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同人] 重生霹靂之邪君傳 作者:司任平 (連載中)

 
ㄚ名 2009-2-25 23:41:57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1 165252
eriwind 發表於 2009-12-7 19:58
人間從來一片天_第十五話 麒神變

「非神非聖亦非仙,絕儒棄道不稱賢,三光殞盡北辰在,人間從來一片天。」言語甫落,殺聲四起,天下無人,唯吾不殺,血榜八人一齊出手,燕山豪門轉瞬血流成河,宛如阿鼻地獄。

「見我未死,你很意外吧!」羽天驚揚扇揮開書房門,大步跨進,悠哉悠哉地說:「我用一招,血榜欽服,反成我手中利器,晏子君你今朝失算矣!」


晏子君耳聞四周悲嚎,又看辰才子未死,立時大吃一驚,戟指其人,言道:「羽天驚,你……你沒死!權傾天,你該如何與我交代!」


「如我承諾,我已將羽天驚的人頭帶來。」權傾天輕描淡寫地應道,稍清喉嚨又附上一句:「你並沒說,只要人頭,不要身體。」


「孤舟夜燈一掌劍。」言方畢,不待晏子君回應,權傾天驀然抬掌震碎銅鏡,掌風夾雜鏡面碎片,如刀似刃掃向晏子君。


「五雷變幻。」晏子君應變迅速,揮掌分出五道雷霆勁力把鏡片全都震作粉塵,罵道:「權傾天,原來你早被羽天驚收買。」


「收買!這種庸俗的名詞不適用於我身啊!」煙塵散去,現身之人雖是權傾天,但衣飾服裝全然不對,熟悉的打扮讓晏子君想起那日在小橋竹屋外見到的灰衫文士。


「極目冷眼笑蒼雲,寂寞一生傲天穹,你不該喚我權傾天。在下,文武冠冕寂寞侯。」寂寞侯,一直以來跟晏子君進行交易的生死在握權傾天真正身份竟是麒麟君的後人寂寞侯,這讓晏子君再度震驚,冷聲言道:「原來赫赫有名的殺手之皇,長年來只是你的化名。」


「又錯了。」晏子君背後的羽天驚瀟灑說道:「權傾天真有其人,不過後來與你見面的權傾天乃好友寂寞侯瓜代。」


「真正的權傾天呢?」


「跟你初次商議劫鑣之事者便是真正的權傾天,不過他早命喪在荒野。」寂寞侯感嘆地說:「寂寞一生,非友非朋,我以朋友身分接近權傾天,誘他介入劫鑣,若他早聽我言,明瞭寂寞侯之一生,並非他的友朋,或許權傾天能逃過一劫。」


「所以,是你殺了真正的權傾天。」


「非也。」寂寞侯搖搖頭說:「親手殺友,這種冷酷之事我還做不出來。」


羽天驚接話說道:「權傾天是死在血榜第一人醫邪天不孤的暗殺。當然,也是我先用九洲生氣叱風雷,將他絕招皇權傾天覆世流逆回己身重創,天不孤才輕易得手。」


「至於血榜八人……」羽天驚隨手揚袖,一掌打在書房壁上三玄二丹的五指手印頓現人前,言道:「五指玄丹,權傾天的代表,我利用佛頂冥塔中的記載練成。在他死後,這些殺手早入我掌握而不自覺,待發現以往他們所見仍是替身,而我羽天驚才是真正的權傾天時,哪還有殺心呢?」


「儘管,那全都是空話,但有天不孤、絕情書帶頭承認,最忠於權傾天的兩個精明人又借你之手除去了,根本沒人有反駁和拒絕我命令的能力。如今我又借你對鑣案的貪婪把手下高手外調後,一舉攻入……」


「晏子君,我璇璣玉衡羽天驚一世英明,今朝猶是啊!」羽天驚犀利一言直刺晏子君內心深處。


聽完羽天驚的論述,晏子君脊椎頓寒,不意自己早落入羽天驚跟寂寞侯兩人的重重計算而不自知,數年籌謀計畫建立起的基業竟再度崩毀,他不甘願、他非常不甘願。


「風雲變色。」晏子君惡念一起,氣貫周身縱躍,雙掌猛然前推攻向羽天驚。只見羽天驚不慌不忙,兩手同樣舉起發掌,赫然竟是完全雷同的一招……風雲變色。


沒有絲毫差異的兩招相應,各自將出招者震退三步,羽天驚、晏子君雙雙重新站穩後,晏子君瞪大眼睛難以相信,顫聲言道:「羽天驚,你怎麼也會風雲變色?」


羽天驚尚未答應,旁邊的寂寞侯先替他回答:「我倆計畫此時才發動,就是好友要潛自你身邊,把玄天七變全部學齊,好叫你用劍殺人,亡於劍下。」


「不可能,這些年來他在我身邊,晏子君沒一刻放鬆警惕,羽天驚若身懷玄天七變的內力,我也不可能看不出。」晏子君緩退兩步,無法相信羽天驚練有玄天七變的事實。


「這該怎麼說呢?」羽天驚若有所思地抬頭看向房頂,說道:「我是在這十天裡才把玄天九變從頭倒尾全部練成的。」


「我花了數年時間,方全數練成,你只用十天?」晏子君不可置信地言道。


「練武功,有關資質的事情,我很難跟你解釋。」羽天驚用上彷彿在嘲笑晏子君的口吻說道,晏子君越聽越怒,心想:「他連第九變也練成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晏子君惡向膽邊生,仰天暴喝一聲,提足十成內元,全身散發墨黑氣勁,幻擬一頭黑色麒麟,怒道:「讓我看看你是否真練成了麒神變。」晏子君頓足前撲,黑麒麟邁步生風雲,朝羽天驚撞去。


「來得好,正讓你知悉麒神變的奧祕。」面對來勢洶洶的玄天第九變,羽天驚身泛清光,卻未急著施展絕招應付,單單伸掌抵著撲來的黑麒麟。


電光石火之際,羽天驚張開全身毛孔忍痛接下晏子君的絕招「麒神變」,不過半刻功夫,晏子君所化的黑麒麟靈氣大散,讓羽天驚疏導進自身奇經八脈,輔佐原先鍛鍊玄天七變的十二正經,昇華自身功體。


「怎會這樣?」晏子君難信當下處境,何以自己玄天九變功力源源不絕流入羽天驚體內。


原先並未運功的羽天驚,身揚萬丈金光,匯成一頭金色麒麟,望著晏子君的眼神冷厲而森寒,彷彿全不把他當活人看待,傲然言道:「氣走十二經,意流八奇脈,雙極雙轉化,人神半步間,一陽初生八陰會,九天雲池現麟蹤。」


「麒神變遺漏的最後一段口訣,意說玄天九變最後的蛻變,非在己身﹐而是以一擊之力灌入練有同樣招式的對手身上,助他蛻變。昔年吾師八趾麒麟助麒麟君練成此招,卻未完全,留下八趾麒足之遺憾。」


「而今……」羽天驚注視著眼前的晏子君,雖然他身上未有留存畸形,但十成功力已去其五,羽天驚平和地說道:「仇暗天,見識見識,完全的麒神變吧!」


羽天驚怒掌前推,金色麒麟吼如雷動,逕自撲向晏子君。


不及應變下,晏子君驚呼一聲,已讓金色麒麟咬著身軀,向半空拋去,隨後金色麒麟在羽天驚的控制下,後足一蹬騰至空中,但見萬道金光一瞬引爆,漫天光華如金雨灑落,晏子君當場粉身碎骨,消散於天地。


「好友,多謝你替我報仇。」親見晏子君慘死,寂寞侯內心全無報復的快感,但他仍要向羽天驚說聲多謝。


「你有父母之仇,羽天驚何嘗不是為師報仇,這種道謝,省下吧!」


「燕山豪門今日成灰,一切……全都結束了。」羽天驚充耳不聞血案發生時的人聲嘶叫,徒步走進密道入口,寂寞侯看了看四處的炎舌、人血,喃喃說道:「炮製這場血案在我眼前,好友羽天驚,我比你更了解你的用心,可惜寂寞侯不會因為小小慘劇,便放棄天下止武的理想。」


說完,寂寞侯也轉身入密道,離開燕山豪門這慘劇現場,永遠的離開。


◎◎◎◎◎◎◎◎◎◎◎◎◎◎◎◎


半個月後。


燕山豪門為血榜所屠戮的消息迅速傳遍大江南北,東武林功法庭十大名捕追兇,不意在出發前夕,十人九死,一人發瘋失蹤,再度震驚東武林。


但這些江湖風塵全與小橋無關。


重新回到竹屋居住的小橋依然辛勤地操作農事,農閒之餘村鎮裡的小孩也如往常跑到她竹屋旁,聽她說故事。


「亞兒,不要趁我不注意就偷摘我種的南瓜……」小橋手指向正偷摸著一顆大南瓜的孩子說道:「你要摘,就要跟我講,小橋姐會給你,不要用偷的,那是不好的習慣,知道嗎?」


小橋溫柔地去幫亞兒把南瓜摘下,遞到他手裡,拍拍他的頭,笑笑說道:「還有,不要忘記小橋姐現在可以看見東西了,別在我面偷雞摸狗。」


看了看四周的孩子,小橋就難免想起那一夜。


「下酆都,還記得權傾天交代你什麼任務嗎?」羽天驚伸手在桌面印了個三玄二丹的掌印,下酆都頓時一愕,才要開口,羽天驚搶先說了出來:「完全醫好宅中姑娘身上的邪神毒,不得有誤。」


一字不差,完全一字不差,下酆都汗流頰旁,又見五指玄丹,訝道:「你,你竟然是真正的權傾天。」


「殺過我的一個替身,又長期接觸另一個替身,如今見到真身,需要訝異嗎?下酆都。」在羽天驚的命令下,下酆都替小橋吸出了她體內殘留的邪神毒,不但令她重見光明,臉上的麻子與歪斜的雙眼都恢復正常,由個醜妹變作可人兒。


羽天驚隨後跟血榜八人一同離去,就此再沒回來過……再沒回來過她身邊……


「羽先生,不管你在哪裡,小橋都希望你一切安好。」轉眼間,小橋跟羽天驚已經分離半個月多,她不知羽天驚人在何處,只好默默祈禱他平安,畢竟他們是朋友。
eriwind 發表於 2009-12-7 19:59
人間從來一片天_第十六話 後記

「寂寞侯,回去了?」此刻的羽天驚穿著權傾天的服飾,以燕山豪門的舊址當臨時基地注視著山下的小橋,當他聽見天不孤的腳步聲後,不轉頭就向他問寂寞侯的動向。

「不錯,我幫他再度施針後,他就離開了。」天不孤點頭說道,又見羽天驚仍在關注小橋的動向,言道:「你還在看著那姑娘的話!怎麼不去直接去找她呢?」


「哈!哈!哈!」羽天驚只是隨口笑了幾聲,因為他知道天不孤絕對無法理解,乾脆也不解釋,小橋不適合武林,武林風波也只會連累小橋。


此外,羽天驚還有個隱憂,自從他練成玄天九變後,原先因第八變出現的邪氣雖然被控制下來,但一想起那夜練成玄天九變時出現的畫面,自號死神之人所說言論,羽天驚就不免擔心自己總有日會無法控制自己的心。


