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地玄黃
鑄劍山莊,千波殿，議事廳內。
林凡心有條不紊地下達著各條指令，各堂長老不禁點頭稱許。尤其身為父親的天堂長老林如天，更是歡喜無比，為有林凡心這樣一個兒子而高興。正在眾人密議對策之際，就見門外的傳令道人進殿急報道:「稟告莊主,蓬萊三老闖殿?小的門阻擋不住!快要破門而入了!」話音剛落,就聽殿門轟然倒地.十餘名守門的執事道人被巨大的掌力所震飛,紛紛跌落在地上,慘叫連連.
再看門外,司徒喜、華殘一、金百曉三人昂首而入。
林凡心一擺手，示意林如天等人先行退下。
天地玄黃四堂長老連同眾弟子，退出了千波殿。
司徒喜是三人脾氣最火暴的，叫嚷道︰「北堂鶴呢？叫他出來見我！」
林凡心微微一笑，道︰「北堂師伯，如今在七寶玲瓏塔內面閉思過。如今由晚輩暫遜莊主一職。不知道三位前輩有何指教？」
司徒喜三人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林凡心。
金百曉咳嗽一聲，道︰「哦，不知道林小莊主可能為這個東西做主？」
華殘一哇哇地叫著，可惜他是個啞巴，不然他似乎有更多的話想說出來，以宣洩心中的鬱憤。
金百曉補充道︰「經我們明查暗訪，在黑獅子林一帶大概有數千正道門人弟子遇害，他們大部分都是準備來參加觀劍大會的。尤其是青城劍派包括掌門蕭雲龍在內一百多門人弟子，無一倖免。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露，天鶴門宗主白鮮道在頻死之際，從兇手身上拽下這面金牌，為我們留下了唯一的線索。而且我三哥更是親身被你們祖傳的玄黃大陣所困差點喪命。」
司徒喜厲聲道︰「據說要發動這玄黃大陣，必須要有天地玄黃四道金牌其中之一做媒，我說的可對？」
說著，金百曉從懷中掏出一面金牌擲到林凡心面前的桌案上。那金牌上赫然刻著一「黃」字。
林凡心臉色一沉，凝視著桌案上的金牌，心情十分沉重。良久，林凡心才朝殿外喊道︰「傳黃堂長老黃如煙來見我！」門外的執事道人應了一聲，沒過多久，就見一名精瘦的老頭來到大殿之上，正是剛才在大殿議事的鑄劍山莊四大長老之一的黃如煙。
黃如煙恭問道︰「不知道莊主還有什麼吩咐？」
林凡心溫而不怒，道︰「黃四叔，可以給我看看你的令牌嗎？」
黃如煙神色一變，結結巴巴道︰「那、那令牌我今天未曾帶在身上。」
林凡心將案幾上金牌舉起，問道︰「四叔，你看這面金牌可是你的？」
黃如煙不看則罷，一看差點背過氣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訴道︰「賢佷饒命。四叔有罪，有罪啊。你可是從小四叔看著長大的。你一定要幫四叔啊！」
林凡心望著黃如煙的身影，想起孩童時黃如煙指導自己修行時的情形，面露黯然之色。對於林凡心來講，黃如煙既是長輩，又是朋友。林凡心思緒萬千，不禁心中這樣反問自己︰在我犯錯被罰時，是誰偷偷給我送東西吃？在我想聽蟈蟈叫時，那頂著夜露風涼，因整夜趴在草叢中，而沾了一身泥巴的又是誰？見旗下弟子生活困難，那慷慨解囊雪中送碳的人又是誰？林凡心在公在私，都不願意相信這樣一個人會是殺害上千人的兇手。而此刻那「黃」字令牌又的的確確在他手中。
林凡心定了定心神，繼續問道︰「四叔，正如你所說。我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你跟我說實話，黑獅子林遇害的眾人跟你到底有沒有關係？」
黃如煙似乎已經亂了方寸，辯解道︰「四叔罪孽深重啊！罪孽深……」話還沒說完，黃如煙感到喉嚨乾啞，五臟六腑似乎被烈火焚燒一般。經歷了短暫的痛苦煎熬後，黃如煙七竅流血，倒地身亡。
林凡心的心彷彿被鐵錘重重砸了一下，手中的「黃」字令牌滑落，跌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侯在殿外的林如天等人，聽到黃如煙的慘叫聲，急忙衝進議事廳。當他們趕到的時候，黃如煙已經氣絕身亡了。
三人撲道黃如煙身旁，齊聲哭道︰「四弟，四弟！」無論眾人怎麼呼喚，黃如煙再也醒不過來了。
林如天問道︰「凡心，這是怎麼回事？」
林凡心緩緩道︰「我們先前不是也收到了黑獅子林也發現正派弟子遇害的消息嗎？四叔可能參與了黑獅子林的刺殺行動？而且四叔也承認自己罪孽深重……」
