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1900翻雲覆雨 作者:紛卿 (連載中)

Nineider 2009-3-31 09:34: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5 91150
本帖最後由 elva_lala 於 2009-3-31 09:48 編輯

內容簡介︰
    莊虎臣,一個二十六歲的小策劃人,意外的穿越到他的前世一個十八歲的惡少身上。
  這已經風雨飄搖的老中國,這眼見就要支離破碎的舊山河,如何能在各種勢力的縫隙里找出自強之道.如果歷史是天道,那就看看一個策劃人如何大逆不道,如果歷史是命數,看莊虎臣如何逆天改命!重振我漢家聲威!
  盛宣懷看著已經奄奄一息的李鴻章道︰“中堂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李鴻章直著眼楮看著他道︰“杏蓀啊,你看這莊虎臣到底是又一個曾文正公還是我大清滅門的災星?”
  “啪!”上海總領事柏藻托猛一拍桌子︰“現在租界的土地都成了中國人的?那還算什麼租界?那個不知死的中國人叫什麼?”
  “他叫莊虎臣!”
  柏藻托喃喃道︰“是他?那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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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36
本帖最後由 elva_lala 於 2009-3-31 09:51 編輯

第一卷 西行漫記 第一章 這伙難民不尋常(上)

    夏天的清晨,天亮的特別早些,不過是四更天的光景,東方就泛起了魚肚白,第一抹的霞光在遙遠的天際映出鮮血淋灕的絢爛。

    “你他娘的什麼玩意,搞什麼飛機!你們試驗粒子踫撞,關我鳥事?把老子送到這鬼地方,洋鬼子,**你姥姥!”一個穿著天青色長衫,罩一件寶藍色湖綢馬褂的年輕人對著天空破口大罵著。這個人也就十八、九歲的年紀,身材大約五尺七、八寸,寬闊的肩膀,白皙的面龐,飛揚入鬢的翠眉,挺峻的鼻梁,粗大油亮的發辮,再配上胯下這雄壯的伊犁雪青馬更使這個年輕人顯得卓爾不群。但是這粗鄙不文的髒話、俚語卻使他的形象被大大的破壞了。

    一個四、五十歲左右看起來非常普通憨厚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後兩丈遠的地方,皺著眉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少爺的痰氣又犯了!總是說些讓人听不懂莫名其妙的瘋話,這可怎麼好?”

    “少爺,咱們回去吧,你已經出來一夜了,再不回去,少奶奶該擔心了”憨厚的男人輕聲的提醒著。

    “那個婆娘會擔心我?她恐怕是擔心我為什麼不早死吧?”年輕男子憤憤不平道。

    “其實,其實也不能都怪少奶奶,少爺原本也太,太那個了~~~~”中年男子欲言又止。

    被稱為少爺的年輕人,氣哼哼的一馬鞭抽到旁邊的老榆樹上,把樹皮扯下了一大塊“這他娘的能怪我嗎~~~~~~~?”他也好象有難言之隱。

    “少爺,您還是回去吧,這些天兵荒馬亂的,你看看這個村子,連個人影都沒了,萬一咱們堡子里有什麼事兒,少爺您不在,沒人能拿主意啊!”中年人用哀求的語調說道。

    “趙叔,你先回去,我心里憋悶的慌!”

    心里不憋悶那是不可能的,當終于在最初的慌亂中平靜下來,可以冷靜的接受自己已經穿越了這個不合邏輯但是卻又鐵一般存在的事實以後。虎臣就開始對著面西洋穿衣鏡照了又照,眉眼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如果說有什麼不一樣的話,那就是這個身體是他十八、九歲時候的樣子,只是那個時候,他是留著板寸的,而現在則是有根又黑又長的辮子,辮子上還惡俗的綴著蘭花,一股刨花頭油的味道讓自己想反胃。

    毫無疑問,自己是穿越了,身高沒變,相貌沒變,居然連名字都一樣,就連自己屁股上的那塊青色的胎記都沒變,這具身體除了比自己年齡略小了幾歲以外,根本就沒什麼區別,壓根就和自己當年一模一樣,這讓他徹底相信了人是有今生、來世的,但是身份卻迥然不同,自己當年是個不出名的小策劃人,而現在則變成了個臭名昭著的惡少。

