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踏秦川 作者:革命咖啡 (連載中)

whiesdep 2009-1-31 19:50: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5 46722
carlsiu 發表於 2011-9-22 17:38
第十一章加官進爵三

    第二日早起,睡在內屋的女僕打開房門,屋外的女僕魚貫進來,伺候李信與王瑩起來。

    王瑩伸開雙手讓女僕給自己穿衣,李信不等女僕上前,狼狽的穿好自己的衣物,跳下榻。幾個女僕圍了上來,有給他洗臉的,有給他編發髻的,有給他穿襪穿鞋的,忙的團團轉就跟打仗一樣。

    至中午巳時,吃過飯,他剛在中堂的一張竹榻上坐好,走來三個女僕。一個跪于地上為他捶腿,一個為他捏肩,一個坐在榻旁喂他吃一些甜食,並不時的拿真絲小帕給他擦一下嘴角的殘渣。

    他想看些書籍有女僕在旁伺候著,他想出恭有女僕在旁伺候著,他想……反正不管要干什麼,身邊總有幾個女僕隨時伺候著。

    當初的三天,雖然有些尷尬,出于好奇與不一般的享受他還是忍了下來。到了第四天,李信發覺自己變了,竟然不再尷尬不再難為情,開始渴望起這種享受來。

    到了第六天,李信背著王瑩將一個伺候兩人辦那事的女僕睡了。事畢,女僕沒有哭,也沒有鬧,沒有巫山雲雨的愉悅,也沒遭人強奸後的悲楚,只是將衣服整理好,又開始繼續忙著自己的活計。就好像她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沒有思想感情的物件。

    整個下午,李信把自己倒鎖在中堂陷入沉思。

    “我這是在干什麼?她是我的一件隨便什麼的物件嗎?我從她身上得到滿足和快感,可是我愛她嗎?能在她那里得到與王瑩一樣的思想交流嗎?”他問自己,一個時辰過去了,心中沒有答案。

    “你還記得你的理想嗎?項羽、劉邦、陳勝也像你一樣被這種糜爛的生活侵腐靈魂嗎?這樣下去,到了始皇死天下分的那天,你能與他們爭奪天下嗎?”他問自己,一個時辰過去,腦子里一片混亂,理不出一點的頭緒!

    “不能再這樣子了,如此下去只會成為項羽、劉邦的階下囚、刀下鬼!”李信暗道一聲,走出中堂把所有的奴隸都招到大堂門前。

    “你們在別人眼里是奴隸,在我的眼里不是奴隸,是跟我一樣的秦國人!我要給你們做人的尊嚴,雖然現在我無法改變你們奴隸的身份,但我要讓你們感覺不到自己是個奴隸,最少在我這里是跟我一樣是個有尊嚴的人。”

    李信道,所有的奴隸看著他,不知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既然跟我一樣是個人,首先的第一條就不能再吃奴隸吃的飯食。從今天起,李府廢除糙米,每天讓你們吃精米、配醬肉,飯也不再定量,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直到吃飽,你們願意嗎?”

    沒有人說話,全都當李信瘋了。

    “不光讓你們吃肉,每月還給你們發一定的錢,至于發多少等你們的主官來了,由他來定!”

    一個年老的奴隸終于受不了,暈了過去。打他當奴隸已歷經三十個年頭,無論為私奴還是為官奴,吃不飽穿不暖,挨打受罰那是常有的事,哪听說過不僅讓奴隸吃飽飯,還給肉吃發工錢的?他著著實實被‘嚇暈’了過去。

    “我那一丁點地,你們一百二十個人能耕種過來嗎?”

    六十頃地也就是六千畝地,分給一百二十個奴隸每個人攤五十畝地。五十畝地不算多也不算少,在沒有牲畜的情況下,一個奴隸累死累活剛好能夠耕種。

    “能!”一個奴隸大著膽子道。

    “若是給你們配六十頭牛,那需要多少個人耕種?”

    “那樣的話,三十個人就可以了?”那個奴隸道。

    “三十個人太少,得六十個人,不能讓你們太累了。這里年紀不滿二十歲的請站出來!”

    嘩啦啦,站出一百多人。有些看容貌最少也有四十多歲了,大概是怕讓年青的留下年老的送回官府吧,所以也冒充不到二十的青年。

    李信呵呵一笑,道︰“大家別怕,我是讓年老的去耕地!”

    這一下,年紀輕的立馬又剩下三十多人,李信走下台階將面相輕的又挑出二十多個,湊夠了六十人!

    “從明天開始,你們這六十人就專門負責耕我那塊地。哦,由他來負責你們!”李信指了指那個剛才暈倒,現在剛剛醒過來的那個老頭道。老頭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等到周圍的人告訴他情況後,連連擺手道︰“我不行,我怎麼能領這麼多人呢?”

    “行,怎麼不行,越是老家伙種地的經驗越多,就是你了!帶著你的人回去休息吧!”

    老人還欲再次推辭,早被身邊的人簇擁著離去。

    年少的奴隸各各面露苦色,神情可憐的看著李信。一個奴隸顫聲道︰“主人,那我們呢?”

    “你們好啊!好福氣啊!過幾天呢,將會有個總管來,他可是個聰明的商人,今後你們就跟他做生意。怎麼樣?”李信大手一揮,笑道。

    見李信並非要把他們送回當官奴,奴隸們馬上點頭同意。李信接著道︰“我要多留你們在這一會,所以你們就在這多佔一會!”他轉頭對那五十名女僕道︰“你們啊,以後也不用伺候我了,我也不需要你們伺候!”

    女奴一听紛紛痛苦,更有許多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李信最怕見到這種場面,連連擺手道︰“你們先別哭,都給我站起來,听我把話說完。”待女僕情緒穩定後,他接著道︰“我為什麼不讓你們伺候呢?因為我有腳有手,像寬衣解帶,吃飯拉屎這些事情我自己都能辦!你們幫我辦了,並不見得比我自己來得痛快,所以才決定不用你們伺候了。你們也別怕,並非是要把你們趕出府去,也不是讓你們在我府里白吃白喝,而是另有要事交給你們辦!”

    他指了指被自己睡過的那個女僕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宋氏?”

    “沒有名字嗎?”

    女僕搖了搖頭!

    “沒有名字不行,沒有名字的都給自己起個名字,今後大家一家人,沒有名字怎麼行?難道以後我叫你就指著你叫︰喂!那個姓宋的,過來一下?這樣吧,你下去讓王瑩幫你取個名字,她可是有大學問的人。”李信回頭看了一眼王瑩,見王瑩含笑而立,鼓足勇氣道︰“我知道,今天我睡了你是我不對,我也很後悔!你若是願意跟我,就做我的妾室,挑選五個手腳勤快的人,照顧夫人的起居。你若是不願跟我,就找一個人家嫁了,到時我用重金給你陪嫁!怎麼樣?”

    “我願意跟老爺!”宋麗怯生生的道。

    “那就挑五個人去,每天照顧夫人的起居生活。除了你們六個人,其他的人一律搬到西寢居住,哪個會織布的,負責把其他的姐妹都教會織布。知道嗎?”

    “知道了!”眾女子道了一聲,紛紛離去。

    “看到了嗎?”李信指著離去的女子對留下來的六十個奴僕與三十個雜役道︰“這些姑娘長的都不差,你們若是有看中的,就找個當老婆,不過前提是必須人家同意,用強不行。誰敢用強,小心我剝了他的皮。都下去吧,那個管采買的留一下!”

    “我?”一個看起來滿精明的小老頭指了指鼻子道,見李信點頭,打了躬道︰“不知主子有何事?”

    “你今天盤算一下,看買六十頭牛與夠四十四人織布的工具需要多少錢,明天去跟夫人支取。”

    “是!”

    王瑩饒有趣味的看李信把家奴重新分配,雖沒明白他在干什麼,隱隱覺得李信好像是有什麼計劃,或許是在搞一件挺好玩的事情。不過有一件事著實讓她惱火。當初,她豁達的為李信選了十一位女僕,讓其娶為妻子,他推三阻四不肯答應,好不容易在心中認為李信是個不好色的偉丈夫,他又背著自己與一個女僕勾搭上了。勾搭上就勾搭上了,沒想到他竟當著那麼多的奴隸講了出來,這讓她今後還有什麼臉面管理奴隸?她不怨李信,認為所有的事情都是那個姓宋的狐狸精挑出來的,心中直恨的牙癢癢。

    王瑩面子上裝得沒有一點事,快活的跳到李信面前道︰“好啊,竟背著我干出這等好事!”

    “啊……什麼好事?”李信裝傻道。

    “你說什麼好事,你說什麼好事?當初……”王瑩撓著李信的癢,兩人嬉笑的回到寢室。

    是夜,李信發現王瑩春日陽光般的笑容不見了,雖然臉上也掛著微笑,但那些都是強裝的根本沒有以前的那種陽光感。對姓宋的女僕態度來了個大轉變,疾言厲色的不停喝斥她這也不對,那也不對,其實那個女僕也沒做錯什麼,王瑩的喝斥大多是無理取鬧。

    李信心虛的很,知道嘴上說著不吃醋的王瑩,這時正醋意大發。心中暗道︰“女人,這就是女人?說什麼不會介意,其實呢?唉……”他將宋麗支到外屋去睡,又說了許多的肉麻情話才慢慢消了王瑩心中的怒氣。

    第二日早起,李信決定去拜訪董翳,順便問問自己的任書下來沒有。前天,董翳還派人來催他盡快回淮陰把那邊的宅子收拾一下,該搬的都搬到這里來。可是他不想回去,要在此等黑夫等人到來,更重要的是與匈奴隨時可能開戰,不想因去淮陰收拾不值錢的家什而錯過了這場加官進爵的戰事。

    任書最少還有一個月才能從咸陽送到,董翳勸他還是回淮陰一趟,哪怕不要錢物呢,也得回淮陰招募一隊親兵衛士。

    “親兵還是家鄉人靠得住啊!”送李信出門,董翳意味深長的道。

    “那就回準陰一趟吧!”李信一邊答謝董翳的提醒,一邊下定決心。

    回到家中,他把在道邊順手買的一朵珠花送給王瑩,發現王瑩喜歡的跟什麼一樣,簡直就像得到天底下最好的寶貝。

    “這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件禮物!”王瑩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縫。

    珠花不值錢,也就花了一百多個錢。李信笑道︰“不是吧,我送給你的東西多了,比如夜明珠啊、銅鏡、織錦啊!”

    “那些不算,這是你第一次買東西送給我,證明你的心里有我!”王瑩笑道。

    由此李信得出哄妻子開心第一條定律,禮物貴賤不要緊,要緊的是你要時常買禮物給她,以證明你心里想著她。

    “你若是喜歡,我今後常買些東西給你。”他頭枕雙臂,斜躺在榻上,看著一臉幸福的王瑩道︰“我準備回淮陰辦趟公事!”

    “淮陰在哪里?要去多長時間?”

    “淮陰在……”李信不知道淮陰在哪,若說不知,那是自己的家鄉,怎麼可能有人不知自己家鄉在哪呢?見其有個淮字,胡謅道︰“在淮河南面,離大海很近。到那里有上萬里的路程,騎白蹄烏去的話可能要二三個月。”

    “大海?我要陪你去,我想看看大海!”

    “不行!我去辦公事,帶上你成什麼話!”

    “我要陪你去!”王瑩撅起小嘴,眼露怨恨之色,李信的心再次碎了。

    “路途很遠,顛簸下來怕你吃不消。”

    “我要去看大海!”

    “等將來,我一定帶你去!”李信將頭倒到一側,不再盯著王瑩看。

    “不!我要現在陪你去!”王瑩躍到李信身上,撒起了嬌。

    李信翻身把王瑩壓在身上,在她的臉上輕輕一刮,道︰“好好好,我們一起去,就讓白蹄烏多吃些苦吧!”

    “白蹄烏是我的,我才不讓它吃苦呢,你不許騎它。”

    “那我怎麼去?”

    “我不管,你再買匹好馬,反正我要騎白蹄烏!”

    “當當!”正嫉妒的听著里屋調笑聲的宋麗(王瑩給她起的名字。),見有人敲門,從小榻上起身,開門道︰“原來是什長大人,什麼事?”

    “宋夫人,門口站著……”什長在李府干的這幾天,發現李府不光飯菜好,王瑩出手也十分的大方,早已李府看門狗自居,對于專門伺候財神王瑩的宋麗態度亦是非常的好,軟氣溫聲的把事情說了。

    宋麗听罷,轉身來到內屋門外輕敲了兩下門,一個女僕開了門,她走進屋內對李信作了一揖,轉身對王瑩道︰“夫人,門外來了個女子,點名要見李爺!”