林如天心神激盪，道︰「僅僅是可能啊！凡心，你四叔的為人你最清楚，他平日裡，連一隻螞蟻也捨不得殺，怎麼會做出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司徒喜輕聲道︰「就這樣畏罪自殺，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莫如顏劍眉倒豎，雙目圓睜，嚷道︰「老東西，你胡說什麼？你可以懷疑我老莫幹出殺人放火的勾當？你這樣污蔑黃四弟的清白，我莫如顏第一個不答應。」
金百曉見氣氛不對，上前道︰「林小莊主，既然黑獅子林的元兇已經伏法，我們也不再深究。我們也知道黃長老和盜走麒麟神劍的人，並不是同一人。我們蓬萊仙島傾畢生之力，也要找到盜劍殺人的兇手。那林小莊主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就先行告退了。」
林凡心擺擺手，沒有言語。
蓬萊三老退出千波殿，領了宋改改的屍身，離開了鑄劍山莊，朝東海小蓬萊的方向化虹而去。
待司徒喜等人出去後，林凡心強定心神對林如天道︰「父親，四叔的後事就交給你老打理吧！」林凡心轉過頭看著莫、沈兩人，正色道︰「但追究真兇和打聽麒麟劍的下落，這兩件事也是刻不容緩，還望莫二叔、沈姑姑以大局為重。另外對天下群豪宣佈，鑄劍山莊黃堂長老黃如煙，勾結魔教，在黑獅子林殺害正道人士千餘人，現已畏罪自殺。」
林如天嘆了一口氣，抱了黃如煙的屍身出了大殿。
莫如顏一跺腳，也甩了甩袍袖走出議事廳。
大殿內，就剩林凡心和沈如意兩個人。
林凡心看了一眼沈如意，問道︰「姑姑為什麼還沒走？是不是跟莫二叔一樣，也埋怨我不該那樣宣佈四叔的罪行。」
沈如意微微嘆息，道︰「你是姑姑從小看大的，你那樣做自然有你的道理。但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但不吐又甚為不快？」
林凡心有心無力地問︰「什麼事情？說吧。」
沈如意輕聲道︰「我剛才看了黃四弟所中之毒，跟二十年前靖海血案……」沈如意欲言又止，轉身出了大殿。
林凡心起身檢起地上的「黃」字令牌，端視良久。
林凡心沒想到自己初擔大任，便要面對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面。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這次的事件是什麼妖邪勢力所為？但是林凡心明白，在那黑暗不知名處的對手是空前的強大，非一幫一派就可以獨自撐起這朗朗晴天。
想到這裡，林凡心不禁輕聲吟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林凡心緩緩來到大殿門前，眺望遠處灰色的天空，心道︰「黃四叔，雖然你自己也說自己罪孽深重，但凡心還是不相信你是殺人兇手，過去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四叔，安息吧！我一定會揪出毒害你的幕後黑手，為你平反昭雪。」
一晃就是半月有餘。
跟黑獅子林一樣，在鑄劍山莊東南方向，也有一片胡楊林。此林頗大，綿延十餘里，但和黑獅子林相比，卻少了幾分陰森之氣。
楊小奇，正躺在林間的一塊大石之上，仰望著頭頂的天空。天空上，兩隻碧眼白翅的雕兒不住地打著轉，似乎在尋找獵物。此處鮮見鳥獸蹤跡，那對雕兒不是白忙活嗎？楊小奇反念一想，心中嘆道︰「此刻的自己不就是現成的獵物嗎？」楊小奇一笑，自語道︰「算了！想這些做什麼？」
十日前，藥小雅也回茅山覆命去了。同是在十日前，楊小奇才聽守山門的小道士講宋改改的屍體已經被帶回蓬萊仙島了。「大概娘也希望在死後自己的屍骨能葬在自己的家鄉吧。」楊小奇這樣想著安慰自己道。
此刻的楊小奇卻是真正意義上的孤單一人了。楊小奇望著茫茫蒼穹，感慨這天地雖大，自己卻又不知該何去何從了？
在楊小奇胡思亂想的同時，在雲端之上，青紫兩道光芒不停地相互撞擊，迸發出萬點火星。
諸葛天人和上官奇各自祭起自己的仙劍，注視著對方的每一個動作，絲毫不感懈怠。今天已經是他們比拚法力的第十五的日頭了。
十五個日夜的不眠不休，十五個日夜的生死決戰。
雖然此刻他們二人的雙眼都充滿了殷紅的血絲，但他們的戰意殺意卻沒有絲毫的減少。
諸葛天人的仙劍，名「蒼悟」，是正宗的道門法器。
而上官奇的仙劍，名「白舌」，相傳為一條千年妖蛇所化，卻是一把邪氣十足的妖劍。
