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築人生 作者:古德白 (連載中)

 
0935493272 2009-3-30 23:01:2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4 307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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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古德白,男,河北 - 邢台,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 > 都市生活

【內容簡介】:

  前世的時候,他雖然錦衣玉食,豪宅名車,但是他心中卻充滿著憤怨!

  某一次,他從睡夢中醒來,驚喜的發現,他重生了!而且是處於「文革」時期的少年時代!

  這個動亂的、瘋狂的時代造成了太多的災難,然而,在一個重生者的眼中,卻又有著太多的機會……

【其他作品】:《縱意花都》、《官場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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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5493272 發表於 2009-3-30 23:03
第一卷廣闊農村大有可為   第一章 回家路

    當火車開動起來,蕭寒才長出了一口氣,習慣性的閉上眼睛,頭往後仰的時候,卻發覺並沒有枕到靠背的頂上,這才想起,以自己現在的身高,是不可能完成這個動作的。

  陶紅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孩兒,感覺怪怪的,從進售票大廳開始,小孩就認準了自己,買票、候車直到上車,這孩子就傍在了自己的身邊,以至於旁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異樣。

  這孩子長得實在是太可愛了,任誰看了都有一種去摸摸、逗逗的想法,加上他身邊漂亮的有些炫目的陶紅,想不吸引眼球都難。人們都在推斷,這是對母子?不像,作為母親陶紅的年歲太輕,想必是姐弟兩個吧,那這對姐弟的父母親得漂亮到什麼程度啊!

  「姑娘,要不咱們換換座位?」原本坐在男孩兒身邊的老者說道,看起來,老者也是把她倆當成姐弟了,與人方便,想調換一下座位,讓這對姐弟能坐到一起。

  陶紅道了謝,跟老者調換了座位之後,坐到了男孩的身邊,男孩沒有察覺,仍閉著眼睛,他在想什麼?

  小孩子而已,哪有那麼多複雜的思緒?陶紅暗笑自己的同時,決定跟這個小傢伙溝通溝通,漫漫長途,跟這個可愛的小東西說說話也是件有意思的事兒。

  蕭寒閉著眼睛,他現在是有些不舒服,肚子中空落落的,自己全部的資金已經換成了一張火車半票,他還是昨晚上吃的飯,現在都下午兩點多了,小孩子本來就愛餓,而此時他只有忍著了。

  「小傢伙兒,你叫什麼名字?」都被人給認成姐弟了,所以陶紅這句聲音很低,如果讓別人聽到了,那倒成了笑話。

  「哦!」蕭寒睜開眼睛,看到這張明媚的嬌顏,小暈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傍了人家大半天,才得以順利的登上火車,現在人家問起,連忙回答︰「姐姐,我叫蕭寒。」

  「蕭寒」?陶紅笑了,「這名字可夠冷的啊,風蕭蕭兮易水寒,很不錯。」

  「我姓蕭,出生時正好是大寒,就取了這個名字,本意沒有那麼悲壯的。」蕭寒隨口解釋了一句,可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

  「哈,你才多大?」果然,陶紅被嚇到了,上下再次打量了一下蕭寒,很吃驚以蕭寒的年紀竟然能懂得這句詩的意境。

  「我媽是教語文的,唐詩三百首我都能背誦呢!」提到母親,蕭寒心中隱隱作痛,可是,眼前也只有這個借口可以搪塞過去。

  「高漸離可不是唐朝的喲!」雖然這麼說,陶紅還是相信了蕭寒的話,這孩子從穿著到舉止,應該出身不錯,詩書家庭麼,是這樣吧。

  「咕嚕!」蕭寒剛要說話,肚子裡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讓蕭寒羞紅了小臉兒。

  「呵,餓了?」陶紅被男孩兒羞澀的樣子給逗笑了,翻開自己的綠色書包,從中掏出來一個大蘋果,卻沒有直接遞給蕭寒,「背一首唐詩,姐姐獎勵個大蘋果!」

  蕭寒真有些暈乎乎的感覺了,自己這都三十多歲的人了,竟然會被一個小姑娘這樣兒逗弄,但是自己現在……

  為了肚子,蕭寒只好背了一首「離離原上草」,反正現在自己就是一小屁孩,這樣做也不丟人,一切都為了那個誘人的大蘋果。

  蕭寒背的是整首《賦得古原草送別》而非是小學課本上截取的那一段「草」,不過,既然蕭寒是能背誦《唐詩三百首》的高才,陶紅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不乖呢,背這麼簡單的,再背一首!」陶紅故意為難這個可愛的小東西。

  無奈,蕭寒只得又背了一首,這次選了一個「複雜」的,他背的是白居易的長恨歌,這個夠長了吧?

  果然,在背到小一半的時候,陶紅就已經把手裡的大蘋果塞到了蕭寒的手中,蕭寒只好暫時打住,向陶紅道了謝意。

  「小傢伙兒,你能背整首的長恨歌?」旅途無聊,換座的老者也來湊趣兒,蕭寒大口咬著蘋果,只是點了點頭。

  「哈,你要是能背完這首長詩,爺爺獎勵一塊餅乾!」老者說著話,從衣袋中掏出了一塊壓縮餅乾,竟然是壓縮餅乾。

  還有半天加一夜呢,蕭寒決定老了面皮,先掙足了自己的口糧再說,剛要背誦,老者旁邊的中年人卻噓了一下,示意不要再背了,手還指了指他的對面。

  兩截車廂處,走過來了幾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一身綠軍裝,紮著武裝帶,紅色的袖標告訴了車廂中的人們他們的身份。

  火車上人不多,那幾個紅小將找了座位坐了下來,離著蕭寒他們這裡很近,其中一個還打量了一下這邊,看到漂亮的陶紅,眼睛亮了一下。

  唐詩是背不成了,這段時間大家都戰戰兢兢的,生怕自己做了和說了什麼不合適的話,要是被這些革命小將給聽到,吃不了兜著走。

  「小寒,你多大了?怎麼自己出門?」陶紅沒有注意這邊,輕聲的跟蕭寒說話。

  「媽媽沒時間,反正車到站我也就到家了。」蕭寒無奈的解釋,媽媽沒時間,又是一個令他心頭疼痛的藉口。

  「那你怎麼找上了我呢?」陶紅問道。

  「你有臨海的口音嘛,我就是臨海的。」蕭寒說道。

  「原來你們倆……」對面的老者這回聽出來了,原來這一對並不是姐弟,甚至在此前都是不相識的,很奇怪的問道︰「小傢伙這麼點兒的年紀,家裡人怎麼放心讓你獨自出來呢?」

  老者的問話恰恰點到了蕭寒心中的隱痛,雖然掩飾的很好,可還是讓陶紅察覺了他眼中的那抹痛苦,趕緊說道︰「大爺,您別問了,正好我也是回臨海,到了的時候我送蕭寒回家就是了,好吧?」

  幾乎是本能的動作,陶紅把男孩兒往自己身邊攏了一下。

  「這就好,這就好。」老者這次放心了,老人家也是好心。

  蕭寒掙了一下,剛才被陶紅攬過來的時候,頭的側面碰觸到了一個柔軟的部位,對於這個漂亮又好心的大姐姐,蕭寒無意褻瀆,連忙想躲開這個尷尬的部位。

  陶紅不以為意,這還是一個小孩子,而且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孩子呢,並沒有因為敏感部位的碰觸而察覺不妥。

  「小朋友!」剛才看陶紅的那個紅小將湊過來叫了一聲︰「你是臨海的?」

  「嗯!」蕭寒有些好笑,早就知道這人肯定是要過來搭訕的。

  「哈,聽出來沒?我也是臨海的!」紅小將湊到了跟老者同座的中年人跟前說道︰「同志,你看我們都是臨海老鄉,老鄉見老鄉,您是不是跟我換一下?」

  中年人本來就是膽小怕事的,連忙站起來,走到別處去了。

  「小弟弟,你是臨海哪裡的?」陶紅的美是炫目的,也有些冷艷,讓這人沒有貿然跟陶紅搭腔,還在採取迂迴。

  「就是臨海啊,嗯,五街。」蕭寒隨口說道。

  「哦,我是迎賓那邊的,嗯,你叫什麼名字?」

  「蕭寒,你呢?」

  「我叫彭遠征。」說完像是隨意的問陶紅︰「你也是臨海的?怎麼沒見過你」?

  「臨海不大也不小,你能個個兒都認識」?陶紅反問了一句,這人她只覺得討厭。

  「彭遠征?你哥是不是叫彭遠方?」蕭寒忽然問道,這個名字很讓他動容。

  「是啊,你認識我哥哥?」彭遠征有些驚喜,看著陶紅對蕭寒的親近,他最希望的就是越多巧合就越好。

  「不認識,聽說過」蕭寒忍住了自己的激動,淡然的說道,沒想到剛剛步上自己計劃的路程,就碰上了將來要組織那次武鬥的頭頭的弟弟。

  接下來,蕭寒只是稍微的刻意了一下,就讓他跟彭遠征之間熱乎的不得了了。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蕭寒小聲的對陶紅問道,但是這個小聲,卻恰好能讓對坐的彭遠征能夠聽到,果然,這人的耳朵都豎起來了。

  「姐姐寫給你!」陶紅說著,從書包裡面掏出了一個塑料皮的本子,翻開來,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給蕭寒看了一下之後,啪的合上了。

  「你就不怕我不認識?」蕭寒嘟囔著,心頭卻是有些歉意,利用這個好心的姑娘,蕭寒總覺得彆扭。

  「那,你認識不?」陶紅乜著這個小東西,有些威脅的意味。

  「認識倒是認識……」蕭寒趕緊說道。

  肥大的軍裝本來並不顯腰身,可是陶紅「威脅」蕭寒的時候,身子是側轉的,這一扭,頓時顯露出了她青春胴體的曲線。

  陶紅的身材不高,比例卻是妙到毫巔,下身修長、上身玲瓏,讓對面的彭遠征嚥了好幾口唾沫。

  好姐姐,你可真配合啊,蕭寒心中感歎著,接下來,故意的和陶紅嘀嘀咕咕的說話,給彭遠征送去了二十五隻貓兒,讓他百爪撓心。

  「小寒,你知道麼」?彭遠征終於忍不住了,想了想興奮的說道︰「我們被主席接見了呢!」

  「什麼?主席接見你們?」果然,對這個話題有興趣的不是蕭寒,而是陶紅,這個年代裡,有關偉大領袖的一切,都是人們最有興趣的。

  「嗯!」彭遠征用力的點頭。

  「快講講!」雖然不喜歡這個傢伙,但是陶紅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嗯!」彭遠征又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這次是我提議的,我們幾個革命同志……」

  隨著彭遠征的敘述,蕭寒終於對這個時代又有了更清晰的認知了,是啊,現在還是八月,這個彭遠征難道竟是第一批被主席接見的紅衛兵之一?那麼接下來,該是全國都興起「大串聯」了吧,現在他們還是坐火車,不對呀,不是叫「步行大串聯」麼?

  接下來……該是破四舊了吧?然後呢?那個讓蕭寒痛徹心肺的禁忌詞彙湧現在腦海之中。
0935493272 發表於 2009-3-30 23:05
第一卷廣闊農村大有可為    第二章 相見歡

    在激昂的《社員都是向陽花》的歌聲中,陶紅牽著蕭寒的小手兒走出了車站的大廳。

    「說吧,小搗蛋,那個彭遠征跟你嘀咕什麼了?」陶紅用白皙的手指點著蕭寒的額頭問道。

  「沒什麼啊!」蕭寒眨眨眼說道。

  「我不信,你也別騙我,是不是向你打聽姐姐住在哪兒了?告訴你啊,小搗蛋,不許說,我的名字和住址什麼的,嗯,就是我的情況吧,只能你自己知道,不能告訴任何人,尤其是那個馮遠征!」雖然因為被主席接見的事情,彭遠征跟陶紅搭上了話兒,可也僅此而已,該套問的,他是一句也沒套問出來,最後只好賄賂蕭寒,偷偷的約定了,要是蕭寒把陶紅的消息告訴給他,他就送蕭寒一盒彈珠兒、五顆五角星(舊式軍帽上的)--這些都是這個年代中,孩子們最希望得到的東西了。

  「好的,我不告訴他。」彈珠和五角星麼?蕭寒是要定了,雖然他不想玩,可卻是有用的,不過關於陶紅的消息,他彭遠征想知道還得好好指使一番之後才成。

  「拉鉤哦,不許說哦。」陶紅盯的很緊。

  於是,一大一小就在車站的門口拉了鉤兒。

  「我送你回家吧!」陶紅挽住了蕭寒的小手兒。

  「嗯!」答應的很痛快,可蕭寒心中卻是在叫苦,自己哪裡知道這個年代中,自己的家在哪裡呀!