    “女的?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王瑩心中頓起緊張,連珠的問道。

    “女的?我好像不認識什麼女的?來者何人?”李信在心中納起了悶。

    “什長說那個女的衣衫襤褸,似是別人家逃跑的私奴。姓趙,單名一個梅字。”

    “趙梅?趙梅是誰?我認識這樣的一個女子嗎?或者是我前身的舊相識?”李信犯起了糊涂。

    “我們怎麼會認識別家的逃奴,拿幾個大錢,去把她找發走!”王瑩道。

    “可是什長說,那個女的一定要見李爺,手中還有李爺親筆寫的信件?”宋麗道

    一個逃奴,又有我的親筆信件,姓趙?李信想起黑夫曾說過他姓趙,而他的妹妹單名一個梅字。“莫非黑夫出事了?”他驚叫一聲,顧不上穿鞋急急的出門而去。

    王瑩連問兩聲︰“趙梅什麼人啊,你干麼急成這樣!”見李信急走根本不理自己,下榻對著榻角賭氣的踢了兩腳。玉腳被木榻撞疼,她疵牙倒抽兩口冷氣,拎起李信的鞋子趕了出去。

    等王瑩去得遠了,屋里的女僕方低聲笑了起來。
carlsiu 發表於 2011-9-22 17:38
第十二章黑夫遭陷

    來者正是黑夫的妹妹趙梅,見到李信納頭便拜,大哭道︰“求李將軍救我哥哥一命!”

    “你是趙梅,是黑夫的妹妹趙梅?”李信說著,慌忙把女子從地上攙扶起來。

    “我是黑夫的妹妹趙梅,五日前收到李將軍寄給家兄的信件,小女子連夜逃出‘芷陽’日夜兼程趕來這里,只求李將軍救家兄一命!”趙梅說完,又要往地上跪去,李信連忙止住。還沒說話,王瑩已趕到近前,將鞋遞給李信,順手把他握趙梅的手打開,哈哈一笑爽朗的道︰“這是哪家的妹子,長得真漂亮!”

    “這是我好兄弟黑夫的妹子!”李信低頭穿著鞋道。

    王瑩親昵的拉住趙梅的手道︰“既是這樣,那也就是我的妹妹!”

    趙梅被王瑩陽光般的笑臉完全融化,大起親近之感,屈膝一拜,道︰“不知這位姐姐如何稱呼?”

    “我叫王瑩,是他的妻子!原來也是個奴隸的身份,最近才剛剛消了奴籍。看妹妹風塵僕僕,想必一路奔波久未進食。走,我們先進屋吃飯,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妹妹也不要心急,李信與你哥哥是兄弟,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會幫你哥哥逃出劫難的。”說完,不由分說的拉著趙梅就向大堂走去。

    黑夫沒有吹牛,李信穿好鞋看著趙梅與王瑩離去的背影,實在想不通一個媽所生的兩個子女,怎麼長相差異會如此之大。趙梅長得很漂亮,除了膚色略顯有點黑,整個人就如冬日里獨自綻放的一朵梅花,身上自然而然的透露出一股子孤傲的俊俏。

    她是奴隸的身份,身上的衣物十分的破舊,可是你從她身上看不出一點奴隸所特有的自卑與膽小謹慎,絲毫不為自己一身寒酸的打扮而羞愧,如終保持著不卑不亢、不怒自威的獨特氣質。

    王瑩很漂亮,其漂亮程度不是趙梅可以比擬的,但兩個人站在一起,王瑩的美並沒增長一分,也沒把趙梅的美壓下一分,讓人不得不承認兩個都很美,只是美的有所不同罷了。王瑩美得就像陽光,奪目而且溫暖。趙梅就像雪中屹立的綻放梅花,俊俏而且堅強,更重要的是她能借著陽光把自己的妖嬈盡顯無遺。

    李信看著兩人的背影靜靜發著呆,暗道一聲︰“黑夫究竟出了什麼事?”

    黑夫無罪,懷壁其罪。黑夫以盜錢七百被關進了大牢,判苦役十年,于六月初九押付從瑯邪郡至咸陽城的馳道工程上服役。凡秦國的大工程,驅奴百萬待峻工之日,死者七成。黑夫被判這樣的罪,無疑于宣判他的死刑,趙梅在絕望之下接到李信的來信,有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連忙趕到上郡求救。芷陽至上郡千余里,趙梅為了救哥哥,硬是用雙腳跑到了上郡。

    黑夫獲刑不為其他,只因其有一個漂亮了妹妹。一個年方十六歲,出落成漂亮水靈大姑娘的妹妹。一個讓老主人起了佔有邪念的妹妹。

    老主人就是那個在戰場上勇擒黑夫父親的家伙,今年已至六十歲高齡,在戰場上斷了一只手,瘸了一條腿,有四個夫人十八個小妾,走兩步身體就會顫個不停,偏要再立趙梅為小妾。趙梅的父親在被擒獲的那一刻起,筆直的脊梁骨自此彎曲,變成一個膽小怕事苟活于世的奴隸。主人有求,他哪敢拂主人之意,也就順從,每日與同為奴隸的妻子勸趙梅嫁給這個老頭,並細數嫁給這個老頭後,他們家里能夠得到什麼好處?

    “你們為了這些所謂的好處,就把我往火坑里推嗎?”趙梅如此問父母,父母無語。

    黑夫回到家,了解事情經過後全力支持妹妹,堅決不同意把妹妹嫁給老主人,也就成了老主人想娶趙梅的最大阻力。

    機會終于來了,黑夫收到一筆來歷不明的錢,為家里每人做了兩套夏裝。老主人認為黑夫的錢是偷了他們家的,將家中之財數了又數,就是沒見少一個大錢。于是心生一計,給黑夫一百一十個錢,讓黑夫去做一套冬衣,美名其曰是獎賞黑夫這些年為他們家做的貢獻。

    黑夫是個老實人,李信寄給他的錢還留下十個大錢,所以只取一百錢,將那十錢還給主人,做了一套冬衣。沒過兩天,亭里來了幾個求盜(求盜︰抓捕犯人的亭一級官吏。),以盜主人家七百錢的名義把黑夫抓了起來,證據就是他們家里人新添的衣物折價七百錢,而主人家又說並沒給他們錢做衣物。

    按說老主人沒必要如此麻煩的對付一個奴隸,只需拿下黑夫細數其罪狀稟報縣衙便可名正言順的殺了黑夫。可是老家伙早己被黑夫氣的惱羞成怒,為了讓這個軟硬不吃的奴隸受十年折磨之罪,硬是把他拿到官府審訊。

    听完趙梅的述說,李信大罵一句︰“他娘的,欺人太甚!做衣服的錢是我給黑夫的嗎?”盛怒下踢飛一捆‘釋秦律’後,他做出以下兩項決定。

    第一︰鑒于趙梅私自逃出,貿然回去‘芷陽’縣會惹來殺身之禍,留趙梅守在李府,一邊等張忠與王驚的到來,一邊代管府中的一切。

    第二︰本定于明早回淮陰的計劃,改為馬上去‘芷陽’設法營救黑夫。如果事情辦得順利,稍後再回淮陰。如果事情異常棘手,就取消回淮陰的打算。

    一直以來李信給王瑩的感覺都是那種平和的老好人,從來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難道僅僅是氣憤黑夫的遭遇嗎?看著散落一屋的書簡,她覺得這有些不對勁。越是事態嚴重,李信總會表現的異常冷靜,有如在‘高闕’城刺殺右賢王時,今天怎麼會發這麼大的火,這樣有些過了。

    王瑩打量了一下趙梅,從趙梅的眼中看到那種感激的一塌糊涂的敬仰目光後,她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她沒說什麼,回寢室略收拾了一些東西,包上兩塊金餅,兩人合騎‘白蹄烏’出了府門,沒走出多遠,迎面過來一個文人打扮的青年,窮困潦倒的牽著一匹瘦馬正向路人打听著什麼。

    “來得這麼快!”坐在前邊執韁的李信暗道一聲,下馬走到那人身邊高興的抱著來人笑道︰“張忠!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

    “眼瞅著有場大富貴等著我,哪能慢慢的來,不怕富貴從手中溜走啊!”張忠晃了晃手中李信寫給他的信,指著馬上的王瑩道︰“這位是……?我來得是不是不巧?千長大人有要事去辦?”

    “我叫王瑩,是李信的妻子!”王瑩也下了馬,笑道︰“這位莫非就是李信常掛在嘴邊,很有學問的張忠張大哥?”

    李信實在有些受不了王瑩逢人第一句話︰我叫王瑩,是李信的妻子。不過如此漂亮的女子,不管人多人少都來這麼一句,心中著實受用,甭提多有面子了。抱著如此矛盾的心思,也就不給王瑩提醒,任由她這樣介紹自己。

    等到王瑩說完,張忠正不覺得挺挺胸膛感受著王瑩對他的贊揚,李信道︰“你來得巧極了,黑夫出事了,我正趕著去救他,正愁沒人給我拿主意呢,你就到了上郡。”

    “黑夫出事了?出什麼事了!”張忠驚詫的問道。三人就當街的站著,李信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張忠牙咬下唇略一思索道︰“千長大人,你打算如何去救?”

    “我能有什麼辦法?那不……”李信指了馬上的包裹道︰“準備了兩斤黃金,看能不能用錢把黑夫給救出來。”

    張忠從收到李信來信的那一刻起,就感到自己這一生從此轉折,馬不停蹄的由家鄉往上郡趕。他不知道李信是憑何手段得到千人長的官職,但他知道李信叫自己來是看中他還算有些本事,決不是曾經在一個屋里睡過,因為交情讓他跟來混吃混喝。

    為了讓李信知道他確是一個有本事的人,張忠打算一個人去把黑夫救出來,證明一下自己的實力。笑道︰“千長,救出黑夫易如翻掌,何需費一個大錢。大人放心的回淮陰省親,我保證在三天之內把他從‘芷陽’縣的大牢里救出來。”

    “你要一個人去‘芷陽’救黑夫?”

    “我一個人去足矣!”

    張忠信心十足的眼神,讓李信不得不信他此去‘芷陽’一定能把黑夫救出來,他想知道張忠用什麼辦法救出黑夫,問道︰“你有什麼辦法,說來听听!”

    “不可說,不可說也!反正千長大人放心,我肯定能把黑夫完整無缺的帶到你的面前!你若是不信,我可以立軍令狀,要是救不出黑夫來,由你砍殺。”張忠笑了笑。

    “你不願說算了,立什麼軍令狀啊!”李信走到馬前,取下包裹。把證明黑夫收到五百多錢為自己所寄的竹簡文書與兩塊金餅交給張忠,囑咐道︰“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把黑夫救出來,最好能把黑夫的家人也買回來!”

    張忠的能耐李信知道,說能把黑夫救出來,肯定就能救出來。李信騎上馬自回淮陰,一路上與王瑩發生了什麼趣事暫且不提,單說張忠如何去救黑夫。

    送走李信後,張忠胡亂的買了些干糧,騎著瘦馬朝芷陽而去,顛簸了兩夜一日,方趕到‘芷陽’縣。他也顧不得休息,打馬來到縣衙找到縣令,開口第一句話便道︰“大人,你命不久矣!”

    芷陽縣令這幾日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先是本縣的首富劉家有個名叫黑夫的奴隸偷了七百錢,劉家不直接領到縣衙通報其罪斬了奴隸,反而暗中使錢讓他判了個苦役十年之罪。接著劉家又逃了一個奴隸,再次使了許多錢讓其派出游徼(掌管巡查盜賊)、求盜幫助追捕逃奴。這兩下使的錢,竟有他兩年奉祿那麼多,這讓芷陽縣令如何不喜,如何不春風得意。

    突突的來這麼個人,指著便道︰“你命休矣!”

    芷陽縣令先是一愣,隨後勃然大怒,罵道︰“哪里來的狂徒,給我打出去!”

    幾個衙役沖了過來,不由分說的扭住張忠。爭扯中,張忠將李信給他的竹簡扔到縣令面前,道︰“我是來救你的,你竟敢如此對我!”

    縣令撿起竹簽一看,上邊寫著︰“今有安崖底屯軍伍長李信,寄給芷陽縣黑夫錢五百六十整。”

    竹簽上頭蓋有安崖底驛站的軍用烙印,假是肯定假不了的。縣令後背起了一身冷汗,浸濕了里邊剛剛用劉家送來的錢買的白布內衣。

    當初,劉家報案說黑夫這個奴隸盜了七百錢,可是他查看了所有贓物後發現只值六百六十錢。他沒放在心上,按秦律偷盜三百三十錢至一千一百錢者,罰苦役十年。無論是六百六十錢,還是七百錢,都在這個界線之內,不會影響判決的結果。如今有了這個竹簡證明,就是說黑夫盜的錢只有一百錢,不僅不夠判苦役十年,就連盜一百一十錢至三百三十錢者苦役四年的界限也不夠,僅僅能判個斬左腳大指與臉上刺囚的刑罰。

    秦律嚴苛,不光對百姓嚴苛對官員同樣的嚴苛,自己這樣的判罰屬于與他人串謀誣人重罪,按秦律得處兩年奉祿的罰金並且苦役四年。苦役四年?那還不得要了老命嗎?

