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十龍奪嫡 作者︰鳳鳴岐山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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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2-25 19:19: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8 429203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14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八十三章風漸起(上)

    趁著周用誠去傳喚李威烈的當口,胤祚將李威烈的履歷又仔細地過了一番,大致了解了一下此人的為官經歷,自個兒在心中思索著該如何跟此人打交道。說實在的,胤祚來這個朝代多年,接見的大小官吏也不少了,可作為上書房大臣接見官員卻始終有種不自在感,無他,以前在外地接見官員時,他是欽差王爺,身份尊貴無比,說啥就是啥,也容不得人反駁,可現如今胤祚是上書房大臣,那就不同了,主要的不是說而是在于听和問,這听和問都得有技巧,得問得到點子上,得听得出官吏們言語中的真假,這件活計其實並不簡單。

    李威烈,字左衡,山東濟南人氏,康熙二十四年進士出身,歷任河南萬縣縣令、山西太原知府、雲南臬台、藩台,為官尚屬清正,年年考績都是優異,只是此人生性耿直,不善交際,在朝中也無靠山,在雲南前後已呆了近十年,官位已是布政使,卻始終未曾調出過雲南,這回上京師述職完了,回去依舊是當他的布政使,對于調任、升官其實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今兒個是陛辭的時候,李威烈一早就到了皇宮朝房外等候召見,可沒想到這回代聖上召見自個兒的會是毅親王胤祚。對于這位聲名遠揚的阿哥親王,李威烈可是沒少听施世倫談起過,也知道胤祚素來手狠。處置起犯錯的官員來可是豪不留情地,倒在胤祚手中的地方官員少說也有兩、三百人的了,雖說李威烈對自個兒的官績還是很自豪的,不過心中不免還是有些子打鼓,待听得傳喚,沒敢怠慢,一路小跑著便奔進了朝房,可沒想到一不留神,讓門檻給拌了一下,險些就此摔了一個大馬趴。^^幸好跟在後面的周用誠身手敏捷,拉了他一把,這才沒鬧出個大洋相來,只不過一張黝黑的老臉已然漲得通紅,吶吶地傻站著,一時間也忘了該上前給胤祚見禮。

    嘿,這個老李同志可真是個實誠人,竟然會臉紅,有點意思。胤祚眼瞅著李威烈那手足無措的樣子,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子好笑。微笑了一下道︰“李大人,這兒是皇宮不假,可地上的金磚卻不是金子做的,別試了。那就是青磚罷了。哈哈……,來,坐下說。”

    李威烈眼見胤祚並沒有怪罪他失禮地意思,頓時也松了下來,自嘲地笑了一下道︰“下官失狀。倒叫王爺見笑了,下官可沒膽子撬了皇宮的磚往自個兒家里去。”

    “呵呵,李大人在雲南任職多年,算得上是雲南通了,本王對雲南知道得不多,就煩請李大人跟本王說說雲南的風情如何?”胤祚見李威烈雖已落了座,可神情上卻還是有些子忸怩,便隨意地問了下雲南的風情。胤祚這話說起來也是實情,盡管胤祚前世那會兒沒少到雲南旅游。滇池、麗江等風景名勝可是去過不少回的,對雲南並不算陌生,可那畢竟是前世的事兒了,現如今的雲南是怎麼個回事,胤祚心中還真是不太清楚,問這話的目的其實也並不是真兒個想了解一下雲南的風土人情。只是想讓李威烈在說話中放松一下神經而已。可沒想到李威烈一談起雲南來就是滔滔不絕地說了個沒完,听得胤祚有些子一愣一愣地。

    雲南是個很美麗的地方。可這時節的雲南卻是個窮山惡水的鬼地方,那里苗、漢雜居,形勢復雜,苗族還有熟苗和生苗之分,熟苗還算好,偶爾還交個稅啥地,可一旦催逼急了,聚眾抗稅還算是輕的,就算是舉兵起來攻打縣衙也沒少干過,至于生苗,那就壓根兒沒將官府看在眼里,對敢于進山收稅的官吏從來都是一刀殺了。^這會兒的雲南不少縣說是有官府,其實壓根兒就沒有官吏,無他,派去的縣令不是被殺了,就是逃了,整個雲南也就是昆明周邊算是王化之地,其他地方則是亂糟糟地沒個法治。

    歷任雲南巡撫都是以剿為主,一旦苗民生事,也不問緣由就發大軍進剿,只是山高林密,效果實在是差強人意。自打施世倫到任之後,采用地是以撫為主的政策,辦學教化民眾,鼓勵開墾荒地,派出官吏教導民眾使用各種農具,取消各種苛捐雜稅,盡力減低民眾的負擔,倒也作出了一定的成績,至少將王化之地擴大了不少,當地的經濟也有了一點的起色,可問題是施世倫這套法子並沒有得到雲貴總督蔡挺的認可,蔡挺一向是主張強硬政策,以殺戮來震懾當地苗民。

    蔡、施二人政見不同,如此一來,問題可就麻煩了,施世倫這頭好不容易安撫了地方,那一頭蔡挺卻不時地發兵攻打那些苗寨,這一打就將施世倫忙乎了半天的成果給打沒了,兩人間關系能好才怪了,若不是施世倫是胤祚保舉之人,蔡挺不敢輕動,否則只怕蔡挺早就上本彈劾施世倫了,雲南七年換了八任巡撫,這里頭除了一人丁憂,其他的可都是被蔡挺給參倒地。蔡、施二人不和原本也就這麼將就著下去了,可這回攤丁入畝的事兒一起,兩人間的矛盾就徹底地爆發了,起因就是施世倫強硬地在雲南推廣攤丁入畝和官紳一體納糧的事兒。

    按李威烈的話來說,雲南的普通百姓乃至熟苗都很是贊同此舉,而此二法也確實減輕了當地百姓地負擔,可當地地富戶卻不干了,聯成一氣,就是不答應此事,不但明著阻擾丈量田畝的工作,還打傷了不少敢于執行此事地官員、衙役,而手握重兵的蔡挺不但不出面控制局面,反倒將施世倫叫去痛罵了一番,雙方的關系已經惡劣到了極點,听說蔡挺已經上了密折彈劾施世倫,具體情形如何李威烈卻不是太清楚。

    蔡挺這人胤祚是見過的,也知道一點此人的事兒,老蔡同志打仗是把好手,平三藩之後就坐鎮雲南,至今都十幾年了,深得康熙老爺子的賞識,只是此人剛愎自用,向來不能容人,加之又是武將出身,對文官向來蔑視,別說是雲貴的官員們,就是上書房大臣他老爺子也不怎麼放在眼里頭,就只服康熙老爺子一人而已。施世倫到任兩年才被參,已經算是個不小的奇跡了,估計還是看在胤祚這個親王的面子上。參了也就參了,可問題是沒听康熙老爺子提起過此事,胤祚也不知道康熙老爺子心中是怎麼想的,不過不管怎麼說,老施在雲南怕是不好呆了,除非胤祚能擺得平蔡挺。

    “依李大人看來,攤丁入畝的折子該不該在雲南實施?”胤祚听完了李威烈的介紹之後,突地問了一句。

    “這……”李威烈很是為難地不敢說下去,這也正常,涉及此等國策的事情,原本就得慎言,誰也摸不清聖意究竟如何,再者李威烈只是布政使,這等大事原也輪不到他來考慮。

    嘿,娘的,這話問得有夠糗的。胤祚一看見李威烈臉色的猶豫之色就醒悟過來自個兒這話問得孟浪,如此問法任是誰也不敢答的,頓時笑了起來,換了個說法道︰“哦,李大人在雲南日久,依李大人看來雲南該如何才能做到自給自足?”

    朝廷每年要為雲南撥劃出糧餉等物資折合白銀近一百萬兩之多,身為主管雲南財政的李威烈心中自然是有數的,此時听胤祚問起這個話題,頓時有些子尷尬,想了想道︰“下官以為若是能實施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或許能成事,再加上教化民眾,以改變其刀耕火種的舊習俗,鼓勵開荒,教授務農之本領,以撫為主以剿為輔,逐步將生苗轉為熟苗,最後實施改土歸流,雲南一省理應能做到自給自足。”頓了一下道︰“雲南民風彪悍,光靠撫或是剿都是不成的,此不過是下官之愚見罷了。”

    唔,這老李同志看樣子還是很懂雲南政治的,面色黝黑,證明此人並不是養尊處優之輩,平日里只怕沒少到下面去走動,老施來信也很是稱道此人的才干,看樣子該是個能吏,老施跟蔡挺鬧得如此僵了,估計雲南恐怕是不好再呆下去了,也罷,是該給老施挪個位置了。胤祚想了想道︰“嗯,若是李大人當任雲南巡撫之職,幾年內能做到自給自足,哦,本王也就是隨便問問,並不是代聖上問話,李大人盡管隨意一些便是了。”

    李威烈認真地盤算了好一陣子之後道︰“三年,下官多的不敢說,但三年內定能做到此事,但有一條,蔡大人不得隨意發兵進剿苗寨,否則即便是十年下官也無能為力。”

    “哦。”胤祚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道︰“這樣罷,李大人先回驛站,容本王請示過聖上之後,再看聖上有何定諭如何?”

    李威烈面色平淡地起身行了個禮,告辭而去,胤祚想了想之後,吩咐周用誠讓其他官員覲見,好容易熬到申時三刻,總算是將來覲見的官員們都打發了,這才起了身,瞧著左右無人,惡狠狠地伸了個懶腰,往上書房而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15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八十四章風漸起(中)

    預定接班人。很好。很強大。听起來也很美。但是。縱觀中國歷史便可發現這樣一個血淋淋的現實——強大君主所事先預定地接班人往往沒個下場。道理很簡單。強大地君主往往權力欲極強。容不得他人染指君權。就算是預定地接班人也不行,不過再厲害地君主總也是會死地,總也得考慮自個兒的接班人問題。如此一來。麻煩就開始出現了

    君主們選定接班人自然是為了自個兒的身後事做準備,當然不可能隨便選定。這個預定接班人必須是符合君主自個兒心中地標準的人物。為了考察接班人。或者說是為了鍛煉接班人地能力。君主們總得下放些權利吧?可故事或者說是事故也就隨著權利的下放開始了,若是平庸的君主倒也沒什麼可說地。可一旦這個君主是個明君。那麼故事就極有可能演變成事故——接班人要想順利接班總得開始準備自個兒地班底不是?總得表現出自個兒的才華不是?可問題是如此一來接班人的權力就大了,就必然要影響到君王們的君權,而這又是英明君主所不能容忍地事情,接下來不是接班人被廢就是一場“玄武門事變”開始上演。這就是強權政治地必然。

    胤祚很明白自個兒現在所處的位置,也知道自個兒面對的形勢並不像看起來那麼樂觀。所以他很小心,也很謹慎。雖說他不一定知道哪些事一定能做,可至少他知道哪些事是絕對不能去做——才華可以表現。不過一定要留有余地。這余地就是讓康熙老爺子充分發揮地地兒。要讓康熙老爺子有指點自個兒不足之處的樂趣,班底可以建。不過不急著都浮出水面。尤其是不要急著讓自家奴才去佔據要害位置,這兩條就是關鍵之所在。

    玄武門?胤祚其實並不是沒有考慮過,此等念頭胤祚雖從未跟任何人討論過。可在自個兒心中卻沒少轉悠過,按說以胤祚所擁有的那些秘密武器搞個突然襲擊,一舉成功地可能性不是沒有,可問題是舉事之後地情形卻不是胤祚想要的結果——胤祚手中地勢力是很強大,但並沒有強大到能完全控制局面地程度。一旦事發。天下大亂是必然的,即便胤祚能征戰四方,重新統一中國。可大亂之後地中國元氣大傷卻是必然地結果。若是關起門來做皇帝倒也無妨,大不了來個大亂之後必有大治,熬上十幾年,國家的元氣也能恢復個七七八八地,可問題是現如今國門已經打開,想要再關起來卻是不太容易。也不符合胤祚地戰略構思。若是歐洲列強趁機發難。也許後世地悲劇將提前上演,這種危險胤祚是不會去冒地,所以胤祚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地折子推廣受阻是必然之事,這一點早在胤祚得到這兩折子之時就已經知道了的。這一年多來,胤祚也沒少讓“鴻鵠”盯著此二法的實施情況,對于實際情形早已了然于心。老八一伙子人一天不倒台,此二法就別想順暢地執行,這一點胤祚也是清楚地。原本讓老四跟老八去狠斗就是胤祚地宗旨,因此胤祚向來是冷眼旁觀。偶爾插一下手。讓形勢更加復雜化。倒也不失為一種制街之道,可現如今形勢卻又大有不同了,胤祚也不得不做出些改變。

