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蜀山新劍俠 作者:雲墨月(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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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s110 2009-3-4 21:20:2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6 366934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53
第二百三十三回 南海變故

  單說徐清帶著夢雯離開東極天蓬山之後,心中再無牽掛,只想速速趕回凝碧崖。此番出山一行所得不少,非但與靈嶠宮眾仙結為友誼,又收了一個弟子,得了數件寶物,正好回山悉心修煉一番。尤其甘碧梧給的《碧筠劍訣》招式,更加玄妙神奇,若配合孕劍術施展,定會威力倍增。


  一路無話,轉眼間徐清已經到了凝碧崖,進了山門直接趕回碧筠院。才一進家門就看見徽佳徽黎小姐妹倆正在屋裡打掃。本來這些瑣事都有外門弟子打理,奈何二人脾氣執拗,非要親自打掃徐清房間,即使他出門無人居住也的一天一掃。二人一見了徐清回來,立刻大喜擁來齊聲喚著「師父!」


  徐清撫著二女額頭微笑道:「這些日可曾好好修煉了?」待二女嘰嘰喳喳訴說各自長進之後,才把夢雯拉過來,介紹道:「這是阮夢雯,日後便是你二人師妹,須得好生相處!可知道了麼!」


  徽佳徽黎早就看見夢雯,剛才還猜測此人身份,沒想到居然是新來的師妹。要說徽黎最高興了,趕緊拉著夢雯下手,上下打量著笑道:「日後我也是師姐了!」


  自從見了赤杖仙童之後,夢雯再不敢以年紀看人,雖然見二女還是稚齡也不敢怠慢,趕緊屈身施禮,道:「小妹見過二位師姐了!」徐清見她們說話已無拘束又問道:「怎麼不見芷仙人呢?每次回來都見她最早就跑出來。」


  徽佳應道:「芷仙姐上月就跟英瓊師叔和輕雲師叔出門去了。前番英男師叔得了一柄寶劍,需要一種叫『天一真水』的寶物解封,好像只有南海紫雲宮才有,說一同去南海討要些許。」


  徐清心中暗道:「沒想到這種事竟還輪到了芷仙頭上,看來得了金鼉劍之後,那丫頭也今非昔比了!」高興的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如今她也該出去闖蕩闖蕩了。」又問道:「咱們家師祖可在家呢?」


  徽佳道:「嗯!昨天才剛回來的,這時辰大概在碧筠居喝酒呢吧!」


  徐清摸了摸兜裡那塊白綾子包的玉珮,「嘿嘿」一笑,心道:「我的親愛的師父啊!不知道一會你看見這玉珮會是什麼表情呢?」惡意地笑過之後,又看了看夢雯。對三人吩咐道:「夢雯初入玄門,先跟著徽佳修煉基礎,雖然你家老祖宗給你易經洗髓,但修真之道乃是刻苦艱辛得來。絕不可有投機取巧的心思。只有夯實基礎,日後才能飛天遁地,翻江倒海,你可明白了?」


  夢雯趕緊肅然道:「師父放心,雯兒一定刻苦修煉,不負師父重望!」說罷又偷偷看一眼徐清,小聲問道:「那個!師父!夢雯什麼時候也能像您一樣御劍飛行啊!」


  徐清微笑道:「這就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只要你將我教《玄功》練到第三重,為師就馬上賜你一柄上品飛劍,飛天遁地也非難事。」說罷已轉身出去了。


  夢雯大喜過望,見徐清離開之後,趕緊從懷裡取出來兩顆彈丸。送給徽佳徽黎姐妹,道:「二位師姐,初次見面小妹沒有什麼禮物,這兩顆靈丹乃是我家中一位成仙的祖宗給的,有易經洗髓之效,還請二位師姐不要嫌棄。」


  原來那赤杖仙童深知高門大派非比小門小戶,師兄弟之間少不得有些利害關係,擔心夢雯後去受人欺負,算出徐清門下三名弟子,就給她三顆靈丹,能渡去體內穢物,於修為不高的修真非常有用。


  徽佳徽黎本也沒有欺生之心,又聽夢雯還有長輩成了仙人,自然高看一眼。至於小姐妹三人如何相處也不繁複細表。


  *****


  單說徐清匆匆趕奔碧筠院,也沒容人通稟就闖了進去。那些伺候的外門弟子,全都知道這位七師兄地位非同一般,更沒人敢上前去攔。


  徐清一進門就開始吆喝:「老東西!我說老東西!這回你可大喜了……」沒等說完忽然太乙五煙羅竟飛了出來,「」的一聲悶響把一顆鵪鶉蛋大的石子擋在身外。徐清嚇了一跳,就見醉道人面帶慍色,從屋裡走出來,手裡還搓著三個石子。徐清趕緊陪笑道:「師父!嘿,弟子這給您請安了!」


  醉道人本性就好詼諧,也並非真生氣,佯怒道:「上次你小子說上浙江去,回來給我帶著上好的花彫,酒呢?」


  徐清臉色一僵,旋即笑道:「師父您別急啊!這回有東西可比那花彫強去百倍!」


  醉道人轉身回屋坐下,笑罵道:「有話快說,少再給我神神道道的!看你這小人得志的樣子,出去這趟又得了什麼寶貝?」


  徐清笑嘻嘻的走在茶几之前,一樣一樣全都拿了出來:天藍神砂,雷澤神砂,天皇金戈,夏禹神符,銀瞳劍,坎元葫蘆。得意洋洋道:「師父看看如何?」


  醉道人也略微有些發愣,取過天皇金戈細細觀看,道:「我就說那無華氏父子死了之後,你小子不可能啥也沒撈著。天藍神砂是姬繁那老東西的,銀瞳劍是鍾昂那妖道的。這葫蘆是什麼東西?」說著醉道人將那坎元葫蘆拿起來,還搖了兩下,裡頭「嘩啦嘩啦」直響。


  徐清趕緊道:「這葫蘆是從鄭元規那妖人手上奪來的,裡頭裝的都是靈丹。我也不知品種藥效不敢瞎吃,還請師父細細甄別。」


  醉道人難得大吃一驚,又細細打量這葫蘆,赫然笑道:「早聽說陷空老祖門下出了個叛徒,臨走偷了不少靈丹,竟然是真的!」復又看了看徐清道:「不過這東西跟咱爺們關係也不太大,為師既不飛昇也不兵解,千八百年是用不上這東西了。至於你小子想要渡劫還早著呢!」


  徐清道:「莫非這些靈丹只有渡劫之用?」


  醉道人將那葫蘆塞子拔下來,輕輕一嗅又趕緊闔上,笑道:「聞著藥味估計還有些療傷練功的。」說著抬手往哪坎元葫蘆底上一拍,就聽「啪」那葫蘆塞子猛地飛起來,在空中一旋又馬上落下。就在這一瞬間,從葫蘆裡飛出來三道金光。醉道人趕緊取出來一隻青玉瓶子,將那三道金光收住,道:「趕快尋個傢伙事把那藥丸子裝上,日後要是遇上絕境就拿出來吃一顆,沒準還能保住一條小命。」又強調道:「這瓶子可不能給你啊!」


  徐清接過那青玉瓶子一看。居然跟甘碧梧那玉瓶一模一樣,兩隻正好湊成一對。其實原來他就看見醉道人總是把弄,只是那時侯全沒在意罷了。笑道:「您就放心吧!弟子絕不敢把您這寶貝給弄壞了。呃!對了前日我又收了個徒弟叫阮夢雯,資質很是不錯,模樣生的也水靈!是天蓬山赤杖仙童的後人……」


  開始醉道人還面帶戲謔的看著徐清,但一聽天蓬山之名,忽然臉色一變,驚道:「你上天蓬山去了!」


  徐清笑瞇瞇地拿過一顆雷澤神砂,道:「這就是在山下收來的神砂,可惜被耿鯤那老雜毛收了一些,沒能湊成一套。」


  醉道人看著雷澤神砂喃喃道:「是雷澤神砂!我早該認出來的,那你……」


  徐清見醉道人臉色不對。全不像平時那般灑脫了。知道定然是觸碰到了他心中的禁區,此事萬萬開不得玩笑,趕緊將那白綾包的玉珮取出來,正色道:「我還遇上了一位叫甘碧梧的仙姑,她讓我把這給交給師父。還說……」


  不得徐清說完醉道人就將那白凌子搶了過去,打開一看頓時愣在當場。眼中神色閃動,心神竟有些散亂了!良久之後方自歎息一聲,道:「哎!一晃竟然都過去二百多年了,碧梧她可還好嗎?」


  徐清應道:「甘仙姑一切都好,那神砂還是她幫我收來的,還看出弟子修煉了《碧筠劍訣》,又給了一本劍譜。」說著就將那藍皮冊子拿了出來,醉道人卻並沒接過去。只是出神的看著那玉珮,彷彿回憶著遙遠的過去。徐清這才得空又說道:「師父!甘仙姑還有話呢!」


  醉道人允自一愣,瞪了徐清一眼,彷彿惱恨他打斷了美好的回憶。徐清卻全不在意,他知道只要聽見下一句話之後。醉道人一定會大喜過望!不緊不慢地說道:「甘仙姑讓我轉告您,說『她錯了』!」


  醉道人眼中精光一閃,卻並沒出現徐清預料中的狂喜之狀,只是淡淡地歎了一口氣,輕聲道:「兩百年居然就等來這三個字嗎?」言罷輕輕揮了揮手示意徐清離去。


  徐清還有些擔心,但不敢拂逆醉道人的意思,趕緊把自己那些零碎都收拾了,就離開碧筠居。徐清卻沒想到,他前腳剛一出門,醉道人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興奮得好像個大馬猴,一下就蹦到了桌上,連那平日愛惜如命的酒壺踢倒了都沒在意。隨即急匆匆地跑到後院,也不知拿了什麼東西,一溜煙地就衝出了凝碧崖的山門,至於所去何處,也不須明說了吧!


  *****


  修真無歲月,自從徐清回了凝碧崖已經五天。期間他只與寶相夫人母女見過一面,大約談了一些謝意的話。夢雯修煉的速度非常快,因為有赤杖仙童幫助,短短五日已經完成築基,進入了玄經的第一重。白靈還在「呼呼」大睡,已經一個多月了都沒一點動靜。不過讓徐清驚愕的是,它背上居然生出來兩隻巴掌大的肉翅!當然若以常理來說,白靈那胖嘟嘟的體型,想要憑那小翅膀飛起來是不大可能的,但修真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


  話說這日徐清正在屋裡研究《碧筠劍訣》的劍法,就聽見外頭有腳步聲,旋即大張一探頭就奔了進來,急道:「七師兄!你快去看看,芷仙小姐才回來,好像還受傷了!」


  徐清臉色一變,趕緊起身就跟了出去。才剛到大院外頭,就看見芷仙迎面走來,小臉煞白嘴唇也沒了血色,那眼角邊淚水的痕跡還在。芷仙還不知道徐清已經回來了,一下就愣住了,趕緊抹了兩把眼角,似乎要把早就乾去的淚水擦掉。勉強地露出一點笑容,嘴唇蠕動了兩下,喚了一聲「師父」就再也忍不住,撲到徐清懷裡大哭起來。


  徐清擺手示意大張離去,徽佳徽黎大早起來就帶著夢雯去龍崖洞練功了,四下也並無旁人。徐清將芷仙束在懷中,輕輕撫著她的秀髮。只覺懷中玉人輕聲嗚咽,削肩微聳,大約也是為人師長之心,竟覺得好不心疼。如今徐清一身法寶,最近又連連同高手過招,難免心底滋生一些驕縱情緒。見芷仙如此可憐,更恨那傷了她的罪魁禍首。暗自將真元探入芷仙體內,見她真元平和內腑無恙,才鬆了一口氣。心中暗道:「這丫頭傷勢雖然無礙,只怕是在外頭傷了心氣。」


  待良久之後,芷仙終於住了哭聲,方覺早就躺在了師父懷裡,雖然羞得臉蛋通紅,卻賴著不願起來。徐清微微一笑,將她橫抱起來回到屋裡。輕拂其背,問道:「我家芷仙這是怎麼了?不是跟著英瓊她們去南海,莫非英瓊她們欺負你?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


  芷仙趕緊搖頭道:「英瓊姐待我很好。師父可不要誤會了!都怪芷仙自己沒用,練了這麼久還不是妖人對手,非但自己受了內傷,還毀了一柄師父賜的飛劍!」說到此處不禁又悲又怒,眼裡淚水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徐清眉頭一皺,心中暗怒:「究竟是誰!居然把飛劍都給毀了,莫非真遇上了生死仇人?」又拍著芷仙腦袋撫慰道:「飛劍壞了便壞了,師父再給你一柄便是了。」還沒等話音落下,忽然「彭」地一聲,有人野蠻的撞開門就衝了進來。再看那一身藍衣的嬌俏少女,不正是李英瓊!


  芷仙也被嚇了一跳,剛才沒人她還有些勇氣,待看見英瓊來了,還哪有臉皮再賴著徐清,趕緊爬了起來。徐清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英瓊姐來的正好,我還正有事要問呢!」


  英瓊有點擔心芷仙,剛才也太著急了,沒想到徐清早就回來了。但一看見屋裡情形,又不自覺地有點捻酸。芷仙畢竟還是傷員,又不好過來爭鋒,索性不理徐清,問道:「芷仙妹子!你可讓人擔心死了!你說你受了內傷,又大老遠地從南海跑回來,路上萬一出點什麼差池,我怎麼向你師父交代!」


  芷仙低著頭道:「英瓊姐!人家只是……不想讓你為難。」


  英瓊過來拉住芷仙小手坐下,道:「有什麼為難的,說到底咱們才是好姐妹,到了什麼時候,姐姐還不站在你這邊!」


  徐清早知道芷仙不是受了欺負哭鼻子的性格,其中定然另有隱情,疑惑道:「到底怎麼回事,誰來給我說說?」


  英瓊看了看芷仙,道:「還是芷仙妹子來說吧……」


  原來前番英男雪山得了南明離火劍之後,方知須得南海紫雲宮的天一真水,才能解開外面泥封。但那南海紫雲宮自從前代主人天一金母飛昇之後,又經歷了數代,如今主人乃是天一金母的弟子轉世。雖然稱不上邪魔外道,卻與峨嵋派並沒多少交情。若前去討要真水,只怕人家也未必就給面子,這才讓英瓊和輕雲同去,二人紫青合璧,自然有一番驚人的威力。


  沒想到此事竟被金蟬和石生背地聽去,二人都是膽大包天的人物,早就想趁機顯示一下修為,也沒跟誰打招呼,留下一封書信就偷偷前往南海,等被人發現早就走了多時。英瓊、輕雲擔心二人莽撞行事,趕緊就去追趕,正好遇上正在練習御劍飛行的芷仙。


  要說御劍飛行在修真界幾乎人人都會,但要飛得又快又好卻不容易。芷仙新近以金鼉劍修煉孕劍術,由心御劍尚不純熟,多多練習自然不足為奇。英瓊與芷仙本就相善,上次同去青螺山,一同斬妖除魔並肩戰鬥。如今見芷仙劍光明亮精純,威力更勝從前十倍,索性也叫上同去,卻沒想到引出來許多事端。
eriwind 發表於 2009-3-5 23:58
第二百三十四回 九宮大陣
  說那芷仙跟隨英瓊輕雲一同乘著神雕趕往南海紫雲宮,剛抵南海地域,眼見碧海青天,景色甚為壯闊。三人正心曠神怡之際,卻忽然感覺神雕一滯,竟被什麼東西給掛住,不由得往下一沉。還未等看清狀況,那神雕長鳴一聲,猛地振翅上飛重新升起。沒想到「倏」的又往下一沉,這一次居然落下百丈!


  待英瓊俯身往下一看,只見一條青黑色的鎖鏈纏住了神雕鋼爪,正使勁往下拉動,一看便知是有人想趁機捕捉神雕。英瓊也是個火爆性子,神雕隨她多年,早就如同親人,哪受得讓神雕受苦!當即飛出紫郢劍,「噹啷」一聲就將那鎖鏈給斬斷。


  英瓊見神雕腿上勒出兩道血口子,不禁心疼如狂,加之紫青合璧尚未遇見對手,索性駐足下去理論一番。待神彫落下見才見那荒島上居然有一處規模極大的宮殿,從宮殿裡飛出兩個少年。一個長的身材短小,怪模怪樣,一個卻體格高拔,英俊勃發。二人說話言語非常猖狂,傷了神雕非但不賠禮道歉,反而怨英瓊毀了他們鎖鏈!


