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北宋仕途 作者︰孤心書生(連載中)

Nineider 2009-1-30 17:22: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2 106798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3 20:11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任務



    趙曙說他安心了,還真就能安心繼續做他的皇帝了。三五天之後他身體逐漸恢復,也慢慢接手朝政,朝臣眼中的那位官家又回來了。而這次曹太後更干脆,自官家醒來後,她就沒有再去做什麼听政的事,直接甩手不干!

    恢復過來的官家趙曙並沒有追究在這次事件中的扮演各種角色的人,而是開始著手布置他的“大業”︰太子趙頊所上的應對西夏人的軟刀子策略是時候進行了!趙曙也深知這種策略上不得大台面,因此只是把樞密使找過去談了一番話,之後就讓參與此事的太子負責具體事項,說是鍛煉太子的目的。

    趙頊第一次得到父皇的信任,委予重任,除了惶恐,更多的是激動,信誓旦旦地要妥善辦理此事。而趙曙就把此事全權交予他這個兒子了。趙頊冷靜下來後也發覺頭緒紛亂,難以決斷,不過他想起了出這個主意的始作俑者——沈歡。當即讓人把他傳進了東宮,而另外跟著過來的大臣就是韓絳。韓絳是三司使,是財政大臣,而軟刀子策略更多涉及經濟,沒有他還真玩不轉呢!

    三人在東宮隱秘的書房里進行了一番交流。韓絳第一次看到一個不一樣的對敵策略,除了好奇,更是震驚,待了解真相後,不由奇怪地看了一眼沈歡,他這個下屬,越來越讓他吃驚了。

    “韓計相,你認為這策略可行嗎,具體該如何進行?”趙頊首先向韓絳問道,對方怎麼說也是一位朝廷重臣,兼之又是經濟大家,也許他有著更好的補充也說不定。

    韓絳持重地捋了捋須子,沉吟片刻,道︰“太子殿下,這個軟刀子策略,總體來說。臣是懷疑的,不過策略里也說明了,此事于我大宋有利無害,值得一試!另外……殿下所說的那個新酒確實很重要,它真的有這個功效麼?”

    趙頊看了一眼沈歡,沈歡點頭相應,他立刻明白過來。隨即讓下人把已經準備的新酒奉上來。親自拍開蓋子,還未倒出就飄來一股濃郁的酒香,令人燻醉。給韓絳倒了一小杯,示意他試一試。

    “咳咳……”韓絳也像趙頊第一次喝濃烈度數高的烈酒,嗆了一口。

    趙頊又瞥了一眼沈歡,強忍住笑。沈歡更是憋得臉都紅了,不過對方是他的上司,又是老大人,不好造次,只能低下頭裝做沒看見。

    “韓大人。這酒怎麼樣?”趙頊待對方緩和下來後問道。

    韓絳捏著酒杯,嘆道︰“果然是烈酒,有這酒在,臣對這個軟刀子策略更有信心了!”

    趙頊點頭道︰“這策略一定要成功,這是官家交予本宮的重任,我等一定不能辜負官家地厚望!”

    “臣定當為君分憂!”韓絳與沈歡皆是高聲呼道。韓絳的意思很簡單,既然是官家交代下來的事,作為臣子。一定要盡力,而此事又一定要他三司出力,更沒有忽視的道理了。

    至于沈歡,更多的是欣喜。他也很想看看後世的經濟侵略能在這個時代造成什麼樣的戰果!這個經濟侵略,還真需要雄厚地經濟基礎作為後盾,縱觀這個時代諸國,也還真只有宋朝才能玩得起,畢竟他的經濟總量雄居世界之冠!沈歡也極其願意看看憑著強大的經濟力量欺負其他國家的情況發生,畢竟在後世他所在的時代經濟力量上可就有點窩囊了!

    當然,沈歡也清楚,有些事,不是想就可以成功的。也並不是說你有這個實力就能預料戰果的。一切都還需要好好謀劃,只有策略得到,實施措施正確,才能起到所要的結果。而現在,他就需要在這個具體策劃上再加一把力!

    趙頊又道︰“自從得到這個新酒法子後,本宮就讓下人開始造酒,這些時日。倒也是有上百壇了。足夠進行第一批交易!韓大人,你說是否直接把這些酒運到邊境與黨項人或者契丹人交易呢?”

    韓絳神色古怪地道︰“殿下。你之前所說的交易法子不是那個……那個走私麼?”說到“走私”兩字,他古怪地看了一眼沈歡,感覺有點羞愧,堂堂禮儀之邦的朝廷大臣,竟然和兩個年輕人一起討論經濟走私,說出去估計他也沒臉做人了。突然想到,這也許是官家不好出面地原因吧,才讓趙頊一個人來主持,還美其名曰鍛煉!

    趙頊臉色也是一陣古怪,不過還強自鎮定。

    倒是沈歡就面不改色了,淡然得好像這個法子不是他首先想出來似的,人家在說,他就像一個旁觀者,這份定力,倒讓人驚嘆了。

    看到趙頊疑惑地看著自己,沈歡道︰“殿下,韓大人,只要是削弱敵國,又對我大宋百姓有利的事,下臣是不畏人言的,更是問心無愧!”

    韓絳點點頭,沒有說話。

    趙頊聞言大感振奮,道︰“不錯,子賢所言正是本宮之意!既能利于我國,又能削弱敵人,何樂而不為!”

    沈歡道︰“韓大人,這個走私,是既定的法子,但是,方法是多種的。再說我們也應該先讓黨項人與契丹人嘗些甜頭,不然他們又豈會允許或者和我們一道走私呢?這個酒,前期應該先與他們正常交易,不過價格要抬高,一步步地抬高,到高到他們認為走私有利可圖的時候,那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不錯,子賢所說有理!”韓絳笑道,“奇貨可居的道理,誰都懂得。既然我大宋有他們需要地物資,怎麼操作,就該由我等說了算!”

    沈歡嘿嘿笑道︰“太子殿下,你造這個酒時,是否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奇怪的現象?”趙頊疑惑了一下,之後才開始猜測,“子賢,是這新酒耗費糧食麼?本宮听下人來報,這個蒸餾新酒,比一般的造酒法要多費幾倍地糧食!”

    “然也!”沈歡像奸計得逞的狐狸,“這個新酒要度數高,要烈,是經過了幾次蒸餾的,這來回蒸餾,舊酒變新酒,重量上可就少許多了,因此比外面市場上的造酒法要耗糧食得多!本來造酒就耗糧食了,因此我大宋在糧食缺少的年份總是禁止造酒過量,免得大家連飯都沒得吃!”

    趙頊一下子憂了,道︰“這可如何是好,為了對付外敵,這個高度數的酒又是他們需要的!我們要走私,無非是想要他們的戰馬而已,若是連我大宋糧食都不夠,如何去進行這種貿易呢?”

    韓絳也摸了摸下巴,一副深沉的樣子。

    “子賢,你可有計策?”趙頊急著問道。

    沈歡笑了,道︰“殿下,我等與他們貿易,除了酒,還有其他物資,比如茶與鹽之類地東西,最關鍵的是想獲得戰馬!之前我大宋與西夏或者遼國也有貿易,互通有無,免得他們時時侵擾我們。不過這次嘛,是我們主動放下面子,行這個甚至可以說得上陰險的走私法子,一切,都是為了戰馬,為了我們大宋的戰略目標而已!”

    趙頊點頭道︰“這個本宮清楚,子賢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沈歡呵呵笑道︰“下臣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所做的,無非有兩個目的︰一是壯大自己,二是削弱敵人。嚴格來說,以我等與西夏或者遼人地戰力而言,我們所做地走私,更多是為了削弱他們!既然是削弱他們,有時我們甚至可以付出一點代價,比如說這個酒,一旦我們也沒有實力去釀造,我們何不悄悄地把造酒法子透露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去造呢?”

    “好法子!”韓絳拍了一下掌,“子賢好計策呀!這招禍水西引,真是妙極了!西夏人或者遼人比我們更需要這些烈酒,一旦我們沒有更多的糧食去釀造,我們就給法子他們,讓他們去釀造,從而達到讓他們耗費糧食地目的,這樣也就是削弱他們了!好!好計!”

    說完韓絳看向沈歡的目光更古怪了,甚至閃過一絲懼怕,這個年輕人,給他太多的驚喜了。當年曹某人一招“嫁禍江東”,使得別人打生打死,他現在這個主動獻出釀酒方法的計策,看上去虧了,可一旦實施,到頭來還是自己這方賺大了!如此奇詭的計謀,要是別人想出來也就罷了,關鍵對方只是一個未足弱冠的少年人而已,如此老謀深算,哪能不令他這個老油條感到悚然!

    “果然是好計!”听到韓絳一番解釋,本來迷糊的趙頊也恍然了,大聲贊嘆,“子賢,本宮就知道沒有什麼難得了你。還有什麼法子,一並說出來吧!”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3 20:11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資本

    沈歡嘿然冷笑,韓絳與趙頊都油然稱贊他這個計策,說明了他們真的開竅了,是出于宋國身份考慮的。這招禍水西引,一旦真形成了規模,確實夠歹毒的。糧食問題就是後世,依然是事關人類生存發展的重大課題之一,在這個生產力低下的時代,糧食更是國家大事的重中之中,所謂“民以食為天”,食以農為先,沒有糧食,一切上層的東西就像建在沙灘上的樓閣,經不起風浪的摧殘。

    黨項契丹人本來就是游民民族,逐水草而居,但是經過幾十上百年的發展,他們建立的都城,發展了城市,一定程度上也依靠耕種農業來維持穩定了。若他們因為沒有節制地釀造高度烈酒,時間一長,百姓沒有了糧食,那估計也就難以安定了。

    能讓敵人不好過,那就是正確的手段!這是沈歡與另外兩人達成的共識。

    面對趙頊的問題,沈歡笑著回答︰“太子殿下,法子很普通,就是先由我們大量釀造新酒,與黨項人貿易,接著我們逐漸控制產量,再組織人力進行不一樣的交易,這次我們不需要金錢,而是戰馬!戰馬,才是我們最大的目的!一旦我們這邊糧食達到一定的限度,我們就忍痛割愛,通過一定的途徑,讓他們那邊的商人都懂得新酒的釀造法子,那時……”

    趙頊笑著點頭道︰“子賢就是子賢,這生意經敲得叮當響!不過這個糧食限度的掌握,就需要我等花大力氣了,這事韓大人應該最能了解吧!”

    韓絳答道︰“這是份屬三司的事,臣不敢怠慢,一定辦得妥當!”

    沈歡又道︰“還有那個鹽,也與他們貿易吧!也通過特殊的手段,換取戰馬!這事甚至需要樞密院的人配合!”

    “這不是問題!”趙頊說道,“父皇已經與樞密使大人商量過了,到時要他們出力。盡可找上門去!就是這個鹽,不知三司這邊能否準備,畢竟鹽對我們大宋來說,也是奇缺的!”

