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踏秦川 作者:革命咖啡 (連載中)

whiesdep 2009-1-31 19:50: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5 46752
carlsiu 發表於 2011-9-26 23:29
第三卷 天下三分 第三十四章 約法三章


   座官倉的門都是哪種刷了七遍黑漆的榆木八寸厚門,下六排锃光發亮的銅釘,由兩把大鎖鎖著。

    「瞧我糊塗成什麼樣子!」謀士拍了拍額頭,懊惱無比的道:「將軍稍待,我這就去找秦吏拿開鎖的鑰匙。」

    「麻煩!」樊噲回頭對兩個小將道:「還不動手把門給我砸開!」

    『咣咣』兩聲響,兩把鎖斷在地上,旁邊倉門前的其他將領見到樊如此辦,也都學著把門砸開,四周充滿了『咣咣』之音。

    樊噲深吸一口氣,閉眼將手放在門上朝裡推去,幻想著裡邊將呈現一片金光閃爍的景象。『吱吱呀呀』的響聲中,兩扇門朝裡開去,他並不急著把眼睜開去看那一片金黃,而是抬腿走入倉內又深吸了一口氣。

    樊噲估摸自己走上兩三步就會踢到裝金子的木箱,可朝裡走了四五步,仍是沒有踢到任何的東西。他不信的又朝前大踢步走了一步,腳依然沒有被任何東西絆住。

    「咦!」背後傳來奇怪的唏噓,樊噲睜開了眼。正如他所想,官倉極大,裡邊足可住上一屯的人馬。但如此大的官倉卻是空的,只有角落擺放著幾個有些發朽的竹筐,近前一看,筐裡堆放著半筐秦制大錢,瞧其顏色似是百年前所鑄!

    「金子呢?」樊噲怒喝一聲,一腳把面前的竹筐踢起一人高,大錢散落一地,在『叮叮噹噹』的伴奏聲中,快步出了官倉,左右一看,其他的將領也都臉現怒色朝他聚來。可見別的官倉也如這個官倉一樣,裡邊早沒了錢財。

    「來人,去把管理官倉的秦吏給我提過來!」樊噲道,兩員小將在謀士地帶領下離去。很快,秦吏如一隻小雞般被兩員小將架了過來,渾身抖得跟得了寒病一樣,忐忑不安的瞧著比他還矮了斗頭的樊噲。

    「金子呢?」樊噲雙眼閃著凶光,冷酷無情的道。

    「金子?」因為害怕,秦吏無意識的重複了一遍。

    「對,金子!就是那種黃色的。可以當錢使,一丁點就可以買許多東西的金子,你把它們都藏在哪裡了?」樊噲怕自己的凶樣把秦吏嚇得糊塗起來,臉上擠出幾道笑意。

    「將軍,我沒藏!」秦吏明白了過來,連連擺手道。

    「你沒藏?你沒藏它們哪去了!你若沒藏,它們應該安安靜靜的躺在這座屋子裡。現在不見了,不是你藏的,它們哪去了?金子沒有腳,不會自己跑了,你還是老老實實告訴我它們在哪,我可以饒你不死。」

    樊噲極力想把自己偽裝地很仁慈,可臉上的橫肉卻顯得無比猙獰,秦吏嚇得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快說,說出來就饒你不死!」立於樊噲後邊的將領齊聲喝道。終於把秦吏嚇得坐於地上屎尿橫流。

    「別怕,你快說,我們不會為難你的。」樊噲蹲下身,捏著鼻子道:「你還不知道吧。你家大王已投降我們了,你現在已不是秦國的官員而是我們楚國的官員,快說出來我們好去接管黃金。」

    「將軍饒命!」秦吏爬起身跪在地上,顧不得面前有自己的遺矢,連磕了三個響頭,道:「前兩日來了一夥盜賊,將這裡掃劫一空,因此官倉裡沒有了黃金!」

    「你倒是忠心地很,死也不說黃金哪去了?」樊噲拔出寶劍,架在那人的脖子上。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黃金在哪裡,快說。」

    「我真的沒有騙將軍。黃金真的被盜賊所劫。」秦吏說完,正要再次磕頭求饒,樊噲持劍一揮,已劃破他的咽喉。

    「將軍,錢財真的已被盜賊所搶,那我們豈不是白來一趟?」一名將領上前問道。

    樊噲回劍入鞘,把血手在秦吏的衣服上拭了拭,站起身道:「錢財是否被盜賊所掠,我不知道,還是請我們的謀士給分析一下吧!」

    「錢財一定不是被盜賊所掠!」謀士十分自負的上前道:「『鹹陽』城內有二萬秦軍,盜賊豈能入城內把官倉地錢財全部盜走。所以我認為這是嬴嬰耍的一個小花招,知道『鹹陽』擋不住我大軍的攻擊,事先把錢財藏了起來以待復國之用!」

    「有道理!」樊噲點點頭,翻身上馬道:「你們在此等著,我去見見嬰,看其究竟把錢財藏到何處了!」

    「是!」眾將領齊聲道。

    樊噲騎著快馬,嘴中吆喝著『閃開,閃開!』跑了兩道街,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他的名字。回頭一看,原來是蕭何帶著一隊親兵站在街口叫他。

    「蕭哥哥,你怎麼在這裡,劉大哥呢?」樊噲調轉馬頭來到蕭何面前下了馬,道。

    「劉大哥現今在『阿房宮』,你這是何去?」

    「媽那個巴子,我帶兵趕去官倉,官倉裡已經空無一物,錢財都不知被嬰藏到何處。這是去軍法處找嬴嬰詢問,他要是敢不告訴我錢在何處,非讓他嘗嘗我地厲害不可!」樊噲把拳頭緊握,晃了兩晃道。

    「你別去找贏嬰了,現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得辦!」蕭何把樊噲拉到一處僻靜的地方,道:「我才從『阿房』宮出來,一路上見到的全是兵卒們四處搶掠,這樣下去如何是好,與暴秦有何異處?你速去『阿房』宮轉告劉大哥,讓他趕快下令禁止兵卒再行搶掠,並且宣佈廢除秦朝的所有法律,與民約法三章:其一,殺人者死罪。其二,傷人者視傷勢嚴重情況定罪。其三:搶掠他人財物者視搶掠多少定罪。」

    「不搶了?」樊噲頗有些愕然,道:「以前都會放任兵卒搶掠三天的,要不等三天過後再讓大哥下令禁止搶掠,頒布這三條律法?」

    「今時不比往日,等不了三日那麼久,得速戰速決!」蕭何看出樊的心事。笑了笑道:「你傻了,我們先入『鹹陽』,大哥自會被封為大王,此處就是我們的領土,哪有自己搶自己東西的道理?再說,這裡是秦地,住

    姓全是秦人,得收買他們地人心,要是比秦還顯得暴如何呆得下去。」

    「聽哥哥如此一講倒頗有幾分道理!」樊噲撓了撓頭皮。道:「我這就去告訴劉大哥,哥哥這又是去何處?」

    「我得去一趟丞相府!」

    「去哪裡幹什麼?」

    「那裡藏有天下所有的山川地形圖冊以及百姓戶籍檔案,需要妥善的管理,要是有所損失,這罪過可就大了。」

    「那東西有什麼用處,哥哥不如隨我一同前去『阿房宮』罷了。」

    「那東西有什麼用處?那東西可是寶貝,現在跟你也說不清楚!你且去。我把這些東西都安頓好了,再去與你們相會。」蕭何向外走了兩步,停下來接著道:「對了,一定要囑咐劉大哥在宣佈律法時還要給百姓講清楚,我們來『鹹陽』地目的是來幫助他們剷除秦的暴政的,並不是搶掠來著,讓他們不要慌亂。官員百姓以前幹什麼,現在還幹什麼,我們不會干涉。等剿滅城內隱患。大軍就會從『鹹陽』撤出,駐軍於『霸上』,不會再騷擾百姓,請他們放心。」

    「哦!」樊噲點了點頭。目送蕭何離去後,打馬朝『阿房宮』的方向而去。

    入了城,劉邦帶著親兵什麼地方也不去,直奔『阿房宮』而來。還未進『阿房宮』先是駐馬讚歎阿房宮的雄偉壯觀,入了阿房宮又驚歎裡邊地陳設精巧,佈置豪華,唯一有些不足的就是裡邊的奇珍異寶少了些。

    他已打算在這裡住下來治理他的王國,令一隊人馬通過甬道去把其它宮殿中的珍寶移來此處。在號稱連綿不絕八百里的宮內隨便轉了兩個小殿,他又發現這個宮裡的宮娥有些少了,令另一隊人馬去把其它宮裡正值青春年華地宮蛾嬪妃全都帶到『阿房宮』。

    辦成了這兩件大事。劉邦自得的獨自步入可容十萬人的『阿房宮』大殿內,一邊驚歎於如此大的大殿是如何建造起來的,一邊倍感自己在這個大殿內是何等的緲小。他走過一道水池。抬腳上了九階台階來到一座平台朝下看了看,又上了五階台階走到一張金碧輝煌的龍榻前伸手敲了敲。發現龍榻並非純金所鑄,有的地方是用木雕琢後又漆上金粉。

    「我還以為龍榻是純金打造的,原來竟不是。」他暗道一聲,起身在龍榻上端端正正坐好,把手向前一擺,氣沉丹田道:「眾愛卿平身。」

    聲音在殿內跌來蕩去朝殿門傳去,大殿又入一人,由於隔得過遠,劉邦把眼瞇成一條縫也沒看清那人是誰。只見那人似乎在殿門處彎了彎腰,接著聽到一聲由於受四壁撞擊傳到劉邦耳內已有些嗡嗡作響地:「謝主隆恩。」

    那人朝殿內快步走來,等過了大殿中央的水池,他方看清來的是陳恢。

    陳恢是個有本事的人,最少劉邦是這樣認為地,自從張良叛逃之後他總覺得身邊沒有個拿主意的謀士實在不行,第一眼看到陳恢就覺得這人與張良有一比,收在麾下為謀士了。

    記得是在兵『宛城』之時,陳恢為了救『宛城』縣令,從城牆上跳下來見他,不卑不亢的道:「『宛城』縣令是我的好友,他想投降將軍又怕將軍會殺了他,所以派我來問問您的意思。」

    那時劉邦只是驚訝於這個人的忠心,為了救朋友竟敢以文弱的身軀從城牆上跳下來,大有俠義氣概,對他抱了好感,笑道:「你認為如何?」

    「我以為將軍不會殺他。」

    見陳恢說他不會殺『宛城』縣令,劉邦更加的感興趣,道:「你憑什麼這樣認為?」

    「因為將軍想稱王,所以不會殺他。」

    「你從何得知我想稱王?」劉邦道:「不過我稱不稱王與殺不殺『宛城』縣令又有什麼關係?」

    「我聽說楚懷王承諾先入『鹹陽』者為王。將軍已近武關,離鹹陽咫尺之遙,哪有不想稱王之理?」陳恢亦笑了笑,道:「將軍想稱王,就不能殺我的好友。若不想稱王,敬請殺之。」

    「此話怎講?」

    「『宛城』只不過是『南陽』郡的數十座縣城之一,今天你殺了『宛城』縣令,就會給其他城池地官員百姓造成一種錯覺,以為投降便是死路一條,這樣一來每個縣城都會堅守,以至於你將陷入攻城掠地的困境之中。今天打,明天打,天天打,打得多了,你的死傷必多,到時只能捨棄你要攻打地縣城朝『鹹陽』而去,而被攻打的縣城兵馬會尾隨在你的身後追擊。即便你仍可前行,也被拖得不能先入鹹陽,那時前進會遭到阻攔,後退又遭到追擊,不是陷入死地了嗎?我要是你,就公開招降,讓天下的百姓明白你的仁義,秦軍固守的城池就會開門迎接你的到來。此去鹹陽將一路通行,不費吹灰之力。」

    這一番話使劉邦折服,當即就把他留在身邊為一謀士,招降了『宛城』縣令。此後,陳恢也不負他的重望,攻打『武關』、『嶢關』以及『藍田』時都出過好的主意。

    「你怎麼來了?」坐在龍榻上的劉邦站起身,朝陳恢招了招手,道:「快上來!」

    陳恢拾階而上,半個屁股挨著龍榻坐下,喘勻氣後道:「恭喜將軍終於入主『鹹陽』!」

    「你如此著急找我,怕不是只恭喜我來著吧。」劉邦握住陳恢的手,道:「有話請直說。」

    「聽聞將軍已下令把其它宮殿的財寶、美女往『阿房宮』搬運,想必是要在這裡長住下去吧。」

    「嗯,我是有這個打算,先生以為有什麼不妥?」

    「現在尚未到安心享樂的時刻,臣以為將軍想要安然留在關中,還需小心防範。」

    「防範什麼?」「即將入『函谷關』的項羽。」
carlsiu 發表於 2011-9-26 23:30
第三卷 天下三分 第三十五章 退兵霸上

    哦!」劉邦將頭往上仰了仰。

    項羽一直以來就是他的心腹大患,甚至可以說是他揮之不去的一場噩夢!論出身:項羽乃是楚國戰神項燕之後,在軍中享有無以倫比的威望。而他卻出身草莽,反秦之前只不過是個區區的『泗水』亭亭長罷了。論武功:項羽力大驚人,勇猛無比,天下難有敵手。而他弓馬騎射全都不行。論謀略:項羽博覽群書,對於兵法計策十分熟悉,打起仗來攻必克、戰必勝。而他,提起看書整個腦袋都疼,打起仗來更是打一仗敗一仗,從並無多少秦軍的西路打過來,還跌跌撞撞,要不是運氣不錯,真不見得能進入『鹹陽』城。要是真要找出一點比項羽強的地方,或許只剩下仁慈這一點了,可仁慈又有什麼用?