  雙方一言不和就動起手來,那兩個童子雖然有些本領,又哪是英瓊的對手,沒過五六個照面就被毀了兩柄飛劍。二人眼見敵人厲害,自己不是對手,趁手的法寶又沒在身邊,就要往殿中逃去。就在此時忽然見殿中閃電般飛出一道流光,現身出一個淡妝少婦,飛劍就將英瓊抵住。待那兩個童子呼喚,才知來人乃是他們娘親。


  那少婦身為母親,非但不秉公執理,只知一味偏袒自己兒子。但她雖然厲害,怎能敵紫青合璧的威力。輕雲見英瓊一人戰之不過,趕緊飛上前去祭出青索劍。兩道劍光一合,頓時將那少婦飛劍絞斷。及至此時英瓊三人也看出敵人非同一般,生恐再出來厲害的援手,又有紫雲宮之事急待處理。就想先離開此處,待日後多來幾位同門再跟對方理論。卻沒想到那兩個童子居然趁機發動了大殿門口佈置的『正反九宮仙陣』,頓時就將二人困在其中。唯有芷仙剛才並沒動手,這才免於陷入陣中。


  芷仙也看出那大陣厲害,奈何她根本不懂陣法,全不知如何救援。不過她曾見過徐清佈陣。知道那些發光的點乃是陣法的樞機,索性急病亂投醫,就祭出金鼉劍往哪大陣外頭發光的小點上刺去。沒想到劍光打在那亮點上,居然「轟」地一聲,使那大陣劇烈搖晃。芷仙心裡大喜,正要再來卻被那兩個惡童攔住。


  那模樣英俊的童子一看見芷仙,不由得眼睛一亮,驚喜道:「原來這妖女居然是個天生媚女!正好抽了一身靈氣煉製仙丹。」又對旁邊的兄弟道:「今日大陣已經發動,祖父回來定會發現,大約都要責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陣中那兩個賤婢殺了。看她們飛劍全都不錯,正好她們毀你我兄弟的寶劍,就用那飛劍抵償,至於這個妖女就交給我了。」


  另個模樣怪異的矮個童子還厚道一些,道:「此事緣由我們而起,無辜殺傷人命恐怕不妥,萬一祖父回來責罰可怎生是好?」


  說到這裡還需得交代一下,原來此處宮殿名叫『玄龜殿』,乃是南海一家著名的散仙居處。兩個童子那矮的名叫易鼎,稍高一點的名叫易震。那少婦乃是綠鬢仙娘韋青青,倒也算不得邪魔之人,唯獨太過溺愛孩子,才使那易鼎易震兄弟全不知天高地厚,只知任性胡為。更兼那玄龜殿殿主易周乃是上代著名的散仙,成道多年法力無邊,與三仙二老同輩交往,更是優曇大師的俗家兄弟。有這種家世背景,再加上那韋青青處處溺愛袒護,也怪不得易鼎易震兄弟會如此乖張跋扈。


  剛才韋青青發動了『正反九宮大陣』,就以為英瓊二人全無還手之力,至於外邊地芷仙她根本沒放在眼裡。因為殿中還有急事,就吩咐兒子看守陣法。不過她也知道深淺,見二女寶劍威力甚大,就知來頭一定不小。還特意叮囑兄弟二人只可生擒,不可傷人性命。怎奈慈母之言哪能鎮住兩個敗兒,尤其易震生性執拗乖張,膽大包天,竟然擅自做主就想殺死英瓊二人!卻沒想到紫青合璧如此厲害,那正反九宮大陣雖然能困住二人,卻難將其殺死,只見一片紫青光嵐上下翻飛,在陣中左衝右突,絲毫不見頹勢。


  芷仙眼見英瓊和輕雲危在旦夕,又聽敵人要把自己練成仙丹,又驚又怒一邊以金鼉劍轟擊大陣,又將玉虎雙劍飛出,往易震頭上打去。怎奈那易震從打出生就泡在靈丹妙藥裡長大,有祖、父兩輩悉心調教。芷仙雖然資質過人,終究修煉時日太短,哪是他的對手。


  玉虎劍才一飛出,就見易震手上晃出兩片金光,眨眼間二者絞纏一處,飛濺出無數火星。旋即就聽「卡嚓」兩聲,一柄玉虎劍當即斷為兩截。芷仙驚呼一聲,疼得心如刀絞,此劍乃是她入門就跟隨的寶物,早已不僅僅是防身禦敵的利器那麼簡單。芷仙眼見寶劍毀去,心裡已經怒極,也不去管那大陣,操縱金鼉劍又將殺來。


  金鼉劍乃是天下有數的寶劍,芷仙含怒出手,那一劍又快又準,直往易震心間刺去。易震雙眼寒光一閃,怒道:「賤婢還敢逞兇!」雙手揮舞兩片金光就迎上去,兩者鬥在一處不分上下。但芷仙終究氣力太弱,沒過時數回合就已法力不濟,稍沒留神那易震猛地法力一震,就將金鼉劍擊飛,閃電般縱身越來,一拳打在芷仙心口。所幸他意欲抽了芷仙通身靈氣煉丹,生恐將人殺了靈氣散去,這一拳才沒下死手,芷仙總算撿了一條性命。


  也不知過去多久,芷仙才悠悠醒來,就見英瓊氣鼓鼓地立在身邊,輕雲臉色也不好看。還有一個身量不高面容冷淡的白衣女也在。經輕雲介紹才知此人名叫易靜,乃是剛才那兩個惡童的姑姑,更是雲南大鼓浪山千屍洞一真上人的弟子,又是優曇神尼的侄女。正是她及時趕到才阻止那兩個惡童行兇,將三人從陣中解救出來。


  芷仙多聰明個人,一聽周輕雲之言,立刻就明白其中意思。言外之意就是『咱們惹不起人家,此事就此作罷了』。又見那易靜臉色清冷,眼神淡然,全無道歉意思,心裡更覺得鬱悶難舒。望見英瓊也是壓著怒火無從發洩。芷仙心道:「連英瓊姐那般心氣高的人,都如此無可奈何,我又能怎樣呢!師父如今尚且遭人嫉妒,若再因此給他惹去麻煩就不好了。」


  那易靜本來就是心高氣傲之人,之所以會出手救人也是看了峨嵋派的面子。她早知道紫青雙劍非常不凡,三英二雲乃是凝碧崖的天之驕子。其父易周和還有她師父一真上人早就交代,遇上三英二雲一定要以禮相待。日後還有望托居門下,藉著峨嵋派的氣運飛昇仙府。至於芷仙還是下代弟子。修為一般又無甚名聲,怎會被易靜看在眼裡,若非與英瓊二人面子,都未必會將她救進殿中醫治。


  芷仙越想越悲,眼圈含著淚水,卻死死忍住沒流下來,只向易靜道聲謝謝。英瓊知曉那玉虎劍對芷仙意義非凡,早將那柄斷劍幫她收好。芷仙一見那殘劍,腦中立刻浮現當初徐清給她這雙寶劍的情景。言猶在耳,可劍器已毀,她真不知再見到師父,如何啟齒。


  芷仙臉色如冰,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兩段殘鐵,死死握著劍刃,甚至掌心都給割破出血尚且不覺。片刻之後起身望了易靜一眼,屈身拜道:「多謝仙姑憐憫施恩,貴殿乃是仙家寶地,芷仙凡俗之人不敢叨擾,就此告辭了!」說罷又望了英瓊和輕雲一眼,勉強笑道:「二位姐姐還有重任,就不必照看芷仙了。」言罷轉身就往外走去。


  易靜微微一皺眉,想要說些什麼,終於沒能開口。英瓊也是左右為難,原來剛才芷仙沒醒之時,易靜已經知曉她們前來南海所圖天一真水,便一口答應鼎力相助。英瓊猶豫片刻,終於下了決心,道:「輕雲且先陪著易家姐姐說話,我先去看看芷仙,莫出了岔子才好!」復又歎道:「哎!出了這檔子事,還不知如何向他交代才好!」


  易靜不由得心中訝然,沒想到芷仙竟如此重要,能讓英瓊暫且放下紫雲宮之事。待英瓊走遠才問道:「輕雲妹子可知那女孩是何許人也?居然讓李道友放下正事前去安撫?」


  輕雲乃是餐霞大師的弟子,優曇大師的徒孫。那易靜又是優曇大師的侄女,二人同出一脈早就認識。輕雲有些無奈歎道:「哎!這回姐姐那兩個侄兒恐怕闖了大禍!剛才那妹妹名叫裘芷仙,乃是我教醉道人師叔門下那位徐清師弟的徒弟。」


  易靜不禁臉色一變,疑道:「徐清?莫非就是慈雲寺隻身下帖,青螺山獨鬥五鬼天王那個徐清?」


  輕雲歎道:「聽說前幾日還在白陽山,連斬無華氏父子,那可都是三千年的老妖屍啊!芷仙乃是他最鍾愛的弟子,哪肯讓她受半點委屈!今日姐姐那兩個侄兒也太不像話,居然還要抽了人家一身靈氣煉丹!這話要傳到徐清耳中,只怕……」


  易靜心裡是暗恨易鼎易震二人惹是生非,但轉念一想又覺輕雲所言太過玄乎,心道:「那徐清畢竟是修真後輩,能有多大本領。再說本家人脈甚廣,就算徐清知道還真敢來『玄龜殿』撒野嗎!不過此番確實是我家不對,不若我就陪著輕雲走一趟紫雲宮,若能將天一真水求來,送給峨嵋派正好將此過節抵去。」易靜心裡合計的挺好,卻沒想到此事的發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


  單說徐清聽了芷仙敘述,面色淡然地沉吟良久,片刻後又問道:「英瓊姐聽著可還有什麼遺漏嗎?」


  英瓊有些摸不著頭腦,見徐清既不怒也不驚,心裡更多出一絲不祥的預感,搖了搖頭道:「芷仙妹子說的並無不妥之處,那兩個惡童的確可惡。」


  徐清忽然笑著拍拍芷仙小手,道:「玉虎劍壞了就壞了吧!這回出去師父又給你弄來一柄『銀瞳劍』,可比玉虎還厲害十倍呢!」


  芷仙接過寶劍也並沒多大喜色,低聲道:「飛劍好不好芷仙不在意的,只是那玉虎劍是師父送給芷仙的第一件寶物,芷仙還想收藏一輩子呢!卻讓那惡童毀了,日後我……」說到這裡卻忽然有些洩氣,大約是想到了對方家世身份。


  徐清緩緩起身行到屋裡的八仙桌旁邊,抓了一個蘋果「」地一聲咬掉了半邊,含混不清地笑道:「易鼎易震!玄龜殿易周的孫兒,百花山優曇大師的俗家侄孫,還真是個老虎的屁股啊!」頓了片刻,忽然轉身望向二女,微笑道:「芷仙先在家修養一日調息內傷,待明兒咱們就往那玄龜殿去會會那兩個惡童!」


  芷仙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根本也沒指望徐清能給她出頭,甚至都沒想將此事告訴徐清,只是剛才事出突然才沒忍住哭了出來。趕緊道:「師父!我……」不等芷仙說話就被徐清打斷道:「行了,芷仙就安心養傷,此事為師自有計較。」芷仙見徐清面色肅然,知他已有決斷,萬難再變。


  待芷仙凝神調息,徐清和英瓊一同退到室外。英瓊不無擔心地問道:「師弟真想去玄龜殿大鬧一番?」


  徐清淡淡笑道:「有何不可嗎?要說此事從頭到尾皆是那易家的錯。無故拘束他人靈禽,事後非但不賠禮道歉,還母子一同為惡,發動大陣意圖殺人奪劍,還要以活人煉丹!嘖嘖嘖!此等行徑若傳出去,只怕那些邪魔外道,都得為之汗顏啊!就算他是玄龜殿少主又如何?就算他是優曇大師侄孫又怎樣!我倒要看看將此事鬧大,那滿口『仁義道德』的優曇大師又將如何處置!」


  英瓊雖然聰明,有些事情也並不太清楚,優曇神尼德高望重,不知徐清為何語帶不屑。但她與徐清地感情非同一般,尤其此番事端還因她而起,索性把心一橫,昂然道:「明日我也跟師弟同去,索性就鬧他個天翻地覆!」其實英瓊會有此等反應,早在徐清意料之中。但此時一聽她說的如此堅決,面對玄龜殿那麼大勢力也全沒猶豫,不禁讓徐清一陣感動。


  一日無話,待次日平明,芷仙傷勢大癒,還趁機略微祭煉一下銀瞳劍。徐清祭起太乙五煙羅,將英瓊和芷仙罩在其中,展開『琮離遁光』之法,就見天上遁光一閃而逝,眨眼間已經到了茫茫南海之上。


  三人換了飛劍,跟著英瓊指引,又飛了不多遠,就看見遠處海上突兀出一座大島,能有千頃方圓,島上中間一片極豪華的宮殿,只見廊宇金闕,玉階銀柱,雕樑畫棟,華美莊嚴。尤其大殿前面一片百畝大的廣場,全用漢白玉石切成四尺見方的料子,鋪在地上嚴絲合縫。中間兩尊十丈高的雕龍華表,更顯得尊貴肅穆。眼見那大殿簷下匾額上書寫『玄龜殿』三個大字,銀鉤鐵畫工整威嚴。


  三人遠遠停住,英瓊一指那華表下面的廣場,道:「師弟須得小心殿前,有一座大陣非常厲害,連紫青合璧都不能衝出來,感覺彷彿是九宮大陣,但以九宮之法破解,卻處處碰壁不能解脫,非常玄奇。」


  徐清手搭涼棚放眼望去,只見闔島四周全都隱隱閃動光點,真元流動怪異,不禁心中暗驚:「真是好大規模的陣法!雖然比不得凝碧崖上的『兩儀微塵陣』,但這等威力也堪稱歎為觀止了!」又看了片刻,徐清淡淡笑道:「師姐卻不知此陣正是九宮陣法,只是以陰陽變化運行,時時變化正反。若以九宮陣方法破解,正好陷入正反循環,永遠也不能找到生門。」說著又指那島上其他幾處靈氣匯聚之地,道:「而且此陣還不止在殿前一處,整個小島一共九座大陣,這九座大陣合起來又是一個九宮陣。那九座大陣環環相扣,絲絲契合,如若全部發動,只怕威力也不在咱們凝碧崖的兩儀微塵陣之下。」


  英瓊和芷仙全都露出愕然之色,沒想到此處居然如此凶險。尤其芷仙不禁擔心道:「師父!我也沒受重傷,敵人又如此難惹,要不咱們就回去吧!」


  徐清豪然笑道:「如今來都來了,若不動手試試,傳出去豈不讓人笑掉了大牙!再說此陣雖然厲害,也只是個防守門戶的死陣罷了。只要我們不主動入陣,它再厲害又能如何?」說罷徐清四下望去,尋了一處朝陽地妙處,準備好三陽十龍大陣,只等心念一動就能運轉。起身飛到高空,運起天音獅吼之法,喝道:「那玄龜殿的易鼎易震,你們不是要把我徒弟練成靈丹嗎!今兒我給你送來了,有種就給我出來照個面!」
eriwind 發表於 2009-3-9 19:33
第二百三十五回 玄龜殿主
  且說那周易飛出元神遨遊宇內,剛剛從星宿海一位同門故人居處出來,就覺心神散亂,掐指一算方知禍事臨門。唯一幸在還有一個好女兒,半路出手攔阻,才沒讓兩個孫子做下無可挽回之事。易周頓時心中大怒,急匆匆就趕回玄龜殿。


  其實易周也知多年來那兩個孫子都被慣壞了,奈何老人心疼隔輩人,也不捨得深說。易鼎易震兄弟倆早就吃透了爺爺的心思,提前規規矩矩地跪在殿上,一見爺爺回來趕緊主動承認錯誤,說不該發動陣法傷人,卻將想要殺人奪劍,抽靈煉丹的關節給隱沒過去。周易一看二人言辭誠懇,又有兒媳婦兒在側幫腔,還哪有狠心再訓斥,只叮囑幾句遇事不可做絕,見人需讓三分,就將此事揭了過去。


  沒想到轉過天來,晨鐘剛響就聽見殿外傳來一聲震天的斷喝。連那易鼎易震兄弟和綠鬢仙娘韋青青全都沒想到,居然真有人敢來玄龜殿撒野。那兄弟二人非但不驚,反而面露興奮之色,若非祖父母全在殿中就座,只怕二人早就出去與人大戰一番。


  易周也不由得一皺眉頭,沉聲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兩個孽障居然還要拿人煉丹!」


  易震嚇得一縮脖子,趕緊求救似地望向母親。韋青青偷偷瞪了二人一眼,應道:「爹爹莫怒,只是孩子一時戲言,哪能當真的!再說鼎兒震兒尚未學習煉丹之術,怎會拿人煉丹呢!」


  易周心裡跟明鏡似的,冷哼一聲道:「此事因你二人而起,讓人家尋上門來,就給我自己解決去!」其實易周與三仙二老皆有交往,知道此事乃是自己孫子不對,本想擇日再讓易靜上峨嵋山去跟妙一真人說明一下,但一大早起來就讓人給堵了門口,心裡多少也有些不痛快。顯然來人根本就沒把他玄龜殿放在眼裡。易周讓易鼎易震出去自己解決,卻是話裡有話,既沒說賠罪,也沒說道歉,只要解決了就行。


  那易鼎易震都是人精,怎會不明白其中意思,興奮地應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衝去。這時坐在旁邊變一直都沒說話的一個中年美婦忽然起身歎道:「人常說『慈母多敗兒』,你們如此縱容,早晚要害了他們倆!」


  易周一皺眉頭正要說話,可那中年美婦看似緩行,實則速度如電,這一瞬間已經走出大殿。易周訕訕地笑道:「這老婆子說話是越來越不中聽了。」


  韋青青趕緊在旁邊打圓場道:「婆婆這都是忠言逆耳,等這次事後也真該好好教訓他們兄弟,若如此下去再過幾年還管得了!」


  易周苦笑道:「你管?」


  韋青青強自笑道:「要我說還是讓他爹來管教,這兩個小魔頭我可管不了。」


  正說話間,那易周忽然臉色一變,道一聲「不好!」。揚手打出一道金光,直往殿外飛去,復又歎道:「此番來人修為不弱,剛才震兒險些吃了大虧。你且出去看看別讓鼎兒震兒傷著,我乃是個長輩,能不出面還是不要出面的好,免得落人口實,說咱們以大欺小。」


  原來那易鼎易震二人出了大殿,立刻跟換了個人似的,神氣活現的哪裡有點息事寧人的樣子,待飛上天去一眼就認出芷仙和英瓊,易震最是狂妄,冷笑道:「哼!上次看我姑姑面子,放爾等離去已是大恩。今日居然還敢來搗亂,我看你們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徐清上上下下打量來人,扭頭同芷仙問道:「說要抽了你靈氣煉丹的是哪個?」


  芷仙輕咬著下唇一指,道:「就是那說話的惡童!」


  徐清冷笑一聲,回往易震笑道:「我常聽說魔教最能用人元神元嬰煉製丹藥,卻不知閣下是魔教哪一脈的高足啊?」


  易震怒道:「你放屁!你才是魔門宵小,小爺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還沒等易震說完,徐清忽然臉色一變,怒喝道:「你個有娘生,沒爹養的狗雜種,還要抓我家芷仙煉丹。今兒老子先拔了你小子氣門!」話音沒落揚手就祭出霜蛟劍。但見長空之上一道銀虹飛掠而現,驀地在空中一閃,居然憑空越過近百丈,眨眼間已到了易震身前。徐清咬牙喝道:「小魔崽子,你給我在這吧!」


  這一招名叫『閃離』,正是徐清剛從甘碧梧給的小冊子上學來,乃是以心御劍的妙法,能一瞬間將飛劍速度提升十倍,若能善用正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這一劍也是徐清一記下馬威,故意要殺殺易家兄弟的銳氣。


  易震驚呼一聲,沒想到敵人說打就打,飛劍竟如此迅捷,他趕緊雙手揮出兩片金光,正是前日毀去玉虎劍那法寶。徐清冷笑一聲,等的就是這個,趕緊祭出天皇金戈。雖然易家兄弟非常可惡,但他們畢竟沒能傷了英瓊和芷仙的性命,若徐清趁機將其殺死,就立刻從受害者變成兇手,白白失了道義。而且徐清已經感覺到,那殿中至少有兩個深不可測之人,就算此刻真有殺心,也未必就能將易震誅殺。


  雖然如此,徐清可打定了主意,定不能讓敵人好過。眼見那兩片金光飛出來,就用霜蛟劍纏住其中之一,天皇金戈趁機飛上,「嚓」一聲就將另一絞住。徐清猛摧法力,就想將其絞斷,沒想到易震那寶物還真結實,天皇金戈挫了半天居然沒弄斷!