    芷陽縣令連忙屏退左右,拉著張忠的手道︰“敢問這位先生大名?”

    “我叫張忠。”張忠嘿嘿一笑道︰“作為一個縣令,一定知道如此判罰我要告到郡上,你會是如何的一個下場吧!”

    “求張先生救我一命?”芷陽縣令當即跪在地上,哭訴道。

    “男兒膝下有黃金,何必如此呢?”張忠將縣令從地上拉起,坐到榻上道︰“我此來就是為了救大人而來的!”

    芷陽縣令惶恐不安的連連點頭,道︰“謝謝先生,謝謝先生。只要這次能讓在下逃過劫難,我一定會重重感謝先生的大恩!”

    “我知道……”張忠笑了笑︰“大人是個公正嚴明的人,所以會誤判案件,完全是中了奸人的圈套。他這是要害大人于不義!”

    “這等小人,我誓與其不兩立。”芷陽縣令重擊榻面,怒道。

    “我覺得大人應該馬上將這個陷大人與不義的人抓起來,按秦律重責此人。至于被誤判的黑夫嗎?應予盡快釋放。”張忠頓了頓,將兩塊金餅從背上解下,遞給芷陽縣令。道︰“此次派我前來的李將軍,當初與黑夫同伍為兵,有意購買他與其家人為奴,不知大人是否能把這件事辦妥?”

    芷陽縣令哪敢去接,道︰“不敢!先生放心,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不知這位李將軍是何人?”

    張忠給縣令黃金,只是做個樣子。他將黃金背在肩上綁好,厲聲道︰“李將軍就是簡上的伍長李信,他可是大將軍蒙恬面前的紅人,現在已升為千人長。此事若是辦砸了,蒙將軍的厲害你可知道?”

    芷陽縣令揮手擦去額頭上的冷汗,蒙恬豈是他這等芝麻官能得罪的。他將張忠安排在縣衙住下,趕到劉家先是對劉老頭一頓的臭罵,以打點李信不告劉老頭為由,從劉家訛了十斤黃金。

    事必,在劉家的千恩萬身中,帶著黑夫的家人趕到牢里把黑夫提出,用五斤黃金的代價求張忠不要再追究劉家人。

    縣令追不追究劉家人,張忠根本沒放在心上,重要的是黑夫被救出來了,黑夫的家人也送過來了。第二日,張忠騎著縣令送的幾匹駿馬帶著黑夫一家人向上郡而去。
carlsiu 發表於 2011-9-22 17:39
第十三章順手牽羊

    淮陰縣是個大縣,居有四萬多戶人家,因為李信的到來整個縣城不安起來,所有人都在猜測著他是如何用一年的時間從三級簪裊升至十級左庶長的。最為關注他的,還是那些家有待嫁之女的人家,用盡一切辦法與李信家的左鄰右舍套近乎,詢問他的婚姻狀況。

    初時,鄰居還繪聲繪影的描述一番王瑩的品貌,勸說這些人別痴心妄想的跟李信成為親家。後來來得人多了,鄰居們干脆等到聚集了一兩百人後,方由一位有威望的老者站于人群前道︰“就憑你們家的那些粗枝爛葉,也想跟美得無法形容的王瑩爭寵?死了這條心吧!都回家該干麼干麼去吧。”

    孩子終歸是自己的好,所有的人都覺得鄰居們是在吹牛,自家的孩子肯定比那個王瑩美上幾分。等到第二日,縣令大人親自拜訪李府,李信與王瑩出門迎接時,擠得里三層外三層黑壓壓不知有幾千人的人群才明白鄰居們並未吹牛。有許多當即便死了這條心,更多的又開始鑽營,看能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嫁于李信為妾。

    縣令拜訪的第二日凌晨,幾個衙役各拎一個銅鑼走街串巷的吆喝起來。大意是︰“李將軍此次回鄉省親是為了招募親兵而來,午後將在李府大宴賓客。屆時希望血氣方剛的年青人前去赴宴,以期會被李將軍挑為親兵。”

    韓信正坐在城門外垂釣,听到吆喝聲扔下魚桿,對管了他近三個月飯,一個在河邊清洗絲絮的老婦,抱拳道︰“老人家,我走了。要是將來能夠封候拜將,我一定會重重的報答你!”

    韓信在淮陰縣里是個天大的笑話,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是個紈褲子弟,整日里不學無術敗光本算殷實的家業,還好夸夸其談不肯尋一門正經的營生過活。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認為他這輩子終將會被活活的餓死。每一個母親都曾指著他頹廢的背影,教育自己的孩子千萬別學他。每一個即將出嫁的女子,都期冀將來嫁的丈夫千萬別是他。

    他的話一出,立馬引起在河邊洗絲絮的一群老婦大笑,指著那個老婦嘲諷道︰“你是有好眼力的人,怪不得管了他幾個月飯,原來是早有打算,找了個能封候拜將的干兒子。”

    老婦听罷,將手中的絲絮砸在水里,如受奇恥大辱般怒道︰“韓信!你一個大丈夫,卻不能自食其力,我只是可憐你才給你飯吃,難道是希望你將來報答我嗎?洗絲絮的活計眼看就要完了,我也該回鄉了,你今後的死活與我無關,我也不想再見到你。”

    韓信也不在意,把老婦的容貌牢牢記在心中,放聲一笑竟自離去。走到將近李府門前,道路已有水泄不通之勢,他在人群後游走,探听著消息。

    “錢三千只為吃一頓飯?唉,這些人都瘋了。”一個扛著農具的青年搖了搖頭,繞著人群離去。

    “呸!難怪你一輩子耕田種地,一點見識也沒有!”一個商人打扮的青年朝農夫的背後啐了一口,拉著其他三位商人打扮的青年道︰“你們覺得怎麼樣?我打算將家里值錢的東西賣掉些,湊夠三千錢進李府吃這段飯!”

    三位伙伴面露難色!三千錢不是個小數目,折合差不多半斤的黃金。

    那人接著道︰“你們怎麼也跟農夫一樣沒見識?親兵是什麼,那是保護將軍的,你見過有將軍在前沖鋒的嗎?將軍都是在後指揮著部隊前進的,相對來說親兵是比較安全的。”

    “那……不在前沖鋒打戰,如何殺敵立功?難不成花三千錢,只是為了跟著將軍在戰場上瞧一圈熱鬧嗎?”一個伙伴思慮良久後道。

    “你是沒看透這里邊的秘密?”那人得意的仰起頭,道︰“一場戰打下來總會死人的吧!”

    三個伙伴點了點頭。

    “死的人里邊有敵人也有我們的人吧!”

    三個伙伴又點了點頭。

    “秘密就在這里頭。你們想啊,殺死敵人的也會被敵人所殺,這里邊有一部分被殺的敵人屬于無主尸吧。戰到酣處總有人只顧殺敵而忘了割頭,這里邊又有一部分無主尸吧。這些尸體歸誰了,不就歸我們保護將軍的親兵了。不要多,只需一年揀兩個漏網之魚,三千個錢的本錢很快就翻本了。”

    “那……要是我們交了三千錢,吃了飯也隨了心願成為親兵。可是一年到頭不打一仗那不還是虧本的買賣?”另一個伙伴頗有顧慮的道。

    “做買賣哪有穩賺不賠的?不過這筆買賣穩賺不賠!我听說咱們秦國馬上就要跟匈奴人開戰了,這仗一定有得打!”

    “那好,我們這就回去準備錢!”三個伙伴覺得他說的有理,都急忙回家準備錢去了。

    “又是一場美夢!”韓信捏了捏手中唯一的一枚大錢,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前往李府,隨便的找了家小店要了碗糊糊吃了起來。

    “老婦那里已不能再去混飯吃了,接下了該怎麼辦呢?”韓信吃完飯,摸了把嘴開始為自己的生計發愁,將認識的所有人捋了一遍,竟沒發現有一個是願管他吃飯的。

    “不行就再去下鄉南昌亭長家混飯?”他想到南昌亭長妻子的可惡來,搖搖頭,暗道︰“不做我飯,我不能先行開吃嗎?給我臉色看、用惡毒的語言攻擊我,我假裝沒看見沒听見就行了。他是我的好友,他妻子可惡不代表他也可惡,明日一早就去南昌,混個一年半載的再說。”

    韓信起身,算了賬,回家蒙頭大睡。

    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已有三百多人交錢吃請,一個衙役把事情報給縣令。縣令听罷,大吃一驚,急忙向李府而去。

    李信站在大堂階梯上,看著大門口的幾口大箱慢慢都有裝滿的趨勢,忍不住笑容滿面。每一個交完錢的,都由更卒領著往後園去,經過他面前,每每會一臉諂笑的對他行個禮。

    “這個方法好!昨天我對縣令說要招一百個親兵,他勸我請客吃飯。我還奈悶讓我請什麼客?卻原來這里邊還有如此多的道道,真是長見識了!王瑩,人家出了這麼多的錢,我們不能虧待人家,一會你出去再找幾個好廚子,多整些好酒好菜,一定讓他們吃滿意了。”

    王瑩答應離去,往門口走的時候正踫到前來的縣令,對縣令做了一揖。縣令怔住,待王瑩出了大門方回過神來,走上台階拉住李信的手進入大堂。

    “李將軍,你收了多少人的賀禮?”縣令關上門,問道。

    “不知道,大概有四百多人吧!還好外邊的人越來越少,不然我這院子里還真盛不下。”李信笑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將軍給我的文書上寫的是招一百親兵!”

    “沒錯,是招一百親兵!”

    “現在你收了四五百人的賀禮,到時如何收場?搞不好是要出亂子的!”縣令捶手頓足在大堂里走來走去,臉上盡顯焦慮之色。

    “什麼?你的意思是讓我從送錢的人里邊挑親兵?”李信也算熟讀秦律,知道秦法的嚴苛,沒想到還有這樣公然收賄的。他拉著縣令來到後園,指著那些已在席中入座的人道︰“你看看他們,一個個面無二兩肉,手無縛雞之力是當兵殺敵的料嗎?我招兵是為了打仗,不是來這里撈好處的。”

    “可,這次收錢很明確的有讓他們可以為親兵的暗示啊,不然人家干麼花三千錢來這吃頓飯啊!”縣令跺足道。

    “我不管,我招得是有本事的人,不是招一些想跟著我撈好處的人,大不了把錢都退還給他們,這客不請了!”李信說完扭頭就往前走,走了沒兩步,他又回頭拉住縣令道︰“還有一個辦法︰錢照收,客照請。請客麼,我用最好的請他們,請完就算。親兵的事,明日校場練兵再說。”

    “這……這只怕不行,會出大亂子的。”縣令面露難色道。

    “有什麼不行的,收的錢大約有二十多斤黃金,你我一人一半。這是你的地盤,我相信你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李信說完,來到大堂前繼續笑眯眯的看著門口等待交錢的人群。

    十來斤黃金的吸引力著實大,縣令無意識的跟在李信後邊想了良久,覺得事情並沒他想得那麼嚴重。他臉上露出笑意,向李信告辭回到縣衙,招來縣尉一陣的低語讓其明日帶重兵去校場,以防發生什麼不測。

    月升之時,宴席接近尾聲,參加宴請的人,除了覺得這次宴請的飯菜絕對好外,心中隱隱有一絲不安。看著滿園坐著的五百多人,不知道李信這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等到宴畢,見李信哈哈笑著站起身,眾人也都從席上站起。

    “我出去一年,沒想到家鄉人還是如此的善待我,給我送了這麼多的禮,真是受之有愧啊!”

    “哪里,哪里?”眾人紛紛道。

    李信話鋒一轉,一臉的壞笑道︰“大家給我送禮,不是有求于我吧!若是有求于我,這禮我可不敢收,大家都收回去吧!”

