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貴族法則 作者:二十七男 (連載中)

easygoing1 2009-3-7 03:27:0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7 177439
本帖最後由 easygoing1 於 2009-3-19 16:19 編輯

細膩的筆法,用繁瑣的句子細細訴說,劇情總是一點點地在幾個詞,幾句話中跳躍,請相信,用幾千字甚至上萬字,就為了鋪墊主角一句話的騷,或是美人一個眉角的風情,這樣的事情,這個作者絕對做的出來。
  但是,如果你能忍受這些,你會看到一個世界慢慢地勾勒出邊沿,上邊起伏的山地,河流,隨著主角的眼光凸顯紙上,那些歷史的沉澱,那些君主的榮光,那些人的死去,那些人的崛起,那些隱藏的黑暗,那些耀眼的光輝,一個個千年底蘊的家族,一個個悠久的傳承,還有那迥然特異的傳說,光暗三面的人心。
  這是一個世界,真實存在於這本書中,歷史,風俗,文化,音樂,歌劇,文化,地理,詩歌,繪畫,雕塑,舞蹈,當然還有最奢侈精緻的貴族生活。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一個為了自由沉寂千年,為了驕傲而墮落的故事。
  一個惡魔的驕傲,一個惡魔的戰鬥,一個惡魔的愛情,一個惡魔的追求,一個惡魔的理想,這個故事講述貴族式惡魔的最高法則。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楔子

    天空逐漸地黯淡下來,看不清楚雪花的源頭,滿世界的清冷讓這裡變成一個被遺棄的角落。

    陽光,和風,綠葉,鮮花,笑臉,一切溫暖的詞彙都與這裡沒有任何聯繫。

    櫻蘭羅帝國,斯蘭羅行省,喜拉雅山脈的雪頂之上。

    一個披著雪貂大衣的女人,邁著沉重的腳步,撥開飄落在髮絲間的雪片,露出疲憊的眼神。

    「夫人,還要走下去嗎?」

    她的身後跟著幾個披著斗篷的身影,看不清楚容貌,寬大的斗篷也讓人無法從身材上分辨出他們的性別。

    關心女人的是一個男人,他舉起手,想要幫女人彈去披風上的雪花,帶著冰冷鐵手套的手臂突然停在了半空。

    一陣嘹喨的歌聲,從遠處傳來。

    聲音很稚嫩,還有些虛弱的感覺,但音量很高,穿過肆虐的狂風,爆烈的雪花,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女人彷彿看到了希望,神色有些激動,加快了腳步,身後的男人趕緊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一個嬰兒,揮舞著手臂和圓滾滾的雙腿,張大著嘴,唱著沒有人能聽明白的歌詞,看到女人,他微微一笑,顯得有些害羞,「抱歉,我唱歌很不在行,這首《青藏高原》被我唱出了VITAS的味道,但你們肯定不知道青藏高原在什麼地方,也不會知道VITAS的閹人高音。」

    「如同你們的傳說,美人魚會用優美的歌聲引誘歸航的水手。我無法行動,就只好這樣把你們吸引過來。」

    沒有人說話,因為他們都被眼前詭異的一幕驚呆了。

    嬰兒不過幾個月大,能說話已經很稀奇了,更讓人吃驚的是,他赤身裸體地躺在雪地上,無懼於寒冷,安然若素,彷彿他剛剛在母親的懷裡喝足了奶水。

    「我是一個惡魔,我需要你女兒的心臟……作為答謝,我願意做她的僕人。」嬰兒的目光十分地溫和,看著女人微微隆起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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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28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一章 驕傲的羅秀

    「有一種力量,專為消滅邪惡而存在,那就是我。」芬格爾斯.落李.瑪吉斯陶醉在最新一輯的《騎士》小說月刊裡,唸著英雄希羅的台詞,臉上露出嚮往沉迷的神情。

    「低俗。哪裡有這種英雄,專為消滅邪惡而存在?讓你們這些無聊空虛的貴族小姐整日為他神魂顛倒,茶飯不思,苦苦等待一月,就為了感受一下他的虛榮歷史,這本身就是一種邪惡,他應該先消滅他自己。」羅秀.格利沙爾塔.烈金雷諾特吹開紅茶上的一層乳白色泡沫,不屑地說道。

    她優雅的紅唇微微上翹,似乎總是一種高傲冷漠的笑容,她的眼睛眯著,看著她的同伴,用一種憐憫和輕蔑的眼神,根本不介意顯露出讓人難堪的嘲諷。

    不同於羅秀小姐的高貴優雅,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芬格爾斯的個性十分溫柔,她略微豐滿的小臉蛋上帶著兩個標誌性的酒窩,笑起來格外甜美,對於自己這個朋友的個性,她早就習慣了,也不在乎她的嘲諷,只是握緊了朱紅色茶杯的杯底,淡淡一笑,「羅秀,這可是帝都無數貴婦千金追捧的月刊,包括克莉絲汀姑媽。」

    作為櫻蘭羅帝國內鼎盛的兩大豪門,瑪吉斯家和烈金雷諾特家關係並不算太好,但也不會有刻意敵對打壓對方的想法,在皇帝陛下的授意下,兩家人多有聯姻,羅秀的祖母,和芬格爾斯的外祖母是表姐妹關係,芬格爾斯稱呼羅秀的母親為姑媽,倒沒有刻意拉近和羅秀關係的意思。

    「你是在提醒我,我在嘲諷自己的母親嗎?」羅秀將茶往桌上一頓,漂浮著的泡沫頓時散開,她左邊的眉角挑起,讓坐在她左手邊的芬格爾斯有些不自然地往外*了*。

    熟悉羅秀的人,都會明白,這個烈金雷諾特家的大小姐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很危險。

    「我……我沒有這個意思,羅秀……格利沙爾塔小姐,你別誤會,我只是想向你推薦這本月刊。」芬格爾斯不敢再親暱地稱呼對方的名字了,她清楚地記得,半個月前,財政部的某個大臣的夫人曾經對羅秀的父親是個「帕傑斯」而發笑,就被羅秀當著眾多名媛貴婦的面潑了一臉的酒。

    「帕傑斯」,也是《勇士》中的一個角色,一個很強大的男人,卻因為怕老婆,而擔當了襯托英雄希羅男人氣概的配角笑料。

    羅秀的父親,安德烈.格利沙爾塔.烈金雷諾特,櫻蘭羅帝國軍方大員。

    人如其名,安德烈這個詞,在法蘭語中便是勇敢,驍勇的意思,他的武力強橫聞名帝國,卻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在納妾成風的櫻蘭羅帝國完全是個異類,一生對妻子克莉絲汀忠心不二,從無風流緋聞,這倒成了帝都眾多閒人嘴裡的談資。

    安德烈是一個好丈夫,也是一個好父親,羅秀最崇拜的就是父親,怎麼可能容忍別人嘲笑他……同樣的,對於自己最敬愛的母親,羅秀同樣無法容忍他人的些許不敬。

    …………

    一方愛瑪施的絲巾遞了過來,纖細的手指搭在了芬格爾斯的肩頭,「擦擦吧,以後少和她來往就是了。」

    芬格爾斯委屈第聳了聳肩頭,她的樣子很狼狽,和羅秀將紅茶倒在她的頭頂然後瀟灑離去的姿態相比,芬格爾斯越發覺得羅秀討厭了。

    柔潤的絲巾佔滿了香濃的紅茶水,芬格爾斯順手將這條價值不菲的絲巾丟進了紙簍,嘴角的酒窩斂去,握住了搭在自己肩頭的那隻纖細的手指,漠然道:「我真不明白,羅秀憑什麼這麼囂張,難道我的身份還不如她?她多少要有些忌憚這麼得罪我吧。」

    「有些人,她的性子和身份無關,和家族無關,更不是因為權勢和名利。她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討厭的人。我想她就算生在斯蘭羅那樣的地方,也敢把這杯紅茶潑到你臉上。」只有最優雅的藝術家才擁有的白嫩修長手指,撫摸著芬格爾斯柔軟的臉頰,她的聲音如同她的手指般精緻,「我的小芬格爾斯,不要在意羅秀的無禮,不管她如何,你總應該保持自己的風度。」

    「斯蘭羅?櫻蘭羅帝國本土三大行省最落後的一個嗎?如果她出身在哪裡,倒是不會有把紅茶潑過來的機會了。」芬格爾斯不無輕蔑地說道。

    櫻蘭羅帝國本土只有三個大行省,面積最小,卻最富饒的櫻蘭羅行省以帝國之名命名,足夠說明這個行省在帝國的地位,這裡集中了整個帝國的富豪名門,所有親王,公爵,侯爵的封地都集中在這裡。

    鐵蘭羅行省則是帝國中產階級聚集的地域,有支持整個帝國富裕階層奢侈生活的各種作坊,同時也是帝國的工農業基地,最大的農場,最大的工廠,都坐落在廣袤的鐵蘭羅大平原。

    而面積最大,位置極北的斯蘭羅行省,卻是帝國最為貧寒的地方,這裡一年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大雪冰封,解凍的日子極端,農作物無法生長。這裡的居民以狩獵採礦為生,更多的人則是加入帝國軍隊,人們的出路有限,加上惡劣的自然條件,還有一些歷史因素,讓斯蘭羅行省十分貧瘠,被人稱為「被遺棄的行省。」

    烈金雷諾特家族當然不是來自斯蘭羅行省,貴族們都以和斯蘭羅行省扯上關係為恥,但也有一個例外。

    「克莉絲汀夫人真的喜歡看《勇士》?」

    「不知道……我也只是聽到謠傳,說克莉絲汀夫人追看每一期的《勇士》。」芬格爾斯有些快意地笑了笑,雖然下場有些淒慘,但是看到羅秀惱怒的模樣,也算賺回一些了。

    「這怎麼可能。克莉絲汀,在古西拉語中,是始祖的追隨者,門徒的意思吧……以她如今的地位和修養,看這種流俗的月刊太失身份了。據說她在懷著羅秀的時候,曾經在斯蘭羅行省的雪山中苦修,我想這種經歷大概影響了羅秀的性格,像雪山一般高傲,如同斯蘭羅的暴民般桀驁不馴。」女人側著身子,身上包裹著黑紗,透出神秘的氣息,白皙的手指和黑色的服飾形成強烈的對比,淡淡的語氣,讓她在不經意間就露出了名門女子與生俱來的優雅氣質。