  易震感覺法寶上饋回巨震,立時知道不好,段喝道:「妖人焉敢傷我法寶!」揚手又打出一片藍光,直往徐清頭上罩去,妄想圍魏救趙。


  徐清朗聲笑道:「米粒之珠,也敢發光!」灑出一把雷澤神砂,頓時幻化百十丈熊熊丙火紅雲,眨眼間就將那襲來藍光圍住。未及易震反應過來,就見先天丙火之力猛地爆發出來,全向那藍光壓過去。


  「呯」的一聲碎瓷脆響,當即藍光泯滅。化為一蓬齏粉。


  易震大吃一驚,萬沒想到自己得意的法寶,居然一個照面就被敵人毀去。就在他一愣神之際,另一邊的霜蛟劍捨了對敵那片金光,也來同天皇金戈一同攻擊。二者全是當世至寶,就算易震那法寶再厲害,也架不住這麼禍害。沒等兩三下,就見霜蛟劍和天皇金戈同時發力,「鏘啷」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那金光立散現出原形,竟是一隻純金的子母鴛鴦鉞。月牙形的鋒刃與天皇金戈差不多,全是斷人飛劍的利器。


  其實此刻徐清也不禁心驚,那金鉞只是被擊散了寶光並沒被毀去。徐清趕緊收了天皇金戈,趁機就把那金鉞也搶了過來,待落在手上猛地送入真元,立刻就把裡面附的元神烙印磨去,隨手就丟給芷仙,道:「既然前番他毀了咱們一柄飛劍,如今正好拿他一隻金鉞補嘗。」


  易震連折了兩件法寶又驚又怒,氣得眼珠子通紅,喝道:「賊子!我跟你拼了!」雙手結印,一連打出百道法印,頓時週身綻起萬道金霞,結成一隻十多丈長的金梭,縱身一躍,飛矢般往徐清撞去。


  這一番說辭不下千字,實則只電光火石般一瞬間。易鼎還沒反應過來,易震就衝了上去。易鼎已看出敵人手段非凡,生恐兄弟吃虧,趕緊念誦咒語,身如舞蹈,瞬即揚手灑出一片淡金色的流沙,對準徐清一同攻來。


  在側觀戰的英瓊怕徐清寡不敵眾,就要祭出飛劍襄助,卻被徐清喝止:「師姐不用出手,我倒看看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魔崽子到底有什麼過人本領!」一語未了,霜蛟劍猛地放出一片銀輝,往四周一繞閃出九片銀色光幕,頓時結出一朵四五丈方圓的銀色劍花,旋即在天上一轉,正好堵住易震身化金梭。與此同時徐清操縱雷澤神砂迎上易鼎法寶,兩邊作戰居然絲毫不見頹色。


  易鼎祭出的也不知是什麼寶物,居然非常厲害,能與雷澤神砂抗衡!兩廂一遇正是針尖遇了麥芒,百丈紅雲對上一片金沙,你來我往,誰也奈何不得誰。再看另一面,眼看金梭就要撞在銀花上,徐清忽然斷喝一聲:「給我開!」那銀花猛地往外一展,噴出九道銀霞,飛旋著就將易震化身的金梭纏住。兩相一碰,立刻響起「啪啪」的爆響,那劍光轉速愈急,須臾間就把易震身外金光消磨殆盡。


  徐清嘴角赫然牽出一絲冷笑,望著玄龜殿方向,朗聲道:「看我滅了這小魔頭!」話音一落,由霜蛟劍幻出的九道銀光全往中間收去,眼看就要將易震絞殺。就在此時忽然從玄龜殿中飛出一道金光,竟比閃電還快數倍,直往徐清劍光打來。


  徐清早知道定會有人出手救人,見那金光襲來,趕緊驅動飛劍棄了易震相迎上去。單聽「轟」的一聲巨響,火星噴射,雷鳴爆響,霜蛟劍幻出那九道劍光全都消散。徐清被震得身子一晃,不禁暗驚:「真是好霸道的劍氣,此等威力大概只有那易周出手才能做到!」


  此時那易周比徐清還震驚,本來他也沒瞧得起徐清,以為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來門外搗亂,將其打發走也就是了。沒想到非但自己兩個孫兒全不是對手,連他發出一道玄元真靈劍氣也沒能佔到便宜。易周倒吸一口冷氣,暗道:「哎呀!這後輩好深的修為,我那兒媳婦兒恐怕未必能應付得來,莫非還真要我親自出面?」


  與此同時綠鬢仙娘韋青青衝到殿外,飛身縱起一道金光,正看見易震法術被破,臉色蒼白,神色沮喪。她卻不想自家孩子有錯,把過錯全記在別人頭上,惡狠狠地瞪了徐清一眼,喝道:「震兒莫慌,娘來助你!」


  易震從小橫行霸道慣了,這周圍數千里之內,無論正邪修真,誰敢不給玄龜殿的面子。他長這麼大還沒吃過大虧,今日連失法寶,甚至最得意的法術也被敵人輕鬆破去。正有些心神散亂,聽見身後母親呼喚,下意識地回頭望去。易震正要應聲,忽然感覺耳後惡風不善,趕緊回頭查看,只見眼前黑影一閃,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就聽「啪」一聲脆響,易震好似個滾地葫蘆,當即就被打飛出去十數丈。


  那徐清是幹什麼出身的!一看見有個青衣少婦從玄龜殿中飛出來,就猜八九不離十是那個護短的韋青青,立刻就想到易震聽見母親呼喚的反應。徐清眼中閃出一絲戲謔的笑意,單等易震回頭望去,閃電般飛身縱去,手臂掄圓了,照著易震嘴巴子,狠狠抽了下去。易震都被打懵了,頓時左臉腫得老高,鼻口穿血,還不知打掉了幾顆後槽牙。


  韋青青一見兒子那副慘狀,又痛又恨,氣得五內如焚,哀呼一聲:「賊子!安敢傷我震兒!」發瘋似地放出飛劍就打徐清。俗話說『打人不打臉』,易震挨這一下,身體傷勢還在其次,更是對他極大的侮辱。


  徐清瞪一眼韋青青,冷笑道:「又來個潑婦獻醜嗎!」再看霜蛟劍已洩出一片銀霞,從下往上一卷,就把韋青青打來劍光圈住。原來昨天韋青青的飛劍才被紫青雙劍所傷,還沒來得及好好溫養,就又遇上了徐清。那霜蛟劍雖然不及雙劍合璧威猛,但論及鋒利可不在其下,尤其徐清新學了不少劍招,劍勢迅捷,精妙凌厲。兩者一碰,瞬間就硬拚了數百下,火星四濺,劍氣橫飛。韋青青那劍光吃不住勁,被打得光色暗淡,搖搖欲墜。眼看就要落敗。


  韋青青大吃一驚,心道:「看不出這小鬼年紀不大,居然如此厲害!昨日我飛劍被那兩個賤婢傷了,若再硬拚恐怕就得毀在這。」又看見易鼎被打的慘樣,暗想:「索性我也不打了,就帶了震兒回去,看老爺子如何處置!」打定主意之後,韋青青虛晃一劍,展身飛到易震身邊,回身喝道:「鼎兒!咱們不打了,跟娘親回家!」說罷拉起易震就要往回飛去。


  徐清此來就為把事鬧大,焉能容他們離去,斷喝一聲:「妖婦惡童給我上哪兒走!」驅動雷澤神砂緊追過去。眼看那百丈火雲將三人罩住,忽然從玄龜殿中飛射出一道人影,略微一閃就攔在了韋青青母子身後,現出一個氣度昂然的中年男子。只見來人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藍緞子鬆腰長袍,頭紮鑲金絲縷的逍遙巾,腳踏紋九雲龍的蔥雲履。長的面如美玉,目似朗星,挺拔如山,氣勢赳赳,好一個相貌堂堂的人物!


  那男子右手背負,面含慍色,左手隨意往外一揮,就灑出星星點點一片。雷澤神砂幻化火雲居然被一股五行之力擋住,不能再前進一步。徐清料定此人就是玄龜殿的主人易周,也不再浪費法力,將雷澤神砂收回。


  那易周上下打量徐清,冷笑道:「你這小輩好大的脾氣啊!我那孫兒固然有錯,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還不肯放手,莫非要趕盡殺絕不成!」


  徐清朗聲笑道:「殺人奪劍!咱們峨嵋派的紫青雙劍是那麼好搶的嗎!抽靈煉丹!咱們峨嵋派的弟子是那麼好欺負的嗎!我早就聽師父說過,南海玄龜殿乃是一門正義散仙,如今一看還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我看貴門下那兩個妖童,稱其十惡不赦也不為過!」易周頓時臉色大變,韋青青母子只說困了峨嵋弟子,卻沒跟他提紫青雙劍之事。又聽徐清接道:「這事還得說清誰對誰錯,否則傳講出去,有些不知情的同道,還以為咱們峨嵋派仗勢欺人,堵著人家門口無理取鬧!」


  易周活了上千年,一身修為當世難見,誰來不得禮讓三分,今日幾乎被人指著鼻子臭罵,他臉面哪還掛得住!心惱易鼎易震兄弟無事生非,隱瞞實情,又怒徐清氣焰囂張,得理不饒人。易周惱羞成怒道:「哼!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算你家師長在此,你問他敢如此跟我說話嗎!今日老夫少不得要替你家大人教教你,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eriwind 發表於 2009-3-9 19:35
第二百三十六回 凌澤劍威
  且說那易周被氣得七竅生煙,但如今都被人家欺到家門口了,他也不能再讓步,否則日後還怎麼在修真界立足!打定了主意先將徐清教訓一頓,將其生擒活捉,再親自帶上凝碧崖,與妙一真人協商解決此事。


  那易周如意算盤打得挺響,然而徐清也是有備而來。他一聽易周放出狂言,立刻神念一動發動了『三陽十龍大陣』,只見海上猛地閃出一片精光,旋即響起雷霆般的龍吟虎嘯之聲,驀地從水下衝出九條青烏色的毒龍,騰空飛旋在千丈之內。又見徐清長身躍起,驀然一個龐大黑影鋪天蓋地而來。眼見顯出一頭瘋狂嘶吼的龐大怪獸,就連易周也不由得露出了驚容。


  英瓊和芷仙尚是首次看見新的三陽十龍大陣,九條北海毒龍又加洪荒巨獸冥海玄鯨,那等橫絕天地的氣勢,真能震人心魄!再見徐清立身鯨首之上,衣袂飄飛,氣度從容,眼神如鷹,俯瞰天下。二女手牽手仰望那白衣少年,眼中不禁閃出一絲癡迷,復又自覺不妥,下意識地偷偷看一眼身邊,見對方也面色揶揄地看過來,難免有點尷尬,旋即又同時釋然一笑。


  再看那易鼎易震母子,目瞪口呆地望著天上大陣。剛才易家兄弟還以為自己只是大意失荊州,沒想到人家根本就沒把他倆放在眼裡,早就算計到了易周的存在,將大陣佈置好了,就等此際與人一戰。看到這種局面,韋青青也非常後悔,恨自己不該一味偏袒兒子,否則前日公允處置,又何以至鬧出這些事端,非但毀去數件法寶,恐怕還要跟峨嵋派撕破臉了。


  別人如何想的暫且不提,單說易周身陷三陽十龍大陣之中,始被嚇了一跳。雖然他神通廣大,但乍一看見冥海玄鯨也難免驚悚,再一仔細才看透乃是精魂幻化所成,一旁的九頭毒龍也是同理,又見那陣法運行精妙,朗聲笑道:「我就說你這小輩怎敢往我玄龜殿撒野,原來是倚仗此陣!」說罷又冷笑一聲:「此陣確實精妙,若旁人還真未必能抗衡,但在老夫眼中卻是漏洞百出!」


  徐清立在玄鯨頭上面無表情聲音冷寂,肅然道:「我本後生晚輩,敢此來與前輩高人叫板,並非一靈陣所能依憑!所恃者無非一個『理』字,我有理可據,自然走遍天下。你無理可依,縱然法力通天,又能奈我何!」


  說罷徐清也不等易周再說話,抬手一指斷喝道:「給我殺!」面對著能與三仙二老比肩的高手,就算在大陣中,徐清也並沒有把握能戰而勝之,一出手就是絕殺。只見三陽十龍大陣中風起雲湧,龍嘯震天,陣中九頭毒龍翻捲沸騰,同時往易周身上撞去。只剩冥海玄鯨在天上左右游弋,如同懸在頭上的一柄利劍,只要易周露出半點破綻,馬上就會遭到雷霆一擊。


  雖然易周身居南海,但天下之事他也有所耳聞。早聽說峨嵋派除了三英二雲之外,還有一位少年後輩風頭正勁。見徐清年紀輕輕,竟有此等修為,不由得暗自佩服。不過佩服歸佩服,下手可沒有留情。


  眼見九龍轟來,就算易周法力通玄,也不敢輕涉其鋒,身影一閃消失不見。並非是他接不下來,而是萬萬出不得一點差錯。易周是什麼身份,跟低他一輩的後生動手,就算被碰掉一塊衣角,也是大大落了面子。而三陽十龍大陣單以真元的力量層次而論,已經不在易周之下,若與之硬碰硬,就算取勝也難保不傷分毫。


  徐清早料到如此,駕馭陣法也是三分放七分收。見敵人消失,陣法馬上一變,三龍上行護住冥海玄鯨,餘下六龍成六方合圍之勢。雖然易周身法如電,但徐清慧眼知微,千丈之內無所遁形。徐清揮手一指那合圍的中心,玄鯨腹下三龍立刻又揉身飛去。


  易周見被人看破玄機,心中暗自驚訝:「莫非這小孩已經到了知微境界!還是此陣玄妙,能探知我所在方位?」索性也不再躲藏,飛縱而起想要避開毒龍轟擊,再直搗黃龍攻擊徐清本身。然而就在此時,易周忽然發現周圍空氣凝固了一樣,粘稠如同水銀,舉手投足都相當費勁。而那飛來的三頭毒龍完全不受影響,眨眼間已飛到了眼前。


  易周驚呼一聲:「此陣竟能『封鎖四相』!」說時遲,那時快,三頭毒龍飛矢般打來,已經容不得他再破去封鎖。只見周易默念口訣,猛地揮起雙手,打出一片金燦燦的嵐光,直往三龍迎去。及至二者相撞,「轟隆」一聲巨響,那三頭七八十丈長的巨龍居然被轟得飛退出百丈!周易也被龐大的三陽真元震退三十多丈。


  徐清冷笑一聲,趕緊雙手結印,高聲嘯道:「看我大陣之威!」只見那合圍的六龍忽然旋身而起,全往被轟退的易周圍去。


  易周成名數百年,萬沒想到竟被一個後生逼得如此狼狽,擰眉立目喝道:「小子欺人太甚!」趕緊雙手結印,赫然從掌心飛出一團極亮的金光。他雙手往天上一托,那光球見風就長,瞬間漲到三十多丈,彷彿個小太陽懸在天上。


  徐清見敵人祭出法術打算硬碰硬,不由得心中大喜。他也心知肚明,雖然三陽十龍大陣非常厲害,但要與真正的高手抗衡,還是力有不迨。大約威力是不弱於人,然而其中的變化技巧,卻不可同日而語。因此徐清只想逼著易周硬碰硬,才有機會施展『十龍俱出』的絕招。


  見易周祭出大法術,徐清還怕他半道變卦,朗聲喝道:「前輩接我這招『十龍俱出』!」那易周乃是場面上的人,徐清呼一聲『前輩接招』,他若再換招躲避,豈不大大丟了面子!果然易周冷笑道:「猖狂小輩也敢叫囂!」一語未落那金色光球更大,已漲至五十丈!


  徐清腳下一點飛縱而起,放出冥海玄鯨。與此同時,那合攻去的六龍陡然旋回,與另外三龍和冥海玄鯨分據十方,復又猛地翻騰迴旋,閃電似的合往中間那太陽般的光球衝去。說時遲,那時快,此間諸般變化,全在眨眼一瞬。但見九龍一鯨同那光球撞上,整個大陣聚斂的三陽之力瞬間爆發,那威力足以毀天滅地。


  只聽那「轟隆」一聲巨響,雷霆閃電與之相較,亦不過成了螟蛉之音!交點之處一團精光乍然一縮,復又極光綻放,更比仲夏艷陽耀眼百倍!就在陣外觀戰的英瓊芷仙,還有易鼎易震母子,全被震得頭暈眼花,耳鳴目眩。


  緊接著一股巨力猛地四下衝湧,爆炸正下方的海面竟被壓低二十餘丈,周圍湧起數十丈巨浪,一環一環往四面擴散。海嘯捲起颶風,蔓延千萬里之外,所到沿岸還不知要殃及多少生靈。最近的就是玄龜殿所在島嶼,但凡草木所遇,立刻被強大的波動碾壓粉碎。若非玄龜殿所在有『正反九宮大陣』護持,只怕那一座美輪美奐的宮殿就要毀於一旦。


  徐清身子一震,感覺心口發悶,嗓子眼發甜,五臟浮動,氣血翻騰,竟險些被震得吐血!他趕緊從兜裡摳出一顆大還丹吞了,還覺不保險,正好前日醉道人從坎元葫蘆裡挑出來三顆保命靈丹,徐清也不吝嗇,取出一顆先含在口中,若有萬一立刻嚼碎。


  再看陣中精光散去,易周也早沒了剛才那高人氣度。這一招『十龍俱出』曾將修煉三千年的妖屍無華轟得形神俱滅,就算易周再厲害,與之硬拚一擊也絕不好受。見他臉色漲紅,雙眼怒睜,鬚髮皆張,衣袂凌亂,雙臂袍袖早被無邊威力消磨,露出兩條皮膚如玉,肌肉虯勁的手臂。


  徐清見易周毫沒損傷,不由得心神一黯,想道:「果然是前輩老仙,周易這老東西竟如此厲害!十龍俱出竟沒讓他受傷!更何況老東西還沒亮出飛劍,就算我再強撐下去也難討好處!」又偷著看一眼英瓊和芷仙,若無其事地將右手放在身後,朝二人打出一個怪異的手勢。


  畢竟那玄龜殿屹立多年,易周夫婦更是名動天下,就算徐清有大陣墊底,也無必勝把握。來時徐清就與二女約定好信號,若看情況不對就速速退走,至於徐清自信憑『琮離遁光』能安然脫險。英瓊和芷仙早就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看徐清手勢更不敢怠慢。英瓊正要祭出紫郢劍,卻被芷仙拉住,見她往海下一指立刻會意。此時怒濤洶湧,入海遁行正可掩人耳目。


  再說那易周眼眉一揚,望向徐清不怒反笑,喝道:「好!果然是後生可畏啊!怪不得敢上我玄龜殿來叫號,真有兩把刷子!那老夫也不能太吝嗇了。」言罷又輕輕拍了拍腰間一隻水藍色的青絲荷包,喃喃自語道:「老朋友啊!你也有一二百年沒舒展舒展身子了。」話音一落只見一道金光從那荷包之中飛射而出,在天上一旋瞬間伸展成一道二十多丈長的劍光。那金色的芒光微微吞吐,彷彿天降游龍飛於海天之間。


  易周長嘯一聲:「小子!這柄『凌澤劍』乃是天外利器,你可小心了!」話音一落就見他手掐劍訣,對準一頭毒龍指去,道一聲「凌澤劍岫,宇光掠塵!疾!」天上那金色劍光一展,居然瞬間吐出上百丈長劍光!旋即橫斬下去,又快又準,全無花哨的劍招,纏上據守東方的毒龍,上下一絞,當場就將那純陽真力凝聚的龍身絞成數段!


  徐清大吃一驚,從他得了三陽十龍大陣之後,尚第一次見有人能僅憑飛劍之利,將陣中幻化的龍獸絞殺。腦中立刻就閃現出,當年在慈雲寺極樂真人飛劍斬綠袍那一幕,剛才易周這一劍又何嘗沒有異曲同工之妙!