    沈歡聞言心中一動,他身為三司鹽鐵副使,當然了解這方面是怎麼一回事。現在制鹽的法子還是“種鹽”一說,是引池水一類。產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山西一帶鹽池加上其他制鹽種類,勉強能供應大宋天下數千萬人的需要。

    當然,只是很勉強而已,沈歡計算過了,如今宋代的產鹽能力一年不過一億斤,按照後世研究出來的人體每日需要地鹽量,至少還需要多一倍的產量才能符合數千萬人的需求。這也是這個時代鹽比大米要貴上數倍的最大原因了。

    沈歡嘆道︰“需要的鹽盡量從別的地方摳出來吧,反正本來不夠也過來了。還是戰馬重要!沒有戰馬,我們連國土都保不住,談什麼吃住!太子放心,此物臣一定妥善協調各處需要,盡量拿出一批鹽來!唉,其實不少地方很多人通過瞞著官府進行販鹽走私的,可惜此事禁不可禁,也無從查起。不然這些鹽倒是可以販到敵國去!”

    “這幫刁民,一點榮辱觀念都沒有!”趙頊忍不住罵了一句。

    韓絳就平靜多了,他身為三司使,對此事當然了解。不過了解歸了解,要他拿出法子來,那確實為難。對于鹽鐵這些事物,朝廷已經收歸上來了,而且三令五申不能私自販賣,不然處以重罪,但是只要利益達到讓他們能鋌而走險地地步,那麼也就禁無可禁了,大家也只能徒嘆奈何而已。

    沈歡沉吟片刻又道︰“至于茶這事物……兩位也知道。自今年京城天然居開張以來,倒也逐漸改變了世人喝茶的習慣︰不再是加其他事物煮來喝了,而是純正天然的清茶!當然,這只是京城一地的習慣而已,若想改變其他地方的吃法,還需要努力!”

    “努力?”韓絳不明白何意,“子賢。你的意思是?”

    沈歡不自然地看了一眼趙頊。道︰“韓大人,這個天然居是下官的朋友開的。這個炒制的新茶,你覺得市場前景如何?”

    “大有可為!”韓絳說道。茶一般也是朝廷經營,不過對于鹽鐵來說,環境相對寬松。而最普通的茶,也需要十幾文錢一斤,一般地數十文,當然,也有數百文的。而沈歡所說的炒茶,經過多道工序,清香怡人,天然居出品的茶葉一度炒到了幾貫錢一斤,依然在市場上供不應求,雖然最近也有不少模仿炒制之作,不過怎麼也超不過天然居茶種的更新速度!幾貫錢一斤的價格,相對與數十文買來的新茶葉,這個利潤,只要不是瞎眼之人,都能看得出來,更是垂涎,難怪韓絳說這話時帶著羨慕的語氣了。

    至于趙頊听完,就裝著面無表情了。天然居新茶是怎麼一回事,他當然了解得一清二楚,對于沈歡把那個“朋友”拿來做擋箭牌,心里暗笑,不過韓絳在場,他不敢表現出來,只能強忍著。

    “既然韓大人也說大有可為,下官就冒昧提出一個建議了!”沈歡思慮了片刻說道,“如今朝廷財政緊張,以至一度連黨項人寇邊都拿不出軍費,雖然靠著商賈以贖買地手段籌得了款項,不過這些也是需要還的,寅吃卯糧,總也不是辦法!這個新茶之法能賺錢,因此下臣想請那位朋友以無償的方式獻給朝廷,由朝廷經營這個新茶,韓大人意下如何?”

    “送給朝廷?”韓絳先是一驚,既而大喜,“子賢,你這朋友同意麼?”沈歡看四下無人,笑道︰“韓大人,其實這個天然居下官也有一份兒,還是能做主的!”何止有份而已,那個天然居,他才是最大地股東,當然,另外還有一個股東正是眼前的太子殿下。不過沈歡好歹知道有些話不能說,裝作不知道,沒有說出趙頊的事兒。

    韓絳捋須點了點頭,他是河北大家族出身,對于這種合作經營的事兒也不陌生,不像其他人一樣不屑與輕視,道︰“子賢高風亮節,能把新茶之法無償獻給朝廷,韓某佩服得緊!”他也清楚,憑著天然居首創新茶的招牌,只要他們保持領先地位,這個茶樓不說日進斗金,利潤也是極其可觀的,一年下來,怎麼說也有數萬貫的進帳,而一旦交予朝廷,產量大了,攤薄了利潤,贏利可就大大削減了!

    沈歡感慨地道︰“國家國家,先有國後有家。國家有難,難以安定,我等身為其中的一份子,又豈能安穩?既然有能力為國效力,沈某又豈能後人?”

    趙頊一下子感動了,道︰“子賢,若人人都能像你一般想法,那天下何愁不太平,何愁不安康!”

    沈歡又賭誓說了幾句大義凜然的話,至于心底想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而已︰這個新茶是沒有技術含量地東西,比新酒還要不如,既然等著別人趕上來,還不如拿出來作為政治資本。君不見現在的太子未來的皇帝已經對他感動感激外加感嘆了嗎,還有旁邊的韓大人,也不無欽佩與羞愧呢!

    沈歡說道︰“韓大人,這個新茶的法子,過幾天下官就給您,您可根據需要,把它做成整個天下的買賣,相信能為朝廷財政出一份力的!”

    韓絳道︰“那韓某就為天下多謝子賢地慷慨了!”心里暗暗計算,這新茶關鍵是利潤高,整個天下一旦風行,也許能比往常多增進上百萬貫地資財了。上百萬貫,在當今形勢下,份屬難得!

    沈歡想起一事,又道︰“說到這個茶,殿下、韓大人,如果可能,我大宋就盡量不要與黨項人或者契丹人交易了!”

    “哦,這是為何?”韓絳奇怪了,西北與北方兩個民族是喝馬奶吃羊肉長大的,日常食物也是這些東西,茶對他們來說,好像能解腥似地,因此在他們那些地方也比較受歡迎。而茶相對鹽酒來說,更容易獲得,大宋也最容易拿得出手,他想不明白沈歡怎麼會把容易獲得的利益推出去。

    趙頊對沈歡比較了解,知道對方不會無的放失,問道︰“子賢,莫不是其中另有玄機?”

    沈歡不答反問︰“韓大人,我大宋與西夏人或者遼人邊境互易,茶是否總讓他們列為日常事物呢?”

    韓絳憑著在三司掌握的情況道︰“不錯!茶一直都是邊境互易的事物,與鹽酒差不多!”

    沈歡點點頭道︰“不錯,這些人需要茶,可韓大人知道他們為什麼需要嗎?”

    韓絳搖頭道︰“不是很清楚,莫非子賢了解?”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5 18:50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成效

    其實沈歡也不是很了解。他只是依稀記得後世的某些文章里提到這個茶對于氣候惡劣地區之人的作用,好像是說這個多喝這個茶能有效抵制水土不服等癥狀。現在看到幾個游民民族對于茶那般追求渴望,他心里想到的就是這個茶對于他們身體的幫助作用!既然是對對方身體有利的東西,當然不能太過隨意地提供給他們。

    當然,那個鹽也是人體必需的,對于西北地方的人來說也是極其需要的。不過對于這個鹽卻不能明文禁止,因為大家都知道沒有它身體就不行。如果沒有必要地禁止貿易,估計黨項人或者契丹人立刻會興兵過來劫掠了。而茶就不同了,茶的作用,他們不可能研究得出來,多點少點也許他們都不會注意,既然如此,能限制就限制吧,縱使其中少了點外匯!

    不過如今面對韓絳的疑問,沈歡為了說服他們,只好托詞說是從某本醫書上看到茶的醫藥作用。

    韓絳更疑惑了︰“子賢,哪本醫書提到此事,老夫怎麼就沒看到過?”

    “韓大人,具體是哪本書籍,下官已經不記得了,不過看黨項人對于茶如此迫切渴望,也許他們憑經驗都能覺得茶對他們的好處吧!”沈歡不敢胡亂指明哪本醫術,生怕對方拆穿。宋代之人很看重醫術,不少地位高如宰相之人也說“不為良相。便為良醫”,因此這些文人大臣有事沒事也會看些醫書地。縱使做不了郎中,以他們的博識,卻也容易指出某些謬誤。像韓琦,身為宰相,還主持過醫書地編纂工作!沈歡生怕韓絳也是此道中人,只能模糊了概念。他是當科進士,才名在外,說看過的書別人也不至于太過懷疑。

    果然,趙頊聞言點了點頭道︰“子賢博學多才。既然記得茶的醫藥作用。也許真有可能!韓大人,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茶既然對敵人的身體有幫助,我等當然不能令他們滿意了!反正茶在邊境的貿易一年里頭也不過數十萬貫錢,如今子賢已經把新茶之法進獻上來,不如就從這里抵消吧。以後就盡量限制與西夏和遼國的茶葉交易。你看如何?”

    韓絳猶豫了半晌,道︰“此事還需陛下做主,殿下,你認為是否先征得陛下的同意再說?”

    趙頊恍然,道︰“不錯,正該如此。韓大人,此事本宮會說予父皇知道,說明情況,征得同意再行定奪。”

    韓絳道︰“一切就勞煩殿下了!”

    沈歡噓了一口氣。其實這個茶葉的作用,他並不敢肯定,只是記憶里有著記憶的感覺而已,提出來不過是出于謹慎考慮。現在由官家來定奪,那就更好了,只要官家地決定,以後出了什麼事。也與他無關了!分擔風險地事。沈歡現在做來倒是得心應手了。

    韓絳又道︰“太子殿下,如今初步策略已經定下。只需過些時日把新酒造好,即可行使我等計劃了!子賢,此事還需你來助老夫一臂之力!”

    沈歡點頭答應,既然是經濟侵略計劃,此中之道,以他後世知識,在這個時代,怎麼說也比此時之人要有概念得多,也清醒得多。想要行使其中之事,沒有他參與,還真成不了事,至少發生了什麼意外狀況,也能出出主意。再說沈歡如今是三司副使,干的正是與經濟有關的事務,負責協助,責無旁貸!

    三人商量妥當,就開始分工負責了。接下來的半個月,即是準備階段。其中趙頊是總負責人,他如今是太子,官家好不容易把一項具體事務交予他,他振奮之余,一心想要成功。因此辦起事來也最積極,他居中統籌,負責總體規劃。另外韓絳是朝中老臣,見過的世面是趙頊與沈歡的總和還要多,因此負責協助參謀,為他們的事業補漏拾遺。

    最可憐地就是沈歡了,因為這個軟刀子策略有點抬不上台面,因此不能大張旗鼓,官家交代下來,也只是他們三人負責具體事物而已,告誡說此事能越少人知道就越好。正因為如此,沈歡就有得忙了,他是三人中年紀最小地位最低的人,只能做那些具體的事宜了。比如這個造酒,就是他跑上跑下聯系人力物力釀造出來的。

    到了十一月初,數千壇的高度白酒終于準備妥當。沈歡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把最主要的目標放在西夏身上為好。畢竟此事一旦成功,那就真是虧損敵人的法子,西夏與遼國都是敵人,又強大,與其得罪兩者最後一發不可收拾,不如只盯著西夏人來損算了。因為西夏在兩國中算得上相對弱小,而且他們經常對大宋寇邊,犯下無數罪行,能讓他們不好過的事,當然不能放過!另外西夏人有西北平原,戰馬無數,在他們國內算得上充足,走私一些也不容易給上層知道。算計來算計去,還是西夏人是最佳虧損目標!