這一正一邪二劍，便似多年不見的仇人見面一般，分外眼紅。正好代表了雙方主人此刻的心情，想要在從這揮出的一劍中決定未來生死命運的心情。
二十多年過去了，無論他們的心情如何，他們還是難以分出勝負來。
看客們不禁要感嘆一句，這至死方休的生死惡鬥，便是他們二人的宿命孽緣嗎？
諸葛天人想到這裡，斷喝一聲︰「九龍斷恨」只見那蒼悟劍，幻化出九條青色龍形劍氣，分別朝上官奇身上的九處要害而去。試想一個人只要有一處要害被擊中，便要飲恨黃泉了。這「九龍斷恨」之名，卻是實至名歸。
隨著九龍一出，上官奇身體四周的紫色罡氣漸漸黯淡下來。汗滴開始一滴一滴從上官奇雙腮滑落，上官奇大有力不從心之勢。諸葛天人卻步步禁逼，絲毫不留手。諸葛天人見「九龍斷恨」還不能將上官奇打敗，隨口又喝道︰「人劍合一！」只見，諸葛天人和蒼悟劍瞬間合二為一，幻化成一柄閃爍著白色光芒的巨大仙劍，衝向上官奇。
最後，上官奇的紫色罡氣被破開一個缺口。上官奇狂噴一口鮮血，從雲端跌落。正好落在離楊小奇不遠的一處空地之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響。楊小奇嚇得一屁股從大石頭蹦了起來。楊小奇將身形掩藏在大青石後，朝前方望去。
上官奇正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
諸葛天人也從雲端飛落，看著衣衫破爛的上官奇，嘆道︰「可惜啊！上官師兄，如果不是因為當年發生的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可能今天死在這裡的人就是我了！」
上官奇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上官奇如今已是傷痕纍纍，傷口上的鮮血不停地落到陪伴他多年的那白舌劍上，使雪白的劍身，漸漸染成了紅色。
楊小奇並不認識上官奇，但他卻在山莊裡見過諸葛天人，知道他是什麼北武林的什麼盟主。
諸葛天人繼續道︰「師兄，在殺死你之前，我想問一句，關於大霹靂手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楊小奇心中劃了一個問號，心道︰「什麼是大霹靂手？」
上官奇冷笑幾聲，道︰「諸葛老匹夫，你別自命聰明，便可瞞天過海？怒雷珠的真相遲早要被天下人知道的？你也遲早會在天下人的唾罵聲中絕望而死。」言罷，上官奇又狂笑不已。
諸葛天人眼中充滿了殺意，惡狠狠地道︰「夠了！單憑你知道這個，你就不能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了！哎，想想這個世界還真是美妙啊！」
楊小奇好奇心又起，心道︰「這怒雷珠到底是什麼東西？」
正在楊小奇心中狐疑時，諸葛天人喝道︰「是什麼人藏頭露尾的？給我出來」
楊小奇以為自己被發現了，正待走出。他也認為自己偷窺別人的決鬥始終不好，想出去給人家道個謙。就在這時，從對面的小樹叢中，鑽出十餘名負劍的道人，他們每個人身後都背插兩面赤色小旗，上繡一個「玄」字。
為首的一人戰戰兢兢上前道︰「我們是鑄劍山莊玄字堂的旗兵，奉莊主之命查詢麒麟劍的下落，不料打擾了兩位前輩的決鬥，我們深感歉意！」
諸葛天人暗運天音攝魄玄功，問道︰「你們可曾聽到什麼了嗎」
那人心神一震，顫聲道︰「沒有，我們都沒有聽到關於怒雷珠的事情？」
諸葛天人冷笑一聲，默數著在場的人數，問道︰「你們一共有多少人來了這裡。」
那人連忙答道︰「就我們十個人！」隨後他試探性地問道︰「我們可以走了嗎？」
諸葛天人滿意地笑了笑，道︰「可以！」那些倒霉的旗兵匆匆忙忙轉身欲走，只覺的身後一涼，十人便都身首異處了。楊小奇嚇得趕緊捂上了嘴。
上官奇冷笑道︰「還跟以前一樣，心狠手辣！」
諸葛天人哼了一聲，道︰「別得意，接下來就輪到你了！」
不知道楊小奇是不是時運特別不好，就在諸葛天人舉劍欲砍上官奇之時，楊小奇的肚子咕的叫了一聲。諸葛天人朝著楊小奇藏身的方向，厲聲道︰「還有一個，給我滾出來！」
楊小奇身體不有自主地向前挪了幾步。
諸葛天人沉聲道︰「原來是宋七娘身邊的那個小鬼。」
楊小奇心裡想起宋改改，心裡傷心，不禁潸然淚下。
諸葛天人祭起蒼悟劍，微笑道︰「不管你有沒有聽到？我都不能留你活在這個世界上了！受死吧！」
一道青色劍芒，呼嘯而出，朝著楊小奇胸口刺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