只有鬼大爺才能想得出來。」

  曾憲剛對侯衛東心懷感激之情,總想著要為他做些什麼,今天聽了侯衛東下定主意教訓步高。

  打步高,這個想法很大膽也荒謬,連曾憲勇也接受不了,他反地道:「我們根本不認識步高。」

  「瘋子說過,步高是步市長地兒子,也是新月樓的老闆,找到新月樓,就能找到步高。」

  曾憲勇望著有些瘋狂的曾憲剛,不斷地搖頭。

  曾憲剛歪著腦袋想了很久,突然一拍腦袋,道:「我想起來了,上一次瘋子到村辦公室,他曾經指著沙州日報是的幾張照片說過,他在新月樓買了一套房子,那幾張照片中就有步高地照片。」

  他拉著曾憲勇就朝村辦公室跑,沙州日報,嶺西日報以及益楊日報屬於黨報,各村都有強制性徵訂任務,村裡每年都要花好上千元來征訂這些報紙,不過看的人很少。打開了村辦公室,只見厚厚一疊報紙被扔在灰舊地茶風之上,不少報紙已經發黃變色了,尖山村地處上青林中段,平時沒有收報紙的人,這些報紙便被隨便扔在辦公室裡,就如怨婦一般被打入冷宮。

  找了約莫半個多小時,終於翻出了那一張沙州日報,在其七版上有一條新聞——《新月樓,我市的第一個高檔小區》,裡面有小區的外景照片,還有一幅的步高的特寫。

  這條新聞,是步高為了宣傳新月樓而特意讓沙州日報的朋友做的軟廣告,效果很好。

  拿到了這張報紙,曾憲剛就細心的研讀了一番,隨後和曾憲勇就下了山。

  七月六日,這一天,步高這也忙得頭昏腦漲,新月樓的三期工程已經開工,他又盯上了另一塊地盤,這塊地盤是原來的沙州市食品廠,佔了城南的十幾畝地,此時食品廠已經破產了,在沙州的黃金地段留下了一個破爛的廠房同,看中這個地盤的人很多,包括從嶺西來的吳克寧,也相中了這塊地盤。

  步高在新月樓上賺得盆滿缽滿,公司實力大增,加上父親的關係,他對這塊地盤是志在必得。

  這一天,步高一直圍繞著這塊地盤在動腦筋,與各色人等打交道。

  晚上十一點,他與國土房產局的一把手以及分管局長打完麻將,開著車朝家裡走,步高的公司裡有駕駛員,可是他喜歡開車,這種半私半公的應酬,他一般也不帶駕駛員,免得礙手礙腳。

  步高的家是一幢單獨別墅,外面是一圈柵欄做的圍牆,很有西式風格,他將車開到了大門前,就下車準備用鑰匙開門,他幾次想把這道大門換成可以遙控的大門,找了幾家公司來,都不太滿意,所以還用著這種老式門。

  剛一下車,從柵欄外面的草叢裡,無聲無息地出了兩條人影,他們猛地朝步高衝了過去。步高正在開門,突然眼前一黑,頭已經被人用麻袋套住了。

  一聲低沉地聲音從麻袋外響起,「不準叫,否則捅死你。」

  這兩條黑影正是曾憲剛和曾憲勇,他們兩人拿著報紙來到了沙州以後,就開始打人之旅,曾憲剛砍過黑娃的手掌,又曾對付過殺妻元兇,對於這種潛伏襲擊已是駕輕就熟,到了沙州,花了幾天時間,他已經按圖索引,將步高的行動摸了個清清楚楚。

  曾憲剛和曾憲勇都是石匠出身,手腳很重,兩人把步高按在地上,一陣拳打腳踢。

  步高是一個文人,根本還手之力,痛得縮成了一隻蝦米,但是他頭腦極為清楚,從兩人把自己按在門口的細節,他覺察到兩人並沒有下辣手,也就忍著不叫出來,免得引火燒身。

  步高頭上被重重地踢了一腳,這一腳極重,他忍不住叫了一聲。麻袋外一個低沉了聲音道:「別叫,不想活了。」步高在麻袋裡道:「朋友,我們無冤無仇,不要打了,車裡有錢,你們全部拿去。」

  曾憲剛見火候差不多了,對著他的大腿外側狠狠踢了一腳,這個地方神經發達,步高再次痛得大叫起來。

  「今天給你一個教訓,你好好想一想怎樣做人。」曾憲剛恐嚇道:「我是吃血飯的,提起腦袋耍,如果你再敢糾纏不清,下次就砍你一條手臂。」

  等到步高爬起來,昏頭昏腦地取下頭上的麻袋,襲擊他的人早就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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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別了青林(一)

  「打了步高,他老子是副市長,不是給我找麻煩嗎?」

  「我們沒有暴露身份,也沒暴露意圖。」

  侯衛東差點吐血,道:「既然沒有暴露意圖,打了步高又起什麼作用?」

  「打了他,就算什麼作用也沒有,至少能出一口惡氣,我隨時還可以敲打他。」

  侯衛東一陣苦笑,道:「花這麼多的功夫,就是為了出一口惡氣,這成本未免太高了。」心道:「李劍勇盯著上青林,確實有獨到之處,如果我沒有猜錯,黑娃的手掌應該是曾憲剛砍的。」

  曾憲剛獨眼中顯得很深沉,他道:「人這一輩子,就只有幾十年好活,不能快意恩仇,也忒沒有意思。」

  曾憲剛「快意恩仇」四字一出,侯衛東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道:「老兄,你的境界怎麼就突然提高了,我沒有你瀟灑,在官場混就得遵守遊戲規則。」

  曾憲剛默想了一會,道:「此事暫時就這樣,如果需要再出手,瘋子隨時給我說。」

  從上青林下山,侯衛東仍然開著他那輛皮卡車,只是有了前車之鑑,他也就小心了許多,中午滴酒不沾,開車之際便一片清爽,很快就回到了下青林。

  回到辦公室,坐了不到十分鐘,楊鳳便打電話上來,道:「侯鎮,二點半在小會議召開黨政聯席會。」

  開會之時,鐘瑞華看上去著實憔悴,在趙永勝安排之下,最先發言。道:「青林鎮學習班一共收了十六人。今天是第五天了,已有九人交了錢,還剩下七人。這七人一共貸款五十四萬。」

  青林鎮學習班辦起以後,鎮政府就抽了二十多人,分成三組,二十四小時值班,鐘瑞華是學習班班長,堅守五天之後。已感覺身心俱疲,此時他已經知道了侯衛東要來接替他,因此他只談成績不說問題,免得侯衛東推脫。

  趙永勝小結道:「學習班成立以來,成績有目共睹,九個人交來了三十六萬,簽訂了三年還款計劃,這剩下的七人。我們還是要嚴格出班標準,每人只要交清了三分之一的錢款,簽訂了責任書,就可以放出去。」

  他停頓了一下。環視眾人,又道:「學習班地第一階段就算是結束了。鐘鎮長還要陪同清償組,班,鐘鎮長就不參加了。」

  此時,益楊縣各地清償組已經有了一些成果,有三名基金會主任被刑事拘留,還有兩個鎮的黨政一把手被紀委請去談話,聽到這些信息以後,趙永勝就決定將鐘瑞華從學習班上抽出來,仍然盯著學習班,以防後院起火。

  從安全的意義上來講,盯住清償組比多追個三、五萬更為重要。

  在學習班人選問題上,趙永勝在昨晚費了一番躊躇。

  唐樹剛和侯衛東都是合適地人選,在整頓基金會的工作中,侯衛東先後承擔了維護鎮政府以及基金會秩序、強送楊家富等人進入縣學習班等大事,此時再讓其負責學習班,工作任務就過重了。

  只是這剩下的七人之中,有六人是上青林的,被關了五天以後,這七人火氣也大了,開始吵吵鬧鬧,甚至有人口出惡言,侯衛東在上青林威信很高,他來擔任學習班班長,最合適不過。

  思來想去,他最終還是決定讓侯衛東來當學習班班長。

  「學習班第二階段的班長,就由侯鎮來擔任,侯鎮在上青林的追債任務交給唐鎮來負責。」

  侯衛東雖然沒有管學習班,但是他知道學習班已經有些火花了,搞得不好就要出事,他聽到趙永勝地安排,忍不住道:「我在上青林剛有些成效,還是讓我收債,保證按進度完成任務。」

  劉坤坐在趙永勝旁邊,一本正經地握著鋼筆,侯衛東心道:「劉坤這黨委副書記倒逍遙自在,基金會這麼大的事情,他只是給支部書記開幾會就算完事。」

  趙永勝沒有給侯衛東繼續叫苦的機會,直截了當說道:「侯鎮,你也別推了,剩下的七個人有六個人是上青林的,你是當班長最合適的人選。」他抬起左手,習慣性地在空中壓了壓,道:「現在進行第二個議題,昨天我和粟鎮長參加了縣裡的半年經濟工作分析分,請粟鎮長傳達縣裡的精神。」

  侯衛東低著頭想學習班地事情,只聽到粟鎮長振振有詞地講了一大堆東西,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散了會,鐘瑞華早在會議室門口等著,滿臉帶笑地道:「侯鎮,我把學習班的有關資料交給你。」這學習班是一個燙心的山芋,責任大,又要得罪人,如今甩給侯衛東,他自然高興。

  鐘瑞華是青林鎮的l老闆凳了,平日裡為人處事還不錯,侯衛東也不想為難於他資料,道:「我是學習班第二階段地班長,也不知道有沒有第三階段。」

  鐘瑞華罵了一句,道:「狗日的,學習班這樣辦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們這幾人都拿不出錢,關在這裡有屁用,就算去賣屁股賺錢,也得讓他們出去才能賣。」

  回到辦公室,侯衛東就將這些資料打開,這六個人倒有三個人是同一家煤礦地合夥人,他們共同盤下了一個煤礦,剛把煤礦的設施弄好,就遇到了基金會整頓,無錢還款,就被請了進來。這三人的情況,與曾昭明是一模一樣,只是他們三人貸款少些,進了鎮裡的學習班,曾昭明貸款多一些,進了縣裡的學習班。