    俗話說屁股決定腦袋,換句話說就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可一旦到了位,該做的事情卻也是少不得的,今兒個胤祚接見各地來京述職地官員。可沒少旁敲側擊地問此二法的執行情況。從各地大員的嘴中倒也套出了不少地東西。大體上來說,支持者少。反對者多,這原本就在胤祚地意料之中,只不過該如何跟康熙老爺子匯報情況卻得小心斟酌用詞。這不。胤祚在去上書房匯報的路上可是想得有些子走神了,直到上書房門口那幫子小太監給他見禮的聲音響起。胤祚才從沉思中醒過神來。

    自打年初開始,康熙老爺子已將早朝的時間闖隔從五日一朝變成了七日一朝。若不是明兒個是早朝地日子。老爺子此刻該是在暢春園里呆著。而不是在上書房里批折子。當胤祚走進上書房時,正好看到康熙老爺子正自手拿著本折子端坐在龍桌前,跟侍衛在身邊地一青衣半老頭兒談笑著。這半老頭兒干瘦,面色略顯蒼白。血色不多地樣子,尖嘴猴腮,花白的頭發,幾綹長須也不甚整齊,唯有一雙小眼開合間精光閃爍,這青衣半老頭兒正是方靈皋。

    方靈皋其貌不揚是真地,可歲數其實並不大,連四十歲都不到。只可惜一場牢獄之災後,人憑空老了幾分。再加上往日里也不怎麼注重養生,這會兒看起來就成了一半老頭兒,那模樣簡直比五十出頭的康熙老爺子還老了許多,胤祚對方靈皋仰慕已久。也曾見過其人兩次,一次是方靈皋來京入國子監,另一次就是二十余日前時審案之時。當然兩次見面都是胤祚私下去看看對方罷了,方靈皋本人是不知道胤祚曾去看過他地,對于康熙老爺子曾傳令方靈皋上書房覲見的事兒胤祚自然是知道地。也曾猜測方靈皋可能會像歷史上那樣成為布衣宰相。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突然,康熙老爺子並不曾宣布消息。而方靈皋已然出現在了上書房內。這不由地讓剛走進上書房的胤祚心里頭有些子吃驚,只是胤祚掩飾得很好。面上沒有任何的異色,快步走上前去,一頭跪倒在地,高聲道︰“兒臣見過皇阿瑪

    “唔,小六兒來啦。平身吧。”康熙老爺子放下手中地折子。微笑著一抬手示意胤祚站起來。

    “謝皇阿瑪。”胤祚磕了個頭站了起來道︰“皇阿瑪。兒臣今兒個見了些地方官兒,兒臣已然寫好節略,請皇阿瑪過目

    康熙老爺子揮了下手,讓侍衛在邊上地小太監去接過胤祚手中的折子。卻不急著看。只是隨意地放在龍桌上,笑著說道︰“小六兒。朕讓你見個人——靈皋先生,朕地布衣之交。”

    得。歷史果然重演了。方靈皋提前成了布衣宰相,嘿。這回宮中可就熱鬧了。這老兒該不會再來上那句“觀聖孫”吧?胤祚心里頭叨咕,面上卻甚是平靜。恭敬地抱拳彎腰行禮道︰“見過方先生。”

    方靈皋坦然地回了個禮道︰“草民不敢當得先生之名,王爺稱呼草民一聲靈皋足矣,草民無狀。王爺勿怪。”

    胤祚笑著道︰“先生大才,本王仰慕已久,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方靈皋同樣是笑著回道︰“王爺客氣了。王爺能文能武之名如雷灌耳。民間多有傳說。草民也是耳熟能詳。”

    康熙老爺子哈哈大笑地一揮手道︰“好啦,你二人再如此相互吹捧下去,朕都要起雞皮疙瘩了。罷了。小六兒,你今兒個見過李成烈了罷,雲南之事該當如何。說來給朕听听。”

    老爺子雖未言明,不過所指地就是蔡、施二人不和的事兒。這一點胤祚心中是清楚的。也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此時听康熙老爺子問起。卻也不慌亂。面色平靜地道︰“回皇阿瑪地話。兒臣以為雲南之地民風彪悍。地形復雜,山高林密。靠剿是行不通地。生苗眾多。其性鄙惡,光靠撫也是不成,當以撫為主剿為輔,徐徐圖之,以改土歸流為最終目的,此見解實非兒臣所提出,乃是雲南布政使李威烈之所見。兒臣深以為然。請皇阿瑪明鑒。”

    “哦?”康熙老爺子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接著問道︰“這個李威烈還算有幾分見識,他還說了些什麼?”

    胤祚將李威烈的話詳細地復述了一番。末了道︰“兒臣以為雲南若是能自給自足卻也算是件了不起地事兒。兒臣不敢妄斷,請皇阿瑪明示。”

    胤祚這話既表明了自個兒支持李威烈地態度。又表明自個兒沒有專權的野心。算得上是得體之言,只是康熙老爺子並沒有馬上表態,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道︰“傳旨。明日早朝後。讓李威烈上書房覲見。”接著笑著拿起龍桌上地一本折子道︰“山西布政使姚澈與山西巡撫諾敏相互攻訐的事兒,小六兒處理得還行,卻不是最佳。光是將兩人各自調開雖算是息事寧人,不過卻不能真兒個地解決問題。這里頭蹊蹺卻是不小。”

    胤祚一听康熙老爺子這話心中頓時咯 了一聲︰終于要來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15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八十五章風漸起(下)

    姚澈。字寧宇,浙江杭州人氏,康熙二十一年進士出身。歷任翰林檢討、試講、試讀,後外放河南洛陽知府,當過陝西道台、臬台,康熙四十二年升任山西藩台。雖不是雍郡王胤稹之門下,然一向與年遐齡相交莫逆。算得上是胤稹一派的方面大員之一。諾敏,正白旗人。原本是大內一等侍衛。康熙四十年外放為山西巡撫。在京中時就時常奔走于八阿哥門下。是老八手下得用地方面大員之一。

    姚澈與諾敏之間相互攻訐的事兒算不得什麼新聞。此二人派系不同,原本就勢同水火、格格不入。此次為了在山西推廣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地事兒終于來了個總爆發,互相彈劾。彈章漫天飛揚,火藥味十足,這事兒胤祚是早就知道了地,不過那時候胤祚還只是管著工部,這事情並不在胤祚的管轄之內,再者,當初胤祚可是巴不得雙方鬧得越凶越好,最好同歸于盡。因此只是在一旁看著熱鬧罷了。可沒想到風雲突變,短短的十幾日間胤祚就成了上書房大臣,這事兒又恰巧落在了胤祚的頭上——御史台新任左都御史鄂爾塔一折子將這兩地方大員都給參了。偏生這彈章還正好落在胤祚的手中。

    今兒個一早。胤祚在處理這份彈章地時候就覺得有些子為難——鄂爾塔是九格格溫憲地夫婿鄂爾成的哥哥。折子上參的罪名可是不輕︰欺君罔上。這罪名可是非同小可。那可是要掉腦袋地。那兩地方大員爭執的前因後果胤祚心中是有數地,按理說姚澈強硬要求推廣攤丁入畝的第子是佔著理兒,至少是遵從了康熙老爺子的詔書,可問題是在執行過程中鬧出了人命案子。這把柄被諾敏撈到了手中。不但上本彈劾姚澈。還下令全省暫停推廣第子,如此一來。姚澈可就不干了。同樣上本彈劾諾敏收受賄賂。不顧朝廷詔令,雙方鬧得不可開交。

    說到底,姚澈與諾敏之爭其實就是老四與老八之爭,至于雙方相互攻訐不過只是試行折子地九省之縮影罷了,雙方都佔了些理兒,也都有失誤之處。算不得什麼欺君罔上地大罪。按理說鄂爾塔這份奏折直接批示個駁回的意見轉呈御覽就是了,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問題是若是就此駁回的話。鄂爾塔的聲譽可就成問題了。胤祚不能不顧及到自己最疼愛的九妹,可胤祚又著實不想介入到老四與老八之間的爭斗中去,沒奈何也只能冥思苦想出了個和稀泥地法子,給出個將姚澈調出山西地主意。

    按常例,一省主官間不和,調走一個原本也是正常之策,談不上什麼不妥。原本胤祚就擔心康熙老爺子會拿這折子說事兒心里頭頗有些忐忑,可沒想到老爺子到了底兒還是將事情挑了出來。按老爺子問話地意思,這是打算將事情著落在自個兒身上。這令胤祚很有些子不爽,可也沒轍。別說抱怨了,連一點不滿地表情都不能露出來,只好恭敬地答道︰“請皇阿瑪明示,兒臣謹遵皇阿瑪之意行事。”

    康熙老爺子笑著將那本折子放在龍桌上,看著胤祚道︰“這事情與雲南不同。施世倫可以調走。姚澈卻是走不得,這里頭地文章不用朕說,小六兒心中怕是早就知曉了,甭在朕面前裝迷糊。該怎麼辦。你就拿出個準主意來。別指望著在朕面前玩和稀泥。”

    康熙老爺子這話雖是帶著笑說地。可話里頭的意思卻是很重,不過卻也透著賞識胤祚的味道,算是將此事完全放手給胤祚去處理,當然也含有考驗胤祚的想頭在內。這幾層地意思雖隱蔽,胤祚心中卻是清楚的,也明白這是讓自己出面去調停老四跟老八之間的混戰。該怎麼做胤祚心中自然是有底地,可胤祚卻不想馬上顯露出來。那樣的話沒地讓老爺子起疑心,因此胤祚略一思索之後。開口道︰“皇阿瑪教訓得是。此事兒臣雖有所耳聞。然並不算完全了解實情,若是妄下定論。恐有貽誤之所,兒臣想先調查一番,也好據實回宴。請皇阿瑪恩準。”

    康熙老爺子倒也沒有再多加為難,只是笑著擺了下手道︰“這事兒你就去走一遭也成。回頭朕給你旨意,跪安罷。”

    “是,皇阿瑪。兒臣告退。”胤祚恭敬地磕了個頭,退出了上書房。也沒多在宮中停留。出了宮門徑自打轎子回了王府。剛進了自家書房的門。就听見鄔、林二人正笑得歡快,胤祚進了門。笑著問道︰“二位先生。有何好笑之事。不妨讓本王也樂呵一下?”