    自打率軍投奔項梁見到項羽的第一眼起,他就驚詫天下怎會有如此的人中龍鳳。項羽的身材是那樣的偉岸,一舉手一抬足都會顯露出一種威嚴,這種威嚴不是刻意模仿能模仿出來的,是天生的自然而然的流露。項羽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讓聽到這話的人十分信服,隨便往軍前一站,將士們就會膽氣十足倍感安全,胸中充滿了勇氣。

    在這樣的人面前,劉邦除了自卑還是自卑,打心眼裡認為同此人在一起永無出頭之日。於是他耍了個計謀,由楚懷王出面與項羽分道揚鑣,讓項羽走幾乎集中了秦軍所有優勢兵力的北線,他則走沒有什麼兵力的西線。只有這樣他才能先項羽入『鹹陽』,才有可能被封為王,擺脫項羽這個陰影,有了出頭的一天。

    可當他真真正正進了『鹹陽』。雙目被數不清道不盡的金銀珠寶與各色美女遮蔽,雙耳被奢地音樂與各種的頌揚堵住,滿腦子想著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中享受榮華富貴安然度過餘生,內心的最深處卻存在著一絲害怕。

    這絲害怕是項羽帶給他的!不敢想像,當項羽得知他進了『鹹陽』,王位馬就要落到了他的頭上,會是如何憤怒!當項羽點齊了兵馬殺向『鹹陽』城時,他又該如何去辦。

    陳恢的一句話正好捅到他內心深處的害怕,一下子把他流連於『阿房』宮奢華的美夢給擊碎了。

    「這裡太過冷清沉悶,我們出去走走!」劉邦起身拉住陳恢的手。步下階梯,通過水池,朝殿外走去。

    「關中士地肥沃,所產糧食十倍於關外各郡,天下地英雄都把目光盯在這裡,將軍卻沉迷於『鹹陽』城內的富貴,難道是嫌自己的性命太長。故意的不要命了嗎?」陳恢道

    「先生這話說得……這不是才進『鹹陽』城,還沒顧得上其它的事情嗎?」劉邦道。

    「只怕等將軍顧得上了,什麼事都晚了。」

    「依先生之見,我該如何辦?」

    「臣聞項羽集結大軍正朝『鹹陽』開進,眼看就到了『新安』,離『函谷』關不過幾日的路程。如果任由他們破了『函谷』關,進入關中平原,則將軍無法立足。如今我們的人馬加上秦國降兵已有十萬,可派這十萬大軍趕往『函谷』關拒守。或許能把項羽所率地各國部隊擋在『函谷關』之外。」

    「這樣可行嗎?」劉邦沉吟了一下,道:「聽說項羽兵馬已近七十萬,號稱百萬大軍,以我區區十萬如何能敵?」

    「將軍放心!」陳恢笑了笑。十分有把握的道:「『函谷』關所以叫『函谷』關,是因為那裡由兩山對峙而成,中間只有一條小路可以通行。因為路在山谷之中,又深又險,好像匣子一樣,才得函谷之名。平常裡守上幾千人馬便可拒擋百萬之軍,如今有十萬人馬把守,除非項羽的兵馬可化為鳥兒飛過來,不然休想踏入關中一步。更何況,將軍如今已佔據關中。關內百姓又一個個都是英勇善戰的猛士,到時再徵召關中戰士增援『函谷』關,定可讓項羽望關興歎。沒有絲毫的辦法。」

    「哦!」劉邦沒有親到過『函谷』關,但聽人說過那裡確實險要,有天下第一險關的美譽,認為陳恢說得有理,道:「此計可行,不如就由先生前去鎮守『函谷』關吧!」

    陳恢本就持才傲物,並不滿足於一個小小的謀士,見劉邦令他率軍拒守『函谷』關,哪有不領令之理。滿面春風的道了句:「臣領令!」接過劉邦遞過來的『符節』就朝『阿房』宮外走去。

    「只要項羽進不了『函谷』關,不管懷王封不封我為王,這關中平原就是我地了!」劉邦心中暗道,見一隊隊的人馬從連接各個宮殿的『甬道』中駛出,從一名親兵的手中接過馬韁,翻身上馬朝甬道前邊地一塊巨大場地跑去。

    先是一車一車的金銀珠寶在場地上堆起一座小山,接著是一個個穿著打扮各不相同的美貌女子聚成一團。這些女子數量極多,劉邦大致估摸了一下,應有四五千人之多。他翻身下馬來到這些女子中間,女子們雖然害怕但誰也不敢閃躲,任由劉邦上下其手。

    「大哥,大哥!」樊噲一入『阿房』宮就猛喊了起來,詢問過一名親兵打聽到劉邦的具體位置,一邊打馬急奔穿行於宮殿瓊台之間,一邊喊得更加起勁。劉邦正遊蕩於紅綠之間,聞得樊噲的喊叫,從女子堆裡擠了出來,聞聞身上衣服已沾滿各種香味,心懷得意的對下了馬的樊噲道:「你來得正好,這些女子都多有姿色,隨便挑幾個回去伺候你吧!」

    「呸!」樊噲朝地上濃濃吐了一口痰,罵道:「這些胡亥的跨下之物,焉能配得上我。」

    劉邦臉上微微一寒,深怪這員他最喜愛的將領怎會說出如此煞風景的話語,不過他亦知道樊噲

    夫,不懂得花有月下地樂趣,笑道:「此次前去官倉頗豐吧!」

    「官倉已經空了,財物都不知被贏嬰藏到了何處!」樊噲面露恨恨之色,想到這次前來的任務,道:「不過這不重要,只要我們坐擁關中,財物終究還是我們地。我此番趕來見大哥,是勸大哥搬出『阿房宮』,退出『鹹陽城』,紮營於『霸上』,萬不可在此再滯留一刻。只有這樣。才可以把秦川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你……」劉邦萬沒想到從樊噲嘴中會說出這話,驚詫的道:「你在胡說些什麼?剛才,陳恢已向我獻過一計,可將項羽擋在『函谷』關之外,從今天起整個『鹹陽』,不整個關中平原都是我們的了,為何要退出『鹹陽』城?」

    樊噲也不理會劉邦在說些什麼。按照蕭何所交待的,厲聲道:「劉大哥,這就是你當初要一統天下的宏偉大願?留戀於聲色犬馬、奇珍異寶只不過能做個富家翁罷了,怎麼可能一統了天下?這些奢華的東西,正是秦朝滅亡的原因,你要它們幹什麼?還是放手回到霸上,莫在此處停留。」

    劉邦豈肯就此放下這些朝思暮想的東西,喝道:「大膽,該如何打天下我自有打算。不用你來操心。若不是見你平日裡作戰勇敢,又屢次救過我的性命,今天如此冒犯於我,早就一刀把你殺了。休要在此再多胡言。速速退下去吧。」

    「將軍不念舊情殺我也好,念舊情不殺我也罷,反正今天這話我一定得把說下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將軍往絕路上走。」樊噲兩腮氣得鼓鼓,沒想到劉邦竟會說出要殺他的話來,道:「正是因為胡亥的殘暴淫,將軍才能進入『鹹陽』城。胡為了這些金銀珠寶、朱顏玉色把天下搞的大亂,我們既號召天下英雄反秦,正應該對這些東西厭惡,這才是將來奪得天下的資本。而今。才入得『鹹陽』城不過一天,大哥就被這些身外之物鬧得頭暈腦脹,分不清東南西北。學著胡亥的樣子要去享受所謂的榮華富貴,豈不是將成為第二個胡亥,怎麼可能在關中立足?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立於行,我樊噲一副忠心義膽還望將軍接受我地建議。」

    劉邦細細的打量著樊噲,搞不清這個大老粗今天說起話來怎麼一套一套的,而且還說的這麼有理。笑了笑,道:「怎麼,生哥哥的氣了,連大哥也不叫一聲了?」

    樊噲梗著脖子,道:「我的話完了,將軍是聽還是不聽,要殺樊噲還是不殺樊噲,請自便。」

    「我怎捨得殺你,剛才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生了氣了。」劉邦上前摟著樊噲的肩,親熱的道:「好了,做哥哥的給你道個歉,別生氣了行嗎?」

    見劉邦又恢復了往日地常態,樊噲沉著的臉也展開了笑容,道:「我哪敢生哥哥的氣。」

    「樊老弟剛才的一番痛說,還真有點當頭棒喝地意味。不過,我瞧老弟並無把世事看得如此透徹的能耐,快告訴受了何等高人的指點。」

    「大哥是何等聰明的人物,又如何猜不出是誰教我的?」樊噲道。

    「是蕭何,一定是蕭何!」劉邦樂道:「剛才沒在意,蕭何哪去了?」

    「蕭哥哥去丞相府用什麼山川地圖去了,他還讓我交待哥哥幾件事情,讓哥哥盡快與城中百姓約法三章……」樊噲把蕭何說的一一跟劉邦講了,劉邦聽罷長歎一口氣,道:「若能得天下,頭功者非蕭何莫屬。」

    當即,劉邦傳下命令,令所有兵馬停止搶劫,所搶掠的東西限期歸還。並於第二日晨,令衙役敲鑼打鼓走街串巷的唱出三章律法以及寬慰城中百姓的話語,並讓『鹹陽』城中的官吏攜同兵將趕往關中其他縣城以同樣地話語轉告。

    待一切事情辦妥,劉邦有些勉強的率軍朝『霸上』撤去,這時留在『鹹陽』城內的兵馬也無多少,不過三五千眾,自是撤離地十分快捷。對於『阿房』宮裡的金銀珠寶、各色佳人,他還是不忍就此放手,挑出幾個相貌絕佳的帶入營中玩樂,另派了一隊親兵,將大部的財寶安藏於一個妥善之處。

    退軍『霸上』的好處在第三天就顯現了出來,『鹹陽』城內的百姓有感於劉邦不撓百姓的仁義,奔走相告,牽著牛羊擔著酒菜,爭先恐後的朝『霸上』而來。每個人都用最快的速度前往,只怕去得晚了劉邦不收這些慰勞大軍的東西。

    劉邦此人有個優點,裝什麼像什麼,並且這一裝必裝得仁至義盡,讓你挑不出一點的毛病來。

    對於百姓們送來的東西,他雙眼帶淚,義正嚴詞的拒絕道:「軍中糧草甚多,足夠兵卒們吃上一年半載,不敢使諸位鄉親們破費。大家的情誼我劉邦領了,但東西我不能收,還是拿回去好好的過生活吧。」

    一番話把『鹹陽』城內的百姓說得痛苦流涕,山呼萬歲,唯恐劉邦不在關中稱王。聽說劉邦害怕項羽從『函谷』關打將過來,自發的送來家中健壯男子前來投軍,不二日的時間,劉邦就招集了四萬左右的兵馬。

    ……

    過了黃河,李信為數不多的騎兵外加二萬多步兵依然為先鋒在軍前開路。入夜,才把營在『新安』縣附近紮下,關內探馬送來急報,說『鹹陽』城已被劉邦佔據,並有一支十萬左右的大軍,正往『函谷』關而來。

    此時,李信所處位置離『函谷』關之間的距離與『鹹陽』距『函谷』關的距離大至相當。
carlsiu 發表於 2011-9-26 23:31
第三卷 天下三分 第三十六章 暗流湧動


    信曾不止一次來往於『函谷』關塼塽墉塵,那裡的凶險程度自明。現在,把守著『函谷關』的還是秦軍瑭瑤瑵瑣,守關將士正猶豫不決的不知該投『鹹陽』的劉邦,還是投剛剛過河的項羽。所以碲碥碭碧,『函谷』關究竟會落在誰的手上,就看兩邊的人馬哪個先至。劉邦先至踉輔輐輒,擁兵自守,足可把項羽大軍擋在關外。項羽先至輓輍輑辣,此去『鹹陽』一馬平川,再無關可守。

    「這事不能便宜了劉邦那小子!」李信心中暗道,騎馬往處於中軍的項羽大帳趕去。由親兵稟報後入了帳,項羽與范增表情異樣的看著他,似乎剛才正在商量著一件極秘密的事情,見他前來只好暫時打住,有意的瞞著他一樣。

    「趕了一天的路,賢弟不再營地休息,何事跑來這裡?」項羽呵呵笑道,示意李信坐下說話。李信心急火燎的前來,哪有心事慢慢道來,朝前急走兩步,道:「項大哥,大事不好。剛剛得來密報,劉邦已入了『鹹陽』城,並派遣十萬大軍朝『函谷』關急進,似乎有意要將大哥擋在關外。」

    「什麼,劉邦已入『鹹陽』城?」項羽從榻上站起身,來回在帳內幾了幾遭,踢翻一張幾案,勃然大怒道:「來人,傳我將令,點齊兵馬,殺向『鹹陽』城,活捉劉邦。」

    「將軍息怒!」范增讓趕進帳內的兩名親兵退下,扶著項羽在榻上坐好,回頭問道:「敢問唐王,劉邦那十萬大軍距『函谷』關還有幾日路程?」

    項羽這一發怒。李信反而不那麼心急。就近走到一張席上坐下,倒了~.:

    范增呵呵一笑,道:「將軍,劉邦人馬若已入駐『函谷』關,我大軍攻擊無益,只好早作返回『彭城』的打算。還好,此時他尚未入駐『函谷』關。可派一支奇兵先行奪下此關隘。只要『函谷』關在手,大軍盡可徐徐而至,莫說他劉邦派來十萬人馬,就是來百萬人馬又何須懼他?」

    范增呷了口酒,接著道:「劉邦進入『鹹陽』,其落下口實地目地已經得到,既然無法改變,將軍也勿須為此事生氣。等我們入了關,自有對付他的辦法。此時最重要的事情是該如何拿下『函谷』關,還請唐王與將軍定下個主意。」

    「我只是跑跑腿傳個口信,拿主意這麼大地事情。豈是我能辦得了的?」李信笑了笑,道。

    「這還用商量什麼。馬上派我那八千精銳前去奪下『函谷』關便是。」項羽道。

    「將軍此言差異,此時是與劉邦那十萬大軍搶時間,能快得一刻自要快得一刻。臣倒有個主意……」范增微閉的雙眼突然睜開,瞧著李信道:「這事還得麻煩唐王不可,唐王的人馬在最前沿,比別處的兵馬最少離『函谷』關近三十里地,還是由唐王派出二萬兵馬,輕裝簡行,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函谷』關,將軍那八千精銳緊隨其後,作為增援。」

    「亞父說得在理,李賢弟有何異意?」項羽點了點頭,道。

    「媽地,早知是這樣的一個結果,我還跑來這裡稟報個屁啊,直接派兵馬前去『函谷』關不就行了?」李信心中暗想,笑道:「范先生此計甚好,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我這腦子還真有些笨,早知如此就應該直接派出人馬趕往『函谷』關,也會省下不少的時間來。項大哥,范先生,既然就這麼定了,我就不在此多做打擾,這就告辭回去率部出擊。」

    「唐王且慢!」范增攔道:「唐王不來,我與將軍也要派人前去請你。還有一件大事要與你商量一下。」

    「還有大事相商?這就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李信已經半站起身,聽到范增如此說,重新跪膝而坐。心中暗道:「原來在我來之前他們果真商量著一件大事,本以為是故意瞞著我呢,現在看來並非要瞞我,我倒冤枉了他們。」他朝項羽點頭一笑,發現項羽張了張嘴看著范增好像有什麼話要說,終於歎了口氣沒有說出來。

    項羽把目光從范增身上移過,點頭沖李信也笑了笑,不過這笑裡帶了幾分抱歉與幾分愧疚。這讓李信懷疑范增要說的這事是不是對自己不利,『鴻門』宴莫非在今夜就要上演?一邊側耳細聽帳外是否已經埋下刀斧手,一邊面帶微笑的注視著范增。

    「唐王最近可曾聽到投過來的秦軍中傳出的怨言。」范增道。

    「噢,原來他們並非是要殺我,原來是擔心投降的秦軍要造反。」李信心中暗道,笑著道:「聽說了,為這事我還曾詢問過究竟是怎麼回事。其實這事也怨不得他們,只怪我們不拿他們當自己人,因此才使他們有些怨言。」

    「不拿他們當自己人?這話從何說起!」范增道。

    「剛才范先生就沒拿他們當自己人嗎!什麼投降過來地秦軍,既然人家已投過來了,應該都是一家人,怎能還以秦軍稱呼?」李信笑了笑,道:「這些言語上的藐視也就罷了,關鍵是人格上還要對他們進行侮辱,甚至還有些將領士兵不拿他們當人看,這又如何不讓人家有怨言。」