    芬格爾斯突然很失禮地大笑起來,再無保留半點淑女的風範,小腹跳動起來,讓她看起來笑得很誇張,「大概羅秀也是在哪裡把腦子凍壞了,很難想像,集中了無數精英的名門烈金雷諾特家族,會有這樣一個,連續五年學院考試排進全院倒數前十的另類。」

    「芬格爾斯,看來你有得得意了,明天不就是那個日子了?羅秀又要出醜了,希望你明天笑得矜持一些,不要太露形了。」

    芬格爾斯輕笑一聲,嘴角的酒窩散發出迷人的味道,像只狡黠的狐狸,和羅秀相反,入學六年,她的成績從來沒有跌出過全學院前五。

    她在想,驕傲如羅秀,明天如何面對失敗。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29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二章 批評羅秀的人

    像寒冬盛開的優銀香花一般驕傲的羅秀,微微挺起胸膛,眯著眼睛走出了瑪吉斯家在郊外的莊園,僕人們微微彎腰送別,不敢露出面對旁人時的傲慢,他們並不知道這個不屑於用眼角打量一下他們的格利沙爾塔小姐,剛剛對芬格爾斯做了什麼,依然規規矩矩地趕在她出門前,為她準備好回去的馬車。

    「瞧瞧,這就是你們瑪吉斯家的僕人嗎?居然在白色的女僕服裡穿著黑色的胸衣,還露出一點蕾絲邊,你是花街的賣笑女子嗎?別給瑪吉斯家丟人了……」羅秀提起裙腳,在邁上馬車的時候,突然厭惡地瞅了一眼一個站在邊角的女僕。

    女僕緊張地拉了拉衣服,這種蕾絲內衣能夠最好地襯托出她碗狀的胸形,可憐的她並沒有羅秀所說的哪麼不堪,看到這個身份和自家小姐相當的貴族千金出言諷刺自己,怯弱的她只好把目光求救似地投向一旁尷尬地管家。

    「帕克,你這個管家怎麼當的?好好管教下瑪吉斯家的僕人,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管別人的事情。」羅秀並沒有放過這個管家,在她看來,一切讓她不順眼的人和事,都是一種不應該出現的罪。

    「是,是,您教訓的是。」管家哪裡敢多嘴,本來以這位小姐的身份,不應該由他這個管家來送別,但今天瑪吉斯家的少爺並不在,而芬格爾斯小姐不知道為何沒有陪伴羅秀小姐出門,他這個管家只好出面了,「還有……我的名字是雷蒙德,不是帕克。」

    「都一樣了,我走了,別忘記跟芬格爾斯說,明天我會讓她大吃一驚。」羅秀並沒有和一個管家深談的慾望,勉強地走進不怎麼符合她審美觀的馬車。

    管家苦笑著躬身送別,瑪吉斯家的管家,身份可不低,一般的貴族只有巴結的份,如今卻只能無奈地被一個少女教訓,他目送著馬車遠去,對那個可憐的女僕道:「你別害怕,這裡不是她烈金雷諾特家的莊園,我們沒有隨便換人的習慣……我問你,帕克和雷蒙德,兩個詞是一樣的嗎?」

    女僕快速地搖頭,只有看守公園或者農莊的人,才會取名叫帕克,在櫻蘭羅語裡,雷蒙德是保護者的意思,就如同這位資深老管家,強大而擁有智慧,具備保護瑪吉斯家的資格。

    至於羅秀最後的留言,雷蒙德覺得,不過是貴族小姐間無聊的攀比罷了,倒沒有特意去馬上轉告芬格爾斯。

    在每年的冬季,斯羅蘭行省都會出現一種特殊的景象,璀璨的光芒降臨在喜拉雅山脈的雪頂之上,這些五顏六色的光,以各種各樣的姿態展現著自然的瑰麗美景,或如箭矢般激昂,或如流水般柔和,甚至會像一灘池水般安靜,這樣的景象,會持續三到四天,然後斯羅蘭行省北部的大部分地區便會沉淪如連續的黑暗,這段日子會持續兩個月之久,只有黑夜沒有白天。

    而在那種光芒降臨的日子,便是櫻蘭羅帝國一年一度的禱告日,普通的人們會在這一天,向神禱告這一年自己所得到的財富,愛情,友誼,所失去的信心,仁善,親密,所做的好事,所犯的罪。

    軍人們在這一天,要接受皇帝陛下的檢閱,貴族們要遞交自審書,說明自己沒有做愧對貴族身份的事情,大臣們要向上議院送去一年的行政日記,而學院的學生們,要在這一天考試。

    切不說皇帝陛下是否滿意花架子一般的檢閱儀仗,也不去計較每個貴族是否都像他們所說的那樣高貴仁慈端正,不談上議院對大臣們流水賬似的行政日記有多反感,總之絕大多數櫻蘭羅多明尼卡神學院的學生們,會對這一天感到恐懼。

    今年的羅秀不會……並不是是說她對今年的考試有多大的把握,而是羅秀小姐從來就不知道恐懼為何物。

    用多明尼卡神學院的現任院長,歐拉迪諾.薩斯.崔凡希的話來說,「不愧是驕傲的烈金雷諾特家族的千金,羅秀就算是考了倒數第一,但看她的表情,你一定會以為登上學院年度全優學生名單的是她。」

    作為羅秀的母親克莉絲汀.歐德修凡克.烈金雷諾特夫人的好友,歐拉迪諾院長對烈金雷諾特家族驕傲風格的揶揄,並不會讓當事人反感,卻讓旁人有恍然大悟的感覺,對啊,既然是烈金雷諾特家的千金,完全可以輕輕鬆鬆地繼承公爵爵位,學院成績什麼的自然無關重要。

    和所有崇尚優雅生活的貴族一樣,烈金雷諾特家的莊園,也坐落在帝都倫德的郊區,淡金色的草地是這裡最氾濫的色彩,零落的高大樹木以千奇百怪的姿態,吸引著人們的注意力,清澈的天空上有被和風撕扯碎裂的棉雲,安靜的房子在低矮的灌木牆後露出身形,黃灰色的小路僅容一輛馬車經過,掛著瑪吉斯家徽的馬車踢踏著走到了一座高塔前。

    這座上窺雲端的高塔,在這裡顯然是一個異端,尤其是在安靜祥和的鄉村景緻中,這座高塔還被修建成倒插入大地的巨劍形狀。

    櫻蘭羅的土地,需要烈金雷諾特的守護——奧布里.巴奈特.安東尼奧。

    這樣一行鑲金巨字飛舞在高塔正對著伊蘇河的一面,每天走河道出入倫德的人們,都會看到這樣一行字,以提醒他們對烈金雷諾特家族心懷敬畏和感激。

    羅秀在這個名為榮耀劍塔的建築物旁下車,揮揮手示意瑪吉斯家的馬車不要再污穢她的品味,撇了撇嘴,「奧布里陛下固然英明神武,但這字可真不配他,明明是一個儒雅斯文的紳士模樣,卻寫一手狂放散亂的字體。」

    「小姐,批駁櫻蘭羅帝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皇帝,並不是一位貴族小姐應該做的事情。更何況,這位奧布里陛下,帶給了烈金雷諾特家今日的榮耀。」

    瑪吉斯家的馬車嘎然而止,坐在侍從位上的護衛長探出頭來,臉上帶著好奇的神色,他很想看看,是什麼人,竟然敢公然批評這位心高氣傲的貴族小姐。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30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三章 惡魔的忠心

    和雷蒙德管家一樣,這位似乎並不害怕羅秀小姐的年輕人,高瘦的身體,也穿著黑色的燕尾服,得體而優雅,臉頰上淡淡的笑容,充滿著獨特的貴族氣質,微顯狹長的眼睛,在他眯著眼睛看人的時候,有一點促狹的味道,彷彿他剛才這番話,不是對高高在上的烈金雷諾特家小姐說的,而是在教訓一個跟在自己屁股後的鄰家笑女孩。

    烈金雷諾特家族淡金色的馬蹄形家徽掛在他的左胸前,腰間的紫穗佩劍,潔白的手套,乾淨清爽的味道,不由得讓瑪吉斯家的護衛長對這個年輕人產生了一種憐憫,不錯的年輕人啊,可是為什麼要得罪烈金雷諾特家的壞脾氣小姐呢?也許是不忍看到他淒慘的下場,馬兒一聲嘶鳴,加快了步伐,瑪吉斯家馬車上的徽章,漸漸隱入了黃枯的草色之中。

    讓人驚訝的是,羅秀,驕傲的羅秀,似乎並沒有要懲罰這位不知言語輕重的傢伙。

    「斯羅蘭小子,我記得是你最先說奧布里陛下的字體不好看,你肯定不知道,那天你指指點點的時候,我就躲在你身後吧。」羅秀在自己家的地方,要放開的許多,唇角帶著一絲少女的調皮,雖然她的臉上還掛著招牌式的厭惡表情。

    羅秀嘴中的斯羅蘭小子,穿著華麗的服飾,柔軟富有光澤的發絲,散發出養尊處優的氣息,讓人無法將貧瘠之地「斯羅蘭」和他聯繫在一起。

    正因為如此,羅秀才覺得這個人十分的虛偽虛榮,他應該裹著破爛的麻布,拿著千瘡百孔的生鏽鐵盆,拄著樹枝,在倫德大街上乞討,然後被人以破壞市容的罪四處驅趕,無處容身。

    羅秀的這些小心思是一種無法實現的惡趣味,因為她的母親克莉絲汀夫人,完全信任這個斯羅蘭小子,並且將培養羅秀具備烈金雷諾特家族繼承人優雅氣質的重任交給了他。作為羅秀小姐身邊的人,當然不會落魄到去當乞丐。