    林軒毅笑呵呵地將一封信遞給胤祚道︰“王爺,這是狗兒親自寫來地信,頗有點意思,王爺請看。”

    狗兒能寫個啥信。每回不都是翠兒代寫地嗎?胤祚一听說是李衛親自寫來的信。不由地愣了一下,接過來一看。頓時笑得噴了。這信是這麼寫地︰

    主子大安︰

    奴才李衛給主子清(請)安了,奴才不當官時相(想)當官。當了官才知道當官地都是狗養大地,一個個都是烏七八黑的撈銀子,奴才不撈,他們就叫奴才“二五眼”,奴才一生氣就當自己就是“二五眼”,昨兒個奴才把來縣里頭吃喝不給錢的一個混站(賬)行子給枷了。那狗才說他是提督的戈什哈,說奴才打了他就是不給提督大人面子,奴才一生氣。就再打了他三十板。告斥(訴)他奴才是皇上的官兒,不是提督地狗……主子。奴才相(想)您了。還相(想)著王府。再有就是翠兒總相(想)著福晉,總逼著奴才讀書。可憐那些書認得奴才。奴才卻認不得他們……

    “這個李衛還真是個‘二五眼’。”胤祚笑過之後搖著頭道︰“這小子不讀書。可行起事來還是不錯的。不貪錢。不懼權貴。有點樣子。”胤祚手下地“鴻鵠”也有專人在盯著那幫子當了官地奴才。就怕著這幫子奴才行差踏錯。胤祚上回被秦浩地背叛可是搞怕了,一旦發現自家奴才有不軌行為,胤祚是絕對不會手軟的,李衛官當得如何,胤祚自然是心中早就有數的了。

    鄔思道輕笑一聲道︰“書讀不讀倒是小事,當官能做到為民做主,能心里頭總想著百姓就足夠了,總比那些滿口子仁義道德,背後卻是男盜女娼地狗官要強得多。”

    嘿。理是這個理,就可惜從古到今清官總是少數,要想水清那就無魚了,吏治要想清原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靠人治的話,這吏治永遠也清不了,不過這事兒現如今也急不得,萬事總得有個過程不是。日後再慢慢設法就是了,胤祚笑了一下,沒有接鄔思道地話。嘆了口氣道︰“今兒個本王輪值。有兩件事兒,頭一條就是方靈皋進了上書房,成了聖上的布衣之交。看樣子是成了布衣宰相了,另一件事是山西地案子發了,這件事落到了本王頭上,估摸著明日一早。聖旨就會下來。本王還得上山西走一趟,樣子還是得做的。”

    山西地事情早就已經議過了,該怎麼解決也早就有了預案。鄔、林二人都不願在這事上多浪費口舌,根本連提都懶得再多提,倒是對方靈皋進上書房的事情頗為重視,各自皺著眉頭苦苦地思索著康熙老爺子此舉的用心。

    康熙老爺子地用心其實胤祚心中早就有數了——老爺子此舉不過是在為後事做安排罷了。老爺子英雄一世,可不想落下個晚節不保的名聲。留方苞在身邊卻不給他官位。不過是要讓方苞冷眼旁觀。看看誰才是那個真命天子罷了,胤祚知道歸知道,只是這話胤祚卻不能說出來。因為這是胤祚前世所知地歷史,說穿了當然是一錢不值,可說出來地話,胤祚又無從自圓其說。再者。胤祚心中也有些疑惑,畢竟前世那個時空,康熙老爺子可是活到了康熙六十一年。而這會兒才康熙四十三年而已,胤祚並不敢真地確定就是那麼回事兒。因此胤祚索性裝糊涂。任由兩大謀士猜去。

    鄔思道想了一陣之後道︰“起風了。王爺要有所準備才好。”

    起風了?這麼說來,鄔思道得出地結論跟咱是一樣地,那麼老爺子地身體究竟是不是出問題了?娘地。“暗箭”費了老鼻子的勁也沒有找到點有用地消息,真***怪了,胤祚皺了下眉頭沒有吭氣。

    林軒毅看了看胤祚道︰“聖上在為後事鋪路已是必然之事,從王爺進上書房到方靈皋成布衣宰相都說明了同一個道理,王爺確實該重新規劃一下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16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八十六章二王聯手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三日。早朝之後,內廷聖旨連發。詔書如雪片般紛飛,朝堂為之震動。各部尚書接連換人——以李振裕為禮部尚書。徐潮為戶部尚書。屠粹忠為兵部尚書。王撥為刑部尚書。原戶部尚書馬齊不再擔當戶部尚書一職,改兼任吏部尚書;原吏部尚書吳碘以年老免。準其乞骨歸鄉;原兵部尚書搏雯外放為山快總督(即後世之甘快總督),原山快總督吳洪以失職免;原刑部尚書王士稹以失職免;李振裕,徐潮,屠粹忠三人原本都是地方巡撫之職位,與朝中顯貴皆無任何瓜葛。卻驟然提升為朝廷之重臣,文武百官為之目眩,不知聖意為何,

    須彌,另有詔書續發——雲南巡撫施世倫調任直隸巡撫,雲南布政使李威烈接任雲南巡撫一職,詔令雲貴總督蔡挺不得隨意發兵征剿苗寨,限雲南三年內實現自給自足,三年後朝廷不再為雲南撥劃糧餉;上書房輪值大臣毅親王胤祚奉旨察看山西。三日後與新任山快總督搏雯一道起行;原廣西將軍李柯調廣東提督,所部即刻起行。

    這一輪人事變動下來,除了工部尚書劉思遠始終未動外,各部尚書全部換了個遍。胤祚一系算是從中受益匪淺。而驚郡王胤梗則飽受打擊,其親信王士稹、吳洪皆被免職為民。原本跟其較為親近地吏部尚書吳碘也沒能逃過被免職的下場。一時間。驚郡王府內愁雲慘淡。人人茫然不知所措。

    “皇阿瑪究竟想干嘛?又無甚大事發生。卻平白無故地變動朝局,此時的舉措未免太怪異了些,這其中究竟有何蹊蹺?”老九胤棺陰著臉喃喃地自言自語道。

    “天曉得!”老十胤鋨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鐵定是老六這混球慫恿的。***。才進上書房沒幾天就折騰出這麼大地動靜。他若是當了太子,咱們兄弟哪還有活路。”

    “不見得會是老六,他沒那麼大的能耐,皇阿瑪向來聖心獨裁,斷不會听老六瞎掰地,這事兒搞不好跟方靈皋那個小老兒有關。只是這麼費勁折騰又是為何?”胤搪搖了下頭道。

    胤梗有些子坐不住了,起了身。在室內來回走著。重重地搖著手中地折扇,踱了幾步之後。突地說道︰“這事兒不管是誰地主張。讓王撥到了刑部。我等決無好果子吃。不管怎麼說,不能讓王撥繼續呆下去。否則……”胤梗頓了一下接著道︰“讓富順(刑部侍郎)他們整出點動靜來,找個機會參王撥一本,這事兒還得加緊去辦。”胤梗雖已沒管著刑部。可刑部卻一向是他的大本營。此次王撥這麼個老古板當了刑部尚書,下手整頓刑部是必然地事情,刑部一失必然會傷到胤梗的根本。也由不得胤梗不著急了。

    “成,這事兒就交給小弟好了。斷不能叫那老古板得了意去。”胤鋨拍著胸口,很是信心十足地嚷道。

    “太子,太子。對了。不錯。是這麼回事。”始終閉著眼思考的溫瑞和低聲地念叨著幾句之後。突地睜開了眼,目光炯炯地掃視了一下眾人,嘆了口氣道︰“聖上開始為身後事做準備了。事情到了關鍵地時候了。”

    “什麼?溫先生此話怎講?”一向注重風度地胤梗一听溫瑞和的話,不由地手一抖。折扇落了地還渾然不覺,兩眼露出焦慮之色。死盯著溫瑞和不放。

    溫瑞和看了看有些子失態地胤梗道︰“八爺莫急,事情才剛剛開始。機會還是有地,容普橫慢慢道來便是。聖上正值春秋鼎盛,自幼騎馬射箭打熬出來地好身體,原本也不該在此時有所惰政。可自打年初將五日一朝改為七日一朝便已初露端倪,現如今又讓方靈皋入了上書房。卻不給官位。這里頭便有了計較。聖上開始擇人了。若是普橫料定得不差,聖上地身體當是出了問題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問題,沒有消息普橫也無從斷定。”

    “什麼?這如何可能?皇阿瑪他……”胤搪憋不住冒了出來。打斷了溫瑞和的話。

    胤梗一揮手,止住了胤搪地話,仔細地想了一陣之後。幽幽地開口道︰“溫先生所言之事甚有可能。現如今這局面對我等著實不利。本王心思已亂,該如何應對。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聖意雖未決。不過六爺只怕已領先了數步。不但八爺急了。只怕四爺心中也未必好受。如今的局面雖艱難。但事情尤有可為之處,朝局穩對六爺有利。朝局亂對王爺有利。然若是發動得過早。聖上雷霆一擊之下,萬般皆休矣。王爺必須等,等到合適地機會才能真正出手,至于四爺那頭只怕也聞出味兒來了,在扳倒六爺上,四爺地心跟八爺是相通地。王爺不妨利用一、二。”溫瑞和面色平靜地分析道。

    胤棺突地插了一句道︰“我等現如今正跟老四斗得厲害。他如何肯跟我等再次聯手。再說,若是讓老四將那兩折子推廣下去,我等下面地人心只怕都要散了,沒了牙如何能啃得動骨頭。”

    溫瑞和笑了一下道︰“四爺只怕也在尋求抽身退步之道。王爺與四爺若是拼得個兩敗俱傷,到了頭來只能是白白便宜了六爺。這一點想來四爺心中也是明白地。以普橫看來。四爺必定會跟王爺求得妥協,共同對付六爺。”

    胤梗想了一下道︰“不錯。話雖是如此。可眼下攤丁入畝之事本王卻沒個轉圄的余地,想來老四也是如此。這事兒又該如何解決?”

    “不然。普橫研究此第多時,也算是有了些心得。此二第雖好卻並非無道可解。田畝分等便是空子。王爺若是下番力氣,卻也不是不能跟四爺取得共識,各自退讓一步也有個聯手地余地。”溫瑞和笑著說道。

    “唔。不錯。是這個理兒。”胤搪率先反應了過來,點著頭道︰“只是老六此次領旨到山西的事兒又該如何?”

    “嘿。聖上之意。不過是要讓六爺出面去調停王爺跟四爺地爭端罷了。王爺何不將計就計。跟四爺合合手,讓六爺出回丑?”溫瑞和笑眯眯地說道。

    胤梗眼珠子一轉,突地笑了起來道︰“本王明白了。這事兒能成,待會兒本王就到老四府上轉轉去,給咱地好六哥送上份大禮。”

    雍郡王府書房內,胤稹與唐國鳴也正議著朝局的事兒。得出的結論與老八府上並沒有什麼太大地不同。同樣看到了不妙地局面。也正自第劃著該如何應對。

    “王爺。某料定八爺定會來與王爺尋求聯手。當此危機。王爺須得小心應付。某以為八爺定會以退讓尋求合作地機會。王爺大可趁機答應下來便是。”唐國鳴搖著羽扇。笑呵呵地說道。

    胤稹面色肅整地點著頭,卻沒有馬上開口,默默地想了一陣之後才道︰“老八能退讓多少卻還不好說。若是能將二策執行個差不多,本王也好騰出手來解決幣制問題,若是此二事都能有個結果,本王倒也不懼跟老六拼死一爭,只是老八未必肯退讓得過多。事情只怕並不簡單。”

    唐國鳴自信地笑了一下道︰“攤丁入畝之策雖是六爺的手筆。然某也能看得出其中的奧妙。某料定八爺必然會在田畝的等級上作些手腳,此事雖與王爺的初衷不符,可也算是能將就。此事一了,王爺又有何懼,至于六爺此次到山西,詔書雖未明說,某卻料定必是聖上想讓六爺出面調停王爺與八爺地爭端罷了,王爺大可趁此機會與八爺演一出戲,讓六爺好生唱去,唱得好則已。一個不好。嘿。六爺可就有麻煩了。”

    “唔,這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皇阿瑪那兒怕是不太好交代。”胤稹有些子猶豫地看著唐國鳴。

    唐國鳴哈哈一笑道︰“不然,王爺無須做些什麼。該做地事兒八爺自然會去做,王爺只須裝做不知便可,適當地時候。挑動一下卻也不妨。”

    “嗯?”胤稹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皺著眉頭思索著其中的可能性。唐國鳴接著說道︰“聖上既然已經明詔說不立太子。其用意不過是不想看到阿哥們為此爭斗不休罷了。然如今這個局面,卻也不失為一個可以利用地契機,王爺何不如此……”

    胤稹默默地咀嚼著唐國鳴地話,卻沒有任何的表示。正當其時,管家來報—驚郡王已到了府門外,胤稹臉色變幻了好一陣子之後。也不開口,只是對唐國鳴點了點頭。徑自向府門外迎了出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16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八十七章收服老十四

    時移世易。變法宜矣,這句話是王安石說地,盡管王安石變法失敗,其人也被眾多的儒學大家視為乖張之人,即便是號稱學貫中西地康熙老爺子對王安石也很不感冒。多次斥之為癲狂。可胤祚卻很是欣賞王安石敢為天下先地勇氣,當然對王安石的變法之道胤祚其實是看不上眼的,無他,王安石的變法太急,妄圖短時間內從上到下一條龍搞個徹底。此等急變地結果只能是失敗。

    一向以來胤祚都認為中華之地不變法是不行地,否則再強大地王朝到了末了總不免要腐朽下去。這是歷史地必然規律,也是血淋淋的現實。若是唐宋時期地中華還有的是時間。能拖得起,可現如今的世界已經到了大變革地時代,落後了就得挨打,這是永恆不變地真理,再沒有時間讓國人去瞎折騰了,胤祚想變法。也做出了不少地嘗試和準備。但那遠遠不夠。只有能登上大位,胤祚才能實現他地戰略構思,且不說是為了子孫後代。即便為了他自個兒地理想。他也必須登上那把金交椅。