    「哦,怎樣不拿他們當人看了?」范增朝項羽看了一眼,道:「唐王不愧在秦軍中幹過,對他們很是同情啊!」

    「范先生這話說的有些不對了,我哪是同情他們,而是擺事實講出一些道理罷了。邯的部下是投降過來地義軍,不是俘虜,更不是沒有一點自由任由別人欺凌的奴隸。我聽說,各國兵馬,尤以項大哥手下地兵馬為甚,動不動就對他們吆五喝六,隨意打罵。拿

    僕人使喚也就算了。竟還有毒打的事情發生。從『才過了多長時間,被毒打至死的兵卒已過百人。這事放在誰地身上誰都會受不了地,有些怨言是很正常的事情。」李信頓了頓。覺得自己剛才說得話有些重了,道:「當然,秦未滅之時,各國將領兵士或在關中服過勞役,或曾經因為種種緣由途經關中,受到過秦國官員將領凶暴的對待。現今以牙還牙也在情理之中,可什麼事都有個度,再如此下去他們可真要反了。」

    「唐王說地沒錯,他們是要反了,而且正在秘密的籌劃著。」范增笑道:「您來之前,許多將領紛紛來報:說秦軍上下耳語道,逼著他們投降,使他們受到如此的『禮遇』。早知道如此,當初真不該降了。什麼如果能進『函谷』關,打敗秦國當然是好的。但萬一打不敗,各國將領裹脅著他們朝東退去。而秦王又殺了他們的父母、妻兒、親人,那該如何是好?敢問唐王。他們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似乎已經不是怨言,而是準備著造反了吧。」

    這些話的意味已經很清楚,李信臉色慘白,想著二十多萬人馬就會如此地被殺戮一空,心如刀割。道:「項大哥,那是他們不知道秦國已滅,只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再給他們做人的尊嚴,過上幾天就沒事了。」

    「賢弟,這可是二十萬訓練有素的精兵,二十萬啊!他們雖降,但心中不服,萬一聚而造反,各國的義兵難是對手。事已到此,不採取斷然手段,我們將陷入絕地。當然,賢弟所說的方法或者可以讓他們忠心於我,可這需要時間,現在離『函谷』關如此之近,哪有時間能保證他們在入關之前對我們忠心,不會在進入關中之後,憑藉著對那裡地形熟悉,突然倒戈?我們不能冒這個險,只能保留、司馬欣、董翳三人的性命,其他人等一律誅殺。」

    「可……大哥莫非忘了,你曾答應過不殺他們……」李信繼續最後的努力,范增打斷道:「唐王,這事你還好意思提?我已經問過,當初他並未提出要留二十多萬降軍性命的條件,不知唐王向項將軍轉述之時特意地加上這一條,是何居心。」

    「我只是不忍傷他們的性命,並無什麼居心。」李信道。

    「項將軍也知道你沒什麼居心,不然也不會讓你前來商量此件大事了。」范增嘎嘎的笑了兩聲。

    項羽決心已定,多說也是無益,李信喃喃道:「項……項大哥,那你打算怎麼殺他們?」

    「『新安』縣城南十里,有座三面環山的幽谷。我打算藉故把這些降兵調往那裡,趁他們疲憊之時,派兵馬襲擊。」項羽道。

    —

    「好,那個地方好,他們連逃地地方都沒有。」李信突覺身體空乏,有暈倒的傾向,凝了凝心神道:「若是沒有其他事,兄弟就回營派兵馬去奪取『函谷』關了。」

    「唐王就先回去派出兵馬奪取『函谷關』吧,不過兩個時辰之後再來此一趟。」范增搖頭晃腦地道,見李信一臉疑惑的看著他,接著道:「只需兩個時辰,各國的三十萬兵馬就可在『新安』縣城南埋伏好,到時將軍前來領著這二十萬疲憊塊不堪的降兵趕往我軍埋伏好的地點,又將立下一份大大的功勞。」

    「項大哥,這事能不能派其他將領去辦,小弟日夜趕路,心神疲憊,怕誤了哥哥的這番大事!」李信推托道……

    「此事只能由唐王來辦!」范增笑道:「唐王有先天的優勢,由你來辦才能確保萬無一失。其一:唐王在秦軍中日久,與、司馬欣、薰翳又是素交,可以很好的與降兵們親近。其二:唐王不殺俘的美名天下流傳,可輕易得到降兵的信任。其三:唐王的人馬已在『新安』附近,可用率領他們前去攻打『池』、『曹陽』乃至『函谷』關的名義把他們調往新安,使他們不會懷疑我們。」范增道。

    「我……」李信腦子裡亂糟糟的一片,不知該如何回道。

    「賢弟,這一切都拜託你了!」項羽走到李信跟前,重重的拍了拍李信的肩膀。

    「遵從項將軍之令。」

    李信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走出項羽大營的,騎在馬上漫無目的的朝前走著,想得全是二十萬鮮活的生命轉瞬之間將會成一一堆的屍體。還好,胯下的白蹄烏認得路,渾渾噩噩中回到營中。

    親兵拉住馬,他下了馬抖摟精神朝大帳走去,大帳內***通明,張良、黑夫,英布他們還在帳中高談闊論,等著他從項羽營中回來。

    「看來只能犧牲這些秦軍了,難不成還能以兩萬兵馬與項羽翻臉?那樣不僅救不了這些人還會把自己也搭進去,更重要的是會讓劉邦得利。」李信在心中想著,搖了搖腦袋,走入帳中笑道:「諸位在談論什麼,竟談得如此的高興。」

    「我們正在討論秦為何而敗,各國又為何而勝!大王,此番前去項羽營中稟報關內諸事,不知他們可拿出什麼主意?」彭越問道。

    「這個先不說,來,我們接著來論秦為何而敗,各國為何而勝的問題。」李信在虎榻上坐下,擺擺手讓眾人也都坐下,道:「暢所欲言,一定要暢所欲言。天下的事情就是如此,你不去論它,腦子裡始終糊里糊塗,不知道這事為何會這樣。只有把它擺出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道開來,在爭吵之中才能明瞭事情為何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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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天下三分 第三十七章 路遇項嫣

    事沒事,把眾將領聚在一起爭論一場戰役的得失,辯展,是李信在『九原』稱王后所立下的規矩。這個規矩很好,可以從往事之中總結經驗、探尋得失,所以諸位將領都十分樂意於這樣的談論。

    眾人又開始高闊論起來,氣氛十分的融洽,誰也沒注意到李信在不經意間把眉頭皺了又皺。

    眼看夜漸漸已深,一日的行軍大家都頗有勞累,張良總結性的道:「其實說來說去無非是秦以八百里之地,費幾百年之功,由一個邊陲小國變成吞併六國的霸主,開古今未有之局面,著實不易。可其自打立國至統一天下從未施行過仁政,對天下一如既往的殘暴統治,終於稱雄天下十餘年後而亡國。所以,我們應該從秦亡的這件事上汲取教訓,應該時刻把仁義放在首位,這樣才可在天下大亂的世道中有一番作為,不知我這樣說,大家贊同不贊同。」

    諸將領不由的把頭都點了點。

    李信皺眉是因為感覺諸位將領所談並未談到重點上,可重點是什麼他也沒理清個頭緒來。還有就是仍未將那二十萬降兵的性命完全放棄,思索怎樣才能不顯山不露水的把這二十萬降兵的性命救了。聽到張良又開始大談仁政之舉,暫時把二十萬降兵的事情放到一旁,道:「我倒不贊同張良的觀點!」

    「願聽大王教誨!」諸位將領起身拱手道。

    一直以來,李信對於儒家的仁慈治國並不感冒,固執的認為『漢』施孔孟之道後終始中華於二千年之後差點亡於歐洲各國。打心眼裡對張良要推行地仁政十分排斥。當然。他也沒認為仁政沒有一點地好處,但絕對沒有張良說的那麼重要,尤其是在天下大亂、各國爭雄之時更是不能實行所謂的仁政。必需用鐵腕來治理國家管理軍隊,才有可能從眾英雄嶄露頭角。他擺擺手讓諸位將領都坐下,道:「我以為,仁義是一種必不可少地手段,但並非如張良所說的是唯一一種手段。始皇帝哪有一絲的仁義?還不是消滅了六國,建立空前的大一統江山!戰國時期。六國幾次南北合縱,秦國始終處於挨打,為何沒有垮於各國訓練有素的精兵的攻擊之中?還不是因為其管理百姓夠狠,治理軍隊夠狠!」

    張良察覺出李信似乎在項羽大營之中受了氣,不然不會在言語之中透露出憤怒,道:「大王……」

    「你別攔著我,讓我把話說完。」李信擺擺手止住張良繼續往下說去。腦子飛快地轉著,似乎有一道靈光被他抓住。大有不吐不快的感覺,道:「秦國沒被當年的六國大軍擊敗,卻毀於今天我們這幫烏合之眾,這究竟是為什麼?當年。趙括率領幾十萬精銳攻不進秦國的營壘,今天劉邦率領三五萬人馬竟可連破『武關』、『嶢關』直逼『鹹陽』。難道說劉邦比趙括厲害的多?不,論軍事素養劉邦絕對比不上趙括,秦之所以會敗是因為自身出了問題,而且這個問題還不小,只怕白起、蒙恬、王剪這些秦國大將重生,也不會改變秦國被滅的結局。」

    張良首先就陷入對李信所提問題的沉思,英布、彭越等人也迅速的沉思起來,只剩下黑夫還在左顧右盼,問道:「大王,那秦究竟為何被我們這些烏合之眾所滅!」

    「軍事是政治地延伸,其所以被滅只因政治上出現了重大的問題。」李信笑了笑,道:「秦國缺失仁義只是亡國的原因之一,並非唯一的一個原因。試想,秦二世皇帝如果不是荒淫無道地胡亥而是扶蘇。丞相不是只會耍弄陰謀剷除異己的趙高而是李斯,秦會亡嗎?由於趙高這個奸佞小人禍害,秦國地官僚體系由治而亂,軍事體系由忠而叛,終於被我們這群烏合之眾所擊潰!所以,直接導致秦滅亡的並非不行仁政而是昏君無道,趙高禍亂,官員貪污無能、冥頑不化。」

    「看來我是想錯了!」李信站起身,接著道:「我以為一味的對項羽示勢,他們就會認為我不足為慮,不會對我怎樣。這十足就是小國的心態,以此心態只能立足於『九原』,何談與天下英雄爭霸?當你強到一定的程度,強到讓他們害怕,他們同樣會尊敬你,不敢對你怎樣。項羽強勢,以至於可令各國將領。政強硬,以至於滅六國而一統天下。當初趕往『巨鹿』之初,我若強硬,何來今日項羽的威風八面。」

    「大王,聽你如此說,莫非這次前去項羽大營,察覺出他們想對你不利?」張良問道。

    「什麼,他們想加害大哥,我這就去項羽大營先除掉他再說!」黑夫、項布等人站起身,義憤填膺的道。

    「這倒沒有,只是我一直以來因害怕而瞎猜罷了!」李信道:「其實項羽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在他的麾下辦事亦是天下第一大樂事。這個先不提了,我去項羽大帳所為何事,你們也都知道。領項羽將令,諸位將軍聽令!」

    「是!」諸位將領離開席,站在大帳中央拱手道。

    「項羽令我營抽調兩萬人馬輕裝簡行直奔『函谷』關,勢必在劉邦人馬趕到『函谷』關之前拿下此關。這事就交由英布、彭越,不知兩位將軍可有必勝的信心。」

    「一定不辱將軍使命!」英布、彭越領令退出大帳。

    「我們呢?」黑夫、陳嬰、韓敬互使了一個眼色,道。

    「你們另有大事,一會聽我號令行事!」李信道。

    「何事?」黑夫等人面上一喜,問道。

    「殺降!」李信道。

    「啊!」留在帳內的眾人同時吃了一驚。

    「大王,這些日子我們與降軍將領多有攀談,其三分之一的

    被我們打動。暗暗表示願意率部追隨大王。現在大等入了『函谷』關,在『鹹陽』把大小事務處理完,就可帶領願意跟隨我們地降兵前去『九原』。為何在事情馬上就要成功地進候,反而要殺了他們?」張良站起身急道。

    「你以為我想殺他們?是項羽已下了殺他們的決心!」李信把項羽的擔憂一一說了,諸人頓時沒了話,過了一會,黑夫道:「能不能殺其一半留其一半,難不成項羽還會一一去數人殺乾淨了沒有?」

    —

    「可惜下令殺降地人是我。行刑的人卻不是我們的人!這次就在我們營地的附近行刑,各國將領的兵馬也已埋伏好,他們豈會聽我們的殺其一半留其一半?」李信無奈地笑了笑,道:「只怪他們的運氣不好,在臨近『函谷』關的時刻,傳出要反的謠言,也只能捨了他們的性命了。」

    「不行就反了吧!」韓敬咬了咬牙,從牙縫中吐出這麼一句。

    「這更不行!此軍素由與王離掌管。我在軍中並無多少威望,貿然反之到時兵將不聽號令,豈不是自尋死路?再說,以二十萬兵馬拒四十萬兵又豈是對手。兩敗俱殺之後,倒便宜了已入鹹陽的『劉邦』。」李信道。

    「要不。兵行險著,我們率領這二十萬大軍逃回『九原』去吧!」陳嬰道。

    「這個我也想過,雖無十分的把握,但或可成功,尤其是在我們的人馬前去攻佔『函谷關』,這事就更有把握了。可如此做了,將會得不償失。」李信望著不解地陳嬰,解釋道:「項羽雖強,其實不足慮,我們該擔心的是佔據『鹹陽』的劉邦,而項羽一旦入關,劉邦暫時就不足慮了。自從解了『巨鹿』之圍,項羽越來越自傲起來,可又胸無大志,並不想稱天下之主而樂意於恢復六國原有的疆士,甚至於竟承諾封有功地人員為王,而他最想的是在原楚故地稱楚王。我們千里迢迢從『九原』至『巨鹿』,又從『巨鹿』到『新安』,一千騎兵死傷九成為地是什麼?還不是想從這場戰爭之中撈到足夠多的好處?解『巨鹿』之圍,我們立功最多,前幾日項羽醉酒之後曾承諾入了『函谷』關後會將上郡、北地、隴西、內史、漢中、雁門、太原、河東、雲中九郡劃分給我。秦一共有多少郡?一共三十九郡,我們加上九原郡,天下三十九郡一下子就佔二成半!」

    眾人吃驚於項羽的大方,張良道:「大王倒是嘴嚴的緊,直到今日才對我們講。」

    「當時也是玩笑之說,沒到手的東西誰又能保證就一定是我們的。何況那時劉邦還未入『鹹陽』,萬一他在那裡等著項羽,由項羽先入『鹹陽』,說不定項羽一高興就把上郡、北地、隴西、內史、漢中五郡化給了劉邦了。」李信頓了頓道:「諸位可以想想,我們以一千騎兵出關,置辦下了如此大的一分家業,這可是最好的結果了。尤其是關內的八百里秦川,土地肥沃,民風尚武,若在此時為了二十萬秦軍而讓這到手的九郡轉瞬即逝,豈不夠我們後悔一輩子?要是把這些郡都封給了劉邦或者其他的什麼人手中,我們再想再拿下這些郡,得死傷多少人馬,耗費多少資源。因此,我覺得用二十萬降兵換這九郡之利,值!」