  「這倒是一個好機會啊。」侯衛東是從干石場發家的,儘管煤炭行不好,他還是認定了煤礦這種資源型企業有極大的投資價值。

  五點過,他來到了學習班。

  學習班設在農房裡,由於地基防潮處理不好,顯得格外潮濕,防潮問題在青林鎮一直解決得不好,所以,得風濕病的特別多,世間萬物都相生相剋,青林鎮治療風濕病的土醫生和土單方也是遠近知名。

  一樓的三個房間都住著學員,侯衛東進了學員房間,見兩人在睡覺,四個在湊在一起打雙摳,兩位鎮幹部站在身後看著,倒是一片和諧景象,和想像中的對立情況不太一樣。

  派出所也抽了幹警輪流到學習班來,今天恰好是周強在學習班值班,見到侯衛東進來,立刻饞蟲大動,跟著進了屋,道:「侯鎮,今天你初來學習班,我們學習班準備給你接風。」

  侯衛東是極為聰明的人,對周強也極為瞭解,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思,道:「接風就算了,你們堅守崗位這麼多天,我來犒勞大家。」

  這時,打牌的幾個人也停了下來,這幾人都是上青林的年輕人,其中一個是當年修公路的積極分子,見到侯衛東過來,站起來道:「侯哥。」

  「林勇,你還差多少錢?」

  林勇長著精明強幹的相貌,此時卻滿臉沮喪,道:「我貸了五萬,加上東拼西湊的六萬塊錢,總共投了十一萬,現在丟在水裡,泡都沒有冒一個。」

  侯衛東深表同情地拍了拍林勇,道:「現在幾千存款戶等著取錢,鎮裡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今天先不想這事,我請大家吃燒雞公。」又對一旁的周強道:「周公安,麻煩你跑了一路,讓張家館子殺三隻雞,午餐時間用大盆子端下來。」

  周強就笑著跑去安排伙食。

  晁胖子也出現在門口,他是原來的副鎮長,因為嫖娼被免職,他管過基金會,趙永勝就讓他來協助鐘瑞華,晁胖子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在二樓上鋪了一張床,每天來上班只做三件事,打牌、吃飯、睡覺,肚子長得比原來當領導時還要大。

  此時到了吃晚飯時間,他就從樓上下來,正好聽到侯衛東的安排,道:「侯鎮,光吃燒雞公不過癮,再來二箱啤酒。」

  侯衛東對這位生活頹廢、意氣消沉的老領導抱著三分同情,指著其肚子開玩笑道:「老領導,你該減肥了,再胖下去就容易得三高。」晁傑無所謂:「人這一輩子,無非是為了兩個巴,上面嘴巴,下是,我從來不節食,能吃就要吃,能日就要日。」

  熱氣騰騰的燒雞公端學習班,侯衛東也讓七個人坐在院子裡,他對林勇等人道:「這是我私人請客,事情歸事情,友情歸友情,你們也別客氣,放開肚皮吃,只要遵守學習班的制度,你們輕鬆,我們也輕鬆。」

  在學習班,林勇他們兩、三天才吃到一回肉,肚子早就空蕩蕩了,他道:「侯哥,你到這裡來,我們絕對不會讓你為難,只是我們幾人確實有現實情況,不是存心賴帳,希望鎮裡能考慮實際情況。」

  侯衛東為了穩定他們的情緒,特意和他們坐在一桌,道:「我二姐在益楊縣學習班,二姐夫在吳海縣學習班,唉,這是大氣候,確實不怪我們基層幹部。」他一邊吃,一邊說,「現在怨天尤人沒有用,關鍵是要想辦法還錢。」

  林勇曾經在外面做些小生意,在上青林也算是有錢人,這次回家開煤礦,實在傷透了腦筋,他知道侯衛東實力雄厚,道:「侯哥,我們那個小煤礦至少七、八十萬,資源也比較豐富,接手就可以經營,你有沒有興趣,打八折賣給你。」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25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別了青林(二)

  對於林勇的建議,侯衛東有些心動,可是他並不準備馬上答應,在這種情況下賣下林勇的煤礦,說不定賺錢之後就會惹來不愉快,再說煤礦即使能賺錢,可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賺錢,卻是一個未知數。

  侯衛東想買煤礦,卻也不急於下手。

  學習班一派熱鬧,桌面、地上燒雞公的殘渣還沒有收拾,接班的人員就陸續到來,組長就是辦公室主任歐陽林。

  歐陽林情緒不佳,低聲道:「侯鎮,能不能把芶林調出我這一組。」

  芶林是和歐陽林一樣,也是分到青林鎮的大學,侯衛東比他們兩人還要稍晚一些。

  芶林從大學畢業以後,陰差陽錯地分到了鎮政府,而他的同學不少分到省裡、市裡的大機關,在他的心目中,鎮政府也就是居委會一樣的性質,一群老大媽看守著光溜溜的辦公室,因此對於學校的分配極為不滿。

  初到青林鎮之時,心態沒有調整過來,也就在行為舉止中肆意表達了對不公正分配的不滿,遲到早退、怪話連篇等等大學生的特點被他原樣照搬,鎮政府雖小,卻是五臟俱全,官味也俱全,芶林盡情表現三、四次,就迅速被趙永勝、秦飛躍棄之於農技站,從此不拿正眼看他。

  在官場生活中,經常被領導批評的人,境遇並非最糟糕,那種被領導們視之如空氣。放之於高閣的人,才是官場中的出局者,沒有特殊機緣,很難再往上升了。

  芶林經就是這樣一個失敗者,經過數年光陰,他早已對官場喪失了信心,此時已經通過了助理會計師的考試。正在全面複習,準備考取註冊會計師,如果考上了註冊會計冊,他就將走了新生之路。

  因此,芶林被分到歐陽林小組以後,對工作根本不上心,成天就捧著厚厚的考試書,比高考之時還要努力。

  身為小組長地歐陽林自然不喜歡這樣的組員,面對著情緒越來越激烈的學習班學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故此要求換人。

  侯衛東對這其間原委也很清楚,他勸道:「我也理解芶林,他和我當初修路一樣,都是在自救,只是方式不同,我們都是從大學出來的,對他多一點理解。」又道:「我剛才請這幾位學員吃了燒雞公,估計今天晚上很平靜下來,我的電話也二十四小時開機,你隨時可以與我聯繫。」

  歐陽林神情這才放鬆一些。「侯鎮,學習班是違法行為,我建議還是早點撤掉。若出了事,誰了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侯衛東對此也無奈,只道:「我還想早些結束這一趟渾水。」

  從學習班離開,不緊不慢地朝糧站的宿舍走去。

  老刑仍然在花園中忙碌著,見到侯衛東進來,面露喜色地道:「侯鎮。快來看我地新品種。」老刑的盆景以前多是羅漢松。前一次意外的買賣。讓他嘗到了甜頭,上青林山上森林繁茂。有不少可作盆景的老樹根,老刑就帶著鋤頭和砍刀,時常出沒在大山中不少好品種。

  侯衛東一直喜歡喝茶,喝茶與賞花品石向來是密不可分的,他泡了一壺青林春茶,就在院子裡看著花花草草。

  老刑談興甚高,「我準備到嶺西去開一個盆景店,憑著上青林的絕好資源,應該能夠創出名堂。」他眼光中閃爍著,與往日的修身者的淡漠大不一樣,又感慨道:「以前一心想當官,被免職以後就心如死灰,現在總算知道自己還有點用處,並不是吃閒飯的廢人。」

  老刑的背略為佝僂,此時卻挺立得筆直,他從副局長地高位莫名地跌落了下來,十幾年來就靠著養花弄草來修身養性,存著過一日算一日的心思,可是五千塊錢的意外收入,給他打開了一道窗門,窗門以外是另外的一個世界。在這個新世界裡,行政級別以及官場職務不是評判一個人的唯一標準,金錢,這個以前的資本主義世界的魔鬼,搖身一變成為判別一個人成功的標準之一。

  對於大都市的新時代人物來說,他們早已適應了這個標準,所以經濟最發達的珠三角曾有一種傳說:「如果你不好好學習,只能去當幹部」,但是這個標準對於老刑這樣地老派人物來說,卻是猛然間發現的另一扇窗戶。

  他的人生又有新地坐標,新的意義,這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對傳統社會道理的一次破壞和顛覆,而這個轉變也是符合社會發展的趨勢。

  在青翠的景色之間漫步是一件快事,侯衛東喝完茶,回到屋裡之時,心情格外平和。

  「小佳,是我,還在生氣嗎?」打通小佳的電話,侯衛東聲音很溫柔。

  小佳此時正在瀋陽火車站附近地賓館,坐在窗邊,打開了雙層玻璃,看著繁華大街上熙熙攘攘地行人,瀋陽是歷史悠久地大城市,雖然市政設施有些破敗,色調也稍顯灰暗,可是仍然不失其大氣,很有些看頭。

  對侯衛東再大的火氣,經過了大半個中國地行程,也降了下來,可是話到嘴邊,又變得冷冰冰了,「你有什麼事嗎?沒有事我掛了。」說完這句話,她心中又有些後心悔,如果侯衛東真的掛斷電話,自己又要難受許久。

  好在侯衛東沒有掛斷電話,而且態度誠懇且直接,道:「小佳,這次回來我們就結婚吧,也別搞那些求婚的虛儀,把結婚證辦了,這樣我們就不會受外人幹擾了。」

  小佳想起了兩次到家中求婚的經過,臉上不覺浮現出笑容,道:「好吧,我回來以後就去辦證。」她馬上又覺得答應得過於爽快,補充道:「免得以後李晶、張晶、王晶等人又來氣我。」