    現如今胤祚在眾多阿哥地爭奪中算是領先了幾大步,但這並不意味著胤祚就能高挽無憂了,別說這會兒胤祚還不是太子,即便是太子又能如何。老二當了幾十年的太子,到了頭來還不是落得個圈養的下場。因此胤祚只能小心再小心,除了應付老爺子之外。還得時刻提防著阿哥們的暗算

    老八今兒個到老四府上地事情雖然隱秘。但卻是瞞不過“鴻鵠”的監視地。這哥倆個想干嗎胤祚不用細想都能猜到,除了聯起手來對付自個兒外也不可能有其它的事兒。只不過胤祚並不是很擔心,理由也很簡單,老四、老八這哥倆個就算是聯了手也不可能是一條心。寶座只有一張。他們哥倆個都存著野心,自然不可能做到精誠團結。要挑撥他倆之間的關系也算不得太難地事情,這一條胤祚心中也早就有數了。只是這哥倆個手中地實力著實非同小可,胤祚也不得不加以重視。該做的事情自然是少不得地,首先要做地就是徹底收服老十四。

    老十四打小了起就心野。這回又立下了戰功封了王心更是野得有些子無法無邊了。若不是胤祚自信能收服得了老十四,早就出手敲掉他了。也不會屢次三番地幫著老十四遮遮掩掩,不過,現如今胤祚地耐心已經被磨沒了。眼瞅著老四、老八玩合家歡正玩得起勁,胤祚也動了心思。琢磨著要收收老十四地心了。

    胤祚即將奉旨出京。山西之事對于胤祚來說是個不小地考驗。老四、老八必然會在山西唱出一台大戲。不過山西再怎麼鬧。那根子還是在京中,說實話。胤祚早就預見到康熙老爺子會讓自個兒出面去調停老四與老八之間地爭端。只不過原本胤祚心中準備地預案並不是在山西動手,而是在陝西,不過大體上都是差不多。原本都算計好了,卻也不怕出什麼意外。只是離京之後,京師中必須有人能鎮得住場面,至少不能讓老四、老八這哥倆個給自己下眼藥。而這一點靠門下地奴才是撐不住場面的,因此收服老十四就成了必然之事。

    京師六月的天是燥熱地。盡管午後下了場暴雨。算是將連日來的干熱掃清了不少。只可惜烏雲散盡之後。火熱地陽光一烤,水汽蒸騰之下。天氣愈發悶熱起來,這樣地天氣只適合躲在放置了冰盆子的屋中。若是在陽光下走著,沒幾分鐘就能將人給蒸熟了,兩個大冰盆放在屋角。三兩碟小點心。一大壺加了冰塊的驚茶擺滿了小茶幾,胤祚、胤褪哥倆個各自斜靠在搖椅上悠哉地搖晃著,不過都沒有開口說話,仿佛都很享受這等清驚的寧靜似地。

    搖椅搖著,驚茶喝著。舒坦得很。不過這世上原本也就難得有真正舒坦地人。老十四今兒個被胤祚叫到了府中心中原本就滿腹的疑問。以為是為了察看山西的事兒要跟自個兒打個商量,可見了胤祚之後,卻發現胤祚並沒有什麼表示。只是閑閑地搖著搖椅,喝著驚茶。連句閑話都沒有說,這讓胤褪有些子憋不住了。坐直了身子。試探地叫了聲道︰“六哥,山西地事兒……”

    “嗯。”胤祚連身體都沒動。只是睜開了閉著地雙眼。輕輕地嗯了一聲。並沒有什麼特別地表示。

    “六哥。這事兒怕沒那麼簡單。昨兒個老八那混球可是到老四府上去了,六哥,該怎麼辦,您倒是說啊,小弟听您的吩咐就是了。”胤褪略有些激動地說道。

    嘿,說得倒是很動听啊,這小子現如今也學會裝神弄鬼了,不錯。很有點長進嘛,胤祚一眼就看穿了老十四這話不實在,是探底來了,可也沒打算點破,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怎麼。為你門下奴才著急了?”老十四地門下奴才侗成在山西任臬台,手底下不怎麼干淨,這一點胤祚是早就知道了地。

    胤祚到地方辦事,向來是手下不留情。從天津到河道再到山東,哪一回不是大批官員落馬。簡直成了“官員殺手”。老十四門下奴才原本就不算太多,能混成方面大員的就更少了。侗成已經算是老十四手下官當得最大的了,栽培一個門下奴才出來不易。毀掉卻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說胤褪不擔心那絕對是假話。可胤褪問話的目地還真不是在侗成身上,而是真地有些子擔心胤祚被干倒。真到了那個時候。沒有了靠山,又羽翼未豐地他除了任人宰割之外,也真沒別地出路了,此時听胤祚這麼一說。老十四心中還真的有些子擔心自家的奴才起來,只好陪著笑道︰“六哥。哪能呢,小弟門下那狗才還是能干地。六哥怕不是……”

    胤祚呼地坐直了身子,一揮手打算老十四地話道︰“能干。嘿。怕是能撈錢吧。人命官司的黑錢都敢昧,還真是能干到了極點,拿著,好好看看。”胤祚從衣袖中取出一個小本子丟到了老十四地懷中。

    不消說。那小本子上記載地都是侗成所干些地惡事。一件件、一樁樁都寫得清楚明白,足夠殺頭抄家的了。直看得老十四心驚膽戰,不過老十四畢竟是老十四心中雖慌亂,面上卻是嬉皮笑臉地道︰“六哥,這些事兒小弟著實不知情,要不小弟訓斥這家伙一番。讓他收斂一點,嘿,這千里為官只為財,老四、老八門下那幫子人也沒好到哪去,六哥您說是不?”

    訓斥?嘿。說得倒輕巧,***。今兒個咱收服不了你小子。就徹底毀了你。省得老子瞧著鬧心。胤祚臉一板,冷冷地道︰“不知情。嘿,好個不知情,一句話就能了事?老十四啊,老十四,你叫哥哥說你什麼好呢?你要錢不能向哥哥要嗎?哥哥哪回縮手不給錢了,嗯?你倒好。玩起貪污受賄來了,事情若是鬧大發了。你讓額娘怎麼辦,嗯。說!”

    老十四臉色一白。旋即恢復了過來。叫起了撞天屈︰“六哥,那混帳奴才地事兒小弟實是不知情,小弟可以對天賭咒的,小弟……”

    胤祚瞥了老十四一眼,淡淡地打斷了老十四地屁話。沉著聲道︰“知情也好,不知情也罷。你若是能將此事也講明了。哥哥就信你一回。”胤祚手一伸。再次從衣袖中掏出本小冊子扔了過去。

    這本小冊子正是死在《南山集》一案中的庫阿達所留下地那本小冊子,那上頭寫明了自打老十四協理兵部以來所有吃回扣、貪污地證據。原也容不得老十四辯解。一見到這本小冊子。老十四的臉徹底白了,眼中閃爍著絕望的光芒,他很清楚這本小冊子若是到了康熙老爺子手中,他所有地一切都完了。別說什麼登大位,能保住不被圈養就是萬幸了。但削爵卻是怎麼都逃不過去地。老十四強忍著心中地怒氣。裝出一臉子悲哀地樣子道︰“六哥,打小了起您就疼著小弟。您不會真的……”

    嘿,會不會就看你小子識不識趣了,奶奶地,這一回若是還不能收住你地心。那就別怪咱不念兄弟多年的情面了,胤祚並不是個無情之人,對老十四除了有利用之心外,其實還是很疼這個小弟地。不過為了帝位,有些東西也只能先放到一邊了,眼瞅著老十四那副喪魂失魄的樣子,胤祚暗自在心中咬了咬牙。將憐憫之心摁了下去,鐵青著臉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錢是好東西不錯。哥哥也喜歡得緊。但要拿自家性命去換卻是不值得。別以為你做事隱秘就能瞞得住天下人。殊不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等事情你還是想想如何去跟皇阿瑪解釋吧。”

    一听胤祚這話,老十四真的急了。再也裝不下去了,緊趕著道︰“不要,六哥,您就饒了小弟這一回成不?小弟再也不會行此等事了,六哥,小弟求您了。”

    怕了?臭小子,這樣就怕了。嘿。只怕未必。這小子一準又是跟咱玩哀兵之計,胤祚臉上依舊是冷著,哼了一下道︰“老十四,你做下地諸般事兒別以為能瞞得過別人。別說老八、老四。只怕皇阿瑪心中都是有數地,打小了起你的心就大,哥哥向來是知道地,你不想甘居人下,有此志向原也算得是好事,只不過若是眼高而手低,那結局只怕並不美妙。”

    老十四蒼白著臉。吶吶地道︰“六哥,我……”

    胤祚毫不客氣地繼續說道︰“你以為自己就是真命天子?哼,你自個兒好好想想,別說你手中如今並沒有什麼實力。就算有,你能斗得過老四、老八他們。哼,若不是哥哥幫你擋了多少回,你小子早就圈養去了。你醒醒吧,別再做夢了!”

    老十四原本蒼白地臉霎那間紅了起來,紅得如同要滴出血來一般,直著脖子吼道︰“這不公平。大家一體都是皇阿瑪的兒子。憑什麼我就不能存個指望,難道六哥您就沒個想頭不成?我不服!”

    “不服。好啊。”胤祚冷笑一聲道︰“六哥就站在這兒。你能動得了六哥一根指頭嗎?別說六哥,就算老四、老八他們隨便伸根指頭都能挑了你。大位只有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憑你那點半吊子的本事。也想著爭。嘿。好大地口氣!別忘了老大、老二是怎麼倒下去的,他們哪個不是身份尊貴。聖眷極隆,不提老二,就算老大地戰功只怕還遠在你之上吧,最終如何。嗯?”

    “六哥。您……”老十四早就知道胤祚不是自甘人下之人。可畢竟還是第一次听到胤祚親口說出要爭大位的話。頓時忘了生氣。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怎麼?你不是說大家都是皇阿瑪地兒子嗎?為何六哥就爭不得,嘿。別說是你了。就算老四、老八聯起手來,哥哥也不曾放在眼中。”胤祚臉色平靜地說道。

    老十四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良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末了長出了口氣道︰“六哥既是要爭,小弟即便再是不甘,也只好放棄了,打今兒個起小弟願追隨六哥左右。助哥哥一臂之力。”

    這話就對了。不過你小子不過是說說而已心中怕還是有所不甘吧。嘿,咱若是不露一手。只怕還真不一定能徹底收服你小子。胤祚嘿嘿一笑道︰“走,哥哥帶你去看樣東西。”老十四心情雖然不好。可胤祚既然叫走,他也不敢不從,有些子喪氣地跟在胤祚身後往書房而去。

    老十四來胤祚府上多次。也進過外書房。可這間內書房卻是一次都沒來過。此時一見如此大地一間書房靜悄悄地。連個下人都沒有,有地只是寬大無比的書架和一張巨大的桌子。桌子上蒙著一塊白布。書房地四壁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裝飾。甚至連副名家字畫都沒有,看不出這間書房有什麼特別之處.老十四心中雖有些子好奇胤祚地用意,可畢竟剛被胤祚狠狠地打擊了一番。也懶得開口發問。只是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不吭氣兒。

    胤祚瞪了老十四一眼道︰“去,把桌上地布掀開。”

    掀開桌布?老十四愣了一下並沒有馬上動手,只是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看著胤祚,胤祚笑了一下道︰“天下。嘿嘿,天下,老十四你可知道天下有多大鳴?”

    老十四愣了一下。好半會才試探著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下就是我愛新覺羅家地天下罷了。”

    “哈哈哈……”胤祚放聲大笑起來,手一揮,一把拉開了桌子上地蒙布,露出了一張巨大地地圖。這張地圖是胤祚根據前世所見識過地地圖繪制出來地,雖不一定準確。但大體上各大洲的地理位置卻標注出來了,尤其是歐洲地幾個重要國家更是表得很清楚。這地圖胤祚自打繪制出來之後,從來沒有出示給外人看。在王府內也只有鄔、林二人外加世子弘揚曾見識過。這會兒地中國僅此一張。就其完整性而言,比之歐洲現時代的地圖還要可靠一些。

    老十四自幼喜好軍事,看地圖可是必修地功課。可也沒有見識過用四色標注地地圖。不由地好奇心起,仔細地看了起來,待看見大清的版圖之時,不由地叫了起來︰“六哥,這地圖怕不對吧?我大清煌煌上國,怎會如此之小?”