    「那就殺之!」黑夫咧嘴笑了笑道。

    「也只能這樣了!」李信站起身,道:「英布、彭越率軍去攻打『函谷』關,我們這裡也就沒有什麼人馬了,整頓兵馬前去殺降,待事情完結之後與項羽合兵一處,慢慢朝關內開進,只等九郡劃到我們的版圖之下!」

    李信出了帳,率領不過兩三千眾的兵馬,朝項羽的大營而去。半道上,看到有株被雷劈過,一半焦黑一半鬱鬱叢叢散發著無限生命的老柏樹下站著一個黑影。兩騎奔上前去,盤問過夜令見是自己人,帶到了李信面前。

    「原來是你?」李信笑吟吟的道:「我說項大小姐,這幾月不見越發漂亮起來,穿著這身合體的衣甲也更加的英姿颯爽。我得聲明一下,這可非我要見你,而是你苦巴巴的站在此處等我,所以你可不能殺我。」

    「你還記得那事?」項嫣把頭抬起,盯著李信道:「你放心,我來見你並非是要殺你,因為我的大仇已報,王離的人頭就在我的腰上別著。」

    李信把目光朝下一望,看到項嫣的身上果真別著一顆用布包裹的人頭,道:「項羽可是下過嚴令的,誰若殺王離定斬不饒。你就不怕你哥哥六親不認,殺了你以明號令。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害怕你哥哥殺你,所以又想藏在我的軍中。」

    「我敢殺王離報仇,自是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又何須你來操心。」項嫣臉色就如月光一樣的冰寒,冷冷道:「能與你單獨說些話嗎?」

    「不好意思項大小姐,我這正有要事辦理,實在無法與你說些情話。改天,等改天得空一定與項大小姐好好說些話,就是說上三天,不吃不喝不睡我也奉陪,如何?」

    項嫣冷哼了一聲,道:「什麼要事,不就是見我哥哥,殺那二十萬降兵嗎?我是來救你的,現在就到那棵柏樹下等你,要死要活你自己看著辦。」

    見項嫣說話古怪,李信下了馬。黑夫擔憂的道:「大王……」

    「怎麼,你還怕那個小姑娘殺了我不成?你也太小看寡人了!」李信朝柏樹前走著,回頭一笑,道:「放心,她不會殺我的,你沒聽她是來救我的嗎,可見她已經愛上我了。」
carlsiu 發表於 2011-9-26 23:31
第三卷 天下三分 第三十八章 與楚決裂

    嫣站在樹下,用短劍劃透樹上被雷劈後留下的焦黑,『項』字,緊接著在『項』字的旁邊又刻了個『李』字。不過這個『李』字並未刻完,僅僅把上邊那個『木』字刻出她便頗有些激動的用劍在『木』字上邊一通的亂劃,直到再也看不出那個字為何字時方停下手來。

    「沒想到你還會寫字,而且字寫得還不錯,簡直可以拓下來當練字的帖子來用!」李信奉承了一句,項嫣頓時有種眉開眼笑的意思,可接下來那句又把她氣得夠嗆。

    李信笑了笑,指著下邊那團被劍亂斫的地方接著道:「下邊這個是什麼字?為何要用劍傷把它遮蓋?我猜這兩個字之間一定有聯繫,估計是個『嫣』字。這個字筆劃很多寫起來極難,想必是你寫了一半不知該如何書寫就生氣的把它斬成一團。你啊,還是大小姐脾氣太重,不會寫有什麼關係,我可以教你嗎!」

    「死到臨頭你還有心情開玩笑!」項嫣還劍入鞘,回頭望著李信道。表情依如往昔般冰寒,不過眼角閃出一絲的關切。

    這種表情讓李信肝兒一顫,不知怎麼回事他想起綁架王瑩逃離『高闕』的那晚,王瑩曾以幽怨的目光看著他,使他一下子就愛上了王瑩。他想項嫣一定也愛上他了,不然不會用這樣的目光看他。可是又不知自己哪點做得出色竟把這個冰冷的美女融化掉了,有些自得又有些害怕的躲閃著項嫣地目光,道:「項大小姐何出此言?就憑我這副面像又豈是短命地!記得有一年。我去『鹹陽』宮裡見始皇帝。正走著遇到一個方士,硬拉著我說些什麼天庭飽滿、地格方圓之類讓人難以理解的話,還說我此生長命百歲大富大貴。會有十二個老婆,三十多個子孫,可見我非短命無富之人。對了,項小姐怎會得知我這是去見你哥哥。」

    「滿口胡說八道!」項嫣突然笑了一笑,這是李信第一次見到她笑,不由得愣了一愣。就如被急凍在那裡一時竟呆了起來。

    「你其實並不像表面那麼壞,可我就是想不通為何你明明是個英勇的將領卻要裝作膽小怕死,明明極其聰明卻要裝作糊塗無能,以堂堂王者地身份,非要油嘴滑舌沒有一點王者的尊嚴。」王瑩又笑了笑,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笑過,那笑顯得非常僵硬,道:「你猜。我是怎麼知道你要去見我哥哥的。」

    「這我怎麼知道,或許是你哥哥告訴你的,又或許……」李信抬頭看了看天,見離范增規定的二個時辰只剩不足半個時辰。道:「明月當空、良辰美景,本可以發生一段震古爍金的愛情傳說。而我也十分樂意與你在此時談情說愛。可你也知道,項大將軍要讓我去辦地這件大事實在耽擱不得,若是沒有重要的事情,我可就走了。」

    「別……」項嫣伸手拉住李信的胳膊,臉一紅又把手連忙鬆開,神色焦急的道:「你別去見我哥哥,他與范增已定下殺你的毒計,此番前去只有死路一條。」

    李信神色一驚。這事若由他人說出,他還真會有些不信,可由項嫣說出,如何能讓他不信!道:「這樣的話你怎能胡說!項大哥是個英雄人物,他若殺我定會堂堂正正的殺我,怎會設下毒計來殺我?」

    「你不相信我?這幾日我一直睡不好覺,每天一閉眼想到的就是在糧道與柏人縣地事情,以及那些你說得希奇古怪的話語……」項嫣說著,拿眼上瞥了李信一下,見李信並無看輕她的意思,侃侃而道:「我又怎會騙你!今夜我聽說你來見我哥哥,以為……以為你是來談和親的事情,就想著找個機會見……殺了你,於是躲在帳後偷聽。你走了之後,我本想跟上前去一劍殺了你,卻聽范增又與我哥哥說起話,就繼續聽了起來,因此得知。」

    「他們都講了什麼?」

    「范增在大帳周圍埋下刀斧手,等你來見之後,扔杯為號,刀斧手齊擁而入,將你斬殺於帳內。」

    「不會地!我待項羽如親兄長一般,項羽待我亦如親兄弟一般,就算范增有心殺我,憑項羽的性格也不會殺我地!」李信有如受到一記重擊,倒退一步道。

    「我哥哥是不想殺你,並且一直反對用此毒計殺你,可范增讓我哥哥出去看了天象之後,我哥哥終於下了殺你的決心。」

    「什麼天象?」

    「范增領著我哥哥走出帳外,道:『項將軍千萬別被李信的假象所騙!他貪婪財寶,可這些財寶並非為自己享樂所備,全都用於將領的賞賜之上。他貪婪美色,也只是為了製造出胸無大志的迷霧,不然當初向將軍提親,為何『巨鹿』之圍解了,反不再提起與小姐的婚事?可見此人志向不小!』說罷,指了指你營地這邊的天空道:『他的營地上空,雲彩都成龍虎之形,五彩光芒分明,這是天子頭頂才應該有的景象!』我當時也看了看天,猛一下看去,你的營地上空確實有些像龍虎形狀的雲朵,只是並未看到所謂的五彩光芒。可哥哥一聽卻發了怒,氣哼哼的道:『一切都聽從亞父的,不過我要與其對決!』」

    「對決?是拿把劍互砍,還是拿張弓對射?若拿弓對射我還真不怯他!」李信完全失望,自己辛辛苦苦,聽號令裝孫子,沒想到最後還是落了一場空。

    「我哥哥倒是想跟你對決來著,可范增並不同意。他似乎怕我哥哥到時下不了手,表面上答應我哥哥的話,暗地裡又通知項伯在大帳外邊伏下了刀斧手。」

    「為殺我,范增可是不遺餘力!可惜他雖說算無遺策,但還是忘了隔牆有耳。這個秘密竟叫你聽到。而你又來告訴了我。」

    「現在你相信我了吧!」

    「相信了!而且我也知道你為何要殺了王離。」

    「為何?」項嫣問了一句,見從項羽營地的方向

    騎,待來人近了忙轉頭背過身子。

    「你怕我死了沒人娶你。所以冒著與項羽決裂的危險跑來告訴我,自知這一出項營再無法回到項營,為報父仇所以殺了王離。」李信一邊說著,一邊與趕來地人對視一眼。那人穿著楚軍地盔甲,看了李信一眼,走到不遠處的人馬前問道:「這可是唐王人馬。張良兄弟可在隊中。」

    —

    「這人是誰,以前從未見過,不過看情形與張良很熟。」李信問道。

    「他便是我叔父項伯,兩日前才趕來營中相助,因此你沒見過他。只是不知他趕來這裡所為何事!」項嫣藏在李信身後,探腦說道。

    「原來他就是項伯!」李信道了一聲。他聽張良講過,項伯與張良有些淵源,說起來張良還是項伯的救命恩人。而且他也知道。『鴻門宴』時若不是項伯報恩心切,對張良透露了項羽地打算,劉邦哪還有命在!

    此時項伯出現,無疑更是證明項嫣所說非虛。看到項伯把張良拉到別處說話,李信道:「范增既存殺我之心。為何剛才不殺我,而要在此時殺我?」話一出口,他又想起剛才去見項羽時,項羽有話要說但又未說出來,想來也是為此事。

    他點了點頭,有些理清頭緒的道:『新安』縣附近而去!」

    「沒錯,降兵已被、司馬欣、董翳帶領著走另一條路朝『新安』縣附近而去,你是怎麼知道的!」

    「好毒辣的計策,今天若不是由你前來報信,我還真要把命送在此處!」李信苦笑一聲,道:「讓我麾下人馬去奪『函谷關』,叫我領著降兵去『新安』縣城南,暗中又叫帶著降兵去『新安』縣城南,這些事情看似互相之間沒有關係,其實一環扣著一環。」

    「你在說些什麼?」

    李信並不理會項嫣,繼續說道:「所以不在剛才就把我殺了,一來是我突然到訪,打亂了他的計劃。二來只怕是因為害怕殺了我之後,我營中將領察覺之後衝擊項羽大營,降兵若是再加入戰局更是亂成一團,死傷慘重。所以,在項羽提出由他八千精銳攻擊『函谷』關時他趁機調走我麾下大軍,提出由我先派出精銳前行。如此我手下無兵,到時也不怕會反到天上去。又怕我回到營中率領兵馬親自趕往『函谷關』,打著讓我殺降的旗號,命我在兩個時辰之後再往項羽大營聽令。此計真好,我麾下兵馬已經遠離,根本不知我已在項羽營中被害,傻呼呼地打下『函谷』關之後,再被他用計或殺或降。我真傻,竟傻到相信項羽的一念之仁!」

    「你去哪裡?」項嫣攔在李信的面前。

    「我去哪裡?我還能哪裡!」李信雙眼凶光一閃,道:「我拿他當寶,他卻拿我當根草!反正他們現在已把我當作死人,自不會提防於我,這就帶領兵馬殺入項羽營中,取了范增的項上人頭再說。」

    「你立下大功卻被范增算計一定很生氣,可以區區兩千人馬又豈能殺入營中?更何況他是我哥哥,我又豈能讓你殺了他。」項嫣將劍抽離一半,道。

    「怎麼,你想殺我?」

    「不!我並非想要殺你,而是不想讓你辦傻事,自尋死路。」項嫣把劍又還入鞘中。

    「是啊,兩千人馬對付項羽營中十多萬大軍確是自尋死路,況且他還有八千勇士更是沒有勝算,我得冷靜!」李信來回走了兩步,抬頭道:「唯今之計只能逃了。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自是不能虧待於你,願跟我一起逃嗎?」

    「我……」項嫣垂下頭。來跟李信報信,她自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李信,可這話讓她如何說得出口,正不知所謂時,聽到有人走到近旁,舒了口氣抬頭看去,原來是項伯與張良。

    項伯並沒注意到她,打馬離去。張良開口道:「大王,大事不好!」

    「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范增想殺我嗎?」李信道。

    「您都知道了。」張良驚詫的道。

    「嗯!」李信點了點頭,道:「項伯與我並無交情,此次前來定是讓你跟他走以保住性命,你並未隨他離去,可見對我這分情義著實不淺。說說吧,我們該怎麼辦?」

    「不如跟他們拼了!」張良道:「按時間推測,帶領降兵就在我們左近幾里的地方朝『新安』縣城前進,我們可制住讓這支兵馬為我所用。此降兵雖只有二十餘萬,但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項羽軍雖說有五十多萬,可全是些烏合之眾。何況此時項羽兵馬分為兩部,兩部之間相距三十里,人數上並不佔優,或可一戰全殲了楚軍以及各國兵馬。」

    「如何拼?各國兵馬不值一提,項羽兵馬卻並非烏合之眾,不光不是烏合之眾,而且是頗有戰力地一支精兵,貿然攻擊無益,很可能把我們完全困死在此處!」李信頓了頓,道:「你以為憑現在還能控制得了這支兵馬?這支兵馬的軍心已經渙散,沒有半年的休整根本談不上戰力。」

    「大王的意思是?」張良道。

    「讓黑夫前去通知英布與彭越,讓兩人奪下『函谷』關後棄關向西再進五十里,擋住劉邦地十萬大軍,待我們趕到之後一同返回『九原』。」

    「就這麼走了?」張良心有不甘的道。

    「不!走也不能空手而回,我要拉著那二十萬降兵一同回到『九原』。」李信笑道。

    「是!」張良拱手道,高興地前去給黑夫傳令。

    「跟我一起走吧!」李信回頭道,項嫣微微點了點頭。

    「其實你笑起來還沒冰著臉好看!」李信哈哈而笑,快步回到營中,率軍尋兵馬的蹤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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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天下三分 第三十九章 收降


十萬大軍調動,其動靜自是不小,所以李信很輕鬆的備屠殺降尚有十里遠的地方找到了這支待宰的羔羊嫕嫳嫬嫙,並順利的找到了邯的轅車。

    李信見到時,與司馬欣、董翳正擠在一輛轅車內。按說以他們三個人的品階完全可以每人乘坐一輛四馬拉的轅車暠暟暨暢,可三人還是擠上了一輛車,或許是想從彼此的身上借點勇氣。

    項羽並未對他們隱瞞什麼。叫他們入營後開門見山的明告:這次讓他們來是要取二十萬降兵的性命;臨走還拍了拍三人肩膀緅綬綽罰,呵呵笑道:「你們三個放心,我答應讓你們為王就不會要了你們的命裳裍覞覡,只要按計劃把事情辦好了,將來的好處一定少不了。」