    在榆林堡,莊虎臣那絕對是頂風都能臭十里的名字。光緒十一年那個幾乎就沒見過幾次面的四十三歲的爹在台灣被法國人的炮子打死了,留下一個續弦的太太和三歲多的獨養兒子外加十幾個姨太太。莊虎臣的那個當年才二十一歲的精明強干的媽,眼淚還沒擦干就帶著一身的熱孝干淨利索的把家里那十幾個狐狸統統都掃地出門了。任憑她們哭喊叫鬧,抹脖子上吊,只是視而不見。寡母帶著個兒子,難免就嬌縱了些。

    三年前,他的能干的娘貪涼吃多了冰敗李子,發了痢疾,在床上哩哩啦啦的拖了四個多月,人參、鹿茸當羅卜、干菜吃,四九城的名醫更是請了無數,一個個說著摸稜兩可、莫測高深的話,藥引子更是一個比一個奇怪,什麼經霜三年的甘蔗、雙胞胎的蟈蟈、牆根老尿泡過的油豆腐皮,可是最終也沒中了用,最後還是瘦成了一把柴火,悄沒聲的死了。

    死了娘以後,他更是沒人能管,家里趁幾個糟錢兒,再加個什麼功臣之後的虛火,如果放在天子腳下北京城旗人扎堆,滿街黃帶子的地方,哪怕是天津、上海這樣華洋雜處的地界那是任嘛不算,但是在榆林堡這個屁大的地方可就成了一霸了。

    雖然他並沒有什麼實際上的大的惡行,只不過就是沒事的時候在大街上尋釁生事,吃別人個生瓜梨棗不但不給錢,動不動還把別人的攤子給掀了。到飯館吃飯十幾個人一人一張桌子,把所有的桌子都佔滿了,一人一盤兩個大子的花生米從清早喝到天黑,酒還是自己帶的,美其名曰“照顧你生意”,連著喝個十多天,逼的掌櫃的非要請他的客,想給他倆錢把這些瘟神打發走,偏偏他還不收,虎著個眼楮︰“小爺是沒錢還是怎麼的?你把小爺當成吃小鋪的青皮了?拿著,我們今天吃了你十四盤花生米,一盤兩個子,一共是二十八個大子,爺給你三十個,多兩個算是賞錢!明天一早爺還來!”掌櫃的看著手里的這三十個大子,哭笑不得,心道︰“三十個銅子?還不夠我租這鋪面的房錢呢!”一直鬧了十多天,有這些混球天天守在這里,哪里還有人敢來吃飯?正當掌櫃的心灰意懶準備關門上板,收了生意的時候,他們卻覺得玩膩味了,再也不來了,尋其他的耍子去了。有時候調戲大姑娘,小媳婦,甚至還鬧出什麼搶親的把戲,那也不過是把這些驚慌失措的女人嚇的在街上哭天抹淚,然後一群人哄鬧著呼嘯而去。

    按照莊虎臣在二十一世紀學的心理學的角度看,這個清朝末年留著個辮子,也叫莊虎臣的家伙,應該是典型的心理空虛找刺激而已,算不得什麼,可是在這個年代,就是過街老鼠了,這個時代講究壞事只可以做,不可以說,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象他這樣肆意的胡鬧,那就真的是神憎鬼厭。

    趙叔看著愣神的莊虎臣,只是覺得他的眼神里說不出來的寂寥,讓他一陣辛酸。

    “少爺,小兩口那還不是床頭吵架床尾和,我看,少奶奶也是一時的氣,過一段時日也就好了,您還是回去吧,萬一那些拳匪再來鬧事,您不在,堡子里可就沒了主心骨啊!”趙叔苦苦的勸道。

    莊虎臣仰頭看看已經發白的天空,無奈道︰“好吧!回就回吧!”說罷,又不甘心對著那無辜的老榆樹狠狠的抽了幾鞭子,兀自覺得不過癮,拔出腰間的短火銃對著天空就放了一槍。

    “咚”!的一聲巨響,將不知隱藏在什麼地方的烏鴉驚起了幾只,“撲稜稜”的拍著翅膀,“呀呀”叫著飛向了空中。

    “啊~~~~”遠處隱約傳來幾聲尖叫聲,好象是女人特有的嗓音,仔細听來,還有若有似無的哭泣聲。

    “少爺,那邊好象有人啊!”趙叔提高了警惕。

    “走,過去看看,這里被拳匪和亂兵禍害了好幾趟了,怎麼還有人沒跑?”年輕人把眉頭擰成了個“川”字,打馬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奔去。