    胤祚冷笑一聲道︰“井中之蛙。原本也就只能看見井口大地天空,至于天有大等你爬上了井口也不過只能看見一塊而已。”

    老十四仔細地看了一陣,在圖上找到了東瀛。用手比劃了一下距離,在比劃了一下各大洲之間地距離。額頭上頓時冒出了一層細汗。顫著聲道︰“六哥,這是真的嗎?這天下竟然有這麼大!”

    胤稹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天下就是這麼大。哥哥問你一句話,你指揮過我大清艦隊了罷,那艦隊地威力如何?”

    “艦隊?”老十四愣了一下道︰“那是小弟平生僅見,即便是歷朝歷代也不曾有過如此強大的艦隊。那全是六哥種的樹,小弟不過是摘了朵花罷了。”

    “臭小子,算你還有點良心,嘿,老十四。你來看,這里是英格蘭地本土。很小吧?可你看看他現在佔有地土地有多大,***。都跑到咱們家門口來安營扎寨了。嘍,這個是荷蘭。屁豆點大的國家。不過我大清一省的人口。現如今佔據了從這到這,如此大地地盤。往來大洋上地船只數以千計,光是戰艦就不下三百余艘,若是我大清再不加緊水師建設。等這幫混賬行子打上門來,我水師那點兒力量根本就不夠看地。再說我堂堂大清如何能讓一幫子強盜在家門口竄來竄去,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若是有個萬一,我等身為上位者。如何對子孫後代做個交代,嗯?”胤祚邊說邊用手在地圖上劃來劃去。

    頭前老十四是被胤祚地嚴厲給嚇到了。這會兒卻是被天下之大給震撼住了。眼楮死盯著地圖,口中不停地念叨著地圖上各地地地名心中升起了一股子征服地欲望。好半會之後,揮了下拳頭道︰“這天下就該是我大清地天下,在我大清面前沒有征服不了地地方。六哥,你說怎麼打吧。”

    呵呵,這小子熱血沸騰了。好啊,也省得咱多費口舌,胤祚微微一笑道︰“打是要打的,不過沒有個穩定的內部。這仗不打也罷。若是打輸了,沒地跌了咱大清的臉面。”

    老十四身形突地一頓,顫著聲道︰“六哥。原來您早就有了計劃,征東瀛的那些子秘密武器就是為了將來做的準備?”

    “不錯。正因為六哥看到了天下。所以六哥不得不爭。現如今六哥雖佔了上風,可老四、老八都不會就此作罷,哥哥需要十四弟地支持。”胤祚緊盯著老十四的眼楮。誠懇地說道。

    老十四冷靜了下來,看著胤祚道︰“六哥。小弟問一個問題,請六哥給個實話。”

    “說吧,六哥斷不會虛言哄你。”胤祚認真地說道。

    “六哥。若是小弟不肯幫六哥。六哥會不會對付小弟?”老十四同樣很是認真地問道。

    “會,一定會。”胤祚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答道。

    “好。這才像是我地六哥。嘿,沒說虛的哄小弟,若是小弟換成六哥地位置也會這麼做,小弟自問沒看錯六哥,打今兒個起。六哥說向東小弟決不會向西。”老十四話一說完。一頭跪倒在地。

    胤祚搶上前一步,抉起老十四道︰“古人雲︰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我兄弟二人自當攜手同心,為我大清打出一番新天地來。”

    老十四點著頭道︰“六哥說得沒錯。但須得依了小弟一條︰今後地仗都歸小弟了。六哥可不能跟我搶。”

    “成交。”胤祚一把握住了老十四的手,兄弟倆同時放聲大笑起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17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八十八章紫荊關

    听其言觀其行,這話一點都沒錯。老十四是不是真兒個地服了,胤祚其實並沒有十分的把握,不過卻也不是特別的擔心,沒錯,庫阿達的那本小冊子是當著老十四的面毀了,不過那等似模似樣的贗品胤祚手中還有個好幾本的,至于真品此刻正好好地存在“暗箭”的總部內,那些個相關帳冊、相關人員啥的也一個都沒少,若是老十四真心則罷,若是不然,胤祚也不吝舍去這麼個兄弟,這原也無甚可擔心的,現如今,胤祚所要擔心的是該如何解決山西問題。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六日,奉旨出巡山西的胤祚大駕離京,隨同起行的還有新任山陝總督搏雯,新任禮部尚書李振裕率禮部郎官多人郊送,大隊人馬迤邐而行,走易縣,過紫荊關,直奔山西重鎮大同而去。一路所行不速,走走停停,倒也逍遙自在,胤祚並不急著趕到山西,他在等,等著“鴻鵠”傳來的消息。同行的新任山陝總督搏雯卻也不催促,他原本就是胤祚當年征葛爾丹時的手下大將,在京中任兵部尚書已六年,雖跟胤祚來往不多,可一向就是唯胤祚的馬首是瞻,此次康熙老爺子讓其掛兵部尚書餃出任山陝總督一職,原本就是讓他輔助胤祚的,因此,這一路與胤祚倒也相處愉快,彼此間無甚隔閡。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九日,大隊人馬抵達易縣,這地方胤祚熟得很,當然他所熟悉的是前世那會兒的易縣。無他。這兒是清西陵所在地,前世那會兒胤祚前後數次來此地旅游過,對這兒的地形地勢倒也算是了如指掌,不過嘛,這會兒地易縣還不是西陵,原本該葬在這兒地雍正還只是胤,能不能上位都不清楚,至于後頭那些個嘉慶、道光、光緒現如今還是沒影的事兒。

    流連在蜿蜒流淌的易水河畔。遠望著峰巒疊翠的永寧山,前世今時交織在一起,令胤祚不禁有種如夢如幻的感覺,一時間心情頗為之激蕩,天色雖早。可胤祚已然了無去意。便傳令在易縣驛站住了下來。易縣的驛站不大。胤祚一行人馬過千,自然是無法全部入住,不過無論是跟隨胤祚出巡的善撲營軍士還是搏雯的親衛隊都是行軍地積年老手了,搭帳篷野營卻也是尋常之事,愣是將驛站周圍變成了軍營。

    夜很深了,胤祚卻始終沒什麼睡意,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入睡。心中各種思緒摻雜。索性披了件單衣走到了院子中,漫步在月色下。望著半圓的明月,呆呆地想著心事兒,一會兒是現世的朝局,一會兒卻又是久已有些子模糊的前世,整個人猶如痴了一般。

    “王爺,人來了。”清松悄然地出現在胤祚的身後,輕輕地說了一聲。

    “哦,好。”胤祚心情為之一振,收起了那些雜亂地想頭,揮了下手道︰“去,把人帶到本王房中,嗯,順便去把林先生也一道請來。”

    來人是個消瘦地漢子,一臉子地木納狀,滿面的風塵,話不多,進了屋,一頭跪倒在地,只是說了聲︰“屬下鴻鵠山西分舵堂主陳堯見過主子,東西已帶到,請主子過目。”

    東西就兩樣,一個是蠟丸,一個是一本小冊子。胤祚先打開了小冊子,隨意地瀏覽了一番,也不作聲,直接遞給了坐在一旁的林軒毅,接著捏碎了蠟丸,取出一張寫滿了字的短信,就著***細細地看了起來。

    信不算太長,用的都是暗語,胤祚看了一陣便已了然于心,默不作聲地想了一陣之後,對兀自跪倒在地上的陳堯道︰“山西分舵現如今情況如何?”

    陳堯磕了個頭道︰“有些損失,不過大體上沒事,屬下等已做好了準備,隨時可以听從主子的調遣。”

    “唔,那就好,本王也不多留你,趁著夜色,你且先回去,一切等候本王地指令,去吧。”胤祚點了下頭道。

    陳堯再次磕了個頭,也不再多話,起了身,向外而去,身形閃動間,人已融入了夜色之中,顯見此人地身手相當的高明。

    “王爺,四爺、八爺果然開始動了,看來這趟山西之行不會那麼簡單,這原本也就是意料中事。”林軒毅看完了胤祚遞過來地小冊子和密信之後嘆了口氣道︰“根據前幾日鴻鵠的消息,試行攤丁入畝折子的八省都動了起來,丈量田畝的工作進度突然加速,唯有山西按兵不動,看樣子四爺、八爺是打算給王爺設個套子了。”

    “嗯,那兩貨的主意本王早已知曉,卻也不怕,左右不過是在田畝的等級上動些手腳罷了,現如今老四、老八的大批人馬都到了山西,嘿,打算跟本王玩命了,也好,趁此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卻也不錯。”胤祚笑了一下道。

    “王爺不可大意,官面上的事倒也不怕,有搏雯將軍在,他們也無法掀起什麼大浪的,不過現如今山西分舵遭到突然襲擊,說明此次四爺、八爺可是下了血本的,若是其余八省都已完成推行折子一事,而唯獨山西出了亂子,這對王爺的聲譽卻也有著不小的影響。”林軒毅見胤祚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只好耐心地分析道。

    “嗯。”胤祚點了下頭道︰“先生之意本王理會得了,老四、老八這回算是達成了妥協,玩得就是瞞天過海之策,不過本王卻是不會讓他們得逞的,這事兒不急,先讓鴻鵠盯著,收集好資料,等他們完了事,報到了朝中,再讓老十四上一本,參他們一把也就是了。如此一來,老四、老八也只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一點倒也無甚說頭,該打的板子想來皇阿瑪也不會對他們客氣的,倒是山西的事情還得好生計較一番。”

    林軒毅想了想道︰“山西分舵行事算不得隱秘,大體上來說暴露的可能性居多,對方之所以不趕盡殺絕,只怕其中有詐,倒也不能不防。四爺、八爺此次調集來的人手不少,光是靠鴻鵠山西分舵和王爺身邊的護衛不見得能吃死對方,王爺看是不是再多調一部分暗箭的人手先行進入山西清剿一番,王爺假借身體不適,先在此處多留幾日。”

    頭前胤祚之所以一路慢行就是在為調動“暗箭”的人手留足時間,一號、三號、四號早已率部兼程趕往山西,此時該已到了地頭,至于行動開始了沒有胤祚並不清楚,對于“暗箭”的能力,胤祚卻從來沒有懷疑過,至于林軒毅所說的,不過是擔心老四、老八鋌而走險,對胤祚下毒手罷了,對此胤祚其實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一者是對自身的武功有著絕對的信心,二者胤祚也不認為老四、老八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搞行刺暗殺那一套。胤祚笑了一下到︰“先生過慮了,本王諒他們也沒那個膽量行刺本王。”

    林軒毅搖了下頭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為了大位,沒什麼事是做不得的。眼前這道紫荊關道路險峻,若是有個埋伏,王爺即便是身手高絕,只怕未必能討得好去,小心無大錯,還是多調些人手,先行清剿一番為好。”

    嘿,老林還真是有些子小心過頭了,這會兒還沒到見生死的地步,老四、老八也不至于傻到現在就跟咱玩命的地步。胤祚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笑著揮了下手道︰“這事不必再議了,本王倒也希望他們敢于鋌而走險,嘿,抓上幾個活口,一準讓那兩貨吃不了兜著走。”胤祚頓了一下,揚了揚陳堯送來的那本小冊子道︰“唔,整個山西官場都爛得差不多了,這里頭問題不小啊,該如何處置,還真有的頭疼的。”

    林軒毅見胤祚毫不在意的樣子,也就不再多勸,皺著眉頭道︰“天下的官場其實都差不多,倒也不獨是山西,該如何處置王爺其實心中早已有數,倒也無須厲河多說,王爺既然執意明日起行,歷河以為王爺不妨換個車駕,歷河也好安心。”

    胤祚拗不過林軒毅,只好笑著道︰“成,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明兒個本王就布衣潛行好了。”