  「我家很遠的,要不這樣吧,陶紅姐姐,你先送我到我叔叔那兒?」沒辦法,蕭寒只能這麼說,叔叔給自己送去日記的時候不是說,他從這個年代起就在市煤站工作的麼?去那兒找叔叔吧。

  「哦,那也行,送到你叔叔那裡,我也就放心了呢!」陶紅倒是沒有多想,「你叔叔在哪兒?」

  「煤站!」這個蕭寒倒是很痛快。

  「嗯,好像煤站……過了街就有一個,走吧!」陶紅想了想說道,拉著蕭寒就往前走,蕭寒心說,難道這煤站並不是全市獨一份兒?叔叔啊叔叔,你可千萬要在這個煤站上班啊,要不然,我可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呢。

  臨海的煤站很大,院子中是一座高高的煤山,進來的時候,正有幾個工人拿著水管在上面澆水,這煤還需要澆水麼?蕭寒有些不明白,這年月都是公家的買賣,不需要摻水作假吧。

  「同志!你們找誰?」靠近門口的一個工人問了一聲。

  「找蕭國柱!」陶紅脆生生的答道,剛剛,蕭寒已經給他說了叔叔的名字。

  「蕭國柱!有人找!」那人聽說,扭身衝著院子裡面大聲的招呼著。

  「誒!誰找我!」說話間,蹬蹬蹬的腳步聲中,一個高大的漢子已經從那座煤山的後面跑了過來。

  這個時候……叔叔才二十來歲吧,怎麼就長成這樣兒了?蕭寒不禁有些腹誹。

  蕭寒認識的叔叔,還是二十多年之後的形象,那簡直就是一座鐵塔,而現在的叔叔,雖然沒有像二十年以後那樣發福,可也夠份量了。

  「大柱!」招呼他那人突然叫了一聲,蕭國柱納悶的回頭,響應的卻是一場哄笑,這年代有個漂亮的姑娘來找,別人難免會調笑一下的。

  雖然自己曾經見過的是二十多年以後的叔叔,可那副出眾的身板兒卻讓蕭寒立刻就確認了,這就是自己的親叔叔,看看吧,蕭寒很為陶紅的魅力擔心,叔叔別暈乎嘍!

  「小寒?」出乎蕭寒意料的是一聲驚喜的呼聲。

  「叔!」蕭寒感動了,這和二十多年後的那個傍晚是何其相似,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感?二十多年後能一眼認出自己,而現在,面對的可是一位炫目的美女,而自己的身形也是這麼不起眼啊,而蕭國柱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這不是眼神的問題,而是心有所念,叔叔已經這樣兒了,那父親呢?

  「好小子,我就知道!」蕭國柱一把抱起了蕭寒小小的身子,一下子舉了起來掄了一個圈兒,「你怎麼回來的?」

  「他呀,是自己跑回來的!」聰慧的陶紅現在已經明白了些了,代蕭寒答道。

  「呃」直到此刻,蕭國柱才注意到侄子身邊還有一個大人呢。

  「你是……」有些疑惑的問道。

  「我叫陶紅,正好跟小寒坐一趟車,看他就一個人,不放心就送他過來了!」陶紅微笑著說道。

  「謝謝,謝謝!」蕭國柱用左手把蕭寒攬在懷中,沖人家姑娘伸出了右手,轉而看到自己的手上沾著些煤灰,就有些遲疑了,倒是陶紅根本沒有嫌棄,伸出白皙的手和蕭國柱握了一下。

  也僅此而已,蕭國柱馬上就把注意力轉到了懷裡的佷子身上,一連聲的說著︰「好小子,好小子哦!見過你爸了沒有?」

  「還沒,你這兒近,就先來找你了!」蕭寒無奈的掙了掙身子說道,被這麼一個大漢給抱在懷裡,而且還這麼用力!

  「好好好,到哪兒都行,走,我帶你去找你爸!」蕭國柱挺高挺粗的漢子,現在都有些慌神了,轉臉對煤山上那人喊了一聲︰「老唐,替我跟站長說一下,就說我侄子回來了!」

  「啊,大柱,這就是你總叨咕的小寒?真漂亮!跟女孩兒似的,你去吧,這麼大的事兒,站長那兒沒事兒的!」那人痛快的答應了一聲。

  「陶……陶紅是吧,走,跟我一起去見我哥,讓他也好好的感謝感謝你,你能把我們家小寒送來,是我們的大恩人呀!」鐵塔般的漢子,卻不是個粗莽的人,蕭寒早就知道,可陶紅卻是感覺很新鮮,這頭大狗熊,蠻有意思嘛,他是小寒的叔叔,怎麼長這樣兒啊,那蕭寒的爸爸是個什麼模樣?姑娘心中很是好奇,嗯,跟去看看。

  「好的,謝不謝的沒事兒,我得認認小寒的家門兒,我倆可是親親好姐弟呢,是吧,小寒?」陶紅笑著說道。

  「呃,那我又多了個大侄女兒。」也不知為什麼,對於陶紅的美麗,蕭國柱好像有著非凡的免疫力。

  「去!跟你沒什麼關係!」姑娘氣得嬌嗔了一句,握起了小拳頭想在這頭狗熊身上捶一下,想想不合適,又紅著臉兒縮回去了。

  「嘿嘿!」蕭國柱抓抓頭皮嘿笑了一聲,將蕭寒往自己肩頭一架,當先往門外走去。

  蕭寒父親蕭國華所在的廠子屬於軍工,不過,作為率屬於海軍的通用設備修理廠,並沒有坐落在大山之中,而是靠近了臨海的邊緣,依城而建,等到了的時候,工廠正到了下班的時間,工人們三三兩兩的從廠門出來的時候,看到了蕭國柱和跟在旁邊的陶紅,有認識的調笑著︰「大柱,這是你對像兒?」

  「別胡說,跟我沒關係!」蕭國柱也不臉紅,只是隨口解釋著。

  「喲,這不是蕭技術員家的小搗蛋鬼麼?他不是……」這人肯定是知道情況的。

  「嗯,自己回來的,怎麼樣,搗蛋鬼怎麼了,就是能幹!」蕭國柱自豪的說道。

  「自己從平京跑回來的?」那人驚奇的問道。

  「就是啊,嘿嘿,服了吧!」蕭國柱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說道。

  「嗯,這孩子,不簡單,真的不簡單呢」!那人讚歎的說道。

  「好了,我哥呢?」蕭國柱問道,畢竟是軍工廠,是不能隨便進去的,要是光他們叔佷倆還能憑著臉熟進去,但是再加上陶紅就不能夠了。

  「回宿舍了吧,我去給你找!」那人真是個熱心腸兒,說完扭頭就往裡面跑去。

  「等等吧,我哥一會兒出來,他們這裡不讓人隨便進的。」這是跟陶紅說呢。

  「好的!」陶紅點點頭。

  沒等多久,廠門裡面就湧出了一大群的人,一種血緣間的牽絆,讓蕭寒一眼就認出,跑在最前面的那個人,肯定就是自己的父親蕭國華了。

  果然,第一個開口的就是他︰「大柱!小寒回來了?」

  高坐在蕭國柱肩頭的蕭寒很顯眼,蕭國華怎會看不到,只是這個驚喜讓他還有些不敢確認而已,問了這句話,並沒有等著弟弟回答,而是張開了雙手,眼中含著淚說道︰「小寒,到爸爸這兒來!」

  「爸!」儘管在那個世界當中,蕭寒從蒙童之時就離開了父親,但是此時此刻,那種血親之間的濃郁親情,仍然讓蕭寒心頭悸動。

  他是深愛自己的,自己由出生直到離開乃至到父親身死的前一夜,那厚厚的一摞日記,記錄著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濃厚親情,自己成長的點點滴滴,都會被眼前的這個男人用細膩的筆觸,飽含深情的記錄下來,字裡間綿綿的父愛,縱使旁人也會感動不已更何況是當事人的自己呢?

  感謝蒼天,能給自己一個贖罪的機會,那麼,父親的幸福,就讓自己來保證吧!

  「這就是小寒的爸爸?」陶紅暗暗驚奇,怎麼弟弟長的是那個樣子,哥哥卻又是這樣子的呢?

  作為親兄弟,蕭國華跟弟弟蕭國柱的長相差別是很大,雖然面部的線條同樣硬朗,但是他跟蕭國柱不同的是多了些柔和的曲線,這樣一來,男人的陽剛猶存,但是卻不像蕭國柱刀削斧剁的一般充滿了悍氣,身材依然是高大的,卻不能用粗壯來形容,給人以儒雅的感覺。

  是啊,那頭狗熊明明就是長的極端了嘛!陶紅自己給自己解釋著,誰都長他那樣?

  「國華呀,這回可要把孩子給看好了,別再讓那個狠心的女人給偷跑啦,小搗蛋離開這段時間,咱那大院裡面都少了生氣兒,這下好了,小傢伙自己跑回來了,真行啊,我是服了!」一個花白頭髮的老者過來憐惜的摸了摸蕭寒的腦袋,又捏了捏蕭寒的小鼻子之後,笑著說道︰「不過,可別再堵高大爺的煙囪了哈!」

  老者這麼一說,邊上的人頓時都哈哈大笑了起來,紛紛拿蕭寒過去的糗事來打趣,這讓蕭寒很詫異,自己小時候還這麼頑皮來著?那麼,後來自己的性格的陰沉偏軟肯定是在那邊形成的了。

  老者這一開頭兒,一起出來的這些人頓時也都紛紛表示,要把蕭寒給看好了,不能再讓他的媽媽奪去了等等,有的人乾脆建議,就讓他們父子在廠子裡面住著,有廠門警衛的把守,不讓那邊兒的人進來等等,看起來,從上到下,父親在這個廠子中有著極好的人緣,不過,這種情況卻讓蕭寒有些嘴裡發苦,自己該怎樣設法讓父親離開這裡呢?
0935493272 發表於 2009-3-30 23:06
第一卷廣闊農村大有可為   第三章 文盲萬歲

    街道兩邊五顏六色,街面上風起雲湧,蕭寒回到父親身邊已經兩個多月了,而轟轟烈烈的「破四舊」運動也正在進行時。

  「8.18」接見紅衛兵之後,由首都紅衛兵首倡,走上街頭破四舊。把基於中共意識形態正當性的思想文化上的破舊立新,簡單化為對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的一系列物化形態的破壞行動。

  一時間,給街道、工廠、公社、老字號商店、學校改成「紅旗路」、「東風商店」、「向陽學校」等革命名稱,剪小褲腿、飛機頭、火箭鞋,揪斗學者、文學家、藝術家、科學家等「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

  8月23日,人民日報發表社論《好得很》對此行為進行了肯定性,歌頌性的評論︰「許多地方的名稱、商店的字號,服務行業的不少陳規陋習,仍然散發著封建主義、資本主義的腐朽氣息,毒化著人們的靈魂。廣大革命群眾,對這些實在不能再容忍了!」「千千萬萬『紅衛兵』舉起了鐵掃帚,在短短幾天之內,就把這些代表著剝削階級思想的許多名稱和風俗習慣,來了個大掃除。」

  鼓動和肯定,讓這場運動很快就達到了失控的狀態,不管是寺院還是尼姑庵全部都受到了衝擊,和尚尼姑被勒令還俗嫁娶,要不就和尚配尼姑給直接做成對,嚇得不少高僧老尼隱匿深山。

  文物、古籍、字畫被抄的抄燒的燒,大批的珍貴古籍字畫被打成了紙漿……

  外面的這些,本來跟小孩子沒有關係,可也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到了孩子們,軍工家屬大院中的寧靜被徹底的打破了,一群半大小子正從自己的家中搜尋出一切跟「四舊」有關的物事,集中到大院中焚燬砸爛,外邊的紅小將不是進不來破不了麼,那咱就自己破!

  蕭寒無聊的躺在床上,翻著眼楮看屋頂上龜裂的紋路--子弟學校現在已經停課好久了,也正好讓他不再去學校陪著一群鼻涕蟲而頭疼。

  回到父親身邊之後,對於怎樣把父親給鼓搗回自己農村的老家也已經有了計劃,現在所差的就是一個機緣了,而這個機緣還要等上一段時間,所以一下子變得無所事事了,躺床上胡思亂想。

  「唉……心疼啊!」就在昨天,彭遠征給他送來了四小一大五顆朝珠,這小子是把這當成彈珠兒了,可蕭寒知道,這五粒珠子都是翡翠的--整串的朝珠可是108顆!