    每個人心里有個小算盤,盤算著李信可能是見到來了這麼多的人無法安排,于是借著這話頭勸其他人拿錢離去。交錢的人都是看出此中大有賺頭的人,如何肯退,亂糟糟的道︰“無事求將軍,給將軍錢完全是賀喜將軍為我們淮陰人賺面子。將軍在一年之內連升了七級,這可是開了我大秦軍爵賞賜的先例。”

    “這可是你們說的,誰也不可反悔啊!大家吃好喝好就都回去吧,至于親兵的事情,明日縣衙听報。”李信哈哈一笑,把眾人送出府去。

    *嘿嘿,又到一周沖榜時。本書已上傳十三天,可惜還沒在首頁出現過,所以咖啡今日再次敲起沖榜的鼓聲。若是那位大大有夜貓子的習慣話,請于零點八分後用票票砸咖啡。或是沒有夜貓子的習慣,請于第二日起床拿票票砸咖啡。為了沖榜,特將明日更新提前到今日凌晨,各位大大見諒。*
carlsiu 發表於 2011-9-22 17:40
第十四章順手牽羊二

    第二日,天還未大亮,昨日在李府吃請的人還在榻上患得患失的做著明天縣衙通報親兵名單時,自己會不會在名單里邊的夢。街上傳來一陣鑼鼓吆喝聲︰

    “今日辰時李將軍在南門外校場比武,無論士農工商,在役的更卒衙役都可前去比試。前一百名者,將為李將軍親兵。”

    不管是做夢夢到自己被錄為親兵的人,還是做夢沒夢到自己被錄為親兵的人,听到街上傳來的喊叫,第一反應都是驚出一身的冷汗。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出了街門匯合其他人浩浩蕩蕩的向李府而去。李府已是人去樓空,不見一個人影。他們又到衙門找縣令,縣令也不在,值守的衙役道︰“縣令已與李將軍去南門校楊了。”

    三千錢,差不多合半斤黃金,只是吃了一頓飯?眾人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群情激憤的向校場而去,嘴中罵罵咧咧叫嚷著一定要找李信說個明白,問問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到了校場一看,四周布滿更卒,李信與縣令站的高台前更有二百名全副鎧甲、持戈握劍的更卒守衛。

    “咦,大家昨日從我那里吃完飯,都沒回自己家嗎?怎麼一大早的一起來到了校場?是來找我的?有什麼事嗎?”李信揣著明白裝糊涂,面色詫異的問道。

    在戈與劍的威懾下,心中的憤怒早已飄散,握緊的拳頭也已松開,眾人期期艾艾不知該說什麼好。貿然詢問自己交了錢,為什麼不讓當親兵?面前有官有兵,告你個行賄受賄不光錢被充公,還會被判苦役幾年。況且昨日在李府院內,眾人都是拍了胸膛表示,錢只是給李信的賀禮,並無其他的目的。

    見眾人面色難看的都不出聲,李信接著問道︰“你們來這里是想當親兵的吧?”

    眾人頓覺眼前亮出一道曙光,七嘴八舌的道︰“對,我們來這里是想追隨大人去前方打仗。”

    “當兵是件苦差事,你們不怕苦?”

    “我們不怕苦!”眾人紛紛搖頭道。

    “當兵今天不知明天死活,你們不怕死?”

    “我們不怕死!”眾人紛紛點頭道。

    “那好……”李信笑了笑。

    眾人以為峰回路轉,也跟著笑了笑。

    李信朝台上立著的一名屯長招了招手,屯長快步來到跟前,他接著道︰“把他們帶下去候著,待辰時四刻與其他人一起比試。”

    三千錢就這樣打了個水漂,雖說李信請的飯菜不錯,但這頓飯吃的也太昂貴了。眾人又笑了笑,這一次笑得很難受,也很做作,里邊多多少少還帶了那麼一點苦楚。還能說什麼?只得跟屯長向校場東面裝著弓箭等武器的大車走去。

    韓信睡到子時,肚里餓得難受只得起身舀了一大碗水咕嚕嚕灌了下去。睡了一天一夜,已經毫無睡意,他仰躺在榻上透過屋頂一個雞蛋大小的破洞看著天上的星辰。好不容易熬到卯時六刻,鄰居家的公雞發出第一聲鳴叫,他從榻上一躍而起,簡單的收拾了幾件行李,推開門正欲離去卻听到衙役們的吆喝聲。

    韓信弄明白了衙役嘴中所喊的意思後,折而返回屋內將榻挪到一邊,從榻底摸出一把布滿灰塵的劍來。這把劍是他年少時游歷楚國以重金購得,自那次忍辱負重從一個屠戶的跨下鑽過後,這把劍就被扔在榻下再沒取出來過。他將劍上的灰塵清理干淨,把劍懸于腰際,再次出門朝校場而去。

    校場大門入口處,掛著一張大木板,上邊寫著這次比試的項目。

    第一項是騎馬。這個韓信心里有數,數數整個淮陰縣的人頭,論駕馭馬匹的能耐,他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第二項是弩射。這項韓信心里沒底,不過弩射還算過得去,最少在五十步之內可以射在靶上。

    第三項是弓射,韓信犯了愁。從小到大在五十步開外他還從來沒有把箭射到靶子上過。

    他打起了退堂鼓,可是無處吃飯的尷尬現實逼著他硬著頭皮進了校場。“或許見我馬騎的好,直接就被挑入親兵了。”他如此安慰著自己。

    辰時四刻正,校場的大門關閉,看著閱兵高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李信頗有大將風範的揮了揮手,道︰“那就開始吧!”

    第一項比的是弩射,距離為七十步,每百人為一隊。校場北面插了一百只靶,靶的兩邊各有一位執鼓吏。一組人上場比試的時間全由執鼓吏掌控,鼓聲由慢及緊,到最緊處嘎然而止。鼓聲停若還沒將箭發出,以棄權論。

    韓信處于第七隊的中間位置,七十步的距離對于他來說難度很大,听著鼓聲越來越急,他怎麼用望山瞄準都覺得肯定脫靶。眼見鼓聲就要停止,他扣下弩機,箭‘嗖’的一聲飛了出去,正中靶心。

    韓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等到鼓聲停,他靜靜的站在那里等待著兵卒把記有自己成績的木牌送過來。

    旁邊那人的木牌子上寫著︰“箭距靶心六寸七!”韓信掩飾不住心中的得意,接過自己的木牌一看,上書︰“靶上無箭”四個字。

    “靶上怎麼會無箭,我明明正中靶心啊!”韓信覺得自己很冤,拉住派牌的兵卒質問道。

    “自己看!”兵卒掙脫拉扯,不耐煩的指了指七十步外的靶。

    靶心的位置明明插著一支箭,他欲再次質問兵卒,突然發現自己的靶上還有一支箭。那只箭在靶心的右下角,其距離靶心大約是六寸七。

    “射到別人的靶上了!我瞄的是自己的靶,怎麼就射到別人的靶上了?”直到巳時,李信宣布暫停比試,讓人送來精米、醬肉吃食時,韓信還是沒想通自己怎麼就射到了別人的靶上了。

    下午申時六刻,輪到韓信比試弓箭。這一次他在左手第一的位置,雖說弓箭是他的弱項,但佔居這個位置最少不會把箭再射在別人的靶上。

    鼓聲響起,韓信感覺極好,略一瞄準拉弓便射。突然,位于左邊的執鼓吏倒了下去,韓信腦門‘ ’的一下發蒙,暗呼一聲︰“不秒!”

    這一箭正中執鼓吏的脖子!這是致命的一擊,箭貫穿了執鼓吏的脖子,那位倒霉的執鼓吏當場倒斃。

    校場混亂起來,人群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向倒斃的執鼓吏而去,一部分朝韓信涌來。朝執鼓吏而去的人,紛紛嘆息這個人有夠倒霉的。鼓距箭靶最少有十二步,為什麼那個射箭的就能一箭射殺了他,莫非與他有仇?更有人驚嘆射箭人箭法的高超,執鼓吏是穿了前甲與後甲的,除了脖子外,想一箭致命還真不容易。

    “射殺執鼓吏的人究竟是誰?”圍觀的人群猜測著,當圍觀韓信那堆人中有人跑過來宣布射箭的人是韓信後,圍觀的人全都釋然了,知道這決對不是仇殺,肯定是一場意外。

    “就憑他?二十步之外連個兔子都射不中,想在七十步外射中一個人的脖子,簡直是無稽之談。所以,這肯定是誤殺。”一個人道。

    “就是!要說有仇啊,我跟他的仇最大,想當年還曾逼著他從我的跨下鑽過,怎麼不見他尋我仇啊!像他這種胯夫,借他一個豹子膽也不敢射殺仇人。”另一個屠戶打扮的人證實道。

    眾人紛紛贊同兩人的意見,嘩啦啦全都涌向韓信站立的地方。

    韓信被一大群人圍在中央,大家極盡所能的嘲笑他,這一切好像都跟他沒有關系,他听不到也看不見,只是呆若木雞的站在哪里。

    “完了,這輩子真的是完了,怎麼就射中了執鼓吏,並且一箭正中脖子,平時也沒見這麼準過。”

    “我無官無職,又無錢上下打點,整個淮陰縣又沒一個朋友,這次準得被人告上衙門,判上個苦役幾年。我這是干什麼,難道盡讀兵書、胸懷大志到頭來只是為了當個親兵,為了能夠在兵營里混口飯吃?我的抱負哪去了!難道當上一個親兵,就有了用武之地,就可以指點江山,就可以實現心中的報負。”

    “說來說去只是為了一頓飯,要是在淮陰縣里能有我一口吃的,怎麼會參加這樣的比試?怎麼會倒霉的一箭射殺了執鼓吏?天呢,我究竟是做錯了什麼,你要給我這樣的懲罰……”

    韓信仰頭看天,兩只眼楮濕濕的。

    幾個百將帶著幾隊兵卒把圍觀的人驅散,校場比武繼續進行,韓信被帶到了校場一角由幾個材官看管起來。一個百將走到高台上竊聲低笑對縣尉做了稟告,縣尉听罷也是一樂,道︰“那位兄弟也真夠倒霉的,竟撞在這家伙的手上。”

    縣令從幾案上拿過一個精制陶碗,呷了一口茶,對正樂呵的縣尉問道︰“剛才的那陣騷亂是怎麼一回事啊?”

    縣尉擺擺手,讓那名百將離去,手扶劍柄走到縣令與李信的面前,拱手道︰“稟大人,剛才本縣的韓信一時失手射殺了執鼓吏。”

    李信端著碗正欲飲茶,听到韓信兩字,手一抖,碗掉在地上摔成幾瓣,腦子里亂哄哄的想著︰“韓信?莫非是漢初三杰之一,戰必勝、攻必克的韓信?韓信是淮陰人嗎?”

    縣令回頭一望李信,不知他何以如此的大驚失色,緊皺眉頭對縣尉道︰“又是他,他怎麼也來參加比武了。現在人呢?”

    縣尉道︰“人被看押起來了,不知大人打算如何處置?”

    “槍劍無眼,比武場上難免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我想韓信一定不是故意的。”縣令笑道。

    “他就是想故意也故意不來!就憑他那兩下子,莫說七十步開外,就是二十步外也休想射中他想射的東西。”縣尉賠著笑臉道,話中全是譏諷之語。

    “雖然不是有意的,但人終歸是死了,總得賠些財物,不然人家的家人如何過活。”縣令道。

    “是,他總得賠點什麼吧,不然太說不過去了。”縣尉道。

    “我看這樣吧,就讓他賠一萬錢吧!七千錢留在縣里做日常的開銷,剩余的三千錢給亡者的家人送去。”

    “一萬錢?”縣尉張大嘴,半晌合不攏。“這……大人,韓信哪有這麼多錢賠?”

    縣令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的道︰“賠不起?賠不起就罰他去作苦役,干個十年八年的,總能湊得夠吧!”

    最近,坊間傳言縣令想擴充一下後花園,看中了緊挨著的韓信家的三間破房子,可是韓信說什麼也不願賣那塊地,已與縣令的管家鬧崩了。瞬間,縣尉明白了什麼,朝縣令打了個躬,道︰“屬下這就去辦!”說完,還沒容他返身,李信嘿嘿一聲怪笑,道︰“這人有意思,把他帶來讓我瞅瞅。”

    縣尉看了看縣令,又看了看李信,不知該听誰的。縣令給縣尉打了個眼色,讓其把韓信帶來,接著盯著李信看了半晌,道︰“將軍的意思是?”

    “我想招他為親兵!”李信強忍住心中的激動,淡淡的道。

    *有書友指出︰李信在家鄉淮陰請客收三千錢,收了錢不招為親兵會留下罵名的,為了這點小錢不值得。這個應該不會留下罵名吧,不記得是《史記》還是《資治通鑒》上記有這樣一個故事︰呂公和家鄉的人結下冤仇後來到了沛縣定居,因為沛縣當時的縣令和他是好友。在剛剛到沛縣時,很多人便听說了他和縣令的關系,于是,人們便來上門拜訪,拉拉關系,套套近乎。劉邦听說了也去湊熱鬧,當時主持接待客人的是在沛縣擔任縣主簿的蕭何,他宣布了一條規定︰凡是賀禮錢不到一千錢的人,一律到堂下就坐。劉邦根本不管這些,雖然他沒有帶一個錢去,他卻對負責傳信的人說︰“我出賀錢一萬!”呂公听說了,趕忙出來親自迎接他。一見劉邦器宇軒昂,與眾不同,就非常喜歡,請入上席就坐……可見,當時的民風是想吃達官的請是要花錢的。
carlsiu 發表於 2011-9-22 17:40
第十五章順手牽羊三

    “這就奇怪了,將軍也是淮陰人士,難道不曾听過韓信的為人嗎?”縣令將茶碗放于案上,問道。

    “听說過,不過從沒見過。”李信看著縣尉的背影,心中猜測這個韓信究竟是不是那個韓信。

    “既然听過,為何還要執意收他為親兵?難道將軍與韓信有親,想借此機會提拔他一下?”