  說時遲,那時快,易周飛劍一出就打定主意要將大陣破去。斬了一頭毒龍一刻不停,劍光橫絕疾若閃電,又往旁邊掃去。那三陽十龍大陣乃是上古奇陣,玄妙非常,一感覺陣去一角,其餘部分立刻來援。從東南方飛來的毒龍迎上襲來劍光,正好斬在龍頭之上。


  「轟隆」一聲巨響。那毒龍身子全是真陽之力幻化,但龍頭可是實實在在的毒龍真身,加之徐清以真元陽火煉化,堅硬遠勝龍身十倍。易周頓覺劍上饋回壓力,雙掌猛然一闔發出「啪」一聲脆響。只見凌澤劍上金光閃動,居然如同銼刀般急速震顫。未及一息,就聽「」的一聲,那毒龍頭骨竟被挫裂一個小口!


  徐清大驚失色,趕緊撤回毒龍,驅動冥海玄鯨衝去。易周冷笑一聲,也不緊追那毒龍,揮劍就往冥海玄鯨迎去。只見一頭百丈巨獸遇上一道百丈劍光,在天上轟然相撞。易周還想故技重施,奈何冥海玄鯨的頭骨何止比毒龍堅硬百倍。還有頸側八隻龍首輪番衝撞,無盡純陽之力噴射。一個回合過後,總算戰了以個平分秋色。


  徐清心裡明白,事已至此,再戰無益。看得出來,就算剛才易周也沒拿出全力。徐清當機立斷收起大陣,同時祭出霜蛟劍,催動法力晃出一片數十丈長的銀光,作勢要跟易周比拚飛劍。其實以徐清法力最多能把劍光催動十餘丈長,此際那數十丈銀光根本就是虛張聲勢。


  易周開始也被嚇了一跳,但瞬間就看出其中玄虛。怎奈徐清已經趁此機會,把十龍大陣收去。高聲喊道:「前輩劍法通玄,我徐清甘拜下風!然公道自在人心,天道猶存,悠悠眾口,並非你飛劍凌厲就能凌駕在上!」


  易周好懸沒把鼻子氣歪了,怒道:「小賊也敢跟我講天道!天下人心何在,卻不由你一張小嘴胡說!我看你還走得了!」話音沒落,就見他左手往前探去,就在虛空一抓。再看徐清頭上如同水波紋一般閃動幾下,驀地從中伸出一隻金光閃閃的丈許大手,直往徐清所在抓去。


  徐清再不敢廢話,立刻身劍合一,不惜法力施展琮離遁光,化作一溜光華直往北方遁去。易周又是一驚,心下暗道:「這孩子還真讓人驚喜不斷啊!非但陣法如神,竟還身懷此等遁術,再過幾年誰還能制得了他!不過如今你還是太嫩!」


  只見易周揚手一指,凌澤劍金光閃沒已急追而去。要說徐清身劍合一施展琮離遁光,比尋常飛劍還快十倍。但那凌澤劍卻絕非尋常,一道金光跳躍式地在空中閃動數次,居然眼看就要追上來。


  徐清心中焦急。漸感那法力不支,正要將口中彈丸嚼碎。忽然從東方日出之地激射來一道金色劍光,速度居然不在凌澤劍之下!眨眼間已到近前,正好打在凌澤劍刃芒之上。「鏘啷」一聲雷鳴,二劍飛旋並退。


  易周只覺來人劍力渾厚,居然不在自己之下!心中暗道:「這劍術明顯是峨嵋派的路數,又來救下徐清,莫非東海三仙來了?」甩頭遙望斷喝道:「來者何人!竟暗中下手!」


  就聽有人昂然大笑,朗聲應道:「好你個易周老匹夫,是想說貧道暗算你不成?」


  聽見這聲音徐清立刻大喜過望,趕緊在三百里外停住遁光,極目往東方遙望。只見東方極遠處,海天溟銜之地隱隱約約有兩個黑點,只怕還在三四千里之外。足見剛才那御劍千里,傳音空明的法術多厲害。那兩道遁光皆是神速,眨眼間已經飛至近處。來人乃是一男一女,合而並立堪稱璧人。


  那男子穿一身卷襟緙絲琉璃道袍,月白段的衝雲掐絲高冠,小鹿皮的翻沿卷邊快靴。面如秋月,目似天星,劍眉瓊鼻,貝齒朱唇。嘴上兩撇修剪整齊的八字鬍,更顯出男人成熟淡定的氣度。再看那女的身罩淡粉色霓裳紗衣,秀髮高挽,環飾琳瑯,纖纖玉手之中執了一把金桿琉璃白絲拂塵。生得粉面朱唇,顧盼含情,體形豐膩,身材裊娜,眉眼含笑,雍容典雅。真如人間仙姬,瓊寒玉女一般。


  那中年道士停下遁光,瞟了徐清一眼,又上下看著易周,不冷不熱地笑道:「多年沒見了,易道兄還真讓人刮目相看啊!對付一個晚輩至於連凌澤劍都祭出來!」
eriwind 發表於 2009-3-9 19:36
第二百三十七回 如何是好
  徐清一見來人趕緊飛身縱去,恭恭敬敬道:「弟子給師尊請安!」又對那女子道:「見過大姑姑。」話說來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醉道人和甘碧梧!雖然徐清心裡揣測醉道人與甘碧梧的關係,但總不好亂叫,便尋了一個『大姑姑』的稱呼權且暫代。


  醉道人瞪了徐清一眼,眼角卻瞟著易周道:「你小子還真膽大包天,你可知道那人是誰,就敢上這來撒野?若非這幾日興致甚好,恐怕還預感不到你有此一難。練了幾天三腳貓的功夫,就真以為自己了不起了!若非為師及時趕來,讓人家生擒活捉,還不掰了你這小胳膊小腿!」


  聽醉道人說話含沙射影,辭裡藏針,易周被氣得一張老臉紅一陣白一陣,怒喝道:「醉道人!有什麼話你就給我擺在明裡說,少在那陰陽怪氣,明著教訓徒弟,暗著貶斥老夫!」


  醉道人冷笑道:「易道兄還知道自己是『老夫』啊?我家裡這孩子今年還沒過二十,論及年紀還不及道兄的零頭。有多大仇恨,犯得著祭出飛劍往死裡打嗎?」


  易周眨巴眨巴眼睛,幾次張嘴卻沒說出反駁之詞,心中恨道:「老醉貓站著說話不腰疼,剛才那大陣你來試試,要再不出飛劍我這條老命搭裡頭了。」但這話怎能明說,若傳了出去易周一世英名可就毀於一旦。又聽醉道人接道:「本來只是幾個小孩鬧彆扭,由得他們自己打著去了,犯得上你這當爺爺的給孩子出頭拔橫!莫非欺負咱們家裡沒長輩給弟子撐腰麼!你若要打,來來來!正好我老道也好些年沒認真動手了,咱倆放開手來試吧試吧!」


  易周被氣得腦頂青筋都崩了出來,心道:「這老醉鬼多少年沒見動靜,今兒哪根筋不對,非跟我過不去。也罷!我就看看你這些年有多大長進!」事已至此幾乎沒有迴旋的餘地,醉道人都放出話來,易周哪還能不接招。


  也說無巧不成書,還沒等易周出言應戰,忽聽一聲洪鐘般的喊喝由遠及近:「醉師弟!易道友!且慢動手,老朽來也!」沒等話音落下,就見一道藍影閃過,顯出一個藍布素衣,氣度從容,鶴髮童顏的老道,滿臉含笑手打道禮:「無量天尊!經年不見,易周道友別來無恙。」


  易周一見來人不敢怠慢,趕緊回禮應道:「玄真子道兄請了,道兄風采凌盛可喜可賀啊!」


  醉道人也點頭為禮,淡淡道:「見過大師兄了!」一旁的甘碧梧隨同屈身下拜,微笑道:「碧梧見過大師兄。」


  玄真子只對醉道人點點頭,卻笑著對甘碧梧道:「甘師妹不必多禮,我家師弟生性浪蕩,還需得師妹多多照顧。」說得甘碧梧臉色一紅,趕緊退到一側。玄真子復又瞪了醉道人一眼,道:「你這潑賴竟還這般脾性,剛才自己說此事乃是幾個小孩逗鬧而起,怎還挑釁易道友交手,莫非要讓那些邪魔外道看咱們正道仙俠的笑話!」


  醉道人微笑著點點頭,道:「大師兄教訓的是。」瞟了易周一眼,心中暗道:「沒想到兩百年沒見,易周這老東西修為竟更勝一籌,今日動手也未必能佔到便宜。所幸清兒也沒吃虧,就給大師兄個面子。」又往徐清望去,想道:「這小子也真膽大包天,堵著玄龜殿跟易周老東西對轟,想必不需幾日就要名揚天下了。」醉道人看徐清,是越看越歡喜,又拉住甘碧梧的小手,正是春風得意時。


  再說玄真子回身朝易周施禮,道:「我這師弟早年就是這般脾氣,還請道友見諒則個。」


  易周趕緊笑道:「玄真子道兄言重了,此事究其根源,錯還在我兩個孫兒處事不當。」


  徐清瞅一眼周易,心中暗道:「老東西還真當得『老奸巨猾』四個字!想用一句『處事不當』就把事情混過去?早知道師父和大師伯會來,剛才就不讓英瓊芷仙走了,正好在此哭述一番,我看易周那老東西如何處置!」


  正在徐清胡思亂想時,從北邊飛來數道遁光,片刻之後已經到了近前。來者乃是四個女子,急急飛在前面的兩個少女,正是英瓊和芷仙二人。待看見徐清安然無恙地立在醉道人身邊,二人方自鬆了一口氣。芷仙入門之後除了醉道人和妙一夫人,並不認識其他師門長輩,不過她也看出氣氛不對,趕緊飛掠過去,乖巧地立在徐清身邊。與二人同來的還兩個女子,同英瓊站在一處的青衫美婦就是妙一夫人荀蘭因,同行的還有一個僧裝的蓄髮女子,臉型圓潤,五官精美,正是周輕雲的師父餐霞大師。


  原來二女應了徐清的信號,遁入海下逃走之後,前行七八百里就飛上天空。生恐徐清有危險,趕緊往峨嵋山飛去,想要搬兵求援。沒想到還沒出廣東地界,就看見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師迎面飛來。二女大喜過望,趕緊迎了上去。不用她們多說妙一夫人就一言點破,聲稱正是為了此事前去南海。


  其實也難怪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且不說這些人全是能掐會算的半仙之體,單是剛才『十龍俱出』撞出來的巨大動靜,只怕就驚動了不少高人。表面上看這二人一個是英瓊師父,一個是輕雲師父,彷彿都與此事有干係,但實際妙一夫人乃是代表著齊漱溟前去調解,至於餐霞大師恐怕受了優曇神尼的囑咐。


  易周看見又從北邊來人,面色略微有些不豫,以為峨嵋派有倚仗人多的意思,但一看見餐霞大師同來,不禁釋然一笑。那餐霞大師原來乃是優曇神尼的愛徒,後來因為機緣巧合,才拜入了長眉真人門下。她與易周也是相識數百年的老熟人了。


  *****


  眾人又各自見禮客套也不細說。待片刻之後,玄真子重新拾起話茬,環視眾人道:「我等修仙慕道之人,本該大道忘懷,不思瑣事。奈何如今事已至此,還須得一個穩妥的法子,諸位全是有大德行、大智慧的高僧、高道。不知有何良策?」


  醉道人瞟了一眼易周,如同沒聽見一樣,老神在在地瞇著眼睛。那易周也閉口不言,學著裝聾作啞。其實此事來龍去脈大家心裡都明白,但又涉及兩方面子問題,卻不好定奪了。見雙方僵持在此,餐霞大師沉吟片刻,面帶笑意道:「要細算起來這裡都不是外人,諸般事端全是誤會。徐清師侄年少輕慢,惹是生非,開罪了前輩理當賠罪。易師兄大人大量,必不會跟後輩計較,我看這事就此揭過去如何?」


  徐清立刻臉色一變,心裡相當不痛快,暗道:「餐霞這假尼姑還真能『和稀泥』!合著兩邊誰都沒錯。就怪我不該來攪鬧生事。我本是為徒弟討個公道,如今那罪魁禍首全然沒事,我還得賠禮道歉,天下哪有這個道理!你們為了周全彼此情意,照顧各家臉面,就想讓我來當替罪羔羊!」


  徐清臉色冷峻如冰,被氣得五內如焚,瞅了一眼餐霞大師,正要據理力爭。不過還沒等他說話,就聽見醉道人先哼了一聲。冷冷道:「餐霞師!妹!」尤其在『師妹』二字上咬的很重,一聽就知怒氣不善。


  餐霞大師沒想到醉道人會有意見,因為從她入峨嵋派那一天,就見這位師兄整日醉醺醺的,清醒時候少睡覺時候多,彷彿所有事都沒放在心上。餐霞大師回身應道:「醉師兄何事……」等她對上醉道人如刀的眼神,到了嘴邊的話卻僵住了。醉道人那陰冷凌厲的氣勢,不禁讓餐霞大師通身一寒,那強大的精神力居然勝她甚多!此時餐霞大師方自想起,面前這人可不僅僅是個酒鬼,還是羅孚七仙之首。甚至她還沒拜入餐霞大師門下,這人就已是名震天下的劍仙。


  待玄真子輕咳一聲,醉道人才冷哼一聲,淡淡道:「餐霞師妹修煉這些年佛法,莫非連『去偽求真』四字都忘了嗎!」說到這裡醉道人頓了頓,望一眼還在玄龜殿門口觀望的易鼎易震母子,又接道:「萬事皆有因果,今日這事既不因徐清而生,也不到徐清為止,何故非要讓他一個小孩開承擔責任!莫非修真界全沒道理可講了!莫非峨嵋派就不辨是非了!」


  這時玄真子瞇著眼睛,歎嗽一聲道:「師弟謹言慎行!師宗門派,天下道友,豈可輕議!」


  醉道人微微點頭,又接道:「今日之事徐清為同門!為弟子!不畏強者,敢於一戰,非但無過,反應褒獎!至於惹事生非之人到底是誰……哼!眾位心裡全都明白,還用得著我明說嗎?」又望了易周一眼,淡淡道:「至於如何處置,還得看易道兄能否秉公。」


  徐清聽了醉道人這番話,那心裡也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剛才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會有人反對餐霞大師的法子,沒想到醉道人竟會在這時候站出來支持他。四年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徐清與醉道人也是聚少離多,卻不知何時開始,那一層師徒感情竟越來越深厚了。徐清只知道,如果剛才醉道人沒有站出來反對,他會很傷心吧。


  餐霞大師訕訕地笑道:「四師兄教訓的是,師妹考慮得不周詳了。」其實餐霞大師被呵斥一頓,還真有點冤枉。她平時都不怎麼管事,唯獨這次因為與輕雲有關,又接到了原來師父的傳書,這才來南海一行,希望彌合兩家之間的些許不快。在餐霞大師看來,易家累世修真,易周又是當世有數的高手。為了顧全大局,徐清出面賠禮道歉,也不損失任何,乃是最好的結果。沒想到醉道人如此護犢子,彷彿徐清比他親兒子都親。


  妙一夫人與餐霞大師交情不錯,不忍見她尷尬,趕緊出來打圓場,道:「其實說一千道一萬,這都是那他們小孩的瑣事,咱們這些大人摻和進來也無趣。易道兄乃是天下著名的修真,德高望重,與我峨嵋派累世友誼,希望不要因為些許瑣事又生介懷。」


  易周面色鐵青,冷冷喝道:「你們兩個孽障,再想躲到什麼時候,還不給我滾過來!」其實易周生氣倒也不是因為醉道人當面直言,更不是因為徐清落了他的面子。若連這點氣量都沒有,那易周也絕不可能取得如今的成就。此事的是非對錯他心裡明鏡一樣,若非自己那兩個不爭氣的孫子,哪有今日這些纙濫。俗話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同樣是生兒子教徒弟,看看人家徐清,再看看自己那不爭氣的孫子,易周不生氣才怪。


  易鼎易震一聽爺爺怒喝,早就嚇得噤若寒蟬,求救似地往母親那望去。奈何如今韋青青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無奈地對兩個兒子搖搖頭。二人再無奢望,硬著頭皮御劍飛去,到了易周身前趕緊跪在劍光上,連連認錯認罰。那易鼎還好些,易震剛才被徐清一巴掌打得鼻口穿血,現在嘴巴子還腫著呢。本來一張俊臉扭曲著,前衣襟上全是血跡,還得跪地認錯,看著還怪可憐的。


  醉道人眼裡閃出一絲戲謔,瞟一眼徐清又望向易震的臉,那意思在問『這你打的』。徐清心領神會,卻裝作若無其事地微微點點頭,伸出右手偷偷一比劃,示意是用這隻手打的。醉道人正要伸出一個大拇哥以示鼓勵,卻被旁邊的甘碧梧給扯了一把,便再沒了下文。


  徐清看在眼裡,心中暗道:「看不出來我這師父竟還是個妻管嚴?」


  易周瞅著兩個孫子可憐巴巴的樣子也心疼,但這次他卻狠下心來,道:「這兩個孽障從小不服管教,到處惹是生非。如今闖了大禍,也是咎由自取。奈何我家兒媳溺愛孩子,才使二人長成今日這般乖張。唯一所幸年紀不大,尚未鑄成大錯。我早打算擇一嚴師將二人送走,卻總也捨不得。峨嵋派與我玄龜殿有通家之好,教中能人無數,這次正好趁此機會,就將他二人送入山中調教。」


  妙一夫人微笑道:「正好我家金蟬也是這般年紀,既然易真人有心意,正好讓他二人同來修行。」說罷又看一眼徐清和芷仙,那意思再明白不過,就是希望易周能給個交代。


  易周心裡早有打算,暗道:「常言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鼎兒震兒可別怪爺爺心狠啊!」把心一橫道:「但做了錯事就得負責,今日過錯全在我家兩個孽障。老夫自作主張,就施以『玄門先天一氣挫脈』之刑,讓這兩個孽障永遠記住今日的教訓!」


  待易周此言一出,眾人全都震驚當場,尤其易鼎易震二人嚇得魂飛魄散。原來那『玄門先天一氣挫脈』的手法,乃是修真之人專門逼供刑訊手法,用異種真元搓動筋脈,受刑之人只覺酸麻癢痛一齊而至,著實難受無比。


  徐清也沒想到易周如此決絕,心中暗道:「剛才玄真子和妙一夫人一來,就將此事定了基調,乃是家裡小孩玩鬧,峨嵋派不可能因此跟玄龜殿翻臉。那老奸巨猾的易周居然打蛇隨趕上,趁機將兩個孫子塞到了峨嵋門下。如今又以重刑責罰,既能讓二人記住教訓,又彰顯他公正無私。那玄氣挫脈的手法痛苦難忍,用在兩個小孩身上著實太重,如此一來我和芷仙豈不成了惡人!莫非還要讓我為那兩個小畜生求情不成!」


  就想到這,徐清忽然看見易周眼神閃動,當即恍然大悟,暗道:「這周易果然是人老成精,他哪裡是真想對孫子施以重刑啊!分明算定了我必會為二人求情。奈何此乃陽謀,就算我看破也無濟於事。若我不求情,他索性就真動刑罰,也得勝於失。若我求情,他正好順水推舟,就免了二人懲罰。」