  「唉……無奈啊!」自己實在是太小了,明明知道此時有很多的珍寶被毀損、焚燒,可是自己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作為後世曾親手以巨資拍回一件青花的蕭寒,聽著外邊叮噹的瓷器被砸的聲音就是一陣一陣的心疼。

  「不行,總得做點什麼,要不然,到死的時候想想都會後悔慚愧的!」蕭寒骨碌一下從床上爬了起來。

  。。。。。。。。。。。。

  古越這兩天高興了,自從蕭寒回來之後,因為其鬼點子最多,玩的花樣最新鮮,很快就成了大院中的孩子王,而且是年歲最小的孩子王,這讓當慣了頭頭兒的古越很不舒服,可這兩天呢,自從自己掀起了大院中「破四舊高潮「之後,蕭寒就整天的躲在屋中不出來了。

  古越這個點子很好很強大,因為自從小傢伙們「破四舊」以來,他們可以明目張膽的玩火了,還有呢,平日裡要是打破個碟碟碗碗兒的可是要被大人踹的,現在好了,連曹奶奶的大膽瓶都給他們砸了個稀巴爛,那壞老太太卻連個不字都沒敢說。於是乎,作為提議者的古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擁戴,小孩子就是這樣,誰能帶著玩的高興,誰就是老大,哦,這時候都是叫司令。

  蕭寒來到院子中的時候,古越正拿著一根砸下來的八仙桌撐子在那裡翻騰火堆呢,蕭寒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問古越︰「你們幹嘛呢?」

  「破四舊!」古越很得意,聲音高昂的很。

  「破四舊?切!」蕭寒的口氣很是不以為然,這種態度當時就激怒了古越。

  「最高指示……!」古越小腰板兒挺的筆直,以一個革命戰士的姿態就要繼續背誦。

  「別最高指示啦,你把最高指示都燒掉啦!」蕭寒用腳尖兒從火堆的邊緣踢出來一張燒殘的紙片--那是一張報紙,而那上面,很顯眼的三個大字「高指示」那個「最」字已經被燒掉了,剩下的內容也被燒的看不清內容了。

  古越呆住了,燒這些破爛是革命,那燒最高指示是一種什麼行為?小孩子沒那麼複雜的心思,他只是覺得,自己燒最高指示肯定是反革命的,而反革命還能成為夥伴兒們的司令麼?肯定不能,夥伴們可都是革命者!

  還沒回過神的時候,蕭寒又翻出一張更大的,嗯,還是人民日報,上面的最高指示更多……

  「嗚哇……」古越哭了,自己這次算是反革命反到家了。

  「越越!怎麼了?」上面傳來了古越老爸古長青的聲音。

  古長青文化不高,連小學都沒上過,可就這樣,托了他叔叔的福,在區政府裡面當了個文書,這不認字的文書平日的時候雖然有叔叔的照看,可還是倍受同事們的排擠,這一次破四舊,他就給派到了「破四舊」指揮中心的銷毀點兒值守。

  一個幹部,竟然成了看破爛兒的,所以古長青的心中很鬱悶,正在家裡自己喝悶酒,就聽到了自家孩子的哭聲。

  能住進這個院子,是因為他老婆王慧珍在軍工廠工作,所以平日裡古長青總覺得其他的住戶對自己都是另眼相看。

  自己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生怕受了別人的欺負,好在過去的這幾年孩子們相處還算平和,今天是怎麼了?孩子的哭聲讓他急忙放下了酒杯,鑽到了窗戶口。

  「爸!我反革命了……」古越委屈的向自己的老爸哭訴。

  「什麼什麼?」古長青心裡一翻個兒,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麼呀!顧不得提鞋,踢拉著鞋子就跑了出來,「越越,誰欺負你了?」

  古長青平日在大院孩子中間很不得人緣,他一下來,本來四處搜集「四舊」的小傢伙們聽到古越的哭聲想來看究竟的心思被憋了回去,難道是這兩天玩火玩大了?

  「沒人欺負我,是我……我燒了最高指示!」古越吭哧著對父親說道。

  「啥?」古長青激靈一下打了個冷戰,事情的嚴重性,他怎會不知道?

  「在哪兒?在哪兒?」古長青驚惶的問道。

  「古叔叔,喏!」蕭寒點了點那張報紙。

  「這?」古長青的冷汗頓時就流了下來。

  孩子們胡折騰,大人們也沒太在意,「破四舊」,就讓他們破吧,外面的風聲越來越緊,早晚會衝擊到大院裡來,自家這邊先破破也好,正好有些東西趁亂還能藏起來,所以,儘管小傢伙們在大院中間玩火也沒管。

  小孩就是小孩,手腳間不可能有多利落,一些舊書舊畫什麼的都是用報紙包著的,也就隨手扔到了火堆裡面了,不經心誰也沒注意,可是,偏偏讓蕭寒給抓到了,這事兒要是捅到外面去,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件!

  「小寒……」古長青聲音打顫,可讓自己怎麼跟這孩子說呢?

  「古叔叔,我不會說出去的!」蕭寒輕聲說道。

  「啊?」古長青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看著眼前的小不點心說,這孩子也太鬼道了,自己這還沒想好怎麼說呢,就被這麼點兒的孩子給看出了心思。

  「好好,好孩子,走走走,叔叔家裡有糖,叔叔給你,都給你!」古長青激動了,趕緊想謝謝人家孩子。

  「叔叔,我不要糖……」這不是蕭寒的目的。

  「不要糖……那……」

  「叔叔,你能帶我到你們的破爛點看看麼?」蕭寒說道。

  「你去那兒破地方幹啥呀,髒不啦嘰的!」古長青猜不透這孩子的心思。

  「那麼多的破爛,肯定有好玩兒的東西。」蕭寒說道。

  古長青看了看蕭寒,他雖然沒什麼文化,可也知道,那些收繳上來的「四舊」當中可都是好東西,難道這孩子是打的這心思?

  「小寒,那些都是要用革命的烈火焚燬的舊社會垃圾,是不能那給你玩兒的,再說了,叔叔那裡是制漿點,都是些破書破畫啥的,也沒好玩的東西呀!」古長青想打消蕭寒的這個念頭。

  「叔叔,我就是想找幾本破書,嗯,拿回來拆掉撕開後疊帕子玩呢!」蕭寒笑著說道。

  「帕子?什麼帕子?」古長青疑惑的問道。

  「就是這個!」蕭寒拿出來一個已經疊好了的「四角」沖古長青揚了揚。

  「這是什麼?」古長青接了過去,嗯,是兩張紙交叉疊成的,四四方方的,可這東西能做啥呢?

  「叔叔,這樣玩兒!」蕭寒又掏出了一個,放在地上,自己先甩了起來,也湊巧了,一下子就把先前放在地上的那個給掀翻了,看到好玩的物事,四周偷偷張望的小傢伙兒們立刻就圍了過來,眼巴巴的看著蕭寒在那兒掩飾這種新奇的玩意兒。

  「哈哈,蕭寒真聰明,玩這個好,省的你們在地上爬來爬去的彈球兒把褲子都磨爛了!」古長青看明白了,拍了拍蕭寒的腦袋笑著說道。

  「行,反正燒了也是毀,你們撕了也是毀,還能給你們這些革命小將拿來鍛煉身體,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還真沒白在政府部門待,古長青竟然找出了這麼一個很革命的理由來。

  「走,叔叔這就帶你去,今天人少,來去的也方便些。」古長青當場決定,帶蕭寒去「破爛點」看看。

  這年月,自行車絕對是奢侈品,可古長青卻是從他叔叔那裡得了一輛,帶上蕭寒,爺倆很快就來到了「破爛點」,掏出了鑰匙打開了鐵門。

  今天停電,制漿這邊沒法開動,所以整個破爛點並沒有別人,進入到裡面的時候,一股故紙堆的霉味兒衝鼻而來。

  「喏,都在那裡,一大堆呢,你自己去看看吧,我在這兒點顆煙!」整天的跟這些「破爛」打交道,古長青連去跟前看著的心思都欠奉。

  「誒!」蕭寒高興的答應了一聲,趕緊跑到了跟前。

  成捆的畫軸,整卷整卷的古籍就這麼亂七八糟的堆在地上,蕭寒到跟前的時候,從書堆中還竄出來好幾隻碩大的老鼠來,都做了耗子窩了!

  「這……這都是寶貝呀,恐怕今天看了之後,就永遠的看不到了!」蕭寒的心中異常痛苦,可是,自己卻根本做不了太多。

  蕭寒蹲在書堆的跟前,放下了這本,又拿起了那本,真是哪一本都捨不得放下,他不是很懂這些,也分不清哪一本更珍貴一些,但是看著這些老舊的卻被原主人保存的平平整整連捲邊折角都沒有的古籍,恐怕是本本都很珍貴吧,這裡的珍貴,不單單是指的經濟價值,更重要的,是文化上的價值。

  中華文化的傳承,大漢民族的傳承……蕭寒覺得自己的心頭在滴血!

  「蕭寒,選好了沒有?走吧,太嗆人了,要不是那幫傢伙硬要我到這兒來當這個管理員,我才不想聞這種破爛的臭味呢。」

  好了,沒時間了,也不能太明顯,大卷的蕭寒是搬不動的,在這個時候,蕭寒多希望古代的印刷術再先進些,能有微縮本就更好了。

  選了幾本,蕭寒戀戀不捨的從書堆跟前站了起來,心頭很沉重,所以步子並不快,幾乎是用挪的,往門口走去。

  「咳,怎麼就拿這麼兩本啊,多拿一些,反正都是要打成紙漿的,來,再拿幾本,叔叔幫你拿一些!」古長青看著蕭寒就抱了七八本,便熱情的說道。

  「要是有可能,我會把這些古籍全拿走!」蕭寒心中說道。

  「那……別讓別人看到了!」蕭寒怕給人家帶來麻煩,糯糯的說道。

  「沒事兒,你看!」古長青指了指自行車上掛著的工具袋說道。

  「好啊好啊!」蕭寒看了看那個袋子,怕不能裝下幾十本,心頭敞亮了許多,當即點頭,扔下手裡的書,回頭又挑選了不少出來,裝到工具袋裡的時候還裝作很不精心的猛塞,只是手裡面卻是加了小心的,生怕真的把這些古籍給弄破損。

  「小寒啊,今天燒報紙的事兒……」古長青騎車帶著蕭寒往回走的時候,還是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古叔叔,那報紙也不是越越故意燒的,而且,都是一個大院中的孩子,我不會說出去的,並且,那報紙是誰扔進去的還說不定呢!」蕭寒勸慰著。

  「嗯,好孩子,對了,你要疊帕子,應該是紙質越硬越好吧,你怎麼不拿幾個畫軸啊,那些都是宣紙呢,還糊上了不老少的東西,用來疊帕子豈不是更好?」古長青又給蕭寒帶來了驚喜。

  「畫軸?叔叔你是說我還能拿畫軸?」蕭寒趕緊確認。

  「是啊,不過,白天也忒顯眼,等晚上吧,晚上我再帶你來一趟!」古長青不在乎的說道,「這些破爛,也只有你們小孩子稀罕!」

  「文盲萬歲!」蕭寒在內心中高呼。
0935493272 發表於 2009-3-30 23:07
第一卷廣闊農村大有可為   第四章 爸是周瑜

    回到家中,蕭寒從床下面拉出了蕭國華用來裝書的樟木箱,把裡面的工具書啊,毛選的都搬了出來,再把古籍放進去,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壞了寶貝。

  拿著手中這本乾隆七年的金沙江全圖,蕭寒嘴角噙笑,這本書在後來曾經在拍賣行裡以四百萬元的天價成交,現在,卻安靜的躺在自己的手裡。當然,蕭寒不是因為這書值錢才笑,他在想︰這回可是有兩本了,還能那麼值錢嗎?

  整理了一下,蕭寒挑出最輕薄的一本雕版金剛經揣進了懷裡,看看不顯眼,關上房門就往圖書館跑去,蕭寒想過了,怎麼也不能弄這麼一次就算了,還是要盡可能的再搶救一些出來,回來的時候就想好了辦法了,雖然古長青因為不懂其中的價值,答應晚上再帶自己走一趟,但是為了安全起見,蕭寒不準備在晚上的這次行動中拿的太多,回來的路上,倒是想了一個好辦法。

  圖書館早就關閉了,整個圖書館現在就剩下了一個看門帶看庫房的殘疾老頭兒。

  老頭本名叫王田,竟然是位前清的秀才,不過,他這個秀才可沒人敢當牛鬼蛇神來打,因為老頭兒根子真是透血般的鮮紅。

  三個兒子一個弟弟或是犧牲於抗戰,或是在解放戰爭中犧牲,就連他本人也是一位抗日的英雄,這樣的人物,在這個年月絕對敢闖中南海的,所以,老頭在整個臨海也沒人敢惹。

  「王爺爺」!隔著門,蕭寒就高聲的招呼了起來,雖然門只是虛掩,可蕭寒卻不敢就這麼進去,老頭子那隻大黑狗真是太嚇人了,蕭寒來過幾次,可還是沒能跟那頭畜生達成諒解關係,只好每次都在門外先招呼一聲。

  老王頭絕對是個異類,既有著舊文人的酸腐,還有著一個革命者的衝勁,說白了吧,就是思想陳舊卻敢說敢幹,所以呢,年輕人在他老人家這兒只有挨罵的份兒,所以根本就沒人願意與其接近,而蕭寒則不同,憑著小小年歲就能背誦《唐詩三百首》的高才,很受老頭的喜愛,在蕭寒到他這裡找過幾回書來看之後,一老一小就成了忘年交。

  老頭出來把蕭寒給帶了進去,回手又關上了門,貓腰對蕭寒說道︰「這回想看什麼「?

