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北宋仕途 作者︰孤心書生(連載中)

Nineider 2009-1-30 17:22: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2 106799
t227t108 發表於 2009-3-15 23:57
正文 第一百十九章 駙馬

「招為駙馬?」沈歡驚呼出聲,雖然他對寶安公主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但是沈歡卻知道駙馬不是那麼好當的,需要捨棄許多東西——特別是身在古代。

    以沈歡如今的博識,當然清楚「駙馬」是怎麼來的:他就是皇帝的女婿,公主的丈夫,這個不難理解。相傳在秦始皇統一中國後,建立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中央集權制國家——秦王朝後,他經常出巡,每次出巡都前呼後擁,聲勢浩大。

    在博浪沙張良會同大力士阻擊秦始皇,只擊中副車,這一下使秦始皇吃驚不小。因此,在以後的巡遊中,他乘坐的車輛常有變換,同時安排了許多副車。他還特地設了一個替身來掩人耳目,藉以表明皇帝在「副車」上。從此以後,歷代皇帝出巡時,都倣傚秦始皇的做法,親自選定一個替身,而這個替身又大都是自己的女婿。

    因為女婿是皇室的人,不會損害皇帝的威儀和尊嚴,而且女婿總比其他人可靠。若萬一發生意外,女婿又是外姓,死了也不過是一犧牲品,皇子是絕對不會去乘「副車」的。這樣,由於皇帝的女婿常作為替身乘坐在副車上,跟隨皇帝出巡各地,後來,人們就將皇帝的女婿稱為「駙馬」。

    相對這個民間傳說,沈歡更相信杜佑《通典》裡的記載:「奉車、駙馬、騎三都尉,並漢武帝元鼎二年初置。駙馬掌駙馬。騎都尉本監羽林騎,又竇嬰為朝請,後漢並屬光祿勳。奉朝請無員,本不為官,漢東京罷省三公、外戚、皇室、諸侯多奉朝請。

    奉朝請者,奉朝會請召而已。晉武帝亦以皇室、外戚為三都尉而奉朝請焉。元帝為晉王,以參軍為奉車都尉,掾屬為駙馬都尉,行參軍舍人為騎都尉。皆奉朝請。後罷奉車、騎二都尉,唯留駙馬都尉奉朝請而已。《後漢書-皇后紀》又載:「皇女紅夫,十五年封館陶公主,適駙馬都尉韓光。」即東漢館陶公主找的女婿恰巧是個駙馬都尉,從此以後逐漸把「駙馬」作為皇帝女婿地專稱。到南北朝。凡作了皇帝女婿的人,無論是否擅長訓馬,都被拜作「駙馬都尉」了。

    尚公主者,明著是說娶的是公主。測試文字水印1。其實也不無「嫁」給皇家的意思。像之前說用駙馬來犧牲就可見他的地位了。明著是夫妻。其實是君臣罷了。或者說上了床是夫妻,下了床還是君臣。總之身為駙馬,是很慘就對了。

    像南北朝時,宋山陰公主嫌只有駙馬一個老公服侍太少。讓皇帝哥哥又給找了二三十個「面首」,她的駙馬則敢怒而不敢言——這是《宋書》裡的記載:山陰公主淫恣過度,謂帝曰:妾與陛下,雖男女有殊,俱托體先帝。陛下六宮萬數,而妾唯駙馬一人。事不均平,一何至此!」

    駙馬在公主面前還要行很多規矩。駙馬黎明於府門外月台四拜。雲至三月後,則上堂、上門、上影壁。行禮如前。始視膳於公主前,公主飲食於上,駙馬侍立於旁,完全就是一個御用的奴才。

    駙馬怎麼從一個官職,演變成為皇帝女婿的代稱,沈歡對這點非常清楚,但是他更清楚地是,如果自己真的成為寶安公主的駙馬,那麼他的政治前途即將到此為止了。特別是在宋代,因為開國皇帝是用了手段奪了人家的帝位,更為了防止出現唐朝皇親國戚禍亂朝政,對於自己地皇親的限制更是到了一個變態的地步。不單止奇怪皇子親王要限制,就是駙馬,也難逃這個命運。

    在宋代,只有那些渾渾噩噩或者對朝政沒有多大興趣的人才會甘願做一個駙馬——但是這裡又有一個悖論,沒有能力地人家皇家又看不上。所以就有了不少悲劇:有才華與能力地的人當上駙馬反而一生不痛快!

    沈歡熟知歷史,當然清楚現在這個寶安公主就是後來的蜀國公主,是這一時期最有才華與賢惠的公主。因此皇家給她找了一個更有才華地駙馬——王詵,這傢伙詩畫皆有水平,與蘇軾是朋友,但他當了駙馬之後,一生算是全毀了,自暴自棄的王詵公然在蜀國公主生病期間調戲歌女妓女,氣得蜀國公主鬱鬱而終,那時候的她年才三十歲而已,而早些年唯一的兒子也夭折了!後來讓宋神宗知道後,又拿王詵來出氣了,把他貶了官,放到外地去!

    司馬光也不是蠢人,心中當然也清楚沈歡的為難,這才是剛才他猶豫與不自然的原因,在他看來,自己這位愛徒將來可是要拜相封公的,輔助皇帝,留名青史地能力更是綽綽有餘地,但是皇帝的意思是很明顯了,想讓沈歡當駙馬,雖然不知道皇帝是出於什麼樣地心思有這個打算,但是作為一名忠貞不渝的臣子,司馬光並不認為自己能拒絕皇帝的命令。

    「這是官家的意思,希望子賢你要好好斟酌考慮。」司馬光有些猶豫說道,官家啊官家,天下英才何其多,為何你要相中子賢。

    「太祖制定的祖製法律云:凡駙馬、郡馬之類,一律嚴禁擔任任何有實權的官職,原來擔任有實權的官職的,娶了公主、郡主等類人就得馬上主動辭職,違者則是以大不敬之罪論處。」沈歡緩緩念道,目光投向司馬光。

    駙馬擔任有實權的官職在宋以前是非常常見的,但是宋太祖有感於唐朝的藩鎮與外戚之亂,認為皇帝的女婿不能讓其擔任有實權的職務,不然駙馬一有異心,比其他謀反的行為更容易禍害大。

    「那依子賢之意,應當怎辦?」司馬光最終還是捨不得沈歡這位愛徒,不想他的政治前途到此結束,在司馬光看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天下讀書人的夢想,但最重要的那是治國平天下,既然沈歡有濟世之才,他司馬光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愛徒淪落呢。

    一時之間沈歡哪裡能想出什麼解決之法來,情急之下說道:「不如讓穎王殿下向官家求個情,讓官家收回成命。」

    「子賢,何出此言,正是穎王殿下托我詢問你的。」司馬光面帶古怪,平時聰明機智的沈歡怎麼這會也犯暈了,是官家授意穎王詢問的,那說明穎王也沒有辦法,如今卻向穎王求情,怕是十有八九不會成功,不過也是,畢竟這事關係重大,沈歡的著急也是情理之中。

    「老師教訓的是,是學生糊塗了。」沈歡苦笑。

    「莫要著急,官家只是詢問你的意見,還沒有正式下詔,這說明還有迴旋的餘地。」司馬光說道,「既然官家只是托穎王來我這探口風,應該只是有這個意思,但最終還沒有決定呢,子賢你冷靜一下,想想看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對於司馬光的話,其實兩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安慰之言罷了,既然能讓穎王作媒,那就代表官家已經動了這個心思。

    「讓老師費心了。」沈歡感激地道,皇帝招他為駙馬的意思,簡直就是如同迎面一棒,直接把他打暈了,到現在腦袋還是暈呼呼的,在司馬光的提醒下,沈歡深呼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司馬光欣喜的看著已經冷靜下來的沈歡,建議道:「子賢,要不我與政事堂的幾位相公商量一下,請他們幫下忙,勸說官家,盡量打消官家的意思。你覺得怎麼樣?憑幾位相公的力量,這事應該可以解決的。」

    「老師不可,為學生這點小事,就不必勞煩幾位相公了,況且流傳出去後,對皇家的聲名難免有所影響。」沈歡說道,讓你當皇帝的女婿,你不情願就算了,但你居然還到處宣揚,這不是在污辱皇室的體面嗎。

    雖然大家都知道皇帝的女婿不好過,但是這畢竟事關皇室的名聲,確實不能玷污,沈歡其實還怕皇帝有逆反心理,說不定皇帝現在只是有這個意向而已,如果由於司馬光的主意,請人去勸說,怕皇帝惱羞成怒之下,事情反而弄巧成拙了。

    「多虧子賢考慮得周到,不然差點誤了大事。」司馬光雖然正直,但是能寫出資治通鑒的牛人,怎麼會不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剛才不過是因為關心學生,所以才一時糊塗而已,現在的他也和沈歡差不多有點昏了。

    「那子賢有何妙計?」出了個暈招,司馬光有些不好意思,乾脆直接詢問沈歡的意思,反正自己這位學生主意特多,說不定現在早已胸有成竹了。
jfyml08 發表於 2009-3-16 22:15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欺君

    “一定要鎮靜,一定要鎮靜!”沈歡喃喃地告誡自己,既然司馬光也想不出法子來,那麼這趟過來不單止沒求教到升職的問題,還牽連出一個招駙馬的事來!老師沒有辦法,那麼就只有全靠他這個學生來自救了。

    衝動是魔鬼,著急也是魔鬼,沈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對自己說時間還充裕,皇帝要招駙馬,現在也只是風聲而已,說說不一定就是真的了。至少如果真確定了,穎王就不是來詢問司馬光,而是直接來宣佈婚事了!再說天下英才何其之多,哪就一定是他這個穿越人士來做駙馬了----當然,這也是自我心理安慰而已,其實內心裏也覺得這理由很牽強。

    沈歡差點要給這個消息給嚇得哭了出來。說實在的,他不是很在乎什麼政治前途,來到這個時代,他也從沒有想過要混到多大的官----至於所有穿越人士最喜歡的爭霸天下,那是想也不要想了,在這個太平天下,要搞什麼造反成功那也太小看古人了。他害怕的是皇室對外戚的限制,只要他有了駙馬的身份,到時不單皇家要提防他,就是朝野上下,也都會對他注目良多,一輩子都改變不了受人防範的地位。這樣的生活是給人活的?沈歡怎麼想都覺得這是後世動物園裏那些猴子的待遇!

    再說他雖然也處處小心了,但是很多觀念畢竟與這個時代不相同。不說格格不入,卻也與大眾有很大地區別,嚴格說來甚至有時太過出軌離經叛道。這種作為若是常人或者一般的官員還能讓人家忽略過去,一旦成為駙馬,所有的行為過錯都會給別人放大幾倍,一按這個時代的判罰標準來對待他,估計不是給砍掉腦袋就是外放釣魚的份了!

    這才是沈歡最害怕的地方!他不想害什麼人,野心也不是很大,但不能不考慮自己的安危。畢竟他如今不是孤家寡人一個,家裏還有母親與妹妹需要他的照顧,他不能讓她們有什麼傷害或者擔心自己,不然他心裏就會很過意不去!