  眼看易周就要動手,徐清趕緊呼道:「前輩且慢!」


  易周臉色一沉,道:「哦?莫非小友還嫌不夠?」


  徐清道:「玄氣挫脈乃是酷刑不可輕用!這回我來也並非想將令孫如何,只為徒弟討個公道!雖然他們心思狠辣,卻還未能造成惡果。至於惡言辱人,我已親自教訓。前輩真想教育孩子,自可回家關門施刑,卻不用大庭廣眾施以辣手。若傳講出去,知道的說您正義無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咱們峨嵋派逼著骨肉相殘!」說罷又望向易鼎易震,搖頭歎道:「人常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又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也不知金蟬與你二人遇上,究竟會誰改變了誰呢?」


  妙一夫人聞聽此言,臉色赫然一變。剛才她也只想趁機拉攏易周,並沒多想此事,如今被徐清提醒才想道:「是啊!我怎就沒想到呢!易家兄弟小小年紀就心思狠毒,若相處日久,金蟬也變成這樣,可叫我如何是好!」
eriwind 發表於 2009-3-9 19:37
本帖最後由 eriwind 於 2009-3-9 19:38 編輯

第二百三十八回 李寧傳書
  雖然易周計算周全,但徐清最後那一句話無疑是相當犀利的反擊。如果易鼎易震兄弟倆不能與金蟬成為死黨,就算入了峨嵋派也是邊緣人物。如今妙一夫人有了戒備之心,回去少不得耳提面命。金蟬雖然少年心性,卻頗有俠心,若聽說二人如此跋扈狠毒,只怕難生好感。然此皆後話,此處也不許細說。


  至於易鼎易震兄弟二人甘願認罰,易周又做出一副大義滅親的高姿態,逼得徐清不得不主動求情,這出鬧劇到此也只得作罷。毀了易震兩件法寶,又扇了他一打耳光,也算為芷仙出了一口氣。尤其徐清用三陽十龍大陣跟易周對轟,必將一戰而名震天下。


  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此時氣氛尷尬,眾人全都不願久留,寒暄幾句就全都散去。至於旁人如何暫且按下不表,單說徐清這一路,師徒四人一路北行。待上了陸地醉道人尋了一處僻靜之所,率先停住劍光。他看了一眼芷仙微笑道:「碧梧也未曾見過芷仙這麼俊俏的丫頭吧!」


  甘碧梧心領神會,微笑著拉起芷仙小手,飛到一旁說些女兒家的話題去了。醉道人上下打量著徐清,面色也不再如剛才那麼輕鬆了,拉長著臉道:「清兒!你可知錯嗎!」


  徐清最能察言觀色,趕緊應道:「弟子知錯!弟子妄自尊大,小看前輩高人,險些釀成禍事。」


  醉道人冷道:「哼!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那易周是什麼人!別說是你那點本事,就算為師與他交手,也是敗多勝少。你小子長了幾顆腦袋,也敢上他們家門口撒野!」說罷歎一口氣,語氣稍微緩和一些:「所幸你還算聰明,上來就佔住了大義,處處與那老東西講理。易周顧著正道前輩的身份,又看在峨嵋派的情面,剛才也沒下狠手。」


  徐清道:「師父舐犢之情,弟子時刻不忘。」


  醉道人歎了一聲,無奈地笑道:「我早知你心裡最有主意,又膽大包天。就算為師再多說幾遍,你也未必能聽得進去。唯獨望你日後須得三思而後行,莫使自己陷入險地!如若今日你落在易周手上,可少不得要受一番折辱。」


  徐清笑了笑,舌頭一翻就從口中吐出一顆丹丸收入瓶中,道:「幸虧師父及時趕到,否則弟子還得浪費一顆靈丹。」


  醉道人微微一愣,復又笑道:「原來你小子早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罷了!算我人老話多。」


  徐清趕緊道:「師父教誨皆是金玉良言,弟子聽後字字都刻在心裡頭了!」


  醉道人笑道:「你小子少拿這些鬼話糊弄我!不過這次鬧的動靜不小,你還是給我回家消停幾天。」又看了另一邊相談甚歡的甘碧梧和裘芷仙二人:「你收了四個徒弟,全是資質上佳的人物,須得細心調教,可別誤了人家仙緣。」


  待醉道人又叮囑了幾句,就帶著甘碧梧向東飛去。他們二人乃是久別重逢,相約同遊山水並不急著回峨嵋山,只剩徐清和芷仙一同回往碧筠居,此間繁瑣小事便不一一細表。


  *****


  單說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間徐清從南海回來已經十餘日,他也真聽了醉道人的叮嚀,老老實實地在家擔起了師父的職責,早晚也不休息,就盯著門下四女修煉功課。徐清也知道上次動靜鬧得太大,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出盡風頭之後,若還不知收斂,更會讓許多人反感。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這一日便又有事找上門來。


  斜陽西下,金色流光在天邊的雲上鑲了一層金邊,透過窗欞罩在窗邊的軟塌上。一隻雪白的大貓蜷著身子「呼呼」大睡,還時不時地「吧唧」一下嘴巴,用肉呼呼的爪子蹭蹭鼻子旁的鬍鬚。徐清懶洋洋地捧著一本藍皮小冊子,斜仰在那大貓身上,只覺得又滑又軟,比最上等的狐裘還舒服。榻前一張矮几上羅列兩盤佳果,還有一隻形制古拙的黑色紫砂小壺,徐清時不時的擒來呷上一口。那體鬆心散,意態輕逸,竟好不悠閒啊!


  就在這時忽聽門外傳來腳步聲音,徐清一抬眼皮就看見從外頭進來仨人。最前頭一個英氣勃發的紅衣少女正是李英瓊,她身邊跟著的藍衣少女乃是周輕雲。二人早就與徐清熟絡,見慣他在家裡那懶洋洋的模樣,唯獨最後跟進來一個白衣女童,看見屋內一幕不禁露出錯愕之色。


  徐清見來了生人,不好賴在榻上,伸個懶腰坐起來,打量那白衣女。只見那女子大約只有四尺多高,彷彿一個七八歲的女孩,生的相貌清秀,五官精緻,一臉稚氣未脫。唯獨臉色清冷,星目含威,眼神淡漠,彷彿歷盡滄桑的成年人。穿著一身淨白色的對襟半身短卦,內裡一條同色百褶長裙,腰間玉帶上掛著一個七八寸大的紫色荷包。


  書中代言:此女正是前日恰逢其會救下英瓊三人的易靜。只因事後與周輕雲一同趕往紫雲宮討要天一真水,正好錯過了前幾日的大事。只等眾人同心協力得了天一真水之後,才知道玄龜殿出了許多事端。瞭解細情之後,易靜心裡也非常後悔,若那日好言勸慰芷仙,哪會惹出這些厄事!非但得罪了醉道人一脈,還險些與峨嵋派交惡。


  易靜知道自己那兩個侄兒早就被慣壞了,早晚非要闖下大禍。她對徐清並沒有多少惡感,更多的只是好奇,想不明白一個才修煉了四年多的後輩,究竟有什麼能耐居然敢上玄龜殿叫囂,還偏偏就弄出來那麼大的動靜。此番前來也有意通過英瓊和輕雲,希望與徐清結交,稍微緩和一下雙方關係。


  尤其這些日與輕雲相處,易靜才慢慢體會到,徐清在峨嵋派中的潛在能量。掌教家中的兩個女兒,全跟徐清關係密切,鄭八姑受過他救命之恩,秦紫鈴承過他救母之德。長眉真人預言中所說『三英二雲』,嚴人英乃是徐清本家大師兄,李英瓊提到徐清就眼睛放光。還剩個余英男,若非徐清與英瓊莽蒼山盜溫玉,恐怕早就死了。易靜深知徐清在峨嵋派小輩中,廣佈恩惠,人望甚高。本身修為又高人一籌,若與之交惡,實為不智之舉。


  待英瓊與二人介紹之後,各自熱情見禮,全然不提前日不快,彷彿根本就沒發生過一樣。徐清趕緊吩咐人換了茶點好生招待,他也知道這個易靜與易鼎易震二人不同,既然人家主動上門來,再擺臉色就太小家子氣了。


  要說起這易靜還有個外號叫『女神嬰』,原因無他,只因如今她這副身子並非真的肉身,而是後天修煉出來的嬰兒。此事說來話長,要不人常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別看如今易靜一副沉穩淡然的模樣,當初剛出道時也跟那易鼎易震一個德行。因為性情剛烈疾惡如仇,專門到處尋覓異派修真作對,屢次惹是生非與人結仇,終於惹怒了赤身教主鳩盤婆。


  老妖婆用『顛倒乾坤大法』將易靜困住,又驅動『九鬼啖生魂』的魔功。易靜險些魂飛魄散送了性命,幸虧峨嵋派的妙一真人路過才將其救下。但肉身受傷太重,只得以妙法修煉元嬰,才成了如今這般幼童的模樣。不過她與一般地仙修煉的元嬰還不一樣,乃是主動將殘存身子打撒,全都化入元嬰,若是不知底細也看不出乃是個元嬰之體,日後再有機緣脫去殘身,也有希望飛昇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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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閒言少敘,再說四人敘談片刻閒言,英瓊正色道:「剛才父親飛來書信,讓我同易師姐、輕雲前往依還嶺小聚幾日。我想當初被妖人摞去,師弟與我初次見面就捨命相救。父親還未曾見過你,不如就借此機會一同去依還嶺看看如何。」


  徐清心想:「嗯?竟要叫我同去依還嶺,這倒是個怪事。英瓊父親前幾年拜在白眉和尚門下,參悟佛門法術,一心只想飛昇得道。怎麼忽然想起來,要讓女兒帶上幾個朋友回山一聚?那白眉和尚乃是佛門中數百年來最出類拔萃的人物,他的弟子想必也一定另有玄奇,正好趁此機會前去見識一番。」


  剛才收到依還嶺來的傳書之後,英瓊心裡非常高興。自從其父李寧拜入白眉和尚門下,父女二人已有數年未見。但信中還特意提到讓輕雲和易靜同去,卻讓英瓊心疑不已。輕雲也就罷了,其父周敦乃是自己父親的結拜兄弟,兩家有累世交情。但點名讓易靜去就不正常了,想必其中還有隱情,恐怕是有些不可明言的機緣。英瓊立刻就想到了徐清,他們二人本來意氣相投,徐清又數次為她冒險,若真有好處怎好落下徐清。


  雖然醉道人讓徐清在家老實帶著,但此番英瓊前來邀請,又只是回家看看爹爹,徐清也沒多想就欣然應允。而且他也對那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白眉和尚非常嚮往,想看看這位當世第一名僧究竟長的什麼樣,也許此行依還嶺還有一睹佛顏的機會。


  單說四人稍作準備,就御乘飛劍往南方飛去。其實旁人也沒有可準備的,只有徐清說初次見面,非要帶上些鮮乾果品,不可廢了禮數。好像新姑爺上門,把英瓊弄得又羞又窘,卻不好說他什麼。


  峨嵋山距離依還嶺也不算遠,四人皆身懷寶劍,御劍飛行不消片刻就到了眼前。只見遠處群山絕嶺,山石橫亙,草木茂盛,獸吼鳥啼。再看那群山之中,有一處所在,雲低霧盛。再飛近百里才能看清,雲下掩蓋數百里,突兀立著一座環形山嶺,比四周群山全都高出半截,山勢險絕,猿猴難攀,怪石嶙峋,灌木橫生。若再細看那環形山嶺的南面還有一道細細的山峽,並沒真的接在一處。


  四人劍光飛近,忽見從山峽中飛來一片五彩瑞光。光嵐飛如電也,只見彩氣繽紛,流光溢彩,全然不同於道家飛劍遁光。那彩光眨眼間已到了近前,只見光霞之中圍繞一個身材高大的黃袍僧人,長的方面大耳,慈眉善目。英瓊一見也再顧不得矜持,飛身撲在那和尚懷裡,口呼「爹爹」就淚如泉湧,不用說來者正是英瓊父親李寧。


  李寧面含笑意,輕拂女兒髮髻,溫言道:「瓊兒莫犯了癡妄,為父隨白眉祖師求取真佛,早晚飛昇西方極樂世界。你也得了道家仙傳,日後位列仙班。我父女皆是世外之人,怎還這般小女兒情癡!」


  英瓊也知露醜,畢竟數年未見老父,哽咽著也忍耐不住。這時輕雲帶著易靜、徐清二人過來。周李兩家累世交情,輕雲早與李寧熟識,趕緊代為介紹二人。雖然多了徐清這個不速之客,李寧也沒露出異色,笑著將眾人引入山峽之內。


  待過了那山峽,山嶺裡面竟豁然開朗,景色迥異於外。只見滿山盡是松柏榛杉,不知生長多少百年,競相爭高直聳入雲。參天蔽日的大樹之下,長滿奇花異草,遍地綠綺,輕嗅流香。山巖溝壑之間洩出幾眼清泉,淙淙緩流,匯成溪水。待有珍禽異獸聚在溪邊,飲水低鳴,悠閒愜意,好一座隱世靈居,人間仙境的所在。


  李寧緩速飛身在前,道:「此處乃是西南十七座聖地之一,隱匿萬山之中重雲之下,四外全被崇山峻嶺包圍,沼澤污泥,瘴氣惡毒,終年不斷。嶺中絕處還有一口『幻波池』,百年前曾有一位佛門前輩在此修行。洞府深藏在幻波池底,一共分九層,隱藏不少絕世珍寶,若非大機緣者絕難進入其中。尤其那池底洞中還有一顆毒龍丸,乃是方今天下最烈性的聖藥,用二十三條千年毒龍煉製而成,專能降妖除怪非常厲害。此寶與我佛門無緣,此番叫你們過來,就為能將此寶取出,日後於正道還有大用處。」


  徐清一聽此言,才恍然大悟,心道:「啊!原來此處居然就是幻波池啊!莫非那著名的艷屍玉娘子崔盈就在此處?當初屠龍師太血屠百條毒龍,不就是為了煉製那毒龍丸麼?卻不知因為何故會落在這裡。不過李寧這老和尚也未必就真忘卻凡情,否則算到自己與毒龍丸無緣也就罷了,還何必把女兒弄來取寶。」


  行將不遠,就看見前面有一座朝南的怪崖,光禿禿全是青石的崖壁,不知從何處伸出兩片丈許大的碧綠葉子。那兩片葉子疊在一塊,就彷彿兩扇門板,上面長滿細刺,又利又硬。李寧行至跟前,揮手散出一片精光,那兩片葉子居然自己往兩邊張開,中間顯出一個幽深的洞口。


  李寧道:「白眉祖師吩咐我駐在此地,一則圖此僻靜正好修煉佛法,再則也為監視幻波池,別讓一些邪魔外道侵入洞府,得了其中寶物,再出外行兇作惡。」


  徐清順著那洞口往回望去,只見正對一座隆起數百丈的山峰,頂上霧氣昭昭,應該就是幻波池地所在。也不及他多看就跟著進入洞中,這是一間能有兩三丈見方的石室。裡面石桌石椅一應俱全,靠東面一牆全是書格,堆滿竹簡書冊。書格正下放了一條几案,文房四寶俱在,應該是李寧平時抄錄經文所用。


  佛門修煉與道家還略有不同,除了吐氣納息修煉真元之外,還得抄錄經文領會佛意。甚至有些佛門高僧根本就不練真元,全憑對佛經的理解參悟,就能頓悟大道飛昇極樂。正因如此,佛門對入門者的資質要求也不如道家那麼嚴格。比如李寧人到中年,早就娶妻生子,若修煉道門真訣,別說飛昇就連入門都難。卻因為生有慧心,被白眉和尚看重,日後圓寂時蛻去一身皮囊,便可以元神飛昇西方極樂。


  待眾人落座傾談,英瓊趕緊趁機講述當初峨嵋山下遇險,徐清如何在性命攸關時,甘願自己冒險也將她推開。李寧眼明心亮,一看女兒眉飛色舞的模樣,就料出八九分,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徐清,不由得露出些許嚴峻之色。不過李寧當時並沒露出異色,又等說了好些別的閒話之後,才忽然問道:「我看徐清賢侄雖然真元雄厚,卻略微有些駁雜,恐怕已失了童身元氣吧!」
eriwind 發表於 2009-3-9 19:40
第二百三十九回 一探幻波
  徐清並沒因為李寧所問露出驚愕神情,從打他上凝碧崖那天就不止一次想到,會有一些人以此問題橫加刁難。徐清微微一笑,淡淡道:「大師慧眼。」短短四字便不再言語,既不解釋也不說明,彷彿這根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李寧乃是有道高僧,徐清不說他也不好再死乞白賴的追問。徐清面色淡然若無其事,反而英瓊三女都露出異樣之色。常言道『當著矬人,別說短話』,那徐清失了童身不能成就天仙已經是人生痛事,偏偏李寧還當眾提出,反讓人覺得有些不厚道。


  李寧打量徐清心中暗道:「此子處變不驚,心志堅定遠勝常人啊!看他元神凝實,還比尋常高手強大數倍,就連我修煉多年佛門禪定,也未必能比他精神力強大。怪不得能屢屢有驚人之舉,只希望他能真心把英瓊視作好朋友,不要誤了大好的仙業啊!」


  雖然心裡擔心,但李寧也知道他不能將徐清如何,索性將綺念壓在心底,微笑道:「幻波池外還有五行禁陣,只在每日戌時未時才能進入。現在天色剛黑,眼看就到戌時,你們就隨我去幻波池看看,免得拖到明日還需等到午後。」


  眾人也都早就聽說過毒龍丸的名聲,尤其當年屠龍師太沈琇,不就是為了殺龍煉丹,才博得那樣一個兇惡的威名。只是李寧乃是前輩又是此處主事,眾人不好率先提起,彷彿貪圖那寶物。


  李寧帶著四人出了洞府,直往對面山上飛去。相聚不過二三十里,眨眼間已到了。只見那山巔上果然有一潭碧波,面積並不太大,四周清波蕩漾,唯獨中間一片畝許大的水面平波如鏡。李寧抬手往哪水面一指,也沒見精光氣勁射出,旋即只覺周圍靈氣驀然一變,緊接著那水面「倏」地從中分開一道口子。等水波再次平靜,中間已經露出一個圓形洞口,能有一丈左右,望去洞中黑幽幽難測深淺。


  李寧又仰頭看看天時,又細看水面波紋變化,隨即急速掐推算。徐清立在一旁仔細觀看那水面,不由得大吃一驚,暗道:「沒想到這小小一片水面,竟藏著如此精妙的陣法,那聖姑伽音果然是異派中頂尖的人物!若是不知破解之法,想要進入幻波池仙府真比登天還難!」


  因為剛才李寧曾言『戌時未時可以進入』,徐清已先知道結果,再往反向推算就容易多了。良久之後吐出一口鬱氣,心道:「好個聖姑!看這洞口大陣複雜無比,原來竟只有一個『五行陣』翻來覆去地疊加。前日在玄龜殿才看見『正反九宮陣』,外圍又以陣佈陣,成了大九宮陣,已經讓人歎為觀止。沒想到這幻波池,僅在入口就疊加三層五行陣!如此算來就是,二十五座陣法,疊加起來超過十萬種變化!」


  這時李寧已經演算完畢,確定萬無一失,揚手拋出一溜金光將那洞口撐住,這才率領眾人往洞中飛去。飛下數百丈才到了池底,不過此處早已經沒了水色。再往上望去,只見碧波粼粼一片水光,居然高高懸在空中!


