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相親?
就在江楓發邪火的時候,老錢報銷單的罪魁禍首之一正蹲在方方正正漆光油亮的仿紅木太師椅上,拿著一個已經給熏得看不見原色的銅煙鍋頭在椅子上磕著:「我說,金龜師兄啊,你大老遠的把我們招過來到底是為了啥啊。」
「都給你說了,叫金丹,金丹!都說多少遍了,你怎麼就是變不過來呢?」金丹子沒好氣的說道。
「行了,師兄,咱麼都是龜字輩的,這可是創派祖師那時候就定好了的,再說,叫金丹就能成金丹了嘛,咱麼師兄弟結丹少說也有三十多年了,已經算是華夏修士中的佼佼者了,金丹,我靈龜子這輩子不算了。」枯瘦的老頭將敲乾淨的煙鍋頭往掛在煙桿上的小煙袋裡輕輕那麼一轉,然後左手把著煙鍋頭,食指往上一抹,就看指間紅光一閃,接著,一股嗆人的煙氣就從老頭嘴裡吐了出來:「我說師兄,有事說事,要不是你,加上想讓那些要進九處的崽子們先出來見見世面,我還真不慣到這花花世界來。」
「算了……」金丹子搖搖頭,嘆了口氣:「不扯這些,說正事。我那個記名弟子王勵,最近出事了。」
「你那記名弟子多了,出事?能出什麼事是你解決不了的?你沒轍,換了我不一樣沒轍啊?」老頭一愣,自己這個師兄的本事有多大,他可是知道的。
「不是沒轍,他賬本丟了,我去看過,是道法所為,你也知道,道法我雖然會用,可畢竟不是所長,這不才來找你看看嘛。」金丹子無奈的說道。王勵雖然是個記名弟子,但是對自己的孝敬可不一般,門派裡那麼大的開銷,少不了王勵的供奉,要只是一般地事情,金丹子到不見得會這麼上心,但是他賬本丟失,明擺了是道法所為,在那個金庫裡,金丹子可是明明白白的感覺到了五行元氣的痕跡,能用道法對付一個商人,這事,十之八九沖得是自己來的,這才讓金丹子從山裡把自己的師弟給招了來,論道法,整個華夏,自己的師弟認了第二,怕也就沒人敢認第一了。
「道法?」枯瘦老頭倒是真的吃驚了,現在能夠用出道法來的人雖然不算少,但是做法的觸媒可是不便宜,能用道法來折騰一個商人,下這麼大的本錢,倒是有點意思了。
到了王勵的那個金庫,就在賬本丟失的地方,枯瘦的老頭到處摸摸,聞聞,金丹子就站在金庫的門外——金庫的門小,金丹子要進去比較累。
王勵就肅手跟在金丹子身後,跟江楓見到他的時候比起來,不長的一段時間,王勵顯得老了許多。不一會,枯瘦的老頭出來了。
「怎麼樣?」金丹子沉聲問道。
「是高手。」老頭搖搖頭,一臉的凝重。
金丹子他們忙活的時候,江楓正在辦公室裡無聊。這個時候,江楓的手機響了。江楓有兩個手機,其中一個號碼是從他開始用手機就沒有換過的,比起另外一個手機里長長的通話清單,這個手機的通話清單短了很多,就是存了家裡人和一些關係特別近的朋友的電話。
電話是老爺子打來的。戎馬一生的老爺子就連跟孫子拉家常,都是言簡意賅,絕對不拖泥帶水:「楓楓,你,明天下午,六點半,去……」突然的話,突然的靜默,然後江楓就聽到了奶奶聲音,聲音很微弱,好像隔了很遠,電話裡聽得不是很清楚,依稀好像是個地址,接著,電話裡又響起了老爺子的聲音:「沿海二路18 號,代我去赴個約會。」然後電話就掛了,乾脆利落,根本沒容江楓說上一句話。
沿海二路18號,天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華夏的門牌是最靠不住的,很有《東成西就》裡天字一號房和天字二號房的效果,不過好在還有電腦,還有網路,輸入沿海二路18號,江楓鬱悶了,不就是錦城大酒店麼?