    “一定會有辦法的!”沈歡這樣鼓勵自己。

    他開始回想所有對付這種類型地情況:古時候民間之人對子女的要求是什麼呢?雖然也有不少人希望子成龍女成鳳,但更多的人應該是在乎這些子女的安全與幸福,最忌的就是威脅到他們生命的事情。“生男埋沒隨百草,生女猶得嫁比鄰”,這就是古代民間父母的感慨了。測試文字浮水印2。不希望兒子去當兵。是女兒就希望她們嫁得近一點。

    “是了!”沈歡恍然。終於想起一些事來:皇帝的女兒不是天天嫁。再說就是嫁大多也不是嫁個民間之人,因此民間最有辦法對付地還是女兒地問題。這個時代地皇宮,還是時不時要選秀的,所謂一入侯門深似海。環境慘烈甚至說得上嚴酷的皇宮在外人眼中更是去不得的地方,因此一到宮女選秀之年,民間百姓卻是早早把女兒嫁掉,免得進了可能永遠也出不來地宮門!女人一嫁,就什麼事情都解決了。那麼男人呢?

    沈歡終於笑了,他想出了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

    “子賢,你如此這般高興。可是有法子了?”司馬光疑惑地問。剛才沈歡思考的當兒。他並沒有做聲,也陪著沉默。皇帝招駙馬。他當然不希望這個優秀的學生入了套,他覺得這個人才的力量還是發揮在朝政上才是最大的出路,沈歡這一兩年的表現讓他覺得驚豔,假以時日,他至少是一方能吏,若真是給招為駙馬,那就生生毀掉一個治國能人!因此他也極其希望沈歡能有法應對。

    沈歡說道:“老師,官家與穎王應該都還不曾知道學生是否婚配了吧?”

    “應該還不曾知道,要不然官家也不會遣穎王過來問老夫了。”

    沈歡又道:“老師,官家招駙馬,總不會要找有婦之夫吧?”

    司馬光好氣又好笑:“這不是廢話嗎!皇室之女,何其高貴,豈能嫁人為妾!”

    沈歡也笑了,他當然清楚司馬光所說地道理。注意,嫁予有婦之夫,不是為妻,而是為妾!中國古代婚姻制度實行地是一夫一妻制---當然,後面還要搭上“多妾”兩字,一個男人,只能有一個妻子,其他都是妾了,按嚴格意義上講,誰要敢說娶兩個妻子,反而是犯法的,弄不好要流放。另外妾就是妾,一旦為妾,就再也不能為妻了,縱使原來地妻子死掉也只能從外面再娶一個回來做妻子,而不能扶正原來的妾為妻子,否則也是違法的事!當然,這些只是律法表面上的東西,至於實際如何,那就很難說了,法律永遠都只是有錢人有權人的遊戲而已!

    “老師,您說得不錯,公主身份尊貴,當然不能做有辱身份的事!”沈歡笑得有點燦爛了,“嫁給有婦之夫的事皇室當然更是做不來了!老師,穎王只是來向你詢問而已,而您只要說學生已經定下親事就成了嘛!”

    “子賢!”司馬光勃然變色了,“罪莫過於欺君!你身為臣子,豈可有欺君的想法!若你不是老夫的學生,單是這話,老夫早就趕你出門了!老夫豈是欺君小人,此事你萬萬不可再說!”

    “老師,”沈歡歎了口氣,“老師的風骨,學生豈有不知的道理,更不會讓老師犯下欺君之罪。再說天子腳下,若向官家說空話,豈有令其不知的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司馬光也有點犯暈了。

    沈歡說得斬釘截鐵:“老師,為了不做這個駙馬,學生也只能短時間內從單身變成已經與人定了親!”

    司馬光終於明白過來:“子賢,你是說儘快讓你家裏把你的婚事給定下來,之後再讓老夫向穎王說你已經定了親?”

    “老師,也只有這個法子了!”沈歡承認這法子很遜,但駙馬的苦處,他真不想去體會呀!

    “這……亦有欺君之嫌!”司馬光大是猶豫。

    沈歡說道:“老師總不希望學生當上駙馬後什麼事也做不成吧?學生滿腔熱血,一直希望能為大宋傾盡畢生精力與心血!”

    司馬光又大是心動,最後還是歎道:“子賢,有這個必要麼?寶安公主賢慧無雙,溫柔大方,朝野皆贊,你就是娶了她,想必她也不會與你為難的。再說以穎王對你的看重,就是你做上駙馬,以後也有為國出力的時候!”

    沈歡當然清楚這個未來的蜀國公主是很賢慧的,歷史就記載她受了丈夫的冷漠虐待後,依然替他在皇家隱瞞著,就是死前也不忘讓神宗皇帝寬待予他。這樣的女子,娶來做妻子,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但是----“老師,您認為學生真的適合做這個駙馬?以學生平日所言所行,一旦身為駙馬,想必該讓禦史那幫人彈劾至死了吧?學生為人就是這樣,秉性難改,老師不會真要見死不救吧?”

    “老夫說不過你!”司馬光苦笑不已,“唉,隨你吧!你這個逃避的法子確實有可行性:如今雖然西夏人已經退兵了,但是朝廷上下都還不敢大意,生怕對方又殺回來,還要忙著佈置邊境事宜,估計要到十一月真正入冬才敢鬆懈下來。官家為此忙得很,就是要招駙馬,想必也要到年關了。說到這裏老夫就有點明白官家為何升你進龍圖閣了,以這個身份招為駙馬,也不算辱沒皇室了,呵呵!”

    沈歡都要哭了,這個老師最後還有開玩笑的興趣,難道一點也看不出他這個學生一直哭喪著的臉嗎?

    “子賢,你的事你決定吧,老夫也幫不了多少。”司馬光正了正臉色,“你真要定親,這一個月就是關鍵!老夫想過了,你這個親一定要定得合理,物件一定要官家無話可說,千萬不能敷衍了事,不然天子一怒……到時就難處理了!”

    “是,老師,學生曉得!”

    “子賢,你如此推辭不做駙馬,平時是否有心儀的物件了?可是要與她定親?”司馬光好奇地問道。

    “沒有。”

    “沒有?”司馬光沒想到這個學生回答的這般乾脆,反應過來後怒了,“沒有你出什麼主意?老夫可告訴你了,現在說不出一個人選來,你就娶公主吧!得罪官家的事,老夫可不想陪你玩!”

    沈歡苦了,眉頭緊皺,他回到這個時代,認識的女性包括母親妹妹在內,兩隻手都數得過來,更不要說從其中選出一個能娶為妻子的了:兩位公主就不要說了;另外就是如怡姑娘兩姐妹,她們身份特殊,正如司馬光所說,這個定親物件一定要說得過去,沈歡可以肯定,只要他敢說要與如怡定親,司馬光絕對會甩他一個耳光,接著就是朝堂的彈劾了,估計還不用做上駙馬得罪人就要到外面釣魚了。

    “老師!”沈歡有點咬牙切齒了,硬著頭皮,像是做出了莫大的決心,“學生倒是有了一個合適的人選,不過需要老師的幫忙……”
jfyml08 發表於 2009-3-16 22:16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親事

    九月深秋,天氣肅殺,草木枯黃。

    大宋江寧府雖然不是地處北國,但深秋亦已影響到此地,天空吹的風也都有了不少冷意,令人找到了冬天就快要來臨的感覺。

    江寧府如今最讓天下士子矚目的便是大學者王安石落居此地。王介甫學識文章皆聞名天下,是天下讀書人所仰望的目標,不少有志之人不辭萬里從其他地方趕到這裏,向隱居在此的王安石求學,甘願附身門下為其奔走。而王安石也不負眾望,廣收門徒,只要對方真的是有才學之人,都能有幸得其指點,甚至直接收為門人親自培養,近在江甯的鄭俠就是其中典型。也因為如此,使得江甯王家門庭若市,差點都要踏壞了王家的門檻。

    不過今天卻有了意外的情況:一大早王安石就下令閉門謝客,所有來訪之人,一律拒絕,就是深得他賞識的鄭俠在今天也吃到了閉門羹!

    王府是王安石致仕時花了些須錢財買下來的,只是普通的院落,沒有奢華如開封官院,卻也不是貧窮尋找百姓人家可比,裝扮得挺有雅致。從班駁的大門進去,饒了兩條小廊,才是客廳,後面是小院子,作為臥室群居。

    此刻王安石招集王家一眾男子都聚在客廳裏:王家三兄弟,還有就是王、王旁兄弟,全是男性,其他女眷都給拒絕在外。

    王安石坐在上首,看眾人都入座等待他的發話,滿意地點了點頭,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今日我讓你們過來,是有一件大事要商量!”

    這話一說出去,王安禮與王安國相視一眼,最後沒有說什麼,只是靜等大哥繼續說下去而已;另外王旁作為其中輩分最低年紀最小的人。也不敢說話,看著父親,有點好奇。

    不過自小就很得尊寵的王就沒有這層顧忌了。好奇地問道:“父親,是什麼大事要如此聲勢呀?孩兒出門回來就聽到我們家閉門謝客了!”

    王安石從懷裏掏出一件事物,仔細一看。卻是一封信件,擺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指著說道:“這是京城司馬君實給我寫來的信箋,提到了一件大事,我覺得事關重大,特別是對於我們王家來說,更不能忽視。因此召集我等王家男子一同商量,就是旁兒,年紀雖小,我也覺得他該參與進來!”

    “哦!”眾人看王安石鄭重其事的樣子。神情也嚴肅起來,並不敢輕鬆了。看向那信件的目光也變了樣,他們雖然遠離京城,但還不是山中隱士對外面的情況什麼都不瞭解。恰恰相反,因為他們家各人都有顯赫地名聲,外人都希望能與其打交道,接觸得多了。對於外面的情況還是瞭解得一清二楚。特別是王安石聚眾講學,對朝政也多有涉略,朝中的一舉一動,他們也都清楚得很。司馬光如今可不是他們剛離開京城時一個小小地諫臣了,才兩年時間,他就通過努力走到了大宋權力的高層,做上了無數人為之奮鬥一生的參知政事!

    司馬光與王安石是知交好友。以前在朝中也相互鼎助。大家一聽到王安石所說重要事項與其有關,立刻想到地就是有關朝政的事宜。甚至以為司馬光是來勸王安石從新出仕的,不由都心動起來。

    王安石沒有做多少吊胃口的事,直接說道:“君實這次來信,談的並不是朝政之事,更不是學問之類的東西,而是一件比較私人的事!”

    王笑道:“父親,您總是說司馬君實一生為公,心中從無私事,今天怎會如此了?”

    旁邊的王安國聞言不高興了,道:“元澤,你所說之言,何其苛刻!君實兄再賢德,也還是人,是人都會有自己的事。你說話又何必如此尖酸?”

    “叔父,我……”王還要辯解。

    “算了!”王安禮打斷說道,“還是聽聽大哥所說何事吧。”

    王安石面無表情,眼神像是飄到了很遠的地方,把信遞給王安禮,道:“你們看看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信幾經轉手,眾人就匆匆閱讀了一遍,其中所言,當然也了然於胸。

    “信中所說,你們是怎麼看地?”王安石淡淡地問。

    王安禮猶豫了一下才道:“大哥,這是家事,你做主便是了!”