  之所以貓腰跟蕭寒說話,是因為老王頭對比自己高的人說話還好些,對比自己矮的,實在是費勁。

  老頭在日寇侵華的時候曾經被一個日本佐官拿來試刀,老頭命大,沒掉腦袋,只是好了之後卻只能歪著脖子往天上看了,背後的時候,人們都稱呼老頭做望天,這也正合了他的名字。

  「王爺爺,咱們屋裡說!」蕭寒也看他這樣太費勁,再說要說的也是秘密,趕緊牽著老頭的手往屋裡走去。

  「呵呵,很神秘呀!」老王頭笑了,對這個孩子,他是從心底的喜歡,自身的孤苦讓他的脾氣生僻,但是一旦看你順眼,則會掏心窩的對你好。

  「王爺爺,你看!」到了屋裡,蕭寒掏出了那本金剛經讓老頭看。

  「呵,這玩意兒……」老頭作為一個前清的秀才,當時並沒有覺得這本經書有啥大不了的,但是稍經思索之後卻瞪大了眼楮,「你從哪兒找到的,還有別的不?」

  「王爺爺,還有……好多,所以我需要您的幫助」蕭寒誠懇的說道。

  「在哪兒?」老王頭追問道。

  「還能在哪兒,在制漿點唄!」想想那些被堆在地上任蟲吃鼠咬污水泡的古籍就心疼。

  「這樣啊……」老頭長歎了一聲,不說話了。

  「王大爺,我是想這樣做!」蕭寒知道老頭對這種情況也只有感歎的份兒,他也沒辦法,老頭的根子是紅,可就是紅光透頂也不敢跟中央去頂著來啊。

  蕭寒把自己的想法跟老頭小聲的說了一遍,老頭想了想,一拍大腿說道︰「好孩子,我支持你,那些個玩意兒,一版能印幾萬張,不可惜,走,我帶你去拿!」說完,老頭帶著蕭寒就進了庫房。

  自從運動開始,整個圖書館已經形同虛設,不過庫房這邊因為有老頭的看守,還沒有人敢來打攪呢,老頭說了,這國家呢,就是讓我來看這個庫房,庫房就是我的飯碗。你們來庫房鬧騰就是要砸我的飯碗,誰要砸我的飯碗,我就砸誰的腦袋!於是乎,臨海的圖書館竟被老頭一個人給保存了下來,十幾年之後,老頭還因此受到了表彰。

  庫房裡面很凌亂,塞的滿滿的,都是各種書籍,蕭寒需要找的是那些工具書和地圖冊什麼的,這些東西都不是單本的,即便是自己拿出去毀壞了也沒什麼關係,所以盡挑的就是這種書。

  拿了幾本地圖冊,捲了幾張地圖,蕭寒看到角落裡還有一些宣紙和空白的畫軸,頓時就有了主意,嗯,這些東西自己還要派上用場的,就跟老王頭說了聲,老頭毫不猶豫的應允了。

  這年月的小孩子也真是可憐,能玩的根本就沒有多少,所以當蕭寒回到院中的時候,十幾個孩子已經湊堆在大院裡甩帕子了,啪啪聲中,贏了的歡呼,輸了的懊惱,別小看這小小的帕子,誰家也沒有幾本閒書,雖然有大部頭的《毛選》、《馬選》,這時候卻不是可以拆毀的(但後來的孩子們用的最多的卻是這些)。

  「小寒!」看到蕭寒進來,被老爹囑咐過的古越趕緊親熱的招呼了一聲。

  「嗯!」抱著大紙包的蕭寒答應了一聲,卻看到古越跑了過來,連忙站住,看著他。

  「給,我疊的帕子!」古越拿出來一摞帕子,有些討好的遞了過來。

  「你也……」這傢伙的帕子絕對是用古籍疊的!蕭寒忍著沒給他一拳,而且,這本來就是他希望的,只好苦笑著問道。

  「嗯,我拿了一大摞呢,疊了好多!」古越得意洋洋。

  「嗯,好,很好,越多越好!」蕭寒嘴裡應承著,抱著紙包就往屋裡跑,再晚就來不及了。

  回到了屋中,蕭寒趕緊找來刀剪將那些地圖冊和地圖給裁開,疊了幾個漂亮的帕子,興沖沖的來到了院子裡。

  「呀,蕭寒的帕子怎麼這麼漂亮?」能不漂亮麼?古籍是什麼紙張?地圖又是什麼紙張啊,銅版紙呢!蕭寒暗暗的鄙視。

  「不光漂亮,勁兒還大,摔起來啪啪響!」已經有人拿來試驗了,比起軟踏踏毛邊紙疊成的帕子,他用銅版紙疊的簡直就是石蛋蛋對土坷垃,沒幾個回合,那幾個孩子手中的帕子就被蕭寒給繳械了。

  「蕭寒,你哪來的這種紙?」古越羨慕的問道,其實心裡很委屈,就在剛才,自己還因為大方的贈送行為被夥伴們推崇呢,這小子回來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光環給奪走了,不過,他現在也不敢惹蕭寒。

  「嘿嘿,我爸的書!」蕭寒故作小意的說道。

  「哇!你不怕挨揍?」古越知道,作為技術人員的蕭國華有很多書,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工具書裡可沒有這麼多的銅版紙。

  「沒事兒,我從裡面撕下來的!」

  「這樣啊,那……蕭寒,咱倆換換唄?」小孩子思想簡單,見到好的,就想用自己手裡不好的去換。

  「換?就你那破紙,虧我開始還當寶貝呢,從你爸那兒拿來的那些書,只能生火了!」蕭寒不情願的嘟囔了一句。

  「那我多給你成不?十張……嗯,不,一本換一張!」看來,這小子的收穫不小。

  「好吧」蕭寒委屈的答應了。

  「嗯,我這就去拿!」古越蹦跳著鑽進了樓道去回家取書了。

  用十張地圖冊的銅版紙頁換了十本書,蕭寒還大方的附贈了半張地圖,讓古越笑的合不攏嘴,在蕭寒叮囑保密的時候,用力的點著頭。

  小孩子哪裡會守什麼秘密,沒過多久,院裡的小孩子都知道了,能用那些破書從蕭寒的手裡換「光滑紙」了。

  。。。。。。。。。。。

  「這都是你鼓搗回來的?」回到家的蕭國華看著屋中的古籍驚詫的問道,作為一個知識分子,他可是知道這些古籍的珍貴,只是,縱使心疼,卻也只能看著這些珍貴的古籍被拿去燒掉或者是打成紙漿,現在回到家中,卻看到自己的兒子竟然鼓搗回來這麼多的古籍,一喜之後更多的是心悸,這些,都是炸藥呀!怎麼這麼多?

  當天晚上又跑了一趟,加上以「光滑紙」為誘惑換回來的還有很多,儘管還很難滿足,但是數量上也很驚人,一時熱血之後,蕭寒不擔心是假的。趁著現在軍工大院裡還算平靜,廠子裡的風聲也沒有那麼緊,蕭寒已經有了打算,只要是熬過一段時間,蕭寒有信心處理好這些。

  雖然是搞技術的,但是翻看了幾本之後,蕭國華還是認識到了這些古籍的價值,驚喜莫名的看著忙碌的兒子。

  「爸,你來幫忙!」蕭寒呢,這時候正忙的昏天黑地,桌子上,床上到處都是紙片線頭。

  「你這是做什麼?」蕭國華看到的是自己的兒子正在釘「本子。」

  「嘿嘿,弄好了,再拿出去燒掉!」蕭寒頭也沒抬的說道。

  「那這些畫軸呢?」蕭國華也是個聰明人,當下就明白了兒子的意思,不過倒是沒有感到驚奇--這倆月裡,蕭國華已經被兒子層出不窮的古怪弄的麻木,也不以為異了。

  「那兒不是有宣紙嘛,你捲起來不就是畫軸了?那畫軸兒的頭沾上去就是了,反正是要晚上燒的!」蕭寒指使他老爹。

  「你呀!」真的再把這些古籍給拿出去毀掉,蕭國華怎會捨得,只好幫著兒子忙亂了起來,好在計劃裡是在晚上燒掉,有些差別也不容易被發現。

  「爸,一會兒你得當一回周公瑾呢!」蕭寒鬼笑著對老爹說。

  「你不怕我假戲真做?」正被兒子指使著做假畫軸的蕭國華有些氣苦的說道。

  「我在屁股這兒塞一本書,這樣打起來聲音大,還不痛!」這小子早有對策。

  於是,晚上的時候,蕭技術員家小搗蛋被胖揍了一頓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大院,這也是人們意料之中的事情。

  蕭技術員脾氣好,可他家那孩子也忒會作踐東西了,把蕭技術員的工具書全都撕了換破爛,還有不少的地圖呢,能不打麼?

  「這都是封建主義糟粕,是要被我們革命群眾擯棄和毀滅的東西,你竟然都給我弄回到家裡了,哼,看我不打爛你的屁股!」蕭國華氣呼呼的抱出了一堆的舊書和畫軸,扔到了院子的中央,想想又拿來了一瓶汽油倒在了上面。

  「是啊,還是燒掉吧,這可是惹禍的根苗!」鄰居看了,深表贊同。

  一根火柴之後就是一堆熊熊的大火,人們都知道,小搗蛋鼓搗回來的那些破爛已經在大火中化成了灰燼。
0935493272 發表於 2009-3-30 23:07
第一卷廣闊農村大有可為   第五章 噴霧器

    「在需要奪權的那些地方和單位,必須實行革命的『三結合』的方針,建立一個革命的、有代表性的、有無產階級權威的臨時權力機構,這個機構的名稱,叫革命委員會!」

  雖然是最高指示,可是中國是一個大國,政策的推行也需要時間,但是隨著「紅色大串聯」的蓬勃開展,這個進城在很大程度上被加快了。在蕭寒來到臨海的三個月之後,革委會相繼成立,並逐漸取代了政府和地方黨委的職能,堪將成為一個集黨政軍於一體的權力機構。

  學是上不了了,老師們現在忙於參加各種學習班在改造思想,上課?那是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抵抗!不過呆在家裡的蕭寒也並不無聊,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作為一個重生者,蕭寒有很多的新鮮玩法能拿出來,也不僅是玩,他有他的目的。

  蕭國華沒時間陪著兒子,蕭國柱倒是有大把的時間來哥哥這裡串玩,別看長了一副粗人相,心思靈活,動手能力很強,而且活兒幹得並不粗糙,這下好了,讓蕭寒指使著做這做那,還不時被蕭寒表揚幾句,有些哭笑不得,卻也只有表現表現他那對大眼珠子而已。

  蕭國柱不覺不耐煩,剛剛二十歲的小伙子並不缺乏童趣,更何況,住的不太遠的陶紅也經常來看蕭寒,蕭寒看得出來,陶紅好像對自己的叔叔產生了那麼點兒小心思,只是蕭國柱大咧咧的沒有察覺而已,不過潛意識中,他肯定也是喜歡和陶紅待在一起。

  「怎麼就看我這個狗熊叔叔順眼了?」蕭寒弄不明白,不過,這也是好事,隨他吧,反正前世的嬸嬸沒見過,不認識……

  「這東西做什麼的?」看著在地上擺了一大灘的叔侄兩個,陶紅好奇的問道。

  地上是一個扁扁的鐵桶,蕭國柱正拿著一把剛銼把上面的幾個孔洞給銼得光滑,旁邊還有一個小個兒的鐵桶,上面也打了孔,再有的就是一個手持的打氣筒,旁邊還扔著諸如橡膠圈、塑料管、銅管、三通什麼的,加上錘子、鉗子一大堆,弄的地面上都插不進腳去。

  「等做好了你就知道了!」小爺倆還挺神秘。

  「不說算了!」陶紅撇嘴說道,不過,小傢伙鼓搗這些東西還真是挺好玩的,她也不大,看著這些就想到自己剛過不久的童年,心裡想著,自己要是跟小傢伙一般大多好,那樣就不會無聊了。蕭國柱正扭轉半蹲的身子來組裝,陶紅一屁股就坐到了這傢伙的肩頭,看新鮮!

  「下去!」根本就感覺不出誘惑的大狗熊哼了一聲。

  「就不!」陶紅得意的犟嘴,這蠻牛如山的身軀,坐到上面真穩當!