    陸斯恩.夏爾.歐德修凡克.烈金雷諾特,這個名字說明,他跟隨著克莉絲汀夫人,從歐德修凡克家族進入烈金雷諾特家族,按照櫻蘭羅帝國的風俗,女方嫁人之後,要冠以夫姓,這樣的風俗,也適合從女方家裡陪嫁過來的僕人。

    陸斯恩的眼睛裡閃爍著柔和的笑意,彷彿一個長輩,看著胡鬧的晚輩,充滿著寵溺的味道,這和他的年齡有些不相符,實際上,他的年紀只比羅秀稍稍大幾個月而已,可能由於身份,和受到的教育不同的緣故,陸斯恩看上去要比羅秀成熟許多。

    奧布里陛下的字體十分華麗,讓「櫻蘭羅」,「烈金雷諾特」幾個字都顯得十分有氣勢,陸斯恩向羅秀解釋道:「人看待事物,可以從很多方面來看……那天我所以說奧布里陛下的字體不好看,那是因為我是在看風景,在安靜的郊區莊園裡,這樣的字體確實有破壞安逸感覺的嫌疑。但是如果單純地討論陛下的書法,還有這題字的內容,自然是很好的。」

    「狡辯。」羅秀撇了撇嘴,這個陸斯恩,那天明明是說奧布里陛下的字,看起來像蚯蚓亂爬。

    「作為一名貴族小姐,躲在男人身後偷聽,是很失禮的做法,小姐以後要注意,不要這麼做了。如果被發現,會很尷尬。」陸斯恩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順便提醒羅秀,「現在應該是小姐您陪夫人喝下午茶的時間了,我為你在*西的陽台上添了一條籐椅,這樣的話,你在欣賞夕陽的時候,就不會被陽光刺傷眼睛了。」

    「哼,囉嗦的男人最討厭了。」羅秀沒有被陸斯恩少說教,向來只有她說別人的份,回家卻要被這個斯羅蘭小子管教,讓羅秀心裡很不平衡,今天一定要到母親面前告狀。

    下午茶的地點被安排在露天的陽台上,一棵不安分的月桂樹將半邊樹冠斜伸了過來,在陽台上營造了一片小小的綠蔭,自從陸斯恩在樹枝上掛起一條搖椅之後,克莉絲汀夫人便將喝下午茶的地點搬到了這裡。

    倫德的秋,有雍容的味道,很像一位脫去鎧甲的黃金騎士,褪去了負重,卻褪不去榮光,讓人不經意間就陶醉在那片風情之中。

    羅秀換衣服還需要一段時間,陸斯恩來到樹蔭下,脫去柔絲手套,用兩根手指架起鶴嘴白銀錫壺,為高貴的克莉絲汀夫人倒上一杯香濃的艾倫伯爵紅茶。

    這種由來自遙遠的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上艾倫伯爵發明的紅茶,味道十分獨特,入口微酸,然後會順著舌頭綻放開甜味,最後以一丁點的苦丁香味作為尾香,留意一種意猶未盡的意境。

    據說很多年前,這位多才的艾倫伯爵,因為得罪了當時的皇帝陛下,被發配到了遠離櫻蘭羅帝國本土的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在某個盛大的節日,終於有機會回到倫德,艾倫伯爵為皇帝陛下調治了這種紅茶,祈求能夠回到家鄉,這位陛下從這種紅茶的味道中體會到了艾倫伯爵的心情,便將他召回了倫德。

    因為這個典故,這種紅茶被命名為艾倫伯爵紅茶,克莉絲汀夫人淺淺地嘗了一口,看著一盤精美的芒果慕思,笑著道:「陸斯恩,是不是想回斯羅蘭了?」

    作為倫德最富傳奇色彩的女人,克莉絲汀夫人可不僅僅是一個烈金雷諾特家族女主人的身份這麼簡單,無可挑剔的氣質,高貴的舉止,還有富有智慧的眼睛,都讓她有一種女神般的風範,「做一個像克莉絲汀夫人一樣的女人」是包括芬格爾斯在內的倫德女人們最大的心願——這也是為什麼會有克莉絲汀夫人也看流俗月刊《勇士》這種謠言的源頭,在羨慕的同時,還會有妒忌的心理,中傷和詆毀,是有這種心情的女人們,最愛做的事情。

    陸斯恩保持著他那種僕人應該有的恭謙,看著這個將他從斯羅蘭喜拉雅山脈的雪頂上帶來倫德的女人,十多年過去了,她依然美麗如昔,和第一眼看她時的驚豔比起來,時光並沒有在她身上增添印記,反而帶給她更讓沉醉的成熟風韻。

    「夫人應該沒有忘記,你抱著我離開斯羅蘭,那時候我還只是個嬰兒,我對斯羅蘭並沒有什麼感情,為你泡一杯艾倫伯爵紅茶,只是想讓你嘗一下我加了薑片後的紅茶味道。」陸斯恩的指甲在鶴嘴白銀錫壺的底部輕輕一彈,一片如蟬翼般輕薄的薑片漂了起來。

    克莉絲汀夫人閉上眼睛,細細地回味了一下,長長的睫毛翹起來,微微顫動著,片刻之後才吐出一口氣,「難怪,總覺得艾倫伯爵紅茶的味道少了點什麼,酸,甜,苦,加上薑片的辣味以後,才是四味俱全啊。陸斯恩,你真是個天才。」

    「能得到你的誇獎,我就是去開茶餐廳,也有獲得倫德貴族們認同的資格了。」陸斯恩不動聲色地討好著,更何況他說的本來就是事實。

    「作為一個僕人,劍術,茶藝,氣質,學識……你的表現都讓人讚嘆,讓你服侍羅秀,我十分放心……」克莉絲汀夫人猶豫了一下,望著陸斯恩修長俊美的身形,止住了話頭。

    「夫人,你少說了一樣。我應該被你讚賞的,是對烈金雷諾特家的忠心。」陸斯恩慎重地將右手手掌按在左胸口,他的心臟,在烈金雷諾特家族的馬蹄徽章下,強健地跳動著。

    克莉絲汀夫人微笑不語,回頭看了一眼緩緩走來的羅秀,壓低聲音道:「惡魔怎麼會忠心?」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31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五章 廚師的專業素質

    櫻蘭羅是一個古老的帝國,政權無數次的變更,天空中飄揚的國旗升升降降,皇冠沾染的鮮血依然猩紅。

    見證古老的,是一脈相傳的文化,這個沒有文化斷層的國家,用數千年時光的積累,打造了一個與絕大多數國家迥異的特性。

    要瞭解櫻蘭羅,決不可將事業侷限於倫德等大都市。

    在許多新興的國家,都市吸引著本國的富豪名流,為上流人士唯一的居住地,他們視鄉村居民為粗俗農民。而在櫻蘭羅,倫德只是一個政權中心,一個貴族展示特權的場所。一個真正的櫻蘭羅貴族,他們的一生,只有短暫的時光在倫德度過,消遣之後,狂歡之後,掙扎之後,陰謀過後,他們會像晚歸的倦鳥一般,返回倫德郊外的鄉村。

    不管是烈金雷諾特,還是瑪吉斯,又或者是如今的皇族安東尼奧,他們的絕大多數成員,都不會輕易跨入倫德,對真正養尊處優的他們來說,樹籬,黃葉,伊蘇河裡的鮭魚,要比倫德城裡整齊的街道,煩躁的空氣,喧囂的馬蹄聲有趣的多。

    但作為貴族,要有貴族的生活,倫德的郊外,這個用古拉西語具有「貴族專屬」含義的名詞「西里爾」命名的地方,並不能提供貴族生活的一切。

    鵝肝和檸檬,廚房常年都有準備,但最新鮮的馬賽大沃魚和生蚝,就必須到倫德的水鮮市場去採購。

    陸斯恩·歐德修凡克·烈金雷諾特的身後跟著莊園的副廚伯尼。

    「一個合格的廚師,絕對不會用一個非專業人士為他挑選的食材製作食物。伯尼,廚師長老布尼爾的這個習慣,你也繼承了嗎?」除了要去搞定幾位主考官以為,陸斯恩還打算去順便去挑選點食材,可是他的好心並沒有被老布尼爾接受,這個在烈金雷諾特家夏洛特莊園幹了一輩子的廚師長認為,陸斯恩或者很會挑剔食物的口味,但他絕不懂得如何分辨馬賽大沃魚的雌雄。

    「陸斯恩大人,這是一個廚師最基本的準則。」伯尼跟在陸斯恩的身後,保持著兩步的距離,眼前這個少年,年紀輕輕已經做到了羅秀小姐侍從官的位置,已經和廚師長平級了,而老布尼爾成為夏洛特莊園的廚師長時,已經五十八歲了。

    所以他的語氣中帶著一點祈求諒解的味道,陸斯恩已經深的克莉絲汀夫人的信任,要做到烈金雷諾特家管家的職位,只是遲早的事情,那時候老布尼爾都是他的下屬,伯尼自然要以一種謙恭的態度來對待。

    烈金雷諾特家的管家啊……伯尼只能仰望著,據他所知的前幾任管家,都獲得了子爵爵位,而如今的管家,修斯坦尼頓·歐德修凡克·烈金雷諾特大人,已經擁有了伯爵爵位,由皇帝陛下親自分封領地和爵位,這樣的榮譽,已經超越了許多普通貴族豪門。

    一個子爵的頭銜,已經足夠讓很多平民富豪家的千金,迫不及待地獻上她們的初夜,更何況是伯爵?