    “少爺,咱回吧,別管這些閑事了~~~~~~~”趙叔的話還沒說完,年輕人已經催馬跑出了十幾丈了,他只好也對這馬屁股抽了一鞭子“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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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光禿禿的土坡下面,一群蓬頭垢面的難民躲在草叢里瑟瑟發抖,看起來,剛才的槍聲把他們嚇著了。

    兩個穿著肥大的黑色舊土布褂子的年輕女人,哆哆嗦嗦的想往坐她們身後的那個瘦弱、蒼白的男子懷里鑽,但是那個男人毫不客氣的把她們推開了,只是兩眼直勾勾的看著那個騎在雪青馬上手持火銃的年輕人。

    所有人都在沉默,一個老年婦人引起了這個衣著華麗的年輕人的注意。她穿著半新不舊的深藍色夏布褂子,舊淺藍色褲子,青色新綁腿,盤羊式的發髻罩著黑色魚網包頭,上面還插著根銅簪子。

    “咦?這個老太婆怎麼這麼眼熟呢?我在這個世界好象沒什麼熟人吧?”年輕人心里泛起了嘀咕。

    “這位爺,您打算干什麼啊?”一個混合著沙啞和尖利,如同被閹割了的雞一般的聲音。

    年輕人望著這個走到他面前的中年人,他長長的驢臉,佝僂著腰身,滿臉的灰塵掩飾不了長期油脂吃多了以後冒出的紅光。他樣子很普通,普通到扔到大街上都不好找,但是又太顯眼,顯眼到只要听過他一句話,那他的聲音就讓你永遠無法忘記。

    “啊,是啊,我沒打算干什麼,你們是什麼人?”年輕人收回漂浮的思緒,再次仔細打量這這群人。

    “這位爺,我們是小買賣人,現在京城里鬧洋兵,沒辦法,逃到鄉下避難來了”閹雞似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年輕人的眼光總是不自覺的被那個老太婆吸引過去,而那個老婦人也在打量著他,她的眼楮里混合著疑惑、緊張和一絲恐懼。“這老太婆看起來實在是太眼熟了,莫非她象我一個熟人?那她到底象誰呢?”

    “這位爺,您到底打算怎麼著?”那個聲音象閹雞的男人看著那年輕人手中的火銃,疑懼道。

    年輕人環顧四周,看看這十幾個穿著和直隸普通百姓全無二致的難民,但是他們每個人的皮膚都太白淨,雖然一個個風塵僕僕,但是怎麼看都不象平頭百姓的樣子。

    “噢,不要緊張,只是剛才听見你們有些響動,就過來看看!”年輕人收起了槍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可就放心了,剛才還以為遇見土匪紅胡子了呢!”聲音閹雞一般的中年男人長舒了口氣。

    天已經漸漸亮了,馬上的年輕人抽了抽鼻子,心道“這人的聲音不男不女的真是古怪,嗯?他身上怎麼還有股子陳年老尿的騷味?”再仔細看了看這張長長的驢臉,上面有幾顆不太顯眼的白麻子,再看看下頜居然沒有胡子,而且喉頭也沒有突起,突然心頭一凜︰“莫非這廝是個太監?”

    在第一縷陽光的照射下,他仔細的看了看這些人,心里有種莫名的興奮“我認出來了,就是她,慈禧!那個瘦得快倒了架子的男人肯定就是光緒了,這個驢臉的就不用問了,遇到了他們,到底是運氣來了還是我莊虎臣的災星到了?”一種交織著興奮和驚慌的心情在胸膛激蕩。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38
本帖最後由 elva_lala 於 2009-3-31 09:53 編輯

第一卷 西行漫記 第二章 這伙難民不尋常(下)

    雖然沒有公雞報曉,但是天依然亮了,這個廢棄的村落早了沒有多少活著的東西了,連老鼠都被餓的搬家了,經過亂兵和義和團的幾次鬧騰,京郊已經是鬼蜮一般的死寂。

    皮膚比一般大戶人家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還要光滑的老婦人,臉色蒼白瘦的吊筋的三十出頭的中年男人,兩個二十多歲的女人,一個胖的離譜又腫著個脖子,明顯的甲狀腺肥大的癥狀,一個長臉佝僂著腰,加上幾個不長胡子說話不男不女的東西,其中一個白麻子長臉,一個浮腫虛胖的圓臉。這麼多有特點的造型湊到一起,如果還不知道他們是誰,那莊虎臣多少年的網算是白上了。

    莊虎臣強自壓抑著復雜的心情,從馬上跳了下來,對那老女人道︰“老夫人這是準備往哪里去?”