    趙頊與韓絳同意了沈歡的主張,于是數千壇地白酒一路大張旗鼓地運到了西北地區。沈歡深知廣告對于買賣的重要性,而且有了天然居的前例,他如今算得上此中高手了。這些白酒還沒到西北邊境,他就派遣了不少人在此地進行了廣告宣傳,把即將上市的白酒吹噓得天上人間獨一無二,說是人間佳釀,不可多見。因為是在商賈中間吹噓,口口相傳之下,邊境里的西夏商人對于這即將登場的白酒那是望眼欲穿了。

    如此情況之下,這些白酒開始粉墨登場了。此時已經進入十一月,西北苦寒,北風已經開始呼嘯,皚皚白雪也已經降臨人間,西北之地算得上冰天雪地了。天氣冰冷,喝一口高度烈酒,渾身舒暖,通身順暢!這種原因,使得這種南人喝不慣的酒在西夏大受歡迎。才半個月時間,千壇之數就銷罄。這些酒通過商業途徑,一路西向,到達了西夏都城,在貴族之間也興起了喝烈酒地熱潮!

    接著,在十一月中旬時候,身在開封地趙頊等人又接到了西夏人急切的烈酒定單!這半個月時間,沈歡等人在開封又準備了數千壇之數,而且也已經運到西北邊境。不過這一次,他們就沒有之前那般好說話了,這些酒,也不準備通過正常途徑進入貿易之中。

    通過遠程遙控,他們了解到這些白酒在西夏一地已經熱炒到十貫錢一壇地價格。西夏苦寒,黨項人一直都很是嗜酒,幾十年的劫掠,使得他們的上層貴族富豪無比,在白酒供應的後期,因為供不應求,這些貴族甚至標出了數十貫一壇也要求購的價格!

    成本不過一貫的白酒,若真能賣到數十貫,其中利潤,多麼驚人!只要利潤達到一定地步,就能讓人鋌而走險,這個道理,沈歡的經濟學理論還是過關的,因此他覺得時機到了。在大批純熟商賈的支援下,這次向西夏人的白酒供應,大宋一方不要錢了,只要馬匹!馬匹在大宋的價格貴得離譜,因為數量少,一至達到數百貫錢的價格,這也是大宋無力建立一支騎兵的原因之一。

    五到十壇高度白酒換一匹健康的馬匹,這是沈歡開出的價格籌碼。西夏馬多,在其國價格不過上百貫,而五至十壇白酒在西夏國卻能換來數百貫的錢財。百分之三四百的利潤,沈歡不怕西夏人不上這個套。是人都追求利益,西夏人也不例外,更何況他們也不是鐵板一塊。于是,不少西夏商賈開始了不一樣的貿易,一匹匹的馬通過隱蔽的途徑進入了大宋。到十一月底的時候,一個月的時間,西北軍隊里就聚集了一千五百匹的戰馬!

    這個效果很不錯!一千五百,也許在動輒十萬計的西夏與遼國來說,多麼地不起眼!但是,對于無地養馬的宋朝來說,這一千多匹高大適合作戰的馬匹,是多麼的不容易!這也是接到這份捷報時趙頊與韓絳差點要喜極而泣的原因!

    大宋也不是沒有騎兵,可是只要看到那些戰馬老的老小的小,你就會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對此痛心疾首了。沈歡不是武將,但是他也看過京城里的所謂的騎兵,戰馬是有數千,卻沒有什麼戰斗力,一旦與西夏或者遼國騎兵相遇,就是數量同等情況下,估計也只有給人家屠殺的份,想逃也跑不過人家!

    白酒走私戰馬的策略,初步見到成效!但是,沈歡等人知道還不能高興的太早,他們還需要再接再厲。事情才剛開始,不是嗎?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5 18:55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效命

    大宋治平二年十二月初,京城開封已經下了差不多一個月的雪,到處冰天雪地。

    氣溫冷得令人呵氣成霧,汴河給凍住了,少了往日的繁華,岸邊只剩幾只小船停靠;城里的大街行人若無必要,也極其少見。大家都希望留在家里暖和暖和。

    不過,留在家里取暖的人里並不能算上沈歡,此時他還得出門,到太子東宮商議事情。相對外面的冰天雪地,太子宮里的氣氛就熱烈得多了。商議的就是西北邊境走私的事情,不過韓絳年紀大了,天氣太過惡劣,倒也不用麻煩他再過來勞累。東宮的書房里只有沈歡與趙頊兩人。

    趙頊此事辦得極其妥當,甚有成效,已經由官家叫去贊了好幾回,因此現在顯得很是高興,放下手中的捷報,他笑得很開心︰“子賢,你看,一個多月的時間,我們就通過這個不一樣的手段交易來了四千多匹戰馬,這可是了不得的數字呀!”

    這樣的情報,沈歡在三司工作,當然也早就了解,不過面對這個初次大展身手的年輕人,不能不贊幾聲,高聲說了幾句對方領導有方的話,惹得趙頊又是謙虛又是愉悅。現在的趙頊,說起這個走私了,那是理直氣壯了。當然,也不再叫“走私”,而是美其名“不一樣的交易”。對方如此坦然面對走私,倒是令沈歡感到意外,之前趙頊,特別是韓絳,迫于官家的吩咐,不能不直接負責此事,可內心里想必對于這個不榮譽的事是很不痛快的。至于現在嘛,三人說起來都順口坦然了。再也沒有什麼尷尬的語氣。

    對于這個結果,沈歡也是比較興奮的。能通過某些策略間接影響他們地思維思想,也算是一種成功了吧。宋朝有著強悍的經濟能力,卻因為軍事孱弱得了個“窩囊宋”的名稱,他如今所做之事,也是為了改變這種格局而努力,能見到成效,豈有不高興的道理!

    一個多月的時間獲取了四千多匹的健康戰馬,這無須驚訝。只能感嘆宋代真有這個強悍的經濟實力。之前不懂這樣做。無非是想不出或者不願意去尋找這樣的途徑罷了。走私。若沒有他的提點,想必趙頊這個整日沉浸在儒家經義里地年輕人是想不出來地吧。當然,單是靠那個高度白酒是無法獲取如此價值地兌換。除了白酒,還有對于西夏人來說更重要的鹽呢。這東西除了控制數量進行正常貿易外,沈歡還通過這個走私渠道進行了不對等的貿易,換取的對象依然是這個大宋奇缺的戰馬!

    沈歡也很滿意這個結果,道︰“殿下,如今已有四千之數,說明了我們之前策略的正確性,以後還應該進行下去!”

    “當然!”趙頊顯得很激動。“只要有了戰馬,能建起一支五萬之數的騎兵,以我大宋的實力,何須再怕黨項人和契丹人!”

    “五萬?”沈歡暗暗吃驚,沒想到趙頊的胃口大得離譜,看著對方興奮得酡紅的臉,不由暗自搖頭。這個未來地神宗皇帝,一直都看重軍功,在位期間就進行了幾次對外軍事活動,可惜最後都功敗垂成,說到底,還是太急了,不考慮大宋的實際能力能不能承受如此巨大的動蕩。

    他的這個“五萬”目標。看上去與西夏或者遼國動輒十幾二十萬的騎兵相比很渺小。一听之下也以為容易實現。可真正要做起來,難度堪比登天!宋朝沒有養馬的地方。所產馬匹並不適合作戰,以現今騎兵的規模,也不過上萬而已。如要建起五萬地數量,那就需要從西夏獲取三四萬的馬匹。這個走私數量,不說人家會不會發現了從而禁止,單是所需要的價值,大宋這方就沒有實力支付,特別是如今朝政年年虧空的情況下。那可是數百上千萬貫的價錢!

    想到這里,沈歡只能苦笑著潑冷水了︰“殿下,別說五萬,以臣猜想,我們能通過走私在西夏獲得一萬的馬匹就是天大的喜事了!看現在地四千多匹,就耗費了我們無數地糧食與鹽,超過一萬,我們就支撐不起了。前些日韓三司已經和臣提到過,說現在已是冬季,未到開春播種,那個糧食還沒有收上來,因此他建議這個白酒換馬之事暫時停一停了!”

    “啊?”趙頊大失所望,“沒有糧食了?那這個戰馬怎麼辦?”

    沈歡還是苦笑︰“殿下,欲速則不達,要想一步登天,那可不成。這個戰馬,一年換一點,也就罷了。以臣所了解的計算,三五年之內,至多能換得兩萬左右地戰馬,而且前提還必須是對方沒有發現這一事實而加以禁止打擊,不然還要打一個折扣!”

    趙頊皺緊了眉頭,在書房里來回走了幾步,道︰“這可不成,沒有戰馬,談何應對西夏策略!子賢,你可有好的計策?”

    沈歡嘆道︰“殿下,這個應對西夏的軟刀子策略,最主要的不是削弱敵人麼!既然不能換得更多的戰馬,那只有行削弱對方之策!”

    “子賢是說開始把釀酒法子透露給他們知道,由他們自行釀造耗費糧食了?這般快麼?想來真讓人不甘心!”趙頊恨恨地說道。

    沈歡心思一轉,笑道︰“殿下,這些日子臣又想出了另外一個法子,正如殿下所說,不能太過快速把法子透露出去!殿下也知道,這個新酒,說白了就是舊酒蒸餾而來的。我們可以從西夏或者遼國低價購買他們釀造的舊酒回來,經過加工蒸餾,造成新酒,再高價賣回給他們,而且行的還是走私之道。這樣既能獲取戰馬,又能令他們耗費糧食削弱了力量,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啪”地一聲,趙頊拍了一下手,贊道︰“子賢果然好計策!此計不錯,可行,可行!”

    沈歡嘿嘿笑了,這可是他從後世借鑒過來的“剪刀差”︰通過加工附加值,而從剝削經濟力量弱小的一方,是後世經濟技術強國們屢試不爽的絕招,也是他們穩固在世界上地位的不二法門!有現成的例子不用,豈不白白浪費了這個好機遇麼!沈歡不傻,就讓西夏人倒霉吧!

    趙頊興奮地說道︰“若按子賢你說的法子來辦,就是我們拿不出多余糧食來釀造,也能憑此應對一陣子,哈哈,如此又能有數千匹的馬入帳了!”

    沈歡想了想,猶豫著說道︰“殿下,臣冒昧問一句,現在得來的數千戰馬,都怎麼安排了?”不要懷疑他為什麼如此小心措辭,而是戰馬的分布,事關朝廷軍事軍務,他不是樞密院之人,事不關己,按道理應該閉口不談,何況大宋對于文臣武將在軍事上是那樣的忌諱!

    趙頊疑惑地道︰“數千戰馬現在都集中在永興軍和秦鳳兩路,官家打算交由當地的禁軍訓練成騎兵。怎麼,子賢有何疑問嗎?”

    “果然!”沈歡苦笑不已,“殿下,臣問得冒昧,卻也不是沒有道理︰你也知道,這些戰馬是我們通過走私手段從西夏獲取的,這兩路與西夏接壤,軍事上多有對抗,若是大舉訓練騎兵,肯定會讓黨項人探知,到時他們就會奇怪我們為何一下子多出這些戰馬了。只要一仔細查,哪有查不出的道理!這樣的話可就大大不利于以後的戰馬走私了!殿下……你看?”