  蕭國柱嘴笨,又不好把人家姑娘摔下去,只好忍著,當然了,心理面未必就覺不出舒服,蕭寒在一邊哧哧的笑。

  陶紅來的時候,這小爺倆的準備工作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稍微的調整了一下,爺倆就開始組裝,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個怪模怪樣的物事就組裝完成了,要是再過十幾年,農村的人見了肯定知道,這是一個手動加壓的背負式噴霧器,不過,蕭寒做的這個並沒有手持的那一段細鐵管,也沒有噴霧頭,一個被截下的燈嘴兒取代了噴嘴兒的位置,這樣就成了一個連續加壓之下就能連續噴射的「噴水槍」--大院中的噴水大戰正方興未艾。

  這也是蕭寒搞出來的事兒,拿一個眼藥瓶裝上水到外面噴了一下之後,小夥伴們又發現了新玩意兒,於是一時間墨汁瓶、眼藥瓶等等可以擠壓的軟塑瓶子成了搶手貨,尤其是對過兒的海軍大院的孩子們也參與進來之後,由噴著玩已經上升到了兩個大院孩子之間的戰爭。

  灌上水,用書包的背帶固定在背上,加了幾下壓,一鬆手,一道水線噴射而出,雖然還趕不上真正廠家出來的噴霧器的壓力,卻是要比用手捏塑料瓶噴射出來的水線有力多了,蕭寒得意洋洋的衝著門外噴了幾下,看著陶紅,那樣子是在問,現在知道了吧?

  「你們兩個鼓搗這麼大半天就是在做噴水槍?」陶紅無語了,小的是孩子,這個大的也是個大小孩罷了。

  「陶紅姐,你玩,我走嘍!」背著精心製作的噴霧器,蕭寒就想往外竄,昨天的時候軍工大院這邊輸掉了「戰爭」,今天有了自己的強力武器,想必會有改觀。

  「小寒!你等等!」陶紅趕忙招呼住了他,見蕭寒看著自己,陶紅說道︰「今天我爸回來了,帶來了好吃的,走,今天中午到姐姐家去吃吧!」

  陶紅家,確切的說是陶紅外婆家,蕭寒也是常客。

  陶紅的外公陳衛國是一位病休的老幹部(這讓蕭寒很遺憾,為什麼已經病休了呢!),膝下就陶紅媽媽一個女兒,陶紅的爸爸陶自強又是一個孤兒,所以陶紅是在外婆家長大的。

  陶自強是蕭寒老家那個縣的縣委書記,而陶紅的媽媽工作單位卻在臨海市內,加上也要照顧老人,所以一家人並沒有到下面的縣裡去住,當蕭寒知道了陶紅的身份之後,就已經打定主意要利用陶自強的影響了,這個噴霧器,說白了就是要給陶自強看到的,沒想到剛剛完成,就派上了用場。

  「啥好吃的?」總覺得彆扭,但是沒辦法,說話的時候也只能用合乎自己年歲的孩子口吻。

  「嗯,你去了不就知道了!」陶紅嘴角噙笑說道,顯然是在報復。

  被約請的不光是蕭寒,蕭國柱也在被約請的行列,桃紅家在陶自強不在的時候簡直就是一門老弱婦孺,自從認識了這頭壯勞力,家裡面一些需要動力氣的活兒,陶紅很不客氣的就交給蕭國柱效勞了,陶自強也看到過蕭國柱,看樣子,對這個粗壯如山的小伙子也十分的喜愛,這年月的縣委書記,在思想上還不是後來的公僕。

  等到了陶紅家的時候,蕭寒才知道是什麼好吃的了,那是一大口袋的梭子蟹,在這個深秋的時節,正是最為肥美的時刻,一見之下,蕭寒頓時就流下了口水。

  梭子蟹這年月並不值錢,兩毛錢就能買一個相當大的螃蟹,不過,這可不是養殖的,而是真正的海蟹,是陶自強的戰友,沿海的一個公社的書記送給他的,帶回來,讓一家人嘗嘗鮮,實在是不少,乾脆讓陶紅把這爺倆給叫了過來。

  蕭寒對桌子上的螃蟹流口水,陶自強卻被小傢伙背上的古怪武器給吸引了眼球,「小寒?你這背的是什麼東西?」

  「就是要給你看到的!」心裡想著,嘴裡卻顯得有些不在乎︰「我的秘密武器,我爸爸蕭國華設計、蕭寒蕭國柱聯合製造,超能噴水槍!」

  在說道「我爸爸蕭國華設計」的時候,利用小孩顯擺的模樣加重了語氣。

  陶自強笑了,這孩子總是這麼精靈古怪的,便逗趣的問道︰「這麼厲害,比得過機關鎗麼?」

  「切,機關鎗,機關鎗我敢拿來對軍院的人掃射麼?」蕭寒鄙視的說道。

  「哈哈,嗯,這麼一說是比機關鎗實用!」陶自強個人有些重男輕女,只是自己兩口子卻只得了這麼一個閨女,心頭一直就有著很大的遺憾,見到蕭寒叔佷,心頭喜歡的不得了,本是農村的苦娃子,對於身強力壯的男子漢有一種本能的欣賞。

  「來,給伯伯演示一下,怎麼用?」輩分有些亂,蕭國柱一直稱呼陶自強叔叔的,而陶自強卻一直對蕭寒自稱伯伯。

  等蕭寒背著噴水槍噴得一隻花貓四處逃竄的時候,陶自強先是哈哈大笑,之後卻盯著蕭寒的武器瞪大了眼睛,深熟農事的人一下子就認識到了這件孩子玩物的實用價值。

  「蕭寒,快拿下來讓伯伯好好的瞅瞅!」陶自強有些激動的嚷嚷。

  「爸!你真老小孩兒了!」陶自強那種如獲至寶的欣喜樣兒讓陶紅感覺有些丟人,小孩子的玩意兒,你老人家也這麼喜歡?

  接過「武器」的陶自強沒理女兒的嬌嗔,而是自己拿著試用了幾下之後才對坐在椅子上一直笑瞇瞇不說話的岳父說道︰「爸,你看,這東西要是加上個煙袋鍋(就是噴霧器的噴頭,農村人按形象一直都這麼叫)可就是一個很先進的噴霧器啦!」

  在這個年月,早已經有了噴施農藥的噴霧器了,不過,卻是直筒的那種,得到地頭上咬著牙往裡面打氣,甚至有的還得借助打氣筒,本身還沒有具備加壓的設備,用起來相當的不方便,同時也裝不了多少藥液,因為加一次壓力也噴不了多長時間,裝多了純屬白費力氣,而蕭寒的這個取自後世記憶中的設計,卻是能把整個大桶中的藥液連續噴施至盡的,這在很大的程度上會加快噴施農藥的過程,今年早些的時候,玉米田里面起了一種黑色的蟲子,因為噴灑農藥的不及時而造成了減產,這要是有了這種噴霧器的話,肯定會大有改觀甚至不會造成減產。

  「小寒,你說這個噴霧器是你爸爸設計的」?陶自強問道,這時候,他老已經直接把蕭寒的噴水槍稱呼做噴霧器了。

  嘿嘿,蕭寒心中暗笑,早就知道你一見到我這個「噴水槍「就會心動!早就通過陶紅打聽過了的︰今夏起蟲災的時候,陶自強下鄉蹲點,因為著急莊稼,親自下地噴藥,卻在打氣的時候被已經被藥液腐蝕的鐵製噴霧器給扎傷了手,還差點感染。

  其實這個噴霧器的設計並不複雜,旁人沒想到而已,而陶自強看重的就是這份創新。

  噴霧器是蕭國華設計的沒錯,不過,那可是在蕭寒的提議和提示下完成的,蕭國華倒是沒有在意,很簡單的一個設置而已,他並不知道這卻是兒子用來打動陶自強的一件法寶。

  也不需要圖紙,只要拆開來仔細的看看就能明白其中的構造,看了之後,陶自強摸著蕭寒的腦袋說道︰「好,今天請你吃的這頓螃蟹還真值了!」

  「是啊,是值了,這年頭還沒有專利的概念呢,要是這事兒發生在二十年以後,賣得錢得買多少螃蟹啊!」蕭寒暗道可惜,可是,為了老爸你能夠盡早的從軍工廠轉到地方,蕭寒也不能不捨。

  重生之前,蕭寒對自己的家鄉並不是很瞭解,他不知道陶自強在老家的那個縣待了多長的時間,甚至都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以陶自強烈士遺孤的出身,以及平常的言行來看,這樣的人應該屬於粗中有細而且十分謹慎的人,這種人,在任何年月都不會很容易的倒下,自己沒聽說過他的名字,這也跟所居相跨兩個省有很大的關係。

  陶自強本身父母就雙雙犧牲了,岳父也已經離休,在仕途上少了很多的助力,興許在那個時空,走的並不是太高太遠吧。

  自小在城裡一個優越的家庭長大,雖然那個家庭給他最多的還是心靈上的傷害,可如果可能,蕭寒還是願意在城市裡生活的,因為只有在城市裡才有更多的發展機會,可是,父親在武鬥中的意外身亡,讓他不惜離開這個美麗的城市,回到農村去,回到老家去,只要父親能逃脫命運,蕭寒什麼都捨得。

  「你爸爸是個能人啊,可惜我們縣裡怎麼就沒有這樣的能人呢「?得知這種設計只是蕭國華隨手完成的之後,陶自強很感歎的說道。

  「陶伯伯,其實啊,我爸爸那裡還有很多的稀奇古怪的東西呢,聽我爸爸說,這都是他設計的農業機械,只不過他現在在軍工廠也沒有機會製造這些呀?」蕭寒繼續增強誘惑。

  「這樣啊……那你爸對我們地方上可是有大用啊,可他畢竟是軍工的人……」陶自強想到這裡回頭對自己的岳父問道︰「爸爸,你能不能……」

  「我想想辦法」老爺子點點頭。

  蕭寒偷偷的笑了。
0935493272 發表於 2009-3-30 23:08
第一卷廣闊農村大有可為   第六章 大字報

    蕭國華果然不願意離開自己已經工作和生活了將近十年的軍工廠,這是蕭寒旁敲側擊得來的結論,他不能等著人家陶自強將門路走通,之後找到父親頭上的時候卻遭到拒絕,那樣的話事情就更難辦了。

  怎麼辦呢?蕭寒有些撓頭,有時候,他真的忍不住想把自己是重生的這一事情告訴爸爸,但是理智卻制止了他,而且他也認清了父親的脾氣了,要是蕭國華真的相信了自己是重生的,而且不遠的將來會有一起更大更危險的武鬥會降臨在自己鍾愛的廠子上,蕭寒不敢想像父親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蕭國華雖然溫文,看上去脾氣很好,可蕭寒瞭解,自己的老爸是很有熱血的一位知識分子,那種文氣,是多年的學識積累而造成的,骨子裡,出身於農村的蕭國華卻有著一種農民的執拗和堅忍。

  67年的春節就要來臨了,而大街上的氣氛更是逐漸的升溫,已經到了快要不可控制的關頭了,雖然他沒怎麼出這個大院,但是彭遠征那裡卻是能夠經常得到消息,今天跟哪裡的鬥爭了,明天要去佔領哪裡等等,這讓蕭寒更加急躁。

  點燃了煤油爐,蕭寒用一個小鋁鍋給自己爺倆開始做晚飯,想著弄點什麼好吃的下飯菜給老爸,最近因為廠子的停產,蕭國華的胃口越發的不好了。

  剛把水燒開,把淘好的米放了進去,就聽到下面自行車鈴鐺叮的一聲響,經過了這麼幾個月,蕭寒已經能聽得出發自蕭國華那輛半新的永久自行車的鈴鐺聲了。

  蕭國華推門進屋,臉色很不好,雖因見到兒子的緣故刻意的隱忍著,但是蕭寒還是看出了父親的憂色。

  「怎麼了?爸!」蕭寒問道,他真的很擔心。

  「沒怎麼,今晚做點啥好吃的?」蕭國華故意打岔。

  「高粱米粥就螞蟻上樹!」蕭寒笑嘻嘻的說道,老家的奶奶讓叔叔拿來了一袋高粱米,還有柳條簍裝著的鹹菜絲,是那種農家做黃豆醬時出來的副產品,有叫醬鹹菜的也有叫紅鹹菜的,味道很好,再拌上點芝麻,又香又脆。