    “我啊,我打算帶著我兒子還有娘家的佷兒到陝西老家去幾天,等京城里消停了再回來!”老女人的京片子里還略微帶點南方的口音。

    “哦,這兵荒馬亂的,你們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可怎麼走得了?這里離最近的懷來縣還有小二百里呢!”莊虎臣假意關懷道。

    “這可怎麼辦啊!”長臉駝背的年輕女人一臉的驚懼。

    “是啊,咱們到現在都快兩天了,還水米沒打牙呢!”甲狀腺腫大的女人舔著干裂的嘴唇道。

    “吃、吃,就知道吃!家都被你們吃敗了!”老女人怒氣沖沖的拿眼楮掃視了同行的這些人。

    一群人噤若寒蟬,連莊虎臣都覺得身體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只有那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一臉的麻木,渾然未覺,散亂的眼神讓人覺得他就是個行尸走肉。

    “老,老太太,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那如何得了!”白麻子長臉說話不男不女的家伙輕聲的勸慰道。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啊!”老女人換了腔調,表情慈祥的就象個臨鄰家的老奶奶。

    “榆林堡的,我那個莊子離這里也就三十多里,要是不嫌棄,你們先到我那里歇個腳,吃點東西再走”莊虎臣盛意邀請。

    “這敢情好啊!老太太,您看呢?”白麻子臉彎著腰輕輕的請示著老女人。

    “那就麻煩您了!”老女人略一思索,笑盈盈的答應了。

    “哎!好咧!”白麻子臉滿面堆笑,腰也直起來了,對著不遠處幾個同樣不長胡子的家伙吆喝道︰“小毛子,快套車啊!小福子啊!你快把小少爺叫起來,別睡了,都麻溜兒的!你爺爺的,快著點啊,都是些吃貨!”

    一群奴才模樣的人攆騾子套車,再把幾個主子扶到騾馱轎上,風風火火,吆吆喝喝地就又上了塵土飛揚的道路上。

    “你這該死的奴才,顛死我了!”一輛騾車里傳出一個變聲期的少年粗憨的聲音。

    莊虎臣看見一個肉球般的小胖子從車轎廂里露出頭來,搶過趕車的小太監手里的馬鞭沒頭沒臉的抽著,嘴里還在吆喝︰“你這沒用的狗東西,連個車都不會趕,想顛死我啊!”

    小太監拿手擋著臉,辯解道︰“小爺,不是小的存心的,是這路上石頭太多~~~~~~~”

    小胖子手里的鞭子更是雨點般落下︰“你這狗才,還敢頂嘴!把手拿開,頭抬起來!小爺打你,你還敢擋著!”

    小太監無奈,只得仰起頭,小胖子獰笑著一鞭抽到他的臉上,隨著“啪”的一聲脆響,他白皙的臉頰上立刻多了一道鮮紅的血印子。小太監“啊”的一聲慘叫,眼楮里立刻滿是淚花。

    莊虎臣皺起了眉頭,心道︰“這小子也忒混了!真是拿下人不當人啊!”

    前面車上的那個蒼白的中年男人,也覺得看不過眼︰“你就安生點吧!這是在逃難!灑什麼野!”

    小胖子不服氣的小聲嘟囔著︰“用你閑吃蘿卜淡操心!”然後示威般對著小太監臉上又是一鞭子︰“死東西,還不快走!等著爺賞你呢?”

    中年男人恨恨的看了一眼,扭回頭,索性不看他了。

    莊虎臣看著這小胖子那痴肥的臉,越看越討厭︰“這大清朝要是交到這小混蛋手里,那恐怕連辛亥年都熬不到吧?”