  洞底並無光源卻亮如白晝,周圍以五行宿位均勻分佈五個氣派高大的洞門。正中是一片晶亮如鏡的水面,中間被無形之力分開一道溝壑,一邊結了冰碴,另一邊卻在滾沸蒸騰。尤為奇異那水面並非靜止,彷彿一座大鐘緩緩的轉動變化。再看五面石壁全用石英雲母鑲嵌,遙相映照,熠熠生輝。


  待眾人落下,李寧一指南洞,道:「此處就是幻波池的仙靈洞府,一共分五方仙府。南面一洞乃是聖姑元神脫竅之前修真的所在,西面乃是煉丹磨藥的丹房,裡面皆有厲害禁制封鎖,切不可隨意亂動,免得引來五行罡風反受其害。」待眾人示意明白,才接道:「聖姑化體煉神時,毒龍丸剛剛練成火候未成,如今過去多年,應該就在今日成型。」


  眾人隨著李寧往西面走去,徐清暗自觀察四周,只見那五道洞門全有不同顏色,大約按照五行方位所分,西方乃是庚金所在,故此對應白色洞門。剛才在遠處還未在意,到了近前才發現那白色的洞門居然全是無色珊瑚鑄成,門上左右皆有饕餮金紋,銜著兩隻門環,門扉緊閉,嚴絲合縫。


  英瓊本來性子跳脫,如今又見了父親,自然興奮難耐,趕緊上去推了兩下竟沒推動!別看英瓊一副小姑娘模樣,那一掌推下恐怕有九牛二虎之力。李寧微笑望著也沒阻攔,待英瓊無功而返才笑道:「瓊兒雖然得了仙人傳授,但這洞門乃是聖姑親自封鎖,若非知道竅門定然難以打開。」又往徐清、易靜這邊望來:「你們都來看看,可有開啟之法?」


  輕雲性子最隨和,每當有顯勝之事,從來不上前靠。易靜雖然傲氣十足,也終究有女兒家的顧忌。上去若能打開自是傲然多尊,但萬一打不開可就要當眾出醜。只有英瓊與父親重逢,有些喜極忘形,嘴唇蠕動正要說:「我來試試!」卻又驀然停住,偷看徐清一眼,心中暗道:「父親似乎並不太看重徐清呢!正好他精通五行陣法消息機關,何不就讓他來開門,也好顯示一下本事!」


  英瓊生就一顆赤子之心,想做就做全沒顧忌,身子一縱就跳到徐清身邊,笑著拍他肩頭道:「剛才我推那洞門全沒動靜,只怕並非以力推開。師弟平時最好五行陣法,正好讓上去試試。」


  李寧微微一愣,沒想到女兒竟會放棄了出風頭的機會,還主動讓給了徐清。他可知道自己這女兒絕不是『孔融讓梨』的孩子,不由得心思更重,望著徐清問道:「賢侄可看出些端倪?這五方洞門乃是洞中要物,日後還有大用,不能以利器毀壞。此處乃是聖姑布下手段,其精妙繁雜非同小可。瓊兒不諳其中玄妙,賢侄切莫為難才好。」


  徐清哪能看不出英瓊的心思,笑道:「多謝伯父提醒,且讓小侄先看看,權當領略聖姑佈置禁法的精妙,我若不行再請伯父出馬不遲。」待徐清走上前去,輕輕撫著淨白如玉的門板,已經使出『知微』妙法,通透觀察門上玄機,同時細微體會五行真靈的變化。


  過了片刻徐清忽然退了兩步,上上下下打量那兩丈多高的洞門,沉吟道:「嗯!若我所見未錯。門上所留乃是『庚金禁靈陣』,又用陰陽法門變換正反,憑空衍生出許多變化。」李寧面含微笑立在一旁不置可否,彷彿有些欣賞徐清的見識,還有點看好戲的意思。又聽徐清接道:「不過……唯一奇怪就在那兩個門環,本是陣法樞機,反而灌注『辛金靈氣』!將好好一個庚金禁靈陣弄得不倫不類。」


  李寧沒想到徐清居然連這個都看出來了,終於收起了戲謔之色,道:「那賢侄以為該當如何破解?」


  徐清又沉默片刻,搖搖頭道:「除非毀了大門,這陣法我破不了。不過……」


  李寧早就知道定會如此,聽見前半句並不見驚愕,正要主動將謎底戳破,又聽見了最後那兩個字,急問道:「不過如何?莫非賢侄還看出了什麼?」


  徐清微笑道:「此陣本是死陣,除非將那辛金門環拔掉,否則誰來也不能破陣。不過要想開門卻不一定非要破陣。」


  李寧精神一振,略有些興奮道:「哦?賢侄此話怎講?」


  徐清微微一笑,走上前去伸手就將左邊的門環抓住,大力往懷裡一拽。開始還紋絲不動,待徐清斷喝一聲,猛地加大力度。忽聽「喀喇」一聲響動,金屬門環竟被拽出數寸!徐清面露喜色,趕緊將那門環扭動半圈,又聽見「卡」一聲輕響,兩扇兩丈多高的大門竟緩緩往裡敞開。


  李寧不禁哈哈大笑:「賢侄好眼力!聖姑這瞞天過海之計竟沒騙住你!當初若非有師尊提示,我也不能看透此中玄機,果然後生可畏啊!」


  徐清微笑道:「伯父過譽了,並非是我看透此陣玄機,只是窺破聖姑心意罷了。若門上這些陣法真有用,就算聖姑也不能自由出入。那門上的陣法雖然看似後來佈置,但兩個門環與大門渾然天成,明顯是一體打造,這才使我斷定那庚金禁靈陣只是虛張聲勢。」


  在場全是聰明絕頂之人,稍微提醒全都恍然大悟。英瓊急著衝到門內上下望去,笑道:「原來門上陣法是假,實際只是裡面用一根大門槓給插上了!剛才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徐清微笑道:「人最喜以己度人,總把事情想地極複雜,卻往往忘了最簡單同時也最有效的法子。」


  易靜若有所思道:「是啊!誰會想到名震天下的聖姑伽音,居然會用門槓頂住洞府大門!」


  李寧稍微驚愕便已釋懷,畢竟這只是小聰明算不得大智慧。眾人同往洞內走去,又聽李寧說道:「此洞乃是當年聖姑煉丹製藥的所在,奇花異草數不勝數。不過大約凝碧崖也都有靈根,唯一有十二種靈藥天下只此幻波池一地生長,你們也可趁此機會採摘些回去,看能否在凝碧崖移植成功。」


  待走過一處岔路,只見其中幽暗不明,也不知通往何處。李寧又道:「此間洞府以五行方位分佈,有九條甬道相連,分八十七間石室,還有許多密道岔路,非常繁複。尤其北面洞府中有個厲害的妖人,名叫玉娘子崔盈,昔年曾經是聖姑弟子,乃是旁門中著名的辣手女魔頭。」


  原來崔盈乃是聖姑伽音的數世弟子,生得沉魚落雁,國色天香。縱使修真界美女如雲,能與她們師徒比肩的女子卻絕無僅有。奈何那玉娘子崔盈生性乖張,心狠手辣,也不分正道魔道,只要她所不喜,就立刻辣手轟殺從不留情。偏偏她還有個法力通天的師父護著,就算當初長眉真人在世,也未必就敢說能戰勝聖姑伽音。


  直到百年前,聖姑勘悟透徹,捨棄肉身元神遨遊。她深知崔盈夙孽甚重,日後早晚惹來殺身之禍,遂將隨身寶物全都封禁洞中,不留一件給崔盈,將她引來取寶,正好中了聖姑所遺的太陰神雷,被擊潰肉身困在洞中。其實聖姑有意想讓崔盈隨自己同去,只將其肉身擊殺,並未傷及元神。奈何崔盈終究孽根未斷,悟性有限,未能勘悟此中意味。居然不願捨棄原來肉身,將元神留在死身丹田,守住一股靈氣,苦苦修煉兩個甲子,居然讓她復活過來。如今只剩腰下還沒知覺,大約再過幾年就能完全重生。


  除了易靜之外,餘下三人都是後輩小孩,並沒見過崔盈那談笑間取人性命的凶威,並沒把李寧的告誡放在心上。在通過一段甬道之後,終於來到了一間開闊的石室,室中佈置十分簡單,除了四壁幾個空空如也的櫃子,就只有中間一隻巨大的銅鼎。


  只見那銅鼎足有一丈多高,厚壁深腹,四足方口,通體鎏金,饕餮雲紋,非常精美。四條栩栩如生的金龍從鼎足生出,直往鼎口邊沿的雙耳匯合。四龍分聚兩邊,成雙龍戲珠之勢,將一個龜鈕大蓋死死扣在鼎上。想必此物就是聖姑伽音煉藥之用,那名震天下的毒龍丸此刻就在裡面。


  徐清雖然貪心,卻知道那鼎中寶物,大約是跟自己沒關係的,索性也不多看,只往旁邊打量,石室左右還有兩扇石門全都緊閉,門上所附禁法複雜,更遠勝剛才那庚金禁靈陣。而且這兩道石門質地怪異,本身非金非鐵,卻遠比精鋼還硬,尋常飛劍法寶也絕難將其攻開。兩個石門頂上分別寫著『戊土』、『癸水』二字,大約表示所到去處。


  徐清心中暗道:「剛才李寧說那玉娘子崔盈就在北方洞中,豈非從癸水門中就能通到北府!那玉娘子也不知美成什麼樣子,居然連死後還被人稱為『艷屍』!此番前來若有機緣見上一面,也算不虛此行了。」


  就在徐清胡思亂想之際,就聽李寧道:「此刻爐火未息,看來毒龍丸火候未到,還需再等片刻。我將兩邊門戶打開,你們四人正可前去查看路徑,待日後再來也好心裡有數。不過毒龍丸馬上出世,我等還需趕在亥時之前離開仙府,免得被困在其中還要橫生枝節。」


  李寧話音一落,雙手結成佛印,一連揮出七八道金色佛光,打在兩邊石門之上。就聽「嘎吱吱」一陣悶響,兩邊石門緩緩開啟。徐清在一旁觀看李寧施法,見其規程嚴謹,按部就班,料定是白眉和尚事先有所指點,否則以他對陣法的理解應該打不開那兩扇石門。


  李寧道:「瓊兒和易賢侄女往左去,輕雲就跟徐賢侄往右走,切記只需探路,不可深入,免得陷入險地。尤其那艷屍崔盈身子雖不能活動,卻時常用元神出竅四處遊蕩。我還需在此看護毒龍丸,眼看神藥出世,再讓那妖女得去可就大大不妙。」


  只見『戊土』門內全是精黃的沙塵顏色,迷塵漫漫,不能遠視。英瓊、易靜這兩個悍女屹然不懼,飛身就衝了進去。徐清和輕雲面前的『癸水』門還要清亮許多,全是晶瑩剔透的黑曜石砌成,尚未進去就已覺迎面吹出一股陰寒罡風。


  徐清也知幻波池內處處凶險,不敢怠慢趕緊祭出太乙五煙羅。輕雲放出青索二人同乘一劍,就順著甬道往前飛行。那道路開始還平直,飛出不多遠就變得蜿蜒狹窄。輕雲將劍光收斂七八尺長,堪堪容下二人。曲折飛行一陣,二人終於看見前面一點微光。再到近處一看,已經進了一間十分寬闊的石室。


  還未等看清那石室陳設,徐清只覺鼻下嗅到一股奇香,清淡甜美,沁人心脾,緩緩閉上眼睛,就覺得那麼舒服。徐清下意識地又使勁吸了一下,那香氣更盛,耳邊似有朦朦朧朧的仙音樂舞,身子輕飄飄地,彷彿沒了重量,周圍的空氣流動都像在按摩。徐清迷迷糊糊地喃喃自語:「莫非這就是神仙極樂的感覺嗎?」
eriwind 發表於 2009-3-9 19:41
第二百四十回 艷屍崔盈
  且說徐清精神恍惚之際,輕雲已經「噗通」一聲臥倒在地。青索劍不愧是絕世神兵,雖然主人不省人事,還自動化作一道青色光幕將其護在其中。再看這間石室能有三丈多寬四丈多長,四壁皆是打磨細緻,光如寶鑒的黑曜石。室內各式箱櫃放了七八隻,全是精工製作,雕龍畫鳳的宋式傢俱。靠東邊一角掛著一面五六尺見方的橢圓形大銀鑒,一塵不染,纖毫必映。屋子正中對著銀鏡擺放一座足有一丈長的黑玉大榻。四周皆有銀柱,鉤掛淡粉色的輕紗簾帳,唯獨對著銀鏡一面並無帳幔。彷彿此間主人只想每日醒來,第一刻就看見自己的模樣。


  徐清眼神迷離,頸間的喉結一動,不自禁地吞了一大口唾沫,「咕嚕」一聲在這靜逸的石室中格外突出。又見他腳步虛浮往裡走去,喃喃地念叨:「神仙極樂之境」,彷彿已經失了心神!在徐清身側不到五尺,懸著一道淡淡的虛影,隱約能分辨是個人型。室中迴盪著迷離飄渺的聲音:「來吧!這裡是琅嬛仙府,這裡是極樂聖境……」


  徐清嘴角微不可查地牽出一絲笑意,腳步虛浮地一直往那大榻走去,掀開素色透亮的幔帳往裡望去。只見榻上平躺著一個羽衣星冠的道裝女子,任憑徐清歷經兩世,所閱美女不計其數,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只見那道姑闔目而臥,神態安詳,玉額素面,淡暈粉腮,烏髮雲鬢,膩鼻紅唇,娥眉罥黛。往下看頸若素雪,肩如塑削,腰如延柳,臂若新藕,指如春蔥。乍一望去嫻靜優雅,清透旎逸,恍如出水芙蓉,只羨玉質蘭心。若再細看又覺妖嬈嫵媚,熱情暗隱。當真美艷絕倫。


  徐清凝望之間,居然情不自禁,伸手要去摩挲那女子臉頰,彷彿僅僅遠觀已經不夠。還要親身觸摸,感受一下那真實的存在。就在此時忽然傳出一聲尖叫,隨即一個清如黃鸝的女聲斷然喝道:「宵小惡徒,安敢辱我!」話音未落就聽一聲長嘯彷彿龍吟,猛地從四周湧出無數黑煞,隨即陰風大作,四壁巨顫,彷彿隨時要塌了一般。


  徐清也不再裝癡,似早有所料,臨危不亂,身上飛出五道彩色煙嵐。同時往後躍出一丈七八尺,高聲喝道:「玉娘子有話好說,何必見面就要打殺。」


  單聽一聲嬌吒:「呔!與你一個無良宵小之徒有何好說,師父說得果然沒錯,天下間的男人都沒一個好東西!」隨此言一出,那黑煞陰風驀然更盛,四面八方獵獵襲來。縱使徐清有太乙五煙羅護身,也不禁感覺一股惡寒攻入體內,心知必是中了敵人的無影寒煞,趕緊祭出三陽一氣劍在週身一繞,將無影無形的寒煞驅開。


  徐清朗聲道:「玉娘子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在下只是慕名而來,想一睹玉娘子容顏,並未心存猥褻之意。況且玉娘子被困地底百餘年,莫非就不想再看一眼日月星辰嗎?」


  似乎一言被切中要害,那滿室的黑煞陰風猛然一震,旋即收斂至黑玉塌下。再看那榻上的道姑靈眸輕啟,櫻唇膩潤,雙肩一顫竟緩緩坐了起來。那顧盼流轉,雙唇微聳,輕嗔薄怒之態,好生讓人憐愛。見她坐起之後,用手搬動雙腿,擺成盤膝狀態,面色清冷地上下打量徐清,道:「你是何人,竟敢來幻波池擾我清修,莫非以為我家師父元神天游,就來欺負我一個半殘之人!」


  徐清頓覺心神一蕩,旋即微笑歎道:「玉娘子好精臻的魅惑玄術,在下真是佩服!天下人皆以為媚術唯以賣笑露體蠱惑人心,如今方知冷嘲熱諷也有此等魅力!」


  崔盈娥眉輕蹙,瞪了徐清一眼,又忽然顯出驚愕神色,旋即釋然笑道:「我說剛才『攝神香』和『幻魔音』全都對你無效,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精神力居然還在我之上!」言罷又幽幽歎道:「任憑多精妙的惑心術也都對你無效了!」


  徐清洒然笑道:「既然玉娘子已看出玄妙,又何必還平白費力?在下也不是個三歲的孩子,被人誇獎兩句就得意忘形了。」


  崔盈見詭計敗露,立刻臉色一變,橫眉冷對道:「哼!有話快說,本姑娘可沒閒心跟你磨蹭,若是沒事就給我快走!」


  徐清微笑道:「玉娘子似乎有些心神不定呢!莫非是害怕了?」


  崔盈冷笑道:「無知小輩!不要以為生就些許精神異力就洋洋得意,我崔盈會怕你!雖然我身子不能移動,但此間乃是我的地方,我想弄死你還有百種法子!更何況師父臨走時已留下厲害禁法,別說是你,就算如今最負盛名的三仙二老來了我也不怕!」


  徐清淡淡笑道:「是嗎?」說著臉上顯出一抹壞笑,竟又緩步欺了上去。一邊走還一邊說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玉娘子說謊時會居然還會臉紅呢!」


  崔盈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要去握臉蛋,但才肩膀一顫,又強自停住,心道:「好狡猾的小子!哼!我崔盈怎會因為說謊臉紅,居然敢用話詐我,害得人家險些上當!」


  但徐清已看見她肩頭輕輕一顫,心裡頓時有底,笑道:「令師固然是天下絕頂的人物,若她老人家真留下禁法護你,就算在下有十條命,只怕現在也死透了。但據我所知,當初聖姑勘悟大道,捨棄肉身時,積攢一生的百餘件法寶,全都封在幻波池下,留給後來有緣之人。而你這個弟子卻什麼都沒撈著,否則又怎會被神雷擊死肉身!由此所料,我斷定聖姑絕不會留下禁制,再為你護著肉身!」


  說話間徐清已經快走到玉榻旁邊,崔盈終於耐不住平靜,急呼道:「你給我站住!」徐清哪會理她,一屁股就坐在榻上,彷彿在家上炕一樣隨便。不過徐清此舉也並非沒有尺度,那玉榻有一丈見方,崔盈坐在中間靠裡,徐清坐在邊沿一角。二人相聚還有七八尺遠,依徐清算計大約還沒觸及崔盈的底線。


  果然崔盈雖然揚起手戒備,但躊躇片刻之後並沒有真的動手,反而恢復了淡然的微笑,道:「看來你還真不怕我,莫非沒聽過玉娘子的惡名?小心我吸盡你一身真陽!」


  徐清笑道:「我怕你作甚,不是在下妄言,如今玉娘子充其量只是一頭沒了牙齒的母老虎。若是旁人還怕你惑心迷志,淪為你的爪牙木偶。不過我……哼!」說著徐清神念一動,眉心之前緩緩聚成一根七八寸長的青色針影。