    “對!”趙頊大聲說道,“本宮忘了這個道理!子賢,不瞞你說,在這兩路興練騎兵是本宮向官家建議的,如今想來,卻是太過短視了!你說該怎麼辦?”

    沈歡建議道︰“殿下,你看是否可以把戰馬安排到河北幾路去練兵呢?這里毗鄰遼國,而且地勢開闊,練起來也隱蔽一點。就是讓遼人或者西夏人知道了,也難以查知戰馬來源,到時反而讓他們兩國互相猜測呢,畢竟我們要想獲取戰馬,他們兩國是來源。這兩個敵人相互猜測,對我們來說不就是好事麼?虛者實之,實者虛之,我們居中玩一些把戲,想來也是有隱蔽手段的!”

    “好一句虛者實之,實者虛之”趙頊聞言又是擊節贊嘆,“子賢,你不愧博學多才,連兵法都能玩到這方面去!本宮對你只有服氣了!子賢,本宮如今身為太子了,事務繁多,以後只有更忙,還請你多多從旁協助呀!”

    這是變相地收買人心了,沈歡大喜,道︰“能為殿下效命,是臣的榮幸,敢不從命!”

    “哈哈!”趙頊笑得極其開心,用力地拍了一下沈歡的肩膀。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5 18:57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王家

    十二月初的時候,突然發生的一事讓沈歡暫時放下手頭上的工作,全心去應付。

    初八這天,多日不見的司馬光遣人過來召喚沈歡過去,當頭就劈了沈歡一個眩暈︰“子賢,王家之人已快要到京城了,你準備妥當了麼?”

    “王家?”沈歡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之前司馬光說過的王安石將會讓人回到京城商量他與王璇婚事的具體事宜。這一個多月全心忙活戰馬走私事情,倒是把此事給忘記了,如今又一次听到,反而驚了一下。

    “老師,他們……真的回來了?”沈歡不敢確定地問道。

    司馬光說道︰“前幾日接到信息,說他們已經在路上了,也許明日就能抵達京城。”

    “老師,回來的都是些什麼人,介甫先生也回來了?”

    司馬光搖頭道︰“介甫還在丁憂期間,豈有那般快的道理。他丁憂至少要到明年六月才到期限!再說以他當時那般決絕,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呢!據說他現在在江寧授徒講課,倒也歡欣!”

    不是王安石親自回來就好!沈歡對于王安石的感想總是不大自然,听到司馬光說他不會回來,倒不以為然。若他真有心做陶淵明那般的隱士,又何必高調收些學生進入門列呢!王安石精通老子之術,對于這個“術、勢”看得通透,也許,他每時每刻都在準備著大展宏圖的時機呢!

    “那回來的有誰?”沈歡好奇地問。

    司馬光捋了捋須子,道︰“據說是由介甫之弟和甫帶領一些王家子弟回來。”

    “哦。”沈歡點點了點頭,“和甫”是王安禮的字,對于王安禮,沈歡印象還是比較好的,雖然只是在他們離京時見過一面,但是此人與他哥哥王安石大大不同。就是在《宋史》里,關于他的描寫也要評價高一點。至少在為人處事上,他就比王安石要和睦得多,也比較公正緩和,不似王安石那樣令人難以接近!

    司馬光與王安石是好友,對于小上幾歲的王安禮也是熟得很,因此說起他來比較和氣︰“子賢,和甫已經派人給老夫送來信件,信里寫得很清楚,這次回來他們最主要的事就是商定與你地婚事。若有可能。最好能讓你們盡快成親。”

    “成親?”沈歡大是瞪眼,“老師,之前不是說先定親麼,怎麼又有成親一說了?”

    司馬光笑道︰“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了。回來可以盡快定下親嘛。等過完年,你又長了一歲,也該是成親的時候了!子賢,過完年你十八歲多了吧?現在令堂是不是急著要抱孫子了?哈哈,其實老夫也極想抱一抱你的兒子的!”

    沈歡更是哭笑不得了,從定親到成親,現在又一步要達到有兒子的地步了!好像一切都只要說說就可以似的。他有點慌了。難道真要十幾歲就成親?雖然說已經有了入鄉隨俗的打算,但真要涉及一些觀念,又一時難以接受了。在後世,這等年紀,連登記都沒有資格吧!現在呢,人家都已經談到生兒子的地步了!

    看著一臉正色的司馬光,沈歡只有嘆了一口氣,古代平均年齡差後世許多,因此早婚早育極其正常,男子一般十七八歲就成了親。女子更早,基本上是十五六就完結。若是遲了,人家反而會說閑話!另外“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思想也早已深入人心,為人長輩,最希望看到地便是子孫滿堂。

    想到家里母親那望眼欲穿的神色,沈歡無奈不已,苦笑著告誡自己︰“認命吧!”

    “子賢,之前老夫就讓你家準備準備了。是否都妥當了?”司馬光又問道。

    沈歡道︰“老師,學生就與家母說過,她是老人家,對于一些規矩想必是熟悉的!”

    司馬光點頭道︰“這樣就好!待和甫等人到達京城,老夫作為男方主事,會過去與他們協商事宜。子賢,如今快過年了。你看是否在年前把親事定下來呢?介甫信里也是希望能在年前把親事定下來的。”“一切憑老師做主!”沈歡這次很光棍。干脆無比,早死早超生。既然免不了與對方定下親來,早一日晚一日,也沒什麼區別了。對于他來說,都是很無奈地事,但又得接受,不是嗎?

    司馬光笑了,高興地道︰“既然如此,就由老夫與他們商定吧,子賢你只要家里準備妥當即可!”

    沈歡點頭答應。他現在家里,要錢有錢,要房有房,定個親辦個婚,比一般人家要容易得多。當日把此事告訴給母親後,她就開始籌劃了。另外他又生怕母親勞累,又請周季幫忙協助,畢竟對方在京城是地頭蛇,辦起什麼來也方便。周季對于兄弟之事一直很熱心,何況事關人生大事,當下拍胸口保證一定辦得漂亮!這也是一個月來沈歡沒有過問的原因,因為他知道有周季這個高手在,又有資金支持,只怕此事會辦得更風光了!

    王安禮一行人是在十二月初十這天早上到達京城的。這一日沈歡有事公干,迎接的行列里並沒有他。再說如今他與對方快要成親家,王家一行里又有女方,他也有點避諱,至少司馬光就讓他暫時不要出面。而司馬光剛好這日輪休,親自出城去接。迎接的隊伍很浩大,也許是之前就放出了風聲,京城關注的人都知道了王安禮一行的動靜。與他們有交情地人,只有沒事的,這日都出現在了迎接的隊伍里。除了司馬光,還有範純仁等人。

    王安禮等人在司馬光等人的陪同下,入住了已經給他們準備妥當的京城府宅。說到這個府宅,不能不提到他們王家的聲望,因為此府宅說來也不簡單。不是金碧輝煌的那種,也不是高宅大院,而是把它贈送出來的主人名頭太大——當今天子趙曙。這位窩在深宮的天子,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竟然打听到王安禮要回京城的消息。二話不說,提前交予一座府宅給司馬光,讓他送給王安禮等人作為京城地臨時住宅。

    不得不說,王安石的名頭太大了,使得官家都要禮遇他們王家!沈歡從司馬光處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除了羨慕外,還有著絲絲的擔憂。雖然說王安石終宋英宗一朝都沒有出仕,但是他這個負天下大名的聲望,太過誘人,也太過耀眼!歷史上宋英宗就是數次起詔王安石。但是王安石都沒有反應,反而讓天下之人更看重王安石的為人!

    名望是好個東西,這也是為什麼宋神宗短期內把王安石提拔到宰相的高度都沒有人反對的原因,像司馬光。反而為其搖旗吶喊。不得不說,在這點上,前期的司馬光是無法與王安石比擬地。這讓沈歡感覺很不舒服,為司馬光地前途擔憂,或者說為自己的下場擔憂。

    王家這次回來的血親里只有三人,以王安禮為長輩,只帶了兩個晚輩。一個是這次親事的主角之一——王璇。另外一個也是沈歡地老熟人了——王安石的小兒子王旁。

    對于能再次見到王旁。沈歡除了高興還是高興,怎麼說對方也是一個與他說得來地同齡朋友,這方面王旁甚至比甦軾兄弟要合適得多。甦軾年紀怎麼說也長沈歡十歲,不說有代溝,卻也難以如同齡人一般親熱吧。

    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更何況是兩年未見地朋友。王家在京城安定的兩日後,沈歡把王旁邀請了出來,在天然居接待他。

    兩年未見,王旁成熟了許多。不復當年地稚氣。已經算是青年的他一臉方正,下巴絨毛一般地須子也黑了許多。他很沉穩,眼神有力,舉止儒雅;一身青衫,襯得身材挺拔得很,坐在那里,讓人感到很舒適。

    此時的他也顯得很激動,看著眼前的老朋友,不由感嘆了︰“子賢。兩年未見,如今你卻是好大來頭了︰龍圖閣侍制、鹽鐵副使!想到都令小弟慚愧!”

    兩人坐得近,沈歡聞言苦笑,一拍他的肩膀,道︰“王兄也來取笑我麼!”

    “哈哈!”兩人突然相視大笑,好一陣才停下來。互望了一眼,感慨之意不言而喻。兩年。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對于說得來的朋友來說,兩年的分離。卻又好像隔膜了一般,有點不知道要說什麼。

    沈歡沉吟片刻,才笑道︰“王兄,你可有表字了?”

    王旁搖頭道︰“家父尚未取予小弟!小弟淺薄,不比子賢高才呀!”

    看到對方有點落寞,沈歡一下子不懂怎麼安慰了。古代男子一般在冠禮時由長輩取個表字,示意成年。王旁與沈歡同年,不過十八而已,按理說還未及冠。不過取表字也不是死規定,一般有才華有能力的年輕人,長輩也是可以盡早給他們取表字的,像司馬光對沈歡,又像王安石對王。王安石很看重他大兒子的才華,不免偏頗,對于小兒子顯得又嚴厲又苛刻,這也是當年王旁就郁悶的原因。如今又因表字想起此事,氣氛一下子沉悶了許多。

    沈歡訕然,倏地又取笑道︰“王兄,兩年未見,如今再見,小弟又差點要叫你大舅子了!”

    “哈哈!”王旁大笑不已,“子賢,你與小妹之事,我也驚奇得很呀!當時家父與我們說地時候,還嚇了我一跳!”

    沈歡聞言心里一突,笑著問道︰“王兄,不知令尊對我與令妹之事怎麼看?你也知道,當年小弟與令尊……鬧過不愉快!”

    王旁笑著說道︰“這個子賢可以放心,如今家父對你可是欣賞得緊呀!再說現在他也頗為後悔當年所言,與我們提起,還頗為感慨,此行之前還讓小弟與你說聲抱歉呢!”

    “哪敢哪敢!”沈歡嘴上謙虛,心里卻頗為不信︰王安石這麼倔強的老頭會說“抱歉”兩字?不大可能吧,縱使他心中真後悔了,估計都不會表露出來!這話大半是王旁為了緩和他與王安石的關系讓他消去心里的芥蒂這才撒了個謊。不過這份情,沈歡卻是感動的,心里接受了下來。再說他如今快要與王安石是親家了,也不能總抱著成見與對方關系惡劣,有冰釋的機會,他又何必揪著問題不放呢。怎麼說對方也是一個能令他感到景仰的歷史名人!