    “趙叔,你先回莊子,讓他們準備幾桌好飯,然後看咱們那里現在有什麼能吃的,讓快馬送些吃食和水來”

    “少爺,現在逃難的多了,你能管的過來嗎?”趙叔看著善心大發的莊虎臣勸道。

    “你別管了,按我說的做!”莊虎臣手一擺,斬釘截鐵道。

    “咱們那兒現在能搞出什麼好吃食啊?”

    “殺幾頭豬,葷菜多弄幾個就行,有野味什麼的都端出來,總之,今天中午能搞多豐盛就搞多豐盛,千萬不要心疼!”莊虎臣壓低了嗓門︰“別問為什麼,必須按我說的做,對了,再搞些好衣服來,我現在沒工夫和你解釋,你照辦就行了!”

    趙叔疑惑的看了看他,覺得他不象是又發了痰氣,對著棗紅馬的屁股抽了一鞭子,飛奔而去了。

    騾車“嘰嘰紐紐”的緩慢行駛在官道上,已經很久都沒下過雨了,黃土路上的煙塵散射著陽光,讓景物變的模糊而丑陋。

    沒走多遠,車上的人都是怨聲不絕,尤其是那個小胖子,更是罵罵咧咧,嘴里零碎不斷。

    大約一個時辰的工夫,趙叔就回來了,馬背上多了個背囊和兩個羊皮水袋。

    “少爺,家里現成的就只有今天早上給下人弄的黃面餅子,不過也沒剩下幾個了,還有點芥疙瘩,你看,這行不?”

    “先就這樣吧!”莊虎臣也是無可奈何。

    “大家先歇會吧,吃點東西再走!”莊虎臣高聲的吆喝道。

    “真好吃!比栗子面的小窩頭香多了!嘔、嘔~”小胖子打著飽嗝,對著水袋子仰頭灌了一肚子的涼水。

    老婦人看著手里的餅子楞楞的發呆,滿腹心事的樣子。中年男人還是那副毫無生氣的表情,掰著餅子在嘴里細細的嚼著,幾個小太監和下人模樣的女孩在無聲的搏斗,幾只手死死的抓住一塊餅爭奪著,最後扯成了幾塊,一邊奪還時不時的抬頭看看主子的反應,生怕又招來責罵。

    莊虎臣看著他們那副吃相不由得好笑,心道︰“也該你們這些人受點罪了!但是,我該怎麼對付他們呢?”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39
本帖最後由 elva_lala 於 2009-3-31 09:55 編輯

第一卷 西行漫記 第三章 一鍋燴了大清朝

    平常的莊戶院,幾串干透了的紅辣椒和玉米棒子掛在門邊,十足的田園風光,不同的是這里的寨牆足足有三丈多高,干打壘的底子外面裹著厚厚的青石,上面還有碉樓和箭孔,把這莊院搞的如同個堡壘。

    堂屋里擺了兩張獅仙斗堂的八仙桌,老女人和那個中年男人還有那個小胖子和莊虎臣一桌,老女人坐在上首,莊虎臣在下首陪席。腫脖子女人和長臉駝背女人兩個人一席,菜是極普通的紅燒肉、豆豉蒸排骨、鹵水小肚以及豬頭、豬腸、豬蹄子,一頭豬除了豬毛、豬糞都擺上了席面。還有風雞、糟鴨子等各色吃食,一群人一言不發,埋頭苦干,吃的汁水淋灕,小胖子更是連手指上的湯水都吮的嘖嘖有聲。

    慈禧現在已經換掉了農家老婦人的深藍色夏布褂子,穿著嶄新的綢衫,頭上的銅簪子、黑魚網包頭改了金瓖祖母綠串東珠的簪子,一身的富貴尊榮,看著象個漢族的大戶人家的老太太,光緒也脫了青衫短褐的店小兒打扮,換了天青色的綢衫,上面罩深藍色的馬褂,腰間的漢玉頭子隨著身體的起伏忽悠悠直晃蕩,如果不是佝僂著身軀,瘦的快散了架子,也還算中看。光緒的其他幾個嬪妃也都換了絲綢的衣服,比原來的狼狽相看起來好多了。

    慈禧、光緒、隆裕、瑾妃、大阿哥溥,大清朝的權力中心算是都在這里了,如果在飯里下點耗子藥什麼的,這大清朝就算是被自己連湯帶水的一鍋燴了!在一個特殊的環境里,毀滅一個王朝竟然是這麼簡單?容易的讓人不敢相信!但是怎麼想,都覺得成功的幾率大于百分之九十九。如果現在下了辣手,那應該是不需要革命黨十來八次武裝起義那麼麻煩了吧?要不?咱莊虎臣幫把手?只要自己往飯菜里多少加進點什麼三步倒之類的東西,那同盟會就輕松多了,土地爺掉井了,不勞孫中山先生操心勞(撈)這個神了!那中國的歷史是不是能改寫?近代的是不是可以少一些屈辱?