    李信搖了搖頭。

    “或者將軍與韓信有仇,想將此人放在身邊慢慢的折磨?”

    李信收回遠眺的眼神一笑,道︰“我與他非親非故,無仇無怨,況且從沒見過他,試問與一個從沒見過面的人怎麼有親或有仇?只是因為此人在七十步之外可一箭射中別人的脖子,想必箭法不錯。我也是好射之人,所以起了收用之心,倒讓大人多心了。”

    縣令對李信的質詢毫不為意,眯著眼一樂,善意的提醒道︰“想必將軍也听縣尉所報,他這一箭其實是個意外。此人的箭術極差,只怕將軍收此人為親兵,將來是要失望的。”

    從縣令閃爍其詞的暗示縣尉將韓信送去服苦役,李信便已動了怒,知道這里邊一定還暗藏著不為外人道也的勾當,只是隱隱不發罷了。此時見縣令一直猜測他的居心,將臉色一變,道︰“招什麼樣的人為親兵,是我的事不必大人費心。他就算不是個善射之人,也是個運氣極好之人,要不然也不會一箭射死執鼓吏。當兵打仗最要緊的是兩件事。其一︰憑得是真本事,上陣殺敵。其二︰靠的就是運氣。他能有如此好的運氣,在戰場上也肯定會給我帶來好的運氣,不知大人絮絮叨叨,一直阻撓我招此人為親兵,是何居心?莫非是盼著我在與匈奴人的對戰中,沒有好運氣,一不留神被匈奴人砍了腦袋以身殉國?”

    縣令被李信如此一嗆,哎哎一笑,想不明白韓信射死執鼓吏怎麼就成了有運氣呢?按照正常人的理解,這哪是好運氣啊,明明是厄運嗎?他不再說什麼,心中暗道︰“這是你拿定的主意,戰場上倒了大霉可別怪老夫今日沒提醒你。我管你這麼多事干什麼?你是死是活又跟我有什麼關系?重要的是,韓信這一走,他家的三間破屋也就成了無主之地,正好為我所用。”他站起身來,向李信告了個累,假托衙門里還有事處理,抽身離開校場回府向妻子訴說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韓信站在校場一角,悲觀的看著還在比試的人群,突然感到一陣的眩暈。天在轉,地在轉,周圍的樹木以及兵卒也在轉。他有些受不了,靠著牆根蹲下去把眼楮閉了起來。似乎好了許多,將眼睜開,周圍的一切仍在轉個不停,就連走過來的縣尉在他眼里也是頭下腳上的打著圈轉。胃里泛起一陣的惡心,他扶著牆干嘔起來,直到把黃膽水也吐出來,天與地才歸了位。

    “你跟我過來,李將軍要見你!”背後傳來縣尉的聲音,韓信回頭一看,縣尉正用食指對他點道。

    他無意識的跟著縣尉,走到高台上,垂頭看著腳前的一只螞蟻爬來爬去,兩只耳朵機靈的听著幾案後坐的那人將會如何決定自己的命運。

    “他就是韓信?”李信看著面前站著的這個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稱得上是位美男子的人,卻穿著一身沾滿污物的破爛衣服,實在不敢相信他就是後來叱 風雲的韓信。若不是此人腰間還懸著一把劍,李信真要以為這個人是個無家可歸的乞丐。

    李信讓縣尉退下,高台上只留他與韓信、王瑩三人。他懷疑的問道︰“你就是韓信?”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正是韓信。”韓信雙目射出兩道奪人魂魄的光芒盯著李信道。馬上他想起了自己剛剛誤殺了一個執鼓吏,眼中的神采消失的干干淨淨,再一次低下頭看著那只螞蟻舉著一片綠葉在努力爬行。

    李信實在不能把這個自卑的不敢與他正視的家伙與那個漢初三杰之一的韓信聯系起來,報著‘寧收錯、不放過’的心思,他接著問道︰“我想讓你做我的親兵,你願意嗎?”

    韓信抬起頭,兩個眼楮里閃爍著淚花,雙手握拳向前踏出一步,喝問道︰“你說什麼?”

    “他真的是韓信!一個大英雄、大丈夫也會哭嗎?”李信再一次暗問自己,隨後安慰自己道︰“他都敗落到如此田地了,還腰懸寶劍,肯定是在告訴我他的志向,他應該就是那個韓信吧?”

    “我說,我想讓你做我的親兵,你願意嗎?”

    一時間,韓信處于悲喜兩重天,由不久前對命運的不確定,到達到自己成為李信親兵混口飯吃的目的。他有些狐疑,覺得李信在知道自己誤殺了執鼓吏後,反而招他為親兵是另有目的,打算做一些試探。仰天大笑三聲道︰“李將軍,要麼是我听錯了,要麼是你瘋了!你我同為淮陰人,雖說並未謀過面,但你一定听過我狼狽的名聲,你是真心願讓我做你的親兵嗎?”

    李信給自己的茶碗里續了水,道︰“一個人的名聲有何要緊,最重要的是他要有真才實學,難道你腰際懸劍不是在告訴我你的志向嗎?”

    “腰際懸劍,以明志向?”韓信扶摸著劍柄沉思良久,抬起頭盯著李信,又上前一步道︰“李將軍,或許你離開淮陰太久了,竟忘了我的一些事情!就拿這把劍來說,你認為這是對你表明我的志向嗎?”

    “你不是在對我表明你的志向嗎?這把劍雖經擦拭,但有些灰塵深入柄鞘縫隙已久,想必是一直束之高閣,為了這次的校試才專門擦拭一翻懸在腰際,我說的可對?”

    “對,可是將軍莫非忘了,這把劍中還隱藏著一個故事。當年,我家已經破落,連飯也吃不起,可我還是配著這把劍招搖過市。一個屠戶看不過眼,叉腰站于路中間,對我喝罵道︰‘你長得人模人樣,又身挎寶劍,裝的跟個武士一樣,其實我知道你是個熊包懦夫。’我不敢答,想繞行而過。那個屠夫跨站在我的面前擋住去路,罵道︰‘你敢刺我一劍,我就相信你是個武士。不敢,那就是我說的懦夫。懦夫者,從我胯下過。’我當真就俯下身子從他的跨下而過,圍觀的人都笑我是個膽小鬼。”

    說到這里,李信已確認此人正是漢初三杰之一的韓信,將茶碗置于案上正要起身去請韓信一同入席。又怕自己這樣作顯得有些急切,徒增韓信的疑心。他忍住沒動,以千人長的威嚴坐在那里听韓信繼續說下去。

    韓信的兩個眼圈發紅,仰頭深吸一口氣,接著道︰“古人道︰‘士可殺而不可辱。’我受如此大辱而苟活于世上,讓世人以‘胯夫’恥笑,對于這樣的膽小之徒你敢收為親兵?”

    “先生仗劍之利,當時可以殺了那個屠戶嗎?”李信含笑道。

    “能!”韓信斬釘截鐵道。

    “為何不殺?”

    “這……”韓信躊躇著,不知該不該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

    “受此大辱者,凡兩種人。”李信道︰“一種是真正的懦夫,甘願受此等的大辱。另一種則是真正的好漢,能屈能伸,視奇恥大辱為尋常小事。不知先生屬于哪一種人?”

    “這……”韓信當然屬于後一種人,當時他就是權衡了殺了屠戶除了徒增官非,並不能帶給他任何的用處,才甘受此奇恥大辱。可是他不能明答,這樣顯得有自夸之嫌。

    “我看先生屬于後者,是個能屈能伸的真好漢!”李信道。

    “啊!”韓信仰天長嘆一聲,在李信說出‘我看先生是個能屈能伸的真好漢’後號啕大哭起來。多少年來從沒一個人能明他的心跡,得到的全是世人的嘲笑與冷眼,心中的煩悶無處可以傾訴,一個人孤苦無助的存活于世。這時終于有一人能明他的心事,終于有人不再嘲笑他,看不起他,稱他為胯夫、膽小鬼,認為他是個能屈能伸的真好漢,他盡情的宣泄著心中的苦悶,讓一切委屈與愁悶順著淚水流出,把李信引為人世唯一知已。

    他一邊哭一邊在心中暗暗發誓這輩子要報答兩個人,第一個是對自己有救濟之恩的老婦,第二個便是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李信。他止了淚正要答應願為李信親兵,胸中升起一股子傲氣,覺得自己滿腹經綸、學富五車卻為一個親兵,這樣不光是屈了他的才,而且也談不上報答。他打算再試一次李信,看看李信對自己究竟了解多少,道︰

    “我老母病逝,無錢安葬。我背著老母的尸體,走了百里之路把老母安葬在一處荒涼之地,那里大得可以住下一萬戶人家,請問將軍我這是為何?”

    “那是因為先生自恃才智過高,將來一定能成為萬戶候,所以才把老母安葬在那里。這也證明了先生胸懷大志,異與常人,對自己的前途充滿自信,不知我說的可對?”

    “將軍說的極對?可身為將軍的親兵,如何讓我一展心中的抱負?”

    “哦!我明白了!”李信站起身,走到韓信跟前親切的拉著韓信讓其入了席,道︰“讓先生為親兵確實屈了先生的才。可我現今只為千人長,無權任免將領,只好委屈先生為我的謀士,等將來有了機會自會向蒙將軍舉薦你。”

    至夜,校場比武終于結束,花了三千錢在李府吃了一頓飯的人並沒選上幾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李信帶著收來的一百親兵,連同韓信、王瑩連夜離開淮陰縣。至凌縣方略作休息,用收的禮錢買了一百匹劣馬,令一百匹親兵騎馬趕路。並為王瑩買了輛單轅雙輪四匹馬拉的車,誰知王瑩身為匈奴人並不十分樂意坐馬車,還是騎著‘白蹄烏’隨隊而行。這匹馬車也就成了李信的專車,一路上與韓信躲在車里探討著用兵之法。
carlsiu 發表於 2011-9-22 17:41
第十六章順手牽羊四

    張忠說,天下兵家分為陰陽家、權謀家、形勢家、技巧家這四家。關于這四家如何劃分的,李信一直沒鬧明白,不過張忠自詡其悟出的老子兵法十三篇是融合了眾家之長,自成一家。

    張忠給李信講這十三篇時,李信正急于把箭法練好,也沒細細研究,大體來說他覺得張忠所謂的‘老子兵法十三篇’不像他吹噓的那樣集四家之長,僅屬于權謀家的範疇。整整十三篇兵法只是告訴你一個理論,並沒告訴你該怎樣去運用。

    比如張忠講老子兵法第一篇‘有無之道’時,先是引用老子的話道︰“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鏨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接著解釋道︰“這段話的意思是︰有,是發揮作用的條件,無,才是發揮作用根本。‘有’是靜止的、相對的。‘無’是運動的、永恆的。我們要儲備能量,就必須立足于“有”,存貯大量實實在在的“物”;我們要使這些“能量”發揮作用,則必須立足于“無”,使這些轉化為“虛無”形態。縱觀世間萬物,無不以“有”為發揮作用的條件,“無”為發揮作用的根本。”

    當時正在吃飯,他指了指碗里的米道︰“就好像這米,是人用來填飽肚子的,是讓四肢身體生出力量的。但米以“物”的方式存在,它就永遠只是‘米’;要變成力氣,則必須被人吞下、嚼碎,徹底消滅其‘米’的形態。這個從“有”到“無”的過程,就是由‘米’變成力氣的過程。……”

    張忠嘮嘮叨叨講了一大堆,李信听完也沒明白他在說什麼,拿筷子敲了敲碗道︰“張忠,這就是你說的神奇的‘老子兵法十三篇’?我怎麼听來听去,不是‘有’就是‘無’要麼是‘米’,沒有一個字與兵字沾邊啊!”