    三人唯唯諾諾的領令出了項羽大帳,同上一輛轅車趕到降兵營地按照預先商量好的帶領兵馬朝『新安』附近開拔。兵行十里地,越來越不安起來,要殺的都是跟他日久的部下,心中一時不忍就想下令放了這些老部下;任由他們逃走,至於能不能活下命來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他抬頭想跟司馬欣、董翳商量一下,可看到司馬欣毫不在乎的神色與薰翳略有不忍的神色後,把話又嚥了回去。

    自從聽從李信的話降了項羽,部下們表面上還如以前一樣對他恭敬有加,可他知道所有的兵將再不會像以前那樣忠心於他,估計有些忠勇之士甚至起了吃他的心思。在此情況下他不知道該去相信誰,但能確定的是車中這兩位絕對不值得相信;他能感覺得出司馬欣與董翳在知道會被封為王后。已不再把他放在眼裡。連跟他說話也顯出以前絕不敢有地傲氣。要是貿然把這話跟兩人說了,只怕司馬欣與董翳會毫不猶豫地把他綁起來,交給項羽處理。

    離『新安』縣每近一步。邯心中的不忍就增加一分,幾次想站起來手刃司馬欣與董翳,然後走出『轅車』告訴兵將們逃命去吧。可又害怕項羽如此放心大膽的把事情交給他們三個來辦,肯定還另有安排以防中途有變,到時兵將們逃不了,他也會沒了性命。

    外邊起了一陣小騷動。車突然停了下來,安然不動地瞧著司馬欣欠身挑開車簾去質問車為何停下來。他覺得脾氣見長的司馬欣會對著外邊怒斥一番,可看到司馬欣黑著的臉堆滿了笑意後,不由也透過簾縫朝外看去,想弄明白是什麼人讓司馬欣有如此巨大的轉變。車前站著一個人,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人,唐王李信。

    李信是王,他們三個在不久的將來也會稱王。可這王與王之間地地位並不相同。別的不說,就憑李信與項羽稱兄道地這一點來說,三人說什麼也比不了的。李信今天的神色有些怪,不再是以前為秦軍先鋒大將時對恭敬有加的神色。也不再是在項羽手下時唯唯諾諾的神色,整個身體。乃至於腳指頭都透露出一種威嚴。這種威嚴邯在始皇帝身上見過,在項羽的身上也見過,是那種不怒自威的神采。、司馬欣、薰翳不敢托大,慌慌張張依次下了車,對李信作了個揖,卑微地道:「不知唐王駕到,有失遠迎,還請唐王恕罪。」

    「三位這是要去何處?」李信含腹昂首,雙目有神的盯著三人,道。

    「唐王說笑了,未將去哪裡,您怎會不知道?」司馬欣朝周圍的兵卒們瞟了一眼,示意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

    「哼,沒忘了項大哥地命令就成!」李信把眼往上翻了翻,露出一抹白,道:「不過項大哥又改了主意!,你去把千長以上的將領叫到此處,我有令傳。」

    司馬欣對李信地話產生了懷疑。下達殺降卒命令時,他清清楚楚看到項羽目光堅定,語氣決斷,那是鐵了心要殺降卒的,怎會才傳出令不到一個時辰,又改了命令?二十萬兵卒的性命與他的性命想比又算得了什麼,為了不使到手的榮華富貴轉瞬即飛,也為了能夠保住性命享受下半生的富貴,他掂量著道:「項將軍真的又改主意?」

    「怎麼,連我的話也不信了?」李信冷哼一聲。

    「末將不敢不信唐王的話,可這事關係著兄弟們項上的腦袋,不得不謹慎行事。可否讓末將看看項將軍的手諭?」司馬欣道。

    「說來說去,你還是不信我!」李信打了個眼色,幾個親兵一擁而上把三人捆了起來。周圍雖有不少降兵看到,但這些降兵對三人逼迫他們投降早就懷恨在心,並無一人上前施以援手相救,反而心中暗暗叫快。

    「你又要反了?」司馬欣錯愕的嚷嚷了一句,一名親兵在地上抓了把泥土,塞入他的嘴中。

    薰翳臉色一白,求饒道:「大王,末將與你相交數年,還望千萬要饒了末將一命……」話未說完,也被一名親兵抓了把泥土塞入了嘴中。

    沒有嚷嚷,也沒有求饒,心中反而一喜。這正是他所期望的變數,不管怎麼說那二十萬兵馬的性命或可保存,而他也不會因為違令不遵丟了性命。

    「陳嬰!」李信從身上解下符印,交給陳嬰道:「令千長以上將領前來此處見我,兵卒們原地休息,不可隨意走動。有違此令者,就地處決。」

    「是!」陳嬰領令而去,不一會的功夫,三百名左右的高級將領陸陸續續來到李信周圍,看著等三個被捆在地上,並沒人來問這是為何,只是狐疑的著著,沒有人說話。李信擺了擺手讓他們盤膝坐下,道:「可知項羽為何在半夜叫你們趕到此處嗎?」

    沉默了片刻,一名將領道:「將軍說唐王的兵馬前去攻擊『函谷』關,『函谷』關易守難攻是天底下最能攻打的關隘。

    怕『函谷』關久攻不下。因此派我們前去援助。」

    「沒錯,我地兵馬是前去攻打『函谷』關!可你們久經沙場就沒有人發現這條路走錯了,這並非是通往『函谷』關地路。而是通往『新安』縣城北的路!」李信道。

    眾將領點了點頭,一名將領道:「早就發現了!可司馬欣將軍說這是帶我們先去『新安』縣城北休息一晚,等明日天亮再往『函谷關』出發。我當時就覺得這事透著古怪,既然休息為何不在『新安』縣城內休息,卻要捨近求遠的在『新安』縣城北過夜?可身為下屬又怎敢抗令不遵!敢問唐王,這是為何?」

    「原因很簡單。因為你們近兩日頗有怨言,項羽怕你們臨陣倒戈,所以要殺了你們以除後患!」李信冷笑一聲,指著三人,道:「而他們為了自己地性命以及日後的所謂榮華富貴,置你們的生死於不顧,把你們往鬼門關裡帶。可知『新安』縣城北已伏下三十萬大軍,只等你們趕到之後就會突起衝殺。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這可是真的?」眾將領紛紛倒吸一口冷氣,惡狠狠的盯著、司馬欣、董翳三人。三人的表情異常複雜,地臉上更是充滿了懊悔,不用明說。眾將領自是明白李信所說是真。若不是礙於李信在此,早已一哄而上把三人踩死於腳下。

    「想殺我們?沒那麼容易!」一名將領惡狠狠的道。

    「跟他們拼了!」另一名將領捶手於地。厲聲道。

    「拼了,反正都是一個死,不如拼了的痛快。」更多的將領嚷喊起來,惹得附近的兵卒不知發生何事,驚恐不安的朝此處看來。

    「都給我閉嘴!」李信低喝一聲,道:「就憑你們現在的處境能打得過項羽的精兵嗎?什麼拼了,不過是白白送死罷了!你們也別想著往『函谷』關跑,去打那臨陣倒戈地主意。實話告訴你們,秦已經亡了,二世皇帝被胡亥所殺,新立的秦王嬴嬰又被劉邦所俘,『鹹陽』乃至關內的所有縣城都已投降。」

    這個消息無疑把眾將領的最後一絲希望擊滅,一個個聳頭搭腦地半天無語。

    「你們現在已是兩難的處境,留在關外是個死,進入關內也是個死,除非投靠於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李信道。

    「願遵大王號令!」眾將領把頭抬了起來,開始只有幾個人拱拱手道,過了一會所有地人都拱手道。

    「既然現在大傢伙都是一家人了,我也就不瞞你們。告訴你們,我與你們一樣,現在也受項羽嫉恨遭其追殺,咱們可都是天涯淪落人,要想活命就該扭成一股繩,勁往一處使,協心同力逃到『九原』郡就不怕項羽了,不知你們願不願意!」

    「願意!」眾將領道。

    「那好,既然你們願追隨於我的麾下,我就想盡一切辦法讓大家逃出此地!」李信望著眾人,語氣冷酷無情的道:「但想要活命,不能這樣鬆鬆垮垮的行軍,得以非常之法行軍。你們都給我聽好,從現在起實行連坐之法,一伍人馬有一人臨陣脫逃者,一伍人馬皆處死。一屯人馬有一伍逃脫者,一屯人馬皆處死,以此類推。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眾將領應道。

    「明白就好,你們回去將我將令傳達,一刻鐘內準備完畢率隊出發。隊形不能亂,前軍依然為前軍,在前開路;中軍依然為中軍,穩固陣腳;後軍依然為後軍,在後殿後。有倉惶往前穿插者,立斬。另外,天一亮項羽就會察覺,派出大軍追殺,後軍抽出兩萬人馬交由陳嬰指揮。此為斷路之軍,在此拒擋追兵,為我們贏得逃跑的時間。」

    「是!」眾將領紛紛領令前去準備,一刻鐘後大軍改變路線朝『函谷』關的方向急進。李信把陳嬰叫到近前,囑咐道:「項羽首先派出的會是那八千精銳,這兩萬兵馬不是對手,切記不可與敵硬拚,且戰且退,要在此地拖住追兵六個時辰。」

    「遵令!」陳嬰拱手道,指著地下躺著三人,用手做刀狀在脖間一抹,問道:「他們三個呢?不如……」

    「不管他們,自有項羽來殺他們。」李信笑了笑,上馬與陳嬰告別,隨在大軍的後邊正走間,項嫣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道:「剛才真是極險,從頭到尾我都捏著一把冷汗,真怕會陷入這二十萬大軍的包圍之中。你是怎麼知道邯在軍中已經威信盡失,沒人會聽令於他,找我們的麻煩。」

    「一個姑娘家當然不能明白這些,給你講也無用,還是別問了!」

    「你沒講,怎知我就不懂?」

    「其實道理很簡單,就是一個『義』字!男人之間,尤其是在今天不知明天生死的軍營之中,你可以無恥,可以凶殘,甚至可以不忠,但唯獨不能缺了一個『義』字。邯投降,其實並沒什麼,當時被困於一座孤城之中,要吃沒吃要喝沒喝,除了投降與死並無第三條路可行。只要邯做的得體,部下們不僅不會怪他還會感激他救了他們一命。可投降之後,面對部下受各國兵馬欺凌,不能像一個真正的主帥那樣仗義的去保護他們,讓他們免受如奴隸般的欺辱,而是為了自身對於這些事情不管不問,裝作沒有看到。這就使得部下們對他失瞭望,由此生出怨恨,以至於對為救命大家一命而降之舉也一併痛恨起來。試想,面對這樣一支對主帥絕望的部隊,我又怎會怕他們對我不利。他們就像沒娘的孩子,一肚子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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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天下三分 第四十章 項羽入關


    信率軍繞過『新安』縣城兩個時辰之後僕僎僦僣,天已大亮,安』城北的諸國將領仍在那裡堅定的等著嫪嫥嫖嫭,心中揣測為何降兵還未到達此處,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是不是該派個人回去詢問一番。直到項羽、范增在大帳內久等李信不至踉輔輐輒,派出人馬前去『新安』察看,使者到達『新安』縣城見城內已無李信軍的一兵一卒廜廓廒弊,心中大急的朝伏兵處趕來,兩邊方恍然大悟的明白過來李信這是帶著降兵逃跑了。

    使者令諸國將領率軍出擊墓墈墆墂,諸國將領未伏擊到降兵心中本已忐忑,沒有項羽的手諭更是不敢聽從一個使者的命令出擊。搖搖頭呆在原地不動,讓使者回去請令。

    使者無法,只得回去再見項羽。項羽大急,倒不是急於殺了李信,而是害怕『函谷』關被李信佔領或是劉邦佔領之後無法入關。一邊寫道手諭令『新安』城北的諸國兵馬出擊,一邊整頓營中兵馬朝『新安』縣城方向進發,這一番耽擱又過去了兩個時辰,等到親率大軍趕到『新安』縣城附近時距李信離去已有五個時辰,而這時諸國的兵馬仍在此處停留。

    項羽雷霆萬鈞的叫來諸國將領,不由分說的一通咆哮,直把諸國將領嚇得跪於地上不敢把頭抬起。范增見諸國將領似乎有話要說,勸住項羽的怒秘,問道:「為何兩個時辰了,還在此處停留。」

    「非未將不遵項將軍之令追擊逃將,而是叛軍攔路相阻。不能前進!」藏茶抬起頭,道。

    「這麼說李信並未走遠,領著二十萬秦軍在在遠處抵擋?」范增臉上一喜,道。

    「你們也算是跟著我的虎狼之師,憑借三十萬人馬還攻不破已無士氣地二十萬秦軍?沒有士氣的秦軍是什麼?不過是一群圈養起來待宰的羔羊罷了!為何不組織衝鋒擊破他們的陣地,反而在此歇息浪費時間。」項羽鄙夷的道。

    藏茶跪在地上小腿肚依然抖個不停,想把面前秦軍不過二萬的事情隱藏下來,又怕項羽到陣前一看全都明白過來,會更加的大怒。思索再三,把心一橫道:「那裡……只有……只有秦軍兩萬人馬。可……」

    項羽猛的一下站起身。騰騰兩步走到諸國將領的面前,把劍抽出一半又還劍入鞘,按劍而立道:「可什麼?」

    「秦軍雖只有兩萬人馬,可佔據著『新安』縣城西的高坡,我軍一進陣前,他們居高臨下地就射出如雨箭矢,根本無法前進。」藏茶吐著苦水道:「將士們傷亡慘重,還望將軍體察。」

    「哦,他們佔著高坡,射下箭雨。你們就無法前行!」項羽虎視藏茶,道:「兩萬人馬射出的箭矢終究有限,為何不先組織大軍攻下高坡。」

    「將軍有所不知,那座高坡東面極陡根本無法攀登,想從西面攻擊高坡。坡下又有一支持戈方陣。上有箭雨,下有戈林。因此無法攻下高坡。」

    「這麼說並非你們不願前進,而是敵人佔據著地利無法前進!」項羽冷笑一聲,道:「不說自己無能,卻找諸多的借口。都起來吧,隨我一同去看看敵人究竟佔據著怎樣的天險。」

    高坡不高。也就十來丈的高度。東面與南面比較鬥峭,坡頂上遍插著各等旗幟,猶以那面繡著大大『陳』字的帥旗最為刺眼。高坡的對面是條河。河與坡之間的距離為一百多步,極為狹窄,容不下大軍團作戰。

    「你們說的那個方陣呢?」項羽道。

    「在坡的西邊,被坡擋住了。」藏茶指著坡地盡頭,也就是道路的拐彎處,道。

    這確是個不好破的地形,尤其是敵人把陣紮在坡的盡頭。道路、河流在那裡拐了個急彎,弓弩箭矢使不上力,陣形到那亦無法展開。

    項羽低頭沉吟起來,藏茶等人長舒了一口氣,心中暗笑:「這下也把你給難住了吧!」過了大約一頓飯的時間,項羽把頭抬起,指著坡上地那面『陳』字大旗道:「我率三千人馬,在半個時辰之內擊破敵人的方陣,砍倒那面大旗,你們信嗎?」