  侯衛東心情大好,道:「你還有兩天就回來,我到機場來接你。」此時,小兩口在時間與空間共同作用之下,終於莫名其妙地和好如初了。

  小佳道:「這幾天我都在和趙姐聯繫,她說益楊縣委柳部長使勁找藉口,不願意接收你,粟哥做了好些工作,柳部長才同意將你調到組織部,調令最近就要發出來。」

  侯衛東明知此事,可是當真聽到了結果,還是有百般滋味,他將這些滋味留下來慢慢咀嚼,故作輕鬆地開玩笑道:「我現在是副科級,也不知道到了組織部會給我安排什麼職務?」

  「按照慣例不會安排職務,調到縣委組織部是權宜之策,下半年市委組織部要從各縣組織部進入,粟哥就會把你調過來。」

  粟明俊雖然是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可是沙州市委組織部要進人,必須要組織部一把手點頭才成,為了以後的調動,粟明俊就提前將侯衛東的條件打造得符合市委組織部的所有要求,這樣調動起來就少些麻煩。

  第二天,侯衛東正在學習班與林勇等人進行雙摳大戰,楊鳳扭著一身胖肉跑了下來,道:「侯鎮,趙書記有事找你。」她滿臉帶著神秘,看著學習班諸人都看著自己,就故意把說到嘴邊的話吞了下去。

  等到侯衛東出了學習班的大門,楊鳳急不可耐地道:「侯鎮,組織部肖部長到鎮裡來了,趙書記通知你立刻到他辦公室去,侯鎮肯定在好事了,要請客喲。」

  侯衛東對此事心知肚明,暗道:「組織部的動作好快。」

  辦公室裡,趙永勝不斷地搖頭,道:「侯衛東這一年進步很快,鎮裡的許多棘手事情都是他來處理,我正用得稱手,怎麼事先也不打個招呼。」怎麼想起調侯衛東。」

  組工幹部手裡總有許多秘密,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肖副部長作為副部長,自然心中有數,道:「這是柳部長交辦的事情,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

  趙永勝與肖部長很熟,道:「你少給我打馬虎眼。」

  兩人正說著,侯衛東來到了辦公室。趙永勝笑得很燦爛,主動站起來與侯衛東握了握手,道:「侯鎮,恭喜,以後到了組織部,有什麼好事不要忘了青林鎮,這可你曾經生活和工作過的地方。」

  等到侯衛東看過調令,肖部長解釋道:「你這次到組織部,安排到綜合幹部科,職務嘛,暫時沒有,保留副科級待遇,你有沒有意見?」

  從鄉鎮調到縣裡,很多人都會失去職務,這也是一個慣例,侯衛東知道這個規則,昨天也有思想準備,也就沒有異議,笑道:「我堅決服從組織安排。」

  肖部長又道:「綜合幹部科是由副科長郭蘭主持工作,她是很能幹的女同志,到了部裡以後,你要好好配合她。」

  在中午吃飯的時候,粟明也趕了過來,他一路上都在盤算:「上一次聽高縣長的話外之話,侯衛東與市委的某位領導有關係,看來就是這位粟部長了。」回到了鎮裡,他就安排歐陽林,「侯鎮調到組織部去了,你去買一床真絲的被子,要最好的哪種。」

  安排了這件事情,他就朝張家館子走去。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25
第一百九十二章 科員(一)

  益楊縣委辦公樓是一幢五層小樓,組織部就在第二樓左側,共有八間辦公室,一正二幅三個部領導各佔了一間辦公室,組織部辦公室佔了一間,一間作為打字室,另外三間辦公室才是業務部門的辦公室,所以顯得格外擁擠。

  綜合幹部科有四個人,一正一幅加兩個科員,李科長在一次會議中突發腦溢血,直接滑到桌子下面,搶救成功以後,就一直在臥床休息,科裡的工作就由郭蘭在主持。

  兩位辦事員,一位是詹才信,另一位就是新調來的侯衛東。

  侯衛東的辦公桌就被擺在一個很不舒服的位置,不僅緊靠著進出通道,而且背對著辦公室大門,他坐在這張辦公桌前,總覺得背後有眼睛看著自己,心裡很不自在。

  他桌前擺了一疊舊文件,這是郭蘭交給他的任務:讀完這兩年的所有文件,盡快掌握情況,進入工作角色。此時郭蘭正在電腦前聚精會神地打文件,綜合幹部科只配了一台電腦,由於科裡只有郭蘭一人會用電腦,所以也算是郭蘭專用電腦。

  侯衛東所坐的位置,恰好能清楚地看到郭蘭的側影,「文靜賢淑、氣質高雅」,這是侯衛東對郭蘭的評價。

  老科員詹才信長得白白淨淨,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拿著新到的《沙州日報》,從第一版仔細地看到了第八版,喝茶、抽菸,悠閒地觀察著新來的同事。

  在益楊縣委機關,每一個單位都會有這種年齡在四十歲以上,工齡在二十年左右,職務定格在副科長以下,符合這三樣條件的人在益楊縣俗稱為老闆凳。而老闆凳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大錯誤不犯,小錯誤不斷,而且不少人還有亂七八糟的關係,這讓許多領導對老闆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侯衛東,你以後叫我老詹就行了,我們部裡不分年齡大小,官職大小。都叫我老詹,你也叫我老詹。」

  詹才信就是組織部的老闆凳,他看著侯衛東坐在辦公桌前也是無所事事,便走了過去,隨意地坐在侯衛東地辦公桌上,道:「侯衛東,你在青林鎮當副鎮長多舒服,怎麼想到要調到組織部,組織部名聲好聽,其實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情。我若是年輕十歲,一定不在這裡干。」

  郭蘭正在抓緊弄一份講話稿子,這是柳部長下午要用的稿子,今天早上分管機關的楊部長才辦下來,時間緊,稿子的質量要求又高,她也就抓緊時間在趕稿,聽到詹才信對侯衛東開展起了入門教育,便從電腦前扭過頭,道:「老詹。我的稿子也出來了,幫我把把關。」

  詹才信奉行的原則事情來了拖就拖,能推就推。此時來了新人,他就道:「侯衛東是沙州學院的高才生,又在鎮裡當過領導,就讓他來看稿子。」

  侯衛東連說不敢,郭蘭耐心解釋道:「這是綜合幹部科裡地好傳統,凡是部領導要的重要稿件。大家都要一齊研究。最後才能定稿。這樣,我打印兩份出來。老詹和侯衛東都幫著看一看。」

  三人就悶頭看稿。

  等到看了稿子,郭蘭問道:「侯衛東,你有什麼意見?」

  侯衛東實話實說道:「我對科裡的工作不熟悉,提不出具體意見。」他又補充了一句,「稿子寫得好,郭科長的文字功底深厚……」

  侯衛東學法律出身,文字功底也不差,只是畢業之後的幾年時間裡,他修公路、開石場、當領導,很少寫文章,最長的文章就是年終的述職報告,也就在一千字左右,此時拿到了十三頁的稿子,一時竟然有些目眩。

  詹才信也是飛快地將稿子看了一遍,拿出碩大的鋼筆,在稿紙上改了幾個字,也道:「郭科長的稿子是部裡最好地,哪裡用得著我們來改,我在這裡給你加了三個柳部長最喜歡用的詞。」

  完成了稿子,郭蘭就去找楊部長。

  看著郭蘭離開了辦公室,詹才信神秘地道:「一般來說,來了新人,今天中午或是晚上大家就要聚餐,聽說你是喝酒高手,今天晚上我要好好敬你一杯。」

  侯衛東初來乍到,而且有著過境人的心態,也就很低調,沒有得到官方正式消息,他對於詹才信的說法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郭蘭回來以後,用手拍了拍額頭,道:「總算一次過關。」

  分管機關的楊部長對文字把關甚嚴,經過他把關的文字材料,柳部長基本上是原文照讀,也正因為此,楊部長對文字材料把關就到了挑剔的地步,各科室的人在送材料的時候都忐忑不安。

  詹才信深知其中真味,道:「一次順利過關是很少見的,我們應該好好祝賀,中午好好撮一頓。」見郭蘭沒有表態,他建議道:「侯衛東今天報導,部裡什麼時候搞歡迎酒。」

  郭蘭眼光有意無意中瞟了一眼侯衛東,岔開話題道:「今天下午開會用的座牌打出來沒有?」此時郭蘭心中也有一絲疑惑,按照部裡的慣例,凡是有新人調入組織部,部裡都要聚餐,柳部長只要沒有緊急事情,都要親自參加,但是侯衛東今天早上報到以後,她問了兩次,楊部長和肖部長都沒有明確表態。

  「如果柳部長對侯衛東有意見,就不會調他到部裡來,既然調進來了,為什麼又很有些冷淡。」這個念頭在郭蘭腦中來回轉了幾次,她還是決定以不變應萬變,等著肖部長表態。

  侯衛東是第一次到縣級機關工作,並不知道里面有這麼多的彎彎繞,他在辦公室枯坐了一上午,把科裡地舊文件拿出來翻了一遍,就到了下班時間。

  詹才信見中午生活沒有著落,又問了一句:「郭科長,部裡到底什麼時間會餐,聽說侯衛東酒量不錯,我們要好好較量一番。」

  正在這時,侯衛東的手機響了起來。

  交通局朱兵局長在電話裡打了好幾個「哈、哈」,道:「老弟怎麼不聲不響地調到組織部來了,中午有空沒有,我請你喝酒,把你們科裡的郭科長和詹才信一起叫上,就在益楊賓館的黃山松。」

  「郭科長、老詹,交通局朱局長打電話,想請我們科裡的同志吃飯。」

  朱兵在當交通局副局長的時候,曾經分管過局裡地組織人事工作,與綜合幹部科地人都很熟悉,詹才信聽說是朱兵請客,當即道:「朱兵當了局長,還沒有請我們吃飯,今天要讓他出血。」

  三人在辦公室裡聊了一會天,到十二點,各科室地人就如螞蟻出洞一般,紛紛從辦公室鑽了出來。

  縣委大樓分為左、中、右三個樓梯,縣委領導一般都走中間的樓梯,所以,大多數普通幹部為了迴避縣委地領導,就走左側和右側的樓梯。

  三人下了樓,侯衛東道:「郭科長、老詹,你們稍等,我去把車開過來。」侯衛東的皮卡車沒有停在縣委大院,而是停在了縣委大樓外面不遠處的院子裡,這個院子是梁必發工程隊的駐地,離縣委大樓不過二十來米。