    張忠嘿嘿一笑,道︰“且听我把講完!伍長,你可別小看這‘有無之道’,套在兵法上那可厲害了。比如讓我指揮一支萬人的軍隊,我就會把‘無’作為與敵作戰的根本。我有一支強大的軍隊,但我善于隱藏,使敵人不知道它的所在;我有頻繁的軍事調動,但我全部秘密進行,使敵人無法窺視我們的行蹤;我有強大穩固的防御工事,但我巧妙偽裝,使敵人無法看到它的真相;我有強大的攻擊能力,但我深藏不露,使敵人沒有辦法躲避和防範……”

    這就是‘老子兵法’的開章第一篇——有無之道。李信听罷,大驚張忠為天人,怎麼就能從‘道德經’里看出這樣的兵法來。他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再想想,還是很有道理。第三次回想,依然是十分的有道理。真如張忠所說,不用軍隊時把軍隊隱藏的敵人發現不了,用的時候嘩啦啦天降奇兵攻擊敵人,簡直就可常戰常勝立于不敗之地。

    過了許久,等到李信把箭法練好,張忠也回鄉後,再回頭想起時,卻發現張忠講得雖好,但操作起來著實不易。如何才能把一支過萬人的軍隊隱藏起來不讓敵人發現?又如何頻煩的調動萬人大軍叫敵人沒法察覺?防御工事又如何偽裝才能讓敵人無法知道它的真相?太難了,這些東西想著簡單操作起來實在太難了。

    同韓信共坐一車,一路回到上郡後,李信方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兵家,並且發現韓信才是真正把四家合一的軍事天才。

    韓信熟讀以陰陽為主的《黃帝陰符經》等兵書,以權謀為主的《六韜》等兵書,以形勢為主的《三略》等兵書,以技巧為主的《孫子兵法》等兵書。並能融會貫通,使陰陽、權謀、形勢、技巧四家合一,作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關于一支訓練有素的精兵軍紀問題,一直困繞了李信很長時間。軍紀是一支軍隊的靈魂,沒有好的軍紀就打不了勝仗,打不了勝仗談何在天下分的時候與諸雄爭霸!

    李信曾經想參照自己那個時代的軍隊紀律寫幾條軍紀來,可惜他沒有前後眼,哪想得到自己有一天會穿回到古代成為一個千人長,對這些事情根本沒留意過,除了想起‘不拿群眾一針一線’與‘一切繳獲要交公’外,其他的什麼也沒想起來,也就談不上寫出幾條軍紀來。

    與韓信同車的第一日,他就拿軍紀這件事向韓信討教。

    一支沒有嚴格軍紀的軍隊,兵再強,馬再壯,與敵對戰也是必敗無疑,可以說軍紀是一支軍隊的根本。韓信沒想到作為謀士,被詢問的第一件事便是此事,也證明了自己跟的這個將軍其志不小,沒有跟錯人。他略一思索,根據這些年遍歷各種兵書總結前人之得失,侃侃而出十七條鐵律,五十四斬殺。

    韓信說︰“聞鼓不進、聞金不止、旗舉不起、旗按不伏,謂之悖軍,犯者斬之。此其一也。呼名不應、點時不到、違期不至、動改師律,謂之慢軍,犯者斬之。此其二也。夜傳刁斗,怠而不報、更籌違慢、聲號不明、謂之懈軍,犯者斬之,此其三也。多出怨言、怒其主將、不听約束、更教難制,謂之構軍,犯者斬之,此其四也。揚聲笑語、蔑視禁約、馳突軍門、謂之輕軍,犯者斬之,此其五也”

    “所用兵器︰弓弩絕弦、箭無羽鏃、劍戟不利、旗幟凋弊、謂之欺軍,犯者斬之,此其六也。謠言詭語、捏造鬼神、假托夢寐、大肆邪說、蠱惑軍士,謂之淫軍,犯者斬之,此其七也。好舌利齒、妄為是非、挑撥軍士令其不和、謂之謗軍,犯者斬之,此其八也。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婦女、謂之奸軍,犯者斬之,此其九也。竊人財物以為己利、奪人首級以為己功,謂之盜軍,犯者斬之,此其十也。軍民聚眾議事、私進帳下探听軍機、謂之探軍,犯者斬之,此其十一也。”

    “或聞所謀、及聞號令,漏泄于外使敵人知之,謂之背軍,犯者斬之,此其十二也。調用之際,結舌不應。低眉俯首,面有難色。謂之狠軍,犯者斬之。此其十三也。出越行伍,攙前越後,言語喧嘩,不遵禁訓,謂之亂軍,犯者斬之。此其十四也。托傷作病,以避征伐,捏傷假死,因而逃避,謂之詐軍,犯者斬之。此其十五也。主掌錢糧,給賞之時阿私所親,使士卒結怨,謂之弊軍,犯者斬之,此十六也。觀寇不審,探賊不詳,到不言到,多則言少,少則言多,謂之誤軍,犯者斬之,此十七也。”

    這十七條軍規,李信怎麼听怎麼有道理,基本覆蓋了軍中的所有一切。雖然其中有幾條比較殘忍,只是犯了一點點小錯也在斬殺之例,不過總得看起來著實是不錯的十七條軍規。他心中清楚,越是軍紀嚴明,這支軍隊的戰斗力越強,如果按韓信的十七條軍規約束部下,那麼他的千人隊肯定是秦軍中戰斗力最強的軍隊。

    不過,他還是沒忍住,向韓信提出了自己見解︰“先生這十七條軍規,真是讓人大開眼界,等回到上郡就在我的千人隊中實現。但,其中有幾條是不是太狠了點,如呼名不應,點時不到皆在斬殺之列,能不能改為杖責之刑。”

    “不!”韓信顯得非常激動,雖說這十七條是他順口說來,但也是他多年心血的結晶,自認此軍紀已無再改之處。他道︰“殺一人,則三軍震不敢有再犯者,殺之。”

    “殺一人,則三軍震不敢有再犯者,殺之。!”李信喃喃復述了一遍,細細思良了好久。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要想實現理想抱負,就必須得對敵人狠、屬下狠,對自己更狠。殺一人算得了什麼?殺一人能換來全軍的不敢再犯,這一人殺得值。

    韓信懂得太多,講得太雜,一路上李信除了驚訝便是想記住韓信的學說以為將來之用。他耗費了全部精力,到最後也沒記住多少東西,更別說去領悟其中的精髓。車到‘上郡’,他也想通了,只要韓信在自己身邊,自己何需去記這些兵書精要,就算強記能成為第二個韓信?

    不過,韓信講得有一段話讓他深有感觸,就是他詢問如何立將威時,韓信引用‘六韜’中的話道︰“將以誅大為威,以賞小為明;以罰審為禁止而令行。故殺一人而三軍震者,殺之;賞一人而萬人說者,賞之。殺貴大,賞貴小,殺及當路貴重之臣,是刑上極也;賞及牛豎馬洗廄養之徒,是賞下通也。刑上極,賞下通,是將威之所行也。”

    他是誰,他是千人長,是一個獨立作戰單位的最高將領。只要運用‘殺貴大、賞貴小’這個原則立起將威,行軍打仗的事情,自有韓信、黑夫、張忠這些人操心。最要緊的是牢牢拉攏住類似于韓信這樣的軍事天才,只要其不背叛自己,到時便有了爭雄的資格。
carlsiu 發表於 2011-9-22 17:41
第十七章爭鋒

    始皇三十二年八月十五,繼右賢王位的須卜尤提大子——須卜呼韓率八萬控弦之士第三次急攻榆林關。榆林關守將堅守不出,只令兵卒在長城上以強弓勁弩破之,須卜呼韓留下兩千具尸體,轉而向北地郡與隴西郡的其他長城關口出擊。長城沿線的各個關隘全都嚴格遵守蒙恬堅守不出的命令,無論須卜呼韓如何示弱誘秦軍出城都不開城門。

    至九月,八萬匈奴騎兵在長城沿線消失的無影無蹤,派出去的探子回報,整個河南地也不見了匈奴人大部隊集結的蹤影,只有零碎的小股匈奴騎兵散落在河南地各處,就好像匈奴人突然之間全線退到了黃河北邊。

    匈奴人多詐,形勢對其有利便進攻,對其不利則撤退,不以逃跑為恥,很可能見佔不到什麼便宜于是全線撤回黃河以北。再說已到了秋天,匈奴人豢養的家畜都長肥大,也到了大集林的時節,須僕呼韓帶領人馬去參加這場秋社也不稀奇。

    ‘候府’里議事大殿中席坐著的四個謀士依據以上兩個論點,全都斷定匈奴人已過了黃河北,建議蒙恬全線出關,迅速佔領河南地。

    蒙恬死死的盯著牆上地形圖上的兩座沙海之間的六十里梁,像是自語又像是詢問四個謀士,道︰“須卜呼韓是為父報仇而來,現在父仇未報還死傷幾千,他會如此輕意的退出河南地?河南地一馬平川,匈奴人若有大規模集結確實很容易被發現,可是他們上馬為兵,下馬為民,光這河南地就散落了幾萬戶的匈奴牧民,難道這不是幾萬名的控弦之士嗎?”

    “六十里梁,連綿縱橫六十里,梁上合抱粗的大樹成林,是個能伏三萬精兵的地方。若我三十萬大軍過了六十里梁,此處伏兵盡出斷我糧道,又該如何?難不成把三十萬秦士全部葬送在河南地?”

    坐與蒙恬側的監軍听其無出戰之意,起身長跪責問道︰“將軍的意思是,現在還不是出關的時候?難道將軍忘了,始皇已將東海之糧運至上郡,並令你年前要盡取河南地,把匈奴人拒之黃河以北?”

    “不,我並不是不出關,而是在想該如何放出去個餌,把匈奴人都吸引出來,一戰盡除河南地的隱患!”

    听蒙恬並非不遵始皇之令,監軍坐下身子,胖臉一笑道︰“餌?什麼餌?”

    這個監軍是趙高的親信,是趙高費盡了心思安插進來的,無能不說,還十分的貪財好色。蒙恬懷疑這個監軍是趙高故意送來惡心他的,是來壞他的好事的。他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多年前趙高因犯重罪被始皇下入大牢,令蒙恬的弟弟上卿蒙毅依照法令懲處他。蒙毅是個剛正不阿的人,雖然趙高當時官居中車府令權傾朝野,但蒙毅還是依法剝奪趙高的官爵,判了個車裂之刑。

    行刑當天,始皇想起趙高的好來,以趙高辦事勤勉盡力為由,赦免了他的罪過,恢復他原來的官爵。自那時起,趙高與蒙家便起了仇隙,用盡一切辦法與蒙家作對,幸好蒙家三代之功使始皇深信不疑,不然早被趙高置于死地。

    蒙恬打心眼里看不起這個監軍,可是他也不能說什麼。秦軍律規定,監軍死則主將逮。所以這個監軍是無論如何得罪不起的,不僅得罪不起還得時常賠著笑臉奉承一番。

    “監軍才識過人,怎會不知道餌的意思,想必是故意考我的。”蒙恬苦笑一下,對監軍細細的講解了餌的意思。等監軍滿意的點頭回屋給始皇寫奏折,蒙恬仍坐在議事大殿里想著該派前軍哪部去做這個餌。最後,他決定派董翳這部人馬前去作這個餌。之所以有這個考慮,是因為董翳這一部人馬中有李信這支千人隊,他要看看這個能刺殺了右賢王的李信在用兵之道上有多大的能耐,是不是個可塑之材。

    李信率領一百親兵回到上郡,正值須卜呼韓在榆林關敗走向西攻擊北地郡關口。一進入上郡城他就感覺到上郡城與以往的不同來,到處充滿熱鬧喜慶的氣氛。

    原本入夜收市的商鋪變成了半夜收市,甚至有的商鋪徹夜開門迎客。各色酒鋪飯館燈籠高挑,幌旗招搖,高談闊論與喝彩之聲溢滿街市,一直鬧到天明方休。白日的大街上,穿戴一新的彩衣男女敲鑼打鼓盡情的狂歡勁舞,街道兩旁擠滿了瞧熱鬧的人群。

    這一切讓李信想起了開國大典,以為匈奴人在他出去的這兩三個月時間已被全殲。找了個路邊老者打听一下,方安下心來,不急不慢的朝自己的府上而去。

    王驚早在一個月前,每日天不明便站于府門之外,翹首以待李信會從路口回來,一直站到天全黑方回李府入睡。

    有學問的張忠與憨厚的黑夫都笑他傻,勸他在府里等著便是。王驚不听勸,我行我素不管刮風下雨的每日站在府外等。

    王驚心里明白,李信叫張忠前來,看中的是張忠的學問能為他出謀劃策。叫黑夫前來,看中的是黑夫碩大的體格,能在戰爭上殺敵立功。他有什麼,除了有點小聰明,文比不了張忠,武比不了黑夫,相當于一個徹徹底底的廢物。除了手勤腳勤有眼色能把李信伺候的舒舒服服外,還能干什麼?所以,他一定要讓李信一回來就首先看到他,讓李信明白他是所有人中最忠心的那個。

    這一天,張忠攜同黑夫以及不像奴隸的一群奴隸出了李府去街上瞧熱鬧,府里只留下幾個雜役與把門的四個兵卒。王驚沒有去湊這份熱鬧,一大早又站在大門口盯著街口。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在下午申時他看到一隊人馬從路口出現。

    他不敢確定是不是李信他們回來了,這道街上住著不少的將領或許是別家將軍的親兵衛隊。直到看到一匹全身發黑的高頭駿馬飛速過來,他才確定是李信他們回來了。

    ‘白蹄烏’,他早听張忠講過,李信夫人王瑩的容貌他也听張忠形容過,雖然這支騎兵隊伍里並沒有李信的身影,但憑著這兩項明顯的特征王驚還是在第一時間確認是李信從淮陰回來了。他整了整衣領,捋了捋袖子,不等王瑩把馬停好,眼疾手快的拉住韁繩制住馬,滿臉堆笑的仰望王瑩道︰“李夫人好,你們從淮陰回來了?你看將軍也真是的,自己坐車卻讓你騎馬。”

    “你我以前並未見過面,你怎麼認識我!”王瑩滿面春風的一笑,奇怪的問道。

    王驚將手中的韁繩交給一個趕過來的兵卒,從門後搬來一張腳榻置于馬側,扶著王瑩下了馬。奉承道︰“夫人的容貌世間少有,比天上的仙女還要漂亮,世間哪里還有第二個。就算是個瞎子,見到夫人也知夫人是李將軍的妻子,何況我雙眼不瞎,當然能一眼認出夫人是李將軍的妻子。”

    “你真會說話!以前沒見過你,叫什麼名字,也是李信的兄弟嗎?”王瑩道。

    “小的叫王驚……”王驚道。

    “哦,我听李信說過你,在安崖底戍邊時,你照料他的飲食起居。大家都是自家人,你比我小,我們又是同姓,今後我就以弟弟相稱了。李信他們來了,走,弟弟我們一起去接接他。”王瑩說罷,伸出溫暖的小手拉著王驚朝停下來的馬車而去。

    王驚一時感動異常,沒想到身為李信妻子的王瑩會如此的平易近人。等到了車旁方意識到牽著王瑩的手有些不妥,把手從中抽出。

    李信先鑽出馬車,手挑車簾對里邊笑道︰“先生,我們到家了,請下車吧!”