  「哈,好兒子!」蕭國華笑了,這幾天蕭寒換著花樣兒的給自己換口味,只是這年月也實在沒啥好吃的,倒是讓小傢伙費了不少的心思。

  還是有兒子好啊,前妻剛把兒子帶走那幾天,自己總覺得空落落的,現在好了,有小傢伙兒在,這個家才有了一個家的模樣。

  「小寒,給你媽媽寫信了沒有?」蕭國華問道,雖然因為某種原因兩個人分開了,但是蕭國華卻不怨前妻,是自己給不了唐雲她想要的那種生活。

  「寫了,明天你帶出去寄掉吧。」其實蕭寒走的時候已經留了字條,可唐雲還是在第二天就追來電話打到了軍工廠,還聲稱要把蕭寒給接回去,卻被蕭寒給拒絕了,理由也簡單,想爸爸,想爺爺奶奶,也想老家的翠屏山,這些,都是平京沒有的,而且這次出走也表現了蕭寒的決心,唐雲也只好作罷。

  「爸,咱們什麼時候回老家,我想爺爺了,還有四爺爺他們!」蕭寒說道。

  過年回家,這是農村娃的規矩。

  「唉,其實現在回去都行,反正也不生產了,今天又剛剛檢修了設備。」蕭國華隨口說道。

  嗯,蕭寒有些明瞭了,現在場子裡抓革命促生產正興盛,估計父親又是只顧檢修設備而忘記了參加革命活動了,挨了批評,心中又實在不服氣,憋悶著呢。

  「好啊好啊,對了,爸,徐叔叔給爺爺拿了一壺老酒,要不你喝點「?徐叔叔叫徐得勝,父親的同學,在供銷社上班。」

  「怎麼想起來要我喝酒?徐叔叔哪裡來的這麼多的老酒?」蕭國華已經看到蕭寒拽過來的那個塑料壺了,有五六斤的樣子。

  「徐叔叔說了,他們在清理庫房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地窖,裡面全是這種酒,也不知多少年了,應該是解放前就有的吧,於是他們就內部處理了,他自己買了這些,說還算便宜。

  「好東西!」蕭國華聞言有些兩眼放光,他們蕭家祖上曾經開過一個大酒坊,雖然早在民國初年就關掉了,但是好酒的因子卻遺傳了下來。

  咂咂嘴,蕭國華轉而又說道︰「還是別了吧,給你爺爺留著,他一定喜歡。」

  「嘿嘿,這裡還有一小瓶,徐叔叔說是專門給你解饞蟲子的!」塑料壺上還用紙繩綁著一個一斤的玻璃瓶,裡面是將滿的一瓶淡黃色酒液。

  「嗯,有口福了!」蕭國華高興的拿過了那瓶酒,喝點酒,早早睡覺,省的為那些事煩心!蕭國華想到。

  兒子斟酒老子喝,說說笑笑的,一瓶酒很快就底朝天,吃了飯,爺倆收拾收拾上床睡覺,等蕭國華微微的細酣響起的時候,蕭寒小心翼翼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找出了一張宣紙,拿上毛筆墨水,悄悄的來到了門外,就在樓道裡,藉著月色,揮筆在宣紙上寫了起來,雖然朦朦朧朧的也看不清,但是憑著僅次於吃飯的熟練感覺,一張大字報很快就泡製完畢,想了想,嗯,措辭和激烈程度應該很恰當了,再推開門聽了聽,屋中鼾聲依舊,蕭寒用一個小藥瓶裝了些高粱米粥米湯(吃過的都知道,這種米湯有些粘稠)就跑了出去。

  軍工廠的門口黑漆漆的,值班的現在也有些懈怠了,連門口的電燈都沒有打開,四週一片靜謐,蕭寒仔細的有往四周看了看,隨即用米湯講那張大字報給貼到了廠門口的水泥牆上--這原本是一面黑板。

  將大字報貼好,又仔細的看了看,蕭寒又悄無聲息的跑了回來,躡手躡腳的爬到了自己的小床上面,呼呼的睡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響起了敲門的聲音,還有一個人正在刻意壓低聲音的呼喚蕭國華,蕭寒故意沒動,就聽到那邊床板一響,蕭國華醒來了,下床問道︰「誰?」

  「是我,老郝!」外面傳來老廠長郝貴來的聲音。

  「老廠長」?蕭國華趕緊開門,緊跟著老廠長就噓了一聲說道︰「小聲點兒!」

  「怎麼了?老廠長?」蕭國華連忙壓低了聲音。

  「剛才我到廠門口遛彎兒去了,你說,我看到了啥!」老廠長的聲音有些慌張。

  「有啥?」蕭國華被老廠長給感染了,聲音也透出了緊張。

  「是……批鬥你的大字報!」老廠長驚惶的說道。

  「什麼!」蕭國華驚叫了一聲,咚的坐到了床上,過了一會兒,蕭國華問道︰「都……都寫了我什麼?」聲音有些暗啞。

  「倒是不很激烈,就是批你抵制革命運動,哦,是對革命運動有牴觸情緒,還有,好像是說你是想當黑權威,死抱著私修不放手啥的,當時我太慌,沒怎麼看仔細就趕緊給你送信來了」!老廠長說道。

  這時候,蕭寒光聽著父親那粗重的呼吸了,隔了一會兒,蕭國華猛地警醒︰「老廠長,真的太感謝您了,您快走吧,這個時候,誰挨上我誰倒霉」!

  「那好,你趕緊想想辦法吧,準是革委會的那群人」老廠長說著話,趕緊跑出去了,走到門口,回頭又說道︰「別死擰,想想小寒,最好是回你老家去」!

  這就是蕭寒想要的效果,他知道,軍工廠的人員並不多,父親在廠子的人緣又是最好的,真要是在場子裡貼了父親的大字報,肯定會有人來報信,而且,那些欣賞父親的老廠長老主任等人現在還沒有受到衝擊呢,肯定會想辦法大事化小的保護一下父親。

  蕭寒側著身子,靜靜的假寐,掙起了耳朵聽著那邊的動靜,想著父親怎麼應對這種情況。

  「小寒,起來吧!」蕭國華走到了蕭寒的床邊說道,蕭寒可以感覺的到,父親的聲音是顫抖的,只是強忍著。

  「嗯,天亮了?」蕭寒伸了個懶腰,揉著眼楮坐了起來。

  「還沒有,嗯,小寒,爸爸今天送你到你叔那裡,然後你跟你叔叔回鄉下老家去吧!」蕭國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和些。

  「爸,那你呢」?蕭寒沒想到父親竟然是想這麼做,將自己送回老家,他卻在這裡自己扛。

  「小寒,爸……去上班!」蕭國華坐到床頭,攬住了蕭寒的肩頭,蕭寒感覺出了,父親的身子有些顫抖。

  「爸!」……蕭寒後悔了,怎麼會這樣?都到了這時候了,你還承擔什麼責任啊,您錯了麼?

  「好兒子,到了老家聽爺爺奶奶的話,等過幾天,放了年假爸爸就回去!」蕭國華哄勸著。

  「好吧,你一定要快來啊「!蕭國華無奈的說道,這時候自己肯定擰不過父親的,等到了叔叔那裡再說。

  蕭國柱住的地方離著軍工家屬院還有好一段的距離呢,好在有自行車代步,爺倆穿好了衣服,一路緊蹬,到了蕭國柱的住處的時候,東方已經冒出了半個太陽,蕭國柱這時候也已經起床了,正在宿舍的小院子裡面紮著馬架,他從小就好武,不過,家鄉並沒有什麼名師,只是幾手莊家把式而已,算是強身健體吧。

  「哥,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看到蕭國華,蕭國柱有些詫異的問道。

  「嗯,我有點事,小寒就先放你這兒,你先帶他回家,我過幾天回去。」過了這段時間,蕭國華的語氣已經很平靜了。

  「哈,小寒是想你奶奶了吧,等不及了」?蕭國柱自作聰明的說道,蕭寒也只有報以苦笑。

  當著父親的面也沒法說,蕭寒含混著點點頭,讓蕭國柱把自己從自行車的後架上抱了下來,看著父親推著車子往外走,一時間,蕭寒感覺父親的背影有些蕭索。

  雖然蕭國華沒有說,可外貌粗魯內心卻很細密的蕭國柱還是看出來有些不對頭,等哥哥走後,趕緊問蕭寒︰「小寒,跟叔說實話,你爸怎麼了?」

  「早上,老廠長說軍工廠門口貼了爸的大字報!」蕭寒無奈的說道,自己不說,叔叔也會到軍工廠那邊去問的。

  「啥!」蕭國柱急了,叉著蕭寒的腋窩將他送到了屋內,「你在這好好待著,我去看看」!也沒等蕭寒答應,抓了帽子就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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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廣闊農村大有可為   第七章 轉折點

    「在拿槍的敵人被消滅以後,不拿槍的敵人依然存在,他們必然地要和我們作拚死的鬥爭,我們決不可以輕視這些敵人。如果我們現在不是這樣地提出問題和認識問題,我們就要犯極大的錯誤。」

  沒有經歷過這個時代就永遠也不會真正的瞭解這個時代,將蕭寒扔到了自己的宿舍,蕭國柱就是一陣狂奔,腦海中只有一個信念,就是搶也要把大哥給搶出來。

  到了軍工修理廠的門口,這時候上班的人已經陸續的來了,門前黑板上的大字報旁,正圍著一圈兒人在那裡小聲的議論,蕭國柱出現的時候,有的還像是要過來打招呼,又猶豫著縮了回去,蕭國柱哪裡還管得了這些,逕直就跑到了廠子的大門前,值守的兩個警衛看到蕭國柱衝進廠子,卻同時選擇了視而不見,任蕭國柱像狂風一樣捲了進去。

  「你怎麼這麼不聽話,我……我跟你說什麼了」?老廠長急躁的在辦公室裡面轉磨磨,看著蕭國華,恨鐵不成鋼。

  「是啊,國華,你怎麼還跑回來了,現在廠子裡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麼一回來……真要命」!老書記也恨不得拍桌子。

  「老書記,老廠長,您二位的心意國華明白,可是,我總覺得我沒有錯,我只不過是想盡一個工人的本分而已,難道,我按照操作規程檢修設備,這也有錯」?蕭國華怎麼也想不通,抓革命促生產,可眼下卻是抓革命而忘卻了生產呀。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老廠長氣哼哼的坐下,點著蕭國華說道︰「你的脾氣執拗,這我知道,可我萬沒想到你死心眼到這種程度上」!

  從兜裡掏出了一根煙,叼在嘴上,只是嘴唇顫抖,煙卷兒掉在了地上,老廠長也顧不得撿拾,瞪著眼對蕭國華說道︰「不行,你趕緊走,趁著那些人還沒有來,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風頭沒過你就不要回來」!

  「老廠長,我不能走!我要是一走,那成了什麼了,再說,都看到我進了你們的辦公室了」!蕭國華還是不甘心,就這麼逃了?這算怎麼一回事,還有,這樣抬腿走人,那幫人豈不會追究這二位?

  「死腦殼」!老書記恨罵了一聲,站起來走到蕭國華的跟前,壓低了聲音說道︰「那幫人都是什麼玩意兒你知道,你以為他們真的能代表黨和國家的意志?他們真的是革命?你怎麼就不想想,你這樣犧牲,根本就沒有價值!」

  「我……」蕭國華當然明白老書記的意思,可是,就這麼灰溜溜的離開廠子,離開自己為之奮鬥了十餘年的地方,他怎會甘心。

  「留得青山在他就不愁沒柴燒,你放心,這終究是一股邪氣,邪氣終究會被吹散的」!老廠長也低聲的說道。

  正在這時候,門外忽然有人說道︰「老廠長,那幫人知道了,正招呼人手呢」!

  「快走,要不就來不及了」!老廠長聽說,呼的站起來,對蕭國華說道。

  。。。。。。。。。。。。。。。。。。。。。。。。。。。。。

  當蕭國柱跑進廠子的時候,車間前面的空場上,此時已經聚集了二十多個輕工,兩個頭頭模樣的,正手持紅寶書,帶著這些人在背誦最高指示,之後就響起了陣陣的口號聲,那樣子,分明是在做「戰前動員」!

  「革命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不管那些反革命分子隱藏的有多深,都難逃我們的火眼金睛!革命鬥爭無處不在!就在我們軍工裡面,竟然出現了這樣的敗類、叛徒,同志們,我們怎麼辦」!其中一個頭頭煽動著。

  「打到他們!打到蕭國華」!下面的人高聲的附和道。

  蕭國柱也不管他們,這些人怎麼嚷嚷與他無關,他只是想著,怎麼樣才能把自己的哥哥給搶出去,剛才的路上,已經有人悄悄的告訴他了,蕭國華現在並沒有在這些人的手中,而是在老廠長和老書記那裡,所以蕭國柱根本就沒有理會這些人,直奔廠部那邊。

  軍工廠他來過可不是一回,先是往哥哥所在的辦公室瞄了一眼,裡面沒人,就直接趕到了老廠長的辦公室,一推門,看到哥哥果然在這裡,上前拉起了哥哥,說道︰「哥,快跟我走」!

  「柱子,快帶你哥哥走,你就是扛,也要把這個死腦殼給我們扛出去」!老廠長大聲的說道,外面的口號越來越響亮了!