    沈歡接著猶豫了一下,才問道︰“王兄,不知令妹……對于這次親事怎麼看?”這次婚姻,沈歡這邊還好說一點,雖然是為了避免成為駙馬不得不做的事,但怎麼說也算是主動的一方。至于王璇一人,完全是被動接受地吧。這樣對她來說,也許就有著濃烈的政治婚姻的意味了。雖然說婚姻大事要遵循父母之命的意思,而且這個時代女子也沒有什麼地位,不過沈歡與常人不同,他也感覺這次有點強人所難,想起有點心虛。

    王旁說道︰“這次親事……小妹對于子賢一直都是佩服得緊的,應該沒有什麼意見吧。”

    沈歡苦笑,佩不佩服他不清楚,只知道當年他們認識時,這個女孩對他是有著不少意見的,也顯得比較刁蠻。不過也許就是這絲刁蠻,讓人感覺到了她的靈動,這個時代不缺溫柔賢惠地女子,反而是心思思想靈活地極其少見。沈歡也不願意自己娶一個只會唯唯諾諾像根木頭的女人做妻子,就是不知道這些年她成長成什麼樣子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0 08:47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情事

    沈歡忍不住想讓王旁把王璇請出來了,不過也知道男女一些忌諱,雖說這個時代的男女大防還不如南宋之後那般桎梏,可該講究的還該講究,不然對雙方都沒有利。

    “子賢,小妹自從知道與你之事後,對你當年所寫給她的那首詞看的次數卻是勤多了!”王旁微笑著說道“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闌珊處……子賢,這等情詞,如此纏綿,就是小弟听了都感動,更不用說一個小女子了!”

    沈歡眼珠大突,這首剽竊的詞他好像只寫過給王璇而已,並沒有向外宣傳,怎麼現在竟然讓對方一個男子知道了?就是王璇與大哥感情好,也不至于拿這種曖昧的詞去炫耀吧。沈歡當然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只能暗暗郁悶,心里就在奇怪,他輕看了情詞對于這個時代之人的影響。想想身邊的女子,從如怡姑娘到寶安公主,好像都是一些詞與他扯上了關系。

    看來剽竊古人的情詞也會出問題啊,最怪的還是這些詞大多經典!不過說到情詞功力不能不提到柳永,這位柳七爺,才是宋代男人的驕傲,甚至連帝王都該妒忌他。風流不羈的柳七爺一生大半時間在煙花柳巷里倚紅偎翠,有點像大觀園里的賈寶玉。淪落風塵的歌妓的心聲都是︰“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不願千黃金,願得柳七心;不願神仙見。願識柳七面。”

    而在溫柔鄉淺斟低唱地柳七爺也自然是個多情種子,一曲《雨霖鈴》響徹大江南北的歌樓舞場,淒冷秀麗的填詞訴盡了人間離愁別恨,令人感受到難分難舍的款款深情。如此讓人哭笑不得的心聲,足見柳七爺的厲害!

    沈歡一下子想得多了,神思有點恍惚。

    王旁倏地正色道︰“子賢,你的為人,小弟是極其信任的。只是,在這里。小弟還是懇求你以後能好好待上小妹。若是你對她不好,王某可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沈歡看著王旁嚴肅的臉,不由為他們兄妹情深而感動,笑道︰“這個王兄可以放心,小弟總不是對女子很惡劣之人!”雖然說他心里也有點大男人主義,不過後世地意識里總算還尊敬女性,並沒有多大的歧視與輕視,至少還能平等對待。如今與王璇不管是什麼原因。一旦結合在一起,他也不至于會莫名其妙地對她很惡劣,畢竟成為夫妻之後,那就是一生的伴侶了。

    王旁也笑了︰“有你這句話,小弟就放心了!”

    一想到自己就要告別單身生活,沈歡就感到莫名其妙地感慨,不由笑著說道︰“好了,不說這些。王兄,你我許久未見。不如出去喝上一杯,如何?“居然天上客。客上天然居。”王旁笑著拒絕,“子賢。這等美妙的對子,你居然想要去喝酒?這個苦中帶甘的茶,小弟也早就仰慕許久了,今日難得機會,豈能去做殺風景之事。還是在此品茗吧!”

    沈歡也只能笑著同意,吩咐下人送來上等好茶。兩人算得是修養甚好的文人,一邊品著好茶。一邊談詞賦詩。倒也甚是歡喜了。

    這邊與王旁聚舊完畢,沈歡的親事。也就提上了日程。十二月十五那一天,司馬光這個有點媒人性質的人,又再一次把沈歡召到了身前。

    這一次司馬光笑容滿面,想來事情進展順利,他說道︰“子賢,老夫已經與王和甫說好了,這幾天就為你們把親事定下來。他還問老夫,是不是把婚期也定下來。子賢,一般而言,定親下文書一般都是在婚期之前一個月,你看是否年後就把這個婚事給完結了?”

    沈歡真嚇了一跳,道︰“老師,真要這般急麼?學生之前只有定親地打算而已,如今听到完婚,沒個心理準備,怕是一時難以接受呀!”

    司馬光不悅地道︰“你這是什麼話!難以接受?人家一個姑娘家,千里迢迢從江寧趕到京城,為的是什麼?老夫一封信就使得王介甫這般信任,讓弟弟把女兒送過來,你倒好,百般推托,是否要讓老夫為難!”

    “學生不敢!”沈歡苦笑連連。

    司馬光又嘆道︰“子賢,我大宋規定男十五,女十三,即可婚嫁。你如今都十八了,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再說王家姑娘過完年也就快十六了,你難道也想讓人家為難?”

    沈歡默然,心里只能怪這個時代的規定。正如司馬光所言,他可以等,但是人家一個姑娘家,卻是等不了。古代的婚姻,很莫名其妙,不提倡晚婚晚育也就罷了,相反,過了一定的年齡還沒有婚嫁的,還有個人賦稅反而要加倍的規定!

    “好吧!”沈歡嘆了一口氣,“老師,一切都按你們說的辦吧。”

    司馬光笑了︰“這才對嘛!子賢,你放心,王家姑娘的相貌才學這幾日老夫都為你把過關了,確實是你地良配!”

    是不是良配,也只有天知道了!沈歡很無奈,自己不要成為李商隱第二就阿彌陀佛了,其他倒是不敢奢求太多。

    司馬光又道︰“現在都已經十五了,還有半個月又是元旦。元旦之前先把親事定下來,年後過完元宵,找個好日子給你們把婚事辦了!子賢,其他老夫都與王和甫說好了,你只要找個媒人,去把六禮都辦了就成!”

    “六禮!”沈歡臉都黑了,“老師,真要完全按六禮辦麼,能否簡便一點?”

    司馬光怒道︰“你這是什麼話!你現在不是普通百姓,而是朝廷命官,身居朝堂,若辦個親都失了禮,豈不是讓他人看輕了?弄不好還要彈劾你有失人臣之禮,到時看你怎麼辦!”

    沈歡又只能嘆氣了,無奈地接受。但一想到古代婚嫁“六禮”的內容,臉就苦了許多。

    司馬光拍拍他地肩膀,安慰道︰“子賢,你盡心點吧。這事也就一個月能辦成,老夫是過來人了,咬咬牙就過去了!”

    沈歡哭笑不得,這種繁雜的婚嫁程序,真能讓人忍得了麼?六禮是什麼?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

    十二個字,看上去很簡單,但要做起來,估計能把一個人活活逼死。沈歡熟讀古書,沒道理不清楚其中地程序︰“納采”是六禮之首禮,男方欲與女方結親,請媒妁往女方提親,得到應允後,再請媒妁正式向女家納“采擇之禮”。古納采禮的禮物只用雁。納采是全部婚姻程序的開始。

    問名,六禮中第二禮。即男方遣媒人到女家詢問女方姓名,生辰八字。取回庚貼後,卜吉合八字。納吉,六禮中第三禮。是男方問名、合八字後,將卜婚的吉兆通知女方,並送禮表示要訂婚的禮儀。納吉也要行奠雁禮。

    這是前三禮,做起來就不簡單了,還有後面三禮,更是煩得緊。好在後三禮是準備成親之用的,現在先定親,只要先把前三禮給完成即可。後面三者可以等過完年之後再做。沈歡噓了一口氣,回家就讓母親準備去了。

    說準備,媒人什麼的都還好說,容易找個現成地。其實更多地是弄那個雁。聘娶六禮中,雁是最重要的禮品。在六禮中,除了納征沒有用到雁外,其他這個雁都逃脫不了參與人類婚姻地命運,忙是忙了點,不過也只能屈服于人類。為什麼我們對雁那般鐘愛呢?

    後漢班固在《白虎通-嫁娶》對用雁作為禮品作了解釋︰“《禮》曰︰女子十五許嫁,納采、問名、納吉、請期、親迎,以雁為贄。納征用玄燻,故不用雁也。贄用雁者,取其隨時而南北,不失其節,明不奪女子之時也;又是隨陽之鳥,妻從夫之義也;又取飛成行,止成列也,明嫁娶之禮,長幼有序,不相逾越也。又昏禮贄不用死雉,故用雁也。”

    古人以雁為禮,一取雁是候鳥,每年秋分時節南去,春分時節北返,來往有時,從不失信。喻男女婚前互守信約,婚後夫妻堅貞不渝。二取雁是隨陽之鳥,喻婦人出嫁從夫;三取雁行有序,飛時成行,止時成列,遷徙中老壯雁率前引導,幼弱雁尾隨跟緊,井然不紊,喻嫁娶之禮,長幼有序,不相逾越。由于雁是飛禽,很難捕捉,後人以鵝代雁,謂之“雁鵝”。對于雁這一點,沈家雖然難以親自去捉,不過他們現在有錢,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只有肯花錢,雁還是能買到的。現在是冬季,雁都往南飛了,不過民間還有人捉下飼養,倒也不難買到。

    經過此“六禮”,婚姻正式成立。如此復雜漫長的過程,都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從中牽引,而真正結婚的男女雙方都未直接參與,只有在結婚完成之後才見對方模樣。如此玄妙的結合,是謂千里姻緣一線牽,男女之間的姻緣,要經過媒人的物色,經過生辰八字批合吉凶,就仿佛兩個今生素不相識的人,不知經過幾世的修緣,今生在出生之時,就以定下姻緣,共度一生。這種命運是奇怪了點,不過在這種大氛圍下,沈歡也只有接受的份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0 08:48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情詞

    大宋治平二年十二月二十,距離元旦新年還有十天,沈歡與王璇的親事終于定下來了。這兩人的身份都不簡單,因此也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而沈歡一家,也確定了這一年的歡喜氛圍。比如沈母就感到欣慰,雖然沒有見過那個姑娘家,但她總算是能見到兒子成家立業,也該欣慰了。至于沈家另一個成員小蓮兒,意思更明確了︰她快要大嫂了!為此小蓮兒纏著沈歡幾天問東問西,令其好不難受!