  崔盈一見當即大驚失色,指那針影呼道:「你竟能以精神力顯化真形!」


  徐清神念逸散,那針影立刻消失,微笑道:「如今玉娘子肉身僵死,不能脫離玉床,剛才我若以『精神針刺』轟你元神,你自覺有幾分把握逃脫?」其實如今徐清只能勉強以精神力凝聚成型,哪有能力再打出去。怎奈崔盈不知底細,只知對方精神力強大,又親眼看見針影,還哪有不信的道理。


  崔盈稍微定了定神,道:「你是何人?到底想怎樣?」


  徐清微笑道:「還忘了介紹。在下徐清如今在峨嵋山凝碧崖修行,家師便是羅孚七仙的醉道人。此番乃是陪一位師姐回家省親,正好隨著一塊上幻波池來看看。我早就垂暮玉娘子的艷容,故此才不懼艱險過來一探,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崔盈冷言叱道:「哼!我就說你定不是個好餅,原來是醉道人那夯貨的徒弟!」


  徐清也不生氣,淡淡道:「玉娘子又何必動怒,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下也並無惡意。」


  崔盈冷笑道:「沒有惡意?你騙鬼去吧!師父早就說過,天下男子皆不可信。」


  徐清疑道:「你還提她作甚?聖姑設計將你肉身擊死,你竟不恨她嗎?」


  崔盈妙目一瞪,怒道:「好個潑才,少在這挑撥離間!師父於我有數世恩情,情同母女。別說只將我肉身擊死,但凡師父說一聲,就讓我魂飛魄散也甘願!」復又淒然說道:「師父只是暫時被那些可惡的禿驢蒙蔽,早晚有一天會醒悟,再回到這兒來。」


  徐清不禁暗自驚愕:「看崔盈神色堅定,義無反顧,絕不像作假。而且看她神色淒苦悲傷,只怕與聖姑伽音早就不是簡單的師徒關係。傳說那聖姑伽音美絕天人,乃是古往今來各派群仙中第一美人,多少道心堅定如鐵的正邪修真,見她一面就愛之如狂。崔盈也是心高氣傲地人物,只怕除了聖姑之外,天下間再沒人能入她法眼。二人朝夕相處,萌發愛意亦在所難免!」不過此皆徐清擅自臆斷,事實也未必就如他所想。


  徐清淡淡道:「只怕真有那一日,你也早就死了。」


  崔盈眉目一凝,厲色喝道:「有話就說,少在這打啞謎。我早知你們峨嵋派從長眉真人到玄真子,全是老奸巨猾之輩,絕不會做些無謂之舉。」


  其實這回上幻波池見崔盈本是意外,徐清還真沒什麼打算。不過一聽此言忽然眼睛一亮,心中暗道:「早聽說那聖姑伽音對男子心懷偏見,幻波池中所以法寶神藥,大約都留有謁語說傳女不傳男。就算這次我跟著一塊來了,只怕那些法寶出世也沒我地份,若真想得些好處只怕還得從這玉娘子身上下手。」


  徐清微笑道:「剛才你說要在此等候聖姑回心轉意,恐怕還不知道聖姑已經把幻波池許給我們峨嵋派了吧!」


  崔盈又驚又怒喝道:「你胡說!我家師父最討厭長眉老兒,怎會將自己洞府送給峨嵋派!」


  徐清道:「據我所知聖姑雖然得了佛門大法,參悟大道蛻去肉身,但終因早年所煉並非玄門正宗,如今元神懸游天外,非得再等候十個甲子才能真正飛昇極樂。唯獨佛門的白眉和尚能以佛法渡厄,減去此間等候時間,那白眉和尚看出如今峨嵋派佔據天勢,乃是正道興盛根本,勸聖姑讓出幻波池為峨嵋派別府……」


  不等徐清說完,崔盈斷喝一聲:「別說了!白眉禿驢欺人太甚!」


  徐清淡淡道:「玉娘子不必動怒,此乃天數所趨,就連聖姑那般神通廣大,也只能順勢而行。」


  崔盈仰望洞頂,眼角已落下兩滴清淚,淒然道:「師父!我就知您不會狠心傷害盈兒,當初殺我肉身也只為將盈兒帶去。」稍微一頓又臉色凶戾道:「但那些佛門和尚的話怎能相信,他們豈會真心助師父飛昇,到頭來還要受人要挾。師父!這回是你錯了,盈兒誓死不與佛門禿驢同流合污!」


  徐清不禁心中歎道:「這玉娘子即使橫眉冷對,聲嘶力竭也同樣不失艷色啊!看她滿腹委屈怨憤,只怕已經恨透了白眉和尚。其實這世間本來也沒有絕對地正義邪惡之分,只是各自堅持的信念不同罷了。」徐清歎道:「玉娘子真以為憑一己之力,就能保住幻波池嗎?只怕到頭來落個魂飛魄散的結局,豈不太悲慘了!」


  崔盈瞟來一眼,好整以暇道:「行了!我崔盈也不是三歲的孩子,從一開始你就句句語帶玄機,處處以力壓人,無非就是要展示你的智慧和力量。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有何所圖咱們就擺在明面上說。」


  徐清瞟一眼還昏迷不醒的周輕雲,微笑道:「我早知聖姑伽音厭惡男子,洞中所有寶物靈藥具有謁語『傳女不傳男』。奈何在下修道不精,貪心未滅也想分潤幾件,思來想去似乎也只有仰仗玉娘子幫忙了。」


  崔盈冷笑道:「哼!我就知天下烏鴉一般黑,你也準不是個好東西。我家師尊的寶物憑什麼給你,難道你能助我保住幻波池嗎!」


  徐清搖頭笑道:「玉娘子怎會有此妄念!我徐清生是峨嵋派的人,死了也是峨嵋派的鬼。危害本教利益的事,我絕不會做,怎可能助你保護幻波池!」瞟一眼輕蔑冷笑的崔盈,徐清又接道:「能不能守住幻波池是你地事,我也不想干涉。此來只希望玉娘子能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待日後落敗之時,才有人能幫你說句話。在下雖然不敢包你活命,但留下元神轉世投胎總該不難。」


  崔盈又怒又氣道:「你打的如意算盤可真響啊!」


  徐清訕訕地笑道:「玉娘子不必動怒,這只是我一個提議。若答應則你我雙贏,若不答應就此作罷,我也不是少了幾件寶物就不能活了。唯獨希望玉娘子能謹慎思量,大勢當前莫要螳臂當車。哪怕留得些許殘魂,日後未必沒有再與聖姑相見時候。」


  崔盈眼神也有些鬆動,沉吟片刻道:「你想要什麼?」


  徐清眼睛一亮,趕緊道:「嘗聞聖姑伽音法術通玄,神通廣大,平生唯以『五行禁制』和『乾罡五神雷』最厲害。那些法寶靈藥全都有數,只怕我也難以受用。玉娘子若能將此二種法術傳我,乃是感激不盡了。」


  崔盈頓時大怒,斷喝道:「你白日做夢!師父專研千年,費盡無數心血,才勘悟透五行玄妙,焉能被你三言兩語就誆騙去!」話音沒落她身子忽然一軟,居然又倒在榻上,從天靈穴竅飛出一道淡淡人影。


  徐清沒想到崔盈竟會主動放下肉身,驚道:「玉娘子這是何意?」


  崔盈元神一閃已飛到屋頂,怒道:「哼!你這小賊無非看準我肉身僵死,不能離開水玉床,才趁機脅迫威嚇。索性那肉身我也不要了,看你還能奈我何!」


  徐清微微一愣,心思急速運轉,考量崔盈此言的真假。其實談判本來就是互相試探,互相博弈的過程,若被對方幾句話嚇住,那他也就不是徐清了。待片刻後徐清臉上忽然露出些許微笑,瞟了一眼正對著玉床的銀鏡。好整以暇道:「玉娘子休要性急,有什麼話咱們慢慢商量,也不要輕易說出不要肉身的話。你認為我會相信一個無時無刻不在欣賞自己美麗的女人,會毅然放棄肉身嗎?當初被乾罡五神雷轟死,你都沒捨得放棄這具身子。現在為了兩門法術,就真有那麼大決心了!」
eriwind 發表於 2009-3-11 11:35
第二百四十一回 五行妙術
  徐清笑瞇瞇地仰望崔盈元神,彷彿已珠璣在握把握十足。但此刻他心裡也沒底,要萬一崔盈把牙一咬,鑽到石壁就跑了他還真沒招。畢竟是名門正派的弟子,又是個男子漢大丈夫,還能真拿崔盈身子出氣!若那樣無異於徹底得罪了崔盈,只怕還會後患無窮。


  現在就看崔盈的決心,只要稍微堅持一下,徐清就什麼也得不到。但人心有時就是那麼奇怪,當崔盈看見徐清一副神機妙算的樣子,剛才說話的勇氣也不知都跑哪去了。她從出道以來數百年,全都順風順水,無論正邪修真,哪個見了不得恭恭敬敬尊稱一聲玉娘子。如今落難之際,偏偏又遇上徐清這魔星,居然落井下石趁機要挾,最可惡還鉗住了她要害。


  崔盈不惜耗費百年苦修,也不願放棄這具肉身,就能看出她心中偏執,玉床正對銀鏡更足見崔盈極度自戀,就算活了數百年,她也還是一個女人,怎能恨下心把那麼重要的身子丟給一個男人!尤其那男人在她看來已壞透了。


  徐清屁股稍微往床裡邊挪了幾寸,崔盈立刻驚叫一聲,不顧一切一頭往自己身子撞去,生恐肉身落在敵人手上。徐清微微一笑,知道這場心理的較量,崔盈已經投降了,略舒了一口氣,稍微往後撤一點,靠在純銀的床柱上。


  崔盈元神附體趕緊坐了起來,惡狠狠地瞪著徐清,恨道:「好吧!法術可以教你,不過你須得發誓,永生不得以那法術來對付師父和我。」頓了一下又接道:「還有我不信任你的人品,你如此詭詐,萬一你得了法術,翻臉不認人怎麼辦!」


  徐清微笑道:「頭一樁倒是簡單。」說著就朝上一抱拳:「黃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徐清發誓……」直到最後說了真元喪盡永不超生崔盈才滿意地點點頭,徐清又道:「不過二一個卻不好說了,不知玉娘子有什麼妥帖法子?」


  崔盈沉吟片刻,又打量徐清幾眼,道:「要不你再換一個條件不好嗎?我這還有一部從身毒國取來的佛經,其中佛門大法非常玄妙,豈不比五行之法還好!」


  徐清想都沒想就搖頭笑道:「我一個道門弟子要那佛門經書作甚!要說真訣大法,我峨嵋派的《九天玄經》、《太清寶籙》、《帝府天籙兜帥真敕》。哪一不比那《身毒佛經》遜色!就算如今我修煉的《太上玄經》也足以煉就通天道法,我只要『術』不求『法』。玉娘子還是不要心存僥倖了。」


  崔盈見遇上個油鹽不進的傢伙更是鬱悶,怒道:「罷了!遇上你這魔頭算我倒霉。」說著見她素手輕輕一展,就閃出幾張手抄信箋,看那厚度大約就七八頁。徐清倒不疑有假,畢竟修真之人誰不知五行精要,其中高低之別全在參悟,有時甚至只有三言兩語就能使人豁然開朗。


  不過徐清正要接來,崔盈又將信箋抽了回去。徐清一皺眉頭,道:「莫非玉娘子同我戲耍,要出爾反爾嗎?」


  崔盈嫣然笑道:「你也會動怒嗎?哼!剛才我已說了,我不信你!」說著抽出最底下一張折了三下,又伸出手指在上面亂劃一通才丟給徐清,道:「你先看看前面法術口訣,這都是師父地手書,日後別再說我騙你,最後那一頁被我下了密咒,待會你離開此處三天之內不得再來。否則那信箋立刻化作飛灰,你也別想盡得五行術法的精髓。」


  徐清笑著接過信箋掃了幾眼,密密麻麻的蠅頭小篆,字跡工整,筆力娟秀。記述的全是五行術法的心得,還有『五行禁制』和『乾罡五神雷』的施展方法。以徐清的眼光看來,上面所言五行生剋演化,佈置禁法,施展雷術,全都非常精妙。不過徐清可不敢把這些東西就放在身上,誰知道崔盈那心狠手辣的女人會下什麼陰險的手段。用法力將那幾張信箋封住,捲成個紙筒就塞進了坎元葫蘆裡頭。


  徐清笑著站起身來,跟崔盈一抱拳,道:「此番得玉娘子成全,在下定記在心間,待日後危難之際,閣下方知今日決斷不虧。」


  崔盈冷哼道:「你既如願以償,還不速速離開,莫非還等給你看茶不成!」


  徐清也不與她爭口舌之利,微微一笑揚起袖子將輕雲捲來,遁光一閃便已消失無蹤。再看那玉榻上的崔盈,輕咬下唇惡狠狠盯著甬道入口,一拳砸在枕頭上,看那架勢彷彿恨不得吃了徐清的肉,不過若細看眼角眉梢,似乎還有一絲報復的快意。


  *****


  話說徐清攜著輕雲順原路返回,英瓊和易靜早已回來多時,一看見輕雲昏睡趕緊圍來查看。等李寧把了脈象確診無礙,二人才鬆了一口氣。


  李寧又以佛門法術將其體內毒香逼出,才得空詢問緣由。徐清只簡單說遇上了艷屍崔盈,險些受了妖法迷惑,這時輕雲正好醒來,李寧也沒再多問。


  英瓊與輕雲姐妹情深,趕緊追問原委。輕雲猝不及防就被妖術迷倒,只記得鼻下香氣耳邊仙音,後聽徐清講述,方知中了崔盈妖術。英瓊甚為好姐妹不平,道:「那艷屍著實可惡,既然我們來此,豈容此等妖孽盤踞仙府,索性合力將其除去豈不大善!爹爹以為如何?」


  李寧笑道:「你這丫頭雖然福緣資質不遜於人,但這性子日後可得注意,一個女孩子家怎能如此跳脫不定,還需好生修身宜性磨練涵養才是!你哪裡知道,日後那艷屍崔盈還有大干係。若不然還用你說,為父早就將她除去消弭禍端。幸在剛才還有徐賢侄照應,否則輕雲落入崔盈手中,便要失了本性成為她的爪牙,落入萬劫不復境地。」


  輕雲一聽更感後怕,暗惱自己粗心大意,趕緊跟徐清施禮道謝。就在這會功夫,忽然聽見那大鼎中有「啪啪」清響。李寧精神一振,興奮道:「丹火要滅,神藥成了!」說罷飛身到那丹爐旁邊,揮手散出一片金色佛光,罩在頂蓋上往旁邊一旋,「喀喇」一聲頂蓋飛旋而起,頓時就放出萬道金霞,沁人藥香。


  李寧全力托住頂蓋,道:「徐賢侄莫動,待瓊兒三人速速取丹。」話音未落就見那鼎中緩緩升起一朵青蓮,曇花一現瞬即消失。


  雖然不解為何不許徐清取丹,但事態緊急三人不敢耽擱,趕緊各自飛起直接落入鼎中。只覺一股熱氣迎面而來,鼎中還有一朵金色火焰未滅。所幸三人皆有神通護身,丹火已奄奄一息才無大礙。就在火中一伸出一隻碧玉蓮蓬,上面橫豎四排,一共一十九顆蓮子般的彈丸熠熠放光。待三人進入那蓮蓬也漸漸化作虛影,只剩其中碧綠顏色,亮如鑽石的丹藥懸在火上。


  鼎中熱如烤爐,三人全不願久留,趕緊每人收了幾顆就飛掠出來,英瓊托舉那彈丸細細打量,道:「這就是聞名天下的毒龍丸?爹爹!聽說這東西能藥死一頭洪荒巨龍,不知是不是真的!」


  李寧笑道:「你這丫頭,那洪荒巨龍乃是天地荒獸,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不懼五行罡力。毒龍丸雖然厲害,還脫不出五行所屬,怎能毒死巨龍!」


  英瓊皺皺鼻子,又跑到徐清身邊,道:「師弟你看!這就是毒龍丸,聽說修真者吃了能平添一千年修為,還能脫胎換骨呢!要不給你先嘗嘗。」


  徐清驀地一愣心道:「這英瓊還真嬌憨可愛,這東西還能嘗嘗的?」趕緊擺手笑道:「我可沒荒龍那體格,吃下去一顆鐵定玩完。」徐清也明白英瓊是希望他能脫胎換骨,日後也有飛昇天仙的機會。但此事哪有如此簡單,如果毒龍丸真能彌補童身之失,當年齊漱溟和苟蘭因也就不用再轉世重修。以長眉真人的手段,還練不出毒龍丹來!