    “不錯!”王安國也符合。

    王安石把轉回到手的信箋給折了起來,慢慢又放回了懷裏,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道:“君實這信實在寫得有點令我出奇呀!一開始還以為寄錯了呢,直到一陣後才反應過來,呵呵!我等相隔數千里,他居然無視各種禮節麻煩,竟然來信為他以前的學生沈歡向我求親,要我把璿兒許配給沈歡!哈哈,真是奇哉怪也!”

    求親信?

    不錯,這麼荒唐的事一生信禮地司馬光真的做了!而且還是向王安石求親,為的正是沈歡!做出這樣的事來,當然是沈歡地忽悠與所請了!當日司馬光要他選出一個定親物件來,沈歡想來想去,也只能把以前認識的王璿給推了出來,雖然他們已經有兩年未見,不過不得不說,這位當日已經是豆蔻年華的女子,在一夜間,給了沈歡莫可名說的感覺!那種感覺很朦朧,難以捉摸,卻又感覺觸手可及,像初戀般美好,令人難忘。

    這也是他首先想到這個人選的重要原因了。對於這個物件,沈歡也沒有多大把握,但是如今看來,他也只有請求司馬光了。因為物件確實可以讓官家無話可說,堂堂王安石的女兒,就是身份比不上他的公主高貴,地位卻也不會遜色太多,完全可以應付官家地怒火了。

    另外沈歡也考慮過了,司馬光與王安石畢竟是至交,雖然歷史上他們最後鬧崩了,幾乎成為死敵,不過若能通過努力改變這些關係,他不介意努力一把,反正如今自己也為這個時代做出不少改變了,不在乎這一件----既然對這個王璿有感覺,何不由他這個司馬光地學生與王安石的女兒結合,作為雙方地一個關係紐帶呢?也許以後他們鬧起來時,他還可以從中緩和一下呢,雖然這有點天真!

    另外這有點類似於政治婚姻,不過火燒眉繚的沈歡卻是再也顧不了許多,說了一大通話,終於讓司馬光提筆寫起信來,之後再通過某些途徑快馬加鞭送到江寧王府。沈歡現在對於自己在這個時代的婚姻那是完全死了心,什麼戀愛自由婚姻自由的念頭再也不敢提,只能入鄉隨俗,與這個時代的人一樣先成親再談戀愛吧。好在王璿還算相識,不至於要到洞房之夜才見得新娘的面----當然,前提是這次提親要成功,這又取決於王安石的態度。

    “大哥,你是怎麼看的?”王安禮忍不住問道。

    “我?”王安石笑了,“我這次招集你們不就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嗎?你們兩個作為璿兒的長輩,倒會撂膽子,直接說由我決定!唉,這事也不是那麼容易決定的!”

    “父親,這事不能答應!”王不客氣地說道。

    “為什麼?”王安石淡淡地問,“因為我曾經因為一些小問題與這個沈歡有過不愉快?”

    “我……”王不懂怎麼說。

    “唉!”王安石歎氣不已,“元澤,當日我還是聽了你說有什麼朋友看到這個沈歡從事什麼商賈之事,而我又見他一個貧家子弟一夜間暴富,這才信了你的話,便不曾給他好臉色,如今看來,卻是有點過了!你看看如今這個沈歡,短短兩年,卻進了龍圖閣,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呀!”

    “不錯!”王安國也附和道,“大哥,這個沈歡現在是天子門生,曾經卻是君實兄的學生,以君實的道德與能力,就是稍有瑕疵的人給他一教育,想必也有長進了吧?”

    “那安國你的意思是同意這門婚事了?”王安石奇怪地問道。

    王安國笑道:“這個年輕人,小弟一直都有著好感的,若能成秦晉之誼,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王不服地道:“叔父,看人可不能看表面呀!”他對沈歡一直都有著氣,一提到他,就感覺不能平靜。現在聽到對方想娶自己疼愛的妹妹,更是怒不打一處來。

    王安石看向一旁很安靜的王旁,道:“旁兒,你也不小了,對這事有何主張?”

    “這……”王旁感到很驚慌,他與妹妹王璿最為要好,剛才一聽到事關她的終身大事,腦袋就像糊糨一樣了,想不出什麼主意來,“父親……這等大事,還是由您決定好了,孩兒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王安石暗歎一聲,他這個小兒子,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弱,難以成事。看來還是多花點精力培養大兒子吧,也好讓他將來能成為自己的助力。

    王安石點了點頭,最終說道:“如今已是九月底了,君實那邊催得緊,要我儘快回復他。既然你們要我決定,那麼我今天就給他一個答復吧!”
jfyml08 發表於 2009-3-16 22:16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帝怒

    “老師,王家可有回信了?”

    “哦,還未曾見!”

    “老師,王家來信了嗎?”

    “未曾!”

    “老師……”從九月二十五日起,沈歡就耐不住忍受,天天跑到司馬光處詢問事情是否有進展了。至於司馬光,當然是不耐煩了,但還算好言好語,並沒有冷言打擊這個已經憂急如焚的學生。

    到了九月最後一天,沈歡又照常來到了司馬光的府邸。才一進門,就給司馬光拉了進去,然後對方神秘地說道:“子賢,王介甫處終於回信了,事情總算有個眉目!”

    “真的?”沈歡頓感精神大振,“老師,王先生怎麼說?”

    “這個……”司馬光猶豫了一下。

    沈歡頓時心兒涼了半截:“他沒有同意?”

    “唉,還是你看看吧!”司馬光拿出一封信件,讓沈歡自己查閱。

    沈歡沒有絲毫怠慢,幾下就打了開來,仔細看著,越看越開心,差點連臉兒都要開花了,喜道:“老師,您剛才那模樣,簡直是要把學生嚇壞了!你看,王先生這不都同意這門婚事了嗎?”

    “是啊!”司馬光也笑了起來,“沒想到一朝一日老夫的學生倒還能娶王介甫的女兒,呵呵,還是蠻有意思的!信裏介甫說了,先答應下來,過些日子,待雙方做好準備,再把婚事給辦成!”

    “老師,多謝您了!”沈歡滿是真心地說道。其實古代從定親到成親,有著一整套麻煩的手續,哪里是像現在一樣雙方相隔千里一兩封信就能定得下來的!像什麼納吉、采征之類的麻煩事,沈歡想來就頭大。現在雖然律法上還沒有確定他與王璿的關係,不過司馬光與王安石是當世大儒,一諾千金。不要說書信確定事情了,就是口頭上答應過的事,他們估計也不會有反悔的可能!

    暫時擺脫了成為駙馬的憂患,沈歡又一下子憂慮起來了:一是與王璿的關係,一下子就定了親,以後就是夫妻,這種關係瞬息間成立,還真令他一時難以接受,至少心理上還是很不安。這次定親。嚴格來說有點政治婚姻地味道,王安石那邊是如何作想他不清楚,不過自己這一邊嗎,開始的本意倒還是有點齷齪的。但是,唉。那句話說得真貼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身處這個時代,也不能太過縱容自己了,不是嗎?

    另外就是擔憂以後自己的前途了。真按歷史軌跡,司馬光與王安石各為政敵,有著自己的黨派,他若是處理不好。夾在中間,就難做人了。要是再嚴重一點,搞不好會成為李商隱第二!想想李商隱的可憐之處,還真令人不寒而慄!不過李商隱那是有著大志向的,一心朝堂,這才可悲而已,他自己從後世而來,看得東西多了,對升職什麼的倒是沒有多大興趣,現在所做。更多是為了保全自己而已!

    希望一切都能好起來吧!沈歡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沈歡看向嚴肅的司馬光。猶豫地問道:“老師,這個親事定下來了,那……穎王地事……”

    司馬光皺了一下眉頭,道:“子賢,你認為該如何說?總不能向他直接說你最近才定下親事吧?那樣也太明顯了,這不是明顯落皇家的臉面嗎?”

    “老師,就說兩年前學生就與介甫先生承諾了婚事如何?因為您與介甫先生是好友。而那時學生也已經與老師相識了。就說介甫先生賞識學生,要招學生為女婿。如何?”沈歡小心翼翼地詢問司馬光,語氣儘是商量。

    司馬光除了搖頭,還是搖頭,道:“這話老夫不能說!穎王殿下這半個月還是來過一次,老夫依然用來不及問你敷衍過去,這已經讓老夫覺得很抱歉了,再以言騙他,老夫于心何安!再說他是代陛下詢問的,他要回去回答陛下,這樣一來就是欺君了!欺君之事,老夫豈能為之!”

    沈歡哭笑不得,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老頭,有點無語了。難道這人就真的一心忠君,從不會變通?“那老師就直接說學生已經定下了親事,對象是介甫先生地女兒,其他老師一概不說,推予學生,如何?”

    “讓穎王去問你?”

    “對!或者學生親自去與穎王說清楚!”沈歡決定自己面對這個未來的皇帝,說清楚事情,免得發生什麼誤會,以免有損兩人的交情。關鍵對方未來會成為皇帝,若是因為某事給臣子小鞋穿,那麼臣子也只能打落了牙齒往肚裏吞,只有死認的份兒!

    司馬光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沈歡今日把人生大事給決定了下來,心兒有點恍惚,說話有時前言不搭後語。司馬光本來還打算留他下來談談學問,但是看到對方竟然能把毫無因果的話用“所以”串聯起來,就不敢挽留了,直接讓他回去靜一靜。

    沈歡回到家,並不能平靜。一定下來,心裏就有個聲音在提醒他說“你已經不再是單身了”。他甚至感到了一絲荒謬,對這個時代感到很荒謬!在這裏,所謂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這次主動倒也罷了,也許王璿那邊對於此事事前連知道都不知道就給她的父母決定下來了,人生之悲哀,莫過於此!

    但是,這就是時代的實情呀!沈歡歎了一口氣,這裏不說什麼婚姻自由了,連戀愛都自由不了,否則就不會有那麼多悲劇性地愛情故事了!他如今算是隨波逐流了吧,或者說真正融入這個時代了?

    婚姻大事,他也與在家的母親提過,之前只說老師司馬光已經在為他商談婚事了。沈氏一介女流,婦道人家,聽到有鼎鼎大名的司馬光在操勞,就不說其他了,只祝願兒子能找個好人家而已!現在回來,也不過是與她提一聲說婚事已經定下來,還有物件是誰罷了。

    做完這些,沈歡還不敢鬆懈,準備了一天,翌日才登門拜訪穎王府。司馬光不好說謊,他沈歡就沒有這個顧忌了。直接就說他兩年前與王家兄妹認識,他愛慕王女,讓司馬光打著與王安石的關係,給他們兩人定了親。如今聽到穎王詢問,他特來回答,不信此事還讓他可以去問問司馬光,司馬光一代君子,是不會說謊的。當然,這個定親的期限,他沒有明確說是最近,模糊了概念,讓人一聽還以為是兩年前就定下的。另外他還裝著不知道皇家要招他為駙馬的事,一付老實相,當然把還不老到的穎王給騙了過去。

    穎王對於沈歡的來訪很開心,待聽到對方地話後,也只是歎了一口氣,並沒有計較。心裏只是暗暗為自己地妹妹傷感而已,寶安對沈歡的感覺,他也看得出來,這也是他忍著可惜一個人才為其奔波的原因。不過既然人家有了親事,他們皇家總不能再糾纏了!至於下令讓臣子拋棄元配娶回公主,這種事他們老趙家怎麼能下得了手呢?這些事也只是晉代那些昏君才做得出吧。大書聖王羲之的兒子不就是做過這種事嗎?對於這種人,穎王是很不齒的,要是沈歡真做得出來,他早就把對方給掃地出門了!