「我要的東西,你可帶來了!」羽天驚還是跟天不孤問正事,天不孤緩緩從衣袖裡拿出一本秘笈,說道:「九陽亂神針訣,你為何對它好奇呢?」


「化先天為凡庸的神奇招數,當然令我不免疑問,何況天不孤你的招數不止於此,讓我多了解一點,豈是問題?反倒血榜的事,我不想再管了。」血榜所能創造的利益實在太大,令他擔心如此誘惑會毀了自己,羽天驚頓時生出甩手不理的心態,不妨當做魚餌拋給天不孤。


「你若不願繼續,不如讓我接手如何?」天不孤毫不客氣地伸手討要血榜控制權。


「你要,便拿去吧!但只有三年,當我在公開亭留下天下無人,唯吾不殺八字後,便是血榜偃旗時。」羽天驚給了天不孤三年時間,讓他使用血榜。


「不過殺僧不留佛,我不會輕易讓他好過。」羽天驚並不想讓自己說出的話成空言。天不孤擺手說道:「請隨便,殺僧這種角色,我沒替他操煩的興趣。」


「羽先生打算往何方呢?」天不孤想知羽天驚未來去向,羽天驚輕聲應道:「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還有晴。」言畢,羽天驚運勁震散身上代表權傾天的裝飾,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昔日的燕山豪門。


「道是無情還有情,璇璣玉衡羽天驚,沒想到你也是個多情人。」天不孤盯著羽天驚的背影,喃喃自語說道。


三年後,公開亭上,一道迅疾人影施展輕功飛入,以人眼難觀的速度於榜上留下一張名單,上曰血榜,並有天下無人,唯吾不殺八字,如此暗示令天不孤心領神會,立時要求代他冒充權傾天的梅飲雪下令血榜消聲斂跡,儘管仍偶有血榜中人犯案,但已經跟這組織沒有半點關連。


至於殺僧不留佛,也在羽天驚刻意安排下,流竄至西武林作惡,利用他好色好殺的個性,趁西武林一家豪門大戶辦婚事,巧妙安排他事前見過新娘,當日跑去搶親殺人。


羽天驚始終沒讓殺僧有機會知道,這家西武林的豪門叫做邪能境,結婚的新郎叫上官尋命、新娘叫殺素……


「很好,本邪君幾年沒出武林,居然連這類混帳都敢來惹邪能境啦!」九曲邪君坐在主位,聽見外頭殺僧不留佛連連叫囂要把人先姦後殺,滿門抄斬,登時心裡怒不可遏。


碰地一聲,九曲邪君就像閃電般飛掠而出,以拳對拳,一招「邪變森羅」不但破去殺僧的「殺生無道」,還硬生生震斷他的右手臂骨。


九曲邪君還因為嫌麻煩,左手直接插進殺僧小腹將他舉起,淡淡言道:「反正你的右手沒用了,我乾脆幫人幫到底。」刷一聲,九曲邪君就像掐死老鼠一樣,把殺僧的右手撕下來。


「狂啊!你再狂啊!老虎不發威,你把我當病貓了。若非今日我兒成婚,不想惹晦氣,本邪君一招就殺了你」九曲邪君明說不殺殺僧不留佛,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隨手把他甩去撞大樹,殺僧吃痛地罵道:「你好膽,不知我可是……我可是血榜中的殺……」


「殺什麼東西!」九曲邪君狠狠踢了他一腳,對身邊的部屬神堪鬼齋說道:「把他給我抓去西邊新找到的礦山挖礦,血榜殺手如果有來救人,來一個殺一個,來七個正好給我宰四雙。」


九曲邪君這句話很快流傳出去,此言雖說戲謔,但憑九曲邪君當下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無異於平地響雷,使武林中最後對血榜的懼怕與傳說都平息下來。


與之同時,要殺僧出現要前去調查血榜的太學主聞得此事後,哈哈一笑,便未啟程,打了看九曲邪君這回守株,能等到多少兔子,這番行程一變,太學主此生再未經過祁山村,再未拾到死國年紀。


幾個月後,一個滿臉堆笑的年輕人,一副庄稼漢的打扮,出現在東武林燕然鎮,雖然他不會武功,也沒有文采,甚至連自己的過去都忘了大半,但是小橋看到他,就知道了,一切都知道了。


無須多久,小橋便與年輕人成婚,還有了一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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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神非聖亦非仙,不是非議,真是自謙。」素還真闔上璇璣玉衡傳,訝異地說道。


「絕儒棄道不稱賢,非因傲然,而是遺忘。」談無慾讀完師弟的自傳同樣感覺意外。


「三光殞盡北辰在,存在的原因不是超越,是因為平凡。」素還真已感悟到這句話的真義。


「人間從來一片天,文非天、武亦非天,唯有自然是蒼天。」談無慾淡然說出這首詩的完整意思也可以解釋成退隱心思。


日與月,已經替辰才子的一生做下最後的註釋,斗室荒涼,北辰不耀,只因辰主甘願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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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國年紀,第十一章。」清聖高人為尋求至高,消滅心中那兩名強敵,意外聽見那莫名聲音交相呼應,當他在祁山村翻到了那本死國年紀,心裡驚訝莫名而跟著默唸。


「日月星,第四個字是辰嗎?數百年來頭一個放棄我遊戲的棋子,真是使人讚賞,作為賞賜,我將賜予你一項禮物,沈睡在地心底處的練之菁順著地心炎河漂至何方呢?當你需要力量時,你將想起我的權威,魔刀將賦予你力量,這口刀便叫末日神話吧!當你走到人生的末路,它再度造就辰的神話。」


「末日、神話。」清聖的高人暗暗唸著刀名。


「忘川,漂流的人生,何者才是真理?我是死神,降臨人間,並非殺戮,也非救贖。我只想完成我自己的遊戲。」
eriwind 發表於 2009-12-18 23:03
學海詭流_第一話 初往學海

學海無涯位處中州盆地,四面環山,中有白涇河貫穿,天勢易守難攻,偌大學府按照六部坐落河岸邊,更有太學主與教統辦公的上庠樓聳立在稍遠些的丘陵上以彰顯權威。

這年正月十一日,無論外頭異度魔火熾烈,學海無涯自認有天然地利可守、在人和方面太學主文浩然被稱為歷代太學主中武功最強者,禮、樂、射、御、書、數六部執令都是一時之選,更有負責授課的師首以及輔佐協助的儒官全都是武功精強之輩,所以全不認為異度魔界之患有波及學海的一日,依然在正月十一日接受各地儒門的推薦,招納生員前來進修。

學海無涯作為儒門中的高等學府,除了透過其他儒門組織的推薦進修外,也有一部分的生員公開招生的基礎學員,讓他們從基本學起,成為學海無涯的根本力量。

冬日的朝陽金輝灑在樓階,大雪還未冰銷,學海無涯門外聚集了上百生員,等待進入學海無涯,一名身穿藍色長衫的公子哥揹著包袱,裡頭有好幾本書,無暇與其他人般讚嘆學海無涯的雄偉,混在人群中被又推又擠地貼近大門,望著眼前一切,心頭多少有些無奈,這名公子哥帶著一抹苦笑,想起自己因何負笈來到學海無涯的過程。

「師尊九曲邪君閒來沒事竟要我出外遊學,雖說儒家養氣之學對我的體質有幫助,但總不免疙瘩啊!」這公子哥便是九曲邪君的大徒弟鬼智靈童,儘管他的術法功夫已和九曲邪君學了七七八八,在智謀方面也頗受軍師中無君稱讚,但限於他天生體弱在內功上進境不大,招數練成後威力都顯不出來。

正好,中無君及時進言,說道:「三教之中佛門修心、道宗培元、儒家最重養氣,若讓鬼智靈童學習儒家養氣改善體質,修煉內功或許能有長足進步。」醫魔上官陰深通醫理,亦覺這事可行。

因為這一句話,鬼智靈童便讓九曲邪君跟醫魔打發來學海無涯。

兼之九曲邪君去信跟疏樓龍宿、伏龍先生打聽後,兩人一致推薦學海無涯,並雙雙送來推薦函,終於促成鬼智靈童這回的出外遊學。

「大哥別這樣皺眉頭了,我跟尋命想出去玩還沒機會咧!」殺素看著面如苦瓜的鬼智靈童不停抱怨,飛狼在旁打趣說道:「讓你跟尋命出去,恐怕整個江湖都要翻天覆地了。」

反正只是為期一年,鬼智靈童也就當增廣見聞,踏出了邪能境,來到學海無涯遊學進修。

卯時一到,大門立即敞開,鐘聲遠揚十里,一個身材瘦高,穿著深墨衣袍的灰髮儒士站在門前,他有張非常正經嚴肅的臉孔,顴骨外張、鼻直略尖,鬼智靈童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這人可非是好應付的角色。

「太史侯,面對新生別都板著張臉,小心到時沒人敢到你禮部修習。」另一名個子略矮,兩眉略垂、鼻大肉厚的紫袍老者,看太史侯這與門神沒兩樣的站姿,一下好似嚇到不少生員,趕緊出來圓場。

太史侯像是老鷹審視獵物般,掃過今年招入的生員,才向身著紫袍的同僚說道:「禮儀不正,何以正人,我倒是希望你們數部,今年不會又只有兩三隻小貓,九章夫。」太史侯說完,也不理九章夫有何反應,我行我素地直接走回自己禮部在大殿的位置。

「還是這臭脾氣!」九章夫說,轉過頭來親切地對著所有新進學員微笑,說道:「都是頭回來到學海無涯吧!」

有幾個人默默地點頭。

「希望你們會選擇數部,畢竟數部可是同時出過六藝狀元跟榜眼的一部。」九章夫高高挺起自己的胸膛,可見那事對他來說是極為驕傲的記憶,九章夫順道跟所有新生說道:「我就是數部的執令九章夫,六藝狀元跟六藝榜眼都是我教出來的。」

正當九章夫喋喋不休地要述說數部的豐功偉業時,一個聲音稚氣,穿戴禮冠的祭酒童子小跑步過來救下所有新生,說道:「數執令,開學大典在即,太學主有請。」

祭酒童子到底不敢和九章夫說出太學主的原話:「叫九章夫那個胖子給我回來坐好,別再偷跑招學生,當年讓他騙了曲懷觴跟饒悲風還不夠嗎?他還給我一回生、二回熟,年年去騷擾新生。」

「好!好!我這就過去。」聽說太學主相招,九章夫不敢有違就要回去大殿,臨行前不忘再度提醒新生們:「記得,要選數部啊!」

祭酒童子請走九章夫後,掉頭跟所有新生說道:「新生們,都跟我來,排成一直線,按序進入大殿參加開學大典。」

走往大殿的路上,儘管九章夫表現的很和藹,鬼智靈童還是能從前方兩名生員的交頭接耳中聽見:「數部!要我去算那些什麼大衍求一術、三斜求積術跟商高定理,不如殺了我還快點。」

「喔!數部所授乃是儒門的術法。」鬼智靈童聽過左邊那名生員的話後心裡有底,因為三斜求積術就是邪能術法裡少數會用到的算學,可以推想儒門的術法便是以這繁雜的計算為根基。

「是啊!聽說學海六部中從來都是禮部招到的生員最多,因為禮部專教禮儀、統御之術,在場之人誰以後不想獨當一面,當然要選禮部了,如果不選禮部也該選專教武功的射部。」右邊那名生員跟著說道。