    莊虎臣不懷好意的看著這些據案大嚼的老饕們。又轉念一想,如果這樣的話,那恐怕軍閥混戰就要提前許多年了,自己兵無一個,將無一員,胡傳魁的買賣剛開張的時候好歹還有十幾個人來七、八條槍。讓眼前的自己擺平這樣的局面?開玩笑!給我派個裝甲集團軍還差不多。更何況,如果真的滿清突然被“金球死亡”,那中國還真的有可能被八國聯軍那伙子豺狼給瓜分了,那自己真的就是千古罪人,百死莫贖。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莊虎臣收攝了心神,勉強的夾起一個鴨脖子。

    慈禧首先停了筷子,打量著莊虎臣,看著這英姿勃發又有點神不守舍的年輕人,看得莊虎臣心里發毛。其他人看見她不吃了,也戀戀不舍的停了杯箸。只有小胖子溥渾不在意,兀自大嚼。

    慈禧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莊少爺,怎麼不見你的老家兒啊?”

    “我父母都已經仙逝了~~~”想起那個世界母親的嘮叨和父親嚴厲的教導,莊虎臣的心里撕裂了一般的疼痛。

    “哦,這樣啊,你還沒成親吧?”慈禧問道。

    “這個,也算是有媳婦了”莊虎臣支吾道。

    “哦,怎麼,成親了你的下人還叫你少爺?該稱呼一聲爺了吧?”慈禧有點納悶了。

    莊虎臣不接如何接這個話頭,看見慈禧和光緒一干人,腦子發木,穿越到清末也有三個月了,睡不著覺的夜晚也是胡思亂想,八國聯軍在北京的燒殺,《辛丑條約》的屈辱,北洋軍閥的混戰,還有穿越小說里亂七八糟的情節在腦子里直冒,有時候,被心底的熱血燒的火氣沖了腦門,只想一槍干了慈禧這個老妖怪,可是今天,這個慈祥的鄰家老太太一樣的老女人,真是就是歷史書中那個狠毒的妖婆嗎?心思亂了,眼前的人好象是不真實的存在,如同夢里的影子在飄,他們說話的聲音也象是雲端里飄下來的,虛幻的模糊。

    屋子里的人埋頭大吃。堂屋外的場院子里也擺了六、七桌,幾十個莊丁和十多個小太監在外面更是吆五喝六的劃拳行令,幾個宮女在西牆角上另外單獨擺了一桌。莊丁大部分都是些十幾歲的毛頭小子,猴子一樣坐不住屁股的年齡,再有了點酒遮臉,那更是鬧的不成個樣子。本來還分了桌的,喝了不多時就亂了,端著酒碗串桌的,呼兄喊弟,拼酒胡鬧。

    “哥倆好啊,八匹馬啊!~~~~~~~喝、喝,大口點,別娘們似的!”

    “你牛什麼啊!老子不服你,不用碗了,咱們拿壇子直接來!~~~~~~~”

    亂哄哄的場院里,不多時自動圍成了一堆,一個半個小子一只腳站著,另外一只腳踩在凳子上,端著個酒碗繪生繪色的講著故事,一大群的莊丁和太監圍在旁邊津津有味的听了,就是不遠處的專門坐女客的桌子的幾個宮女也是豎著耳朵,听得有趣,還一邊的咬著耳朵,竊竊私語。那小子一條豬尾巴長短的辮子,一臉的酒刺,不用問,也知道,莊虎臣手下的頭一號惡奴陳鐵蛋。