    兩人很有默契地不再談此事,扯了開去,談到了學問,談到了新奇事物,談到了朝政,總之是賓主盡歡就對了。

    待把沈歡送出門後,穎王趙頊苦下臉來,自己的父皇之前一副鐵了心要招沈歡為駙馬的樣子,才讓他拉下臉去問司馬光,如今算是給人家拒絕了,他還沒想好該如何去回稟父皇呢!不敢怠慢,趙頊打點一下,繼沈歡出門後,也出了門,猶豫一番到了司馬光家證實後才趕往皇宮!

    “你說什麼?”本來還在處理公務地官家趙曙停下筆來,緊張地問著下首地穎王,對方剛才說話有點細聲細氣,而他一時不大注意,還真沒有聽明白。

    趙頊硬著頭皮又說道:“父皇,您讓兒臣辦的事,兒臣問過了,那個沈歡已經定親了,對方是大名鼎鼎地王安石的女兒!這個招駙馬的事……”

    “你說他已經定親了?”趙曙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怎麼會這樣?朕明明聽說他還未曾婚配的!”

    穎王把沈歡忽悠他的話說了一遍,又說去過司馬光處證實了!

    趙曙“嗖”地一下站了起來,仍然不信地道:“不可能,朕明明……明明!好,好,朕明白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好一個沈歡,好一個司馬光!好……”趙曙很憤怒,怒到有股說不出的感覺,最後他感覺呼吸越來越難了,心兒也疼得厲害,不由捂住了胸口,話也說不出來,腦子一片眩暈,身體也開始搖搖欲墜。

    “父皇……”趙頊喊了一聲。

    “咚”地一聲,趙曙終於支持不住,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來啊!御醫……快叫御醫!”大殿裏只剩下趙頊近呼咆哮的緊張喊聲……
jfyml08 發表於 2009-3-16 22:17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病危

    大宋皇帝病危!

    大宋官家趙曙在福寧殿昏倒之後,一連三天都沒有清醒過來,期間只是迷迷糊糊而已,神智並沒有清醒過來,甚至不能完整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之後除了昏睡還是昏睡。

    皇帝是一國的根本,特別是有為皇帝的朝政,缺少了皇帝,整個朝堂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做什麼事都懶散起來,甚至起了不少的驚慌。整整三天,朝堂亂作一團,就是有強悍宰相如韓琦,依然制止不了眾人的議論紛紛!

    雖然皇帝昏迷的消息給大力封鎖,外邊不至於傳得很開,但是內部裏的人還是整天擔憂了,此事還驚動了靜住深宮的曹太后,這位老人家表示了足夠的關心之情,每天除了到福寧殿看望官家,還不時遣人過來詢問太醫病情,另外勒令眾人鎮定,不要過於驚慌以至亂了朝政,一切都等官家醒來再說。

    目睹官家昏倒全過程的穎王趙頊,此時卻是最擔心的人,整天陪在宮裏,照顧著官家的病情。他覺得很苦惱,不清楚父皇的病倒是不是因為自己進宮所說的那番話。

    “太醫,你說父皇怎麼還不醒過來,都三天了!”趙頊看著眼前的老御醫,一臉擔憂,又甚至有了怒色。這三天他也是混混沌沌地過來,忍受了不少煎熬。

    “這……”這位主治的老太醫很為難,不過回答卻很謹慎小心,“殿下,陛下是因為操勞過度,以至力乏心血上升,這才昏迷的!”

    “本王問的不是病情原理!”趙頊終於忍不住了,三天的時間,在別人說來也許不長,但對一國帝王來說。卻是無比重要的,這些天他看著那些朝廷眾臣越來越急噪與憂慮的神情,也越發覺得事情不簡單了,“你說實話,父皇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老太醫苦笑道:“殿下,這個真的很難說,也許這一兩天就能醒過來,也許……”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趙頊卻心裏一驚。瞪大眼珠盯著老太醫,生怕他說出什麼不好的消息來。

    老太醫沒有說得太多,說道:“殿下,臣是太醫,自會盡力救治官家。其他就不該是臣該理的了。若是殿下覺得臣有什麼不力地地方,倒可治臣之罪!”

    “你……”趙頊說不出話來。

    “穎王殿下,老太醫的話說得很不錯,救治官家,他們自會盡力,還是不要干擾他們為好!”這時候大宋帝國的宰相韓琦走了過來,大家都在福寧殿裏。剛才兩人的對話他當然也聽在耳裏了,過來勸一下急噪了的穎王。皇帝病危,也不是所有的臣子都能有資格進入深宮探聽病情。如今太后已經下了旨,除了幾位大臣能夠進入宮裏外,其他一律擋駕。今日除了穎王在場,還有政事堂的三人----韓琦、歐陽修、司馬光。

    “韓相公!”趙頊看著這位歷經兩朝的元老重臣,感覺一下子心境穩了下來,“韓相公,你說,如今……該怎麼辦?”

    “殿下是說朝堂之事?”韓琦問道。

    趙頊歎道:“自父皇病倒之後。朝堂裏亂成了一鍋粥。大小之事都煩得緊,有些人甚至到太后娘娘身邊去亂說話了!”

    韓琦當然明白皇帝對於一個天下的重要性,不過他是宰相,如今是關鍵時刻,只能強自穩定,一切事情現在都還不好做出決定。其實他心裏也有了不少計較,如今官家昏迷不醒。甚至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他們老趙家有這樣地傳統。像仁宗官家等人,也是一倒之後就醒不過來。再說當今官家登基後那一年令人揪心的病情,也讓大家多了不少推測。

    “一切等官家醒來就會好起來了!”韓琦這樣安慰趙頊,也算自我安慰。

    “是的,父皇一定會好起來的!”趙頊握緊了拳頭。

    韓琦轉頭看著這個神色堅定的年輕人,心裏一動,輕聲道:“殿下,如果……臣是說如果……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這話一出,已經圍過來地另外兩位參知政事心裏一驚,驚駭地看著韓琦這位老臣,接著相視一眼,搖了搖頭,不禁暗自歎氣。還有趙頊,更是驚得有點不知所措了,來回在三位重臣身上看著,最後心裏一沉,感覺更不好了。

    “等吧!”韓琦歎了一口氣,“希望一切能好起來!”

    朝廷眾臣又都只能在等待中度過了。一直又多等了四天,依然未見官家病情有什麼好轉。一連七天朝堂無主,這下很多人可就都坐不住了,紛紛起了其他的主意。

    “什麼?”沈歡驚叫一聲,此時的他身處司馬光的書房,本來坐著的他更是誇張地站了起來,看著對面的司馬光,驚慌地看了一下周圍,書房裏就他與司馬光兩人而已,沒有其他人,稍微松了口氣,“老師,您說政事堂諸位大人主張請出太后代理軍國之事?也就是暫時監國?”

    司馬光沉重地點了點頭,道:“官家昏迷七日,尚未醒過,這事可大可小,沒有官家主持朝政,現在朝堂亂得緊,就是韓相公也鎮不住群臣騷動。因此我等三人也只有商量請太后出來主持一下了!子賢,這事你何必如此驚慌?”

    沈歡苦笑道:“老師,學生怎能不驚慌,難道老師忘了當日官家要太后還政的經歷了嗎?帝王家事,最是難測,一個不好……”

    “不會不會!”司馬光說道,“這個主意是政事堂諸人一齊商量地,準備明日就在朝堂裏提出,就是韓相公也沒有異議,要知道他與太后可是有點不對付的,他都能拋棄個人成見贊成太后主政,我等又豈能有私心呢?”

    是啊!這正是沈歡奇怪的地方,韓琦縱橫官場幾十年,早就是老油條加老狐狸了,豈有自己為難自己的道理。不過沈歡相信對方不會貿然贊成這個在沈歡看來都覺得有點奇怪的主張。本來皇帝病危,由太后暫時主政,這是宋代的傳統,無可厚非,關鍵是如今的官家與太后並不是親母子,前些時候甚至鬧過矛盾,現在皇帝病危了,把太后請出來,這事要是讓清醒了的皇帝知道,該怎麼想呢?

    “老師,這主意該不是您先提出來的吧?”沈歡突然問道。

    “子賢你怎麼知道?正是老夫提出的,因為老夫覺得這樣才對大宋有利!”司馬光一臉奇色。

    “老師!”沈歡甚至不清楚該怎麼說了,終於明白韓琦為何會同意這主意:他也看得出來,司馬光比韓琦要年輕,最近表現也很出色,這都讓韓琦有了一股憂色,生怕對方在他還有精力地時候把他擠下相位,因此諸多防範。說實在地,讓太后監國,還不如由皇子監國,畢竟後者還是他的親生兒子,在感情上就能讓官家好接受一點。要是官家醒來後知道是司馬光提請太后監國……沈歡已經不敢想像那個場景了!原來韓琦的主意在這裏!何其陰險!

    “老師,萬萬不可請太后出來呀!”沈歡慌張地說道。

    “為何?現在官家病危了呀?”

    沈歡又說不出話來了,他總不能說他知道這次皇帝死不成吧。沈歡憑著後世記憶,可是知道這位皇帝的年號是用了四年的,哪會有那麼早死的道理!再說好像記憶裏也有這位官家數次病危依然能挺過來的記錄!不死小強也許就是用來形容這類人地。

    既然如此,沈歡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司馬光之前數年地努力毀於一旦。在官場裏,在上司面前,你做一百件事,前面九十九件都完滿完成,但是最後一件你卻搞砸了,那麼結果就不是一百減一那麼簡單了,而是全部功效都化為灰燼,一無所有!

    沈歡不能容許司馬光的形象在趙曙眼裏全毀了,至少這一兩年裏不容許!

    “老師,您可曾想過,要是官家醒過來,你該如何自處?”沈歡問道。

    司馬光當然不是蠢人,聞言就能明白對方地意思,不過他自問全心皆是為了天下而已,並沒有私心,依然道:“子賢,曹太后穩重有度,而且沒有私心,她能還政一次給官家,也必不會再次戀棧權力!”

    “老師,關鍵不是曹太后,而是官家該怎麼想。作為官家的臣子,若是給他知道在他危急的時候臣子沒有替他的一脈著想,該如何作想?”

    “官家一脈?”司馬光愣住了,“子賢,你是說……要穎王殿下監國?不妥不妥,穎王雖然有才能,但是年輕衝動,還不足以鎮住如今局面,是以老夫才提議請出太后的!”