    「信……」藏茶等人回答地很猶豫。

    「信?聽你們的語氣就知道你們不信!不過你們一會就信了,當那面大旗倒的時候,你們不信也得信。」項羽回頭對一名親兵道:「叫蒲仁率三千人馬前來見我!」……

    一個時辰前,擊退各國兵馬的六次進攻後,各國兵馬留下三千多具屍體退了回去。陳嬰派了一名使者去通告各國將領,他們可以派人把留在陣前的屍體抬回去,他可以保證不會趁機攻擊。

    這是一種姿態,明著告訴各國將領他不怕他們,有本事接著來打。不知是他這種高姿態震住了各國將領,還是各國將領另有打算,反正屍體抬回去之後,兩軍之間寧靜了下來。

    陳嬰躺在草地上,瞇著眼瞧著頭頂地日頭。已經五個時辰了,只需在拖上一個時辰便圓滿地完成李信交下來的任務,可以撤軍追趕大軍而去。

    一名年約十五六歲,臉上稚氣十足,執行保護陳嬰任務的親兵,無聊地盯著不遠處,在草地上蹦蹦跳跳的一隻麻雀看。他以為陳嬰已經熟睡,一邊暗自佩服主帥在這樣的壓力下還能睡著,一邊童心大起的摘下頭盔,向前一撲把那隻小麻雀蓋在銅盔下邊。

    他狡黠的朝陳嬰躺的地方瞄了一眼,另一個二十歲上下顯得十分老成的親兵對他搖了搖頭,並向陳嬰躺的地方呶了呶嘴。年青的親兵一笑,露出滿口雪白的牙齒,伸手悄悄把麻雀從盔下掏了出來,回到陳嬰身邊站住。

    陳嬰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透過眼縫打量著這一切。對這個在大戰之際還能跟沒事人一樣玩樂地小孩充滿了興趣。

    年輕的親兵只是安份守己的站了片刻,

    忍奈不住從衣服上抽出一根細線綁住麻雀的一支腿,端拴在手指上。那是一隻壯年黑嘴麻雀,親兵一鬆手,它便扇動翅膀朝藍天飛去,左衝右突卻怎麼也擺拖不了腳上的束縛。當撲稜的沒勁時,親兵回力一拽,麻雀像斷翅的鳥兒一樣摔落在地上,然後掙扎著重新飛起來。

    如此兩次三番之後,麻雀似乎沒有了力氣。不再努力振翅飛奔,在地上轉著圈蹦跳。過了好一會,它以為控制線的那人或許已經鬆手,如離弦之前拚命朝天上衝去。它感覺這一次有希望,不顧一切的飛著,可並沒飛多遠腳上地繩索一動,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呵,這小東西……」年輕的親兵輕輕笑道,把細線從手指上解下,撿了塊石頭綁在上邊。任由麻雀以石頭為中心,繞著圈的飛跳。

    攢聚夠一定的力量,麻雀又一次的展翅高飛,這一次把石頭也帶起尺高,親兵伸出腳往下一踩。麻雀又一次的從空中落了下來。不過這次下落的地點有些特別,竟是陳嬰的臉。

    親兵張嘴吐了吐舌頭。腳尖往裡一勾,想把麻雀朝外邊勾帶。誰知陳嬰突然坐起,伸手將麻雀擒住,細線兩端同時受力,從中間斷開。

    年輕的親兵筆直地站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心,就像這事跟他毫無關係一般。

    陳嬰一鬆手,麻雀直衝去霄。終於獲得它想要的自由。

    陳嬰回過頭來,瞧著那名親兵,笑道:「你是新近才跟我的吧,叫什麼名字?」

    「他叫李敢,解『巨鹿』之圍時曾砍下三個敵人的腦袋。那時將軍手下親兵戰死頗多,我與他又是老鄉,就叫他來在將軍手下當差!」那名沉熟穩重的親兵道。

    「我問他又沒問你?」陳嬰看了那名親兵一眼,回頭對李勇道:「李敢,外邊大軍壓境,你這麼小地年紀,一點也不害怕?」

    「害怕?我們老李家還從來不知道害怕是什麼!想當年我爹李信……」

    「你說什麼?」陳嬰吃了一驚,以為這個親兵竟是唐王的兒子,不過看歲數唐王應該沒有這麼大地兒子。

    「不……不是唐王,是以前的秦國大將李信!」李敢羞紅著臉解釋道。

    「李敢,勇敢,不錯,人如其名!」陳嬰笑了笑,道:「可會射箭?」

    「怎不會射箭,有百步穿楊之功。」

    「可會擊劍?」

    「三五個壯漢休想近得我身。」

    「可會騎馬?」

    「從小跟馬一起玩大的,哪有不會騎之說?」

    「口氣蠻大的!」陳嬰站起身,摸了摸李敢的腦袋,道:「敢說大話地人一定有說大話地本錢,我很喜歡。好好幹,等回到『九原』之後,我推薦你去黑夫的騎兵猛虎營!」

    「真的?」李敢不信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不過能不能進去,還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陳嬰笑道,抬頭朝坡上看去。

    一卒從坡上急奔而下,走到他面前稟道:「將軍,敵營陣前來了一將,從背後的大旗來看似是項羽。」

    「他終於來了,不過我卻要走沒法奉陪他了!」陳嬰仰頭看了一下天色,見已近六個時辰,下令道:「坡上各色旗等仍留在坡上,人馬悄悄退下高坡隨我撤離。」……

    陳恢在距『函谷』關外五十里地遇到了楚軍,瞧著人數不多就想著吃掉這支楚軍,誰知這支楚軍依陣地形,以萬人為一個單位,一左一右互為犄角竟與他擺起陣硬抗起來。

    他拿捏不準這支人馬是孤軍入境,還是『函谷』關已落入楚軍之手,來得是先頭部隊。一邊佯攻以探虛實,一邊派出探馬前去『函谷』關打探。

    當知道『函谷』關內紮著李信的二十萬大軍,陳恢無心再戰,後軍變前軍拔腿就撤,一口氣退了三十里地。見李信人馬並不追擊,心中大奇,派出探馬再次打探。這一探不要緊,探馬回報『函谷』關的兵馬與先前對戰的兵馬合兵一處朝北而去,去得速度極快,簡直可用逃跑而形容。

    「莫非要逕取『鹹陽』?」陳恢暗道一聲,拿出地形圖一看,發現李信的行軍路線並非是去取『鹹陽』,而是直奔『九原』。

    「怎麼會這樣?」陳恢徹底的迷糊起來,想不透這裡邊有什麼緣故。不再往回撤退,但也決不往前走一步,叫來各路將領一同猜測著楚軍的用意。

    將領的猜測五花八門,可沒有一個能讓陳恢滿意。最後,一個將領道:「莫非是李信與項羽生了什麼仇隙,因此李信憤而回去『九原』?」

    這個說法有些異想天開,雖然眾人誰也沒有見過項羽和李信,但關於兩人親密無間的傳說卻都聽過,所以都笑這位將領簡直是胡說八道,讓人匪夷所思。

    陳恢並沒認為這位將領胡說八道,眼前一亮,心中的疑惑頓時解開。心中暗道:「若不是心生仇隙,李信何必逃命般的離去!肯定是李信與項羽決裂之後,雖佔有『函谷』關之利,但無糧草供應,怕無法長久支持,陷入項羽與劉邦的圍攻之中,因此快速離去。如此一來『函谷關』豈不是無人把守!」

    陳恢站起身,點齊兵馬又快速的朝『函谷』關奔去,趕到關前一看,『函谷』關已落入項羽之手。正在懊惱來遲了一步,迎面過來一支人馬,人數不多也就萬人左右,為首的將領身材魁梧、樣貌兇猛,身後豎著面『項』字大旗。

    項羽的威名早已天下流傳,陳恢哪敢與之一戰,慌忙率軍又逃,兩日後把十萬兵馬拉回霸上,將事情始末一一告知劉邦。
carlsiu 發表於 2011-9-26 23:33
第三卷 天下三分 第四十一章 兵駐鴻門

    羽入關一路直奔,如入無人之境,兵至『戲水』收到來信。

    信中三分之二是回憶當初兩人在一起的美好時光誑誓誡誘,一樁樁一件件直把項羽拉入對往事的美好回憶之中,結尾處寫道:

    「也許這就是老人們常說的『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吧嘒嗽嘔嘍,小弟本願與大哥一同在東海看日出,去漠北射大雕弊彃彄彆,奈何大哥竟疑心於我,想置我於死地。我對大哥的忠心天地可表網緄緀綡,可以同富貴共患難,為成大事就算大哥要借小弟的腦袋,小弟也會毫不猶豫的借給大哥。可,這般無緣無故的,因為大哥的猜忌而丟了性命,小弟著實不願!鑒於再留在大哥身邊會引起義軍的自相殘殺,只得不告而別,還望大哥見諒。」

    項羽把信看了三遍,捲起來置於案上,長歎一口氣!

    范增入帳打量了一眼,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項羽如此懊惱,也是第一次碰到項羽在他入帳而不起身相迎的情況發生。心中先是不喜,輕咳一聲,嚅動嘴唇道:「劉邦在關外時,見到財寶就搶,見到有姿色的女人就擄。可現在一入關,對財寶不再搶奪,對美女不再擄掠,由此可知其志向不小。我已觀看過天象,在他營地的上空五彩雲朵齊聚,都成龍虎之形,這可是身為天子的頭上才應該有的祥瑞之兆啊!」

    「又來了,又來了!才逼走一個李信,又讓我來殺劉邦。而且連借口也懶得再找一個,仍用上次勸我殺李信時那套說詞。什麼意思?莫非還當我是以前的楞頭小子,什麼事都得任你擺佈!不,我已經長大了,是個可令天下豪傑地大英雄,勿需再對你言聽計從!」項羽心中暗道,抬頭看著老態龍鍾,腿腳不停使喚顫個不停的范增,笑道:「亞父一定是老了,竟忘了不久前才拿這話說過李信。如今又拿來說劉邦。天無二日的說法我也是聽過的,照亞父如此說天下要稱帝的人也太多了點吧!你就沒給我也看看,看我的頭頂是否也有五彩雲朵盤踞,都成龍虎之形。」

    這話把范增氣得不輕,差一點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他彎下腰用手扶住地,等那股炫暈過去,慢慢直起身。腿顫的幅度更大了,似乎已無力支撐身體的重量,見項羽依然坐在上邊並不下來扶他一把,更加的生氣。道:「您的翅膀硬了,是不是用不著老朽幫扶,想讓老朽告老還鄉?秦雖除,天下仍是紛亂,各地豪傑又有哪個不想號令天下?帝王之像未明。劉邦與李信有祥瑞之兆有什麼稀奇地!他們一個北邊為狼,一個西邊為虎;除之。則你稱帝之像明亮;不除,則稱帝之像黯淡;該怎麼辦,您心中應該有個主意。我是老了,但還沒老得沒有一點用處,既然項將軍用不著老朽了。那老朽只得就此告辭。也免得日後落下個陪你同赴黃泉的下場!」

    「亞父!」項羽站起身,想想這些年與范增亦師亦父的關係,快走兩步趕到范增身前。道:「我一時口無遮攬還望亞父千萬別生氣,萬不可因我之言氣壞了自家的身子。並非我不信亞父,而是剛才心浮氣躁以致言語上多有冒犯。敢問亞父,現在該怎麼辦?」

    「應該迅速攻擊,不能讓劉邦有反擊之力!」范增蠕動著嘴唇道。

    「兩邊都是抗秦的義軍,攻擊只怕落下不義的名聲。亞父看這樣成不成,給他去封恩威並施的信,讓其解除武裝聽命於我?」

    「也好,將軍既為美名或可以一試,反正除去李信的計沒用上,正好使到劉邦的身上!此處距『霸上』四十里地,距離稍遠,大軍無法給劉邦足夠的壓力,只怕他不會就此聽命。最好把兵馬往前拉二十里,駐在『鴻門』給其足夠地威懾。」

    「全聽亞父的安排!」項羽送走范增,舉筆沉思片刻,在竹簡上寫下:「我百萬大軍已至,弟速來帳前聽用,前事既往不咎。」

    劉邦接到項羽來信,把『簡』翻來覆去查看了幾遍見確實只有這幾行大字,冷笑一聲:「百萬大軍?不過四十多萬罷了,竟敢誇此海口。」

    他在幾案上坐定,提筆在簡上寫道:「初,你我兵分兩路朝『鹹陽』進發,我先入『鹹陽』已是關中之王,不知你率領大軍入我國境意欲何為,難道敢違懷王之令?弟雖不才,但亦知為王者應以不丟一寸國土為榮耀,兄既要攻我,弟為了王的尊言只能挾六十萬大軍螳臂擋車,誓死悍衛國土的完整。」

    寫罷,劉邦又細看了一遍,覺得六十萬大軍著實誇大太多,將其改為二十萬大軍封好。正要交由親兵送去項羽陣營,蕭何急匆匆入帳,不由分說的拉著他就往外走。

    「你這是要帶我去何處?」劉邦問道。

    「項羽地大軍已將至陣前,沛公欲以何計對之。」蕭何道。

    「與之一戰!『霸上』乃入『鹹陽』的咽喉要道,扼守於此或許能勝。」

    「能勝?」蕭何停下腳步頓了一頓,表情無奈地拉著劉邦繼續往前走,道:「請沛公隨我前去項羽營前察看。」

    「去『戲水』?卻那裡得趕四十里地,你我千金之體前去犯險,似乎有些不妥!」

    「項羽大軍已朝『鴻門』開進,離我們不過二十里地。敵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沛公不去探個明白如何與他一戰?」蕭何把劉邦推入馬車,叫來樊噲、夏候嬰等武將,率一小隊兵馬隨車保護。前行了大約二十五六里地,聽到前面發出隆隆之響,劉邦探頭望天,天色晴好不應有此雷聲。

    蕭何臉色一變,令御手把車拉入野地,眾人隱藏起來。過了兩三刻鐘。一支軍紀嚴明、隊形齊整的兵甲在大道上經過。又過了兩個時辰,等兵甲大約過了十萬左右,劉邦竟沒見到

    伍有哪個方隊是隊形不整地,也不見有哪個兵卒是松每個兵卒都如同在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步伐統一、昂首挺胸無比地威武。他臉色慘白道:「繞道回去吧!」

    車行數里,同車地蕭何道:「沛公以為我們的軍隊能戰勝得了項羽的兵馬嗎?」

    「他是怎麼做到地?短短的時間之內,為何能把一郡烏合之眾打造成精兵,與最強時期的秦兵相比也不差什麼。」劉邦目光呆視車頂,慢慢地向下移盯著蕭何又愣了一會。拉住蕭何的臂膀道:「我們的軍隊與他的比起來就像是一群拿著木棍樹枝的小孩面對一群拿著快刀利劍的強盜,如何能敵!蕭何,該怎麼辦?」

    「告訴項羽,我們絕對不敢背叛。」

    「告訴他,我們絕不敢背叛!」劉邦在回去的路上喃喃著這句話,車至『霸上』也顧不得休息一下,趕至帳內把先前寫的那封信丟入盆中燒燬。

    繡簡在火盆裡扭曲,成為一堆白色的灰燼後,他才放心的在幾案上坐下,提筆寫道:「自陳勝反秦後。弟便在將軍手下辦事,對於將軍地號令哪有不從之理?此次攻擊『鹹陽』,弟僥倖先將軍一步拿下『鹹陽』,可是對於關內的財寶不敢接近,對於懷王許諾的王位更是不敢窺望。僅僅做了些類如封存官倉,收集檔案的小事。整天坐在『霸上』高台翹首以待,盼望著將軍駕到後把大小事移交於將軍處置。