  老詹上了皮卡車,看著裡面暫時的設施,大發感嘆,「還是鄉鎮好,工作輕鬆,年終獎也發得高,侯衛東也就工作了三、四年,汽車都買上了。」

  汽車就在擁擠的人流中慢慢地穿行著,越過少少騎著自行車的機關幹部,滑進了益楊賓館。

  老詹和郭蘭下了車,站在賓館門口,等著侯衛東去泊車。老詹道:「這個侯衛東不聲不響地從鄉鎮調上來,肯定在後台,交通局一把手局長親自請吃飯,他的面子也不小。」

  郭蘭也沒有多說,只道:「侯衛東是第一批的公招生,和任林渡是一批的。」

  老詹是肥胖型的老闆凳,吊著雙下巴,享受著賓館大門的那一股清涼,他暗自盤算,「既然侯衛東與朱兵關係良好,或許我能搞到一個出租車的頂燈。」有了這個想法,等到侯衛東回來的時候,他的笑臉就燦爛了許多。

  朱兵早就在黃山松等著,當了一把手局長以後,他不僅沒有長胖,反而變得又黑又瘦,他對侯衛東道:「老弟不厚道,調到組織部也不跟我打個招呼。」

  有郭蘭和老詹在旁,侯衛東也不多說,只道:「在鄉鎮呆久了,想到縣裡來鍛鍊鍛鍊,所以就調上來了。」相較於郭蘭和老詹,朱兵就更加瞭解侯衛東,他笑道:「據我看,益楊縣也留不住老弟,老弟遲早要到沙州去,到時可別忘了老兄。」

  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是秦飛躍的聲音,「你調到組織部?調到哪裡幹什麼,你跟祝書記都說好了,讓你來開發區任副主任。」當侯衛東表示感謝以後,秦飛躍又道:「我在益楊賓館吃飯,都是開發區的人,你吃飯沒有,過來一起吃。」

  「我也在益楊賓館,黃山松,和朱局長在一起。」掛斷電話,侯衛東就對服務員道:「加一幅碗筷。」

  當端著酒杯的秦飛躍走進了黃山松時,老詹不禁對侯衛東刮目相看,朱兵是交通局長,秦飛躍是開發區主任,兩個人都是在實權派,在益楊也算是上得了檯面的人物,侯衛東不過是青林鎮的副鎮長,卻和他們稱兄道弟,他暗道:「難怪侯衛東能突然地調到組織部來,果然道行不淺。」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26
 第一百九十三章 科員(二)

  到了組織部第三天,幹部科科長楊紅瑞調到農機水電局擔任局黨組成員、副局長,部裡就組織了餞行宴會,順帶著也將這個餞行宴會辦成了接風宴會。

  組織部的老大柳部長也出席了宴會,他坐在上位,左手是楊部長,右手是肖部長,其他人物依著職務大小分坐周圍,吃飯時並沒有定座牌,可是誰坐哪個位置,都有固定的套路,這些老機關心裡如明鏡一般。

  楊紅瑞要調走,就和柳部長坐在一席,侯衛東則坐在另外一席,此席全部是白丁,因為老詹年齡大,就成為席長。

  肖部長是常務部長,代表柳部長講了幾句,柳部長穩坐如泰山,只講了一句,「今天送舊迎新,大家要主動些。」

  在柳部長的發動之下,楊紅瑞和侯衛東就成為晚宴的中心,楊紅瑞更是中心的中心,柳部長與他碰了一杯酒,依葫蘆畫瓢,肖、楊兩位副部長也來碰酒,然後辦公室主任、研究室主任、幹部科長等二組班子成員也紛紛上來敬酒。

  第一輪轟炸結束,楊紅瑞就滿臉通紅,頭抵著桌子,無論同事們如何相勸,他再也不喝,被肖部長左說右勸又喝了一杯,就跑到廁所裡吐得驚天動地,滿臉淚水地走了回來,柳部長知道楊紅瑞酒量不行,當場宣佈,「讓楊局長歇一會。

  在機關單位,凡是新來一個或是離開一人,大家一般都很樂意採取群毆戰術,或是表達心中的祝福,或是在心底裡暗罵一聲,總之,大家的目標很明確。集中火力灌醉。

  柳部長發話以後,楊紅瑞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侯衛東就開始承受同事們的敬酒,他知道這一關總是要過的,拿出當年在上青林地豪氣,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

  柳部長對於侯衛東的觀感多數來自於劉坤。其次就是換屆選舉中的跳票行為,兩者疊加起來,讓他對侯衛東很有看法,在組織部部長面前,這個「看法」就是了不得的事情,如果不是粟明俊親自打電話來說這事,柳部長是不會答應調侯衛東進入組織部,此時,柳部長就暗中觀察著侯衛東,見侯衛東喝了兩輪。接近四十來杯酒,心中道:「侯衛東喝酒倒是好酒量,他與粟明俊關係肯定不一般,否則粟明俊不會接連打兩次電話。」

  等到同事們敬得差不多了,侯衛東端起一杯酒,來到如彌勒佛一樣穩如泰山的柳部長面前,恭敬地道:「柳部長,小侯敬你一杯酒。」柳部長身高體壯,長著一幅黑臉,當侯衛東敬酒的時候。他裝作沒有聽見,扭著頭與肖兵講話,故意把侯衛東諒在一邊。

  侯衛東也不急。在身旁站了一會,在柳部長話話的間隙,又道:「柳部長,小侯敬你一杯。」

  柳部長這才轉過頭,端起酒與侯衛東碰了一杯,一句多話也沒有。

  肖兵是柳部長地親信。知道侯衛東調到組織部的前因後果。他為了不讓侯衛東過於難堪。就道:「侯衛東到底在基層鍛鍊過,今天至少喝了四、五十杯酒。面不改色,神智清楚,應該是組織部第二高手,以後出去打酒戰又多了一把好手。」

  他又發動身邊的幾位科長道:「侯衛東是新同志,你們怎麼不去多敬幾杯。」幾個科長欣欣然領命,端著酒杯就來找侯衛東。

  一場單方面的屠殺便開始了。

  酒足飯飽,侯衛東已腳步微有踉蹌,只是他喝酒不上臉,越喝越白,白到發青就是醉了,他此時臉已有青色,隨著眾人來到門口,看到路燈搖晃得歷害。

  楊紅瑞徹底喝醉,被拖上了柳部長的小車,柳部長小車一走,餘下的人也就各自散去。

  侯衛東灌了一肚子酒水,幾乎沒有吃東西,站在街邊,看著來往人流以及汽車車燈,只覺一陣昏眩,由於有了上次上青林兩樹夾一車的經歷,侯衛東再也不敢酒後開車,他將皮卡車鎖在了梁必發的院子裡,就站在公路邊等著出租車。

  郭蘭和辦公室副主任楊娜最晚從餐廳走出來,郭蘭見侯衛東頗有醉意,站在公路邊,伸手著作打車狀,好幾輛車就從他身邊滑了過去,看上危險萬分,一輛車的司機伸出頭,罵道:「你***想找死。」

  郭蘭連忙快步走了過去,把侯衛東拉了上來,責怪道:「你站到人行道上來,太危險了。」楊娜在一旁笑道:「侯衛東今晚喝得不少,酒量在部裡要排在第二名。」

  郭蘭生活中書香門弟中,親戚朋友中也沒有酒鬼,其父只有在過年地時候,才喝上一小杯,正因為家教頗嚴,儘管跟著柳部長參加了不少酒戰,她對醉鬼還是沒有好感,只是侯衛東喝醉情有可原,她也就不覺得討厭。

  她就站在街邊,幫著侯衛東攔下了輛車,等到出租車離開,楊娜開玩笑道:「這個侯衛東長得蠻英俊,他結婚沒有,我看和你很相配,要不要我來當紅娘。」

  「去你的。」郭蘭伸手欲打楊娜,楊娜笑道:「我這是好心,蘭蘭也是老大不小,老姑娘的滋味可不好。」

  郭蘭認真地道:「侯衛東有女朋友,是沙州建委的辦公室副主任,長得很漂亮。」楊娜聞言,若有所思地道:「難怪侯衛東能調到組織部來,應該是沙州有人在打招呼,而且打招呼的人不是一般人,否則按柳部長的脾氣,肯定不會讓跳票的副鎮長調到組織部來。」

  郭蘭與楊娜逛了街,買了一袋香瓜子,坐著公交車,在略顯憂傷的路燈光下,慢慢地回到了沙州學院。

  學院的路燈隱藏在高大的樹林裡面,光線透過樹葉,昏黃而斑駁,隨風而閃爍、跳躍,發出「沙沙、嘩嘩」地聲音,猶如月光曲一般。

  上了樓梯。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酒味,這是從胃裡翻出來的酒味,酒味十足而且還有著濃濃地酸味,郭蘭從小就生活在干靜整潔的環境中,鮮花、音樂、藍天、白雲是她地最愛,這一陣刺鼻的味道,令她作嘔。

  捂著嘴。尖著腳,小心翼翼地上了樓,抬頭就看見侯衛東門口有一堆黃白之物,幾隻綠頭蒼蠅被腳步聲所驚醒,轟地飛了起來,在空中偵察著敵情,郭蘭逃也似地進了自己的家門,郭教授和郭師母罕見地一起坐在客廳裡看電視。

  「蘭蘭,聽說侯衛東調到你們科室來了,他怎麼喝得這麼醉。」郭教授不斷地搖頭。道:「年輕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到老了才知道,財錢、官位、名聲都是身外之物,只有健康才是自己地。」

  郭蘭想到門外這一堆黃白之物,嗓子就開始發癢,郭師母又說了一句:「他吐在門外地那一堆,如果讓狗吃了,狗都要被醉死。」

  「別說了。」郭蘭捂著嘴,衝進了衛生間,對著馬桶。就「啊、啊」地一陣乾嘔,從衛生間出來,郭蘭坐了許久才平靜下來。她打開琴蓋,不知不覺彈起了月光曲,而這曲子卻隱隱帶著些酒味。