  李寧凝眉怒道:「丫頭!休得胡說。毒龍丸即是靈丹妙藥,也是俎骨的燎毒,只看如何使用。若無萬全準備,萬萬不可服用此藥,否則神仙也難救性命!」


  英瓊嘻嘻憨笑道:「人家早不是小孩子了,這些利害還能不知,只是逗著師弟玩呢!」復又嘟起小嘴,略帶埋怨道:「剛才爹爹為何不讓師弟也一同來取靈丹?」


  李寧望一眼徐清,才歎道:「非是為父行事偏頗,乃是聖姑伽因早留有謁語,這爐毒龍丸專門傳給你們三人,否則為父怎會特意點名叫你三人同來!而且聖姑平生脾性異於常人,對世間男子多有偏激,若擅自讓徐賢侄同取靈丹,恐怕惹了聖姑生氣。」


  徐清早知如此,洒然笑道:「毒龍丸雖然好,卻只是身外之物,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強求不來。」


  李寧沒想到徐清小小年紀就有此等豁達心懷,不禁投去些許欣賞的目光,旋即又饒有深意地微笑道:「如今你們已取了毒龍丸,我已放心大半,此處東面洞府乃是聖姑封藏寶物之所,留待有緣人取用。正好你們此來也算是一番機緣,既入寶山就各自收取,品質好壞全看個人機緣。」說罷又看了徐清一眼,似乎有意試他反應。


  英瓊立刻大喜過望,道:「早聽說聖姑伽因法寶無數,還不知何等光景。」又看徐清一眼,興致索然道:「剛才爹爹說聖姑生性厭惡男子,莫非這些寶物還沒有師弟的緣分?」其實英瓊也知道自己問了一句廢話,此刻她真有些後悔帶徐清來依還山了。


  李寧搖頭歎道:「為父與徐賢侄與此中寶物全無仙緣,若非為父與聖姑還有些恩惠,別說是取寶,就連洞府都未必進得來啊!」


  英瓊問道:「嗯?聖姑不是百年前就化去肉身飛天而去了嗎?父親怎會於她有恩?」


  李寧道:「你卻不知,聖姑因為早年修煉並非玄門正宗,練成元嬰之後,只能邀游天地之間,不能飛昇通靈仙府。只有懸於天際再修煉六百年,才能如願飛昇。唯獨白眉祖師能以佛法相助,幫她減去許多苦修。當初她求來之時,為父曾經代為求情,這才結下了這番善緣。」眾人聽說這些辛密往事也不禁唏噓不已。


  閒言少敘,等李寧又叮囑一番,就率領眾人往東面仙府行去,這一路上自有許多奇異景色層出不窮,奈何徐清知道洞內諸般寶物全與他無干,心裡就念著『五行奇術』也無心四處觀景。待等回到幻波池下面,再往東去進了一個方形甬道,全是青綠的草色,一根根粗大的樹枝籐蔓攀盤根交錯。


  待前行許久眾人到了一間圓形石廳,滿屋各色植物鬱鬱青青花香四溢,只見石廳的東南兩面開了三道石門,中間和右側兩座石門全都嚴絲合縫,唯獨左邊石門居然被開了半扇!李寧忽然「咦」了一聲,道:「此處全無外人進來,本應門扉整齊,怎會洞門開放,莫非有人捷足先登!」


  三女同時臉色一變,其中所藏寶物不計其數,誰能沒有貪心,英瓊趕緊道:「爹爹不是說此處乃是西南著名的聖地,怎會有外人能擅自闖門進來!即已落後於人,咱們還需速速敢上。萬一來人是個邪魔外道,得了聖姑寶物,豈不成了大患。」


  李寧擔心女兒安危,趕緊叫住三人,道:「既然來人知曉進洞之法,想必已有了萬全準備。洞中法寶無數,得與不得全看機緣,決不可能被一人取盡,我們何必與人相爭。他若是有緣人,待取得寶物之後自會離去,若無緣必陷在洞內不能脫身。我們且再等半日,查明情況再進去不遲。」


  但三女全都躍躍欲試,尤其輕雲剛才受了厄難自覺好沒臉面,雖然她性子溫雅也難免有些少年心性,道:「伯父所言自是萬全之策,聖姑謁語也說傳女不傳男,來人既然能走到這裡想必也是個女子。修真界那些著名的前輩女仙大概是不會貪圖這裡寶物,若再往下算,除了咱們正道同門,大約只有許飛娘本事最大,且專門與正道作對。若萬一是她得去寶物,豈不助紂為虐,愈發助長了敵人囂張氣焰!」


  易靜也附和道:「輕雲妹子所言也不無道理,不如伯父就允我等進去查看,見機行事,若真是同道女仙自然最好。萬一來人是個邪魔外道,也可趁機將其除去,以免得了法寶,再以之為惡!」


  李寧微笑道:「既然你三人皆有此心,我也不再阻攔。唯獨洞中時有凶險,你們進去還需多加小心,尤其英瓊凡事量力而行,萬不可逞強好勝,若能得寶也不可貪多,免得又遭了厄難。此洞規模甚大,此去恐怕一日難翻,就容你們三日時間,勿再拖延。」


  三女齊聲應「是」就聯袂衝入洞中。至於她們如何收取寶物權且不提,單說徐清和李寧留在洞外等候。二人本是初見,離了英瓊也沒有其他話題,李寧卻不願說及此事,索性二人也不說話。李寧坐禪修功,徐清也尋了個僻靜地方,取出崔盈給的幾頁信箋細細研讀。


  要說徐清深諳陣法,對五行生剋規律非常精通。一讀聖姑闡述規律,竟獨闢蹊徑,大有些豁然開朗之感,尤其相關五行禁制遁法,更暗藏玄機,博大精深,絕非一兩日能參悟透徹,反倒是『乾罡五神雷』更容易修煉。


  徐清早就煉就正宗道門的玄元真氣,只需將真元散化五行,依照法訣就能放出『乾天神雷』。不過如此打出的神雷,也只與尋常五行神雷並無大異,所謂『乾罡五神雷』的精要,就在一個『五』上,需同時驅動金木水火土五種真元,施展『乾天神雷』,則五行神雷齊備,自然能轉化陰陽,聚成乾罡混元神雷,那才是真正無堅不摧的『乾罡五神雷』。此法說難不難,唯一需要分心五用,沒有強悍的精神力和法力支持,根本不可能完成法術。


  徐清看後大喜過望,彷彿『乾罡五神雷』就是為他量身打造,分心五用對於徐清並不是難事,如今太玄境的法力也算渾厚,若真能練成此法,豈不又多一樣殺手!百年前艷屍崔盈正是中了一擊『乾罡五神雷』,被打死了肉身,崔盈跟隨聖姑修煉數百年,一身修為在修真界也堪稱絕頂,神雷竟能一下將她擊死,可見威力何等駭人!
eriwind 發表於 2009-3-14 15:34
第二百四十二回 大須彌障
  話說徐清正按照崔盈給的信箋研究『乾罡五神雷』,卻並沒發現神雷法訣有所缺少,至於那最後被崔盈封起來的一頁,大概是聖姑對符錄的一些心得用法,徐清也並不太在意。如今已學會了神雷,至於如何用法,日後自然慢慢摸索出來。他卻不知道崔盈把那些聖姑歸結的心得看得最重,還在這耍了個小手段,留待後文自有分說。


  日月輪轉,光陰易逝,眨眼間便過去兩日。石門之外李寧禪坐如石,徐清閉目冥想。洞中空明寂靜,只有微弱水滴聲規律響起,也不知何處滴水穿石。忽然二人幾乎同時睜開眼睛,互相看了一眼,全都往來路望去。


  李寧站起身形,口誦佛號:「阿彌陀佛!哪位道友來了,何不現身一敘!」


  便聽見一聲嬌滴滴的輕笑:「大師果然不愧是白眉和尚的高足,小女子還以為有神符隱匿行蹤,就可保萬無一失。沒料到還是被大師看破!」隨著話音就從甬道中飛出來一金一綠兩道遁光,為首一個女子,穿了一件百縷金絲團花牡丹大紅緞子的長袍。面帶淺笑,款款行來。風姿娉婷,美麗動人。不是女崑崙石玉珠是誰!在她身邊立著那形容醜惡的矮人正是綠袍老祖。


  石玉珠緩緩行來,還在數丈外就輕身一拜,微笑道:「小女子這裡,見過禪師。」又往徐清這瞟來一眼,掩口輕笑道:「徐清道友啊!說起來咱們倆是不是很有緣分?彷彿人家出山來總能遇上你呢!」


  徐清淡淡笑道:「石道友說笑了,道友乃是聽從令師的安排,而在下也是受了我家教主的指示。你我時常遇上,與其說是緣分,倒不如說是兩邊的師長英雄所見略同吧!」


  石玉珠嫣然笑道:「你這人還真會說話呢!」看一眼面色不善的李寧,若無其事地說道:「此番聽說依還嶺幻波池有聖姑前輩所留寶物出世,玉珠便也過來湊湊熱鬧。若能承蒙聖姑眷顧,得來幾樣法寶便最好不過。」


  李寧喝道:「石玉珠!貧僧早就聽說你自甘墮落,投了血神子門下。如今正道將興,邪魔盡滅。眼看大禍臨頭還不自知!念你修行不易,尚無大惡,趕緊回頭是岸!」又惡狠狠地瞪了綠袍老祖一眼接道:「若再與一干邪魔為伍,日後受了天誅地罰,可悔之晚矣!」


  那綠袍老祖經逢教毀人亡,性情大變,早不似原來那般狂妄急躁,聽李寧含沙射影之詞彷彿未聞。徐清看在眼裡心中暗道:「看來從橫行無忌,到現在寄人籬下,這綠袍老祖居然知道收斂心性了,此獠心狠手辣,過去狂妄愚蠢還好對付,如今這幅冷靜深沉的樣子,只怕日後更難對付。」


  不過這也並不用徐清擔心,大約讓三仙二老心煩去吧。又見那石玉珠微笑道:「人常說佛門弟子德行高深,大師又何必有此執妄,豈不誤了自家的佛法修行!此番小女子前來乃是為聖姑遺寶,並不想與人為難,還請大師行個方便。」


  李寧擰眉立目道:「你已身陷魔障,聖姑遺寶焉能落入爾等手中!」


  石玉珠朗聲大笑,旋即臉色一變,冷然道:「好個佛門高僧!我入不入魔障干你何事,莫非這幻波池乃是你家開的不成!我師父早算出聖姑伽因留下謁語,只說傳女不傳男,又沒說一定要傳給峨嵋派的女子。能否得寶全看個人機緣,我若沒有機緣不用你個老和尚攔著,也得不著寶物;我若真有機緣,豈是你能攔得住的!」


  李寧打稽首仰天喝道:「阿彌陀佛!看來今日貧僧少不得要除魔釋厄,若有殺生還請佛祖原諒則個!」


  石玉珠笑道:「行了!別假惺惺地在那裝慈悲,也沒見你佛門少殺人了!若有本事就將本姑娘性命取了也無妨,就怕你沒那個手段!」說著又衝綠袍老祖一抱拳道:「還請綠袍前輩從旁照應,我來會會這老和尚,莫讓旁人過來搗亂。」


  綠袍老祖笑道:「石姑娘放心,我與這位峨嵋派的小友也是老相識,正好借此機會敘敘舊情。」


  徐清打量著綠袍老祖,淡淡笑道:「承蒙老祖記掛,在下榮幸之至。看老祖精氣充盛,印堂發亮,看來最近氣韻不錯,莫非遇上什麼喜事了?」


  綠袍老祖笑道:「借你吉言,老夫不久前才得了幾件寶貝,正想找人試試威力。聽說前幾日你在南海玄龜殿跟易周那老東西對轟一陣,竟不落下風,正好給我看看威力如何。」


  徐清笑道:「老祖高抬在下了,那乃是易前輩手下留情,否則我哪還能活到現在。不過能讓綠袍老祖看重,倒是在下榮幸,奈何此處乃是聖姑舊居,若是動起手來毀壞東西,惹了她老人家不豫,恐怕誰都擔待不起吧!」


  綠袍老祖臉色一變,他縱橫南疆三百年雖然凶名赫赫,但細算起來也只能算是頂尖高手中的二流人物,在旁門中遠不及西崆峒山的軒轅法王,野人山長狄洞的哈哈老祖,黑伽山落神嶺的兀南公。正道中芬陀神尼、極樂真人、三仙二老也全在他之上。至於其他各路隱居修士,比綠袍老祖厲害的也有不少,聖姑伽因之名就足以讓綠袍忌憚。當初他還是個學徒小魔時,聖姑就已法力無邊名震天下。


  不僅是綠袍老祖,就連李寧和石玉珠也都微微動容,方覺此處並非動手之地。石玉珠忽然眉梢一揚,化身一道金光直往藏寶石門衝去。此間距離本來就近,又事出突然,李寧稍微一愣,再想攔著已經來不及了,眼看著石玉珠衝進石門,李寧無奈誦唸一聲佛號,並沒有再往裡追去。


  徐清道:「大師不必擔心,英瓊一身修為非常厲害,何況還有輕雲易靜一同護持,就算石玉珠進去也定無大礙。至於那寶物就算真讓石玉珠得去幾件,也是她的命數所在,並非人力能改變,大師何必耿耿於懷。」


  李寧瞅一眼綠袍老祖,深知此獠作惡多端非常厲害,上次眾仙圍攻百蠻山居然讓他跑了!如今歸附在血神子羽翼之下,更加陰沉詭詐,料想與徐清合力也難將其拿下。又恐毀了幻波池仙境,只能按住除魔心思,權當沒看見罷了。只是如今又多了一個綠袍老祖,兩邊雖說不願動手,也都互相提防,石室中的氣氛一下就有緊張起來。索性一天時間很快就過去,前日李寧曾叮囑三人,只許三日不能拖延。


  沒過多久只聽石門裡面又傳出響動,忽然從裡面急速衝出三道人影,後面還有人嬌吒道:「妖女休走!」聽那喊話聲音大約是英瓊。說時遲,那時快,眨眼間就從那石門中衝出來六個人。前面三人二女一男,為首那人正是女崑崙石玉珠,還有一個容貌甚美的女子和一個身材健碩一臉絡腮鬍子的大漢,都是生面孔。所料不錯就應該是這二人破開石門,最先進入洞中取寶,不知為何與石玉珠勾結在一塊了。


  外面等候的三人趕緊迎上去,兩邊立刻對峙起來。


  只見石玉珠得意洋洋道:「峨嵋派真好生霸道啊!前輩遺寶乃有德者居之,我等既然得寶就說明有此福緣。爾等貪心不足,本已得去不少法寶,居然還要動手搶奪,今日本姑娘算見識了峨嵋派的作風。」


  與石玉珠一同出來的女子也憤憤不平道:「哼!枉你們峨嵋派自稱名門正派,滿口仁義道德,卻為了寶物見死不救,果真全是俠義之人啊!」一旁的大漢似乎不善言辭,只是隨之輕蔑地冷哼一聲。


  英瓊三女被說得訕訕無言。原來三人進到石門之後,前行大約七八百丈,就來到了一間石室。只聽風雷之聲隆隆大作,隱見地火從石縫竄出,三人知道藏寶之地暗伏眾多,須得契合五行演化之理,小心翼翼往裡走去。


  至那石室中間有一個三尺多高的石台,上面擺放一面三尺寬兩尺高的屏風。做得漆木雕花,粉彩鏤琅十分精美,屏風面上雕畫風景,纖毫畢現,非常精美。易靜早年隨同父親學習《先天五行無量禁法》,一眼就看出此處正是依此法佈置,暗自竊喜深明此間妙用,自告奮勇上前破解,有意讓英瓊二人看看自己本事。


  待破了那五行罡風天雷地火之後,中間台上猛地「彭」一聲爆炸,忽從那屏風裡飛出一股輕煙。三人再一看去,只見那屏風虛影氤氬,還沒等看清其中玄機,突然從中飛出一片青藍色的霧氣,正往三人頭上罩來。早說輕雲心懷鬱氣,想要在人前找回面子,剛才易靜破解五行陣勢又拔了頭籌,這回她可不再想讓。神念一閃就祭出青索劍,一道亮的青色霞光展開,上前一卷就圈住襲來霧氣。待輕雲雙唇念動,口中吐一個「破」字,瞬間放出一片耀眼金光,那霧氣已被青色霞光絞散碾碎。


  未等三人鬆一口氣,忽然眼前景色大變,哪還有地下石室的樣子。只見四周全是無窮無盡的草木灌木,竟已到了一片原始森林。幸虧三人全有半仙之體,並不為眼前虛幻迷惑,待英瓊輕雲正要用紫青合璧之法毀去幻陣,卻被易靜攔住,道:「二位妹妹且慢動手,我看此處有異。若我所見不錯,此乃一件法寶,名為『大須彌障』。妹妹雙劍威力驚人,若真一劍刺下,恐怕毀了此寶豈不可惜!幸虧剛才輕雲妹子將那襲來霧氣擊散,我等尚未完全陷入須彌障內,待愚姐看看可有破解之法。」


  英瓊二人也知易靜修行年頭遠勝自己,雖然自酌修為不弱與人,見識經驗卻不能相比。再看易靜口誦法訣,手掐陣引,腳踩禹步,三進兩退,往前行去,還沒走出三五尺遠,居然就消失不見了!二人大吃一驚,正要跟去尋找,驟見眼前金光一閃,萬般幻象全都不見,又回到剛才那石室中。


  易靜正在石台旁邊仔細打量那屏風,道:「二位妹妹快過來看,原來這屏風竟是個玄妙的寶貝!剛才我們所在的森林便是此處!」說著一指屏風中間偏左一處雕畫叢林草木的所在:「聖姑伽因果然神通廣大,居然能將『大須彌障』之法煉製在一張屏風之內,若落入其中就如陷入無邊幻境,永世也無法脫身出來。」


  英瓊道:「此物竟如此厲害!那易姐姐剛才又為何說會弄壞了?」


  易靜笑道:「英瓊妹妹說笑了,那紫郢青索雙劍分開已經是天下少有的利器,雙劍合璧之威任憑什麼寶物能敵!更何況此寶尚無主人御使,全憑本身靈性,若受了重擊還能不壞!」


  就在三人說話間,隱隱約約聽見有呼救聲,開始還以為聽錯,待細細一看才發現屏風左下角有個雕畫精細的小水池,裡面竟真盛了一汪清水,雖然豎在屏風上也不見流下。最神奇就在那池中還有兩個赤身男女繞圈游動,身子只有豆粒大小,嬉戲沉浮甚是歡動。若再細看二人表情,卻相當痛苦,彷彿身不由己,求救之聲正是二人發出。


  書中代言:這一男一女全是崑崙山修真的散仙,本是一對夫妻,男的叫衛仙客女的叫辛凌霄。不久前二人同遊南海之時,無意間得了一本無名書錄,上面記述西南依還嶺幻波池內藏有聖姑伽因遺寶,留待有緣人收取,還詳細記述了進入依還嶺的路徑,附帶如何開啟幻波池的陣法。二人大喜過往,以為上天垂憐,遂趕到此處依書行事竟真進來!奈何藏寶洞中暗藏無數禁法,任他二人一路進來克服許多困難,依然沒能逃出『大須彌障』的禁制。二人又沒有紫青那般利器,只能被吸在屏風裡成了一處景點。


  若以著英瓊性子,見對方並非邪魔外道,落難在此便救出罷了,但易靜還另有顧忌,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一對男女到底什麼貨色誰也不知曉,萬一將其放出來再生事端反倒麻煩,就將心中擔心說出。英瓊和輕雲也覺有理,便決定先去取寶,待返回時再將二人放出,三人卻沒想到後面竟還有人進來。


  石玉珠來之前鄧隱還給了她三道靈符,說緊急時候可斟酌使用自能助她得寶,不過石玉珠還是擔心敵眾我寡,畢竟紫青雙劍再加上一個易靜,絕非她一人能抗街的。石玉珠也沒能倖免陷入了『大須彌障』屏風之中,不過鄧隱早前就有交代,她趕緊燃了一張靈符,立刻閃出萬道金光安然脫險。


  那衛仙客夫婦正在暗惱英瓊三人見死不救,任憑他們在此受難。看見又來了一個女子,二人大喜過望,趕緊叫住石玉珠求救,又將前番三人見死不救埋怨一通。石玉珠正愁勢單力孤,二話不說就答應幫忙,用真武七截劍將那屏風寶光稍微盪開一些,衛仙客和辛凌霄趕緊在內施法,內外夾擊終於衝了出來。


  衛仙客夫妻脫險之後自然千恩萬謝,二人經此磨難已經沒有多少取寶的心思,就要告辭回去。石玉珠哪能容他們走,趕緊聞言寬慰,又斥責峨嵋弟子貪圖法寶見死不救。三言兩語三人便生同仇敵愾之心,加之重寶誘惑在前,衛仙客和辛凌霄也回心轉意,同意與石玉珠一同取寶,平均分潤。三人還想將那『大須彌障』的屏風帶走,奈何竟有寶光護持,全然不能近身,試了兩次便只能放棄。


  藏寶洞穴規模甚大,初始兩方人馬並未遇上。那衛辛二人有書冊指引,輕車熟路,不消半日就得了七件法寶,全是品質上乘的靈物。衛辛二人知恩圖報,分與石玉珠三件,自己夫妻各得兩件,就在三人想繼續尋覓時,無巧不巧正好遇上英瓊等人。


  英瓊三人看見石玉珠不由得一皺眉頭,又見衛辛二人怒目而視,立刻猜出大概。自從上次救走綠袍元神,石玉珠投靠血神子門下也不是什麼秘密,六人針鋒相對唇槍舌劍,但誰也不願在此動手。此次眾人各有收穫,萬一動手毀了洞府,惹惱聖姑下次還如何再來。尤其石玉珠孤身涉險,與衛辛二人初次相識,哪能互相信任同心對敵,僵持片刻就率先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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