    修斯坦尼頓作為烈金雷諾特家的現任管家,其實絕大多數時間都跟隨著男主人安德烈為皇帝陛下處理軍務,有傳聞說這位深得帝國軍方頭號人物,海軍上將安德烈·格利沙爾塔·烈金雷諾特信任的管家,遲早要進入軍隊擔任職務。而現在負責夏洛特莊園日常生活的,已經是這位和羅秀小姐同年的陸斯恩了。

    修斯坦尼頓,將是管家中的傳奇。而陸斯恩,在伯尼看來,也是一個傳奇,如果是普通的少年,這個年紀應該整天為填飽肚子或者是向女孩表白而煩躁。

    負責一個莊園上上下下的事情,管理上百位僕人,還有其他領地的稅貢,以列金額雷諾特家的底蘊,要盡職盡責地完成,繁忙的程度已經不亞於擔任一個小郡的長官了。

    陸斯恩和伯尼談論著馬賽大沃魚哪個部位的魚肉最鮮嫩,做魚羹時的火候,還有如何分辨生蚝的產地,像外殼較黑的一般來自北海,而帶著點慘白的絕對不是純正的愛琴海生蚝,那是櫻蘭羅海峽附近的漁民狡猾地將當地的普通生蚝染色冒充的。

    進入倫德時,伯尼已經相信,這位陸斯恩大人,完全是可以讓廚師信任的「專業人士」了,但既然他已經跟來了,選購食材的任務還是要交給伯尼,陸斯恩有更充足的時間去處理自己的事情。

    在伊蘇河上蕩漾的,是一艘普通的搖漿木船,伊蘇河在倫德城內的河道十分寬闊,但由於進出的船隻繁多,依然顯得有些擁擠,搖擺的水波讓木船左右搖擺,陸斯恩站在船頭,聽著兩岸嘈雜的人聲,看著偎依在欄桿上調情的男女,還有從岸上花街女子拋過來的媚眼,心情有些恍惚。

    曾經有一個時代,明末,有一個地方,秦淮,有一群女子,八豔。

    招搖的青樓女子,得意的才子,在江南的水鄉,依稀便是如此。

    「人性,不管是什麼年代,什麼環境,什麼文化,其實都差不了多少。」陸斯恩有些感慨地道。

    伯尼在他的身後不知如何接口,他無法分辨陸斯恩是在和他說什麼,還是自言自語,這番話對於伯尼來說太過深奧,不愧是管理夏洛特莊園的人,就是不一樣。

    躊躇著要不要說點什麼的伯尼突然一個踉蹌,一隻修長的手臂抓住了他,避免了掉入看上去清潔,實際上卻容納著整個城市髒水的伊蘇河的倒霉下場。

    一條招搖的三桅雙層裝甲大船很有些橫衝直撞的味道,在伊蘇河上旁若無人地左右游移,顯然這座船的主人有些惡趣味,喜歡看著大船帶起的水波--推得一些小船搖擺晃動。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伯尼這麼幸運,只聽得砰砰的落水聲,幾個倒霉的傢伙就掉進了這條被尿壺,洗腳水污染了的河道。

    裝甲大船上傳來放浪的笑聲,笑聲在看到伯尼站穩身形是戛然而止,看樣子伯尼沒有掉入水中,很讓人失望。

    「*過去!」

    一襲褐色的捲髮,菱角分明的臉頰上帶著譏諷的味道,雖然是個美女,但因為那雙眼睛中帶著的刻薄,很難讓人有親近追求的衝動。

    如果說羅秀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倨傲,是名門積澱下來的資本和自矜,那這個女子就是出身暴發戶嫁入豪門的後媽,以寡情威壓遏制自卑。

    天藍色的條紋長裙,是典型的櫻蘭羅行省風格,但克莉絲汀夫人說過,如今倫德的貴婦聚會,最能讓人認同的是草綠夾淡金的色彩,這個應該是來自外地的女子,想要刻意模仿櫻蘭羅行省名媛們的風範,卻沒有跟上流行的趨勢。

    對於最多承載四人的小木船,這艘三桅雙層裝甲大船,毫無疑問屬於龐然大物,真要*過來,大船船側的鐵甲,會輕而易舉地將小木船碾成碎片。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32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六章 伊蘇河裡的水鬼

    生活在帝國首都,倫德人見多識廣,也多了一份淡定。

    但眼前的這艘三桅雙層裝甲大船依然震驚了這些倫德人。

    伊蘇河上不是沒有行過大船,例如帝國海軍的「烈士敦」號,海軍艦隊遠航歸來時,海軍上將,帝國公爵安德烈·格利沙爾塔·烈金雷諾特就會乘坐烈士敦號經由伊蘇河進入倫德,一直前行到日落廣場,接受皇帝陛下的檢閱。

    儘管是海軍艦隊中體積最小的軍艦,烈士敦號的個頭依然有十倍於這艘三桅雙層裝甲船,只是烈士敦號進入伊蘇河時,整個伊蘇河都會暫時禁止其他船隻通行,不會有和烈士敦號搶佔河道的船,更不會出現烈士敦號擠壓小船的情景。

    倫德的治安很好,這裡畢竟是帝都,皇帝陛下不會願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看到太多混亂。貴族們雖然不把平民的性命當回事,但隨意欺壓殺戮的惡名,有悖於貴族精神,很少會有貴族在公眾場合做出這種很要人命的事情。

    三桅雙層裝甲船的行徑引起了不少人的驚呼,膽小的女人們掩住了眼,只在手指間露出一點小縫,微微帶點興奮地等待著。

    「*!」陸斯恩沉聲道。

    他並不是罵了一個髒字,而是命令船伕將小船往河岸邊*。

    河岸高出水面莫約兩米,以堅硬的青石砌成,石面上有些濕漉漉的青苔,一些頑強的螺類生物依附在上邊,它們不屑於生活在已經被污染的伊蘇河倫德河段裡,可它們也沒有辦法爬上岸,長時間生活在陽光和土地上。

    陸斯恩覺得,三桅雙層裝甲大船上的那位後媽氣質的少女,像極了這種螺類。

    掌漿的船伕來自夏洛特莊園旁的鄉村,他們為莊園提供新鮮的小麥,玉米,村子裡也有一些人為莊園打理草皮樹籬,幹點雜活什麼的,他們不是莊園的僕人,但克莉絲汀夫人出了名的慷慨慈善,讓他們很願意也很驕傲為夏洛特莊園服務。

    西里爾區位於伊蘇河上游,這位船伕平時就在上游擺渡,偶爾打打魚什麼的,伯尼經常在他那裡買一些新鮮的河魚,這次進城,就雇了他的船。船伕本以為是美差,為烈金雷諾特家做事,報酬總是十分豐厚,但沒有想到卻碰到了這樣的事情。

    「不知死活的東西。」船伕手腳麻利地將船往岸邊*,一面低聲罵著大船。

    他當然清楚,眼前這個發號命令的年輕人,是夏洛特莊園裡的一位重要人物。在帝都倫德,敢惹烈金雷諾特家族的人不是沒有,但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艘三桅雙層裝甲船上。

    伊蘇河上的水波,出現了劇烈的橫波,幾搜小貨船倉促地閃躲著,在人們的驚呼聲中,三桅雙層裝甲船強橫地*向了岸邊,與青石砌成的河岸間,隔著陳舊的小船。

    陸斯恩站在船頭,河風吹拂著他臉頰附近的發絲,露出削瘦的臉頰,卻沒有他這種尖下巴男人經常附帶的刻薄,反而多了一點柔和的味道。

    不知什麼時候他手中已經多了一根黑色的手杖,在空中旋轉了幾圈後橫握在手中,戴著潔白手套的左手輕輕撫過杖身。伯尼彷彿是看戲法一般,發現手杖忽然間就增長了,握在陸斯恩的手心中,支撐在了大船和青石岸之間。給小船留下了雖然狹窄,卻足夠安全的空間。

    岸上的人們鬆了一口氣,讚歎起來,佩服著這個年輕人的急智,當時的情況也只能這樣了。大船橫*過來的力道再大,也只能通過手杖施加到青石岸上。

    卻沒有人去想一下,如果是普通的手杖怎麼能承受這樣大的力道,如果是普通的手杖,怎麼會突然變長,更沒有人注意,這個一直站著腳跟未動的年輕人,先前並沒有帶著如此顯眼的長手杖。

    禍事被輕而易舉地化解,陸斯恩的手掌在伯尼的背後輕輕一托,這個和所有廚師一樣,都有著健碩體型的漢子就被他丟到了岸上。

    「把船開回去吧,好好檢查下,如果有破損,夏洛特莊園會為你更換一條新船。」陸斯恩回頭朝著彎在船艙裡的船伕說道:「葛蘭大叔,你的臂力和你的為人一樣值得信任。」

    葛蘭有些受寵若驚,他未曾料到路上沒有和他交談半句的年輕人早已經知道了他的名字,並且知道他售給莊園的河魚從來都是足夠新鮮和份量。能夠迅速地將小船橫移*岸,這種臂力也是葛蘭的驕傲。

    陸斯恩跳上了河岸,目送著小船離去,這才注視著三桅雙層裝甲船上的一群人。

    三桅船並不罕見,但很少有人特意置辦這種在河道里已經算很大個頭的船隻,更何況因為設計的緣故,這種船不能用來承載大量的貨物,所以個頭魁梧的三桅船隻能用來遊玩。

    居住在西里爾區的貴族們,不是每個人都能忍受倫德市內這一段骯髒的河道,他們會準備有家族徽章的華麗馬車來應付日常出行。

    船身包裹著鐵甲,這不能說是一種奢侈的行為,只能說是浪費。在河道上行駛的船隻不可能碰到戰艦,包裹鐵甲除了用來和別的船隻相撞更顯得威武以外,似乎沒有別的什麼作用了。

    船頭上銘刻著「麥格瑟裡德」的字樣,陸斯恩微微抬起下顎,彷彿在俯視著這群魯莽之人,從來不曾在倫德聽說有哪個顯赫家族是這麼霸氣凶惡的姓氏。

    那麼,不管做什麼,都不用擔心為烈金雷諾特家帶來麻煩了。因為自己,給主人帶來不愉快和麻煩,這可不是一個合格的僕人應該做的事情,陸斯恩這麼想著,決定稍微教訓一下這群凶狠的鄉下人。