  「嗯」!蕭國柱點點頭,拉著蕭國華就往外闖。

  「小寒呢」?蕭國華這時候也不再堅持了,是啊,自己這麼做根本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小寒在我那兒,咱們快走吧,哥,咱們回老家」!蕭國柱說道。

  「好,你放開我,我跟你走」!蕭國華掙了幾下沒有掙開,趕忙說道。

  哥倆剛剛出得老廠長的辦公室,就見一幫人湧了進來,當先的那個頭頭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尖聲叫道︰「蕭國華,你給我站住」!隨即一扭頭對身後的人說道︰「快,把蕭國華給我抓起來,綁起來」!

  「誰敢過來」!蕭國柱一看整個出路已經被人給堵的嚴實了,大吼了一聲,拉開了架勢。

  「不用怕他,他不過就是一個人,上」!頭頭繼續鼓動,可底下的人卻沒有聞聲而動,畢竟都是一個廠裡的人,儘管這些人參加工作的時間短,還沒有跟蕭國華建立像老工人們那樣的感情,但是對這位文雅和氣的技術員還都是有好感,當面動手,總歸有些不好意思。

  所謂人怕見面樹怕扒皮,剛才喊打倒的時候,人人義憤,這會兒看到了蕭國華,卻又想起了平日的點滴,真的動手抓他綁他?輕工們猶豫了,於是辦公區出現了一個詭異的場面,二十幾人跟兩個人形成了對峙。

  老廠長和老書記見到這幅情景,連忙從辦公室裡面闖了出來,剛要說什麼,就見一個輕工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邊喘氣邊大聲的說道︰「不……不好了,新革聯的人來搶人了」!

  「什麼?他們搶什麼人」?頭頭急聲問道。

  「他們有人看到了廠門口攻擊蕭技……蕭國華的大字報了,說這樣的反革命應該交給他們新革聯去批鬥鎮壓,所以人家來接管來了」!輕工平息了一下氣息說道。

  「操!跟他們有屁聯繫,還不是想搶地盤兒,走,看看去,你們幾個,看好蕭國華,等我回來」!頭頭安排了一下,帶著剩下的人轉身離開了。

  看著離開的這些人,老廠長和老書記都有點發懵,新革聯他們知道,這是這一區最早也是最大的一個「革命司令部」!司令叫彭遠方,這一陣子打砸搶風頭最盛,怎麼,蕭國華的事情他們也要插一腳?

  要是廠裡的,老廠長還自信即便是被抓,憑著自己的保護,尚能保護蕭國華的周全,最起碼不會喪命,可要是被這個新革聯給弄去的話,那麼,就危險了。

  這時候,看留下的這幾個都有些躲躲閃閃的樣子,老廠長當機立斷,走上前對那幾個輕工說道︰「你們幾個還在這裡幹什麼?蕭國華就在這裡,他還能跑掉?再說了,就是跑了和尚他還能跑了廟!新革聯的都欺負上門了,還不去頂著」!

  「哦」!這幾個人腦袋也有點亂,畢竟革命鬥爭剛剛開始,還沒有後來那些「豐富的革命經驗」,聞言猶豫了一下,伸手指著蕭國華說道︰「蕭技……蕭國華,你老實點,準備接受革命在教育,我們去去就回」!說完,這幾個也朝著廠子大門那邊衝了過去,那邊,已經人聲鼎沸了。

  辦公區的小院一下子肅靜了,蕭國華、蕭國柱兄弟跟老廠長老書記你看我我看你的誰也搞不清狀況,這個新革聯怎麼這麼快就得到了消息還來搶人了?

  就在這時候,又一個身影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嗯,是北門的警衛,到了跟前先是看了蕭家兄弟一眼,對老廠長說道︰「老廠長,這都亂了套了,北門那邊來了兩輛拖拉機,一個自稱臨南縣革委會主任的傢伙,說是來……來找蕭技術員的,說是要把蕭技術員給押解回鄉呢」!

  「啥?明明是我們軍工的人,關他們縣裡什麼事兒了,告訴他們,該往哪兒涼快往哪兒涼快去」!老書記有些火了,恨聲說道。

  「等等,那個什麼主任報了名字沒有」!蕭國柱忽然問道。

  「報了,叫陶自強」!門衛說道。

  「老廠長,老書記,這個陶自強是咱們自己人」!蕭國柱激動的說道,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陶自強。

  「哦,這樣啊,走,去看看」!老廠長轉念一想說道。

  來到了北門,蕭國柱一眼就看見,正在門口轉圈的可不就是陶自強,身後是兩輛拖車,上面還坐著幾個粗壯的莊稼漢子,看到蕭國柱他們過來,陶自強甩掉手中的土煙,興沖沖的迎了上來。

  「哈哈,這就是小寒的爸爸吧,真像,走吧,跟我去縣裡,借調令我已經辦好了,把門開一下,我跟你們領導上交涉一下」!陶自強看著蕭國華,有些興奮的說道。

  「借調?到縣裡,怎麼回事」!老廠長搶了幾步,親自打開了大門,急切的問道。

  「呵呵,你是哪位」?陶自強笑了一聲問道。

  「陶叔,這是老廠長,諾,這位是老書記」!蕭國柱見哥哥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連忙給雙方介紹。

  「好,借調的好哇,,正是時候,走,咱們也不耽擱了,這就走,對了,乾脆連檔案一塊兒拿著,省的有人在上面亂寫」!老書記乾脆的說道。

  「不著急,國柱,你跟你哥坐車先走,去家裡收拾一下,對了,小寒已經在家裡了,你就不用再回宿舍去啦,我跟老廠長進去辦一下交接」陶自強揮手說道。

  「國柱,這是……」蕭國華還是不明白。

  「這不是說話的當口兒,等出去了再說,你們先走吧」陶自強進了廠子的大門,拍著蕭國華的肩膀說道,隨即給蕭國柱了個暗示,拽著老廠長和老書記往裡面走去。

  「哥,走吧,回頭跟你說」!蕭國柱半拉半拽的將蕭國華給弄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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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廣闊農村大有可為   第八章 終回農村

        翠屏山下蕭家集,

  蕭家集上出美女,

  左鄰右舍娶不走,

  全都送到皇宮去。

  這一段順口溜,是說的蕭家集這個四千餘口人的大村鎮別有的桃色色調,在過去的千年間,蕭家集曾經被選出過十幾位皇妃,最有代表特色的就是隋煬帝的那位蕭後,當然了,這十幾位皇妃並不是在一個朝代產生的,但是在這麼一大的國土中,萬萬人群中,也是風頭無兩了。

  蕭寒的老家就是蕭家集,當看到蕭家集村口那座高高的牌樓,蕭寒忍不住長長的歎息了一聲,這樣說來,父親的性命,真的保住了。

  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急不可耐的陶自強也不坐駕駛室了,反而讓兩個小伙擠了進去,他從拖拉機後斗中掏摸了半天,才訕訕的拿出來一個全鐵皮的「噴霧器」。

  卻原來,得到了蕭寒的那個簡陋的噴水裝置之後,一心想著改造噴霧器以應對來年農業生產的陶自強沒在家裡待上一天就折回了縣裡,縣裡有一個機械廠,於是,連同實物圖紙全部交給了機械廠,讓機械廠先仿造出一個樣品來,試驗一下可行性。

  其實這個修造廠也沒什麼設備,車、銑、鑽、刨倒是全的,不過都是解放前的老傢伙,也就是能進行一些簡單的修理加工而已,拿到了縣委書記親自送過來的任務,工人們馬上忙和了起來,只是一時之間能用什麼材料制呢?唯有鐵皮了。

  鐵皮匠的手藝倒是不錯,沒用一天的功夫,主容器有了,壓力罐也有了,連接的各種管道也有了,組裝在一起之後,卻怎麼也沒法使用,這才發現容器和壓力罐之間缺少一個止退閥。

  發現了這一點,趕緊拆開人家技術員的樣品看吧,卻怎麼也找不到止退閥在哪兒,沒有止退閥怎麼用啊,工人們撓頭了。

  著急也沒辦法,只好匯報給了陶自強,陶自強尋思著自己是第一個看到的,如果在看到樣品的話指不定能想起來,趕緊就趕到了機械廠,到了機械廠一看,好傢伙,這東西不裝藥液都有二十公斤,要是加上十幾二十來升的藥液,那背起來可就費勁了,可是,不弄這麼大的話也體現不出這個噴霧器的優越性來呀,這下子,陶自強也被難住了。

  「陶書記,您吶,還是跟人蕭技術員去問問吧,咱們這些大老粗,要是車個螺栓,打個孔什麼的還行,我看這玩意兒羅利巴索的挺複雜,咱們還是別白費勁兒了。」

  陶自強一想也是這個問題,加上先前蕭寒說蕭國華那裡還有不少別的農業機械設計呢,乾脆,下決心把這個能人給調回來吧。

  於是,陶自強就開始跑這件事,等跟上頭都跑完了之後,這才想起,還沒跟蕭國華商量,臨海不大,卻怎麼都是城市裡,人家願不願意來呢?

  陶自強不想虧著一個能人,於是就有了今早去找蕭國華的舉動,不想到了市內的時候卻得知蕭國華被人貼了大字報的事情,於是趕緊拿了借調令來救人。

  也是來的巧了,這時候正是新革聯來廠裡搶人,場內的造反派去與之交涉,倒是檢了一個空,只是這些成年人怎麼也想不明白,那新革聯怎麼就這麼巧的上門來搶人了呢?

  誰也沒有想到此時正悠哉游哉的坐在車廂上的蕭寒。

  有時候,你對人有些恩惠卻不一定能讓這人為你做什麼,但是要是這人跟你有了仇怨的話,倒是好利用很多,蕭寒利用的恰恰就是仇怨!

  彭遠征費盡心思收買蕭寒,沒想到到最後連陶紅的名字都沒得到,倒是蕭寒的叔叔跟陶紅走的很近乎,於是,仇怨就產生了,當得知蕭寒的父親被人貼了大字報的時候,這小子連想都沒想帶人就過來了,只要把蕭國華弄到手,還怕那小鬼不服帖?哪裡想到,蕭寒利用的就是這一點,他早就知道,軍工的革委會頭頭,跟彭遠征、彭遠方兄弟是對頭,要不然,也不會發生後來的武鬥衝擊,結結實實的被利用了一把卻不自知,這時候這小子還在廠門口跟廠裡的紅小將們對峙呢!

  陶自強這人的文化也不高,但是他卻有一種農民的樸實和狡黠,又是從戰爭年代過來的,便又多了一股闖勁兒,而在他樸實的思想當中,最重要的就是糧食!

  「手中有糧心不慌」是他常說的一句話,所以,在農業生產上,是他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一到農忙季節,陶自強基本上都是在各鄉蹲點,別看當了書記又娶了個城裡的婆娘,可他本身卻是一個很成的莊家耙子,對於農業生產,算的上是一個土專家,所以,新城縣的土地雖然不多,但是單產的產量卻是周邊各縣裡最高的,當然了,那幾年放衛星是例外。

  去年的蟲災,讓他奔波在農田里好幾天都沒睡著覺,看著被害蟲蠶食的莊家,陶自強覺得這比啃自己的肉都疼,可是,一個生產隊也就那麼幾個噴霧器,大面積的噴藥根本就是奢望,親自上陣之下更是傷了手,受到感染還差點截了肢,所以,當蕭寒的噴水槍出現在他的眼前的時候,他一下就聯想到了噴霧器上,這種情由之下,他怎麼不急?

  「鐵製的?怎麼不用塑料?」蕭國華一眼就看出來,這個噴霧器是兒子跟自己琢磨的那個噴水槍的改造版,嗯,是改造版不是改良版,因為它還不能噴水,而且,這鐵皮也用的太厚,太累贅了。

  「塑料的?那能行?」陶自強抓抓腦袋問道。

  「當然行,咱們國內現在還差一些,在國外,塑料的應用已經很普遍了,涉及到了各行各業,聽說連飛機零件都有用塑料製造的啦,當然了,那屬於特種塑料,咱們國家還沒有呢「。這話衝擊就大了,飛機?塑料造飛機?陶自強覺得頭有些暈。

  「還有啊,這個止退閥也很簡單的,您沒看這裡這個接口麼?哦,這個沒有,臥室說原來小寒那個噴水槍,這裡有一個打磨光滑的銅管,在這裡呢,有一個稍大的腔膛,腔膛裡面是一個比較規整的玻璃球,這樣,加壓的時候,藥液從下面頂起玻璃球,回落的時候,那個玻璃球就正好堵在銅管上……」蕭國華笑著給陶自強解釋。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陶自強哈哈的笑了,這本來就是一件原理非常簡單的農具,明白人一點就透,陶自強笑著拿起了上邊的那一部分,指著一段橫著的鐵絲說道︰「我那些工人老大哥們還以為這裡是用來裝舌頭的地方呢,可是,就這麼點兒的地方,怎麼裝啊,原來是用來擋著玻璃球兒的,那幫工人老大哥肯定是把那個玻璃球給弄丟了!」

  「其實呢,出了一些關鍵的部位用銅質或鐵製之外,其餘的大部分都可以用塑料製造的,扎樣生產出來的噴霧器才會輕便好用」。

  「那……用塑料製造的話,得增添設備吧」!陶自強半是問蕭國華也是在自言自語,這是很明顯的事情。

  「嗯,注塑機,吹塑機,原料倒是好說,咱們鄰省就有,不過,您別擔心設備添置的浪費,咱們這種新式的噴霧器在國內還是空白呢,要是產量大了,就銷給別的縣,別的省去」!蕭國華點了一下,他知道,這年月的幹部,很多人的文化都不高,一時轉不過來也是有的。

  「好,那這樣,這個機械廠就交給你了,我去聯繫設備和原料,一等到了,咱們就生產,奶奶的,看我明年怎麼收拾那些害蟲」!