兩人接著也談起學海無涯的課程設計,鬼智靈童才明白在學海無涯的課程安排是專修一部,兼修五部,要求六藝全通,但除了主選的專修那一部外,其他五部的學程頂多學至中流,要求得至精至微,只有專修。

但凡有例,定有例外,九章夫唸茲在茲的六藝狀元曲懷觴跟榜眼饒悲風,便是例外。他們兩人表現出色,不但在專修的數部表現出色,五部兼修課程裡個個搶佔一、二名,因此獲得教統弦知音與太學主特別批准後,兩人被准研習六部中最高等的課程,成為學海無涯少見的六藝全通之菁英。

「射部教武功、禮部教統御啊!」鬼智靈童得聞這些資訊後,心中默唸著,想道:「也許我該學點統御管理之道才行,反正養氣功夫各部都會教,多學些有用的知識回邪能境較好。」鬼智靈童在三魔靈中居首,向來是個乖乖牌,又擔負輔佐任務,所以認為多瞭解一些管理統御之道正好可以協助師尊、師母跟軍師。

尤其是軍師。

鬼智靈童只要想起師尊那特殊的管理哲學,他就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九曲邪君只有一套管理哲學:「當好甩手掌櫃。」

「中無君。」、「神堪鬼齋。」、「造幻師。」九曲邪君常常輪流叫喚幾個得力手下,把繁雜的任務交代給他們處理,自己只負責解決一些關鍵但容易的事情,比如說要搶佔北辰王朝舊地時,九曲邪君就負責出去亮亮相,讓地理司、鄧九五他們在消滅北辰皇室後無奈地摸摸鼻子掉頭離開。

至於事後當地的行政工作……

「中無君。」、「神堪鬼齋。」、「造幻師。」九曲邪君又開始把任務分配給手下分別解決。

「雖然禮部的執令看來頗為嚴格,但真能學到些東西也不錯。」鬼智靈童如此想著,因為他長久浸習邪能術法,沒有必要再選數部,至於專修武功的射部……

「光練師尊的武功就快練不完了,毋須貪求他們儒門的武功。」已有九曲邪君這師尊傳授武藝,鬼智靈童認為沒必要去多學儒家的武功。

「快往前走,別擋路線!」鬼智靈童因為分神想事情,腳步難免慢了下來,排在他背後的人冷冷出聲催促,語氣頗見不耐,鬼智靈童一向好脾氣,趕緊回頭致歉。

不意,他竟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人,鬼智靈童雙眉略鎖,知道對方沒認出自己,轉過頭後思道:「夜孽噬影!他怎會到學海無涯來?」
eriwind 發表於 2009-12-18 23:03
學海詭流_第二話 專選儀式

鬼智靈童無暇細想為何夜孽噬影在與天妖的大戰中失蹤後會來到學海無涯,因為當多數新生進到大殿後,正襟坐在主位上的太學主緩緩站起,所有師生一下安靜下來,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在鬼智靈童眼中,太學主滿頭亂蓬蓬的白髮活像獅子鬃毛,披著一襲藍灰色長衫,臉上最明顯的特徵就那高挺又彎長的鷹鉤鼻,看起來完全沒有半分絕代高人的風采,甚至不像出身儒門。

太學主信手拉了拉衣領,高聲言道:「諸位、諸位新生,歡迎你們加入學海無涯,以下我們要開始舉行專選儀式,各位新生可以當場在學海六部中擇一加入,請容我先對六部稍作介紹。」

太學主道:「周禮有言: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我學海無涯禮部,由刀筆刑儀太史侯擔任執令,主授刑禮典儀、統率交涉,相信很多有意更上層樓的人都願意選擇禮部。」太學主話語一落,太史侯便稍微起身,面容依然冷冰冰,令人生畏,隨後便坐下。

太學主斜指坐在最右邊的少女,說道:「二曰六樂,樂部執令月靈犀,精通樂器也擅長各式樂舞,樂部是學海中唯一招收女性的部門,主授樂理及品性教育。」月靈犀站起身子,對眾點頭。

「樂部,月靈犀!豈不是詭日傳中所言的……」九曲邪君當初也讓鬼智靈童與聞詭日傳之事,他對其中內容尚記得部分,依稀對詭日傳中提及月靈犀的章節有印象。

太學主接著繼續介紹:「三曰五射,學海射部,專精武藝,乃由風行百里東方羿擔任執令,相信射部是所有想要練成高深武功之人的首選。」東方羿是個白面白鬚的老者,當太學主介紹到射部時,他跟月靈犀一樣,也是站起身來朝所有新生淺淺微笑,看來就是個和藹的老好人。

「東方羿,後來擔任教統,跟太史侯一樣都是被天妖害死的學海高手。」鬼智靈童憶起了學海在詭日傳中的相關情節。

「四曰五御、古時乃駕馭馬車之術,現今學海另闢新徑,延伸為防禦之意,主授機關鍛造之學,由司徒偃擔任御執令。」太學主介紹完御部後,司徒偃跟著極為應付似地站起來隨便看了學生們一眼,便立即坐下。

「五曰六書、是學海之中專攻經典教授的部門,目前擔任執令者,乃是我遠赴西洋國請來,啊!……不對!是他自己從西洋國跑來學海的洋博士央森,若是跟他接觸太久,小心生病。」

「生病!洋人身上還有帶傳染病嗎?」聽到太學主這般說法,多數新生都互相咬耳朵,疑問這名來自異國的執令是否不太對勁。

「哈囉!各位新生,請大家不要聽太學主亂說,我央森一向健康生活的實行者,這樣埋首典籍中做研究時才有體力,而且本部有免費提供照相服務。」央森一邊說著一邊還舉起手裡的照相機秀給新生們看。

「喝!」太學主輕聲一咳,示意央森坐下,然後接著介紹學海最後一部:「六曰九數,是為數部,不僅教授數學算理,亦精通由此衍生的儒門術法,當代執令九章夫更是近百年來學海術法第一人。」

太學主話聲才落,九章夫馬上站起說道:「歡迎所有新生來選數部,數部有良好的傳統,當年的六藝狀元曲懷觴就是出自我們數部……」

九章夫還沒說完,坐在他旁邊的司徒偃馬上給九章夫漏氣,說道:「數執令,你好像忘記講,打從曲懷觴跟饒悲風畢業後,近十二年來學海各級從後邊數來的前三名也讓你們數部全包了,沒擴及到前五名的原因,是因為你們數部沒那麼多人。」

司徒偃一句揭破數部的現況,九章夫顯得有些下不了台,還好太學主及時打圓場道:「好了,學海六藝六部各有特色,也無須多話爭執,禮執令。」太學主頷首向主掌禮部的太史侯說道:「應該開始專選儀式了吧!」

「是!太學主。」太史侯接過命令,發話說道:「逸君辭!準備開始。」逸君辭乃是太史侯的高足兼親信,長相溫文秀氣,雖仍在學但已經如當年的伏龍先生、饒悲風一般身兼師首之職。

逸君辭拿著一幅長長的白帛走到前面。

「諸位學弟,要是聽見我叫誰的名字,請出列報上身份來歷,以及在學海六部中的選擇。」他首先喊道:「步微霜。」

一個淺茶色頭髮的持劍武生聽見自己的名字被叫到後,迎頭走向逸君辭,報上來歷:「我出自天章古聖閣,是新任聖儒顏貫丘推薦我進入學海進修,此乃。顏聖儒的推薦函。」

逸君辭接過推薦函與白帛上的名單比對後,確認過步微霜的身份後,便向他問道:「你的選擇是?」步微霜不加思索立即脫口回答:「禮部。」

「歡迎你加入禮部,學弟。」逸君辭指著最東邊的一張桌子說道:「請先坐到那桌子去,等會章少輔儒官會親領諸位在學海安頓下來。」

逸君辭順著白帛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唸下去,重複著詢問來歷跟選擇六部專選的動作,在六部裡頭果然是禮部招收到的學生最多,幾乎三分之一的新生都以禮部為首選,其次為射部,樂部因為有收女學員,因此學生也不少

御、書兩部約有十來名選擇,唯有數部在專選儀式過了一個時辰後依然掛零。

「上官靈智、上官靈智。」逸君辭看著手裡的白帛唸出輪到的名字,卻遲遲沒人回應,只好再唸第三次:「上官靈智!」

「啊!是我。」鬼智靈童在逸君辭唸第三次時猛然想起,在出發前師母醫魔說過,由於他鬼智靈童這名字的邪教味道太重,疏樓龍宿在送出名單給學海無涯時取用師母的姓氏上官,將智靈兩字倒過來唸,重組成叫做「上官靈智」的化名。

「在這!」鬼智靈童趕忙舉手,小跑步到逸君辭面前,說道:「我就是上官靈智。」

「你的出身是?」逸君辭按照慣例先問身份,鬼智靈童回答道:「我是散修的儒生。」這是他一早擬好的答案,然後從袖口拿出兩封薦書,說道:「此乃儒門天下的疏樓龍宿跟伏龍先生的推薦函。」

見到疏樓龍宿的推薦函,逸君辭當場倒吸一口冷氣,言道:「你居然拿到疏樓龍宿的推薦函!」也難怪逸君辭吃驚,以往儒門天下送人來學海進修,頂多是由三司、三監等級的人推薦,由疏樓龍宿親筆推薦這回是破天荒第一遭,同時坐在太學主右側的太史侯一聽到鬼智靈童是由疏樓龍宿引薦來學海,雙眼彷彿要冒出兩道火燄來。

但伏龍先生的推薦函,同樣引起兩人高度關心,相繼把目光轉到鬼智靈童身上,一個是當年與他在學海有過一段情緣的月靈犀,另一個便是他昔日的師父九章夫。

月靈犀到底是女性,較為靦腆矜持,不便在眾人面前向他詢問伏龍先生的去處,但九章夫可不管這些,一把直接跳到鬼智靈童面前抓住他的手臂猛晃,問道:「你知道懷觴在哪裡?你快告訴我!」

「九章夫,停手。」太學主無聲無息間已至九章夫背後,伸手拉開他抓住鬼智靈童的寬大手掌,言道:「九章夫,別嚇壞學生了,上官靈智已經入學,你有很長的時間拷問他你那得意門徒的去向,不必急於一時。」

「至於你……」太學主手指鬼智靈童,頓了一會,說道:「就去數部吧!反正數部還沒開張,你正好當第一個。」

太學主拉著九章夫回頭坐好自己的位子,被這突來變故嚇得一愣的鬼智靈童旋即發現自己的權益遭到剝奪,言道:「太學主,我不是可以自己選擇專修嗎?」

「是的!你有這個權力,不過……」重新坐上主位的太學主清了清喉嚨,說道:「按照學生能力與資質,適當調整學生的專修科目,同樣是太學主的權力,對嗎?太史侯。」

太史侯似乎頗為不甘心地點一下頭,說道:「太學主確實有調整學生所專選學部之權。」末了,他還要補充一句:「儘管這權力常是經由長期觀察或接受教師及學生訴願才動用。」

鬼智靈童這時才充分理解啞巴吃黃蓮此言之意,他只好乖乖走向最左邊那張屬於數部新生的桌子,這張桌子一直是空蕩蕩的,直到鬼智靈童坐下才終於開市。

「孩子,你的術法已有相當成就,數部能使你登峰造極。」鬼智靈童甫坐定,太學主隨之傳音入密進他耳裡。

與此同時,便輪到夜孽噬影進行專選,他也不多話,直接遞給逸君辭一封推薦信,再度令這嚴謹的少年吃上一驚,戰戰兢兢地捧起說道:「是……是太學主的推薦函。」

「是啊!是啊!是我推薦他的。」太學主坐在主位上沒多看夜孽噬影一眼,有點隨性地說道:「不用再問他了,要分哪一部我替他決定好很久,同樣到數部去。」

夜孽噬影好像完全不在意,就直接往數部的桌子去。

看到太學主連續點兩個人去數部,這讓剩下還沒選部的人產生太學主很看重數部的想法,因此最後選擇的五人裡有三名選擇去數部,人數達到近十年的新高。
eriwind 發表於 2009-12-18 23:04
學海詭流_第三話 數部