  第二天早上,不到七點鐘,侯衛東就醒了過來,總覺得自己有事情未做。他在屋裡找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丟失了什麼東西。在衛生間,將冷水開到最大。痛快地衝了五分鐘,出來之後,只覺得神情氣爽,昨日之酒氣蕩然無存。

  侯衛東又開始懷念上、下青林鎮地兩個姚豆花館子,純正地石磨豆花,清涼地井水,簡單的佐料,也能營造出能在舌尖跳舞的美味,在益楊縣城內,除了與李晶同去的麵館,他還沒有一家固定的早餐館子。

  「哎,女人家,女人家,沒有女人不成家。」

  他站在窗邊,迎著朝陽的萬丈霞光,給小佳打了一個電話,小佳昨夜睡得晚,兩眼掛著細密的眼屎,瞪著天花板,嗔怪道:「老公,我還沒有睡醒,這麼早就來騷擾我。」

  「昨天組織部送楊紅瑞到農機水電局去任職,附帶著給我來了一個接風酒,喝了太多,醉得稀里糊塗。」

  小佳清醒了過來,道:「你動車沒有,我跟你說,那怕喝一口酒,也不能動車,這是死命令,必須要遵守。」

  「昨天晚上在趙姐家裡打麻將,粟哥給我交待,這段時間你要認真工作,你們那個柳部長是北方人,豪爽倒是豪爽,可是這種性格也有兩面性,他若看不慣某個人,就要不假顏色,你可要小心。」

  又笑道:他有一個最大特點,就是酒量好,也喜歡酒量好的人,這一點你倒不吃虧。」

  侯衛東嘆息道:「在青林鎮,好歹是副鎮長,也算是班子成員,現在調到了組織部,卻一下回到瞭解放前,成為了普通科員,這個落差讓人很不習慣。」

  小佳做起了思想工作,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你耐心地呆上幾個月,年底爭取調到沙州市裡來。」

  侯衛東最後又叮囑了一句,「八月六日是我們兩人的黃道吉日,你別忘了,到時我請假過來辦結婚證,你一定要把所有地事情都推掉,專心結婚。」

  「嗯,你放心,這是我們的大事,怎麼能忘記。」

  領結婚證的日子是劉光芬託人找一個半仙看的,侯衛東不信這些玩意,只是為了讓劉光芬順心,這才準備按著母親算出來的黃道吉日去領結婚證。

  掛斷電話,穿戴整齊,侯衛東拉開大門,一眼就看見門前黃黑白藍一片,還散發著陣陣變了調的酒味,他這才猛地醒悟,「難怪自己總覺得有事,原來昨晚放了一個地雷在門口。」

  正在緊急打掃戰場,郭蘭開門出來,她如大姑娘見到了小鬼子一樣,捂著鼻子飛也似地逃走,遠遠地回頭道:「侯衛東,下回不准喝這麼多的酒,好難聞。」

  在美女科長面前丟醜,讓侯衛東很鬱悶。

  打掃完戰場,侯衛東這才出門,順手在路邊買了十個小籠包子,邊走邊吃,八點二十七分,來到了組織部辦公室。

  侯衛東剛放下手提包,屁股還沒有挨著椅子,老詹就走了進來,他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忙著泡茶,隨後又竄了出去,把侯衛東一個人留在辦公室。

  侯衛東見辦公室有些髒,就從門背後拿起掃把,把屋子裡打掃一遍,看到四張辦公桌上都有灰塵,又拿起抹布把桌子抹乾淨。

  在洗抹布的時候,楊娜正好經過,道:「侯衛東,各科室的衛生都是輪流打掃,怎麼你們科室天天都是你在打掃衛生。」

  她的聲調頗高,聲音就在辦公區域迴蕩,侯衛東飛快地朝四周看了一眼,見左右皆無人,心才稍安,笑道:「這些都是小事,誰做都是一樣。」他初到組織部,還沒有弄清部裡地人事關系,因此,大小敏感問題一律迴避,爭當一名循規守紀的好科員。

  在辦公室無所事事地坐到了十點鐘,郭蘭這才提著包回來,她道:「今天上午到機關大會議開了一個會,縣委縣政府各個部門都要搞競爭上崗,部裡要抽好幾個小組,參加各單位的競爭上崗。」

  這事已醞釀一段時間,侯衛東也知道,隨口問道:「部裡搞不搞競爭上崗?」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26
第一百九十四章 結婚(一)

  競爭上崗就如一塊巨石,扔進了還算平靜的水塘裡,濺起了幾朵水花,泛了幾圈漣漪,又很快平靜了下來。

  組織部的幹部都是明白人,即使競爭也不會擺在明面上來,卻在暗地裡較著勁,侯衛東初到組織部,又時刻準備調到沙州,就很知趣地沒有報名參加科長、主任職務的競爭,與人無爭,且手中還有一票,在部裡的日子自然也就過得波瀾不驚。

  就在這十來天,青林鎮卻發生了不少大事。

  首先是學習班出現了事故,林勇在學習班呆了十幾天後,越來越煩躁,最後情緒突然失控,將飯碗砸碎,用破瓷片將難得露面的晁胖子臉上劃了一條娃娃口子,差一點就傷到頸部大血管。

  晁傑是被免職的前領導幹部,在學習班值班本來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當林勇砸碎飯碗的時候,他剛好在樓上睡了覺,擦乾淨夢口水以後,背著手下樓來看人打牌,剛下一樓,就被從房間裡的林勇劈頭蓋臉地劃了一下,隨即血流如注。

  林勇這一擊,並沒有針對性,只是晁傑陰差陽錯正好下樓,此次受傷純粹是運氣太差,不過,禍福之間也就一層紙,他為了學習班守傷,驚動了縣裡的領導,被樹為整頓基金會的先進個人,上了縣委簡報。

  而林勇當即被抓進了派出所,隨後又被刑事拘留。

  林勇的一位堂兄是嶺西的律師,接到林勇父親的電話以後,從嶺西趕了回來,他瞭解了整個情況以後,並不為林勇打人辯護,直接狀告青林鎮政府非法限制人身自由。學習班雖然是層層政府默許的事情。不過畢竟是非法行為,真要打起官司,大家都臉面無光,最後通過協商,林勇被放出了派出所,又從學習班放了出來,林勇堂兄也就撤訴。打人事件以雙方的妥協而化為無形。

  林勇打人事件剛剛解決,青林鎮又出新聞,前農經站黃站長因為涉嫌接受大筆回扣,被檢察院立案偵查,新任農經站長白春城被紀委雙規,青林鎮地常青樹趙永勝,突然被調到縣氣象局任副局長,青林鎮由粟明任黨委書記,劉坤任代理鎮長。

  聽說劉坤就這樣當了青林鎮代理鎮長,侯衛東半天閉不上嘴。生活就是一齣戲,而且這齣戲比舞台上的戲劇更加精彩,更加出人意料。

  想著柳部長正氣凜然的模樣,侯衛東暗嘆一聲:「劉坤這幾年沒有什麼功勞,也沒有明顯過錯,只是朝中有人好做官,順順當當地當上了青林鎮行政一把手。」

  相對於青林鎮的風雲,綜合幹部科的工作瑣碎而又無味,侯衛東每天按部就班地應付日常性的工作,沒有創意也沒有。甚至沒有自己的頭腦,就如一架巨大機器地齒輪在慣性的帶動之下,不斷地向前運動著。

  生活也就波瀾不驚。

  八月五日晚。侯衛東開車直奔沙州,根據劉光芬算出來的黃道吉日,八月六日是辦結婚證的日子。

  到了新月樓的家,等到六點鐘,小佳的手機終於打通了,她壓低道:「老公。沙州園管局正式成立了。正在開動員大會。宣佈園管局的班子組成人員,我被調到園管局。在計財科任科長。」

  侯衛東聽到小佳語氣很高興,道:「祝賀,終於達成了自己的心願,不過計財科管著財物,也不輕鬆,而且園管局是事業局,你以後就是事業編制幹部,從終點又回到了起點。」

  「這事我反覆想過,建委的重點培養對象都是建築學院的畢業生,我就算當了辦公室主任,也很難再進一步發展了,園管局是新局,與我地專業結合得緊密一些,發展起來也容易一些,更主要的是我不喜歡成天陪領導喝酒應酬。」

  說到這,小佳突然溫柔起來,「領了結婚證,就要考慮要小孩了,我想找一個工作時間稍微正常的崗位,以後也好照顧小孩。」

  想到領結婚證,侯衛東心裡也就甜滋滋的,道:「開了會再點回來,我們要提前慶祝。」又道:「晚上就在家裡吃,我來弄吧。」

  「得了吧,還有一會就開完會,冰箱裡有餃子,是我媽昨天拿過來的,你別管,等我回來再煮。」

  晚上七點,小佳才從單位回來,聽到鑰匙轉動的聲音,侯衛東便躲在了門背後,等到小佳探頭探腦走了進來,就被侯衛東攔腰抱了起來。

  「輕點,哎,讓我把東西放下來。」小佳被侯衛東的熊抱勒得喘不過氣來,她雙手各提著一個提包,在空中晃來蕩去。

  侯衛東右手輕車熟路地伸進了小佳後背衣服,手掌觸及纖細溫潤的後背肌膚,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溫暖,他親吻著小佳耳珠,輕聲道:「還是自己的老婆好。」

  小佳問:「為什麼?」侯衛東手掌滑向了翹翹地小屁股「老婆可以隨便亂摸,亂摸其他女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去你的。」小佳咬了侯衛東肩膀一口,道:「放我下來,看一看我給你父母買地禮物。」

  小佳的禮物是兩件羊絨衫,她喜氣洋洋地將衣服展開,分別在侯衛東和自己身上比劃著,道:「這是內蒙古最好的羊絨衫,緩和又輕巧,明天我們領結婚證,回吳海之時,總要帶禮物,這衣服最適合老年人穿。」