    紫荊關位于易縣城西北45公里的紫荊嶺上,關城東為萬仞山,千嶺聳立,峭壁懸崖;城西有犀牛山,蜿蜒向西,與盤石口相接;城北為拒馬河,谷寬坡陡,浪高水急;城南是黃土嶺,背千山萬壑,層巒疊嶂。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正是此關的寫照,胤祚、搏雯一行人身份高貴,過關倒也無人敢于冒犯,車駕到了紫荊關下並沒有多停留,過了關,順著山間的道路迤邐向前,道路艱險,車駕行遲,千余人的隊伍拖得見首不見尾,剛到一兩山相夾的險隘之處,異變終于發生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17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八十九章驚魂一刻

    雄關萬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老毛的詩听起來就很豪邁,混在親衛中艱難前行的胤祚眼瞅著紫荊關下那在山間蜿蜒前行的羊腸小道,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老毛的詩句,心中頗有些感觸,若不是此時胤祚正布衣潛行中,指不定就會詩興大發,來上一兩首大作的,只可惜胤祚的好詩興很快就沒了——被從天而降的巨大石塊擊得個粉碎。

    羊腸峽,一個很土的地名,不過卻很是險峻,兩道近二十丈高的懸崖間有且僅有一條小路從中而過,千余人的隊伍在此路上根本無法擺開陣型,只能是兩、三人並行而過,胤祚的車駕也只能挨著懸崖壁緩緩地前行,先頭部隊都已過了崖口,後頭的卻依舊在崖外,整個隊伍拉成了老長的一條。搏雯的車駕過去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可胤祚的車駕剛轉過一個彎口,從兩邊的崖頂上赫然落下了數塊巨大的石頭,呼嘯著砸向胤祚的車駕。事發突然,又值此狹隘之處,車駕根本無從閃躲,一塊巨大的石頭準確地砸中了胤祚的車駕,其它的則落入了隊列中。

    巨石落地的轟鳴聲中,碎石激飛,塵土飛揚,血花四濺,慘叫聲響成了一片,整個隊伍頓時亂成了一團,馬嘶聲,傷者的哭叫聲,幸存者的呼喝聲混成了一氣,人人慌亂不知所措,只想著逃避,壓根兒顧不得其余,山谷間混亂不堪。

    刺殺。這等事兒胤祚並不是沒遇到過,頭前在天津辦差的時候就被白蓮教搞過一回,不過那時候的胤祚卻預先有所察覺,倒也不如何吃驚,雖險卻也能平心以待,然而,此時的胤祚心中卻很是憤怒——若不是林軒毅一再堅持。胤祚此刻已然成了一堆地肉泥。一向以來,胤祚就知道那幫子阿哥們都不是啥好鳥,也明白為了大位。兄弟相殘本就是常事,只不過胤祚並沒有從肉體上消滅對手們的打算,如今倒好,朝局尚未明朗,兄弟們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干掉自個兒了,這讓胤祚勃然大怒,長嘯一聲,身形縱起,如同大鳥般落在了懸崖上,雙手拽著懸崖上的葛藤。雙手交互,如猿猴般向山崖頂上沖去,轉瞬間已然上升到了半崖處。

    山頂上的刺客似乎沒想到有人竟然會如此不要命地攀爬懸崖,一聲呼嘯之後,弩箭、鐵蓮子、鐵蒺藜等暗器下雨般向下打去,數十件暗器密密麻麻地罩向了胤祚,幾乎封死了胤祚的躲避線路。無論是向上或是向下胤祚都無法躲過如此眾多的暗器,向左是一塊巨大而又光滑的石壁,根本無著手之處,而十數件暗器又封死了右邊地閃躲可能,眼瞅著胤祚已經無路可退,山道上的親衛們不由地同聲驚呼起來。

    值此危難之際,胤祚的頭腦反而冷靜了下來,雙掌猛地在懸崖上一按,人如同大鳥般向左側一個橫移,數十件暗器擊打在石壁上。爆發出一陣叮當地脆響,濺起一片的火花。胤祚的身體斜斜地落向了光滑的石壁,雙掌按上了石壁,只可惜石壁實在是太光滑了,根本無從著力,胤祚的身子一頓。還是向下滑了下去。速度雖慢,卻無可阻擋。若是就此掉了下去,即便胤祚的武功再高,重傷只怕是免不了的了,更何況,山崖頂上的刺客並沒有就此罷手,第二波暗器又呼嘯著殺到了。

    “嗨”胤祚開聲吐氣,原本緊貼著石壁的雙掌猛地一推,人如同大鳥一般飛起,在空中一個轉折斜斜地向著附著葛藤的山崖間縱去,身法雖美妙,只可惜胤祚武功雖高畢竟還是人不是飛鳥,離著山崖還有數尺地距離時,去勢已盡,整個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山崖下落了下去。山崖下的親衛們頓時驚呼了起來,也顧不得山崖上正落下的暗器雨,聯起手來,快速地搭成了一堵肉牆,試圖接住落下來的胤祚,數名親衛已然被崖頂上落下的暗器擊中,疼得嘶聲慘叫,卻不肯退開一步。

    混亂中一聲穿雲裂石般的嘯聲響了起來,清松的身影如同仙鶴般飛起,一竄就是三丈有余,人在空中,順勢抽出腰間地長劍,猛地在山崖上一點,身形再次拔起了兩丈有余,手中的長劍一平,正好托住了胤祚下落的右腳。

    “來得好!”胤祚狂吼一聲,腳下一用力,人已竄起,身形一閃撲上了山崖,腳尖一點山崖,趁勢一個側轉身,也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左手揪葛藤,右手的長劍舞出朵朵劍花,將陸續擊來的暗器撥打開去,身形閃動間已然撲到了崖頂上。胤祚所上的右邊崖頂上有著十幾個蒙面人,此刻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如同天神般沖上來的胤祚,一時間也忘了要出手攻擊,只是呆呆地看著胤祚。

    殺!殺光他們!胤祚心中只有這麼個念頭,身形一閃,人已撲入了蒙面人群之中,手中的長劍如同閃電般吞吐不定,下手絲毫不留情面,瞬間斬殺了三人。

    “殺了他!”一個身形嬌小的蒙面人用尖細地嗓音高叫道,手中兩把柳葉刀一錯,人已向胤祚撲了過去,剩下的蒙面人這才回過神來,眼瞅著上了崖的僅有胤祚一人,也各自挺著刀、劍圍了上去,一時間刀光刺目,劍氣縱橫,喊殺聲響成一片。

    嘿,想玩群毆,來得好!胤祚劍法一變,身形猶如鬼魅一般在人群中穿梭,根本不給那群蒙面人圍攻的機會,長劍閃爍,武當絕招連連出手,劍意綿綿不絕,一手太極劍法發揮到了極處,只見一個個大小的劍圈在空中激蕩,但凡被卷入其中的蒙面人非死即傷,手下竟無一合之敵,不過片刻工夫,崖頂上地蒙面人已被殺倒了七、八人,剩下地眼瞅著大勢不妙,一聲呼嘯,就想各自逃生,為首的那個黑衣蒙面人高呼一聲︰“扯乎。”雙刀架開了胤祚攻過來地一劍,調頭就走,身法妙曼,卻也快速得很,幾個縱身已到了樹林的邊緣,只差幾步便可以逃入林中,只可惜他再也沒機會了。胤祚早已斷定此人就是領頭者,如何肯讓他逃了,身形閃動中已然飛起,如同大鳥般劃空而至,手中的長劍一斗,一招“三環套月”罩向了黑衣蒙面人的頭頸之間。

    黑衣蒙面人眼見逃無可逃,索性將心一橫,不理會胤祚攻過來的長劍,雙刀一立,左手刀斜劈胤祚的左肩,右手刀由下自上地一撩,只取胤祚的小腹,打算跟胤祚來個同歸于盡。此時胤祚人在空中,若是不變招,固然可以將這黑衣人擊殺,可自個兒也難免要受傷,雙方的式子都快,眼瞅著即將兩敗俱傷之際,胤祚突地一扭腰,人如同凝麻花般扭成了一個S型,險而又險地躲過了撩向自個兒小腹的一刀,接著手中的長劍一抖,劍尖一顫,瞬間幻化出三朵劍花,卸開了劈向自個兒左肩的那一刀,劍勢兀自未盡,一劍挑中了黑衣蒙面人的左肩,但听一聲嬌呼,黑衣蒙面人拿不穩手中的刀,那刀叮當一聲落下地來,而黑衣門面人腳下踉蹌著退出了數步。

    胤祚身形剛一落地,旋即再次彈起,手中的長劍毫不容情地一個斜削,直指黑衣門面人的頭頸之間。黑衣蒙面人不躲不閃,反而揚起鋼刀抹向自己的脖子,寧死也不想落入胤祚的手中,此時胤祚人雖已飛起,可離著那黑衣人卻還有段距離,眼瞅著來不及拿下活口,心中頓時又氣又怒,正當此時,一道劍光如同天外飛鴻般激射而至,一劍將黑衣人的右手射穿,但听黑衣蒙面人一聲慘叫,手中的刀已然叮當落地,胤祚心中暗叫好險,顧不得多想,手中的長劍連揮,瞬間刺中了黑衣蒙面人的手腳關節,將其擊倒在地。

    “王爺,您沒事吧?”清松身形閃動間已然來到了胤祚的身邊,剛才那道天外飛鴻,正是擊倒了試圖逃走的那群蒙面人之後,趕來相助胤祚的清松所射出的長劍。

    “沒事!”胤祚長喘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幸好你趕上來了,否則這幫混賬行子可就要溜走了。”

    清松俯身拾起長劍,嘆了口氣道︰“王爺乃千金之體,怎能如此沖動,若是……”

    “呵呵,沒事,本王也就是不想讓賊子們給暗算了,娘的,這些混球到底是什麼貨色,好狠的手段。”胤祚笑了一下,用手中的長劍撩開了躺倒在地上那個黑衣蒙面人臉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張慘白的臉,這黑衣蒙面人卻是個女的,面目入畫,原本也美艷得很,只是此時早已被身上的傷疼得有些子扭曲,一雙杏眼凶狠地盯住胤祚,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持!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18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九十章白蓮余孽

    蒙面布下露出的那張臉陌生的很,胤祚的記憶中並不曾見過這個女子。可那女子眼中的怨毒卻令胤祚有些子摸不清頭腦,愣是想不明白此人為何如此地痛恨自己,按說若是老四、老八派來地殺手,殺自個兒不成也就罷了。即便是被擒拿了。也該是恐懼的成分居多。斷無恨自己入骨地道理。胤祚沉著聲問道︰“爾是何人,為何要殺本王?”

    “哼。”那女子身體雖動不得,頭頸卻是無礙。冷冷地哼了一下,轉過頭去,根本不理會胤祚的問話。

    不說話?嘿,咱有得是法子讓你開口地,胤祚冷笑了一聲。也不再理會那女子,看著清松道︰“有漏網的嗎?”

    “宴王爺。這邊山崖上一共十二人。死七個,其余的全部都拿下了。對面山崖上還有些人。已經逃走了。人數不詳。”清松躬身答道。

    “嗯。”胤祚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道︰“下面情況如何?”

    “不太清楚。估計情況不是太妙。王爺的車駕全毀了,車中地弟兄也……”清松搖了下頭道。

    正說話間,數名王府校尉已然爬上了山崖,為首的正是王熙風地哥哥王繼業,緊跟其後的卻是善撲營副統領、一等大內侍衛賀鐵。眾人擁上了山崖。將胤祚團團圍住,待見到胤祚安然無恙,這才放下了心來。

    賀鐵躬著身子道︰“王爺。屬下無能。讓王爺受驚了。屬下……”

    胤祚揮手打斷了賀鐵地話。笑了一下道︰“本王沒事,賀大人帶些人手。將這崖上活著地刺客都拿下。再加派些人手清理一下山道。本王即刻啟程。”

    “王爺。前路恐還有埋伏。王爺何不先回紫荊關,待末將點齊兵馬掃蕩一番之後再前行。王爺千金之體,不可冒險行事。”賀鐵一听胤祚還要前行,立刻出言勸止。

    “不礙事。本王打老了仗,豈會怕這等跳梁小丑。賀大人盡管去調遣人手,本王要好好審審這幫子蟊賊。”胤祚擺了下手道。

    賀鐵見胤祚堅持。也沒了奈何,只好躬身行禮道︰“王爺。可否先行通知紫荊關總兵派兵來援?”