整個專選儀式落幕後,太學主很輕鬆地撂下一句:「好了,我的義務已經盡完,接下來全靠你們好好教學,我出外雲遊去。」他說完後,起身離開位子,便往學海門口跨步而去。

太學主如此不負責任,登時讓許多生員議論紛紛,跟鬼智靈童同樣新入數部的一名新生便道:「已經有個教統突然出家去,不管學海事務還霸著位子,沒想到太學主真的也是同路貨色!」

「難怪學海從不問外界事務,學海無涯有這種太學主,還需要敵人嗎?」另一名新生也說出他耳聞的學海八卦。另一名新生插嘴說道:「無怪乎,儒門各派都說,如今真正支撐的學海者,乃禮執令太史侯跟射執令東方羿。」

類似的言語很快在學海六部新生口耳交談中傳散開來。

不過太學主似乎全沒聽見,剛走三步,猛然拍額說道:「啊!我可以化光離開的,怎麼忘了。」此言頓時令學海眾人絕倒,因為施展輕功化光乃是有上百年修為者皆可輕易施為,太學主居然會忘掉。

正當太學主要離開時,突然側過頭去,不知是對誰說,言道:「別忘了,學海大小事情,我始終都掛在心上。」言畢,原地刷地一聲,太學主已經駕長虹飛出了學海無涯。

俄傾之間,鬼智靈童竟對太學主產生一點好感,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一種離經叛道的瀟灑,回頭想想龍宿這個儒門異類就是出自他門下,擔任書執令的央森亦非常類,太學主沒有什麼正經個性似乎並非很難猜想的一件事。

念及這點,鬼智靈童不禁笑了出來。

接下來,是身為禮部執令的太史侯,站起宣布學海內外的大小規範,各部執令相繼走下,往自己部上的桌子靠近。

「師尊,為何數部會招進一個蝠人?」一個年輕的口音輕聲地在鬼智靈同輩後說話,只聽走近數部學生的九章夫半途被他喊住,當場楞住,然後才用細若蚊蜹的聲音回答說:「悲風,是太學主的指派,我們聽命便是。」

「悲風,莫非是詭日傳裡最後投降天妖的饒悲風!」鬼智靈童十分敏感地更仔細要聽他與九章夫的對話,暗暗提起內力增強聽覺。

「我們數部已經有一個那種師首了,居然還指派個蝠人來,文浩然未免……」饒悲風正要抱怨太學主的決策,九章夫倒先指責他不敬,小聲斥道:「怎可直呼太學主的名諱!再說,左朝陽來我數部後循規蹈矩,豈能因他出身,便惡其人,悲風,你終究不如懷觴心胸廣闊啊!」

提起伏龍先生,饒悲風更急,言道:「師尊,你難道忘了嗎?左朝陽非是凡人,他是個……」九章夫伸手打斷饒悲風,不讓他說下去,說道:「別多講了,時間緊迫,你先準備把學弟們都帶下吧!」

正好太史侯已將所禮儀刑律講解一遍完,九章夫拍手引來五名數部新生的注意力,說道:「歡迎大家來到數部!」九章夫很努力地在臉上露出燦爛笑容,指著身旁的饒悲風道:「這位是你們今年剛由儒官轉任師首的學長饒悲風,他會帶你們到數部的宿舍,並講解學海無涯的上課規矩。」

「各位學弟,都隨我來吧!」饒悲風很是客氣地招呼,走在前頭帶路,而鬼智靈童、夜孽噬影等五名新生全都跟在他後面,跨過白涇河上的橋樑到河岸另一邊的數部所在宅院。

「這橋叫吳公橋,是為紀念南方夫子子游傳道東南之舉而命名……」饒悲風一路上詳細介紹數部的地理位置和課程安排,橋的另頭便是數部所在的九韶院,饒悲風把新生都帶至宿舍後,言道:「學弟們,我大致講一下學海的課程安排,學海裡是以十天為一輪,五日在本部修課,在本部的五日固定是上午文課、下午習武,五日在另外五部,以奇偶日分別。夜間一律自修。」

「看來若無天妖,饒悲風也不過是個中規中矩之人。」鬼智靈童從旁打量他許久,感覺饒悲風並沒有他原先想像中野心勃勃。

約略整頓好行李後,九章夫當晚就把鬼智靈童找去,焦急地開口就問:「上官靈智,懷觴他人在何方?」鬼智靈童支吾一會後,決定照實說:「伏龍學長先前人在正一天道,獲知有個叫識界的組織後,正奔走安排應對方法。」

「唉!懷觴心懷天下!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如果可能,希望你能告知他,數部大門永遠替他敞開。」聽了九章夫的話,鬼智靈童點頭稱是。

「我想你今天本來是想選禮部吧!」問過伏龍先生的行蹤,九章夫順道提起今早專選儀式時的事,言道:「太學主把你分來數部,是為你好。」

鬼智靈童表示理解,言道:「我知道,我學過一些術法,太學主認為在數部裡我有更多發揮的空間。」

「不單是如此。」九章夫這樣說著,「太學主的處置,跟你手中的推薦函很有關係。」鬼智靈童好奇說道:「太學主是因為伏龍學長就把我分進數部嗎?」

「非也,太學主是因為疏樓龍宿的推薦函,不希望你進禮部,因為太史侯跟龍宿有過節,而太史侯為人……」九章夫頓了頓,才說:「並非我想詆毀自己過去的學生與現在的同僚,他多少顯出過分的心胸狹窄,你去禮部上課時,自己要注意。」

翌日大早,就是九章夫的算學課,因為是基礎課程,只有鬼智靈童、夜孽噬影等五名新生上。

沒多久,鬼智靈童便了解九章夫為何能教出兩個天才跟無數的吊車尾。

不是九章夫肚中無料,相反地可以說是胸有錦繡、見多識廣。問題出在他太想把所有自己會的東西一口氣教給所有學生。

他在第一堂課裡唸了段周髀算經有關商高定理的內容:「若求斜至日者,以日下為勾 ,日高為股,勾股各自乘,並而開方除之、得斜至日。」然後畫了張滿是正方形、三角形的弦圖,便自顧自地講解起來。

鬼智靈童學過邪能術法,雖與重視算學、易理的儒家術法不甚雷同,但某些原理倒底是互通,因此一些基本的算學還能聽懂,因而對九章夫的講課勉強可以上手,至於其他新生中只有夜孽噬影很努力地把九章夫所有話囫圇吞棗地全部寫下硬記,其他三個新生全都不約而同選擇去向周公請益。

「能夠在他的課上學到至精,真只有伏龍先生跟饒悲風這種天才有辦法。」鬼智靈童自知自家事,若非他先天腦域已被開發,記憶、分析的能力稍快於常人,恐怕同樣應付不來九章夫的教學。

到下午的武術課,擔任教職的師首左朝陽,他是一位個子很高的壯年男子、兩頰尖削、臉色蒼白,與他的名字朝陽有很大的差別。

左朝陽還沒說話,夜孽噬影就拚命把手舉得高高的,左朝陽只好點了他的名,問道:「夜孽噬影,你有什麼問題嗎?」

「天劍訣。」一直頗為沉默的夜孽噬影嘴裡緩緩吐出這三個字,接著馬上閉起,他好似十分討厭與人交談。

「天劍訣!?是的,天劍訣。」左朝陽瞪著夜孽噬影,很是意外他會提出這部武學的名字,續道:「我們數部的專屬武學之一,跟禮部的才子七劍、書部的文心雕龍劍法並列學海無涯三大劍法。如果你想學,現在怕是太早了,武學之道強調循序漸進,我必須從養氣功夫開始教起。」

「養氣是儒家內功的基礎,打好根基才能繼續學下去。這一年,我只會詳細地把各種養氣練氣的方法教給你們,或許你們以前有相當的武功基礎,但身為學海的教師,在第一年的課程裡不會教任何招式,我只負責教你們把養氣功夫練到最好。」左朝陽的說法,鬼智靈童頗為認同,也理解為何龍宿與伏龍先生建議讓他來學海一年,因為這第一年的武術課就是專門教養氣。

「我來這,就是為了學天劍訣。」夜孽噬影沉聲說著,臉上表現顯示他的不耐煩。

「那你就要多待幾年,多學幾年。」左朝陽如此回覆夜孽噬影,但未免他失望,也大略告訴他一個期限:「 像你們的學長伏龍先生,可是在學海無涯待上七年後,數執令方傳授他這門劍法。」

「練功,絕不可操之過急。」左朝陽語重心長地一個字一個字強調這句話。

「儒家的養氣法門……」回答過夜孽噬影的疑問,左朝陽便開始今日的課程,講述起修煉養氣的基礎,並且讓五名新生隨即開始練習從午後的強烈陽光,吸納日陽之氣,來回在五人前後巡看。

「奇怪,我這法門絲毫無誤,怎麼效果不如預計!」鬼智靈童內視透過養氣法門所淬鍊的內勁,發現見效極慢,心想:「難道我弄錯的運功方法?還是儒家內功與我本門的功夫有衝突?」

「日屬陽、月屬陰,大凡人體多適合溫陽氣以養經脈,更可改善體質,因此選擇在日間讓你們吸納陽氣。」正當鬼智靈童生疑之際,左朝陽一邊審視幾名學生練氣的情況,一邊說著。

當他走到鬼智靈童與夜孽噬影旁邊時,彷彿發現了什麼,又道:「不過這說法非可一概論之,對於出身邪教、冥界或天生居住在陰寒之地的人來說,選擇在夜間吸納月華之氣,是更佳的選擇。」

「莫非他對我的出身有所察覺?」鬼智靈童因智高而多疑,不免猜想左朝陽是否因發現自己與身邊其他同學的差異而出言指點,但轉念一想,也可能是因為夜孽噬影的關係,便暫且按下不去多想。
eriwind 發表於 2009-12-19 15:57
學海詭流_第四話 誤打誤撞

數部第一堂在外部上的課是在樂部,學生一人分配到一張瑤琴,學習指法跟看樂譜,並試著彈奏,月靈犀年紀雖輕不比這些學生大多少,但教學仔細認真,月靈犀當下還奏了曲《林鍾意》,讓數部的五名學生試奏。

鬼智靈童雖於音律一竅不通,但天資聰穎,月靈犀又教得認真,他與兩個數部的同學聽過幾遍,相繼錚錚彈起了《林鍾意》這曲,儘管他們音準仍不確實,指法頗滯而顯得不夠流暢,但已有雛形。