    或許將軍會懷疑我派軍前往『函谷』關的目地,以為弟是打在『關中』稱王的主意!如果將軍真地這樣想了,那弟可就蒙受了天下最大的冤枉。弟派軍前往『函谷』關,並非是為了佔據『函谷』關拒將軍於關外。而是去打擊橫行在此的強盜以及防範突發事件。還望將軍能體察弟的這份忠心。弟在心中時時期盼著能與將軍趕快相見,不曾有過一絲的叛意,此份忠心上天可鑒。望……」

    信寫好之後,連同秦始皇使用過地玉璽、節仗一併派人送給項羽。在等項羽回信地這段時間之內劉邦一直忐忑著心情,魂魄似乎都游離在身體之外,不知項羽會不會相信他這一番表白。等到項羽的回信送到,手腳已顫動的解不開捆綁竹簡地細繩。

    蕭何一直就在帳內陪著,見劉邦驚魂失措的無法打開信箋,上前把『簡』拿在手中展開,上邊寫道:「明日我在營中擺宴慶賀此次滅秦為天下除害的壯事,弟可前來同賀。」

    「信上寫著什麼?」劉邦問道。

    「沒什麼,項羽請沛公明日去他營中喝酒!」蕭何把『簡』擺到幾案上,道。

    「就請喝酒?」劉邦把『簡』捧到手上上下看了幾遍,道:「看來他是相信我了,可自古以來宴無好宴,你說我明日是去還是不去!」

    「沛公說得沒錯,自古以來宴無好宴,只怕事情沒有喝頓酒這麼簡單!」蕭何沉吟著道:「項羽為人光明磊落,最是好騙,說讓沛公前去喝酒,一定就是喝酒這麼簡單,倒不足慮。可他身邊還有一個范增,此人最愛琢磨奇計,李信所以會急逃『九原』,估計跟此人有莫大的關係,我怕這宴席之中還隱藏著別的危險。」

    「那……不如不去?」

    「好不容易才讓項羽相信我們決不會反叛,沛公不去,項羽豈不是更疑沛公?」

    「如此只能去了!」劉邦垂下頭,道:「讓樊噲調集三千精兵前往,范增要有所動,也好有個照應。」

    「入了項羽大營,莫說帶三千精兵,帶上三萬也是無用!」蕭何道:「人多無用,還是帶一百勇士,讓樊噲、夏候嬰、強、紀信等這些猛將護衛,我也隨您同去。到時察言觀色,一有不對勁的地方,勇士可護著您逃出項羽大營,我則留下拖延時間。」

    「也只能這樣了!」劉邦垂下頭,猛然又把頭抬起,道:「把我新得的『姻脂』馬也帶上,它腳程快,萬一事情有變,也好騎著逃命!」……

    為慶祝這次攻秦的勝利,項羽在營中紮下一個『甲』字形的大帳。一入大帳,先是一道長二十多丈的條形帳,裡邊相對而擺著幾十張幾案,是專門為諸國的將領所設。條形帳的盡頭,也就是『甲』字的上端還有一個帳中帳,由一道帷幔把此帳與前邊的條形帳隔開。

    這個帳是個小帳,外邊還包裹著一個大帳,帳與帳之間有七尺左右的空間,裡邊伏著三十多個刀斧手。這是范增特意安排的,項羽本不同意,看著范增執拗的表情,也沒說什麼,兩人定下『扔杯為號』的計劃。

    小帳裡邊一共擺著五張幾案,上位當然是項羽所坐的上席,左邊的兩張幾案,頭一張是為李信專設的——雖然李信已趕回『九原』,項羽還是專為他設了張幾案。第二張是劉邦的幾案。右邊的那兩張幾案,第一張為范增作陪的幾案,第二張是給楚軍大將浦仁專設。

    一切準備就緒,時至巳時一刻,親兵來報項羽帶著一百多護衛在營中下馬,正朝大帳趕來。

    項羽懶洋洋的半躺在席上,本待不出迎接,但又想到不能過於冷落了劉邦,其終究也是義軍的一員,手下還有十多萬人馬未歸順於他,站起身來到帳外。

    諸國將領們已都來到帳外等待,見項羽出來,全都躬身一揖,道:「項將軍好!」

    項羽擺擺手,令諸國將領起身。這時劉邦也至帳前,見項羽親自站在帳外相迎,也不知出於激動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急步向前走著,尚未開口眼淚先流了下來,哽咽道:「項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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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天下三分 第四十二章 鴻門宴

    邦眼淚鼻涕齊流的樣子鞂鞁韍韎,使項羽想起小時候的一件往那時他才八歲,看到一個小孩拿著鞭子在抽一個旋轉著的陀螺嫜嫫嫦嫮,他想玩於是上前跟那個比他大五歲高一頭的小孩商量。小孩不願意,他就上手把鞭子搶了過來。那個小孩上來爭搶閥閩閡閤,他隨手一推把那小孩摔了個狗吃屎。小孩開始哭了起來,哭的悲憤欲絕漊滷滵漻,咽不成聲,眼淚與鼻涕齊飛就跟面前的劉邦一模一樣。哭得項羽心煩意亂無心玩耍嘂嘒嗽嘔,只得如哥哥勸慰弟弟那般把鞭子還給小孩,道:「哭什麼,我又不要你的,只是玩玩罷了。給,還你,別哭了!」

    項羽瞧不起劉邦,要是先前還有一點懷疑劉邦來信的說詞,現在完全相信了。道:「勝秦是天下第一等的喜事,你我應該高高興興的,怎麼哭了起來。」

    「項將軍,我……」劉邦掩面哭得更凶。

    「別哭了!走,我們入帳說話!」項羽把眉頭一皺,滿面含笑的拉著劉邦往帳內走去,通過那道條形帳時,劉邦絮絮叨叨開始解釋起來:

    「項將軍,項大哥。末將自從在『沛縣』舉起義旗反秦,一直就在項梁叔父的麾下聽用,項梁將軍戰死後又唯大哥的令從,稱得上算是大哥的家將,哪有絲毫的反意?懷王令將軍北解『巨鹿』之圍,末將是十二個願意跟在將軍麾下為先鋒,可懷王急於拿下秦國,竟派末將在黃河之南向西進攻秦國心臟『鹹陽』。使末將不能與大哥同行,以成終身之憾。天下人都知道,因為大哥在『巨鹿』吸引秦國九成往上的兵力,末將才得以先一步入『關中』占『鹹陽』,要說這功勞嗎,大哥應佔九成之功,末將只不過立了些微末小功罷了,哪敢私自佔領『鹹陽』,起稱王地那份心思。末將自入關以來,對於『鹹陽』城內的一切財物美女不敢一動。關內各縣的財物也不敢私自吞沒一分,滿心盼望著將軍前來接管,也不知是哪個小人挑撥離間,使大哥懷疑於末將。」

    浦仁挑開帷帳,項羽低頭鑽進裡邊的小帳內,回頭先吩咐諸國將領在外帳就座,走到正中的上座虎踞坐下道:「我在『巨鹿』時,都傳你急攻快進,為的是先我入『鹹陽』,讓懷王封你為王。」

    「這都是一些小人見不得末將與大哥親如兄弟。傳出來些流言蜚語想離間末將與大哥之間的友誼。」劉邦可憐巴巴的用袖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道。

    「是嗎?可你的左司馬曹無傷曾來見我,說你封官倉不取金銀是為了收買關內百姓地民心,派兵馬前去『函谷』關是想拒我於關外。曹無傷可是你的親信,難道這也是流言不成!」項羽突然喝了一聲。劉邦心中一驚,暗道:「難怪他會如此生氣。原來是我身邊有人背叛!」慌忙解釋道:

    「大哥有所不知,這中間還有個來由。末將入關之後就下令不得搶掠財物,那曹無傷不聽號令,曾被執刑吏打了五十軍棍,因此對末將懷恨在心……」

    「哦。原來是這樣!」項羽點了點頭。道:「這事就不再提了,我想你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來人,傳菜。宴席正式開始。」

    劉邦深深一揖,轉身朝給李信設的位置坐下,項羽指了指後邊那張幾案,道:「你坐那裡!」

    眾人依次坐了下來,劉邦面對著浦仁,蕭何挨著幾角坐下正對著范增。菜流水價的上了起來,酒過三巡,劉邦見前邊那張幾案上並無人坐,心中大奇,道:「尚有貴客未到?」

    「那是給李信老弟準備的,可惜他因為不信任我而返回『九原』,不然你我三人聚在一起一定是天底下最痛快的事情!」項羽頗有些惆悵的道,一時談興起來,竟與劉邦聊起了與李信初次見面時的情景。

    酒過三巡後,是范增與項羽商定的扔杯為號,刀斧手破帳而入斬殺劉邦地時刻。范增見項羽並不按照計劃行事,想要提醒又不能明言,氣急之下雙手在身上亂摸,想找出一個提醒項羽的法子。

    項羽根本沒朝范增瞧上一眼,自是不知范增心急火燎的樣子,眉飛色舞的從李信的馬談到李信地騎兵,又從騎兵談到李信以一千多騎破守兵一萬的『柏人』縣,再從『柏人』縣談到樹林一戰,直把劉邦聽得瞪目結舌,心中暗自籌劃今後該如何對付這個強勁地對手。

    蕭何把范增的焦急全部看在眼裡,透過帳布又發現帳外隱隱綽綽的似乎埋伏著不少的刀斧手,心中暗道一聲不妙,想著解救之法。這時見范增臉色一喜,從腰上解下一塊玉訣,立馬明白過來範增要以玉訣勸項羽下決心。轉臉想提醒劉邦小心,可劉邦聽得正專注,對四周發生的一切根本不知,只得輕輕咳一聲。

    與蕭何同時咳出一聲地是范增,項羽轉頭看向范增,劉邦亦轉頭看向蕭何。范增把玉訣朝項羽舉了舉,項羽裝作沒有看明白,回頭接著道:「有時候我真看不透這個李信,總把錢花在一些諸如千里眼、鎧甲、利刃上……」

    蕭何心中暗暗一喜,知道項羽已沒殺劉邦之心,舉杯道:「看來李信其志不小,是要打造一支無敵於天下地軍隊了!」

    「無敵於天下?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項羽接口道:「厚鎧利刃當然好,可就是花費太大,裝備出一支五千人馬的花費,足夠我們裝備四五十萬地兵馬。試問,他那五千人馬能抗得了幾十萬人馬的圍攻嗎?」

    「項將軍這樣說也有道理!不過這人不得不妨,還好與將軍親如兄弟。」蕭何對范增一笑,道。

    瞅準時機。在項羽端酒同飲時范增又示了幾次玉訣,可項羽要麼裝作不懂何意,要麼直接假裝沒有看到,並

    會。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范增只得另想他法,站起走出營帳。

    條形大帳的諸國將領紛紛站起身作揖,范增無心理會,微微拱了拱手來到外邊。打眼一掃,見項莊在不遠處正給愛馬刷理皮毛。趕到前去道:「現有一件大事讓你去辦,快隨我來!」

    「何事?」項莊停下手中地活計,恭恭敬敬的道。

    范增瞧了瞧不遠處的樊噲與夏候嬰等人,拉著項莊往旁邊走了十來步,道:「隨我入帳殺了劉邦!」

    「這……」項莊犯起了愁,道:「劉邦是我們請來的貴客,貿然殺之……」

    「什麼貴客,他是天下一等一的奸雄,此人不除,你我馬上就成了他的俘虜!」范增咬牙切齒的道了一句。見項莊還是猶豫,臉色一緩道:「你放心,殺劉邦是我與項羽早已定下的奇計,因他為人忠厚義氣,給劉邦隨便糊弄了幾句。心腸一軟一時不忍殺之。你此番前去假裝敬酒,然後請求舞劍。趁機把他擊斃於席上。要是有什麼後果,我給你頂著。」

    「是!」項莊領令,等范增入帳之後,整整衣冠步入營帳。一入帳,先是對項羽拱了拱手。接著轉頭面向劉邦。道:「這位一定就是先入『鹹陽』的劉沛公劉將軍了,我來軍中日短,但亦聽說過將軍大名。只恨沒福與將軍相見。今日有幸一見,真乃三生有幸,這~.論如何要喝的了。」

    他把劉邦地樽中倒滿酒,又拿過一個空樽倒滿酒,兩人對飲而乾,劉邦問道:「敢問將軍尊姓大名?」

    「小將隨軍以來寸功未立,賤名不足入沛公之耳,還是不說為好!」項莊微微一笑,轉身對項羽道:「將軍與沛公飲酒,軍中沒什麼可以助酒興的,我願舞劍作樂,以助將軍與沛公的酒興。」

    范增袖手而坐,眼睛微閉。蕭何心中大急,可又不知該如何辦。劉邦不知其中危險,平時又愛看別人舞劍,開口叫道:「好,舞來。」

    項莊豈能聽劉邦的命令舞劍,眼巴巴的看著項羽,只等項羽一聲令下,隨便的擺幾個架勢後,一劍刺死劉邦。

    范增出帳,項莊入帳,先是敬酒,接著舞劍,這其中的意思項羽如何看不出來,給蒲仁遞了個眼色,道:「單人舞劍不如兩人鬥劍,你與蒲仁一道舞吧!」

    項莊把劍舞得極快,一會如孔雀開屏,一會如白蛇出洞,甚是精妙。蒲仁把劍舞的極其靈巧,如圍在孔雀或者白蛇周邊跳躍的小鳥,每當項莊有意刺殺劉邦之時,他的身體總是正好跳到劉邦與項莊地中間,擋住刺過來的劍鋒,逼著項莊回劍再舞。

    「好!」劉邦鼓掌而立,蕭何拽著他的衣襟讓其坐下,沾著酒在幾案上寫下『小心其劍』二字。劉邦輕蠕嘴唇道:「怎麼辦?」

    「沛公稍待,我出去想辦法!」

    蕭何起身走出大帳,樊噲走上前道:「裡邊如何?」

    「十分凶險!」蕭何道:「范增派一人正在舞劍,劍鋒時時對準沛公。不過,項羽似是無殺沛公之意,讓蒲仁阻殺!」

    「這麼說大哥的處境十分危險,我得進去設法相救,就算救不了也要跟大哥死在一起!」

    樊噲提起寶劍,拿起盾牌正要往裡闖,蕭何攔住道:「你去裡邊攪上一攪也是好的,不然這劍一直往下舞去,蒲仁雖有意維護,難保沒有什麼閃失傷了沛公性命!記住,項羽勇猛,平時最敬重勇猛之人,要把自己平時地猛勁全拿出來!」

    「嗯!」樊噲點了點頭,等到蕭何入帳之後,持盾提劍跨著大步朝大帳走去。

    帳外,交叉持戟的親兵衛士見樊噲手拿凶器惡狠狠朝大帳走來,十來個衛士把戟持平擋在大帳門前,為首地那人喝道:「霸王大帳之前,不得擅露兵器,有事求見者,棄劍卸甲方可入內。」