    親事定下來,快到年關,又該準備過年事物了。這一切,對于財富漸漸增多的沈家來說,也只有歡欣的氣氛,不像往年在鄉下,過個年都不舒心。可見沈歡堅持的“經濟決定一切”的理論尚算正確。

    臨近年關,沈歡又開始了他一年一次的對聯大派送。這一次的主要目標有三人,一開始的司馬光他給了一副好像與春節無關的對子︰“衣食住行,柴米油鹽,人生必須之品;忠孝仁義,信廉禮惠,立世關鍵之本。”

    這對子司馬光說不上喜歡不喜歡,不過沈歡每年的對子都大出新意,倒也欣然收下。其實沈歡對聯從所送對象與所送內容上,都大有深意,是他經過深思熟慮才想出來的。像這一聯,下聯所說內容,正是司馬光人品魅力之所。而上一聯呢,俗是俗了點,不過卻是司馬光有時候缺少的了解。他總是覺得司馬光是傳統文人,深受先賢“君子遠庖廚”的影響,有時脫離了實際,只會空談理論,而成為五體不勤的虛弱文人!另外,柴米油鹽,正是經濟之物,此聯也不無提醒對方。他一生都在與經濟打交道,而經濟之道,與治國之道大有相連,不能忽視了這個關系天下民生的頭等大事!

    當然。至于司馬光想不想到此點,就不為沈歡所知了。他所寫對聯,也不無好玩之意,別人能否從中品位出什麼來,就得看時機了。不過他認為以司馬光的眼力,也許能體味到一點東西,怎麼說這個時代之人還是認為對子是“詩中之詩”,也許拿在手上,也會好好品位一番的。

    對聯送給司馬光之後,得到了一聲贊嘆。接著就是第二個主要的人物了——太子趙頊。“君臨天下。惟智勇達信兼具者方能為之;問鼎中原。非禮義廉愛皆備公不可試也。”這是沈歡送給太子地對聯。很貼切,也很鼓舞人心。如今趙頊正當年少,是意氣風發的年紀,受過當年皇家教育的他。也有做個明主的資格,也有那個雄心。當然,沈歡對聯中地深意除了鼓舞人外,還隱隱有著告戒的意思︰想要問鼎中原——這里中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中原,而是九州之意,宋朝自太祖以下,每個皇帝都有收復幽雲之意,這個鼎鼎大名的宋神宗更是一個喜好戰功之人,在位上就發動了幾次對外戰爭。也因為如此,沈歡才讓他“禮義兼愛”。這家伙在歷史上可是出了名的牛脾氣,對待反對大臣,禮是禮了,愛卻未必——統統貶走!

    沈歡最擔憂的也就是這一點,這些時日與趙頊共事,對方的能力,他看在眼里。確實是一個有為的君主。這點先讓沈歡高興振奮,畢竟深處這個時代。能遇上一位明主總比昏庸無為的人要令人興奮得多。但是,這位未來的皇帝,做事很沖動,也很急,總想一步到位,這也是沈歡于他身上看出來地缺陷。一想到這里,沈歡是有點悲哀地,心里自問︰“難道真的脫不出歷史的窠臼?”

    想來想去,將來的命運令沈歡很擔憂,不官是不是于事無補,現在就先給對方打給預防針吧。

    “這個沈子賢,真是深知我意也!”趙頊哈哈笑道,面前地桌上擺著的正是沈歡送來的對聯,此時已經是年二十八了,隨著時日漸進,他的東宮也開始張燈結彩,一派喜慶的熱鬧。

    “寶安,你過來看看!”趙頊看到妹妹寶安公主在一旁悶悶不樂,不由招呼過來。妹妹的失意,他了解得很,無非是感到失去了沈歡而已。自前些日京城盛傳沈歡與王安石女兒正式定下親事之後,寶安公主臉上就沒有過笑容了。

    看到妹妹一臉愁容,趙頊暗嘆一聲,又道︰“寶安,過來看看呀!你不是最喜歡沈子賢的文筆麼?”

    寶安公主憂愁地輕嘆道︰“多情總被無情惱,相見怎如不見。”說是這樣說,最後還是輕搖蓮步過來,盯著沈歡的字發呆。

    趙頊為了吸引開她的注意力,笑道︰“沈子賢文筆文思什麼都好,就是字差了點!寶安,你看,這字寫得,都沒你好!”

    寶安公主果然笑了一下,嗔道︰“皇兄你就愛取笑別人!也不見得你的字比人家地要好呢!”

    “皇兄可不比你,你是我們皇室的一代才女嘛!”

    “才女又有什麼用!”寶安公主幽幽地嘆道,“還不是不能做主自己的命運?說到才女,皇兄,你說與沈公主定親的那位應該也不差吧,她是介甫先生的女兒,家學淵源,肯定非比常人!”

    趙頊苦笑了︰“這個我就不大清楚了。”

    “肯定是的!”寶安公主自己肯定地說道,“如果她配不上沈公子,沈公子又豈會看得上她呢?唉,說到底,她著令人羨慕,以沈公子為人才學,一定是她的兩伴吧?”

    “寶安……”趙頊看對方越說越愁,眉頭都要皺得令人心酸,不由傷感。

    “我沒事!”寶安公主強自笑道,“皇兄,你說過,小妹總是要長大地。而小妹也知道,有時候,長大就以為著妥協,或者退讓,再或者是認命。不是嗎?”

    趙頊最後嘆道︰“寶安,誰讓我們生在皇家呢?”

    “是啊,身在皇家,總是那般無奈!”寶安公主無奈苦笑,絕美地容顏閃過一縷縷的悲哀,“皇兄,你不用為小妹擔心了,小妹已經想通了。這些時日,只一心為父皇地身體祈禱而已,其他事總也不再做了!”

    “真的想通了?”這話趙頊不敢問出來,只能暗自感嘆。

    寶安公主一下子有沉靜下來,嘴上喃喃地念叨著︰“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人也一下子痴了起來……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闌珊處。”與寶安公主一樣,年前為沈歡詞句痴了的人還有正在京城的王璇。她此時一身粉紅色絨衣,立在長廊中,外頭皚皚白雪映襯了她傲雪的身材與容顏,看著外面點點梅花,手中拿著沈歡剛遣人送過來的詞作,王璇感到一股羞意,還有淡淡的愁思。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王璇盯著紙上的詞句,感慨不已,“沈公子,為什麼你總能寫出這般撩人的詞句呢?”

    要是沈歡听到這話,他一定會叫冤枉,甚至感到絲絲的羞愧,若真論作詞才學,不論剽竊的話,給他十個沈歡,也填不出這般千古絕句來。他無非是靠了一點點後人的勞動成果罷了。這一次派送對聯的第三個主要人物,就是初到京城的王家了。對聯是送給王安禮的,也很絕。不過更絕的是他假公濟私,在對聯中又夾帶了兩首詞,讓王旁轉交給王璇。

    詞不新,一首只是再次謄錄了之前就寫過給王璇的《青玉案》罷了,另外也是一首情詞,不在外面顯示過,就是以前交給寶安公主的《一剪梅》。他不是記不起其他新詞了,而是想以此作為斷了某種妄想的了斷罷了。

    但是,正是這首更女性化的詞,讓王璇也一下子欲罷不能了。她既感到欣慰與自豪,又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哀怨。欣慰與自豪的是,這個名滿天下的才子,在開封闖下偌大名頭的沈子賢,即將是她的夫君了。作為女人,總是虛榮的,要求的女子當然要能作為她某種炫耀的目標。不過也正因為對方要成為她的夫君,又讓她感到哀怨。哀的是自己的命運,怨的是這個規矩。

    不可否認,她也承認自己之前對沈歡有著莫名其妙的好感,但一旦突兀地要成為夫妻,她就感到一陣恐慌。

    “唉!”王璇嘆了一口氣,只能認命了,希望一切都能好起來吧,低頭看著兩首情詞,目光一下子又迷離了,“此情無計……”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沈歡不知道的是,在遙遠的地方,一個清冷的倩影,也在叨念著他的詞呢!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0 08:49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事態

    大年三十!

    又是一年春節!北方的天公顯然沒有作美,下了幾日的雪依然還在飄著雪花,銀裝素裹,把整個天地打扮得一片白色,冰冷,卻又冰清玉潔。在這片白色中,到處又可見紅裝,憑白增填了許多熱鬧的風采。

    大年三十團圓飯,沈歡並不敢隨處走動,只能留在家里陪母親與妹妹。妹妹小蓮兒又大了一歲,卻更好動了,從早上起來到現在都沒有停過,上蹦下跳,一下子和母親說笑,一下子又纏著大哥。至于母親沈氏,年紀是越來越大,不過還未夠四十的她,卻更見風采了,生活的好轉,令她有了一絲的福態,再也不復往日的憂愁。

    吃飯的時候,沈氏笑得極其滿足︰“等過完年,我們家可就要再添一副碗筷咯!”

    沈歡微笑著不說話,心里卻明白她的意思,過完年,又要張羅他的婚事了,但是,他準備好了嗎?

    小蓮兒嘴里叼著雞腿,吃得油光滿面,嗚咽著說道︰“娘,過完年大哥就要娶嫂子了嗎?”

    “當然!”沈氏滿足地笑道,“年後就成親,也許明年過年前就能抱上孫子了。蓮兒,你喜歡抱佷子嗎?”

    小蓮兒大是點頭,道︰“喜歡,喜歡!不管是佷子還是佷女,我都喜歡!”

    沈氏輕喝道︰“說什麼佷女,當然會是佷子,是吧,歡兒?”

    沈歡哭笑不得,怎麼一要成親,大家想到的都是兒子呢?司馬光是這樣。母親也是這樣。十八歲的爸爸?沈歡可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雖然後世別的很多國家都允許十幾歲結婚生孩子,但是他所處的國家,幾十年地觀念輸灌,晚婚晚育的觀念早已深入人心,特別是他這種知識分子。更不肯早早用婚姻把自己給套住了!

    一想到自己乳臭未干就有孩子叫爸爸,還有那十多歲身體都還沒發育完全的女子要做媽媽,沈歡就感到一陣恐懼。無奈的恐懼,感覺自己做什麼頭是徒牢了。

    沈氏又嘆道︰“歡兒,等你成親有了兒女,娘也就沒有什麼可奢望的了,更不會再希冀什麼!還有蓮兒,也漸漸長大,娘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娘……你放心,我們一定會越來越好的!”沈歡堅定地說道。

    “當然!”沈氏笑著回道。

    沈歡心中一動,張嘴想說什麼,卻不敢說出口,其實想想母親如今才不過三十幾歲,還未算老,也許……改嫁也是一個出路,不是嗎?再仔細一想。其實古代——至少是宋代以前,倒也不忌諱婦女改嫁。漢時期就更不用說了,那時候需要人口,改嫁很平常;在唐代,好像改嫁過地公主都有十幾二十個,可見之前立法並不忌諱這些的。

    就是在思想與禮法都比較齊備的宋代,民間改嫁也屬正常。像仁宗時期的劉太後。適真宗時,不也成過親了嗎?算得上改嫁的典範,大臣們也清楚,但還是心甘情願地奉她為太後,由她掌管朝政十數年!貞節牌坊之類的東西,是宋以後明清之期思想桎梏搞出來的禍害婦女的東西罷了。

    既然民間不忌諱,沈歡剛才想到的就是勸沈氏改嫁,免得最後一個人孤單寂寞。但是,話到嘴邊,又不敢說出來。生怕沈氏以為自己嫌棄她了,要把母親給攆出去什麼地!沈氏一個人,這幾年也撐過來了,可見她守寡的心思是堅定的,不然當時那麼艱苦,完全可以不必自己一個人負擔。其實民間之婦多為改嫁,也不一定就是與禮法有關。而是迫于生計。不得不再次嫁人,特別是那些有幾個孩子的婦女。更無力撫養,只能以此來愛著子女了!