    這里是紫荊關地界,胤祚在此地遇刺。紫荊關上下都脫不了干系,若是胤祚出了事,全體紫荊關守軍大部分都得跟著掉腦袋,賀鐵此言雖是建議求救兵。實際上是想為紫荊關的將士們尋個將功贖罪地機會,這一點胤祚心中是有數地,倒也沒有拒絕。笑了一下道︰“就依賀大人所言罷了。”賀鐵眼中掠過一絲感激地光芒,躬身行了個禮,轉身爬下了山崖,忙乎著派人去紫荊關報信。並指揮善撲營軍士爬上兩邊山崖戒備,同時清理現場。

    胤祚揮了下手。讓那幫子王府校尉放手去訊問被擒地刺客,自個兒卻懶洋洋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面露譏諷之色,看著仰面躺倒在地板上地那個女刺客冷著聲道︰“不想說話?沒關系。本王有得是時間。爾就先听听你那幫子手下怎麼說的好了。”那女子緊閉著眼,根本不理睬胤祚的問話。一副寧死不屈地樣子瞧得胤祚又好氣又好笑。可也懶得多理會,自顧自地坐在石頭上閉目調息起來,畢竟剛才那陣子搏斗時辰雖短。胤祚卻已幾乎耗盡了全力。

    胤祚手下那幫子王府校尉都是尸山血海里摸爬滾打出來的人物。手段陰狠。跟隨胤祚辦案子也不是頭一回了。下手自是不會容情。對那幾個膽敢刺殺自家主子地刺客狠下辣手。折磨得那些個原本就傷重地刺客哭爹喊娘,沒多大工夫就套出了消息——這幫子刺客竟然都是白蓮教之余孽,領頭地是在對面山崖上已經逃走了的“白蓮仙姑”情劉氏,這邊山崖上負責地正是情劉氏之女情芳。

    白蓮教?情劉氏?胤祚腦中靈光一閃。突地想起了當年在天津衛白蓮教一案中孤身逃走的那個武藝高強地情堂主夫人正是叫“情劉氏”,再聯想起情芳那怨毒地眼神。便一切都清楚了,這個情芳定是死在自個兒手中地“情堂主”地女兒。這幫子白蓮教眾跟自個兒血海深仇,趁機刺殺也是說得通地事兒。但問題是這幫子白蓮余孽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行蹤的。看山崖上那些巨石地布置就不是一、兩天能完成地事情,再者,朝廷始終沒有放松對白蓮教的緝拿。這幫子余孽又怎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再次猖獗起來的,這背後必然有蹊蹺!

    胤祚想了一陣也沒想明白其中的關鍵,索性不再多想。看著王繼業沉著聲下令道︰“繼業,將這女子看押起來。沒本王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此人,其余人等就地處決,去吧。”王繼業大聲應諾,指揮著山崖上地王府校尉將那幾個傷重欲死地白蓮教徒處決了。又讓人將情芳捆成一團,用繩索吊下了山崖。看押了起來。

    蕭望洪,紫荊關總兵。賀鐵的拜把子兄弟,也曾是笑傲草原的馬賊頭子之一,當年康熙老爺子第一次親征葛爾丹之時,隨賀鐵一道被老爺子招了安。在烏蘭布通大戰中曾立下不小地功勞,累官至總兵一職,一接到胤祚遇刺的消息,哪敢怠慢。匆匆地點齊了三到了羊腸峽。剛見到胤祚立刻滾鞍下馬,一頭跪倒在地,高聲道︰“下官來遲,讓王爺受驚了。下官罪該萬死!”

    呵,好一條大漢。騎術不錯嘛。在這等崎嶇地山路上還能縱馬飛奔,不錯!胤祚眼中露出欣賞地神色。笑著虛虛一抬手道︰“本王無事,蕭大人不必如此,起來吧。”

    “謝王爺!”蕭望洪打了個千,站了起來。滿臉地堅毅之色。

    唔,紫荊關向屬京畿咽喉。能把守此關地必屬能力出眾之輩,這里離京師並不算太遠,賣此人一個人情倒也無不可,若是能趁機收服此人倒是件不錯地事情,胤祚心思一動。笑著說道︰“蕭將軍辛苦了。這一路白蓮教匪猖獗。本王地安危就交由蕭將軍負責好了。”

    胤祚這話里地意思已然很明顯——不但不怪罪蕭望洪沒有靖安地方,反倒打算將擊潰白蓮教的功勞劃到了蕭望洪的頭上,此等恩惠已算不得輕。蕭望洪自然是心中有數。正遲疑著要不要遜謝一番之時,站在胤祚身後地賀鐵急忙點著頭連使眼神。示意蕭望洪不要推辭。蕭望洪素來信服賀鐵。見賀鐵已然示意,也就不再遲疑。一頭跪下道︰“下官願為王爺效犬馬之勞。”

    蕭望洪的話里頭也有著話,胤祚自然也是听得明白地。見此人如此上路心中倒也欣慰得很,打算找個時機跟此人好生聊聊,徹底將此人收服。也好在京畿外圍布下顆釘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得上,不過這會兒人多嘴雜,胤祚也不想多說些什麼。只是笑著點了下頭,一擺手示意蕭望洪自行去忙碌,自個兒逍遙地走回了林軒毅的車駕。

    林軒毅沒好氣地瞥了胤祚一眼。沉著聲道︰“王爺乃千金之軀,似此等擒拿蟊賊之事原不該王爺出馬,若不是清松機敏,王爺的樂子可就大了。”

    “嘿嘿,下不為例。下不為例。”胤祚自知理虧,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笑著轉了話題道︰“林先生。白蓮余孽如何能敢在光天化日下襲擊本王?這事情怕是有些子蹊蹺。”

    林軒毅見胤祚轉了話題。也不好繼續責怪胤祚。只是微微地皺了下眉頭道︰“蹊蹺是當然之事,以白蓮教地手段不可能如此精確地判斷出王爺的行蹤。這里頭自然是有問題地。這些年來朝廷不斷地打壓白蓮教。但始終未能盡全功。主要匪首都不知所蹤,若是沒有官面上的人物罩著,斷無此可能。”

    官面人物?難道會是他們?胤祚心中一動,突地說道︰“林先生。當年接手白蓮教一案的正是老四、老八這兩混球,難道……”

    當年天津衛一案林軒毅雖沒有親身參與過。可其中的詳情卻是清楚的。此時听胤祚這麼一說。原本微皺著的眉頭頓時緊鎖了起來。默默地想了一陣之後道︰“難說得很,不過也不是沒有可能。具體究竟是誰在背後指使卻還不好說,不過對方既然已經出了手,這事情斷不會就此了結,此事非同小可。王爺須大意不得,歷河以為該發出調令,再調集些‘暗箭’前來相助。以確保無誤。”

    媽的。老四、老八這兩個混球還真是狠。跟咱玩起刺殺這一套來了,不給他倆點顏色瞧瞧,還當本王怕了他們了。胤祚點了下頭道︰“好!就依先生之意。除二號繼續留守京師外。其余‘箭頭’全部調入山西。本王要他們來得去不得!”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18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九十一章陰謀進行時(一)

    六月的天熱得流火,即便是在山陰小道上行軍也是悶得夠嗆,接連十余日的白日艱苦行軍,夜晚還得防備白蓮教余孽的可能偷襲,是個鐵打的人都會被這等煩心事兒給拖垮了,可沒有誰敢抱怨,因為毅親王胤祚就在這支隊伍中,與所有的軍士一般都是騎馬而行,絲毫也沒有擺出親王的架勢,這讓所有的軍士都倍感親切,哪怕再辛苦,眾人也不會有太多的怨言。

    累是當然的,即便胤祚的內功早已大成,自幼習武打熬出來的好身板,在此等酷熱的天氣下行軍也累得夠嗆,不過胤祚的心情很卻是不錯,這十余日里胤祚終于將蕭望洪收入了手下,雖未正式收其為門下奴才,不過已然得到了此人的效忠,這枚棋子若是用得好,對將來可是能有大用場的,也算是被白蓮教“咬”了一口之後的意外補償罷了。

    胤祚騎在馬上,正自沉思間,隊伍的前列突然傳來一陣興高采烈的喧嘩聲,一名騎兵興沖沖地縱馬前來報告︰“稟王爺,前面就是山口,我等已經到了山西境內。”

    “哦。”胤祚不由地精神為之一振,高聲下令道︰“好!加快行軍速度,落日前趕到大同府。”

    始終陪伴在胤祚身邊的蕭望洪縱馬上前半步,對著胤祚略一躬身,抱拳道︰“王爺,下官職責所限。就此回頭,王爺珍重!”

    “嗯,這一路辛苦蕭大人了,蕭大人之意本王不會忘了的,一路保重。”胤祚虛虛地抬了下手,示意蕭望洪不必客氣。

    蕭望洪大有深意地看著胤祚道︰“王爺保重,若有吩咐,下官無有不從,下官這就告辭了。”接著調轉馬頭,高聲下令三千紫荊關守軍調轉隊伍。向著來路速馳而去……

    大同,自古即為軍事重鎮和戰略重地,兵家必爭之地,其三面臨邊,最號要害。東連上谷,南達並恆,西界黃河,北控沙漠,實京師之藩屏,中原之保障。素有“三代京華,兩朝重鎮”之稱,大同盛產煤礦,又有著煤都之稱。胤祚在大同也有著不少的產業。不過胤祚活了兩世人卻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座軍事重鎮。

    今兒個大同府冠蓋雲集,整個山西境內正七品以上地官員都到了,不為別的,只是為了迎接奉旨出巡的毅親王胤祚和他們的頂頭上司新任山陝總督搏雯。酉時二刻,早已在大同城外等候了一個晌午的大小官員們。總算等到了欽差王爺胤祚的大駕到來,不過胤祚並沒有給這幫官吏拍馬的機會,只是跟眾人寒暄了一陣,宣讀了一下聖旨,便自顧自地入宿了城外的驛站,連接風宴也借口勞累謝絕了,新任山陝總督搏雯同樣沒接受邀請,跟隨胤祚一道直接回了驛站,這讓精心準備了數十日的山西大小官員傻了眼。原本打算在接風宴上演的戲,不得不順延了。

    山西形勢復雜,哪個阿哥地門下都有,一舉一動都牽涉到京中的角力,在沒弄清楚形勢之前,胤祚壓根兒不想跟那幫子官員套什麼近乎的。再者。這十余日皆在山中行軍,消息閉塞。胤祚急需時間來了解情況,無準備的仗胤祚絕不想打。戌時一刻,胤祚梳洗畢,匆匆地用過了晚膳,他要等的人便到了。

    “啟稟王爺,京中飛鴿傳來消息,鴻鵠總部遭到四爺、八爺手下的聯手襲擊,所幸事先有所防範,損失不大;另屬下現已查明,四爺派來的人手躲在太原永祚寺,為首的正是血滴子統領了因和尚;八爺的人藏在純陽宮,為首的是峻嶺大統領逍遙書生陳萬隆;王爺讓屬下查地白蓮教余孽現如今了無蹤跡,屬下無能,請王爺責罰。^”陳堯跪倒在地將所知消息一一匯報了出來。

    媽的,老四、老八這兩混球果然趁咱不在京中玩起了突然襲擊,嘿,若不是咱讓老十四的人馬幫著,這回老子一準得吃大虧,奶奶的,等老子忙完了山西地事兒,回頭再跟你們算這筆帳。胤祚心思動得飛快,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擺了下手道︰“找不到白蓮教也屬正常,那幫耗子自己會跳出來的,本王早挖好了坑等著抓老鼠了。山西官場上最近有什麼動態?”

    陳堯點了下頭道︰“回王爺的話,據可靠消息,山西巡撫諾敏、布政使姚澈曾密議了數次,似乎達成了某種協議,具體內容尚且不得而知,另,此二人十日前突然同時上本彈劾山西臬台侗成,聖旨雖未下,侗大人已被摘了頂戴,閉門听參了,現如今臬司衙門由巡撫諾敏暫兼,再有就是原太原總兵梁思澤突然身染重病,臥床不起,太原府守備副將科多阿暫屬兵事。”

    什麼?梁思澤病重?這怎麼可能?胤祚咋一听此消息,突地愣住了。諾敏與姚澈達成協議這原本就是老四、老八之間聯手的一部分,倒也在意料之中,侗成被參雖有些意外,可也屬正常,畢竟侗成是老十四地門下奴才,諾敏等人要玩把戲就不得不先參倒侗成,不給胤祚一個借力的機會,但梁思澤病重就很是蹊蹺了,在胤祚的計劃中梁思澤這個太原總兵可是個關鍵性的人物,沒了這個忠心耿耿的奴才的協助,所有的計劃都不得不重新來過,此等消息只能算是噩耗了。

    他媽的,屋漏偏遭連綿雨,啥屁事都趕到一塊兒去了。胤祚今兒個沒見到梁思澤原本就在奇怪,不過也不好直接問那幫子前來迎接的官員,此時咋一听梁思澤病倒了,不由地在心里頭暗罵了一句,沉著臉看向了始終默默不語地一號問道︰“一號,你可曾親眼見過梁思澤?”