  「陶書記,也不僅是生產噴霧器,其實,有了注塑機吹塑機等設備之後,咱們自己製作模具還能生產更多的農業機械設備」!。蕭國華也不是傻蛋,他知道人家為什麼要幫助自己,僅憑蕭寒跟陶紅那點兒交情,是不能讓人家這麼下力的。

  「好好好,越多越好,蕭國華同志,我正式的任命你為新城縣機械廠的廠黨委書……哦,不,是革委會的那個書記」!陶自強哈哈大笑著。

  「這……您還是跟縣裡……」蕭國華一時之間還是沒適應,提醒著說道。

  「沒事,這是老子的地盤,我說行就行了」!陶自強大手一揮,蕭國華也只有無奈的苦笑。
0935493272 發表於 2009-3-30 23:16
第一卷廣闊農村大有可為   第九章 美女免疫力培養基地

    把蕭寒父子送到家,陶自強就匆匆忙忙的走了,他是個急性子,回去得聯繫設備和原料,在他的心,恨不得立馬就生產出來才是,去年蟲災造成的損失,讓他至今都心疼

  蕭家集的歷史夠久了,當初之所以在這裡建村,很大程度上是躲避戰亂,那時候這裡人煙稀少,又是海退之地,所以老祖宗就選擇了這裡,因為懼怕水患,整個村落都建立在一處高崗上,只是現在經過前年的繁衍,人口增加,那個高崗現在已經不能容納所有人的聚居了。

  上一世的蕭寒也來過蕭家集,不過那是將近三十年以後的事情,現在看來,跟三十年以後的情景卻是差了很多。

  蕭寒爺爺家居住的是一個兩進六間的院落,門口的拖拉機聲早就將老兩口給引了出來,看到蕭寒,老爺子和老太太根本就不管別的了,只管摟著孫子心肝兒肉的可勁疼,都說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這個大孫子,可是失而復得的,老兩口怎不珍惜。

  村民們都很淳樸,陶自強帶著兩輛到門口的時候,村人還只是遠觀,這時候陶自強走了,立刻就圍了上來,紛紛的噓寒問暖,手忙腳亂的幫忙將從車上卸下的家什往庭院裡面搬,人多手快,沒用多久,就收拾的利落了。

  「好了,都散散吧,等改日再來,今天國華爺兒倆大老遠的剛回來,肯定累的不行,先讓他們歇著,大夥兒都散了吧」!白鬍子的老太爺晃動著手中的枴杖指了一圈,轟然應諾之後,院子裡就肅靜了下來。

  「國華,怎麼這次回來連行李都拉回來了」?爺爺並不知道近期發生的事情,見兒子這次回來明顯是連家都搬回來了,有些奇怪的問道。

  「爸,我是被縣裡給借調回來了,這次回來,怕是要待兩年」?蕭國華暫時沒有把實際情況跟二老細說的打算,現在究竟如何還不確定,等安穩下來再說吧,省的二老擔心。

  「哦,這麼說就在縣上?不走了」?奶奶高興的問道,她不稀罕別的,只是這樣一來,大孫子豈不是能跟在自己身邊了!

  「縣裡有一個機械廠,嗯……其實是小寒,是小寒鼓搗出來一種新型的噴霧器,陶書記便將我給借調回來,主要是要生產這個的」!跟自己的父母,蕭國華也不想隱瞞,照直的說了。

  「呵呵,我孫子還會搞研究?好好好,不愧是我蕭勇的孫子,走,回家去,三叔,您也到屋裡坐會兒」!爺爺摸了摸蕭寒的腦袋,一邊也招呼老太爺到屋裡坐。

  「不啦,我老頭子就不耽誤你們一家人親近了,我先回,等改天,國華有時間了陪我下幾盤棋就好,你們一家子說話吧,我走了」!老太爺叫蕭卓識,前清的舉人,兩個兒子都在抗戰中犧牲了,只剩下老兩口,居住在村頭的私塾舊址上,在村中有著至高的威望,可謂不是族長的族長,因整個村子,或者說整個縣裡,也就蕭國華能跟他下幾手圍棋,所以跟蕭國華很親近。

  「嗯,老太爺,過會兒我就去看望您老,這次回來,我有的是時間」!蕭國華恭敬的把老人給送了出去。

  等老人走遠,蕭國華轉身說道︰「走吧,咱們回家」!

  「小寒」!胡同裡忽然鑽出了一顆小腦瓜,賊忒兮兮的喊道。

  「奶奶」!蕭寒有些企盼的看著奶奶。

  「去吧,小崽兒們勾著心呢,去玩吧」!奶奶愛憐的說道,同時囑咐︰「早點回來吃飯」!

  「嗯」答應了一聲,蕭寒跑了過去,不是他童心未泯,而是為了心中的計劃,這些小夥伴將來都是好幫手呢。

  胡同裡四五個男孩,三個女孩,見到蕭寒,都圍上來,打頭兒的那個笑呵呵的跳到了蕭寒的眼前問道︰「小寒,想我們了不」?

  「想,當然想!你們想我不「?蕭寒心中苦笑,都叫什麼名字?

  「嘿嘿,我們也想你「!撓著頭,憨乎乎的說道。

  「是啊,最你想小寒了,小寒給你的彈珠最多,也最你丟的乾淨,你媽給你取的名字不錯,真是個光蛋」!有人揭了底,引起嘰嘰嘎嘎一通笑。

  小孩子最好糊弄,很快,蕭寒就弄知道了眼前這幾個的名字,最先招呼的這個叫光蛋,論起來卻是蕭寒的佷子,光蛋的父親跟蕭寒是一個老太爺的孫子,剩下的這幾個也都沒有出五服,只不過,蕭寒的輩分高了些,除了佷子,還有佷女,那個有些靦腆,老躲在人身後偷偷看他的三丫,還得管蕭寒叫爺爺,讓蕭寒一陣鬱悶,心中埋怨爺爺,佔這麼高的輩分幹啥,好在都是小孩子,沒人真正尊重他這個長輩,這才算自在了。

  「光蛋,你們等我會兒,我去拿東西」!唧咕了會兒,蕭寒忽然說道,自己搜集的那些玩意兒,應該拿出來歸攏一下這些小傢伙的心了。

  「嘿,寒子叔肯定給咱們帶來好東西了」!光蛋涎著臉嘿嘿的笑了。

  能有什麼好東西啊,無非就是一些玻璃彈珠兒,紅五星什麼的,這要是在後來,根本不算什麼,可是這時候卻是稀罕的緊,等蕭寒拿出來的時候,小傢伙們的眼都直了。

  「哇!五角星呢!這麼多」!這年月裡,五角星約等於解放軍,在孩子們的心目當中,最是珍貴,可惜除非家裡有參軍的,不然想得到一顆那是難的很,蕭寒一下子拿出來五六顆,真是饞人。

  「來,每人一個,彈珠呢,每人兩個,光蛋,這種帶彩你別拿,給三丫她們」!蕭寒打掉了光蛋的小黑手。

  「三丫,過來拿呀」!蕭寒衝著縮在人後的小丫頭招手。

  看到蕭寒招手,小丫頭這才怯怯的走了過來,身旁還傍著兩個,一個叫慧慧,一個叫香芹。

  「拿吧,拿吧,拿這種帶彩的,你們不拿,就都給光蛋拿走啦」!蕭寒鼓勵著。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三個小妮子雖然身上穿著的是改小了的舊衣服,小辮上綁著的是舊布條,但是同樣白皙的肌膚,水汪汪的大眼楮,都是一副清秀可人的小模樣,蕭寒看了直想掐掐她們的小臉兒。

  「唔,對了」!蕭寒又從衣兜中掏出來幾個橡皮筋,都是用絲線纏好了的,遞到她們三個的面前,「扎小辮用的,每人兩根,拿去吧」!

  「真漂亮」!香芹小聲的讚歎著,伸出小手從蕭寒的手裡拿起了兩根,小指尖涼涼的,讓蕭寒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寒子叔偏心,為什麼她們有皮筋我們只有彈珠」?看著紅紅綠綠的皮筋,光蛋有些眼饞。

  「剃個禿瓢,你要辮繩兒有用啊」!旁邊叫春暉的伸出手在光蛋的腦袋上拍了一下,呵呵的笑了。

  「怎麼沒用,我給我媳婦」!光蛋用衣袖在鼻子底下利落的一抹,回手又蹭到了屁股上面,腆著臉說道。

  「哄」這下都笑了,光蛋真有媳婦,是娃娃親,對象是老張家的小女兒,叫彩玲,蕭寒很快就探明白了狀況。

  一見面的生疏,很快就在蕭寒刻意之下消弭了,七八個小孩子,坐在橫躺在胡同邊上的樹樁上,嘰嘰喳喳的像是燕子開會,主講當然是蕭寒,也忘記了是怎麼引起的了,蕭寒現在正在給小不點兒們講《西遊記》,不過,是蕭寒改良版的。

  四千人的大村鎮,孩子們很多,很快,胡同口就熱鬧了起來,不光是孩子們,這時候正是冬閒,就連一些手邊沒事的大人,也都聚攏了來,聽蕭寒這位小先生講西遊,蕭寒一邊講,一邊讚歎,真是出美女的地方,男孩子們也倒罷了,土頭巴腦的,都是小泥猴兒,女孩子們可了不得,眉眼身段雖然還都沒有長開,但是已經具小美女的雛形了,儘管都包攏在灰色或是綠色的乏味色調中。

  「三丫,我寒子叔好看不」?蕭寒大講西遊之餘,身邊的光蛋卻在嘀咕,準是三丫躲躲閃閃想看又怕羞的模樣讓這嘎小子起了調侃的心思,一句話就說的小丫頭小臉通紅,水汪汪的眼眸中,迷上了一層水霧。

  「光蛋子,皮癢了是不」?三丫羞怯,可有人不幹了,光蛋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一縮脖子,像兔子一樣鑽進人群就想溜。

  「光蛋!你給我站住」!人群嘩的一分,一個俏麗的身形顯現了出來,十五六歲的模樣,雖然也是一身軍便裝,但是身形婷婷高挑,手中拎著一把殺豬刀,指著光蛋的背影嬌聲喝道︰「光蛋,有能耐你就別跑,就會欺負我家丫丫」!

  「哈,二丫,好男不跟女鬥,你追上我再說」!光蛋在對面的人縫裡擠眉弄眼,引得一陣哄笑。

  「別鬧了,聽寒子叔講孫悟空」!有人嫌煩,嘟囔著說道。

  「好了,我剛回來,今天就先講到這裡吧,我得回家去吃飯呢」!時間已經不早了,蕭寒準備收攤,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己的不凡,還是一點一點的向大家展現吧,到時候就不會引起太大的驚奇了。

  「那寒子叔,明天你還講麼」?有人問道,卻是一個二十來歲的漢子。

  「嗯,要是大家愛聽,我就給大家講」!蕭寒說道。

  「愛聽,當然愛聽啦,只是,西遊記講完了還有別的沒」?那人一臉企盼。

  「哈,建設,你真夠貪心的」!旁邊的大嬸拍了一下建設的後腦勺,又是一陣哄笑。

  「有,有的是」蕭寒答應著,站起身來,此時,人群已經給他閃開了一條道路。

  「寒子!吃飯啦」!恰巧的是,奶奶也剛剛出門,笑呵呵的招呼著。

  蕭寒跟著奶奶回到了自家的小院,霍!四五個姑娘正在院子裡忙和著呢,她們在為窗戶換貼窗紙,還有人拿了爺倆的行李出來,在院子裡的竹竿上晾曬,看著滿院的婀娜,蕭寒這回明白了,為啥蕭國柱對陶紅的美貌具有如此的抵抗力,實在是,美女窩中出來的,天生已經具備了免疫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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