    “唉,一切順其自然吧!”看著母親與妹妹其樂融融的模樣,沈歡也不願打攪了今日的氣氛,暗自把遐思壓下。

    吃了一半,沈氏突然又問道︰“歡兒,過完年是不是與王家姑娘把婚事給定下來了?”

    果然來了,沈歡知道推脫不了,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應該是吧。”沈氏松了一口氣,喜道︰“盡快就好,盡快就好!為娘都迫不及待地要看看歡兒娶媳婦了!”

    沈歡苦笑,避無可避的他,也只能繼續撐下去了。過完初八,雖然元宵還未到,不過年節的氣氛漸行漸遠,開封城又開始了往日地忙碌。朝廷也開始辦公,官員陸續回到任上,繼續為這個天下“出力”。而沈歡的婚事,也在司馬光等人的督促下,開始提上日程。之前完成了六禮中的前三禮,還有後三禮孤零零地被拋棄在一旁,如今正好是讓他們團聚的時候了。

    初十那天,男方又開始派遣人到女方一家協商,做那“納征”一禮︰納征,亦稱納成、納幣。六禮中第四禮。顧名思義,看字面上的意思眾人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不錯,正是後世俗稱“賣女兒”該收取的東西。也就是男方向女方送聘禮。

    《禮記-昏義》孔穎達疏︰“納征者,納聘財也。征,成也。先納聘財而後婚成。”男方是在納吉得知女方允婚後才可行納征禮地,行納征禮不用雁,是六禮唯一不用雁的禮儀——這總算不再為難沈歡了,不然這種孤雁絕聲的季節,買起雁來,物以稀為貴,是貴得要命的!

    想想納征真是好計謀,至少能讓母家不至于白養女兒十幾年。想想也是,所謂出嫁從夫,在古代,嫁出去的女兒就像潑出去的水;又所謂覆水難收,此時不趁機敲詐一般,豈不是對不住天地良心?看看歷代納征的禮物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民間多用首飾、細帛等項為女行聘,謂之納幣,後演變為財禮。

    沈歡與王璇的事,已經像板上的釘子,難以改變了,因此這個納征,規矩不多,只是象征象征而已。不過沈歡也不願意讓外人小瞧了自家,花了好幾千貫錢,請周季專找一些貴重的物品購買,用來作為聘禮。

    納征完畢,就該是第五禮“請期”了︰這一程序又稱告期,俗稱選日子。是男家派人到女家去通知成親迎娶地日期。《儀禮-士昏禮》︰“請期用雁,主人辭,賓許告期,如納征禮。”看吧,又要用到雁了,好在沈家年前買的雁里還養著,過年並沒有因為嘴讒而殺掉。請期儀式歷代相同,即男家派使進去女家請期,送禮,然後致辭,說明所定婚期,女父表示接受,最後使者返回復命。

    在這一程序上,他們出現了一點糾纏︰一開始是王安禮建議在正月十八那天把親給成了,理由是他已經請人看好日子,那天正是良辰吉日,為一年美好之征兆。對于這一點沈歡怎麼也不同意,他認為正月天寒地凍,白雪飄飛,怎麼看都不是成親的季節。可是王家堅持說要盡快把親給成了,因為遠在江寧的王安石也是這個意思,還翹首等待他們的消息。

    也因為兩家的不協作,這個“請期”竟然讓他們請了十天之久,一直到了正月下旬都沒有確定下來。後來是王安禮搬出司馬光來勸,在司馬光大義凜然又怒氣沖沖的神色之下,沈歡只能收起小心思放下小把戲,總算松口低頭了。

    就在沈歡快要認命地時候,一個轉機出現了︰正月二十二那天,大宋偉大地官家,也就是被沈歡目為不死小強的皇帝趙曙再一次病倒了!

    依然像上次一樣,是昏迷過去!朝堂又亂了起來,在官家昏迷了五日之後,眾人也忍不住了,只能依上次事例,再一次請出太後听政。而官家昏迷,朝堂混亂,沈歡作為朝廷命官,他地婚事,也只能暫時停下來了。雖然就是繼續下去也不會有人說什麼,並不能在仕途上對他造成什麼影響,但是沈歡有了借口,他認為在這個時刻辦喜事,對天子是不敬的,他堂堂天子門生,怎麼能做出如此無君無父之事呢!而偏偏是這樣蹩腳的借口,竟然讓司馬光同意了,肯定了他的主張,還親自去向王安禮解釋,讓他們耐心等待。

    出乎所有人意料,這一等,一下子就過去了二十多天。本來大家以為官家會像上次一樣睡個覺就醒過來依然主持他的天下大事,哪知道這一等,竟然等到了二月中旬依然不見好轉。這一刻,不少人都覺得事態嚴重起來!

事態,真的有點不一樣了……
peter6881 發表於 2009-4-5 10:31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官場



“韓相公,你說這次官家會不會……”官家一連倒在床塌二十天,作為一國之主,長久缺席朝堂,在這個時代,肯定會引起眾多的猜測。這話里包含了太多的隱憂,生怕官家有個什麼好歹。而說這話的人,分量不輕,正是當朝參知政事歐陽修。對象則是帝國宰相韓琦。今日他們兩人押班,為朝廷之事忙活了半天,稍事休息,歐陽修再也忍不住問了出來。

    韓琦目光里也盡是擔憂,看左右無人,整個堂室就他們兩位老朋友,苦笑一下,嘆道︰“希望上天保佑吧!永叔,你也清楚,官家龍體一向孱弱,小恙不斷,以藥維持,今次病倒,看來是非同小可了!”

    歐陽修也附和嘆氣,能不非同小可嗎?昏迷了整整二十多天,眼看就要荒廢朝政一個月,他們政事堂也只能勉強應付朝中各位大臣的紛亂而已,饒是如此,也令他們幾位疲于奔命了。還有就是官家這次病得太過離譜,像中風一樣,比上次要嚴重得多了,當然,也比他之前瘋狂要慘得多。以前人至少還醒著,加上當時是太後掌權,大家也就沒有多說。如今諸位差不多習慣了官家的存在,卻突然長期不能審事,擾得人心惶惶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歐陽修無奈地問︰“韓相公,這些日子太後一手放權,把朝政都交予我等,看來她是真的不戀棧這個權力了。本來是件好事,可事事由我等決議,別人也總會說我等跋扈,若官家醒過來。御史台少不得會彈劾我等吧?”

    韓琦苦笑道︰“永叔,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為人臣子,也只能為君盡忠!韓某自問對得起官家,其他一切不足論!”

    歐陽修點點頭,轉而問道︰“韓相,當日召集太醫來為官家診治,這般久了,官家病情,他們也只向你和太後稟報。官家……龍體到底怎麼一回事了?”

    韓琦看了看歐陽修。這副老面孔。讓他不好意思扯淡,嘆氣道︰“永叔,事情不容樂觀啊!太醫如今也是束手無策,只能盡人事听天命!”

    “啊?”歐陽修第一次听到一個比較確切的消息,整個人都呆住了,“韓相,你是說,官家……這可如何是好?”

    韓琦也只能表示沒有辦法︰“只好期待官家像上一次一樣自己醒過來了!”

    “又將是多事之秋呀!”歐陽修徹底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韓琦說得好,只能是期待了。但是。如今地明眼人都能想到官家的身體,確實到了不容樂觀的地步。本來就孱弱,幾年勞累,更是消耗更多的能量。上次病倒能醒過來,該慶幸,但一想到他更消瘦的身體,又令人心酸。歐陽修是位忠臣,這些年鼎立支持官家,現在一想到對方的狀況。也是一陣唏噓。

    “韓相,如果官家真的……你打算怎麼做呢?”歐陽修很小心地問道。這問題很敏感,甚至有點大逆不道,對韓琦來說,也是一特大難題︰韓琦能保持特別重大的權力成為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多地是得到了現今官家地寵信,也就是說,他的權力,讓眾臣忌憚的權力。更多是來源現今的皇帝。如果皇帝有個三長兩短,他該如何自處呢?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這種忌諱莫測的事,誰也說不清楚。若不是與韓琦有了數十年的交情,歐陽修還真問不出來。

    韓琦當然也清楚自己的處境,聞言苦笑︰“永叔,我等都老了!後浪覆前浪。看來我們的好日子也到頭了吧!”

    歐陽修道︰“韓相這話說得就太過謙虛了。韓相為兩朝宰相,能力才華。眾所周知,未來的大宋,還需仰仗你多為出力呢!”這話雖然有點須溜的痕跡,但歐陽修卻不得不承認以官場能力而言,韓琦自有其特點,超出一般人很多,不然他也到不了今天地榮耀!

    韓琦也道︰“能力不能力,韓某也講究不得了,這是韓某還沒有老朽到吃不了飯的地步,有力不能為天下百姓出,也心有不甘啊!永叔,你說呢歐陽修看著韓琦有點淡然的面孔,心里恍然,道︰“韓相想必已經有萬全的打算了吧?”

    韓琦道︰“說不上萬全,只是小小的維生心思而已。”

    歐陽修突然猶豫了一下,道︰“韓相,如今朝廷大事都由政事堂決策,你若有什麼行動,是否該知會一下另一個參知政事?怎麼說參知政事也身為高層,若是……”

    “司馬君實啊!”韓琦滿是嘆氣,“在他面前,我等都老朽了!但是,韓某真有點不甘呀!永叔,在這點上,韓某就比不上你,因為你可以安然做你的醉翁,可韓某卻做不到!”

    “韓相……”歐陽修還想說什麼。

    韓琦一擺手,道︰“永叔,這事你不必再說了。該如何做,韓某已有分寸,屆時你就知道了!”

    歐陽修只能打住,不住地嘆氣。待兩人又主持了一些事務,才告辭出了皇城。韓琦回到家,把自己關在書房里,閉目想了很久,這才有了決斷。翌日一大早,他就進了太子東宮。

    趙頊是在廳堂里接待這位帝國宰相的,奉上了好茶之後,趙頊忍不住問道︰“韓相公,今次來訪,是為何事?“

    “太子殿下……”韓琦沉吟了片刻,“這次官家再次病倒,殿下依然像上一次那樣服侍在旁。殿下的孝心,諸臣有目共睹,就是老夫,也極是敬佩。但是……”

    “但是什麼?”韓琦的頓聲,讓趙頊急了,心里隱隱有著不妙地感覺,“韓相公,難道是父皇那邊有什麼不好的消息?不行!本宮現在就要入宮看看!”