    “我們少爺啊,那叫一個猛啊!六千多拳匪攻我們寨子,少爺帶我們五十多人,那打的拳匪屁滾尿流”陳鐵蛋吹噓道。

    “小聲點,別什麼拳匪、拳匪的,現在朝廷叫他們義民!”一個甕聲甕氣的中年人莊丁道。他叫別人小聲點,自己的嗓門是一點不小。

    “呵呵,吹去吧,你們五十打六千?當年岳王爺破金兵,八百打十萬,你們少爺難道也是金翅大鵬轉世?”一個不男不女的年輕人的聲音,不問用,肯定是個小太監。

    “六千就算沒有,起碼也有四、五千,兩、三千的!”陳鐵蛋說話有點底氣不足,但是猶自嘴硬道。

    “你別說,咱們少奶奶也不含糊啊,那麼嬌滴滴的一個大姑娘,也敢拿著洋槍放,厲害啊!”中年莊丁贊道。

    “其實,咱們少爺也是忒心善了,那個洋和尚和幾個二毛子,交給那些義和團不就完了嗎?不過這些人鬧的也過分了些,左家莊的小狗子,家里搜出根洋鉛筆就給當了二毛子,一家八條人命啊,~~~~~~~”一個黑臉少年莊丁接口道。

    “這些大師兄們,平時里吹的邪乎,洋兵一來,屁也不是,平日里滿北京城里就他們橫,連王爺都不放在眼里,還叫著什麼要殺一龍、二虎,三百洋,娘的,也邪門了,我還看過他們演練神拳,功夫運上,那是刀槍不入,連洋槍都打不穿,刀砍一條白線,槍扎一個白點,洋槍打過去也就是肚皮上有一塊黑,不是說大師兄有神功,能閉了洋人的器械,讓洋槍、洋炮打不響,怎麼打個洋教堂就攻不進去?”一個小太監道。

    “你們不知道啊,我是听說了,那些洋人吶,找了些不知道羞恥的洋婆子和信洋教的二毛子妖女,各個啊,都光著屁股騎在洋人的大炮上,嘖嘖,那個叫難看吶~~~~~神仙怕污穢啊,都不來了,要不然,就那幾個洋兵哪是對手啊!”另外一個太監炫耀著秘辛。

    “去你娘的,你見過洋婆子光屁股了?”陳鐵蛋不以為然道︰“前幾天,一個包著黃頭巾的什麼鳥毛大師兄帶了好些個天津、山東來的拳民來打我們寨子,又是燒黃紙,又是請神做法的,我們少爺一槍就把他給撂倒了,就連那個外面吹的邪火的黃蓮聖母都被我家少奶奶一槍打了個窟窿,那會子也不見他們刀槍不入了~~~~~我們少爺說了,那些什麼刀槍不入就是騙人的!”

    “猴崽子們,胡咧咧什麼呢?不想活了?”一個不男不女陰惻惻的聲音壓低聲音罵道。

    屋子里的人被院子外的喧囂給驚動了,慈禧叫道︰“莊少爺,把你外面的那個油嘴的小猴子叫進來,我听他說的有趣,叫進來說說,給我解解悶”

    聲音脆生生的年輕人陳鐵蛋正聊的興起,被趙叔給喊到了堂屋里,看著臉上陰晴不定的莊虎臣心里有點怕,怯生生道︰“少爺,您叫我?”

    慈禧看著莊虎臣問道︰“父母都去了,你又娶了媳婦,應該算是個爺了,怎麼都還管你叫少爺呢?”她又想起了這茬子事。

    莊虎臣被戳到痛處,一時間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看著神頭鬼腦的陳鐵蛋,沒好氣地道︰“這事,哎,你給老夫人講講吧!”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41
本帖最後由 elva_lala 於 2009-3-31 09:57 編輯

第一卷 西行漫記 第四章 附身惡少

   “我們少爺啊,算是娶了半次媳婦兒~~~”陳鐵蛋口沫四濺的講述起來。

    “這娶媳婦兒也跟小鋪子里買針頭線腦,還興拆了整包賣零兒的?”瑾妃被勾起了興致。

    莊虎臣的思緒也被帶回了另外一個世界。

    九月的巴塞爾美麗的象一個剛剛睡醒的絕色佳人,慵懶而迷醉。萊茵河將這個城市一分為二,中世紀風格的店鋪里傳出咖啡和烤面包的香味,街道上隨處可見的巨大陽傘下面,各種不同膚色的游客慵懶的靠在椅子上,一邊品嘗著當地著名的奶酪一邊欣賞著路邊長腿的美女。在這樣的氛圍下,一個一臉郁悶的中國男人是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的,盡管他長的很帥也是如此。