    一號跟隨胤祚日久,跟梁思澤也算是舊識,此次听說梁思澤病了,也曾幾次上門探訪,不過都被擋了駕,軍營之中戒備森嚴,饒是一號武藝高強,沒有胤祚的命令也不敢亂闖,否則若是惹出了麻煩,那問題可就大了,此刻听胤祚問起,也只能搖著頭道︰“回主子的話,屬下去過幾次總兵府,都被擋了回來,說是梁大人體虛不見外客,屬下也不敢強闖。”

    體虛不見客?扯他媽的淡,看樣子梁思澤怕是出了問題了,奶奶的,這“病”來得好巧啊,早不病,晚不病,偏生咱來了,他就病了,這一“病”兵權就落到老八門下奴才的手中了。胤祚默默地想了一下,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接著問道︰“一號,這幾日,爾等可曾跟老四、老八地人交過手?”

    “稟王爺,交過幾次手,那幫家伙吃了點虧就縮了回去,似乎不打算跟我們硬拼,屬下懷疑他們可能另有謀劃。”一號面色沉穩地答道。

    唔,另有謀劃是必然之事,老四、老八這兩混球看樣子是在山西給咱挖了個大坑了,這事情還真有些子棘手。胤祚點了下頭,沒有什麼表示,只是揮著手說了一句︰“京中地援手過幾日就能到,爾等密切監視老四、老八的人馬,一有異動即刻來報,都先下去吧。”

    待得陳堯、一號退了下去之後,胤祚看著始終閉著眼思考地林軒毅道︰“林先生,這事情看起來很是棘手,先生何以教我?”

    “這是一個殺局,看樣子有人不想王爺能活著回京師了。”林軒毅雙眼一睜,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冷冷地說道。

    “殺局?不致于吧?”胤祚愣了一下。

    “不錯,是殺局,也是個連環局。京中突襲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其用意不過是讓王爺無法全力調動所有的人手來援;四爺、八爺所派來的人馬不過是明面上的誘餌罷了,但卻令王爺不得不防,分散王爺的兵力這便是其用心之一,若是王爺不防,誘餌自然就可直接轉成殺招,歷河料定最終的殺手並不是來自明面上的,甚至不是來自白蓮教余孽,這里頭應該還藏有一篇大文章。”林軒毅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四爺、八爺已然達成共識,其余八省已然加快了丈量田畝的工作,若是王爺被雜事拖住了手腳,等其他省都已了了事,而王爺卻陷入泥塘中不可自拔,即便是不能就此取了王爺的性命,也必然損了王爺的名聲,若是趁此機會再散布些謠言,王爺的聖眷可就危矣。”

    唔,老林這話說得有理,可問題是那道殺招會來自何處?太原總兵府?還是諾敏、姚澈等人?唔,都不太可能,咱是親王,又是欽差,出了事,他們都得陪著死,官面上的文章自然是做不得的,最多是疑兵之計罷了,白蓮教?嘿,那幫耗子沒那個實力,不過用來背黑鍋倒是個不錯的大塊頭,這事兒還真是有夠煩人的。胤祚皺著眉頭思索著,卻始終沒想出個頭緒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19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九十二章陰謀進行時(二)

    山西是個大泥沼,一不留神就會陷進去,這一點胤祚心中早就有數了,只可惜胤祚不能不來,康熙老爺子讓他來山西就是讓他破局來的,來了也不能無所作為,否則前頭所有的努力都可能泡湯。從踏上出京的道路時起,胤祚就已經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山西是個局,而且是個很明顯的局,非但胤祚清楚,只怕康熙老爺子也是心中有數的,躲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躲是躲不過去的,胤祚自個兒也不是個怕事的人,他也不想躲,他想的是利用山西這個局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現如今山西這個局面就好比是胤祚初登大位面臨著四爺黨、八爺黨圍攻的情景,雖然沒那麼慘烈,但本質上是相同的,能不能破這個局就得看胤祚自個兒的能力了,照胤祚看來,這一點才是康熙老爺子派他來山西的真正目的,若是不能破了這個局,又如何能讓康熙老爺子放心,又怎能證明自個兒有能力掌控全局,所以胤祚只能勝,不能敗。

    在干掉胤祚這一點上,老四、老八的目標是一致的,盡管這哥倆個之間矛盾重重,但至少在山西這個局里頭這哥倆個的目的沒有什麼不同,不過這兩派之間壓根兒就不可能做到精誠團結,而這就是胤祚可以利用的機會之一;再者,別人可以布局,胤祚同樣也可以布局,若是能利用此次山西之行將老四、老八派來的主力一網打盡卻也算得上是件好事,更別說胤祚在京中也布下了一個局,就等著給老四、老八一個驚喜了。能將老四、老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山西也方便京中之局的進行。

    暗中的殺局胤祚暫時看不透。不過胤祚卻不是特別在意,除了對自己所擁有的武力地信任外,更因為胤祚手中還握有幾張大牌沒出,將計就計引蛇出洞卻也不失為一招可行地手段,至于官面上的文章就得動些腦筋了,這其中的關鍵就在新任山陝總督搏雯的身上,而這正是康熙老爺子派搏雯來就任山陝總督的用心之所在。

    胤祚在屋中轉悠了好一陣子。突地抬起頭來,看著林軒毅道︰“林先生,要破此局。關鍵還在搏雯身上,本王想請搏雯來談一談,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林軒毅撫掌笑道︰“王爺已然看到了事情的關鍵,歷河以為可行。”

    夜有些深了,除了草叢間的蟋蟀還在不停地鳴唱之外,大同城外地驛站里靜悄悄的,新任山陝總督搏雯卻了無睡意,也沒點燈。只是披了件單衣默默地斜靠在床上想著心思兒。山西是個是非之地,這一點搏雯是早就知道了的,可他沒想到竟然會嚴峻到如此地地步,竟然有白蓮教余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欽差王爺,此等大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臨行前的陛辭,聖上只交待過一句話︰一切听毅親王的安排。搏雯不是太明白聖上為何會如此吩咐,但他絕對不會也不敢違背聖上的叮嚀,所以這一路上搏雯總是保持沉默,絕不輕易發表自己的看法,他在等著胤祚的命令。只是他也不知道胤祚究竟會怎麼安排,不過搏雯對胤祚一向很有信心,他相信胤祚一定會來找自己的,所以當清松來請他去見胤祚之時,搏雯連一絲地猶豫都沒有,更了衣便往胤祚所在的院子而去。

    “搏大人。深夜打攪多有得罪。本王今夜請你來,是有一事相托。”胤祚一見到搏雯進了房。也沒多客套,直接笑著說道。

    搏雯一躬身道︰“不敢,請王爺明示,下官遵從便是。”

    胤祚哈哈一笑道︰“這事情說起來也簡單,本王手下一個奴才叫梁思澤在太原任總兵,不巧病了,想請搏大人去治治,或許能好。”

    搏雯先是一愣,接著很快就反應過來,那“病”里頭必然有蹊蹺,胤祚這是讓他出面去將太原的兵權掌控起來,這原本就是搏雯權限範圍內的事兒,倒也算不得難事,只是現如今搏雯尚未到任,貿然行事只怕會留下把柄,因此遲疑了一下,並沒有馬上接口。

    胤祚笑了一下,接著道︰“博大人無須擔憂,博大人此去太原接印本屬常事,原也無須專程等候本王,再者本王不巧也要病上幾天的,耽誤了搏大人接印卻是不好,這樣罷,本王身邊還有幾個得力的奴才,就讓他們陪搏大人走一遭好了。”

    胤祚這話的意思就是︰胤祚會在大同拖延一段時間,讓搏雯先行一步,在胤祚手下的配合下,將太原的兵力控制在手中,穩定住山西的局面,此舉並無甚出奇之處,即便胤祚不說,搏雯上任之後也會對山西、陝西乃至四川地兵力作出一番調動,這原本就是一任總督上任之後必行之事,只不過山西的形勢極為微妙,在此局面下行此事,著實有些陰謀的味道在內,不過搏雯卻不以為意,躬身回道︰“下官謹遵王爺之令行事。”

    “如此甚好。”胤祚點了下頭道︰“事不宜遲,博大人就辛苦一下,連夜起行罷了。這是本王府中校尉王繼業,他會配合搏大人行動的,本王等著搏大人的好消息。”胤祚手一指侍立在房屋一角的王繼業,王繼業立刻上前一步,“啪”地打了個千道︰”某將參見制軍大人。”

    搏雯點了下頭,沒有太多地表示,只是鞠了個躬,轉身出了門去,點齊自己地護衛,急匆匆地上了馬,徑自向太原方向而去,王繼業領著一小隊人馬也混雜在搏雯的親衛隊中絕塵而去,這其中便有一號在內。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二十一日,奉旨巡視山西地毅親王胤祚因為旅途勞累,“病”倒了,概不接見訪客,前去驛站拜訪的巡撫諾敏、布政使姚澈全都被擋了駕,雲集在大同的大小官僚都傻了眼,可也沒轍,欽差一天不理事,所有的官員都不能離開大同,只能在這兒耗著,等待胤祚“病”好,大家伙原本準備好的戲再次演不成了,沒奈何也只好耐心地等著。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二十三日,天陰沉沉地,雨欲下未下,悶得人直想狂吼,太原總兵府衙門口那些個巡哨沒精打采地走來走去,若不是主官病了,副將嚴令戒備,這幫子丘八爺們真不想在這等天氣里巡哨,一身的盔甲沉重著實不過,還悶得人渾身是汗,哪有躲在營中小酌幾杯,擲上幾把骰子來得帶勁,不過軍令難違,再累也得撐著不是?突然間一陣急馳的馬蹄聲驚醒了昏沉沉的巡哨們,一隊百余人的騎兵隊伍從長街的拐角處沖了出來,絲毫沒有減速地順著長街直奔衙門口而來。

    “來人止步!”哨長眼見這隊騎兵衣甲雖是大清官軍,可滿面風塵的樣子顯然不是本地兵馬,一邊讓人去通知上級,一邊喝令手下那幫子丘八大爺挺槍戒備。

    馬隊來得很快,直到了衙門口才一致勒住了韁繩,一陣馬鳴聲之後,整支隊伍停了下來,整齊劃一,顯然這支騎軍訓練有素,人人騎術高明至極。哨長眼尖,一眼就瞧見了隊伍前頭那員大將身著的是一品武官的服飾,慌亂之間,忙上前打了個千道︰“小的見過大人,不知大人到此有何公干。”

    這員大將正是日夜兼程從大同趕來的搏雯,這兩日的急趕,搏雯的眼都熬紅了,此時見這名哨官擋住了自己的去路,頓時心頭火起,冷冷地哼了一下沒有答話。王繼業縱馬上前一步,喝道︰“大膽,這位是新任山陝總督搏雯將軍,爾等還不退下。”

    哨長愣了一下,突地起了身,毫不客氣地道︰“科大人有令,未曾得其手令,任何人不得闖營,下官職責再身,恕難從命,某已派人通知科大人,請上官稍安勿躁。”

    所謂縣官不如現管,搏雯雖是三省最高長官,也沒有強行闖入軍營的理兒,哨長之言雖是難听,可道理上卻是沒錯的,只是王繼業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哪能讓科多阿事先有了防備。王繼業立刻從懷中取出一份欽差關封道︰“欽差關封在此,某奉毅親王之命接管太原大營,任何敢于頑抗者以抗旨謀逆論處,殺無赦!爾等還不退下。”

    抗旨謀逆乃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就是再給哨長幾個膽,他也不敢做,一看王繼業手中的關封是真的,也不敢再多說,指揮著手下退到了一邊,讓開了道路。搏雯等人也不下馬,直接沖進了衙門邊的軍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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