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陵煙雨 第二七節 海商雪糖
這幾日瀟湘記突然放出話來,邀請京城里各大飯莊酒樓前去議事,請貼上寫的是大掌櫃王動的名字,而這三四個月來,京城有點頭臉的人,若要是不知道王動,那可能就落伍了。于是,基本上來的還都比較齊。兩個事情,一是瀟湘記準備搞個美食比賽,二是瀟湘記從海客那搞了點好東西過來,今日受人之托看大家有沒有興趣。
美食比賽不用多說,大家還是有興趣去玩的,本來嘛,這種活動可以增加自家酒樓知名度又能帶來生意,結果公推瀟湘記,知味齋,美食閣,三家做主事,另外選了十一人作評議。知味齋在京城算是北方菜的代表,他們的生意主要是靖難南下的那幫文臣武將,而美食閣則代表的是甦浙菜系,近來由于大大小小的飯店都要到三湘商行買白沙液,白沙醇,而這些酒,在三湘商行沒有到京城開店的時候,主要都是在瀟湘記賣,從一定意義上講,已經掐住了很多大酒店的脖子,所以瀟湘記已經隱隱成了京城酒店中的老大。
至于從海客那弄來的好東西,大家還不知,只是在吃飯的時候,每人上了一小碟,醮米粉小團子吃,看著晶瑩剔透,還以為是鹽,結果一試,居然是糖,個個大駭,七嘴八舌,個個議論。
張科此時站了出來,“此乃雪糖,由胡商經海客傳來,瀟湘記也是前兩日才得知此物,共有兩種,列位老板吃的是雪糖晶,另還有更細的雪糖粉。”
“張老板,此等雪糖什麼價錢?”
“瀟湘記也是受托于人,此物主人今日也想于此競價售賣,價高者得之。計有雪糖晶五百斤,雪糖粉三百斤。”
此話一出,個個都開始打算盤了。單單在座的任何一個飯店,五百斤糖用來做菜,一年都不到,就能用光了。不過看這陣勢,顯然是不便宜,那就不能用來做菜,象今日瀟湘記這樣置小碟蘸著吃反更好,還能讓客官們看到。如此一來,那五百斤,又多了。
“海商開底價是兩錢銀子一斤。”
“啊!比焦糖高出三倍多。”
“沒錯。”
大家都是生意人,當發現價格不低時,每個人的腦子都轉開了,一共也就八百斤,如果一家吃下,別家沒有,那別家想要的話,一定得到自己這來買,那可就是另外一筆帳了。問題是這種糖真的上了桌面,那些個客官,會不會欣賞,會不會喜歡。
接下來的競價出奇的熱鬧,結果還是瀟湘記以五錢銀子一斤雪糖晶,五錢一分一斤雪糖粉全部吃下,眾酒店老板個個唏噓不已。
其後的幾天時間里,京城食客們都知道了雪糖這個好東西,而最先到瀟湘記來打听的是一干公侯和有家人家里的大廚,而十幾天後,終于有酒店開始和瀟湘記接觸,能不能勻點雪糖,此時的瀟湘記做的也是漂亮,原價轉,沒賺一分。于是,開始有糖販子開始打雪糖的主意了,他們自有那本事得到了消息,找到了三湘客棧。
王鑄此時已經雇好了掌櫃和伙計,已經在三湘客棧包了一個房間計劃賣糖了。他不出面,而是帳房出面,這個帳房是他托經濟找的,原本在某大官家里做帳房的,結果官被抄職,此人也就失業了,被他請來做個掌櫃。
“鐵掌櫃,下批雪糖什麼時候能到京城呀?”
“再多半個月,如果我們東家沒有說錯的話,應該五千斤雪糖晶。”
“五千斤,京城應能都能吃下!”
“此話怎講,京城,鐵掌櫃,不能只看著京城,杭州府難道就沒銀兩嗎?”
“怎的,離京城近也不能佔大吧,這還需銀兩說話吧,我們山西人吃糖的銀子還是有的。”
“大家都不要吵,今日過來有幾十人,到時價高者得之。”
隔日,鐵掌櫃在東家的授意之下,把這些批發商糖販子都找了過來,讓他們自己去商量,每個行省多少斤。這下砸了鍋了,這幫糖販子有大有小,再大的都沒能做到壟斷一個行省的糖的生意,這時,最搞笑的事情發生了。同一行省的糖販子先要抱成團與別的行省斗,斗到份額之後,大家再窩里斗,斗價錢。而且鐵掌櫃還說了,量是初定,若是最後每個行省的價錢不一樣,差別太大的話,價低的那個行省,量可能會被劃給價高的行省,這下把他們私下里集體定量壓價的可能性又減少了很多。
出乎王鑄意外的是,北直隸居然要求最大的份額,堅持不讓,同時放下狠話,大家都如不讓他們,他們會哄抬糖價,哄抬糖價可是會觸犯所有糖販的利益的,結果,最後定下的是,兩個直隸份額最大。鐵掌櫃問了後才知,北直隸可以把糖賣給蒙古人。
結果竟價後還是有點小插曲,王鑄本以為,賣給瀟湘記的價錢算是零賣的價錢,而這些批發的價錢會低些,但沒想到的是,最低的雲南行省,價錢也到了四錢八分一斤,最高的居然不是兩個直隸,而是遼東五錢二分,于是最低的雲南本來就兩百斤的份額又被遼東劃去了五十斤。氣的那張姓糖販直跳腳,其實他報的是廣西和雲南兩省,就這兩省,他一共得了六百斤,廣西他有一個對手,那個對頭報了廣東廣西兩省。在廣西省他羸了,對方報的價比他低兩厘,他以為雲南自己獨吃了,沒想到最低價出在雲南,白白少了五十斤。
其實雪糖根本不用等到半個月後,就以三湘客棧放著,半個月後糖販子們都拿到了糖,拿到糖的同時,大家又得到了一個消息,下批貨會在三個月後到,所以五日後,請大家再來定商量下批貨的份額和價錢,。這下這幫糖販子們都呆住了,第一次玩的時候,光入幕爭名額,就是十兩銀子一個人,後來定下價錢後,就要交一半的定金,然後最後一手交錢,一邊提貨。京城這邊定量八百斤,五錢銀子的價格,已經出了四百兩了,五日後來的量是八千斤雪糖晶,一千斤雪糖粉,同比計算,定金就要付三百多兩,畢竟縣令的年薪才45兩銀子呀。
雪糖的銷售,嚇倒了這個叫鐵福來的掌櫃,糖販子們光行賄他的銀子,就有兩百兩之多,還只是讓他幫著透露點消息。他非常老實的全部上交給了年青的東家,因為他看出來這個東家不簡單,他不敢。
關于糖,那些糖販們一個月後很吃驚的發現,焦糖的價格也漲了,很多廣東廣西出糖的地方都傳來了消息,有來自硫球的客商在大量收購焦糖,同樣的王動讓王鑄去海南買地,種甘蔗。
京城里的雪糖最終還是上了大富大貴人家的餐桌,而此時,一兩銀子一斤都成了歷史,二兩一斤也是有價無市。神秘的海商已經離開了京城,鐵掌櫃則拿了二十兩銀子回家去了,東家每月給他一兩銀子,每次交易給他十兩銀子,他很滿足了,按現在這樣的情形,一年四次交易是基本,那就是說,他在京城算是個有錢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