    沈歡神秘一笑,道:“老師,為他著想,並不一定就要他監國!”
jfyml08 發表於 2009-3-16 22:17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立儲

    “立太子!”面對司馬光的疑惑,沈歡經過再三思慮,最終道出了自己應對官家病危的法子。這個法子說實在的,他更多出於私心,為司馬光著想的私心。雖然記憶裏英宗趙曙沒有那麼容易翹辮子,但是回到這個時代幾年,他也見過了好幾次歷史的改變,他這只來自未來的蝴蝶,扇起了不小的颶風,足以讓歷史的軌跡發生一點點的轉移,他也不能確定這次官家是否真的能挺過來。

    若真的撐不下去,那麼一國另立新君,就是很自然的事了。既然如此,如今的官家比上任皇帝仁宗運氣好了不少,先帝所有的兒子都死光光了,這才讓趙曙一個別支能登上帝位。如今的趙曙,那可是有著好幾位兒子的,而且有幾個都是已長大的嫡子,立誰為太子,那就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了。權力的轉換,在官場裏都是一次站隊的選擇,誰選擇對了,那麼仕途光明,一旦選擇錯誤,那麼前途就無望了。

    沈歡希望司馬光能趁此機會奠定在趙頊心目中的地位:也就是極力促使趙頊被立為太子!帝王之家的權力爭鬥,從來都是殘酷的,畢竟九五之尊的位子太過誘人了,一旦為之,那就是整個天下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臣,那時候他就是天下權力的最高峰,是任何一個男人最希望得到的願望!事關帝位的立儲選擇更是重中之重,誰也不敢大意。不過宋代的立儲可就有點奇怪了,其源頭是前面兩個宋代帝王的莫名其妙的傳承:開國宋太祖生前已經立了自己的兒子為太子,但是後來卻是他的弟弟宋太宗做上了皇帝,宋太宗為了突出自己的合法性,以母親的名義,搞出了一個什麼金匱之盟,說什麼他們這一朝是兄死弟及,也就是大哥死了。由弟弟繼承皇位。

    但是,這裏不能不說宋太宗太過絕了一點,等他坐穩帝位之後,他又為自己的兒子考慮了,這一次他把有資格繼承皇位地弟弟給逼死,為自己的兒子絕了後患!這一事件卻把他自己的大兒子給逼瘋了----不管是真瘋還是假瘋,總之他不要這個帝了。最後只能由真宗皇帝頂上去。

    也就是從這裏開始,好像這個太子的位子就給上了詛咒一般,大家都坐得不安心,像宋真宗就時常擔心太子把自己逼下去。把前面好幾個兒子都殺掉了,最後剩下宋仁宗,他還不肯放過,還好是大臣們看不下去,勸他說你再殺下去就沒有兒子了。這才絕了他的心思。

    再之後就是英宗趙曙了,人家讓他做太子的時候,他死也不肯去,最後還是半推半就才坐上去的。當然,沈歡從後世而來,還清楚他們老趙家後來地一些秘辛:比如說北宋的最後一個皇帝宋欽宗做太子時也很窩囊,最後人家要他繼承皇位,他竟然裝作昏迷過去,還是他父皇下了旨讓大臣把他押上皇位的;還有那個宋高宗期間的齷齪事,沈歡就不願想及了!

    這一回想。沈歡還真認為這個太子地位子非有大毅力者不能坐。宋代太子最該擔心的反而不是其他兄弟的傾軋,而是老皇帝的顧忌!說到這裏,不得不提及人家老趙家的教育,確實很成功,至少兄弟相殘上,比其他朝代情況要好得多。

    “子賢,這個時候立太子。也太過敏感了吧?”司馬光打斷了沈歡地浮想。“你也說了,若是官家醒過來。這個太子又該如何自處?”

    沈歡道:“老師,學生主張立太子,正是為官家考慮呢!學生主張立太子,卻並不是要太子監國,監國一事,一如老師之前所議,由太后聽政!”

    “這是為何?”司馬光一下子懵了。

    沈歡苦笑,道:“老師,您是正人君子,不願想些齷齪之事。但是學生這裏先枉作小人,說句誅心之言:老師,官家與太后並不是親母子,甚至可以說是由太后把官家推上帝位的。如今官家病危,若是只讓太后聽政,別人會怎麼想呢?既然太后可以立其他宗室之子為帝,是否也可以立別的宗室呢?老師,這才是官家一脈最該關心的吧?”

    “子賢,你……”司馬光感覺有點憤怒,想指責沈歡的念頭太過低下了點,但是他也是明白人,一經說明,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因此又不懂該說些什麼。

    沈歡又道:“因此學生主張請太后聽政的同時,也請太后立官家一脈為太子,這樣就是官家醒來,也沒有其他的想法了,至多當是提前立個太子而已。”

    司馬光沉默片刻,最後歎道:“子賢,依你所想,該立誰為太子呢?”

    沈歡聞言大喜,司馬光雖然沒有把“同意”兩字說出來,但是卻委婉地表示了認可他想法的意思,笑道:“老師,這還用說嗎,誰是官家最放心的皇子呢?學生是說官家放心他與太后地關係。”

    司馬光無奈地看了一眼這個學生,有點無語了。有些事,就不必說地太清楚了吧。他政治經驗比沈歡還要豐富,當然清楚那個所立之人與太后關係讓官家放心的說法是什麼意思:官家最怕的當然是太后聽政架空了他們這一系的權力,因此所立之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主張,也就是不能事事聽從太后之意,要有主見,那麼這人身份一定要最有資格繼承皇位,免得人家拿身份說事;另外一定要有處事能力,那麼年紀一定要達到一定程度了,免得重蹈仁宗官家繼位時年紀過小只能由劉太后把持朝政十數年的覆轍。這樣一計算,這個人選當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不錯!”司馬光點著頭,“穎王殿下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沈歡噓了一口氣,說了那麼多,終於讓司馬光同意這個主意了。他那麼著緊,還不是想趁著官家病危為司馬光撈取政治資本嗎!對臣子來說,這個擁立之功夠大了吧。想不明白地可以看看現在地韓琦在官家面前有多得寵就知道了。原因無他,就是在仁宗駕崩之後,這個韓琦一力把趙曙推上了帝位,而且還在官家與太后角鬥權力時力挺官家使得太后還政,種種事蹟都可以讓官家最滿意這個臣子了。

    想到這裏沈歡不能不佩服韓琦的政治眼光與能力。記憶裏他也在趙頊被立為太子一事上參與了進來:那時宋英宗患病以後,服了一個多月地藥,仍不見好轉。監察禦史裏行劉庠建議宋英宗早立太子,宋英宗十分反感。韓琦就提前告誡穎王趙頊不離宋英宗左右。其後,宋英宗病情突然加重,執政大臣恭請聖安後,韓琦發揮的地方來了,他對宋英宗說陛下很長時間未聽朝政了,朝野上下一片驚慌,應該儘早立太子以穩定動盪不安的政局。

    這個時機很正確,再一次證實了韓琦對官場之事把握的能力,宋英宗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很差了,勉強答應了這一建議,寫下“立大王為皇太子”數字。韓琦覺得這個“大王”很模糊,不知指誰,宋英宗不得已又將“穎王頊”數字寫在其後。韓琦立即召來宦官高居簡,將宋英宗御筆所寫交給翰林學士,於是翰林學士承旨張方平到宋英宗病床前聽取聖旨,張方平得到宋英宗御筆後,起草了一份詔書,立穎王趙頊為皇太子。

    至此,未來的神宗皇帝在韓琦一力主張與作為之下誕生了!而韓琦在神宗朝還是很受尊重的,以至最後因為老朽問題不得不給王安石讓路,宋神宗依然對他的意見很在意,特別是遇到邊境問題時,也只能信任他,起用他。其中也許不無擁立之功吧。

    這一次沈歡要司馬光搶在韓琦之前奪下這個擁立之功,至少要達到在趙頊眼中這個司馬光是忠於他的,是讓他做上太子甚至皇帝的重要人物!有了這層原因,在以後司馬光與王安石爭鬥時,這個神宗皇帝總不好意思一昧偏於王安石了吧。“過河拆橋”不僅是民間行為的大忌,就的對於帝王,也諸多約束,畢竟不能冷了下面一大幫忠心臣子的心窩,不然以後還會有誰肯賣力呢?

    現在沈歡對於那個遠在江甯的未來岳父王安石,並沒有因為快要是親家了而有所鬆懈,還處處提防著,原因無他,而是這個王安石的破壞性太強大了,讓他不能安心!

    送走了沈歡,司馬光斟酌了良久之後,終於決定在請太后聽政的奏章後再寫一份請求立儲的奏章。做完這些之後,司馬光不敢大意,細心處理完其他事宜後,翌日一大早就進了宮裏,與韓琦、歐陽修兩人一道去了太后的福壽宮。

    請安之後,大家說了一些官家的病情,最後扯到朝政之事上來。最後底下三位臣子互視一眼後,由韓琦出馬,說明了請太后聽政的來意,當然,其中不無讚揚幾下司馬光眼光長遠,這次請太后聽政正是由他首先倡議的。

    曹太后聽完說不妥,最後三位臣子以官家病情不明為由,一力請求,她才開口說可以暫時聽政,當然,她聽政期間,是需要三位元重臣多多出力的。待此事談妥,本以來沒事的幾位卻又發現司馬光出列了,遞上一份奏章。

    “太后,臣另有奏本!”司馬光恭敬得很,“臣所提之事,至關重要,須太后主持方可!”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18 22:05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太子

    曹太後听司馬光說得很嚴肅,稍稍一愣之後卻笑了,道︰“君實有什麼事不妨直說,哀家一個老太婆,還看什麼奏章!”說完示意要呈上奏章的寺人退下,看也不看奏章一眼。

    司馬光愕然,想不明白太後的舉止是什麼意思,看了一眼韓琦與歐陽修,見兩人也是一臉的疑惑之色,只能硬著頭皮道︰“太後,如今官家龍體有礙,因此臣等請太後臨朝听政,都是為了大宋天下著想。如今因為官家一事,朝堂洶涌,議論紛紛,莫衷一是,臣想是不是由太後做主把太子人選給定下來?”

    “太子?”其他三人皆是愣住,最後表情豐富起來。太後就不用說了,除了驚訝還是驚訝,至于歐陽修,與太後無二。另外就是韓琦了,除了驚訝,眼中還閃現一絲復雜的光芒,說不明是什麼感情。

    “君實,你是說為國立儲君?”曹太後畢竟數十年深宮沉浮,一生波浪無數,什麼大場面都見過了,當然不可能把驚訝維持多久,一下子就恢復了平靜。說話的時候也保持了穩重,她依然還稱司馬光的表字,以示她的尊重與看重。

    “正是!”司馬光堅決地回答。

    曹太後沉吟片刻之後,抬起頭來,道︰“立太子一事,事關國體,委實太過重要了點。哀家一個婦道人家,朝廷大事不懂多少,此事還請幾位大臣決議便罷。韓相公,歐陽參政,你們兩位都是朝廷棟梁重臣,君實此議你們怎麼看?”