  「別動,你臉上長了一顆小痣。」

  在小佳的下巴左側,長了淡淡的一顆小痣,反倒給小佳增添了一絲嫵媚。小佳聽說長了一顆小痣,便丟下侯衛東,急急忙忙跑到衛生間,對著鏡子仔細地照。

  「我以前就小痣,只是顏色很淡,一點都不明顯,恐怕就是這一段時間長的。」小佳站在鏡子前,憂心忡忡地道:「聽說痣變黑以後,容易得癌症,我是不是要得癌症了。」

  侯衛東跟在小佳身後,笑道:「你這個腦袋瓜亂想什麼,明天是我們地好日子,先來進行巫山雲雨。」小佳微紅著臉,道:「誰和你巫山雲雨。」眼中卻要滴出水來。

  等到兩人在床上安靜下來之時,已是七點半了,兩人平躺在床上,說了一會閒話,小佳忽然從床上跳將起來,道:「壞了,等一會單位地幾個同事要來打麻將,我們趕快起來。」

  「你不是長期到粟部長家裡去打麻將,怎麼將戰場轉移到我們家裡來了?」

  小佳飛快地穿著衣服,道:「到家裡來打牌地人都是建委的人,今天來地謝姐和我一起分到了園林局,她以前是建委的工會主席,現在調任園管局的副局長,她的哥哥是嶺西省委辦公廳的一個頭頭。」

  她一個人在沙州,平時閒下來的時候,就被拉去打麻將,一來二去,也就喜歡上打麻將,兩年來,也就培養了好幾個麻將圈子,較為固定的是粟明俊家裡的圈子,這個圈子以趙姐為中心,來往的都是趙姐的朋友,另一個就是小佳家裡的圈子,這個圈子是建委朋友圈子。

  兩個圈子各玩各的,小佳有意沒有讓他們交集,畢竟粟明俊身份特殊,更是一個稀缺資源。

  熱騰騰的餃子起了鍋,兩人圍坐在桌前,享受這甜美的兩人世界。

  小佳頭髮披散著,皮膚雪白如玉,嬌嫩如花。

  侯衛東雖然將這張臉看得爛熟,卻也沒有厭煩,他忽然問道:「我們明天領了結婚證,步高就應該偃旗息鼓吧。」曾憲剛打了步高以後,到底效果如何,他並不清楚,此時就繞著彎子問小佳。

  小佳白了他一眼,道:「你小心眼,怎麼這個時候提起他。」她又笑道:「我好一陣子沒有見到他了,柳主任過生日的時候,我見過他一次,不知得罪了誰,他被人在家門口揍了一頓,變成了豬頭,建築協會的幾次活動都沒有參加。」

  得知這個結果,侯衛東暗自鬆了一口氣,心道:「當真應了那句古話,橫的變不要命的,步高也是紙老虎。」

  剛剛收拾完簡單的碗筷,就聽見一片笑聲在門外響起,打開門,更是一片嘰嘰喳喳的聲浪襲來。

  謝婉芬是新成立園管局的副局長,副處級幹部,年齡在四十歲左右,在四個女子中年齡最大,打扮是卻最鮮豔,一身大紅裙子,相當地耀眼,她上下打量了侯衛東一番,「哇,侯衛東,久聞大名了,今天終於一見廬山真面目,真是一個帥小夥,與小佳很般配。」又開玩笑道:「小佳是園管局的局花,你可要有危機感。」

  小佳在一旁幸福地道:「我們明天就要去領結婚證。」

  三個女子聽到這個消息,分貝立刻上揚,一陣驚聲尖叫以後,謝婉芬道:「園管局後天掛牌,我建議你們小兩口後天去辦結婚證,我們計財科長的結婚日與園管局掛牌日在一起,就是雙重喜慶,我們全局的人為你們兩人祝福。」

  閒話聊完,四人就在客房裡擺開戰場,「嘩、嘩」聲音之響到半夜,也虧了明天要去結婚手續,這才在十二點半就收了攤子。

  第二天,結婚證辦得很順利,小佳按照套路,買了些糖,發給了辦證的工作人員,大家其樂融融。

  帶著一盒價格不菲的藏紅花,侯衛東夫妻倆就回到了小佳父母家裡,上了樓,門虛掩著,張遠征和陳慶蓉坐在沙發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雙眼盯著電視,等著女兒與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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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結婚(二)

  張遠征心裡著實有些複雜,他拿著結婚證看了一眼,照片是典型黑白照,相片表面有著凹凸的紋路,很有老照片的熟悉感覺,女兒在相片中笑得很開心,侯衛東則稍稍顯得嚴肅。

  想到女兒終究就變成了照片上這個男人的老婆,張遠征心裡就如雜醬麵的佐料一般,酸、甜、苦、辣各種滋味都湧到了心頭。這是許多當岳父的人都要經歷的情感經歷,辛苦帶大的女兒終於成為盛開的花朵之時,卻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娶了回去,從此,女兒最親的人就是這個陌生男人,要和他一起生活,哺育下一代。

  當然,這是千百年來自然規律,張遠征心裡明白,卻仍然是惘然若失,在內心深處,總覺得是照片中這個人搶走了心愛的女兒。

  陳慶蓉心裡沒有張遠征這般複雜,她把結婚證放下,道:「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辦酒?」

  小佳把兩本結婚證拿到手中,道:「昨天我們開了會,我正式調到園林管理局去了,在計財科任科長。」陳慶蓉總認為園管局是一個孬單位,名聲更不如建委,但是對於女兒選擇,她也沒有過多的干涉,就道:「這下你就滿意了,別人都想削尖腦袋進建委。只有你千方百計跳出來。」

  小佳笑道:「園管局和建委是平行單位,都是市政府下面的部門,我們建委調了不少人到園林局。」又道:「單位剛剛成立,事情挺多,侯衛東又才調到組織部,我想晚一些辦酒,而且用不著大辦。就請親朋好友,辦幾桌就行了。」

  陳慶蓉臉就沉了下來,道:「結婚是大事,怎麼能這樣草率辦理,我的女兒還是要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陳慶蓉的要求很正常,昨晚小佳和侯衛東也想到過此事,侯衛東道:「阿姨。」小佳就在一旁瞪了他一眼,侯衛東馬上醒悟過來,有些害羞地叫了一聲:「媽。」

  這是對劉光芬的專用稱呼,這一刻就分給了另外一人。所以,民間有「女婿如半子」、「結個媳婦丟個兒」地說法。

  「媽,我們還是擇一個黃道吉日來辦酒,這個日子是由媽去算,還是由我去算。」連叫了幾聲「媽」,也就比剛才順口了。

  陳慶蓉就道:「聽說結婚的日子也算過,辦酒的日子還是你去算吧。」

  吃過午飯,小佳和侯衛東也就辭別回家,陳慶蓉和張遠征就站在窗檯上,看著女兒和女婿身影在樹葉中一閃而過。張遠征神情陰鬱,悶悶不樂,陳慶蓉知道丈夫的心思。道:「我知道你捨不得小佳,可是女兒長大了,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況且她住在新月樓,每週都可以見面的。」她又勸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這樣想。在沙州成家,總比跑到益楊去成家要好得多。」

  女兒是父親張遠徵地心頭肉。雖然陳慶蓉百般勸導,他心中總有些鬱結,「三年多時間了,侯衛東還是沒有能調到沙州來,現在他年輕,還有很多機會,若多隔幾年,超過三十歲就不好調動了,上一次他過來,我要問問這事。」

  陳慶蓉依著窗檯,道:「侯衛東倒很能幹,工作了幾年時間,就買車買房,只要經濟條件好,是否調回來也不是太重要,畢竟沙州和益楊坐車只要一個多小時。」

  此時,陳慶蓉和張遠征都在家閒著,兩人都是內退在家,由於還沒有退休年齡,也就無法到社保局領工資,每月各有三百多塊錢的內退經費,日子也就過得緊巴巴的,好在這兩年,小佳也資助不少,過生日給兩千,過春節給一萬,日子倒還過得去。

  在電話裡難劉光芬說了在沙州辦酒席的事情,劉光芬當即表態道:「在沙州辦酒可以,但是也要在吳海辦酒,如果不在吳海辦酒,我和你爸的老同事都要罵我們。」劉光芬算了算,道:「在吳海好辦多了,就是十來桌。」

  小佳想著自己要當兩次新娘,不禁苦著臉道:「在益楊辦不辦酒?」

  侯衛東手裡玩著電話機,道:「在益楊我們就不扮新郎新娘玩了,就請幾位好朋友吃一頓就行了,曾昭強、朱兵、秦飛躍、曾憲剛。」他說了一串名字,最後道:「還是李晶,她讓我們吵了幾次架,這等人物怎麼能不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呢。」

  此時小佳心情很好,見侯衛東很坦蕩,反而放下心來,道:「你這個情人恐怕受不了我們的婚禮,她如果來大鬧婚禮,看你怎麼收場。」

  「這個情人完全是步高挑撥的,還是那句老話,夫妻不和全靠挑撥,以後的日子還長,你老公有這樣優秀,所以你要做好接受各種挑撥的準備。」小佳伸手掐了侯衛東一把,道:「我以後就實行三光政策,票子搜光,時間佔光,身體擠光。」

  說到最後「擠光」之時,小佳臉上已是紅霞亂飛,侯衛東上前就將小佳抱在懷裡,道:「我現在就讓你擠光。」小佳胸部被襲以後,也就無力抵抗,抱著侯衛東直髮沖沖地腦袋,聞著很有男人味道的發香,道:「我就是天天把你擠光。」

  兩人新婚燕爾,正是好得蜜裡調油的時候,一句話,身體的一個暗示,都成了的前奏。

  晚上,劉光芬打了電話過來,道:「我算了日子,二十七日就是好日子,我覺得小佳是嫁到張家,應該先在吳海縣辦酒。」侯衛東見小佳還在廚房裡忙來忙去,壓低聲音道:「你這種想法不對,哪邊辦還不是一樣。」劉光芬道:「傻小子,這是原則問題,我們要堅持住,你可要把握好,你爸、媽在益楊老朋友多,至少要辦好幾十桌,到時收的禮金至少有十萬,全部給你們,就當是父母給你們置辦結婚物品的。」侯衛東道:「媽,我不缺錢,收的禮錢你們二老就拿著吧。」「橋歸橋,路歸路,這錢是給你們的,你們就拿著,以後想孝敬我們,你們單獨給就行了,其實我們也不需要你們的錢,給錢是你們地孝心。」