    麥格瑟裡德,來自深淵的領主,很有邪惡氣勢的名字。所以除了一些邊境之地,很少有純正的貴族會用這樣的姓氏。

    「平民,你的樣子很無禮。」莎柏林娜·麥格瑟裡德,感覺到無數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微微有些得意,學著倫德貴族的模樣,有些矜持,卻又表現出自己貴族身份的倨傲。

    陸斯恩沒有爵位,他的年紀太輕,而且也不是某個家族的繼承人,稱呼他為平民,倒也符合一個貴族小姐的做派和身份……至少比羅秀稱他為「斯蘭羅小子」中聽的多。

    「麥格瑟裡德,可不是哪個倫德貴族的姓氏啊。如果你是來自某個偏遠地區的鄉下貴族,請收起你的傲慢,這裡是倫德,是許多大貴族紮根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地方。面對遠來的客人,我對你的提醒,你可以理解為倫德人對你的善意。」陸斯恩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雖然說本來是來自不同環境和背景的人,但他也習慣了,學會了倫德貴族那種貌似和善,實則刻薄的說話方式。

    莎柏林娜雖然魯莽,但還沒有到蠢笨的地步,陸斯恩的譏諷他如何聽不出來?她本來就不是一位貴族,連鄉下貴族都算不上,自然沒有貴族的那種隱忍氣度,冷笑著道:「不愧是倫德人,我在鐵蘭羅時,就聽說了倫德人如何的傲慢無禮,果然如此。一個撐著破舊木船的人,居然侃侃而談什麼貴族的姓氏,真是好笑。你距離貴族的距離,就如同帝國海外的領土一樣遙遠。倫德人都像你這樣,只會不切實際的沒有半點資本的驕傲嗎?」

    陸斯恩不得不佩服這個莎柏林娜說話不經大腦的直白,她可曾想過,圍觀的可都是倫德人,皇帝陛下可也是倫德人。

    果然,除了鄙夷之外,圍觀者的眼神中更增加了憤怒。

    倫德人果然是驕傲的。就如同陸斯恩記憶中,有一個叫「來自海上」的地方,那裡的人,看外地人,都是看著鄉下人的眼神。

    「一個穿著破爛的落魄爵士,也比一個渾身金銀的暴發戶更具備貴族氣質。」陸斯恩只是想告訴她,奢侈的生活自然是貴族的標誌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修養和氣度。

    但暴發戶這個詞顯然激怒了莎柏林娜,她聽到的最多的譏諷中,幾乎都帶著這個詞,揮了揮手,「給我教訓一下這個不知死活的倫德人!」

    三個穿著正裝的護衛跳上了船頭,準備湧過來抓住陸斯恩,他們可比莎柏林娜有頭腦,剛才看到這個年輕人輕而易舉地把一百多磅的人丟上岸來,就知道對方不好對付了。

    「等等。」陸斯恩握著手杖,橫阻在身前,皺眉退了幾步。

    「怎麼,想求饒了?我告訴你,現在已經晚了。」莎柏林娜得意地道,如同某位先哲所說的那樣,在實力面前,只有撕下面具,撇棄自尊,舍掉榮耀,跪倒膜拜。

    陸斯恩厭惡地搖頭,「這是一艘被惡魔詛咒的船,帶著怨念的水鬼在伊蘇河裡伴隨著它。它就要沉沒了。讓骯髒的河水,埋葬惡魔的詛咒吧。」

    「胡說八道什麼……給我動手!」

    三個護衛更忠誠於莎柏林娜,而不是畏懼於陸斯恩的警告,但當他們準備躍上岸時,卻因為腳下不穩,意外地跌進了河裡。

    「澎!」

    如同爆炸聲一般,一條黑色的巨大觸手從伊蘇河底伸了出來,直接擊穿了三桅船的船艙,綠油油的河水湧入船艙,片刻之間,已經有一半變成粉碎木片的大船就沉入了伊蘇河。

    來自鐵蘭羅行省的麥格瑟裡德一行人,在伊蘇河上掙紮著拚命求救,骯髒的河水染得他們同樣狼狽,也分不清楚誰是最倨傲的莎柏林娜。

    並不是倫德人小氣,並不是因為他們得罪了倫德人,而沒有人下河去營救這群落水者,而是他們同樣處於恐懼和驚訝之中。

    一隻身軀堪比烈士敦級軍艦的大章魚,揮舞著巨大的觸角,向手握黑色手杖的背影謙卑施禮。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33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七章 辛西婭區

    沒有黑暗的深邃,無法體現出光明的耀眼。

    即便倫德是帝國首都,這裡依然是貧窮和富裕相依相生。離開喧囂骯髒的小市民聚集地塔克區,便進入了在整個櫻蘭羅帝都赫赫有名的辛西婭區,這裡以古拉西神話中月亮女神黛安娜的稱號命名,便足夠說明她的高貴優雅了。

    但這裡並非是某個大貴族盤踞的領地,而是帝國最具有學識,修養,文化的學者們聚居的地方。

    在七百年前,有學者皇帝之稱的馬克斯威爾三世在這裡修建了多明尼卡神學院,成立至今已經培養出十五位總理,三十八位上議院院長,一百零七位梅林獎獲得者,同時更有數不清的軍政貴要在獲得皇帝陛下授予的勳章爵位時,都會提到:「感謝我在多明尼卡的經歷,它賦予了我獲得這枚勳章所必須匹配的學識。」

    一所擁有歷史和榮譽的國家人才培訓結構,最強大的資本不是古老的華美建築,不是悠久的年代,更不是皇帝陛下的賞賜,也不是貴族的稱讚認可,而是那些在專業領域具備絕對權威的頂尖學者。

    多明尼卡神學院坐落的辛西婭區,毫無疑問地聚集了帝國最優秀的學者。更何況這裡還有一座馬克斯威爾三世的繼承人,當時還是威爾士親王的馬勒迪茲殿下,為辛西婭區修建了一所全帝國最大的圖書館。

    雖然這座已有六百多年歷史的圖書館,從規模來說已經下降到第二的位置,但圖書館那棟巨大書籍造型的藏書樓,卻已經成為了櫻蘭羅帝國的標誌之一。

    不是每個倫德市民都有資格進入多明尼卡神學院就讀,但接受教育是每個有實力的父母對於孩子的希望。因此,一些針對富商和平民家庭的學院也陸續在辛西婭區建立起來,這些私人學院的底蘊無法和多明尼卡無法相提並論,但它們富裕的投資人還是有能力從全世界拉攏一批足夠勝任的學者,也增加了辛西婭區的文化凝聚力和號召力。

    辛西婭區,一個沒有身份和爵位差別的理想之地,你需要展示的,只有你獨特的思想。

    這是一句非常有學者迂腐氣質的口號,雖然在真正擁有洞察世情眼光的人看來,這樣忽略身份和爵位的理想之地根本不存在,但正是這句口號,吸引了數不清的不得志學者,他們穿著破爛——應該說是標新立異,傾斜著眼睛打量著來往衣著光鮮的貴族,手裡拿著一本自己撰寫的筆記,然後隨口朗誦著自己最經典的觀點,順口就問:「你明白嗎?」

    充滿了迂酸的口吻很讓人尷尬,因為來往的貴族,很少會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麼。

    出現在辛西婭區,穿著黑色燕尾服,帶著潔白套,黑色手杖敲打著棕褐色地面的陸斯恩,就碰到了這樣一個學者。

    「讚美始祖,他賦予了你讓人驚豔的創造力,你的髮型擁有與眾不同的美感……有什麼地方可以為你效勞嗎?」並不是第一次來辛西婭區的陸斯恩,對這種情景已經習以為常,微笑著鞠躬行禮。

    有著一頭類似爆炸頭長發的年輕學者不屑地嗤了一聲,在他看來,陸斯恩的禮貌和恭維充滿了貴族式的虛偽,不過他眼角微微跳動的細節並沒有逃過陸斯恩不經意的目光。

    年輕學者看到了烈金雷諾特家的金色馬蹄標誌,不同於來自鐵蘭羅的麥格瑟裡德的莎柏林娜,這位在倫德有些年頭,有些見識,經常進出櫻蘭羅國立圖書館的年輕學者,早就在圖書館裡那本記錄櫻蘭羅帝國歷史的《帝國千年》中瞭解到這個徽章所代表的——歷史,榮耀,強勢,忠誠,顯赫。

    「帝國為什麼如此重視海軍,皇帝陛下每次提出擴展軍備的理由都是剿滅海盜,但是北海的海盜真的強大到需要世界上最強大的帝國如此嚴陣以待嗎?那他們還不如去東大陸建立自己的國家,對此我深表懷疑。」年輕學者放棄了自己原本想要闡述的大學者丹溫西斯關於三維空間崩塌引發物質壓縮的理論只是重複神術體系中光暗物質湮滅理論的觀點,而決定向代表海軍勢力的烈金雷諾特家族中的某人顯耀一下他的軍事眼光。

    「我也深表懷疑。」陸斯恩點了點頭。

    年輕學者呆了一下,對方顯然沒有發表意見的意思,只得接著說道:「廣闊的海洋之中,漂泊著無數島嶼,這些島嶼上有未開化的野蠻人,也有數不清的珍貴香料,珠寶,我能夠揣測,帝國財政收入的很大一部分,都是來自海軍的掠奪,但是這些財富並沒有用在民生建設之上,甚至沒有被賞賜給貴族們,這些財富用在了什麼地方?難得是皇帝陛下打算積累實力,脫離上議院在軍費上的箝制?」