    “車里還有貴客?李信對其如此尊敬,莫非來得也是一位將軍?”王驚暗道一聲,下意識的又整了整衣衫,正要對出來的人納頭一拜,卻發現里邊走出一位布衣青年。

    李信扶著韓信下了車,看著天有些涼意,解下身上披的玄色斗篷披于韓信的身上。韓信感激的看了李信一眼,也不推讓在身上系好,下了車。

    “究竟是何來路?看其穿戴只是一介平民,為何李信要對其如此尊敬?而其對于李信的尊敬也安然受之,一點也不受寵若驚?”王驚心中大驚,竟忘了去攙扶李信,道一聲好。

    “王驚,你來了!張忠呢?他救出黑夫了嗎?”李信拍了拍正在發愣的王驚,笑道。

    “千長走的第三天,張忠就救出黑夫了。今天他們兩個不在家,領著家里的奴隸去街上瞧熱鬧去了。千長大人長途跋涉從淮陰趕回上郡,一路上肯定辛苦異常,請回府稍作休息,我這就吩咐雜役為千長燒好熱水,並吩咐廚子做些好菜,為千長與這位貴客接風洗塵。”

    “還是你小子最明白我的心思,一路上風餐露宿的可把我累壞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韓信韓先生,是個大有學問的人,三四個張忠也比不過他。”李信把韓信請到身邊,對王驚作了一番介紹。然後,又對韓信道︰“這位小兄弟叫王驚,別看年齡小,可是個異常聰明的人,最能明了別人的心思。先生若是閑來無事肯指點其一二,將來也會是個不可多得的戰將。”

    王驚听罷,看韓信也沒什麼出奇之處,不信其比張忠還要歷害三四倍。但見李信對其十分推寵,開口先生閉口先生,知其肯定有過人之處。還沒等他謙虛幾句,試試韓信是否真的有那麼大的學問,若真有大學問便拜其為師,跟著李信到戰場立功。韓信開口道︰

    “最能明白別人的心思?那就是最擅長溜須拍馬之事!學了兵家之言,不成功則罷,大不了是個拍馬之人。若是靠兵家之言風聲水起,不過是為朝庭養了個專橫跋扈的奸人,給將軍留下一個後患罷了,我看還是不指點為好。”

    一句話把王驚說的差點沒氣死,有李信在場他又不好發作,干笑兩聲把韓信與眾親兵讓進府內,接著一溜煙的小跑去吩咐廚子做飯。

    等到李信等人吃完飯,出門游玩的張忠等人還沒回來。王驚想了想,進入張忠的房間將前幾日董翳派人送來的任書與印信取了出來交給李信。李信把東西收下,想到府內沒有地方安排一百個親兵住宿,請韓信寫了道手令,蓋上印信讓王驚把這一百親兵送到安崖底安頓。
carlsiu 發表於 2011-9-22 17:41
第十八章爭鋒二

    王驚心想此番出行安崖底,必會踫到不少的舊相識,沒一匹好馬展現不出自己現在的得志,找到王瑩看能不能將她的‘白蹄烏’借來騎騎。

    據侍奉王瑩的奴僕說,王瑩拿這馬跟寶貝一樣,李信輕易也借不出來。他抱著試試的心態,張口姐姐閉口姐姐的叫著,先給王瑩講了李信為伍長時的趣事,然後迂回得把此番前來的目地道了出來。

    王瑩知道了李信許多過往的事情,心中正自高興,十分大方的道︰“騎去!不過要小心伺候著,敢崴了我的馬腿,小心到時揭了你的皮。”

    騎在‘白蹄烏’上,王驚找到將軍的感覺,不光街上的行人看起來低矮了許多,就連後邊騎著一百匹劣馬的親兵也比他低了幾頭。他的感覺好極了,縱馬慢慢前行,盡可能的讓更多的人看到他騎著一匹寶馬。

    半道上,踫到張忠、黑夫等人,王驚在馬上對眾人打了個招呼正要前行,突然想起韓信對他的言語簡直是平生以來遭受的最大污辱。將馬勒停,牽著馬走到張忠與黑夫面前,笑道︰“張大哥,黑夫大哥,李千長從淮陰回來了,你們怎麼還慢騰騰的在道上走,還不趕快回去拜見。”

    黑夫憨厚的笑了笑,道︰“這就回去!”

    張忠卻氣王驚剛才坐于馬上趾高氣揚的樣子,諷刺道︰“哦,原來是王驚兄弟,剛才只見一匹駿馬駛過,听到馬上有人朝我打了個招呼。但馬太高,我一時來不及抬眼看,沒想到原來是王驚兄弟啊!王兄弟,你騎著駿馬,帶著騎士,這是要去哪里?莫非要出榆林關與匈奴人決一雌雄?”

    呵呵,王驚尷尬的笑了笑,道︰“我哪敢在哥哥面前如此無禮,這不……”他指了指後邊的親兵道︰“天馬上黑了,我又著急把這一百親兵送到安崖底,一時間忘了禮數,還望哥哥不要見怪!”說完,拉著張忠往背道上走,四下一打量,故作神秘道︰“張大哥,平時咱倆關系不錯,有件事我得跟你提個醒,你要早作打算啊!”

    王驚在安崖底的時候,就有個外號叫包打听,見其如此神秘的樣子,張忠心中咯 一跳,知道這事對自己來說肯定是個壞消息。他故作輕松的一笑道︰“什麼事,瞧你神神秘秘的樣子,一定又想到什麼歪主意來誑我。提什麼醒?快說,不說我可走了!”

    張忠作勢要走,王驚拉住他的胳膊,道︰“張大哥,你說李千長為什麼讓你來上郡追隨他?”

    張忠一笑不答。這還用他說嗎?他是個讀書人,一個才識頗高自創出一套兵法的讀書人。李信沒有王驚可以,沒有黑夫可以,沒有了他就很難打出一場勝仗來。

    “張大哥,你是不是以為你能為千長大人出謀劃策,所以千長大人找你來做個軍師或者謀士。可惜啊,張大哥的願望要落空了,千長大人從淮陰找來一個神人,此人勝過你三四倍……”

    “比我強的人不少,但要勝過我三四倍,恐怕還沒有吧!”張忠冷笑一聲道。

    “我就知道張大哥不信,可這是千長大人親口說的。張大哥若是不信,回到府中一看便知。我還有事,就不再這里耽擱了!”王驚想看看韓信是真正有本事的還是一個徹頭徹尾大騙子,能實現這個目地只有讓同是讀書人的張忠與其叫板。現在挑撥張忠與韓信之爭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對張忠拱了拱手告辭離去,只留下張忠一人站在那里發著呆,直到黑夫走到近前,道︰“張公士,怎麼了?為何在此發起了愣?”

    “沒……沒事!我們回去!”

    張忠嘴上說著沒事,心里邊卻打起了鼓,不知王驚說的這個能人究竟有何能耐。回到府中,也顧不上吃飯,見大堂里燈火通明,拉著黑夫直奔大堂而去。

    “將軍,您回來了!”兩人進了大堂,十分恭敬的對李信施了一禮。

    李信與韓信正在謄寫軍規,見兩人進來,李信站起身對兩人作了個手勢示意兩人小點聲,把兩人讓到席上坐下。韓信只是掃了張忠一眼,對黑夫倒是端詳了一番,暗驚黑夫的強壯,接著俯身在案上寫著軍規。

    李信不說話,張忠也不好說話,只是暗自打量著王驚嘴中的能人。過了一會,韓信伸了個懶腰,將筆置于案上拿起寫好的竹簡上下一吹,遞給李信道︰“將軍,軍規已經寫好,你看行否?”

    這十七條軍規,李信早忘的差不多了,捧著竹簡一看,回想起來竟與韓信在車上說的一字不差。他將軍規放在案上,笑道︰“來來,我給大家都做個介紹,從此後咱們就都是好朋友,親兄弟了。這位是黑夫兄弟,以勇力著稱,平常的七八個人根本無法近其身。這位是張忠兄弟,也是個有學問之人,兩位今後要多親近親近……”

    李信介紹黑夫時,韓信略一點頭,以示敬意。介紹張忠時,他冷哼一下,根本不把張忠放在眼里。張忠大怒,等到李信介紹韓信時,也是冷哼一聲,從案上拿起竹簡上下一掃,道︰“不知先生除了會寫幾條軍規外,還會些什麼?”

    韓信拱了拱手,道︰“不才無能,只讀一種書,除了會寫幾條軍規外,其他的什麼也不會?”

    “先生只讀哪種書?”

    “只讀兵書!”

    “哪種兵書?”

    “孫子、司馬法、吳子、孫臏、商君書無所不知,三略、六韜、陰符經無所不曉。凡天下一百二十種兵書,沒有我沒見過的,亦沒有我不通曉的。”

    張忠大吃一驚,韓信說的八部書,有四部他听過沒看過,有兩部只是粗略一翻並未深究,其中知曉的也就是《六韜》與《孫子兵法》兩部。現在韓信說不光這八部兵書通曉,還自吹通曉天下一百二十部兵書,這如何能讓他相信?他打算考較一番,看此人真是個奇才,還是個自夸的家伙。

    “先生既然遍讀兵書,可容在下考較一番。”

    韓信在席上盤膝而坐,道︰“不才領教了!”

    “何為‘攻強必先養強’?語出何處?”

    韓信還道張忠會出什麼刁難的題目來,听其出的題目後,知道張忠對兵家知之甚少,簡直是螢蟲之光與皓月爭輝,曬笑道︰“語出《六韜》之武韜三疑。原文道︰夫攻強,必養之使強,益之使張。太強必折,大張必缺。攻強以強,離親以親,散眾以眾。”

    原文是何?張忠記得清清楚楚,見韓信侃侃而談也是一字不差,暗驚此人頗有能耐,急道︰“作何解?”

    “進攻強敵,一定要慫恿他,使其恃強驕橫;放任他,使其猖狂自大。敵人過于強橫。必遭折挫;過于狂妄,必致失誤。要進攻強大的敵人,必先助長它的強暴;要離間敵人的親信,必先收買敵人的心腹;要瓦解敵人的軍隊,必先爭取敵國的民心。”韓信坐在那里,右手在空虛指,含笑道。

    “如何使強敵驕橫?如何離間敵人的親信,收買敵人的心腹?”

    “欲使強敵驕橫,必先蒙蔽敵君耳目。我會用女色去腐蝕他,用厚利引誘他,用美味嬌養他,用淫樂迷亂他。讓其眼不能看、耳不能听、心不能思,不知我的圖謀何在。驕縱了其君,我再派出探子,給予敵君所寵愛的佞臣一些好處,送給他們所想得到的東西,許給他們豐厚的利益,使他們疏遠自己君主,不能有所作為。他們因為得到我們的好處,也就不會對我的圖謀產生疑慮了。”

    “如何散眾以眾,瓦解敵軍?”