  小佳過來以後,侯衛東開誠布公地把母親劉光芬的想法說了出去,只是委婉了許多,「唉,母親就是一個老封建,她去算命,說是先要在益楊辦酒,再到沙州去辦酒,我說不服她。」

  劉光芬喜歡風水、算命之類,小佳是清楚的,她對侯衛東地話深信不疑,道:「媽就信這一套,如果讓她老人家不高興,實在不值得,我去給爸媽說說這事,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

  小佳就躲在臥室裡打電話,陳慶蓉聽了親家母的要求,道:「倒底是小地方的人,心裡彎彎拐拐多。」小佳解釋道:「侯衛東的媽媽對我很好,就是相信算命的話,家是結婚、搬家等事情,都要請人算一算。」

  陳慶蓉冷笑一聲:「你這個小丫頭,到底單純,別拿封建迷信來說事,他們家肯定是大男子主義,想先在男方辦酒。」小佳急道:「哪方先辦還不一樣,媽,這些小事你就睜一眼閉一隻眼算了。」

  陳慶蓉生氣地道:「我們沙州人嫁到益楊去,他們家已經佔了便宜,這事我跟你爸商量了再說。」

  「現在是什麼時代,你還是這種舊腦筋,我懶得跟你說了,明天我回家。」

  小佳沒有做通母親的工作,沮喪得不想說話,第二天,小佳一大早就回家,去做母親地思想工作。

  侯衛東一覺睡到了十點鐘,他正坐在餐廳裡喝稀粥,吃小包子,小佳回來了。

  「老婆,爸媽同意沒有?」

  小佳滿臉笑容,道:「費了好大地力氣,終於才說通了,我說,現在還有沒有其他地問題,需要我們商量,免得到時措手不及。」

  「就是收錢的事情,我地意思是,兩邊收的錢,我們都不要,都讓老人們拿著,算得我們的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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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結婚(三)

  「蔣光頭,我要結婚了,八月二十七日在吳海縣辦酒,你無論如何一定要回來。」

  蔣大力正在嶺西省,他在廣東弄得風聲水起,回到嶺西以後,雖然業務擴展得很順利,卻離他的期望值相差很遠,聽到侯衛東的召喚,便道:「我這一段時間生意不順,正好可以沾沾你的喜慶。」

  楊倩穿了一身睡袍,大腿光溜溜地,在空調的冷風中泛起了幾個雞皮疙瘩,她聽到喜事兩字,就道:「誰的喜事?」聽說侯衛東與張小佳要結婚,楊倩就被踩著尾巴,跳起來,道:「小佳要結婚了,她怎麼敢不跟我說,我要去罵她。」

  小佳很快就接到了楊倩的電話,也不回嘴,笑道:「這一次是在吳海縣辦酒,所以是我老公請蔣大力,下一次到沙州來辦酒,就是我來親自請你。」

  「切,結個婚搞這麼麻煩,還分兩次結婚,還是我和蔣大力好,自由自在,無換無束。」楊倩將小屁股坐在蔣大力大腿上,一邊打電話一邊扭來扭去,幸好蔣大力剛剛進入了不應期,也就沒有太大的反應。

  小佳在電話裡笑呵呵地道:「沙州辦完酒以後,我們還要在益楊辦一次,這一次由我們夫妻倆共同出面請你們。」

  「**,你跟著冬瓜現在變狡猾了,結婚分三次辦,還要讓我們掏三次錢。」

  八月二十七日來得很快,在吳海最好的酒家,原先的縣政府招待所,現在的吳海大酒店,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婚禮。劉光芬和侯永貴都是吳海縣本地人,親戚朋友、戰友、同學很多。整整通知了三天,才將名單上的人全部通知完。

  吳海大酒店地五十張大圓桌,全部被擠滿了,還不斷有人進來,結果,又臨時加了三桌。

  張遠征和陳慶蓉是帶著沙州人的自信心來到了吳海縣,進入吳海縣城的時候。看著郊區雜亂無章的建築,穿著樸素的農民,兩人也就低聲議論了幾聲,等到進了吳海大酒店,張遠征和陳慶蓉就被震了一下,他們雖然是沙州人,卻是工人出身,到酒店消費的時候原本就不多,吳海大酒店是吳海縣改革開放的象徵,內裝修著實不錯。至少有了星級地水平。

  來的客人中,有不少穿著警服的人,到了十二點,更多的穿警服的客人走進了大廳。侯衛國是吳海縣公安局年輕一代有名的人物,如今又調到了沙州刑警支隊,他就負責專門接待年輕警察,而老警察們則坐在侯永貴身邊。

  一個瘦高個警察在好幾個人的簇擁之下,來到了大廳,侯永貴和侯衛國連忙迎了上去。

  「尹局長,到裡面去坐。」

  尹局長掃了掃大廳。開玩笑道:「老夥計,今天局裡一半民警都到你這來了,出了事情。你可要負責。」侯永貴笑道:「我已經安排好了,凡是穿警服來的,一律不准喝酒,只供應一瓶啤酒。」

  除了警察,還有許多教師模樣的人圍坐在一起,教師這個職業雖然沒有特殊性。但是當久了教師。也會產生教師獨有的氣質。他們這群人裡面有許多年輕地女孩子,不乏年輕漂亮者。她們吸引了許多年輕警察的眼光,很快就有大膽者開始去她們搭訕。

  隨著音樂四起,侯衛東穿著西裝、小佳穿著婚紗,攜著手,慢慢地走了出來。

  酒店裡的主持人,用著不太地道的普通話,充滿地引導著氣氛,雖然主持人的手法並不高明,底下賓客仍然很配合,大家都使勁拍手,將氣氛一次又一次地推向高潮。

  張遠征是局中人,看著容光煥發的女兒,就咧著嘴不停地笑,心裡卻總有些陰沉沉的,當新婚夫婦給他敬酒之時,眼裡不自覺地泛起了淚花,最後,在陳慶蓉作為女方家長講話之時,想起養育女兒的點點滴滴,他的眼淚水終於流了出來。

  整個婚禮持續在二點鐘才結束,多數人就陸續離開了,侯衛東為張遠征與陳慶蓉夫妻在賓館樓上安排了一個房間,典禮及中餐結束以後,兩人就到房間休息。

  小雨飄在空中,將縣城的空氣清洗得特別地干淨,縣城外有一座連綿的小山,站在賓館窗前,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山頂的幾株大樹。

  「慶蓉,我們有十年沒有到吳海吧。」

  陳慶蓉也趴在窗檯前,望著細雨中地街道,道:「十年沒有來,吳海變化不小。」又道:「今天來的人不少,恐怕要收不少紅包,我看最低都是一百,二百以上的也不在少數,這次婚五、六萬吧,在沙州辦酒,我們能收多少?」

  張遠征算了算,道:「我們的親戚朋友多數都是工人,這幾年工廠不景氣,好多朋友都下崗在家,請他們來吃酒,於心不忍。」陳慶蓉安慰道:「你也別去考慮別人,這紅色罰款單,我們得到了一大堆了,現在不撈回來,就只有吃虧的份。」

  這是現實,人情來往,禮尚往來,來而不往非禮也,對於收入不高的夫妻來說,這也是一筆巨大地財富。張遠征很能體會到「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地感覺,他很有感觸地道:「侯衛東這孩子真是不錯,比我們年輕時能幹得多,他考慮問題也周到。」

  「現在說這話還太早,我就是擔心侯衛東太能幹了,以後小佳控制不了他,從這個角度來說,我還是希望他平和一點為好。」

  張遠征難得地挽住了妻子地腰身,這個親熱的小動作已經被遺忘了許多年,陳慶蓉感受到丈夫地溫情,也就默默地將頭靠在丈夫的肩膀之上。

  「少來夫妻老來伴,遠征。」

  在侯衛東家裡,七、八位內親全部擠在屋裡,加上侯衛國、侯小英以及楚英、何勇,把小屋擠得滿滿的。

  何勇簽了三年還款協議才走出了學習班,在學習班住了一個月,由於少喝酒少熬夜,臉上氣色很不錯,他拍著荷包道:「小三,你姐夫為了出學習班,弄得囊中空空,這賀禮先欠著,改天我一定還上。」侯衛東換下了中規中矩的禮服,換上了一件隨意些的西服便裝,而小佳換下了婚紗,穿上一身白色長裙,衣如雪,人如玉,格外俏麗。

  在客廳坐了一會,劉光芬就讓新夫妻到裡間來一趟。

  「一共收了六萬六千八百五十塊錢,這是你們的錢,點一點,賓館的用餐費一共是一萬九千元,晚上還沒有結算。」

  小佳急急地將錢推過去,道:「媽,我們說好了,不管在哪邊結婚,這筆錢我們都不要,就算是我們孝敬的。」度,心裡樂滋滋的,道:「錢是你們的,你們就得要,至於孝敬我們,以後機會還多,一是一,二是二,這點我還是拎得清。」

  劉光芬就和小佳推來推去,侯衛東在一旁笑道:「這錢又不燙手,你們這是干嘛,媽,你為了我們,請了這麼多人,以後總是要還人情的,這些錢算是我暫存在你這裡的,以後慢慢幫我還人情。」

  劉光芬還要推辭,侯衛東不耐煩地道:「媽,你煩不煩,這是兩家說好的事情,你別節外生枝。」

  劉光芬聽懂了侯衛東的話外之音:「侯家不要這錢,張家也就不能要。」她這才收了錢,道:「你們早點懷上小孩,我要用錢給孫子買玩具。」

  晚上,兩親家以及家中至親就單獨吃了一頓飯,由於沒有經濟的糾葛,加上兩家相距甚遠,以後也沒有多少接觸的機會,因此晚餐的氣氛也就良好,其樂融融地完成了這個儀式。

  當所有的喧囂結束的時候,兩人就回屋。他們的新房設在侯衛東曾經的住房,為了迎接這一對新人,特意重新刷白,又貼了許多的喜字,並且掛上了一些紅絲帶,很有些喜氣洋洋的感覺。

  侯衛東也累得夠嗆,關上門,只穿了一條內褲,仰面朝天地躺倒在床上。小佳的精神狀態要好一些,她先去洗了澡,回來的時候,侯衛東已是有著輕微的鼾聲。

  小佳推了推侯衛東,道:「老公,怎麼就這樣睡了,這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侯衛東晚上喝了好幾杯酒,加上應酬了一天,著實累了,翻了一個身,流了一絲夢口水,繼續睡覺。

  看著熟睡中的丈夫,小佳很心疼,可是這是新婚之夜,久睡不醒是什麼事?