    司馬光與曹太後都把目光轉向了問到的兩人。韓琦與歐陽修相視一眼,皆是沉默片刻。

    良久之後,歐陽修出列道︰“太後,立儲一事,既是國事,亦是皇室家事,如今官家病重。此事還需太後做主張才是!”

    好嘛,又是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曹太後聞言哭笑不得,這個歐陽修,竟然和她打起官腔來了!推來推去,問題又該是她太後來做主了?

    曹太後重復道︰“歐陽參政也應該知道。哀家婦道人家,沒有多少才能,如此重大之事,當然不能獨斷,還是諸位參議商量為好!歐陽參政就說說你的看法吧,也好讓哀家有個借鑒!”

    歐陽修心里更是無奈。曹太後口口聲聲說她沒有多少見識,還是個婦道人家。好像什麼都不懂似的。這些話騙騙別人也就罷了,但是歐陽修這幾十年過來,對于這位太後的事跡當然不陌生︰想當年有人造反,殺進宮里,仁宗皇帝張皇失措,無計可施,最後這位還年輕的曹皇後果斷下令關閉宮門。還組織起宮里的侍衛與寺人、侍女,一起抵抗反賊。經過一夜的頑強作戰,直到天亮援兵達到為止!

    這樣一個強悍的女人,歐陽修豈敢小看!這位曹太後不要看她是女流就能輕視她了,其實她是名將之後,也會舞刀弄槍,巾幗不讓須眉。惹毛了她,估計誰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歐陽修如今給對方一擠兌,沒法退縮了,只能對答道︰“太後,官家病重。如今朝堂確實有點亂,人心浮動,臣以為司馬參政所提之事,不無道理。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立了太子,一國也算有儲君了,眾人當然也就能安心!”

    “你是說你贊成立太子了?”曹太後笑了笑問道。

    “這……”歐陽修瞥了一眼韓琦。看對方面無表情後。也只能硬撐下去了,“是地。太後,如果事情真到了難以應對的場面,臣附議司馬參政所奏!”

    “好的!”曹太後點了點頭,“你的意思,哀家明白了。韓相公,你的意思呢?”

    被問到地韓琦不緊不慢地站了出來,施了一禮後才答道︰“太後,臣覺得這個時候立太子並不是合適的時機!”

    “哦?”曹太後倒是驚疑起來。

    對于這個回答,不要說太後與司馬光驚奇,就是與對方合作了數十年的歐陽修,也感到難以理解。正如司馬光所說,現在是關鍵時刻,朝堂氣氛只要一個差錯就難以收拾,畢竟皇家之事難以琢磨,還不如趁此機會把儲君定下來,也好絕了某些人的心思。這個道理已經很明顯了,實在想不出韓琦的反對理由!最近一段時間,歐陽修總感覺韓琦對于政事的處理有了不少的偏差,難道是老朽地問題了?看著韓琦,再看看自己,歐陽修暗嘆一口氣,確實,他們都早已是知天命的人了,為國事操勞,更顯得老態,相比站在一旁的司馬光,他們確實不服老不行了!

    韓琦解釋道︰“臣之所以覺得這個時機不合適,是為了官家著想,太後請想,若是官家一覺醒來,發現我等不經他同意,把太子人選給定了下來,他會如何作想呢?官家會滿意這個太子嗎?”

    司馬光出列反駁道︰“韓相公,非常時期當然行非常手段,官家想法重要,但是一國之穩定,太子也是根本,更該重視吧!而且臣也是為了官家與太後著想呢!太後請想,如今我等請太後听政,官家醒來後又會怎麼想呢?還不如在請太後听政的同時也把官家一脈立為太子,這樣以後也不會妨礙了官家與太後的母子之情!”

    司馬光特意把“母子”兩字咬得很重,讓聞者皆是心神一震,怪異地看著他。特別是曹太後,本來听了韓琦的解釋,有點以為然了,想把此事拖後處理。但司馬光的“母子”之說提醒了她,她畢竟不是官家地親生母親。她听政時期還與當時官家的關系一度很惡劣,多虧了朝臣的相勸,才使他們和好如初。

    但是,他們真是和好如初了嗎?曹太後不敢肯定,再說她也並不是對權力太過戀棧之人,既然已經還過一次政,那麼也不至于因為再次听政使得帝後關系不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立太子能省掉這些麻煩,她何不順水推舟呢?

    “司馬參政所說有理!”曹太後定了一個基調,“韓相公,你看是不是該把此事在朝堂提一下,明日哀家就要再次垂簾了,議一議也無妨吧?”韓琦畢竟是第一宰相,立太子一事也不好與他太過牽強,須讓他開口同意才是!

    “臣還是覺得立儲君一事須由官家定奪為好!”韓琦依然不同意。這次連歐陽修也不肯開口幫韓琦了,他覺得對方好像陷入了一個死胡同出不來。

    “韓相公!”司馬光有點怒氣了,“所謂事急從權,如今朝堂紛亂,官家病情不明,立太子是最穩妥之法,何來反對之由!再說太後是官家長輩,更比太子人選高了兩個輩分,在官家難以處置的時候,還立不得一個太子?當年先帝病重,亦是不肯立太子,難道不是韓相公以朝廷穩妥之由勸說先帝立下太子的麼?如今怎麼就要反對了?”

    “你……”韓琦想反駁卻沒有理由,司馬光說的正是事實,當年為了太子一事,他不惜得罪仁宗再三請求,才使得事情定下來。

    歐陽修一看事情要遭,趕緊說︰“太後,立太子一事畢竟事關重大,不是我等幾位可以三言兩語決定的,不如明日早朝讓眾位大臣議一議如何?”

    “大善!”曹太後欣然同意。

    “哼!”韓琦暗哼一聲,歐陽修明里是民主了一番,其實還是暗助了一次司馬光。如今朝臣為官家病情一事紛綸難測,大多就是為了儲君一事,把此事提到朝堂上,他們又豈有不同意地道理?

    司馬光喜道︰“歐陽參政所言無差,就是要朝臣都參與進來才成!這個太子人選,正如韓相公所言,一定要讓官家滿意!這個人選想必太後心里有數了吧?”

    曹太後點頭道︰“正是,穎王是嫡長子,年輕有為,官家之前也多有栽培為儲君之意。如此人選,就是官家醒來,也該同意了吧。”

    “太後所言正是!”司馬光大喜說道,太後心目中的人選與他之前所定相同,說明對方並不是戀棧權力之人,不由佩服。再說穎王是嫡長子,按照傳統,別人也沒有理由反對了吧——只要太後都同意了!

    “既然大家都已有決議,那麼明天早朝上再做決定吧!”曹太後做了總結,她為這些政事煩了,有逐客的意思。

    三人當然不好意思再呆下去,趕緊托詞告辭。末了韓琦復雜地看了一眼司馬光,長嘆一聲,也走了。

    翌日的早朝確實很熱鬧,官家依然沒有醒來,太後的听政,讓某些人興奮起來,想大有為一番。不過才一臨朝,就由太後拋出了議立儲君地問題。經過一番爭吵,政事堂的三人一力挺撐穎王,最後太後做出決定,當朝立穎王為太子,因為情況特殊,繁文縟節省略了不少,總是算是當著朝臣的面給穎王定下了名分!

    而被立為太子的穎王,除了開始的興奮,還有什麼別的感情呢?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18 22:07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問策

    “恭喜太子殿下高升!”

    “恭喜太子殿下入住東宮!”

    “恭喜太子殿下!”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太子還不是天子,但他才剛確定身份,已經從穎王府搬入東宮的他卻要接待絡繹不絕的來客。一連三數天,整個把趙頊累得夠戧,恨不得閉門謝客,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有些人,總是不如己意的。特別是身在權力斗場,總需要做一些自己也覺得虛假的事,另外還要虛假著一張臉待人。

    “恭喜太子殿下了!”這一日趙頊終于見到了自己最想見著的客人。

    “子賢,你終于來了!”趙頊苦笑不已,“連你也要取笑本宮?”

    來者正是沈歡,正是他的一番建議,使得司馬光果斷上奏立下太子,才在這幾日間確立了趙頊的身份。沈歡倒沒有多少改變歷史的感覺,雖然此事確實提前了不少,不過做太子的人沒有改變,大事軌跡依然在行使著,他也只是順水推舟罷了。這幾日他見趙頊做事有點脫離了自己的預想的軌道,才不得不上門提醒一番。

    聞言沈歡不由暗笑,听趙頊這“本宮”兩字說得異常辛酸,看來這太子也不是那麼容易做的,由趙頊引進了只有兩人的房間,沈歡看著這個比穎王府更闊大更豪華的東宮,不由嘆道︰“殿下這兩年來確實改變了許多呀,單是身份。就從郡王到親王。再接著就是如今的太子,假以時日,太子就可以一展心中所學了吧!”

    “不錯!”趙頊興奮地點頭,“本宮身在皇家,又是大皇子,一直希望自己能重現漢唐雄風。子賢他日一定要助本宮一臂之力!”

    沈歡苦笑道︰“他日地事,誰又能預測呢?”

    趙頊看沈歡說得不情願,像是另有隱衷,不由奇道︰“怎麼,難道子賢又有什麼高見?”

    “太子這幾日都在做些什麼事呢?”

    趙頊愕然道︰“太後娘娘令本宮跟隨她上朝學習朝政,本宮不敢怠慢,一直兢兢業業。協助太後處理朝政!”

    沈歡又嘆氣了︰“太子,就是你這個兢兢業業在沈某看來,才是最要命地!”

    “怎麼會?”趙頊奇怪地說道,“難不成要本宮消極怠工才是正常?”

    沈歡不答反問道︰“殿下,官家病了十日了吧?”

    “整整十日了,依然不見好轉。整日不清醒!”趙頊一提到父皇,又愁了起來。

    沈歡又道︰“那殿下未做太子的前幾日,做的又是什麼事呢?”

    趙頊又一陣愕然。

    沈歡幫著答道︰“是服侍官家,整日陪在宮中,為官家守著病榻!但是現在呢,殿下卻已經整日窩在朝堂了,這是一個兒子該做的事嗎?我大宋以孝治天下。無孝不立,大家立殿下為太子,也是為你的品格所感!雖然你現在也還天天入宮看望官家,也許殿下會說是因公務繁忙,擠不出時間!在這里沈某就抖膽說一句了︰殿下,你如今才是太子而已,一旦他日官家醒來。听聞你如此熱心朝政。又是太子身份,他該如何想呢。你又該如何自處呢?”

    “啊!”趙頊听得一大通下來,嚇得冷汗都出來了,“子賢……”想想又感覺對方很有道理,沒能辯駁,感情一下子復雜起來。

    沈歡提醒道︰“殿下,有些東西,是你的就是你地,急不來。以前該如何做,還是如何做,時機成熟,也就瓜熟蒂落了!”說這話時沈歡想起後世演繹一位帝王的話︰“我給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給,你不能搶!”

    趙頊恍然大悟,感激地道︰“子賢,多謝你的指教,從今日起本宮依然是父皇的好兒子,會去打理他的病況。至于太後這邊,就由她老人家主持朝政算了!”