    “民眾多愚者,只需如牛馬一樣,經常以小恩小惠喂養他們,便可使其拋棄其君。既使其民與其君疏遠與我親近,其強軍對于我來說也就不成其強也,不需一兵一卒,到時只憑三寸不爛之舌便可招降其軍。”

    張忠越問越緊張,整個身體直楞楞跪在那里。韓信越答越輕松,大有躺倒在席上之勢。張忠見用《六韜》難不倒韓信,轉而細思《孫子兵法》,過了一會道︰

    “再問先生,何為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動如雷霆。”
carlsiu 發表於 2011-9-22 17:42
第十九章爭鋒三

    張忠所問之話,語出《孫子兵法——軍爭篇》,韓信所創軍規中的幾條,就是為了實現這個目的,自是對此段文字熟的不能再熟,哈哈一笑,道︰

    “所謂風,疾如風。自然是作戰機動迅捷如風,不受約束,雖千軍萬馬我亦來去自如。所謂林,徐如林。自然是進退有度,戰略先制,決勝千里,計出多門,攻守有度、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守無不成。所謂火,侵略如火、自然是戰無止境,決不給敵人余旋之地。正所謂一擊必中,擊中必殺,絕無幸免之理。所謂不動如山,動若雷霆。自然是所守必要沖,陣地如山一樣盤固。所戰必要勢,軍隊如雷霆一般迅捷勇猛。使敵退無可退,避無可避,每戰必是敵大破而我得益,我之力永超敵之總和,豈有不勝之理?”

    說完,韓信笑了笑,接著道︰“不知我的解釋你滿意嗎?”

    韓信的解釋張忠當然滿意,不僅滿意甚至有一種醍醐灌頂眼前頓時明朗起來的感覺。按照他的理解,這一段話僅僅是‘軍隊前進起來要快捷如風,撤退起來要如森林一樣肅穆寧靜有序不亂。進攻敵人時,要像燎原烈火,猛不可擋。駐守陣地時,要像山岳一樣不可動搖。’哪像韓信三言兩語便解釋的清清楚楚、明明了了。

    張忠知道以己之才根本無法與韓信相提並論,也相信李信說韓信勝他三四個並非虛言,很可能勝他六七個也不止。他有些不甘心,希望能為自己扳回一點點面子,最後一次問道︰

    “何為︰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謀,其脆易判,其微易散。為之于其未有,制之于其未亂。?”

    李信忍不住輕輕一笑,韓信是個兵痴,一生只喜兵書,除了兵書還真沒讀過幾本書。張忠這句話出自老子的道德經,按字面理解其意為︰當局勢安定時就容易維持,當事情沒露出苗頭時就容易籌謀,當事物脆弱時就容易消解,當事情微小時就容易散除。要在事情還沒有發作時處理它,要在局勢還沒有動亂時治理它。

    張忠曾經給李信解釋過這一段,是老子兵法的第七篇,這段兵法的意思他很明白。

    張忠說︰“其安易持,就是說靜止的東西很容易抓住。比如你搬塊磚頭,端個碗很容易。但跳到河里抓一條活蹦亂跳的魚就十分困難?所以,在軍事上一定要把握住最佳時機,在敵人欲動未動,尚處于靜止狀態時,就要全線對敵人展開攻擊。做到這一點就要看探子的本事,看其能不能收集全敵人的情報,切實把握住敵人的動向。”

    “其未兆易謀︰就是在敵人還沒有出現兆頭時容易對付,此時攻心為上。假如敵人的計謀還在策劃中就給他點破,其效果之大,足令敵人膽魄俱寒,哪還有什麼膽量打仗。”

    “其脆易判。用在軍事上便是趁敵人的聯盟關系還不那麼牢固時就要想辦法破壞它。”

    “其微易散。用在軍事上就是對于敵人已經形成的軍事同盟,也不必害怕,認為其牢不可破。其實任何聯盟都會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只要善于抓住敵方聯盟中細小的裂痕加以利用,再牢固的聯盟也會被打破。聯盟破了,敵人也就沒有那麼強大了,我方就可以分而擊之。”

    韓信由躺姿變為坐姿,又從坐姿變為跪姿,接著扶著幾案輕輕敲打腦袋。最後,他站起身,在大堂里踱來踱去,可是怎麼也想不起這段話出自哪本兵書。

    李信正要起身告之韓信這是出自‘道德經’上的話語,是張忠自編出來兵法,其他兵書上根本沒有記載。只听韓信大呼一聲︰“天下還有我沒見過的兵書?”他快走兩步,來到張忠面前,將張忠從席上拽起,問道︰“敢問先生,此問出自哪本兵書?”

    張忠得意異常的道︰“此乃我自創的兵法,號稱老子兵法十三篇,怎麼,你沒听說過嗎!”

    “哦,原來如此!”韓信搖了搖頭,笑道︰“不知此話何解?”

    張忠將原先給李信講的又講了一遍,听罷,韓信恍然大悟,善意的朝張忠肩上拍了一拍,道︰“真沒想到先生還有如此大才,竟能自創出一部兵法來。不過听先生所講,似是借鑒了《孫子兵法》謀攻篇中‘凡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軍次之;全軍為上,破國次之;全卒為上,破卒次之;全伍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不戰而屈人之兵者,善之善者也……’”

    韓信說的一點沒錯,張忠初讀《孫子兵法》時,一直不理解如何才能不戰而屈人之兵。遍尋《孫子兵法》,發現孫子只給出了兩個答案︰一曰伐謀,一曰伐交。但是如何伐謀又如何伐交,他一直也搞不清楚。直到有一天夜里做夢,猛然間夢到《道德經》里的這一段話,才豁然開朗、茅塞頓開,明白‘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亂’便是伐謀、伐交。也就是說,在敵人的陰謀尚未形成之前,就要公開揭露,給予警告,使敵人不敢再生妄想;在禍亂尚未形成之前,就要及時提出對策,消弭混亂于無形。

    他沒想到,韓信一听他解釋,馬上就明白自己是借鑒了《孫子兵法》的哪一篇,哪一段。知道憑借軍事謀略這輩子也別想和韓信比,還好韓信除了懂得軍事其他的什麼也不懂,要不然自己著實沒有必要在李信身邊呆下去了。

    見韓信眼中已沒了輕視之心,自己的目的也算達到了。張忠爽朗的一笑,道︰“區區小技,怎敢與先生爭輝?千長大人得了先生不亞于得了十萬精兵。”

    韓信一笑,也不謙虛幾句,兩人重又在席上坐下。

    自古以來,文無第二武無第一。從張忠與韓信一見面就起爭執,李信就擔心兩人之間起了隔閡,今後將很難相處,此時見兩人重歸于好,也是高興。看了看天,見天色已晚,伺候王瑩的一個奴僕焦慮的站在大堂外不敢進來,想是王瑩在等著自己回去安睡。他哈哈一笑道︰“張兄弟與韓兄弟之爭,真是唇槍舌劍風雲為之變色,讓我與黑夫大開眼界。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大家就此回去歇息,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韓信憑借天縱其才在別人面前狂妄異常,對李信卻不敢太過放肆。听此言,與張忠、黑夫站起身來,對李信行了一禮。李信見黑夫面有難色,問道︰“黑夫,你還有事嗎?”

    黑夫不好意思的用手撓撓腦袋,憨厚的笑道︰“我一回來便被張忠拉來此處,到現在還沒吃飯呢?”

    他的話引來眾人的哈哈一笑,李信招呼過來一個雜役,吩咐其叫廚子趕快做些可口的飯菜,以供張忠與黑夫兩人食用。
carlsiu 發表於 2011-9-22 17:42
第二十章重任一

    王驚此去安崖底算是賺足了面子,不光那些沒有爵位的兵卒大肆奉承自己,就連往日不怎麼瞧得起他,從不主動搭理他的百將、五百主對其也是恭敬異常。大家都知道他是李信的親信,多多少少總有一些孝敬,希望其在李信面前代為說些好話。

    他返回上郡李府時,李信正準備著去安崖底統軍。一打听,此次前去安崖底,李信點明只帶黑夫、張忠、韓信三人,而他則被任命為李府的總管。

    王驚暗叫一聲苦。他不遠萬里而來,為得就是能在戰場上殺敵立功,好混個軍爵。如今叫他在李府為總管,還不如在家做點小買賣混日子呢。他知道李信的性格,既然做出了決定再想更改已是不易,所以他打算走王瑩的路子,希望最受李信寵愛的人能幫著吹吹枕邊風,讓其去安崖底從軍。

    他拿出在安崖底收受的大約三千錢左右的賄賂,到集上買了個略帶匈奴風格的‘虎牛咬斗紋金飾牌’,來到王瑩的寢室。

    李信不在,屋里只有兩個奴僕位于內屋外側,王瑩一個人坐在榻上正在生著悶氣。內屋地上扔著幾件榻上使的物件,那面一人多高的大銅鏡也倒在地上。

    王驚悄悄的進了屋,將銅鏡扶起。王瑩怒道︰“誰讓你扶了,就讓它在那躺著。”抬眼一看,見是王驚並非伺候她的奴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你從安崖底回來了。”

    “姐姐,這是怎麼了?那些女僕也太不像話了,屋里都亂成這樣子了,也不知道收拾收拾。”王驚一邊說著話,一邊把地上的東西撿起疊好,放于榻上。

    “是我讓她們別收拾的,就是想讓李信看看,我在生他的氣呢。”王瑩說著,不覺得感到自己這樣做,就像一個小孩子在鬧情緒。掩嘴一笑,拍了拍榻面,道︰“弟弟,上來坐,此去‘安崖底’沒把我的‘白蹄烏’使壞吧!”

    “哪能呢!”王驚將半拉屁股坐于榻上,從懷里掏出‘虎牛咬斗紋金飾牌’遞給王瑩,道︰“姐姐,在回來的路上看到這件物件,心想姐姐指不定喜歡,就買了來送給姐姐。”

    ‘虎牛咬斗紋金飾牌’是以銀為底,外邊瓖金,上邊壓出四虎與牛相咬的圖案,栩栩如生,很招人喜愛。王瑩將其拿在手上,賞玩了一會遞給王驚道︰“這個物件不便宜,姐姐哪能收你的東西,還是拿回去吧!”

    “不不不”王驚連連擺手,推辭不接。道︰“這是弟弟買來孝敬姐姐的,哪有收回之理?還請姐姐笑納,要不就是姐姐覺得這件物件太過寒酸丑陋,因此不要。”

    王瑩將飾牌置于身旁,兩個清澈見底的眼楮上下把王驚一打量,道︰“看弟弟前瞻後盼,此番前來似不是專給姐姐送個玩物。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別藏藏掖掖的拿姐姐當外人。”

    “這……我是想,姐姐能不能給千長大人求個情,讓我也去安崖底從軍?”王驚支支唔唔的將自己的目地道了出來。

    “原來是這事?其他事還好說,這事只怕我也幫不了忙。你沒見我也正為這事與他生著氣嗎?”

    “這……”

    王瑩眼圈一紅,十分委屈的道︰“我讓他帶我一同出征,他不帶我去。還拿‘當兵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你一個女人家去干什麼?’這類大話來壓我。我知道,這次是去跟匈奴人打仗,因為我也曾是匈奴人,所以他不帶我去。我嫁給了他也就是秦國人了,為什麼他還總拿我當匈奴人看。我就不信,要是與月氏、東胡打仗,我讓他帶我去,他也不帶我去?”

    王驚心中暗道︰“只怕不管跟哪國人打仗,千長大人都不會帶你去的!從古到今,還沒听說過女子參軍打仗的,這可是亡國之兆。”

    “……弟弟,他不讓我去,我就不去。不讓你去,你也別去!他不是讓你為李府總管嗎?你就留在李府為總管,我們姐倆還能說說話,不然留姐姐一人在這里,還不把我煩悶死。”

    王驚決不想留在府中,艾艾一笑,道︰“不是還有趙梅陪姐姐嗎?姐姐怎麼會煩悶?”

    “趙梅那丫頭,整天冷冷冰冰的,跟她說話只是我在說她在听,越說越是煩悶。哪像弟弟,懂得逗人高興開心。不過,我看你無心留在府中,強留也留不住你,要是真想上陣立功,自己去跟他說去,我是幫不上什麼忙!對了,把‘白蹄烏’也牽給他,希望他有危險的時候,‘白蹄烏’能救他一命。”

    求助王瑩已是不行,王驚從寢室告辭出來,還沒穿出院落,正踫到李信來到寢院。

    李信朝寢室看了一眼,問道︰“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千長大人!”王驚對李信拱拳一躬,順手將李信衣服上的灰塵掃去。

    “見過夫人了?她還在生氣嗎?”

    “夫人生氣了嗎?”王驚故作糊涂,道︰“哦,臨出門夫人交待小的,讓千長大人走的時候把‘白蹄烏’騎走。”

    “是嗎?”李信一笑,道︰“你先到中堂等我一下,我有些話跟你交待!”說完,向寢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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