一整天下來幾名學生慢慢都已上手,最令人詫異的莫過夜孽噬影居然是數部五人中最快學會彈奏全首《林鍾意》的人,而且指法之老練絕非第一次彈此曲,更被月靈犀稱讚其琴音有山林曠野的空靈,獨樹一格。

或許是九章夫先跟月靈犀通過聲氣,她始終沒有向鬼智靈童詢問她最關心那人的下落。

書部的課並非由執令央森親執教鞭,是由他部裡的師首冕夫子任課,講的是爾雅,不過比起爾雅的內容,這堂課約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讓冕夫子用在抱怨央森如何不適任於書執令一職。

「看來冕夫子以前對書執令這位子也有野心。」鬼智靈童的猜想雖不中,卻不遠矣,只差在沒發現冕夫子至今仍對書執令一職依然充滿火熱期盼。

至於九章夫警示過鬼智靈童的太史侯,因為在去禮部前晚,鬼智靈童趕夜車把整部禮記生吞活嚥記進腦子,不論太史侯怎麼問,鬼智靈童萬變不離其宗,全都拿禮記的內容來應對。

鬼智靈童暗自慶幸想道:「還好數執令有提早跟我說太史侯可能會找麻煩,否則真不容易隨機應變。」

太史侯暗惱於心,斥道:「難道你多年來只讀了禮記一本書嗎?」

鬼智靈童從容應道:「禮部之學咸歸禮記,學生不過學以致用。」明明太史侯半字未教,卻說學以致用,太史侯自然明白箇中諷刺含意,氣得差點拂袖而去,但他自知理虧,索性不再理會鬼智靈童,自己講起課來,但說來無味,也多是空話,跟對其他五部所講大不相同,全是些沒有意義的腐儒之言。

既然太史侯隨便,自然數部的學生也沒興趣,很快就混過一天。

半月開雲現,一線寒光明,每到夜裡鬼智靈童暗中以術法掩蔽身形,便趁自修時間外出練習養氣功夫,藉由月華太陰之氣調理周身,在左朝陽指點下,幾日間鬼智靈童的養氣功夫已有根底,讓他受益不淺。

「亥時了,該回房去準備明日的功課。」昨天九章夫在課堂上有開出一些功課讓他們預習,鬼智靈童想說趁還有一個時辰才到子時,回房好好讀上幾遍應付明日課堂裡九章夫的點名發問。

自從發現鬼智靈童是所有數部新生中唯一對他教的算學有吸收反應者,九章夫從第二堂課起便常常點他回答問題,使鬼智靈童不免感覺苦惱,只好認真預習。

正當鬼智靈童收斂元功後,一抖袖子將用來屏蔽身形術法收回。

不料,當鬼智靈童撤下屏障後,意外遇到一個人,那個人同樣瞪大眼睛盯著鬼智靈童。

「夜孽……夜孽噬影!」鬼智靈童手指身前之人,口裡喊出他的姓名。夜孽噬影亦感愕然,旋即恢復冷酷,言道:「你注意我很久了,上官靈智!」他身為妖人,因為自幼生長在陰寒之地,與鬼智靈童一樣,選在夜晚才出來養氣練功,沒想到竟遇到鬼智靈童。

鬼智靈童聞言略驚,但馬上想起:「曾在戰場相逢,我太常把眼光放在夜孽噬影身上,引起他注意了。」

「啊……」夜孽噬影對空長嘯,壓抑許久的情緒猛然爆發,低聲道:「當黑夜降臨,貪婪的劍唯有不斷的殺戮,不能滿足!太久不能殺人,我忍不住了。」

夜孽噬影旋身拔出血紅色的長劍冷邪之貪,直指鬼智靈童說道:「我不明瞭你是否代替太學主監視我,若是,你死無埋怨;若不是,你恨太學主吧!」言位畢、身已動,夜孽噬影左腳後瞪,猛然前衝,雙手握劍朝鬼智靈童當頭一陣強劈。

「慘!遇上他神經病發作。」鬼智靈童手捻法印,立時發動烙骨大法全身浮現法語咒文,引地元之氣護體,喝道:「烙骨藏元、玄機莫測。」此招攻三分、守七分,地氣活絡八脈,看是發掌攻敵,實為以攻為守,多數內力用在護身,掌氣形成障壁,當場阻住夜孽噬影的攻擊。

正所謂剛不可久,柔不可守,夜孽噬影攻勢被挫,氣勢頓竭,鬼智靈童十指靈如穿梭,卸去夜孽噬影劍中勁道,隆地一聲兩人掌劍瞬交,在內功衝擊時打成平手,各自退後分開。

「夜孽噬影,你鬧夠了吧!這裡是學海無涯,不是風簷春秋的戰場。」鬼智靈童出聲要夜孽噬影停手,未料在第一招被擋下後,夜孽噬影反倒更加興奮,殺意高張,言道:「好久沒殺像你這樣有武功的人了!去死吧!」

「冷邪九暴鋒。」夜孽噬影內勁外功同使,身形縱上丈三高度,借下墜之勢連續怒砍九下,九道赤紅劍氣有如九顆流星自天外隕落凡塵。

絕倫剛暴的劍氣迎頭劈落,鬼智靈童生出喘不過氣的異感,心想不能硬碰,倉卒間鬼智靈童遽地使出他從九曲邪君所傳的武字中領悟的招數應對,腳步後滑,腿影連八、九動,身如疾風捲出冷邪九暴鋒的直接攻擊範圍。

「這招還是初回面世啊!人字訣、步武凌幻。」當鬼智靈童迴旋避開劍氣後,腳下三分田地徒然現出一個武字,在鬼智靈童抽身後,滯留地面的腿勁對空爆發,順利抵消夜孽噬影的劍招。

鬼智靈童的奇巧腿招牽制住夜孽噬影後,閃電間飛身躍起逕使魔寶大典中的一門絕技喪風手,狠狠向前撲擊夜孽噬影,喪風之意在於喪失掌風,鬼智靈童這掌勁力內縮,半點掌風不洩,雙手如蝶輕巧,好似溜過夜孽噬影的劍刃後,便直取其小腹。

眼見要害將被鬼智靈童擊中,夜孽噬影迅即迴劍自守,及時用平翻劍身接住敵手掌力,還好他本力遠勝鬼智靈童,一個呼吸猛然發勁,便把鬼智靈童震開。

接連換過兩招,夜孽噬影戰意如焚,雙目登時血絲賁張,好久了,從被太學主救回擒住,被他逼著聽四書五經、被他逼著學習書法、琴藝,夜孽噬影忍耐太久了,他要一個理由,一個暴起殺人的理由

「孽邪貪殺。」夜孽噬影猝然旋起揚開蝠翼,揮劍一劃,十八道劍氣化作無數隻競相貪食血肉的蝙蝠全衝向前,意圖噬咬鬼智靈童。

鬼智靈童抬起手掌,沒頭沒腦地突來一句:「你還比不上天妖,沒法傷我。」十餘年前,九曲邪君對抗天妖要求身骨薄弱的鬼智靈童加強修練萬魔護身這類純防守招式,雙手如電結印,四方玄陰氣浪齊湧於一身,貼身凝結成六角形的巨大藍色水晶。

就像潮浪裡的孤舟,硬受了夜孽噬影的多道劍氣,甚至利用「萬魔護身」的堅韌把「孽邪貪殺」的十八道劍氣悉數反彈出去。

一下清脆破碎聲,怨惡靈氣沖上九霄,悽厲鬼嚎如泣如訴,頓時驚動學海四名執令。九章夫、東方羿、太史侯、月靈犀四人化光同臨,女魂靈氣感覺不對,一溜煙遁入地底。

「上官靈智、夜孽噬影發生了什麼事?」最早到場的九章夫眼見戰鬥現場受到不少破壞,馬上揪住兩名元兇詢問。夜孽噬影殺意猶張,正要撂狠話反嗆,鬼智靈童搶道:「夜孽兄與我切磋功夫,試了幾招,不意忽然有道冤魂之氣衝出。」

為防夜孽噬影說出不利言詞,鬼智靈童一直藏在背後的左手五指掐成蓮型,一條勾魂鎖從掌心竄出刺進夜孽噬影的脊椎,讓他說不上話。

「怪哉!這冤魂之氣出自何方?以學海之清聖,竟有冤魂敢潛入?」九章夫心理疑惑,眼光不住流轉四處,想找出這怨魂的來源。

「未在練武場比試,破壞學海環境,論罪當罰。」太史侯是第二個到現場的執令,他白日沒能在課堂上令鬼智靈童出糗,此時抓到他的小辮子,哪有不大肆發揮的道理。

「比起處罰學生這類小事,我希望太史侯你能更加注意學海出現怨靈邪氣的大事。」接著到場的月靈犀因為愛烏及烏,九章夫還沒替自己學生說話,她已爭先幫鬼智靈童說話,轉移太史侯的注意力。

「靈兒所言甚是!」姍姍來遲的東方羿舉雙手贊成義女之言,並說道:「太史侯,你讓仇恨蒙蔽了睿智的雙眼,事情的輕重緩急該要分明啊!」

「哼!有九章夫在,一點孤魂野鬼的芝麻小事,難得倒他嗎?太史侯自當善盡身為禮執令的責任。」

才想反駁太史侯,月靈犀忽然心頭微酸,莫名生出一股哀傷之念,使她暗自疑道:「為何我會如此傷心?我在哀憐何物?」

「看來靈氣是從這骨灰罈所發出!」九章夫不虧是學海數執令,沒到一盞茶的功夫,他已經發現在林叢間的隱蔽觸幾塊灰泥石圍成窯形,內裡收藏著一個骨灰罈,上頭的符令有被劍氣劃破的痕跡,顯然是鬼智靈童反彈劍氣所致。

東方羿湊過去看了一眼,搖頭表示:「術法一道,非我所長。」可他心裡震驚卻非筆墨能形容:「是照影,憐照影的魂魄被他們誤打誤撞放出了,要趕緊抓回才行。」
eriwind 發表於 2009-12-19 16:01
學海詭流_第五話 受罰


「師尊,發生何事?」在四名執令到場後,逸君辭、饒悲風雙雙趕來探視此地情況,月靈犀把事情經過大致與兩人說一回後,饒悲風皺眉說道:「何以學海中竟有個孕有怨靈的骨灰罈?」

「你們只顧交手,都沒發現嗎?」饒悲風轉身問向鬼智靈童、夜孽噬影兩人,夜孽噬影低聲說道:「我的劍,只針對活人。死人,我沒興趣。」

鬼智靈童皺了下眉,言道:「我也沒有注意到,或許是那三張符紙將其所有靈氣掩蔽所致。」

太史侯晒道:「學海之中,什麼古怪人沒有,對這種無聊舉動需要意外嗎?」九章夫卻不認同他的說法,言道:「罈上三層靈符刻意封住這怨靈,讓他怨氣不斷加重,若再封個幾年,只怕這怨靈就完全沒法挽回。」

「敢問數執令,此言何意?」逸君辭不了解九章夫說沒法挽回的意思,特地請他再解釋詳細點。

九章夫直接撕下骨灰罈罐口處的靈符,傳給其他三名執令看,說道:「這符單單封住骨灰罈,並無超渡或煉化的效用,偏還貼了三層,不僅無助於封印,徒然增加這怨靈的怨氣,時日一長,不但怨靈邪力大增更無法進入輪迴轉生,真不知當初是哪個蠢人設此禁制……」