    沈歡欣然一笑,此行目地總算沒有白費了。他今日所來,無非就是看到趙頊整日忙活朝政,大有把官家遺落一旁的趨勢。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他始終不相信那個不死小強趙曙會挺不過今次,因此提醒趙頊注意,畢竟身為一個帝王,誰也不希望一覺醒來多了一個太子,而這個太子對朝政的熱心態度更是表露無遺,到時就誰也不清楚這個帝王會怎麼想怎麼做了!

    諸葛一生唯謹慎。沈歡不敢把這個問題留在心中只供自己的五髒六腑交流,出于為未來的皇帝考慮,還是出馬提點一番。另外也是為司馬光做準備,畢竟如今立太子是他首先倡議地,若是官家不滿意太子所作所為,豈不是連帶司馬光也遭殃?

    “子賢,還有什麼需要本宮注意的嗎?”趙頊還以為沈歡有什麼高明的主意。

    沈歡心里一突,大有流汗的趨勢,不要看他這一兩年在京城混得風生水起,其實那不過是依靠了不少後世的見識而已,若真論實際能力,比之一些官場老油條要差了幾條街。讓他做個狗頭軍師也許可以,若真把他當成帝師之類的人才,那就真是為難他了。

    所以,想來想去,沈歡只憋出了一句交代的話︰“殿下,所謂身體是革……做大事地本錢,你還需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體為好!”還好收口及時,不然就把“革命”兩字說溜口了,到時估計又是難以解釋,搞不好人家帝王家先把他的命給“革”了!

    “啊?”趙頊愣住,想不清楚沈歡怎麼會擠出這麼一句話來。

    沈歡倒是正色道︰“殿下,你莫要看小了這句話,有身體在,其他都有可能;若是身體都保不住,縱有天大志氣,身子跨了,這些志氣也就煙消雲散了吧!說句大不敬的話,若是官家平時注意身體,又何來這次病痛?沈某听說殿下身體也經常鬧病,是與不是?”

    趙頊苦笑道︰“本宮父子的病都是自小落下的病根,難以根治,就是有太醫醫治也難以痊愈,時不時發病,頭痛難忍!”

    “這就對了嘛!”沈歡一拍手掌,“所以說殿下還是要注意身體的,不然以後怎麼做大事呢?”沈歡說這句話也不是沒有根據,他們老趙家不知道是身在皇室壓力大,還是本來祖宗根源不好有什麼遺傳病,縱觀歷史,從宋太宗地兒子瘋得燒皇宮;接著是宋真宗疑神疑鬼把兒子殺得只省一個;還有宋仁宗,也時不時昏迷在朝堂里,讓朝臣亂成一鍋粥;接著就是英宗神宗父子了,前者神經不正常了一年,要發瘋打人,最後好了做皇帝才三年就一命嗚呼,後者也經常發病,最後也步父親地後塵英年早逝了。

    這些都是宋太宗一系的子孫,但是宋太祖一系地也好不了哪去,像南宋時期的宋孝宗的兒子,得到傳位之後,依然把宋孝宗丟在一個宮庭角落,到死都沒去過看一次,原因就是經常擔心人家會重奪他的皇位,鬧出了個“孝宗兒子不孝”的場面。一統一起來,不得不說他們家里真有心腦血方面的病原吧。也許——只是沈歡的猜測,那個鬧得神神秘秘的宋太祖的死因就是因為這些遺傳病暴斃了呢,而不是那個令人莫名其妙的“斧聲燭影”吧。

    一下子想了開去,沈歡好不容易拉回心思,看著眼前臉色有著病態蒼白的太子,不由嘆道︰“殿下,你最近是否看到過司馬參政呢?”

    趙頊“哦”了一聲,道︰“這次本宮能立為太子,還多虧了司馬參政出力,尚未曾謝過呢!”

    沈歡道︰“司馬參政一生為公,朝堂所言,無不是出于公心,若是殿下就此專門去謝,估計還會令他不高興呢!”

    趙頊點頭道︰“果然,司馬參政就是這樣的人,令人佩服。這份情,本宮不會忘記的!”

    沈歡大喜,有這句話,以後對方總不至于太過為難司馬光了吧。這位神宗皇帝,在沈歡看來,有著帝王最忌諱的性格缺陷,那就是太重感情,誰對他好,他也會一心信任,也會對對方好。不過若是平常人,沈歡還是欣賞這種性格的,像如今,他就為司馬光感到高興了。真令人矛盾呀,沈歡看了一眼趙頊,有點無奈了。

    “殿下沒發現最近司馬參政精神好多,臉色也比以前好許多了嗎?”

    “咦?”趙頊疑惑起來,“子賢,听你一說,仔細想來,司馬參政升為參政,事務繁忙,本該累得更嗆才是,怎麼他倒是精神許多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3 20:10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問情

    沈歡微笑著道︰“無他,唯有身體鍛煉而已。所謂勞逸結合,一勞一逸,總該適當。人之身體,各種機能,若不時時動作一番,就會像生銹的刀子,鈍了,用不了!”

    “子賢,這又是你總結的高論?”趙頊驚奇地問。

    沈歡當然又要把這個後世最淺顯的道理據為己有了。上次與司馬光一道救助水災,看到司馬光一連幾日累得身體都要跨下,臉色蒼白得嚇人,自此之後沈歡向對方推銷了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鍛煉動作——太極拳。

    不得不說,太極拳對于身體確實有其合理的地方,不然後世的大街小巷里也不會有太多的老爺老太們在慢悠悠地打著這些拳術。像沈歡這個身體,一開始的時候是個標準的古代書生,手無縛雞之力,連走個路都能摔到池塘里。之後他就是按照記憶,勤練這個拳術,一兩年下來,終于把這個身體練得結實許多了,至少病患就少了許多。

    當年小蓮兒好奇這套東西,時不時也跟著起來練上幾下,雖然動作走了樣,卻總比整天呆著不動要好了。來到京城以後,生活安逸了,沈歡更是不敢讓身體歇下來,依然勤練不輟。另外還把這拳術教給了母親,讓她也練上一練。總的來說,沈歡一家都是鍛煉的好手。

    司馬光自得沈歡教會後,堅持了一個多月。雖然身體沒有明顯地好轉,更不會出現返老還童的現象,不過每日晨練。卻也把精神練了出來,比之前要矍鑠得多。也難怪趙頊想起來都要驚奇了。

    听得沈歡天花亂墜地吹噓太極有如何如何功效,趙頊不由心動了,也嚷著要練上一練。

    沈歡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拍著胸脯說一定做好這個拳術老師,讓太子也成為一代宗師。說實在地,沈歡也比較擔心這個趙頊的身體,這家伙歷史上就是體弱多病英年早逝的。致使他的滿腔抱負如水東流一去不返。要是別人也就罷了,但是沈歡如今與趙頊怎麼說也是有了一兩年的交情,讓對方這樣眼睜睜一天天弱下去,他也看不過眼,因此才熱心地推銷他的拳術。

    當然,沈歡也不認為單憑這個拳術就能讓對方延年益壽,不過有鍛煉總比讓身體空耗下去要強吧。另外對于他們老趙家的病根。沈歡猜測脫不了腦心血方面的病原,不過沈歡不是醫生,開不了藥,也只能徒嘆奈何而已。說到腦心血方面地主藥,沈歡依稀記得有川穹等中藥可治。

    想到川穹這些中藥,沈歡的神思一下子又飄到了很遠︰當年他大學畢業體檢,因為在大學像養豬般過了幾年。身材體積呈直線生長,短短幾年就長了數十斤,加上又不勤鍛煉,一體檢給人家告知說有輕微的高血壓,當即嚇得半死。之後這家伙不肯落下這等重病。除了注意鍛煉外,還到處搜索治心血方面的藥物,因為他是比較愛國的,加上他一直認為治療這些病,要調養,中藥是最適合的,因此記下了幾味藥。

    沈歡不會開藥。不過這個時代有著無數對中藥有著研究的太醫高手。他也不吝嗇把這些藥物告知給趙頊,讓他吩咐太醫研究研究——當然。至于人家是否已經開始用這些藥,就不是他管轄地地方了。

    幾番話下來,趙頊對沈歡很是感激了,激動地道︰“子賢,今日你不單過來提醒本宮該做點什麼,還連拳術都交代一番,本宮感動得不知說什麼要好!”

    “這是應該的!”沈歡又一次回憶了他們之間的交情,生怕人家忘了這份情誼似的。現在對方做上太子了,那麼那個歷史上的神宗皇帝也快要成型了吧。如果歷史軌跡難以改變,王安石也快要回來了,這王老頭的破壞能力,沈歡有萬分擔憂的,因此要加緊力氣抱住這個未來皇帝地大腿,免得到時像甦軾一樣要給貶到海南島去,那就真的哭也來不及了。

    趙頊是個容易動感情的人,聞言又大是感動,說了一些肺腑之言。正當激動的時候,下人來報說寶安公主已到東宮。

    沈歡聞言頓時頭大,想起就是為了拒絕做她的駙馬,讓他使出最後地絕招,做上了王安石的女婿,還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會讓他成為宋代版的李商隱呢!好在之前皇家並沒有直接公布說要招他為駙馬,不然就真的難以下台了。而他讓司馬光幫忙應付此事,提前與王安石結上親家,嚴格來說,是鑽了官家無暇理會的空子,說不上欺君,卻也有點為難人家了。

    想到這里,沈歡並不敢呆下去,提議回避。而趙頊也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考慮了半會之後,讓他一道見見寶安公主。沈歡無奈,只能硬著頭皮去見那個賢惠美麗的女子了。

    寶安公主一身黃衫,依然高貴,雍容華貴,氣質無雙,不過她嬌嫩白皙的臉蛋染上了一層愁色,緊蹙著眉頭,沒有舒展,令人看之不由生起疼惜地感覺。

    “原來沈公子也在這里!”寶安公主給趙頊行禮後,又向沈歡招呼。一開始見到沈歡,她先是展了展眉,接著皺得更緊了,語氣也幽怨了不少。

    沈歡訕訕一笑,如今地他,並不能坦然面對這位公主,確實也是,本來沒有多大的感覺地他,听聞對方差一點要把自己招成了駙馬,如今面對,也稍稍尷尬。就是不知道對方是否了解此事,要是明白,那就更尷尬了吧。

    寶安公主事前當然不了解她的父皇要給她招駙馬,而對象就是眼前的男子。不過這些時日來,她又從趙頊的口中知道了沈歡已經定親的事兒。對此她的感覺就復雜了,不可否認,她對沈歡有著好感,也許是欽佩對方的才華,也許有著男女情愫。但是如今一切都晚了,對方不會屬于她的了,心里像失去什麼一般,失落得難以忍受。再見著沈歡,差點要哭出來!

    而趙頊的目的就很簡單︰他早就發現了自己這個妹妹對沈歡的異樣感情,正是如此,他覺得有必要讓對方知道沈歡已經定親的事兒,而今日沈歡要回避,他也強著留下,無非是讓他們面對事實,好斷了妹妹的妄想而已。對于婚事,他們身為皇家子女,早就應該有了覺悟,不能奢望太多,也不要指望太多!