正在江楓一肚子問號的時候,電話又響了,這次拿起來一看,還是家裡的號,一接,這次不是老爺子,而是媽媽。
「楓楓啊,剛才爺爺的電話接到了吧。」
江楓站起身子,快步離開辦公室,找了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爺爺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楓楓,你爺爺當年在山裡打鬼子的時候,曾經受過重傷你知道吧,那個時候,他老人家被一個異人救了,後來兩人曾經義結金蘭……」
「結義?我說媽,這都怎麼了,搞得跟武俠小說一樣。」江楓又想起了那無端損失的二百二十八,說話就帶著點不耐煩了。
「當時,你爺爺就跟那個高人定了娃娃親……」
得,娃娃親都出來了,江楓簡直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身處武俠小說還是現實世界了。電話裡,老媽的聲音還在繼續:「本來這也沒有什麼,不過前段時間我們陪著你爺爺故地重遊,竟然又見到了他的結義大哥,所以這事就應在你身上了,人家家雖然不在官場,不過也是當地的大戶,條件還是不錯的,那女孩子雖然沒有當面見到,但是從照相裡看,也是很不錯的,加上你也不小了……」
「行了行了,媽,都什麼年代了,這事講究個你情我願,這強扭的瓜也不甜不是,就別耽誤人家姑娘了吧……」
「怎麼就耽誤了!」江媽的聲音陡然提高:「你說說你都多大了?!知道你們年輕人心思都大,不過見個面而已,就當交個朋友有什麼不好!這事是你爺爺吩咐下來的,你自己掂量著辦!」
聽著電話裡嘟嘟的忙音,江楓哭笑不得,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相親嗎?放下電話,江楓突然覺得,今天的經歷很荒謬,好像一出荒誕劇一樣,發生的一切彷彿根自己毫無關係,支離而破碎,約會,看來是不得不去了,就當給老爺子盡孝了吧。
下班路過肯德雞的時候,剛準備推門進去按照固定的食譜拿點外賣,江楓卻突然猶豫了,看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江楓突然沒了食慾。回到自己的家,看著那些熟悉的家具,江楓不知怎麼覺得,這個裝修的很合意的小窩突然之間變得有點冷清了,那種撲面而來的寂寥竟讓人忍不住想逃。
從家裡出來,漫步在內海的邊上,江楓知道,他不是為了明天的相親,而是為了昨天的惘然。天色漸黑,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太陽早早的讓了位,月亮卻還沒有爬上樹梢,就在江楓好不容易醞釀了一點文人的情緒,覺得與朱自清暗合了的時候,肚子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那一點點的浪漫,一點點的傷懷,都在這飢餓悲鳴中抱頭鼠竄,江楓這才記起,今天晚上並沒有肯德雞。在街邊胡亂找了一家人氣並不怎麼旺的拉麵館,桌子上照例是一層細膩透明的油膩,黑黑灰灰的牆上照例是看不懂得伊斯蘭掛畫,夥計照例說著發音怪異的讓人覺得有點魯直的普通話——自從大學畢業,江楓再也沒有在這樣的拉麵館吃過飯,然而時光在這樣的小店裡卻彷彿是停滯了一樣,竟然連端上來拉麵都清淡的一如既往。
江楓回到了家中,吃飽了的肚子不獨驅除了飢餓,也將瞌睡蟲喚醒了。夢還是來了,當作夢成為了習慣,江楓竟然對夢境隱隱有了點期待,山還是山,水還是水,這次卻沒有了老頭和孩子,只有一個青年,還有一個婉約莫名的女子。等江楓醒來的時候,又是一個明媚的早上,指端彷彿還殘留著夢中女子髮際的幽香。又發現自己坐了起來,江楓覺得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問問金丹子,他的那個方子是不是會有夢遊的效果,梳洗了一番,江楓穿上了他平素從來不穿的正裝。
在熬過了八個小時之後,江楓出現在了錦城大酒店。看著那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築,江楓突然覺得,沿海二路18號這個名字,比錦城大酒店來的熨貼了許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