東方羿臉色一暗,嘴裡小聲嘟囔,並沒說話。

因為月色昏黃,沒人注意到東方羿神情的不對勁,九章夫繼續說道:「……如果我及時把這怨靈帶回超渡,或許尚能讓它不致永絕輪迴之外。」九章夫為人一向慈和,旋即叫上饒悲風,說道:「這怨靈才剛脫離,應該離學海不遠,我們馬上出發去找吧!」

「是的,師尊。」九章夫開口了,饒悲風自然應允隨行。

太史侯喊住九章夫道:「既然數執令決定要處理怨靈事,那上官靈智跟夜孽噬影的處罰,我也要宣判了!」太史侯竟念念不忘要處罰他們兩人,在場眾人不禁都為他的堅持感到汗顏。

「君辭,你來的正好,今晚還有哪些勞務可分配給他們處罰之用?」太史侯看著自己的得意門生問道。

逸君辭想了想,又掃過太史侯外其他三名執令的臉色,知道太史侯此舉犯了眾怒,盤算一會才開口說道:「今晚學海尚未處理完的勞務只剩書執令在寰宇密閣整理舊書的工作。」

這話出口,太史侯大為掃興,正想說改至明日再罰,射執令東方羿先一步說道:「如此甚好,就讓他們兩人去幫書執令的忙吧!太史侯,你覺得怎樣?」東方羿話都出口了,再說這實在算不上什麼重要大事,太史侯也不便就處罰學生的小事跟東方羿打對台,只好勉為其難地點頭首肯。

九章夫則補充說道:「等你們操持完勞役,來我書房一趟。」

「君辭,便由你把上官靈智跟夜孽噬影帶去寰宇密閣。」太史侯心中有氣簡短下達一句命令,轉頭便走。

逸君辭把他們一直領到吳公橋邊,打趣說道:「兩位學弟,恭喜你們成為學海歷史上第三快被處罰的學生,近百年來的第一名。」

「尚未七天就被處罰,還有人比我們更快啊!」鬼智靈童苦笑說道,而夜孽噬影因為仍被勾魂鎖牽制,一言不發只是跟著走。

「三百年前,現任太學主文浩然進學海第一天晚上,偷入廚房找東西吃,誤蹈當時御執令諸葛神機的機關陣;兩百年前,疏樓龍宿在第二日大早因為堅持要用珍珠裝飾衣服,與當時的禮執令起爭執,你們倆算差點了。」逸君辭略述過往學海犯事的排行榜,認為鬼智靈童與夜孽噬影犯的錯算比較不重要。

「學長,我們等下要給書執令幫什麼忙?」鬼智靈童問著逸君辭,他回答道:「整理些舊書而已,另外我要借一些書,也必須請你們幫忙搬。」

「如果好運的話,說不定你們跟龍宿學長一樣,可以趁著在寰宇密閣搬書時順便偷看些秘笈!」

「秘笈?有天劍訣嗎?」夜孽噬影聽到這句話,一下好像醒來般出言問道。逸君辭點頭回答說:「有啊!天劍訣的秘笈當然寰宇密閣有收藏一份,我以前在密閣的第二層看過一次。」

當三人過橋後,寰宇密閣已經屹立在眼前,鬼智靈童依稀可以望見寰宇密閣的窗戶間透出燈光。接著,他們聽到遠處一聲充滿洋腔的呼叫:「是你嗎?逸君辭,你有調來兩個學生幫忙嗎?我快處理不來這些書了。」

「是的,書執令。」逸君辭轉向鬼智靈童跟夜孽噬影說:「兩位學弟快點,央森執令等得不耐煩了。」說完,就帶著他們兩人小跑步進去寰宇密閣。

一走進寰宇密閣,鬼智靈童簡直懷疑自己的眼睛,心想:「這裡真是學海無涯的藏書閣?」原因無他,寰宇密閣的書多到跟山一樣高,這非是形容詞,而是不加整理後四處胡亂放置堆積的書本現況。

「他們平時都不整理寰宇密閣嗎?」央森自己開口說出鬼智靈童心頭想問的話,自問自答地說:「書執令知道你們定是滿心疑慮,但我必須說,這一切都是誤會,不信就問逸君辭吧!」

逸君辭只好點頭說道:「是啦!是啦!以前寰宇密閣沒這麼亂,只是我上個月從出外遊學回來後,每幾天寰宇密閣就會被人亂翻一次。」

「就跟造反一樣!」央森特別拉高聲線強調。

逸君辭趕緊遞給央森一封短簡,言道:「書執令,這是我家師尊交代要出借的書,請書執令批准。」

「准了、准了,要是不借,沒過兩天太史侯就會殺來我書部大吼大叫。」央森看也不看那張短簡,揮揮手就表示同意。

「要借的書數量不少,希望這兩位學弟可以先借一會幫我找找。」

央森忙著清點,嗯一聲就表示同意,說道:「還好二樓沒被弄亂,你們找好就快下來幫我忙。」

「那麼,好。」逸君辭說,「兩位學弟隨我上第二層,因為我們等會要找好幾本書,特別有本書不一定有,但師尊特別注重,請你們一定幫我找找。」一邊說著,逸君辭一邊帶著鬼智靈童跟夜孽噬影走上樓梯,他言帶拜託語氣道:「師尊太史侯要找的書叫做攝業戒集,書皮是綠色的,書名用紅色的行書撰寫。」

夜孽噬影暗自思索道:「如果我幫逸君辭找到這書,換他指點我天劍訣在何方,看過秘笈我便能早日完成跟太學主的約定,脫離這個學海無涯。」當日進入學海後,太學主還他自由的條件便是練成天劍訣,因此夜孽噬影才對天劍訣這部功夫念茲在茲。

走上第二層,共有五列十八排書架在裡頭,最左側的書桌邊坐著他們數部的師首左朝陽,他正翻看幾個不同版本的易經,看見逸君辭帶了鬼智靈童跟夜孽噬影來到,只是隨性地瞥了一眼,又繼續沉浸在易經的世界裡。

逸君辭把另外幾個書名告知兩人後,分別走近不同書架,找起那些書來,約莫半個時辰後,鬼智靈童已經找好他負責的那幾本書,走回跟逸君辭會合,鬼智靈童未見夜孽噬影,問道:「夜孽還沒找完嗎?」

逸君辭同時點著桌上這一疊書,應道:「夜孽學弟剛已經找齊一部分後,又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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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海詭流_第六話 攝業戒集

「夜孽學弟,別在寰宇密閣裡跑步!」逸君辭正跟鬼智靈童確認他所找來的幾本書,沒多久便聽見地板傳來咚咚的腳步聲,令人擔心那老朽腐爛的舊木板是否即將被夜孽噬影采破,連在專心比對連山易經與京氏易傳內容的左朝陽都別過頭來看向噪音的來源。

「該死!這白癡就沒法不發出半點聲音走過來嗎?」逸君辭心中暗罵,但表面上還是和顏悅色地說:「夜孽學弟,不用急,發生什麼事了?」

「找到了,我找到了。」夜孽噬影揮手亮出掌中的攝業戒集,言道:「這書收藏的地方還真怪,居然藏在一個書架的邊邊。」

逸君辭聞得此言當場愣住,而左朝陽馬上站起,一把從夜孽噬影手裡將這本攝業戒集搶了過去。他的臉色十分難看,與其說是厭惡跟責備,鬼智靈童讀到更多恐懼。

「左師首在害怕,他在害怕什麼?」鬼智靈童心裡打了大大的問號。

逸君辭溫文有禮地說道:「師首,請你把書交給我,這是家師所討要的書籍。」夜孽噬影的反應更直接,五指曲如虎爪前伸便要從左朝陽手裡奪回攝業戒集,但他眼神間竟有些迷茫與狂熱。

「這本書,對你們來說......太危險了。」左朝陽不願傷到學生,腳步略向左滑,避開了夜孽噬影的搶奪,抬手一指彈中他額頭上的印堂穴。

「啊!」夜孽噬影沉聲低喝,竟讓左朝陽一個彈指逼退三步多,仰頭竄出四條紫氣。鬼智靈童感覺有異,看夜孽噬影有些站不穩,連忙伸手去扶,但他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

「師首,這是怎麼回事?」逸君辭滿是疑色地看看夜孽噬影,又回頭向左朝陽請教。鬼智靈童則是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因為這種紫色煙氣他毫不陌生,「邪能境中常可見到造幻師、神堪鬼齋他們施術時出現這類迷心亂志的副產品,堂堂學海竟然也有,可就大有古怪了。」

面對逸君辭的疑惑,左朝陽並不願意回答,只說:「我剛就講過,這書很危險,你們修為尚淺,少碰為妙。」

「師首......」逸君辭好像還想說些什麼,左朝陽從看到攝業戒集就顯得相當急切,說道:「我沒有太多時間跟你們詳細解釋這本書是如何地危險,但從上過月以來寰宇密閣一直遭人破壞搗亂的原因可大白了,就是為了破壞掩蔽這書的屏障吧!」

「我得跟央森好好交代,再與數執令談談才行。」左朝陽把攝業戒集夾在腋下,瞥了昏倒的夜孽噬影一眼,說道:「只要搓幾下太陽穴就能弄醒這名新生,拜託你們兩人幫忙處理了。我必須先處理這危險物品。」說完,左朝陽風風火火地走下二樓去找央森,逸君辭追之不及,只好先跟鬼智靈童說道:「上官學弟,麻煩你先照顧一下夜孽學弟,畢竟攝業戒集是師尊索要之物,我得跟左師首說個明白才行。」逸君辭十分倉促地跟鬼智靈童交代一聲後,也邁開步伐下樓去,想追上左朝陽討回攝業戒集。

「說不得,只能犯險了。」轉身踏著梯階的逸君辭臉色極為可怕,由於過份專心如何羅織說詞從左朝陽手裡弄回攝業戒集,他並未注意到已經被一隻小邪靈悄悄盯上。

這隻小邪靈,正是鬼智靈童派出的。

「很古怪,不但師首的反應奇特,逸君辭的動作同樣不尋常。」空氣裡似乎散佈著名叫疑惑的氣氛,曾經跟隨中無君好段時間,又參加過邪能境多場戰役的鬼智靈童深知多疑有時可以說是個好習慣,因此他暗中派出小邪靈盯著。

「逸君辭反覆與我們說攝業戒集乃太史侯討要,但是卻始終未跟左朝陽師首提及,光是這點生出的疑慮已經夠多了。如果說是太史侯要的,左師首不會太過為難,頂多跟他去見太史侯問明。」

「此外,左師首的言詞中曾提說這書似乎已被隱匿好段日子,以太史侯在學海的地位沒理由不清楚,讓逸君辭來借這書。」

許多疑團一口氣浮上鬼智靈童心頭,他一邊思索著各種可能性,一邊用大拇指順時針搓揉夜孽噬影右邊太陽穴,把滯於他腦中的紫氣都逐出。

「喝!喝!」夜孽噬影輕咳兩聲醒轉,抬直身子後不見逸君辭,著急地問道:「人呢?逸君辭人呢?」

「逸君辭學長先走了。」鬼智靈童簡短地說明適才發生之事,並問他:「你知道自己剛剛發生什麼事嗎?」

夜孽噬影搖頭說道:「我找到那本攝業戒集後,只想說可以用來換逸君辭幫我找出天劍訣的秘笈,心中一喜,就慢慢感覺自己整個人昏沉沉的。」

「是嗎?」鬼智靈童雙手交叉胸前,越發覺得那本攝業戒集有問題,但他也對夜孽噬影生出另個疑惑:「為什麼你一直在追求天劍訣?」

「哈!」夜孽噬影苦笑一聲,說道:「是太學主還我自由的條件,只有我進入學海練成天劍訣,他才願意放我離開,否則永遠被他箝制囚禁。」

「你不像是個老實人啊!」鬼智靈童知道夜孽噬影在風簷春秋之戰中幹過些什麼事,完全無法想像與相信他會是乖乖遵守承諾的人,說道:「如今太學主雲遊去了,你大可遠走高飛不是?」