    樊噲並不答話,繼續往前走著。當前的兩個衛兵見狀,把戟平端衝刺了過來。樊把盾一橫,擋在身前,抵住刺過來的戟,大喝一聲繼續往前行。

    兩個衛兵抵擋不住樊噲的蠻力,連連後退。為首的衛兵認得這人是劉邦手下將領,不敢傷其性命,令十來個衛兵腰抱腰,合眾人之力一起抵往前邊地兩個衛兵往外擠。

    樊噲抗不過,退了兩步揮劍將盾前地兩柄戟削斷。趁著那十多個衛兵遭前邊突然卸力腳步不穩之機,又是一聲大喊,肩頂盾底把那十來個衛兵沖得七凌八落,腳步不停繼續往帳內走。為首的衛兵躲避不急,被盾端撞擊,一個後仰飛起跌入帳內,砸斷一名受邀將領的幾案。

    各國將領紛紛起身,想攔住樊噲。可入帳之後,腰上佩劍早已解去,望著樊噲恐怖地表情以及劍上閃著的寒光,誰也不敢有所異動,眼睜睜的看著樊噲走到條形帳棚頂端,伸劍砍斷上邊掛著的帷幔。

    外邊大亂的情形,小帳之中自是早已聽到。項羽令項莊與蒲仁罷鬥,直跪而立,手按劍柄眼盯帳門。劉邦畏縮身子,躲在蕭何身後悄悄看著帳門。蕭何瞧著驚恐不安的范增,微微一笑,輕聲道:「沛公莫怕,來的是樊噲。一會有機會我們得使個金蟬脫殼之計,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

    帷幔被砍斷,見來的果真是樊噲,劉邦心中大安。

    「來者何人?私入大帳意欲何為?」項羽悄悄把劍抽出兩寸,上身肌肉隆起,眼神如刀,嘴掛輕蔑微笑,大喝一聲。

    「吾乃劉將軍麾下『參乘』樊噲是也!聽聞帳內有人意欲對我家將軍不利,特來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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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天下三分 第四十三章 范增臨死定奇計

   噲又朝前跨出一步,蒲仁與項莊一左一右同時出劍。格,攔住蒲仁刺過來的劍;持劍一揮,架住項莊刺過來的劍。

    論英勇與格鬥技巧,樊噲完全不輸於蒲仁與項莊兩人中的任何一人,可再強又如何抵擋得住兩人的夾攻。蒲仁擊劍並未將力使老,與盾一碰,身體一個下挫,餘力將劍收回順勢由下而上穿過盾底刺向樊噲的腹部。樊見罷,急忙把劍下壓去擋蒲仁刺過來的劍,一分神,右邊的項莊趁機已繞過他的劍直指他的前胸。

    還好項莊並沒殺他之心,劍尖刺進皮膚之後便蓄力不發。樊噲眼見被制於敵手,只得棄劍丟盾,如釘在地裡的木樁一般傲然不動。這時,幾個親兵也趕入帳中,兩柄戟架在他的脖上,幾把劍抵住他的後背。

    盛怒之下的樊噲早已把生死置之於度外,對於可以隨時取他性命的利刃看也不看,雙眼圓瞪,頭髮豎立,目不帶眨的露出凶光盯著項羽,道:「以多勝少,不算好漢!」

    從來沒有哪個人敢這樣看項羽,也沒有哪個人敢當面說他不算好漢。項羽也把雙眼圓瞪盯著樊,兩人就這樣互視對方大約過了一刻鐘。帳內在這一刻鐘停頓了下來:范增微閉雙眼,如一尊奇形怪狀的石頭,一言不發一聲不出。蒲仁、項莊以及親兵都圍在樊噲四周,緊握手中兵刃,全神貫注,誰也不敢有絲毫的異動。劉邦目瞪口呆。不知該起身相勸還是該趁機開溜,傻楞起來。蕭何身體不動,眼珠子轉來轉去,一會把目光看向樊噲,一會把目光移向范增,一會又讓目光在項羽身上停留。

    把小帳與條形帳隔開地帷幔已被樊噲一劍斬斷,小帳內的情形諸國將領自是清清楚楚看在眼裡,他們如被有法術的方士施了定神咒,屏住呼吸靜靜的看著,誰也不說一句話。表情似是怕有事發生什麼。似乎又巴望著發生什麼。

    終於,項羽的眼睛支撐不住眨了一下,這場奇怪的比試也在這一眨之後完結。他笑了笑,令蒲仁、項莊把劍移開,讓親兵們退出大帳,對於范增的搖頭暗示假裝沒看見,道:「臨危不懼,處變不驚,你也算是條好漢。來人,賜好酒一罈。」

    那些被定格的人又開始動了起來。離開幾案的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談笑飲酒,沒離開幾案地也陪著傻笑喝酒。

    一個侍從扛來一罈子酒,是那種可裝十二斤半的大罈子。樊噲拱手拜謝,抓破罈子上的泥封,舉起罈子就往張大的嘴裡倒了起來。

    雖說多半的酒都倒了出去。但還是有兩三斤的量直灌入體內。樊身體裡有股火辣辣的熱,解開濕透的衣甲打起赤膊。叉腰而立讓肌膚盡情的呼吸,享受著那股透體涼意。

    項羽最喜歡的就是這樣在眾人面前毫不做作地粗人,大喜道:「再賜給他一個豬肩!」

    也不知是故意而為,還是伙房裡沒有炙熟的豬肩,侍從提上來一條二十來斤重的白花花生豬肩。

    熟話說酒壯慫人膽。何況樊並非是個慫人。在三斤酒勁的衝擊之下。在一陣炫暈的刺激之下,他以為拿上來地生豬肩是項羽故意考驗他的膽量,二話沒說坐在地上。將盾反扣,把生豬肩置於盾上,持劍割下一條五兩左右肥瘦各半地生肉。

    肉被送於嘴內,樊噲嚼了嚼,一道肥油順著咽喉流入肚內,腹內泛起的噁心差點逼得他把嘴中的肉吐了出來。他不敢再嚼,生生的把肉嚥了下去,想找口酒喝順順肉,斜倒在面前的酒罈十分明確地告訴他已經沒酒了。

    第二塊肉樊噲沒敢切得如剛才那麼大塊,也就二兩左右,塞入嘴內一吞而下,再不敢嚼。如此吃了七八塊,樊噲是越吃越噁心,恨不得把剩下地肉全塞進給他送肉的那人嘴中。每吃一塊,他就大笑一聲,藉以讓肚內不再那麼難受。

    這一次,樊噲割下了一塊肥油佔了七成多的肉,第一次地皺了皺眉頭,把肉先放於盾上。趁別人還沒發現他的難堪,誇張的舔舔下嘴唇、咂吧兩下嘴、吞下一口口水,就好像那塊肥肉是天下第一好吃的東西,只是捨不得吃,先把放在一旁想呆會再吃。

    「好吃!」樊噲讚歎了一聲,又割下一塊,這塊基本上都是瘦肉,把肉塞入了嘴裡。肚內連酒帶肉已經被塞了七八成滿,這一塊無論如何是生吞不下去了,只得嚼了幾下,慢慢的嚥了下去。還好,瘦肉比肥肉強上許多,不似剛才那麼讓人噁心。

    莫說吃肉的樊噲噁心,看著的人又有哪個不噁心的。項羽見樊噲的臉色已經微微發綠,怕吃出什麼毛病來,道:「樊壯士還能飲酒否?」

    「死都不怕還怕喝酒嗎?」樊噲站起身喝道,低頭看了看盾上還有十多斤的大肉,心生怯意,轉移目標道:「敢問將軍,我們為何反秦?」

    「秦如虎狼一般,殺人常恨不能把人殺光,刑人唯恐不能讓天下人都受到痛苦,我們無法忍受因此反秦!」項羽道。

    「項將軍既知秦亡的原因,為何還要步秦後塵?」樊噲道:「當初,懷王與天下英雄約定,誰先入關中為王。我家將軍率先攻破『鹹陽』,理當稱王。可我家將軍敬重項將軍,入關之後什麼東西也敢碰,只是遠遠的把營紮在霸上,恭候將軍的大駕,願奉將軍為王。如此的勞苦功高,項將軍不但不賞賜,反而聽信別人讒言要殺之,這豈不讓天下人心寒!」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殺劉賢弟了?」項羽的臉色一陣發白,道:「壯士先請入座,我們邊喝邊談。」

    樊噲拱拱手。挨著蕭何坐下,蕭何湊過頭去,輕輕讚道:「沒想到你平時粗人一個,今日危難之時尚有些急智。」

    樊噲苦笑,將頭枕於幾案上,用手輕輕揉著肚子不答。

    項羽居於堂上又開始講了起來,不過這一次講的不再是李信地事跡而換成了他的。講他如何率孤軍殺入敵陣,幾進幾出。講他如何憑借不多的人馬,大敗王離與的大軍。講道精彩處,還不忘了站起身唾沫星四濺

    蕭何輕聲道:「此處凶險萬分,趁項羽未起殺你之心,沛公可先借尿遁離去,我留在此處拖延時間!」

    「一切拜託您了!」劉邦幾案下捏了捏蕭何的手,站起身,道:「項大哥!」

    項羽停下來呷口酒,潤了潤嗓子道:「何事?」

    「天底下能出大哥左右的沒有一人,這幾仗簡直就是經典之戰,要是早生個百八十年,王剪之流焉是大哥的對手!小弟聽得是酣暢淋漓。只恨沒能跟大哥一起去解巨鹿之圍,真希望能一直坐在這裡聽大哥講下去。不過,小弟有個毛病,一緊張就憋不住尿,剛才大哥講的那幾仗。仗仗驚險,仗仗讓人提心掉膽。小弟是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你看,褲底都有些濕了!所以,想請大哥恕罪。能讓小弟去方便一下。」

    「哈哈。你……」項羽剛開口,劉邦提起褲子就往外跑,叫道:「對不起了大哥。小弟是真的無法忍受,只能無禮的離去。本來尿在褲子裡也沒什麼,就是怕敗了大哥地酒性。樊噲,快來扶我一把,剛才這酒喝的,頭重腳輕竟走不了道。」

    哈哈哈,帳內傳來一陣笑聲,劉邦在樊噲的攙扶之下把笑聲拋得越來越遠。

    「樊噲,我們就這麼走了,連聲招呼都不打,項羽要是一怒起來,派兵追殺如何是好?」劉邦離大帳越遠,腳步越是穩健,道。

    「為大事者不能顧及小的禮節!項羽是刀,我們是肉,逃命要緊,誰他媽還顧得上去跟刀告辭後再逃。」樊噲四下一看,見夏候嬰等人已不在原處等待,估計是見他入帳後事情危急,都準備去了,道:「要是大哥怕走大路有危險,我倒知道一條小路能通到『霸上』。請大哥稍等,找來夏候嬰他們,一起逃命!」

    「你說的很對,逃命要緊!」劉邦拉住樊噲,道:「夏候嬰他們自有蕭何照料,你我先逃出此地再說。」……

    項羽在帳內久等劉邦不回,叫來一名親兵前去尋找,蕭何起身道:「劉邦肯定是喝醉了酒躺在某處沉睡起來,不如有我去找吧!」出帳轉悠老大一圈,找來夏候嬰等人把劉邦已走的事情告訴大家。估摸劉邦已經逃遠,讓夏候嬰捧著兩件禮物返回帳中。

    諸國將領多已大醉告辭,大帳之中只剩下項羽、范增幾人,項羽問道:「可曾找到劉邦?」

    「今日帳中多有不快,劉邦怕項將軍責備,心中害怕,竟不告而辭了。」蕭何乾笑兩聲,道:「不行我這就出營把他找回來?」

    項羽有些意猶未盡,聽說劉邦已遠走,只能作罷,道:「算了,走就走了吧,不必再找去。這人,走也不打聲招呼,我就那麼可怕,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我與劉邦相交數十年,他這人天生膽小怕事,根本成不了大器。」蕭何讓夏候嬰走上前來,道:「此次前來還給將軍與范先生帶來兩件禮物,本來由他親手交給大王的,他人一走也只能由我轉交了!」

    蕭何捧著一雙白璧交給項羽道:「此乃上好白玉打磨的白壁一雙,無論成色大小都是一樣,是天下少有的寶物!」又捧著一雙玉斗走到范增面前道:「此乃玉斗一雙,其玉翠綠,也是非常難得地寶物。」

    范增瞧了項羽一眼,悲憤之中全是恨其不爭,冷眼打量著蕭何,道:「這是宮中之物吧!」

    「非也!此乃攻下『宛城』之後於一豪紳家所得,並非宮中之物。」蕭何笑道,朝項羽揖了一躬:「項將軍若無其他的事情,下臣這就告退了!」

    「下去吧,在我營中休息上一夜,明日再回霸上。」項羽一邊拿著白璧仔細端詳,一邊擺擺手道:「告訴劉邦,過兩日我再入鹹陽,到時與他在阿房宮再詳談。」

    蕭何出了大帳,哪敢再在營中呆上一日,急忙上車趕往霸上。與劉邦一高量,覺得項羽入鹹陽後發現官倉、宮內寶物全都一無所有,一定會雷霆大怒,再找他的麻煩。拉起大軍連夜拔營退往漢中郡。

    『咣當!』,等到蕭何出帳,范增拔出佩劍,將一對玉斗斬成兩半。項羽頗有些可惜的道:「亞父這是為何?」

    「我來問你,為何不扔懷為號,派出刀斧手斬殺劉邦?」范增氣急,手指項羽顫聲問道。

    「殺劉邦又何須假借他人之手!」項羽梗起脖子道:「我不知道像劉邦這樣的膽小齷齪之人,又何需殺他?有我在地一日,就沒有他出頭的一天,還請亞父放心。」

    「我看項將軍現在自以為有了身份地位,有如鳥兒愛惜自己地羽毛一般,害怕在營中殺劉邦,會對自己仗義的名聲有損吧!」范增冷笑道。

    項羽不搭話,給范增來了個默認。

    「不長進的東西,成大事者怎能為一進的名聲所累,我怎能與你這樣的人共謀大事?將來奪取天下地人不是李信就是劉邦,我們最終都會是他們地俘虜。」范增怒喝道。

    「哼!」項羽冷哼一聲,抬頭正要駁斥,見范增臉色蒼白,胸口一灘暗紅。連忙丟下手中白璧,快走上前扶住緩緩倒下的范增,道:「亞父,你怎麼了?」

    范增本已年老,剛才的那聲怒喝一急之下吐出一口血來,已到彌留之際。本想撒手離去,又不忍項羽自此無人管束終上小人之當,深吸一口氣,十分虛弱地道:「我知道,你現在自以為是號令天下的大英雄,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念在老夫扶佐你有功,還望你發誓答應我一件事。」

    項羽心中一酸,哽咽道:「亞夫請說,莫說是一件事,十件事我也依你。」

    「劉邦與李信,是你今生的剋星,說起來李信更是一個可畏的對手。將來你若一意分封天下,就把長城關外,漠北荒涼之地全都劃給李信,讓匈奴人來對付他。把巴蜀這兩個流放囚徒的荒蕪之郡劃給劉邦,使他無力征戰。如此,楚國或許……不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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