    “莫急,莫急!”韓琦把站起來的趙頊又勸得坐下,“殿下,官家那里沒有什麼不好的消息,依然像之前一樣,毫無消息!老臣這次來,是像和殿下商談一下朝政之事。”

    趙頊奇了︰“韓相公,朝中之事,不是由太後與政事堂決議嗎?本宮現在只心憂父皇的安危,沒有多少心思操勞政事!”上次沈歡就告誡過他不要著急,因此放下心中的**,不理朝政,專心服侍父親,才換得父親的歡心與信任。因此這一次趙頊也打定主意,不理會朝堂之事。

    韓琦淡淡地道︰“殿下,老臣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天下事總是皇家之事,沒有皇家之人參與,只是讓我等政事堂決議,總不是辦法。畢竟諸多臣工都在看著,我等也生怕做出什麼出格之事!”

    趙頊更奇了︰“皇家之人?韓相公,不是有太後娘娘在朝中嗎?這次依然如上趟一樣,請太後臨朝听政,這些日子不也過來了嗎?”

    韓琦又道︰“太後一介女流,年紀也大了,難道殿下忍心讓她一位老人家為朝政操勞?這是後輩該做的事嗎?”

    “這……”趙頊一時不懂怎麼回答了。

    韓琦突地沉聲說道︰“再說了,殿下長大了,也該有自己的責任了!責任,殿下清楚嗎?”

    趙頊聞言心里一顫,“責任”,看上去不平凡地字眼呀,對一個帝國太子來說,身為儲君,這個責任該是什麼呢?趙頊震驚地看著韓琦,心里復雜得緊,愣生生說不出話來。

    韓琦又道︰“殿下,你已經長大了……長大了!”

    “我……”趙頊感到一陣興奮,之後又是一陣恐懼。他想拍案叱呵韓琦,卻又說不出一個字來。

    最後,趙頊才強笑道︰“韓相公,你真會開玩笑,本宮才十八不到,哪能說長大了!本攻如今只是一心希望父皇的身體能好轉,治好這個病,繼續做我們的父皇,做天下的帝皇!”

    “當然!”韓琦也肯定地點頭,“老臣也希望官家能好轉,能為官家辦事,是我等臣子的榮幸!”這話很真,除了皇室一些人,估計最希望官家能好轉的就屬韓琦了,不然他這趟也不會來找趙頊了。

    趙頊一下子疑惑了,不明百韓琦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韓琦道︰“我等都無比盼望官家能好起來!只是在官家病窩期間,老臣想請殿下做到一個儲君地本分罷了!”“本分?是何意思?”

    韓琦斟酌了半晌,道︰“殿下,官家患病期間,已經由我等政事堂懇請太後林朝听政,此事朝臣也是同意地。不過如今過事繁冗,太後累得不輕。為太後著想,過兩日老臣也會上書後,請殿下跟著上朝學習處理政事,為太後分憂。殿下以為如何?”
peter6881 發表於 2009-4-5 10:35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4-21 19:58 編輯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聽政

「啊?」趙頊嚇了一跳,韓琦好似說得輕鬆,還以協助太后為幌子,其實打的都是請太子監國的主意了。天子病重,太子監國,這會給別人一種什麼信號呢?其他人不清楚,趙頊卻是心裡一震,人也驚訝起來。

    「韓相!」趙頊正了正臉色,「父皇千秋鼎盛,如今不過是小恙而已,過些日子一定會回來主持朝政的!這個本宮深信不疑!你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韓琦嘆道︰「殿下,老臣無非也是有個準備而已。若事情真發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到時殿下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接手了!」

    接手什麼,不用韓琦說明,趙頊都能瞭解了。他心裡一寒,奇怪地看著韓琦,說不出話來,最後才憋出一句︰「父皇一定會沒事的,一定……」

    「老臣也希望官家龍體無恙,今日過來,無非是想提醒太子一下!」韓琦面無表情地說道,「老臣如此做,也都是為了帝國的穩定。」

    趙頊只能道︰「韓相公,你的提醒,本宮已經知道了。至於這個讓本宮上朝的事,本宮覺得還是暫緩為好。因為本宮年紀尚幼,不懂國事,一切還是由相公與太后娘娘決議吧!」

    韓琦當然不依,道︰「殿下,國事什麼的,也都是鍛煉出來才會處理,不能以年幼作為借口撇下責任呀!臣為帝國計。過兩日一定會在朝堂提出此事地!」

    趙頊勃然變色道︰「韓相公欲害我耶?」

    「非害殿下。而是欲助殿下也!」

    「父皇一定會好起來地!」趙頊無奈只能咬定這個借口,「而且本宮也極其希望父皇能好起來!」

    韓琦又道︰「殿下欲做孝子,更該在這個多事之秋為官家盡一份力!」

    趙頊有點搞不定這個宰相,不過他卻深深記得沈歡對他的告誡,不敢鬆口答應,最後只能甩手道︰「總之本宮是不會主動做起此事!」

    「還請殿下明白老臣的一片苦心!」韓琦激動地說道,「若殿下打定主意,那老臣也只能由太后來決斷了!」

    趙頊嘆道︰「韓相公。你又何必如此呢?」他確實想不通韓琦為什麼會如此堅持,還特意過來告之於他,這讓小小年紀的他有點想不明白,除了一昧地拒絕,其他還是迷迷糊糊的。

    韓琦道︰「殿下他日就會理解老臣的良苦用心了!殿下,老臣還有事要忙,就先告辭了!」說完不理會愣住的趙頊,趕出門去。待趙頊反應過來,韓琦已經快要出了廳堂。挽留不及,只能追上幾步,最後嚷來下人。送客出門!

    韓琦出了東宮,並沒有停歇,又忙著往宮裡進去。在太子這裡,他只取得了預期一半的效果,並沒有達到理想地結果。他也想不明白太子怎麼會如此小心,更想不通平時急噪的趙頊今日為何表現得如此之穩重。這與他平常的印象極其不符,難道說太子也是深藏不露之人?這念頭一起,韓琦嚇了一跳。心思一下子又複雜起來。

    「唉!」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宮裡的美景再也沒有觀賞的興趣,走得很急,他一面告訴自己今日所為,更多是出於公幹,但另一面又真實地告訴他,他不無私心。而一切為的又是什麼呢?

    「老夫並不太老。還想為這個天下出力!」這是韓琦心裡勸自己的話。現在也沒有後悔和沮喪的機會了,既然已經踏出一步。再想收回腳來,卻已經遲了。太子這邊已經打完招呼,又該到宮裡見見那位有著不低聲望的老人家!

    慈壽宮顯得很靜穆、莊嚴,曹太后地居處,並無多少人敢在這裡喧嘩。就是韓琦,進了宮來,也顯得小心翼翼。他並不是一個謹慎的人,但是他卻知道,面對一個不簡單的女人,他不能不謹慎,儘管他是權傾朝野地帝國宰相!

    「太后,讓太子上朝聽政學習的建議您意下如何?」面對這位端坐在不遠處的太后,韓琦微微側著身子,頭稍微低了一點點,不過此時卻是目光炯炯地對視太后。他把對於太子聽政的主張詳細地說了一次,當然,理由還是以鍛煉為目的。

    曹太后嘆了一口氣,答非所問︰「韓相公,你是否瞭解了一些什麼?難道說,官家的身體真的糟糕到這個地步了嗎?」別人都說皇宮是天底下最骯髒最殘酷的地方,她一介女流,幾十年沉浮,卻安然穩坐皇后、太后地位子,要說沒有過人的手段與能力,除非是蠢人才會相信。誠然,她一眼就能洞穿韓琦的真實目的。

    「韓相公,你何必這般急呢?」曹太后繼續嘆氣,「太子年幼,你又是朝之棟樑,兩朝宰相,除了你,他還能信任誰呢?你說是吧?」

    韓琦沉聲說道︰「老臣無非是為了帝國著想而已!」

    曹太后不置可否,道︰「官家的身體,真的無可挽回了嗎?」怎麼說官家也是她養了二十多年的人,縱使不是親生,也有著感情。另外她不是戀棧權力之人,因此與官家地矛盾,有卻不大,總體來說兩人還算和睦。不然地話,她曾經有機會學習前輩劉太后,卻毅然放棄了這些虛無的權力象徵。

    「不容樂觀!」韓琦說出了事實,「太醫私下裡和老臣說過,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他與曹太后相識數十年了,也瞭解對方地眼力,因此沒有像對太子一般隱瞞。

    曹太后見慣了死生,對人生的理解,與別人不同,聞言只是嘆道︰「唉,他是一個好皇帝,也想有一番作為,但是身體背叛了他。老天,你真的是這麼殘忍麼,他才三十多歲呀!」

    「太后……」韓琦不忍心地想要勸上兩句。

    曹太后卻苦笑道︰「韓相公,你不必再說什麼。哀家都明白,都明白!至於你說的讓太子上朝聽政,哀家能不同意麼?哀家一個老太婆子,也不知道還有多久就要去見先帝爺了,哪還有什麼心思去折騰!一切就按你說的辦吧,反正太子也長大成人,如此哀家也算對得住現今的官家了。韓相公,你說呢?」

    「太后深明大義,臣不及也!」韓琦激動地說道。

    「真的深明大義麼?」曹太后自嘲一下,「韓相公,此事你明日就寫個條陳,由政事堂提議,讓百官也都來議一議吧!」

    「是!」韓琦大喜說道,什麼百官議事,不過是個表面層次而已,如今朝政名義上是太后垂簾聽政,其實大多由政事堂來決議。而此事若由政事堂提出,加上太后點頭同意,別人還會反對嗎?就是反對,又能起什麼作用呢?

    果然,二月二十那日早朝,韓琦的一封奏章,在朝廷掀起了波瀾,卻沒有多大,只是讓眾人有點談資而已。至於趙頊的態度,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總之太后是下令讓他開始跟著上朝處理朝政了。事情也很明朗︰太后與宰相都對官家的身體失望了,甚至說絕望,因此才把太子推上台前,以防事態動盪。

    而臥病在床的官家趙曙呢?他倒是在太子聽政兩日後醒過一次,正當大家以為他會像上次一樣好轉的時候----也在某些人大驚失色惴惴不安的時候,他又昏了過去。雖然之後也斷斷續續醒過幾次,卻沒有多大作用,因為他已經連話都說不清晰了,而且還昏昏沉沉。

    「真是太出人意料了!」司馬光一臉愁色,感慨不已。此時已經快進入三月,而官家也病倒了一個月,太子則聽政幾天了。他此時就在自己家的書房,面對的是曾經的學生沈歡沈子賢。

    「子賢,你說此事是否太過蹊蹺了?」司馬光奇怪地說道,「前幾日韓相公提請讓太子聽政,是以政事堂名義上的奏章,但是,事前老夫不說知道了,就是連一點風聲都沒有!韓相公有如此必要麼?雖然讓太子聽政確實有點駭人,不過出於大局考慮,老夫還會同意的!」

    沈歡剛才與司馬光還在談論史書的事,他突然冒出一句,嚇了自己一跳。對於趙頊聽政,沈歡還是覺得頗為遺憾的,因為他總以為官家是小強命,還沒有到死亡的時候,至少記憶裡是這樣的。他堅持的觀點就是此事將對趙頊產生不利影響,可事情已經發生,也沒法改變了,這也是他沒有再去找趙頊瞭解情況的原因。

    「老師,政事堂裡的歐陽公事前清楚此事嗎?」他最怕的就是韓琦與歐陽修一道打壓司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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