夜孽噬影搖搖頭,用種充滿無奈的語氣說道:「你以為我沒想過嗎?你現在會說這種話,全是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這老瘋子有多神通廣大,我用過上百種方法,卻都飛不出他的五指山。」

「這並非形容詞,是他結合術法跟機關後發明的一種道具,專門用來監禁囚犯。」夜孽噬影彷彿回想起那時的情景,不禁全身汗毛倒豎。

似乎是受到當時太學主有如酷刑的教育薰陶所致,夜孽噬影頓了頓,突然向鬼智靈童說:「多謝,多謝你幫我恢復。」

「不......不客氣。」鬼智靈童有點不太相信自己會從夜孽噬影嘴裡聽到感謝語,因此回復也結結巴巴的。

「上頭的兩個新生,上官靈智,你把夜孽噬影救醒了嗎?我這裡還有很多書等你們來搬啊!」明明在要求肅靜的圖書館裡,身為書執令的央森卻扯著嗓子高聲喊道。

聽見央森這一喊,鬼智靈童跟夜孽噬影才猛然想起自己是來寰宇密閣罰勞動服務的,一想起那如山堆積的書海,雙雙將兩步併作一步,跑下樓去找央森領工作。

天翻魚肚白,雄雞亦作啼,鬼智靈童跟夜孽噬影在寰宇密閣忙了大半夜,居然才把不到一半的書籍歸回原位,書執令見狀無可奈何地放棄在今晚將寰宇密閣全部整理回復的希望,讓鬼智靈童跟夜孽噬影回去數部稍作休息。

「呼!」夜孽噬影長長得吁了一口氣,好不容易讓央森放過,終於從那堆書中爬出來,他不禁有解脫的快感。

「好了,別忘記我們還得去跟數執令報備一聲才行,」鬼智靈童多提醒夜孽噬影一句。

「真是麻煩啊!」夜孽噬影小小抱怨著,便尾隨鬼智靈童一起走向九章夫的書房,但語氣比起先前幾日,已經和善了許多。

有些時候經歷過一些事,會很自然地讓人更加熟稔,比如說面對望無邊際的書海,進行清查歸位的工作,一起弄到頭昏腦脹,約定在明日九章夫的課堂上大睡特睡......

「執令,我們做完勞動服務回來了。」鬼智靈童輕輕敲著九章夫書房門,出聲向他報告。約一炷香的時間後,九章夫仍無回應,通常來說以他們這種功參先天的高手,應該不會如此深眠才對。

「再敲敲看吧!」夜孽噬影說道。

鬼智靈童依他所言,又敲了三下,卻只聽見裡頭有些嘟囔聲音,可是明顯並非屬於九章夫。又等了稍會,九章夫仍無回應,夜孽噬影打了個哈欠,說道:「算了,也許執令忙著抓那鬼靈,同樣累壞了,我們先回去休息一會吧!」

「嗯!你等我一下。」鬼智靈童感覺不對勁,暗自施展心靈術探入房間,如果九章夫真睡著便直接入其心思把他叫醒。

但鬼智靈童一施術,立時發現內中並無心思反應,拉著夜孽噬影的袖子說道:「跟我進去看看,裡頭出事了。」

「什麼啊!」夜孽噬影不明白鬼智靈童何以這般斷言,當跟他一起推開房門後,馬上見到九章夫橫躺在桌角邊,生死不明。
eriwind 發表於 2009-12-19 16:02
學海詭流_第七話 遇害


「執令怎麼了?」夜孽噬影意圖試著查看九章夫發生何事,當他走近兩步後,鬼智靈童瞄見九章夫身下竟有幾縷黑氣,趕緊伸手攔住夜孽噬影,說道:「小心,別再靠近。」

「你看!」鬼智靈童手指那些黑氣,說道:「無法判明那是術法還是毒物前,別靠近比較好。」鬼智靈童曾在邪能境見過許多類似的邪術、蠱毒,因此提醒夜孽噬影別接近為妙。

「先去通知其他執令與師首過來處理吧!」鬼智靈童自知無法處理,決定將事情上報,與夜孽噬影分頭趕往通報其他五部執令跟數部的師首。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後,當鬼智靈童帶著月靈犀回到九章夫的房間時,夜孽噬影已早一步回來,太史侯與東方羿兩人站在門外來回踱步,兩人都是表情凝重,央森則單足跪地向上帝祈禱,至於御執令司徒偃則是靠著牆,眼睛半闔好似還沒睡醒。

房中饒悲風負手肅立一旁,正彎腰低身檢視九章夫身子的人赫然竟是號稱出外雲遊的太學主。

「怎麼未見到左朝陽?」鬼智靈童心裡疑惑,但卻不敢問。而東方羿見到鬼智靈童也回到現場,便出聲向裡頭的太學主通報:「太學主,上官靈智、夜孽噬影他們兩人都回來了。」

「嗯......」太學主沉吟一聲,說道:「讓我先把手頭的事處理完,叫他們倆等等。」語畢,他就繼續投身於檢驗九章夫的傷勢。

好一會兒後,太學主才出聲喚道:「所有人都進來吧!」眾人入房後,見到九章夫讓饒悲風攙扶上床,多數鬆了口氣。

可是太學主口中卻沒道出好消息,他說:「九章夫還沒脫離危險期,未來兩天將是關鍵,所幸......」太學主說到一半,轉過去看向鬼智靈童跟夜孽噬影出言稱讚他們:「這兩名新生通知得早,也沒亂動九章夫,否則我相信這時學海該準備的是一場葬禮。」

「請問太學主,九章夫究竟是怎麼傷得?我等並未聽見任何打鬥聲響啊!」太史侯單刀直入向太學主詢問。

但太學主沒有直接回答太史侯,反而開口向鬼智靈童問道:「你們發現九章夫時,可有見到其他人?照時間判斷,你們來找九章夫之時,他應該才受創不久。」

鬼智靈童跟夜孽噬影仔細回想後,分別說道。

「還有道靈氣。」、「有講話聲。」

鬼智靈童擅長心靈術,自然容易關注到靈氣、遊魂一類,所以強調發現有靈氣在房中;夜孽噬影乃是蝠人,耳力超過凡輩,對聲音格外敏感,因此反應聽見一陣細語嘟囔。

「莫非是我跟師尊所擒的那道冤魂所致?」饒悲風聽鬼智靈童與夜孽噬影如此說,不免聯想到昨晚他跟九章夫最後的接觸,並補充說道:「師尊好似認識那道冤魂,短短接觸後便趕我出門外,不讓我繼續聽下去,」

「喔!那你聽到了多少?」太學主持續追問饒悲風。

饒悲風趕緊回答太學主道:「我所知不多,僅知那冤魂名喚......憐照影。」

「不可能,不可能是照影。」太史侯激動地說著,他身邊的東方羿竟難得與他同一陣線,說道:「怎可能是照影呢?她一向心慈,更沒理由陷害九章夫。」

月靈犀看到素來不和的義父跟太史侯竟同時替這叫做憐照影的女子開脫,不禁滿腹疑惑,可是太學主在前,她也不便去問。

太學主看太史侯、東方羿兩大執令聯合反駁,更仔細說:「你們兩人放心吧!九章夫的傷勢不是打鬥或術法造成的,更不可能是冤魂所為,因為九章夫......他是中了毒,邪靈之毒。」

月靈犀小心翼翼地再確認一遍:「太學主可是說,當年毒斃一頁書的邪靈心血之毒?」

太學主點點頭,肯定地回答月靈犀:「不錯,正是邪靈心血之毒,我用內力暫時讓九章夫陷入龜息,避免劇毒攻心,但能推延的時間有限啊!」太學主這話出口,登時讓房內的一眾執令炸開了鍋,太史侯轉頭直接出門去,央森疑道:「禮執令,你這是要去哪裡?」

「央森,你看看四周,誰不在場?誰的嫌疑又最高?」太史侯嚴肅冷然地說道。

「太史侯,你未免太早下斷言,左朝陽深受太學主、九章夫的再造之恩,怎會無故暗害九章夫?」射執令東方羿一向跟左朝陽頗有交情,立時出面替他緩頰,並向夜孽噬影問道:「夜孽,方才你往左師首的房間去時,可有見到他?他為何不來?」

夜孽噬影搖手說道:「我並未見到左師首,他不在房裡!」

「這還不清楚嗎?分明是畏罪潛逃。」太史侯強勢要將左朝陽入罪,不惜又提出一個證詞:「逸君辭昨晚已向我報告,左朝陽在寰宇密閣內取回了攝業戒集,難保他不會故態重萌,再度為惡。」

司徒偃突然開口呼應太史侯的說詞,言道:「是啊!明瞭寰宇密閣中各處封印者屈指可算,左朝陽正是其中一個,這段時間他天天往寰宇密閣跑,或許別有用心,猶未可知。」

「太史侯、司徒偃,你們好像忘了,當初告知我等攝業戒集之所在,讓教統取回此書者,亦是左朝陽。」太學主著重語氣提醒在場眾人,並說道:「若他意圖奪取攝業戒集,根本無須讓我等將之封印在寰宇密閣裡,不讓任何人接觸。」

「邪靈之心,誰能預料呢?」太史侯將聲音提高八度強調,接著環視四周之人,也不顧還有新生在場,就將學海的一件祕密揭開,說道:「誰會忘記呢?左朝陽的真正身份,十三邪靈之一,截喜優悲。」

「左師首是邪靈!」鬼智靈童心裡大驚,旁邊的司徒偃、央森、月靈犀這三個執令跟饒悲風同樣是初聞此事,臉上都顯出震驚神色,而夜孽噬影長年居於山中,根本不曾聽過邪靈,所以是根本聽不懂。

「太史侯,不用托詞全賴到左朝陽身上,他失蹤,有嫌疑,必須找回,但是......」太學主不讓太史侯引領議題風向,公正地說道:「憐照影的鬼魂,同樣要找回,因為她見證了所有經過。」

司徒偃則是苦惱說道:「但是上課時間快到了,我等皆有課要上,但追查數執令一案之事亦非常重要,如何分身追查?」

太學主迅速做出決定,命令道:「要上課你們都去上,追查左朝陽、憐照影之事我會負責,各部抽調幾名人手與我幫忙即可,九章夫的課便由饒悲風代課。」這話變相封鎖太史侯的行動,不讓他私自去調查審判。

太學主又補充一句道:「不過央森你一向不太上課,就直接來幫我吧!」

「是的,師尊。」既是座師開口,央森自無不允的理由,而且他深刻理解要是敢說不會有什麼下場,因此答應的非常快。

「最後,上官靈智、夜孽噬影,你們兩人隨我同來,我還有是要問你們倆。」太學主轉身出房,招手要鬼智靈童與夜孽噬影跟來,並對饒悲風說道:「身為太學主,我有替他們請一天假的權力吧?」