    寶安公主強打精神,問道︰“沈公子,最近是否又做出什麼好詞了?”

    沈歡答道︰“回公主,最近事忙,沒寫什麼東西。”

    寶安公主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沈歡愣了一下,他們兩人一問一答,很奇怪,也很突兀,甚至有點不知所謂,但是就由不住地一問一答了。說完連自己都覺得奇怪。

    寶安公主倏地嘆了一口氣,道︰“也許以後都沒有機會再臨摹沈公子的佳作了!”這聲嘆氣,有決絕,也有辛酸,更有無奈,听了令人感覺心里很堵。趙頊當然明白妹妹的意思︰她也要學著斷了這份情思,不然身在皇家,也沒有好的法子。他想開口安慰,動了動嘴唇,最後也沒有說什麼。

    沈歡看到寶安公主絕美的容顏上展露一絲淒然的微笑,不由心中微微一動,油然又想起了那句詞︰“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記憶里好像也有一個這樣的場面,但是當時一時想不出後續的詞句了,也就作罷。如今再次重復這種情景,沈歡覺得自己很失敗,做人很失敗,情商也很失敗,他想不明白怎麼總會有這樣不如意的糾纏——前幾日如怡姑娘來向他告別,她也離開了京城,去做她的巡演的音樂事業。她為什麼會離開,沈歡當然知道是猶豫自己的原因,想起當時她那淒然的眼神,沈歡再一次迷茫了。

    他很想做一次不顧一切的選擇,但理智又告訴他,這是一個不一樣的時代,特別是面對皇室之人,他更沒有資格拿生命去開玩笑!他需要好好考慮了一些事了,他認為自己有必要再融合一下自己後世的意識,好好地去適應這個時代!

    沈歡走了,很光棍地離開了東宮,告別了太子、公主,其他沒有多說,特別是對于寶安公主,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而已。

    寶安公主看著那個人影遠去,漸漸遠去,從模糊到消失,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從呆愣中醒過來,最後喃喃念叨了一句︰“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正是沈歡當年寫給她的詞句!也許,今日一別,他們的距離也就更遠了吧。

    “皇妹……”趙頊想安慰她,卻又不懂怎麼開口。

    寶安公主淒然一笑,道︰“皇兄,你說我們還有機會麼?還有麼……”

    “我不知道!”趙頊苦笑說道,“也許有……也許……唉,皇妹,你要學著長大,不是嗎?”

    今天不知道為什麼,腦子很昏沉,碼起字來也難。這章很馬虎,自己都不知道寫啥了,汗,只能將就一下先。以後不寫這些難的了。王安石就要回來了!嘎嘎,還是搞那些仕途爭斗吧。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3 20:10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權柄

    “什麼,官家醒過來了?”沈歡震驚地重復一遍,瞪大了眼楮,一副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老師司馬光。

    司馬光清瘦的臉既有一絲欣然也有著一絲愁慮,扯出一絲笑容,應對他的學生︰“是的,官家今早醒來。太醫說官家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不過身體還虛弱,需要休息,暫時還不能打擾!”

    “老師還沒見過官家?”沈歡問出了最關切的問題。

    司馬光道︰“還沒有見著,就是韓相公等人都未曾見過。官家醒來時太醫等人只是通知了太後而已,之後就關閉了宮門,說管家需要休息,不能太過操勞。不過……”

    “不過什麼?”司馬光的停頓讓沈歡忍不住出聲問道。

    司馬光考慮了一番,才決定說出心中的擔憂︰“太後看望過官家之後,官家自己吩咐先不見百官,只是把內侍等人留下而已,估計是要從他們口中了解最近的近況,唉!”

    “老師是在擔心這些寺人不顧大義胡亂說話?”

    司馬光嘆道︰“是啊,能不擔心嗎?我等趁官家昏迷立了太子,雖說當時是出于大局著想,可一國儲君,說立就立,怎麼說也沒經過官家同意。現在老夫心里愁得緊,畢竟立太子就是老夫提議的!”

    沈歡也只有苦笑,如今已經是十月中旬了,大宋皇帝昏迷了差不多半個月,而太子嘛,則立了不過七天而已。現在估計太子趙頊心里也是惴惴不安吧,畢竟太子的位子屁股都還沒坐熱,卻發現最能左右太子安穩的人一覺醒來,而對方又不知道是什麼態度。這樣的猜測,總是能讓人不安的。

    “果然是不死小強啊!”沈歡再一次感嘆這個宋英宗的頑強生命力,這家伙命是短得很,不過能折騰,做皇帝期間三天兩頭小痛大病不斷。能唬得眾人一愣一愣的,硬是讓你們擔驚受怕。不過沈歡也慶幸,還好他憑著記憶認為這個皇帝暫時死不了,這才修改了司馬光提請太後听政的建議,從而立了他的兒子做太子;接著又提醒了這個太子不要太早熱衷權勢,而是繼續去做一個孝順兒子的模樣!

    這樣地謹慎,怎麼也能改變他們在官家眼中的形象了吧。至于如今趙曙下令不見百官。不出所料,正是想從那些寺人的口中了解最近的朝廷局勢。半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能從蛛絲馬跡中看出一些人的品性了。

    “老師,你打算怎麼做?”沈歡問道。

    “怎麼做?”司馬光愁眉展了一下,“老夫問心無愧,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就是官家要遷怒立太子一事,老夫也有站理的話說!”

    沈歡除了佩服還是佩服,司馬光道德無雙。為人方面至誠無比,歷史上他自己也說過“一生無不可對人言之事”,不怕天知地知,更不怕別人知道!也許,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吧。至于沈歡,他自認為做不到,因此剛才听到官家醒來,第一反應便是心虛——怎麼說他也趁著人家昏迷地時候干了不少與對方有關之事。

    司馬光又道︰“至于官家對于立太子一事怎麼處置。是什麼態度,也許過幾天他就能上朝處理了。我等盡可旁觀。”

    沈歡奇道︰“老師,官家總不會要重立太子吧?”

    司馬光搖頭道︰“不會,自古立廢太子。從來都是事關國本之事,滋事體大,豈是說廢就廢的。再說當今太子年輕才賢,又是嫡長子,沒有什麼過錯,立了也就立了!要不是站得住腳,當時老夫也不會提議立他了!”

    沈歡噓了一口氣,他可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介入讓本來就該是太子的趙頊失去了這個地位,那樣的話可就真的是罪過了。

    司馬光又笑道︰“子賢。此事你何必擔心?你還是操心一下自己的事吧。”

    “學生的事?”沈歡一時不明白。

    司馬光捋了捋須子,道︰“難道你忘了之前要老夫向王介甫提親的事了?”

    “介甫先生不是答應了麼?難道他反悔了?”沈歡吃了一驚,生怕對方在這個關鍵時刻毀約,那樣的話他又得面對已經醒來地官家了︰對方正等著招駙馬呢!

    司馬光哭笑不得︰“胡說!王介甫一代君子,信人一個,答應了的事豈會反悔!不過你真的以為一對男女定親就是來回兩封信可以解決的了?告訴你吧,事情煩著呢。你也還有得要忙!”

    “怎麼?”沈歡更奇怪了。他當然也清楚古代男女定婚也有著一些麻煩的手續。當時不過是看事情緊急,先讓司馬光寫信與對方先定下而已。至于具體細節如何,他一個現代思維之人,豈能盡知!

    司馬光嘆道︰“我等與王介甫那處真是太遠了點,什麼都麻煩,也難以全部按照禮儀了。不過一般的程序還是少不了的,至少要雙方交換男女的八字之類地東西。而王介甫來信說他不願到京城,因此在下月他將讓弟弟帶著子女回京,在有長輩的情況下,把你們的婚事定下來!”

    “下月?回京?”沈歡吃了一驚,兩年未見的王璇,又要重逢了麼?一時間心里既是激動又是情怯,手也不知道該如何放了。

    司馬光笑道︰“你不用急!介甫兄剛來地信是說下月,不過具體事項如何,還不清楚,總之他是打算盡快把此事定下來的!子賢,你好好準備一番吧,比如男方該做之事,盡量準備妥當,免得到時有失禮的地方!”

    “是,老師,學生曉得了!”沈歡硬著頭皮說道,之前所說定親,也只是口頭說說而已,對方也只是在信里答應,沒有具體的概念,如今想到就要見著真人了,還真有點擔憂了呢,這感情,那是一時間復雜起來!

    司馬光笑道︰“知道就好,接下來的時間你好好準備吧!”

    沈歡點頭應是,最後又擔憂地說︰“老師,這個太子一事……”

    司馬光打斷道︰“子賢,老夫都不怕,你擔心什麼,莫要白費了力氣,一切順其自然吧!”

    沈歡這才閉了嘴,不敢再說。

    官家醒來,就在外面猜測紛紜的時候,官家趙曙已經在傍晚的時候讓寺人傳召了已經身為太子的趙頊,接見地點就在他的福寧殿。

    “父皇……”趙頊拜見天子,面對這個尊敬地父親,此時也是心下惴惴,他這個太子,這些時日也做得不是很安心。

    趙曙臉色很蒼白,神情依然憔悴,不過那明亮的眼眸閃現的精光說明了他的精神。半躺在龍蹋上,趙曙遣退了所有下人,笑了笑,淡淡地道︰“太子,坐吧!”

    “父皇,太子一事……”趙頊驚得嚇了一跳,差點站不穩身子。

    “朕都知道了!”趙曙安穩說道,“你不用怕!事情經過,太後都告訴朕了,朕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再說你是朕的嫡長子,這個太子的位子不是你做又是誰呢?”

    “謝父皇!”趙頊終于噓了一口氣,接著又是驚喜,對方終于肯定了他太子地身份,“父皇,您當日病倒,全是兒臣地過錯,要不是兒臣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您也不會……”

    趙曙呵呵笑道︰“朕身體虛弱,這是自小地病根,與你有什麼關系!再說朕這次大病,就像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好像什麼事都看得開點了!至于你所說那事,又豈是朕病倒的主要原因!你就不必自責了!你這些時日日夜不離朕的身邊,對朕的照顧,朕都從內侍口中知道了。你的孝心,就是朕也感動!”

    “這是兒臣的本分!”趙頊堅定地說道,心里卻在感激沈歡的提點了,要不是對方的一番分析,他還處于糾纏朝政之中呢!慶幸啊,要不然……偷偷瞥了一眼自己的父親,感覺對方那淡然的臉色中卻有著一股他看也看不明白的神色。這番病倒醒來,他發覺這個父親卻是越來越神秘與不可測了。

    趙曙看到兒子小心翼翼應付的神情,不由黯然,嘆道︰“皇兒你也不必如此謹慎!唉,朕的身體越來越糟糕,具體怎麼回事,朕心里清楚的很!你是朕的兒子,現在更是大宋的太子,是儲君,今後這個江山的權柄,除了你,還有誰能擁有呢!”

    趙頊心里一沉,趕緊說道︰“父皇千秋鼎盛,何來如此喪氣之言呢!兒臣定會盡本分為父皇分憂!”

    趙曙笑道︰“有你這句話,朕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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