    當街辯論,闡述自己的觀點,是辛西婭區學者們的常做的事情,許多貴族也參與其中,往往能夠親自挑選到適合自己家族需要和發展的人才。

    家族的持續發展和壯大,需要聰明的頭腦,學者們也是要吃飯的,他們更需要和他們頭腦匹配的身份和生活。

    這個年輕學者顯然也有這樣的想法,但他卻找錯了人。

    陸斯恩有些無奈地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對不起,等你有機會和安德烈公爵見面時,再討論皇帝陛下和上議院之間的制衡之術吧。出於善意的提醒,我必須告訴你一個常識,除了在授勳和重大節日時,身著正裝的貴族會戴上家族徽章,其他時候他們都不會這麼走在大街上,讓陌生人通過徽章一眼就看出他的身份。」

    手掌撫過淡金色的馬蹄形徽章,陸斯恩帶著一如既往的謙恭笑容,「這樣做的,都只是家族的僕人。」

    年輕學者有些發黑的臉頰火辣辣地紅了,很顯然這個年紀比他還小的僕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真實意圖,藉著賣弄學識進入豪門,這樣做的人這個僕人好像見得多了。

    一段小小的插曲,雖然耽誤了些時間,但並沒有打亂陸斯恩不緊不慢的步伐,讚歎著辛西婭區安靜獨立的景緻,時不時地停下來看看楓林大道兩旁峙立的名人雕塑,讀一讀他們的生平事蹟,撿起一片楓葉,看著細密的樹脈紋路,透過被馬車帶起的一地金黃,陸斯恩看到了門牌上「瑪吉露達·雅蘭斯·桑絲沃塔」的名字。

    這就是陸斯恩需要拜訪的人,明日多明尼卡神學院考試,羅秀小姐的三位主考官之一,也是兩年前被羅秀譏諷「你有一種邪惡的用心,想要引誘我墮落?這或者只是一種潛意識,雅蘭斯女士,你在嫉妒在幻想在掙扎,其實你想拋開自己貞潔烈女名聲的桎梏,體驗一下古拉西神話中的那種混亂男女關係」的女學者。

    輕輕扣響門環,這是一扇簡單卻結實的黑鐵大門,沒有太多的裝飾,但頂端上鋒利的尖刺足以警告宵小,翻門而入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門內是同樣鋪滿楓葉的院子,雅蘭斯女士顯然十分欣賞這種景緻,並沒有要打掃的意思,一陣陣風過,飄零的金葉落在了窗檯上,白色蕾絲門簾拉開,露出一張沒有半點多餘修葺的素臉。

    湛藍色的眼珠,顯示著她的海洋民族血統,柔順的眉緊貼著鬢角,眉角沒有半絲凌亂,如同羅秀一般……這都是沒有經受男性荷爾蒙刺激的象徵。

    原來是個老處女,這種女人一般很難纏,陸斯恩覺得有些頭痛。

    惡魔從來不會在意把一個擁有一張讓倫德貴族夢寐以求佔為己有的臉蛋的女人,稱呼為老處女,但他卻覺得,這樣一個精美的女人,能有一個貞潔自好的名聲,在無數人的覬覦中保持獨立,絕對比老處女還要難纏。

    「如果連一個老處女的刁難,都無法幫小姐解決,那我這個僕人就太不合格了。」陸斯恩露出他那溫和平靜的笑容,「雅蘭斯女士,請原諒我的冒昧來訪,我是來自夏洛特莊園的陸斯恩。」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33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八章 雅蘭斯夫人

    一個深得內斂低調真味的大貴族,絕不會時刻不忘將家族的姓氏掛在嘴邊。

    因為它積澱了足夠的底蘊和榮耀,可以忽視常人對它的尊敬和畏懼。用居住的莊園代指自己的身份,可以在和陌生人的談話間沖淡那種地位差距帶來的疏離感,並且適當地讓對方瞭解到,和你說話的,是一位需要對其保持敬畏之心的貴族。

    不是誰都可以擁有一座莊園,儘管建立一座莊園的花費會是一個天文數字,以及如同流水般金幣的日常花銷,但足夠資格稱呼自己居所為莊園的,這可不是有錢沒錢的問題。

    帝國法律,擁有侯爵及其以上爵位的貴族,可以在自己的封地上建立家族城堡。

    而伯爵,子爵,男爵們,則可以稱呼自己的居所為某某莊園。

    烈金雷諾特家族的封地在櫻蘭羅行省*近北海的剛古拉盆地,那裡有一座在整個帝國都十分出名的城堡——康納利惟士,意為無法攻破的絕對防禦。

    安德烈公爵一家,只有在暇時和公爵的假期,才會回到康納利惟士。為了方便羅秀在多明尼卡的學習,克莉絲汀夫人在六年前從一位落魄爵士手裡購買了西里爾區的一大片土地,建立了夏洛特莊園。

    短短數年間,因為為高權重的海軍上將,因為優雅高貴的公爵夫人,也因為那個貴族異類般的羅秀小姐,讓夏洛特莊園在倫德的許多上層圈子裡聲名鵲起。

    正如陸斯恩的猜測,雅蘭斯夫人可不只簡單的就是一個難纏的老處女而已,她在一些沙龍和晚宴中,經常能夠聽到夏洛特莊園裡烈金雷諾特那家人的某些事情。

    更何況,她一輩子也無法忘記,帶給她羞辱的那個目中無人的女學生,羅秀·格利沙爾塔·烈金雷諾特就是夏洛特莊園的小主人。

    雅蘭斯夫人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忿恨的表情,能夠自然地流連在倫德的上層社會,她這點氣度還是有的。

    「你的到來雖然出乎我的意料,但你可以看到,我似乎有些受寵若驚。」

    陸斯恩倒是沒有看到什麼受寵若驚的表情,但他不可能去研究這種客套話的真實性,依然輕輕扣了扣門環,「能讓我進來說話嗎?」

    「當然可以,我的榮幸,湘夏麗舍很少迎來如此尊貴的使者。」雅蘭斯夫人一邊揣測著陸斯恩的來意,一邊將大門打開剛夠側身進入的縫隙,然後迅速掩上。

    單純地作為夏洛特莊園的僕人,陸斯恩和雅蘭斯夫人肯定沒有什麼交集,也沒有來訪的理由,所以陸斯恩的出現,只能說夏洛特莊園裡的某位主人,和雅蘭斯夫人有些話要說。

    陸斯恩代表的便是夏洛特莊園,雅蘭斯夫人儘管對於這個莊園的小主人有些不滿,但還沒有足夠的底氣將人拒之門外。

    「如同名字一樣讓人暇思啊,雅蘭斯夫人的佈置,讓這裡成為了辛西婭區獨特的風景,一路走來,讓我眼前一亮的,也只有湘夏麗舍了,否則我只怕沒有這麼容易從建築風格相差無幾的學者街這麼快地找到雅蘭斯夫人了。」

    雅蘭斯夫人微微一笑,表示對讚美之詞的謝意,她能夠從年輕男人流連的目光中感受到他真誠的欣賞,而不是貴族式的客套恭維。

    客廳的風格十分簡潔,除了不多的木製家具以外,最引人注意得便是一套來自遠東大陸的陶沙茶具。這種需要花費上月的路程,讓狡黠的埃博拉商人代購的精緻茶具,在倫德屬於絕對的奢侈品。

    雅蘭斯夫人便用這套茶具泡了一杯幽香甜美的芒果紅茶,招待了陸斯恩。

    「能夠坐進雅蘭斯夫人的客廳,品嚐你親手調製的紅茶,這樣的待遇,很讓人羨慕啊。」陸斯恩可以肯定雅蘭斯夫人高潔的名聲絕不會只是婊子的牌坊,一個守身到四十,而且姿色上乘的女人,不可能隨隨便便地招待男人。

    雅蘭斯夫人潔淨修長的手指,掐著柔軟的綿綢帕子,美味的紅茶在上邊的淺底茶盞裡勾引著人的唾液,她微翹的眼角稍稍傾斜,年輕斯文的男子正專心地品味著紅茶的味道。

    不愧是烈金雷諾特家,一個僕人都能有如此穩重的氣質,如果不是知道他身份,一定會以為他是某個世家大族的子弟。

    真是和她迥然不同的氣質,是克莉絲汀夫人調教和放任兩種態度造成的後果嗎?如果這位夫人能夠像調教她的僕人一樣調教她的女兒,格利沙爾塔一定是倫德最讓人驚慕的名媛。

    想著一些心事,看到陸斯恩悠然自得的樣子,雅蘭斯夫人倒是按捺不住了,似乎隨意地問道:「格利沙爾塔小姐明天會參加多明尼卡神學院的考試吧,準備的怎麼樣了呢?」

    能和烈金雷諾特家產生交集,瑪吉露達·雅蘭斯·桑絲沃塔在家世,在名望上都沒有可能,只有這位格利沙爾塔小姐,是自己的考生,雅蘭斯夫人琢磨著陸斯恩的到來,有可能和明天的考試有關。這位歷史上產生過數不清的將軍,政要,梅林獎獲得者的名門之後,可是連續六年在多明尼卡神學院的年度考試中墊底了,和她先輩們在學院的表現,相差太大。

    雅蘭斯夫人甚至有些惡趣味地想,當這位格利沙爾塔小姐路過十三迴廊的時候,心情一定很複雜。

    十三迴廊,從多明尼卡神學院畢業的優秀學生,如果在某個領域取得令人矚目的成就,就有機會把名字刻在迴廊上,接受後來者羨慕欽佩嫉妒的目光。而這個迴廊上,並不缺少烈金雷諾特的姓氏,甚至羅秀的父親,安德烈公爵的名字,已經在很多年前就用黑金字體刻了上去,而在三年前一次大海戰後,凱旋歸來的安德烈公爵的名字,已經由黑金字體換成了代表最高榮譽的黑金描銀邊字體。