「一切全聽太學主命令。」饒悲風恭敬地欠身答應太學主。
eriwind 發表於 2009-12-19 16:03
學海詭流_第八話 邪靈

走了半晌,才到一戶獨棟的建築,太學主當先踏上螺旋梯,鬼智靈童與夜孽噬影連忙跟上,約莫走過四十來階後,便到達太學主辦公的無類軒,太學主推開房門並擺手作邀請姿勢,道:「跟我進來吧!」

入房後太學主並沒坐到自己的花梨木椅上,而是轉過身來站著向尾隨自己進入書房的鬼智靈童與夜孽噬影,言道:「好了,現在輪到我們談一談的時候。」

「我們該講的,方才都已經跟你說過了。」夜孽噬影垂在膝邊的雙手默默握成拳頭,顯然他並不願在這地方多待一秒。

「我必須說聲道歉。」太學主微微點頭,溫文地說著:「小蝙蝠,我今天找你來,只是我與另外名學生交談的掩飾,單單只找他一人,會引起六部執令起疑。」

「不要......叫我......小蝙蝠......」夜孽噬影十二萬分不耐太學主這樣子稱呼他。

「好吧!我就跟其他老師一樣叫你夜孽吧!枉費你我長達兩年多的交情,如此稱呼實在太過生分。」太學主說話的神情彷彿對兩年來與夜孽噬影相處的光陰極為珍視。

「太學主,你的意思是,你今天要找的人是我!」鬼智靈童聽太學主講說只是找夜孽噬影當掩護,自然推測太學主真正的目標是找他來。

「是的,沒錯。」太學主肯定鬼智靈童的猜想,接著伸手從袖中掏出一團綠光,鬼智靈童清楚那是何物,但他卻不能承認,因為那正是他派去跟蹤逸君辭與左朝陽的小邪靈。

「你們兩人認得這是何物嗎?」太學主吊胃口地問著,夜孽噬影當然不認得便搖了搖頭,而鬼智靈童面沉如水,異常平靜也打算否認。

可惜太學主先他一步說道:「既然不是小......」他遲疑稍會才續道:「不是夜孽所有,鬼智靈童,你可以讓這位小朋友告訴我們,它看到了些什麼嗎?」

「你......太學主你,你知道我的身份?」鬼智靈童滿臉驚疑未定的神色,夜孽噬影在旁同感震驚,指著鬼智靈童說道:「你就是九曲邪君的大徒弟?」

「我早當眾說過,學海不論大小事,我全都了然於心。」太學主說明道:「儘管疏樓龍宿離開學海已久,又自創儒門天下,但我跟他仍時常通信,這回他推薦你進入學海之事,早有跟我照會過。」

「知道我出身邪能境,太學主你居然還同意我進入學海就讀?」鬼智靈童露出無法置信的表情。

「對我來說,只要願意學,我就願意教,不管是人,是妖,還是......邪靈。雖有很多人質疑,甚至今回有很多人等著看我笑話,」太學主從容道,語氣裡包含他長年來的教育理念跟決心......有教無類。

「但也不能用手段逼迫人學吧!」夜孽噬影小聲嘀咕著。

「讓我們看看你的小邪靈會帶給我們什麼消息吧!」太學主將手裡的小邪靈遞去給鬼智靈童。

「可是在學海裡施展邪能之術,不方便吧!」鬼智靈童為人細心,知道學海無涯畢竟是儒教高等學府,不便施展邪能術法。

太學主抬頭看看四周,言道:「是不便讓他人發現此處有邪能術法的蹤跡,不過......」太學主伸指上點,一道金光從指尖沖出,在接近天花板時就像撞到一層薄膜,出現幾波漣漪水紋。

「身為太學主,我的辦公處具有嚴密的防衛措施。」

「既然太學主早有準備,我就放心施術了。」鬼智靈童捧起掌中的小邪靈,左手指食指連劃三圈,唸道:「陰陽借法、乾坤無極,邪能異術、回本朔源。」

鬼智靈童唸完咒語,小邪靈的雙眼綻放出碧綠的光芒投射到一旁的潔白牆壁上,剎那間浮現車輪大小的圓圈,內裡呈現著小邪靈跟蹤逸君辭所得之畫面。

在通往數部的紅磚路上,小邪靈前方約五尺的地方,逸君辭背對小邪靈,快步追趕正欲回轉數部的左朝陽,沒過多長時間,他們兩人已經相當接近九章夫的書房。

又走過一小段的下坡路後,這時逸君辭終於跟上左朝陽的步伐,出聲喊住他:「左師首,請你交出攝業戒集。」

「逸君辭!」左朝陽回頭看是太史侯最鍾愛的學生,頗感意外,皺了下眉,言道:「我說過這本書很危險。」

「但那是師尊交代我往寰宇密閣索取的。」逸君辭搬出迷惑鬼智靈童跟夜孽噬影的同套說詞,但顯然在左朝陽面前是行不同的,因為他很快便反駁道:「不可能,太史侯也知道這書正被封印著,怎麼會讓你去寰宇密閣借這本書?」

「再說,太史侯為人一向剛直,絕不願意跟邪靈扯上半點干係。」左朝陽更加用力地抓緊腋間的攝業戒集,聲色俱厲地問道:「逸君辭,你究竟為何要取得這書?」

「你......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師首,連攝業戒集被封印這等事情都知道,實在令我意外!」逸君辭眼見被左朝陽識破,態度登時一變,大反平日的隨和親切,露出一副猙獰表情。

「本來我還以為你只是察覺書上的邪氣而已,看來我今天得多花些力氣了。」逸君辭信手揚出一口鋒利的長劍,劍刃筆直銀亮、劍柄成鷹喙之形,劍身刻有羽翼紋路。

此時,左朝陽反倒鎮靜下來,猛然想起以前見過的一口兵器,言道:「是滅境絳衫儒劍手裡的怒鷹忠魂,當初夜暴雙鐮將他殺害後,此劍便落邪靈手中,看來你真正效忠的對象,我並不陌生。」

「居然認得出怒鷹忠魂,左朝陽,你的身份不簡單。」逸君辭有點困惑地說。

「你的主人是未來之宰、神患、問天敵亦或佛業雙身?」左朝陽隨口點出幾個滅境邪靈大人物的名字,希望能唬住逸君辭,順利拖延時間讓九章夫聽見,好走出房間來幫助他。

可是逸君辭也不簡單,同樣猜出左朝陽的意圖,說道:「左師首,你失算了。」逸君辭言帶嘲諷語氣,說:「數執令為追捕一道怨靈,已經出外搜查,不在房裡啊!」

「仇天鑑之地獄式、魔幻制裁。」逸君辭揮劍旋舞,地裂八痕,竄生八道光焰如圓封閉住兩人所處空間,「這樣殺你,就不會有人知曉了。」

「堂堂學海高材生,竟淪為未來之宰的走狗!可惜啊!」見到逸君辭這一招,左朝陽便明瞭他背後的人是誰了,不禁惋惜逸君辭投身邪靈的決定。

但逸君辭並不這樣認為,他平靜地表示:「在我前段時間出外遊學時遇見了主上,他使我認清自己的渺小跟如今是非善惡觀念的虛妄,唯有牢牢掌控在手裡的未來才是真實,只有主上能幫助我擁有掌握未來的權力,從那時起,我便一直忠誠跟隨主上的腳步,從沒讓他失望過半次。」

「原來寰宇密閣封印是你破壞的!」左朝陽很快把逸君辭回學海跟寰宇密閣第一次被搗亂的時間點做出聯想。

「當然啦!身為太史侯的高足,要從他口裡撬出點相關情報並不是難題,他對我根本沒半點提防,加上他常像隻老鷹兇狠盯著學海所有人,我狐假虎威一下就能從央森、司徒偃跟九章夫那弄到很多情報,再利用他的名義指使兩個新生將書取出,有他當靠山,誰會懷疑忠實溫和的逸君辭別有用心呢?」

「不用再拖延了,天色已晚,不會有人來的。」逸君辭輕抖長劍,使全「魔幻制裁」這招,八道光焰悉數集中到他劍身,逸君辭翻身騰起七尺高,怒鷹忠魂在半空中一分為數,猛爆出陣流星火雨直襲左朝陽。

「我以前見過未來之宰用出這招,你的威力還遠不足他三成啊!風行九州。」左朝陽使上在學海無涯所學,左掌帶著螺旋勁力,邁開腳步按九宮方位運轉開來硬接逸君辭的劍氣。

「就是不足三成,你也無法匹敵。」逸君辭這話不是自大,還沒半柱香的時間,左朝陽已顯不支,逸君辭側身斜進,又一劍夾著火星刺向他胸膛。

情急之下,左朝陽自然而然使出練習多年且最熟悉的招式抵擋,只見他右手中指抵住拇指,朝前揮出一道幽暗的紅光,喝道:「魅幻流光。」

「你是邪靈!」左朝陽這招透露出他的底細,馬上為逸君辭察覺。

「殺吧!搶吧!勝者方有稱王的資格,哈!哈!萬魔至尊,唯天所指啊!」詭異的聲音乍傳左朝陽、逸君辭及暗中窺視的小邪靈耳裡,驚得小邪靈潛地欲逃,最後映入眼簾的一幕是一支光箭從後穿過左朝陽的胸膛。

「逸君辭竟成為邪靈的臥底!唉......」看過小邪靈投映的影像後,太學主長聲感歎,說道:「太史侯會非常傷心的,而我更難過的是,莫非學海多年的教育比不上他跟邪靈短短幾日的接觸嗎?」

「看來,那個逸君辭就是兇手,因為他被九章夫發現了,而且他與邪靈有勾結,要拿到那種毒不困難。」一會兒後夜孽噬影說,眼中好似噴出火光,他並非因為九章夫而動殺機,而是著惱於曾被逸君辭利用來找出攝業戒集。

鬼智靈童卻搖頭說道:「不對,數執令遇害的時間還要更晚,所以逸君辭沒有對數執令下手的理由,而且......還有個古怪的聲音,也是個謎題,他的嫌疑大,但看不出動機。」

太學主向鬼智靈童投以讚許的眼光,說道:「說得不錯,可不論如何,當晚後續的情況只有逸君辭才知道了,必須將他抓來問話。」

同一時間,學海六部派來讓太學主差遣調查此事的人都已在門外到齊,太學主便道:「你們先回去上課,這件案子,我會處理。」

太學主攜兩人走出門外,在鬼智靈童與夜孽噬影離開後,當即下令道:「央森,由你去找那冤魂!希望你的上帝能給你很多幫助才對。」

「是的,師尊。」

太學主接著轉向禮部派來的兩名儒官說:「典少監、筆少允你們兩人巡視學海四周,回禮部將逸君辭帶來,就說我有事要委他去辦,如果他托詞不來,可以當場格殺。」

「這......」聽太學主用到這麼嚴厲的措辭,典少監、筆少允稍微愣住,但還是拱手接令。

至於樂部派來的儒官扶風,太學主則安排道:「異度魔界之降臨已毀黑暗道,扶風你就直接進入道境,往通向滅境的超凡道探視,切記萬勿涉險深入,搜查是否有邪靈經由超凡道繞入苦境即可,速速與我回報。」扶風稱是,眾人全都趕緊退下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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