  等到侯衛東被推醒以後,見到小佳坐在床邊,神情也並不開心,抬頭見滿屋紅光,就醒悟到今天是新婚之夜,翻身坐起來以後,道:「我怎麼就睡著了。」

  小佳忽然覺得有些委屈,道:「結了婚,你就不在乎我了。」侯衛東忙道:「哪裡的話,今天累慘了。」想到還要在沙州走一趟這個程序,侯衛東心裡就暗暗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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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水泥廠(一)


  結婚原本是人生的喜事,但是經過吳海縣的婚禮,侯衛怕了,想著若是在益楊再來一場,他會被逼得發瘋,於是,沙州這場婚禮就與益楊的那一場婚禮合併。

  在沙州的婚禮主要分為三個部分,一是沙州建委系統的人,二是張遠征和陳慶蓉廠裡的人,三是益楊去的人。

  益楊縣裡去了曾昭強、朱兵、秦飛躍、粟明、歐陽林、曾憲剛、習昭勇等人、段英、楊倩等人、精工集團的李晶帶著幾個大股東,以及組織部郭蘭、老詹等人,都受邀請前往沙州市。

  沙州的酒席也辦了三十來桌,熱熱鬧鬧完成了盛大的婚禮。

  過了短暫的婚假,小佳到園管局去上班,侯衛東自是回到了益楊縣委組織部。

  回到綜合幹部科辦公室,日子就重新開始,老詹是機靈人,通過婚禮知道侯衛東人脈深厚,也就去了輕視之心,有心結納這位曾經當過鄉鎮領導的年輕人。

  老詹上身白衫衣,腳下是鋥亮的皮鞋,衣冠楚楚,鼻樑上架了一幅眼鏡,很有些干部派頭,他手裡的工作也不多,上班以後,三下五除二將手中的事情應付完,就站在侯衛東桌前來吹牛,「現在這個時代,找錢是第一位的,我這個年齡也不想著進步了,有機會做點小生意,賺點小錢,平時喝點革命小酒,打打革命小牌,也就知足了。」

  侯衛東正在填寫幹部分析表報,這類填報表的工作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只有勤快細心就行,偏偏老詹站在桌前說個不停,他耐心地聽了一個多小時,表報也只填了幾個字。

  郭蘭是主持工作的副科長。她對於老詹的老闆凳行為也是無可奈何,論年齡,老詹比她大了接近二十歲,論在組織部的資歷,更是無法與其相比,可是這個老詹也不自覺,倚老賣老。成天沒有正形,今天上班以後,從早上八點四十起到十點,就一直站在侯衛東桌邊,北、上下五千年」一陣胡侃。

  如果放任這種行為,以後科室的工作就很難開展,當電腦右下角地時間指到了十點半,郭蘭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她拿了一份去年的幹部報表,走到侯衛東身旁。道:「侯衛東,這是去年的報表,你參考著看一看,加快點速度,今天下午要把材料報給肖部長,肖部長審過了,柳部長還要簽字,然後明天一早就要報到市委組織部,抓緊一點。」

  侯衛東知道郭蘭言外之意,他對老詹的囉嗦也很心煩。很配合地拿起簽字筆,道:「看來我得加班,老詹。我先把正事,等會繼續聊。」說完就一本正經地把眼光集中在報表之上,再也不理睬老詹。

  老詹也就自感無趣,又站在身旁說了兩句,「侯衛東,星期天有空沒有。我知道一個水庫。裡面有很多二斤重的鯉魚。我請郭蘭和你去釣魚。」

  郭蘭開玩笑道:「侯衛東新婚燕爾,怎麼捨得把星期天的時間花在釣魚上。你也是,我們三人一個星期五天都呆在一起,星期天還要往一起湊,膩不膩啊。」

  老詹馬上轉移話題,道:「郭蘭,侯衛東和你應該是一年畢業的,他都成了親,你也要抓緊,否則成了老姑娘了。」

  侯衛東就抬眼看著郭蘭。

  郭蘭在組織部地美女,而且是單身美女,為她介紹男朋友成為組織部幾位老同志義不容辭的責任,只是這個小丫頭固執得緊,對於老同志的苦口婆心一概置之不理,老詹年齡不大資歷卻老,也是說親隊伍的一員,總是見縫插針地對郭蘭的終身大事表示關心。

  郭蘭暗道:「自己到底年齡輕,對這些老同志沒有威攝力。」

  老詹從來不把郭蘭當作領導,這一點,郭蘭也沒有辦法,畢竟她只是科室領導,不是部裡的領導,還不能決定老詹的命運,相反,老詹在民主測評等關鍵時期,還可以投出神聖一票,這對於追求進步的年輕人來說,是很重要的,老詹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就會時常擺出一幅老資格架式。

  正說話時,肖兵出現在門口,他是常務副部長,臉上雖然是很平靜的表情,卻彷彿帶著敵殺死地味道,老詹就如一隻害蟲,悄悄地溜回到了辦公桌前,扯出一份沒有完成的文件,又把鋼筆拿了起來。

  「報表弄快一點,爭取下午拿給我。」肖兵給郭蘭交待完任

  來到了侯衛東桌前,道:「你在沙州辦酒,怎麼也不酒。」侯衛東忙道:「肖部長工作這麼忙,好不容易才有一個休息時間,我怎麼好意思打擾,星期五我在益楊賓館訂了兩桌,專門請部裡的同志。」

  肖部長滿意地點頭道:「既然調到組織部,大家就是一家人了,結婚是大事,部裡要好好祝賀。」又對郭蘭道:「郭科長的想法很好,柳部長也同意你的想法,凡是副科級幹部過生,組織部都要發一張賀卡,要讓同志們體會到娘家的溫暖。」

  等到肖部長一走,老詹立刻就彈了起來,彷彿椅子下面插著有針,他見郭蘭和侯衛東專門做著報表,就出了門,也不知到哪一間辦公室竄門去了。

  綜合幹部科也就一台微機,郭蘭就專心地盯著屏幕,她雙手如飛,在鍵盤上敲出一連串的噼啪聲音,很有些大珠小珠落玉盤的韻味。

  「侯衛東,調到組織部來也不給兄弟說一聲,今天晚上請我和郭蘭吃飯。」任林渡所在團委就在一樓,他手裡拿著一個文件夾,進了綜合幹部科的大門以後,就一路說笑著進來。

  —

  侯衛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放下筆,看了郭蘭一眼,對任林渡道:「請客嘛,小事一樁,在哪裡去吃,隨你的便。」

  任林渡笑嘻嘻地對郭蘭道:「我們尊重女士地意見,郭蘭,你想在哪裡去吃飯。」

  對於益楊城的年輕幹部來說,任林渡無疑是一位優秀人物,最突出的特點是應變能力強,無論到了什麼場合也不怯場,口才也好,即使對方是不喜說話地內向之人,他也能滔滔不絕地說下去,而且總能將對方的話也引出來,調入團委以後,如魚得水,團委的重要活動都有著他的活躍身影。

  任林渡,已經被縣委趙書記看中,據說很快就要調到縣委辦。

  郭蘭出身於書香門弟,郭教授滿腹詩書,修養很好,平日裡沉思和看書的時間多,除了在教室裡,他的話也並不多。郭蘭從小在氛圍中長大,其心目中地白馬王子就帶著其父地影子,所以並不喜歡機敏、外向和繞舌地任林渡。

  她婉拒道:「我哪裡也不想去,就想回去喝碗清粥,你們兩人想去喝酒,別把我扯上。」任林渡兩眼一轉,道:「我知道一家粥店,是新開張的,據說是廣東人開地,味道不錯,我們三人就去喝粥,滴酒不沾。」他一邊說,一邊給侯衛東遞眼色。

  侯衛東明白任林渡的心思,可是內心深處並不想幫他,郭蘭是外秀慧中的女子,與其接觸就如夏天的一股清泉,很是舒適,他與小佳是真心相愛,可是任林渡狂追郭蘭,讓他隱隱也有些不舒服,就如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一般。

  這種內心深處的隱秘是難以見光的,他掩飾得極好。

  此時,侯衛東面對任林渡的求援,笑道:「老詹喜歡吃魚,等他回來以後,我徵求他的意見,請他定館子。」又道:「剛才我看到李小紅,也將她叫上。」

  任林渡原本是想創造比較清靜的環境,沒有料到侯衛東要拉上老詹和李小紅,可是這又拒絕不得,只好道:「這樣,侯衛東請我們吃飯,吃完飯,我請大家去喝歌。」他的算盤也打得精,即使人多,可是跳舞之時畢竟是單對單,可以增加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老詹恰好從門外轉了回來,耳朵聽到吃飯兩字,道:「任林渡,你請客吃飯,怎麼把老哥忘記了。」任林渡給老詹散了一枝煙,道:「老詹,今天侯鎮請綜合幹部科全體同志吃飯,我也搭著混吃混喝,你可不許賴酒。」老詹也是喜歡湊熱鬧的主,當然就滿口答應。

  任林渡正在與老詹商量在哪裡吃魚,肖部長又走了過來,對郭蘭道:「今天下了班不要走了,柳部長要宴請沙州學院的幾位教授,你一起參加。」

  等到肖部長離開,任林渡心中頗為失望,不過他還是興致頗高地與老詹談得是晚餐。

  侯衛江肚子裡正在好笑,縣委辦綜合科長劉濤匆匆走了下來,老詹熱情地問道:「劉科長,有什麼指示?」劉濤與老詹很熟,道:「請問哪一位是侯衛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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