    「我為小姐選擇了《簡論城邦時代古拉西語系民族的信仰》的論題,雖然小姐覺得粗俗,但海曼·馬克西姆先生一定會喜歡。還有負責論文答辯的艾格博特先生,是公爵在多明尼卡時的老師,相信他不會為難小姐,而小姐也不會對這個現在依然可以大聲教訓公爵的老學者有任何無禮之處……」陸斯恩說到這裡,躊躇了一下,這位艾格博特先生,羅秀是不會去得罪,那畢竟是父親的老師,可是艾格博特連安德烈公爵這位位高權重的學生都敢訓斥,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別的狀況。

    雅蘭斯夫人微微有些不悅地道:「你的意思是,格利沙爾塔小姐在前年的表現,只是因為我沒有艾格博特先生那樣令人尊敬的專業成就,以及可以訓斥公爵的名望與資格?」

    陸斯恩可以看得出,這位夫人的不悅,只是一種駕馭談話的手段,嘴角的嗔怪味道,充滿著成熟女人的風韻,倒有幾分像克莉絲汀夫人對付陸斯恩時的模樣,表達出一種淡淡的不滿,以及可以繞開客套話,談及真實意願的親近。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34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九章 被羞辱者需要垂下頭顱

    雅蘭斯夫人和克莉絲汀夫人的差距,並不如對比艾格博特先生時那樣遙遠。

    都是倫德著名的女人,但克莉絲汀夫人已經冠上了烈金雷諾特的姓氏,倫德貴族們只好打消那份非分之想,就算垂涎於克莉絲汀夫人的美色,也沒有多少機會近距離的感受一下她那一顰一笑讓人色與魂授的氣息。

    能夠接近克莉絲汀夫人的,只有三種人——西里爾區的農夫,夏洛特莊園的僕人,還有烈金雷諾特家族的朋友。

    要成為朋友,這是一件比獲得貴族爵位更困難的事情,有些無聊的貴族就會抑鬱地羨慕起那些農夫和僕人。

    所以有更多的貴族,會把獵豔的目光放在雅蘭斯夫人身上,對他們來說,如果征服了這個著名的單身女人,所帶來的成就感絕對不會亞於親吻了克莉絲汀夫人的指尖。

    對比的似乎有些不公平,但這世間本就沒有完全的公平。

    親吻克莉絲汀夫人的指尖,這種動作的背後,所需要的身份,權勢,背景,名氣等等,難度本就遠遠超過攻破薄薄的**。

    如果說雅蘭斯夫人是辛西婭區最著名的女學者,當然這是得益於她美豔的容貌。讓所有倫德貴族可以收起那份傲慢,傾聽他火爆嗓門的,那就是最著名的……必須加上一個前綴,櫻蘭羅最著名的學者艾格博特先生。

    這個六界梅林獎獲得者,在經濟學,軍事學,社會學,宗教學上有著無上權威的老者,當之無愧地是辛西婭區第一學者。更出名的是,他是一個無神論者,多米尼克大陸上為數不多的敢於挑釁神權和教皇權杖的人。

    多明尼卡神學院的學年考試雖然重要,但也沒有慎重到需要艾格博特先生擔任主考官的地步,想起克莉絲汀夫人對於羅秀這次考試的關注,陸斯恩不得不感嘆公爵夫人的手腕以及對女兒的心思。

    在艾格博特先生主持的考試中獲得優異成績畢業,這對羅秀來說,這種光芒足夠掩飾她前些年的失敗成績了。

    陸斯恩更不能讓克莉絲汀夫人的設想,毀在雅蘭斯夫人手裡。

    「小姐並不知道你曾經獲得過梅林和平獎的提名,而且我們要談論的,不是小姐個人的語言風格問題,不是嗎?」陸斯恩看著雅蘭斯夫人平靜的水藍色眸子,猶如陽光下大海般純淨。

    但大海也是通往深淵的唯一途徑,在海水下的一百米,就完全看不到光線,純淨的表面,在世人面前遮掩住了它深邃黑暗的底蘊。

    作為一個僕人,陸斯恩絕不會承認羅秀的錯誤,就像四年前,安德烈公爵發現羅秀下令將皇帝加布里爾三世的鍍金肖像徽章插在了一坨馬糞上,面對暴跳如雷的安德烈公爵,陸斯恩也只是平靜地告訴安德烈公爵,那裡其實更適合保存加布里爾三世尊貴的徽章。

    如果不是克莉絲汀夫人的勸阻,這個絕對忠實主人的僕人,就會被公爵趕到康納利惟士去了。

    雅蘭斯夫人並沒有因為陸斯恩提到自己生平最大的成就而露出一點得意。作為多米尼克大陸上學者們能夠獲得的最高榮譽,即便只是提名,也值得許多學者榮耀一生了,雅蘭斯夫人很清楚,如果不是評價委員會裡某個委員的伯爵親戚仰慕自己,這個提名只怕一輩子也輪不到自己。

    和平獎?見鬼去吧,雅蘭斯夫人最欣賞的就是為櫻蘭羅帝國開拓海外疆土的安德烈公爵。

    一點淡淡的妒忌,如同揪心的魔鬼一般,悄悄地毒害著雅蘭斯夫人平靜的心靈,她或者可以漠視某些貴婦在她面前賣弄最新款的魯伊維爾小牛皮提包,也可以不去看斯堪的納維亞半島海域的黑珍珠項鏈,但她卻憤怒於和克莉絲汀夫人的差距。

    這個女人,一出生就帶著歐德修凡克家族閃爍神輝的光芒,輕而易舉地虜獲了被譽為貴族中最具雄性味道的安德烈公爵,並且在這個夕陽絢麗的下午,以倨傲的姿態,派遣她的僕人,來命令自己不要計較她女兒對自己的侮辱。

    「如果克莉絲汀夫人覺得那只是格利沙爾塔小姐的語言風格問題,沒有必要為她的無禮而道歉,我不覺得我們有別的什麼需要談論。」在這一瞬間,雅蘭斯夫人將眼前的年輕男子當成了克莉絲汀夫人,如此暢快淋漓地說話,讓她心中的鬱結稍稍舒服了一些。

    陸斯恩微微一笑,不溫暖,也沒有什麼邪惡的味道,讓人覺得他只是單純地做了這樣一個動作而已。實際上他卻有些真的笑意隱藏在眸子裡,這個雅蘭斯夫人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纏,至少在這一刻,這個女人就撕開了面具的一角。

    「我們可以談論一下,雅蘭斯夫人你明天作為考官的職責問題。」

    雅蘭斯夫人喝了一口茶,單純的紅茶味道沖淡了她的那份嫉妒,掩飾著剛才暴露的心情,雅蘭斯夫人淡淡地瞟了一眼陸斯恩,「我想我已經非常清楚作為一個考官的職責了,認真對待每一個考生,尊重他們的努力,但前提是他們也明白作為一個考生,需要尊重他們的考官。」

    陸斯恩點了點頭,這不是認可了雅蘭斯夫人的話,只是肯定了,女人果然都是很小心眼的,這個女人每一句話都隱隱約約地表露著她對羅秀的不滿。

    西里爾區的夕陽,總能讓枯草散發出璀璨的金色光澤,那是一種讓人驚嘆的美景,而當陽光穿過楓葉,落在辛西婭區隨處可見的方格落地窗上時,卻有一種與世隔絕的寧靜美感,雅蘭斯夫人的臉頰在柔和的光線下,白皙而沒有半點皺紋,真不像一個年逾四十的女子,可陸斯恩卻已經沒有心情感受辛西婭的夕陽以及雅蘭斯夫人的容貌,新來的女僕肯定不知道羅秀在喝魚羹時,非常討厭銀勺,她習慣用那隻刻有《日經》名句的塔木漆勺。

    「雅蘭斯夫人。」陸斯恩收起笑意,慎重地道:「難道你就真的沒有檢討過,向羅秀小姐提出那樣的問題,有多麼的不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多明尼卡神學院,開設有多民族的神話歷史課程,這只是一個學術問題。」雅蘭斯夫人漫不經心地道,此時她已經可以肯定,陸斯恩的到來,完全是為了讓羅秀能夠通過明天的考試。

    手中握有砝碼,讓她在想起烈金雷諾特這個姓氏時,不那麼空虛無力。

    「不……非常不合適。」陸斯恩頓了一下,「克莉絲汀夫人已經原諒你,而我也不再計較你的過錯,沒有懲罰你的意思,希望你明天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

    溫熱的茶盞觸碰到柔軟的嘴唇,雅蘭斯夫人的動作彷彿被生生掐斷一樣,那口紅茶再也沒有享受她濕潤唇腔的機會,十分荒謬的感覺在她的臉頰上綻放成笑意,「那我是不是應該感到幸運,並且放下心中的憂心……不用再擔心你懲罰我了?」

    荒謬!荒唐!還有恥辱!

    這就是雅蘭斯夫人最初的感覺,自己被一個黃毛丫頭侮辱了,然後在這件事情悄然無息的兩年之後,這位克莉絲汀夫人派來一個僕人,說了這樣一番話。這就是大貴族面對平民時的傲慢嗎?

    被羞辱者需要垂下頭顱,如同聆聽祭司的祝福,虔誠地感激。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35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十章 女人的海盜夢想

    雅蘭斯夫人並沒有露出感激的神色,也沒有垂下頭顱,反而高高地昂起,讓她美麗的頸部顯得更加修長,平添了幾分高貴的氣質。

    一個腦子安置在肩膀上的女人,再怎麼美麗,也與高貴無緣。

    在倫德貴族的眼裡,修長圓潤的頸部,可是評價一個女人氣質非常重要的參考。

    陸斯恩的目光沿著她的下巴,一直掃過鎖骨,再到因為挺胸而露出的一點乳溝,微微笑了起來,很少有面對烈金雷諾特這個姓氏,能夠保持自然的人,尤其是女人。

    雅蘭斯夫人的自尊心受到強烈的打擊,可陸斯恩卻覺得這只是一種自卑而已。如果換了普通人家的僕人來說這樣一番話,雅蘭斯夫人或者會反思一下,向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提出那樣的問題是否恰當。

    但對於來自夏洛特莊園的陸斯恩,她本能地拒絕去反思,執拗地堅持著自己被侮辱者的角色,怨恨著貴族無禮的傲慢和羞辱,然後在這種地位不平衡的痛苦中,獲得受虐一樣的快感。

    這是大多數有著美麗女人的想法,她們現實的身份配不上她們的容顏,至少和她們希望的有一些差距,渴望著她們羨慕嫉妒的對象,能夠平等地對待她們,所以才格外的自尊敏感。

    陸斯恩沒有必要去在乎雅蘭斯夫人的自尊或者自卑心理,只是純粹地解釋一個問題:「我想在你認真考慮之前,你需要瞭解一個事情。我的到來,並不是代表克莉絲汀夫人,而只是我個人的意思。」

    「你個人的意思?」雅蘭斯夫人微微有些訝異。

    「是的,羅秀小姐作為克莉絲汀夫人與安德烈公爵的女兒,和她的父母們同樣優秀。克莉絲汀夫人自然不需要為區區的一個學年考試而擔憂。但我作為小姐最忠實的僕人,我很擔心小姐能否和常人一樣獲得公平的待遇……你能讓我放下這份擔心嗎?」陸斯恩望著雅蘭斯夫人,如同每一個最忠誠的僕人,露出為主人擔憂的神情。

    「像你這樣的僕人倒是不常見。絕大多數的貴族僕人,他們似乎都只是貴族們體現自己身份的裝飾,很少有自己的想法。能夠做主人要求以外的事情,隨著自己的意願行動,不得不說你除了不是一個裝飾以外,還很受主人的信任。」雅蘭斯夫人沒有直接回答陸斯恩的問題,反倒是好像對陸斯恩有些興趣。

    陸斯恩同樣不回答這個問題,他當然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僕人,他和克莉絲汀夫人之間是一種契約合作的關係,甚至是平等的。而對於羅秀,陸斯恩一直以忠誠的僕人自居,但羅秀一口一個斯蘭羅小子,對於她的信任,陸斯恩也只能持有保留意見。

    「在遙遠的雲秦大陸,有這樣一句話,大概意思是,因為尊敬自己的長輩,所以要懂得尊敬其他的長者,因為愛護家裡幼小的孩童,所以要愛護同樣需要愛護的其他孩子。」在陸斯恩遙遠的記憶裡,這是一個長鬍子老者說的話,這個老者在雲秦大陸的地位,一點也不亞於多米尼克大陸人們膜拜的人類祖先——始祖。

    「如果你有一個十四歲的女兒,有人向你的女兒提出邀請,想帶她去花街看看,你願意嗎?」

    陸斯恩訝異地發現,雅蘭斯夫人居然有些臉紅,旋即想到這個女人還是一個老處女,可她為什麼被冠上「夫人」兩個字呢?這一般用來稱呼已婚女子,稱為雅蘭斯女士應該更加妥當吧。

    點點紅暈馬上消失了,給陸斯恩驚鴻一瞥的感覺,他在想,如果這個女人臉紅的次數如果再多一些,成熟女子的羞澀,只怕更會讓人傾心吧。

    「我當然不會願意。沒有哪個父母會希望自己的女兒看到如此骯髒的東西。」雅蘭斯夫人虐待不屑地道,矜持修身的女人,沒有誰會看得起花街上的女人,更何況雅蘭斯夫人還是一個比她們在肉體上貞潔一萬倍的處女。

    「那就好,對於古拉西神話,我稍有瞭解,裡邊的天界眾神,淫穢而混亂,包括父女,母子,兄妹的,甚至有人獸這種最噁心的交合,難得你不覺得這種事情比倫德的花街更骯髒更噁心嗎?你有沒有想過,你向羅秀小姐提出這個問題,如果勾起了她的好奇心,真的去查閱古拉西神話,當單純的少女,一下子陷入這種充滿色慾毫無理性可言的神話世界中,對她以後的愛情觀,貞操觀,會產生多大的影響?」陸斯恩言語淡漠,卻露出絲絲寒意,他想要保護的羅秀,決不允許任何人有意或者無意的傷害。

    一個單純的貴族小姐,無法在榮耀與黑暗完美平衡的貴族世界中生活。可不能讓羅秀單純地生活,那這個僕人,就太無能了些。

    陸斯恩不會低估一個女人的嫉妒心以及因此引發的瘋狂,任何危險都必須即時的扼殺在萌芽之中。他見過了太多因為一隻馬釘,毀了一隻軍隊,輸了一場戰爭,滅亡一個帝國的事情了。

    沉默。

    這是雅蘭斯夫人給陸斯恩的態度,作為一個處女,其實她也無法理解那種建立在性刺激上的混亂關係,到了她這個年紀,依然難以理解古拉西人為什麼要編造這樣的神話,那麼她向羅秀提出的那個問題就有些過份了。

    「明天,我會公平地執行一個考官的職責。並且我會向格利沙爾塔小姐提出合適的問題。」雅蘭斯夫人望著窗外,撇開所謂貴族的傲慢這種偏見,她已經能夠理解克莉絲汀夫人的原諒是一種寬容和大度,最璀璨珍貴的明珠,沒有人能夠容忍上邊丁點的塵漬。

    陸斯恩沒有想到雅蘭斯夫人能夠被輕易說服,這個老處女似乎沒有什麼偏執的心理疾病,心頭一鬆,他倒是開始擔心即便是雅蘭斯夫人明天能夠提出合適的問題,那時羅秀的心情如何了。

    「非常感謝。作為表示我的謝意,我可以幫你實現一個願望。」陸斯恩的心情愉悅,幸運女神在不經意間,向雅蘭斯夫人拋去了一個媚眼。

    「任何願望?」雅蘭斯夫人有些吃驚,這可不像一個僕人說的話。而且還有些自以為是的矯情味道,烈金雷諾特家族對於普通人來說,就如同不可抗拒的神,但那只是小市民遙望的無知膜拜。

    除了授予教皇權杖的神,這個世界再也沒有可以和神比肩的力量存在。

    能夠接觸貴族圈子的雅蘭斯夫人自然明白烈金雷諾特的底蘊深不可測,但她並不認為這個家族隨便的一個僕人就可以說出一句只有陛下,教皇才夠資格的允諾。

    有點可笑的味道瀰漫在湘夏麗舍,雅蘭斯夫人突然發覺這個貌似沉穩的少年僕人,原來也一樣輕佻浮躁。

    雅蘭斯夫人輕輕搖頭,起身送客。

    陸斯恩並不在意她的婉拒,禮貌地告辭,推開沉重的鐵門,在生澀的吱吱輪軸轉動聲中,陸斯恩回頭,嘴角翹起一個邪魅的弧度,「不要著急拒絕,如同我先前說的。我的來訪只是私人行為,同樣我的承諾也和烈金雷諾特無關。總有一天,你會用到這個願望。」

    瘦長的影子投射在雅蘭斯夫人高挑的身體上,面對著陸斯恩,雅蘭斯夫人竟然無法看到和煦的夕陽。

    「如果我的願望是成為一名海盜船長,你也能幫我實現?」心臟突然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雅蘭斯夫人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誘惑,一种放縱的瘋狂從壓抑中綻放,讓她期盼地望著陸斯恩。

    在前一刻,她還覺得這個僕人太輕浮,而此刻她卻說出了相比她名聲地位太過輕浮的瘋狂念頭。

    「擁有最堅固的海船,在狂暴的海浪中前行,潔白的海燕在船頭環繞,高高的桅杆上掛著黑色的帆布,骷髏旗幟飄揚,守護著掠奪來的寶藏,留下這樣的遺言:當我在海上馳騁時,大家喚我為船長瑪吉露達,當我在海上馳騁時,四處遊蕩,找尋獵物,燒殺虜虐,當我在海上馳騁時,離岸不遠處是我走過的戰場,帝國海軍血流成河。別了,行酒作樂的老水手,我要走了,來尋覓我的寶藏吧。別了,帥氣的漁家小夥子,我得走了,沒人願寬恕我。別了,我得走了,去遭受無窮無盡的苦難,去被埋葬……」陸斯恩駐足留步,雅蘭斯夫人的瘋狂願望並沒有太出乎她的意料,生理上的壓抑,帶來心理上放縱的需求。

    「不愧是《騎士》月刊最受歡迎小說《勇士》的隱藏作者,充滿浪漫色彩的願望,讓你更有魅力。」

    雅蘭斯夫人本能地退步,這是她最大的秘密,這本小說裡的男主角,寄託了她太多的對男人的幻想,如果讓人知道,貞潔自愛的雅蘭斯夫人,其實只是個通過小說滿足自己情愛幻想的庸俗女子……

    她不敢想像,傾心建立的形象,只怕會在倫德貴族圈中轟然倒塌吧。

    看著雅蘭斯夫人蒼白的臉色,陸斯恩的手指很隨意地挑起她的下巴,在她急促的呼吸聲中慢悠悠地敘述著:「在處女的幻想中,性愛是狂亂的,就猶如海盜的生活,初夜會流血,就像海盜的戰爭,性愛是刺激的,這是海盜生涯的魅力,也是會有高潮的,在海盜流盡鮮血,獲得寶藏的那一刻,性愛是危險的,尤其是遭遇了,就像海盜碰到了海軍,享受殺戮與被殺戮,掙扎與反抗,何其相似?」

    「雅蘭斯夫人,我知道你最真實的願望了。你需要危險的開始,激烈的過程,完美的高潮,一次讓你無法忘懷的初夜。」

    「不!」近乎瘋狂,雅蘭斯夫人用力地關上鐵門最後的一點縫隙,背*著似乎能給她安全感的冰冷鐵欄,她不敢去看那張擁有醉人微笑的臉。

    惡魔。

    一個這樣的詞彙無端湧入她的心頭,《勇士》中英雄希羅的終極對手,一些邪惡嘍囉的最後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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