    莊虎臣已經畢業三年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地產公司的策劃人。三年的時間好容易在公司里混出了點名堂,但是隨著美國的次貸危機和國內地產行業由集體的亢奮瘋狂中轉入冰河時代,他的一切的努力都落花流水春去也。而那個銷售部的“樓花”,曾經天天小貓一樣膩在他身邊的女朋友也知趣的買一送一成為了一套別墅的贈品,現在正在一個禿頭中年人的懷里叫春。

    二十六了,三年的時間從一個月薪一千五的小文案好容易熬到了策劃部的大拿。年輕人的熱血和向上爬的滾燙的心,以及那種初入職場人特有的責任感讓他一年多前就曾經鄭重其事的向公司提出要準備地產冬天的棉衣,那個被萬千“房奴”的脂膏養的肥頭大耳的老板卻嘲笑他是灌多了黃湯說瘋話。

    二零零七年,那個全民都被股市的瘋狂和樓價扶搖直上刺激的腎上腺素分泌過剩的時候,任何質疑的聲音都被當做危言聳听,那些所謂的前車之鑒更是被選擇性的遺忘。在窮了無數年以後,口袋里趁了幾個的中國人那股子瘋狂勁就算是油鍋里的銅板也會毫不猶豫的伸手去撈。在這樣的氛圍里,地產界的大鱷也好,還是那些小而凶的食人魚都流著讒涎,吃的打著飽嗝,誰會真的相信在這樣的六月天還會有什麼飛雪?

    于是,當寒風刺骨,雪花紛飛,真正的冬天到了的時候,地產界才發現自己穿的還是夏天的背心、褲衩,沒有秋天過度的冬天那才是真正冷的怕人。

    錯的永遠是沒有權力犯錯誤的人,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思過日子,就只能是被日子過了。同理,如果你不能讓別人替你背黑鍋,那你就只能給別人背黑鍋。而在公司里,銷售和策劃是最容易被當做黑鍋的部門,于是,減薪、降職、換馬就成了莊虎臣這個小策劃人在這個公司的最後的三步曲。接下來的就是俗套的故事,女朋友在哭著安慰了他,讓他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溫暖的,準備振作起來以勵再戰的時候,轉眼就收到了她結婚的喜帖。而她在婚禮上看他的那種平靜的漣漪不起的眼神,讓他覺得恍如隔世,懷疑自己和她的兩年多的戀愛馬拉松是不是只是自己神經分裂後的妄想,一切都那樣的不真實。

    離開了那個租住了三年的房子,收拾了簡單的行裝,一張機票把他帶到了瑞士第二大的城市巴塞爾,這個瑞士、法國、德國交界的城市以其美麗、散漫、精致而聞名世界。

    城市的浮華和喧鬧讓他這個孤獨的旅行者更加的寂寞,于是,他一個人背著行囊到了山溝里。

    大地在劇烈的搖晃,天空一團白亮的刺眼的火球在不停的升高,然後爆發般的膨脹,接著燥熱的風無聲無息的將樹木的葉子齊齊的削落,莊虎臣的身體也如同樹葉般飄起,這時候,他的思想卻出奇的平靜,也許,死亡本就是他希望的,如果死亡的誘惑不是那麼大,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人可以放棄世界上如此多的誘惑毅然投向死神的懷抱?抵抗誘惑的最好的辦法,是尋找另外一種更大的誘惑。只是心底多少還有點疑惑︰“這是怎麼了?難道這里和汶川一樣,發生了大地震?”然後意識模糊了,只是隱約間听見有人用德語說道︰“粒子踫撞試驗又失敗了,不過這個中國人怎麼跑到禁區來了?”最後的一點意識竟然是疑惑:“我怎麼能听懂德國話了?”

    “失敗的消息絕對不能外傳!外面都在傳說我們的試驗有可能會產生黑洞,毀滅了世界,甚至讓時空發生扭曲,影響歷史的進程!”

    “那這個人怎麼辦?”

    “扔進萊茵河不就完了嗎?那里可是每天都有失戀的年輕人自殺的,呵呵!舒曼不就跳過萊茵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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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疼欲裂,其實疼的不止是頭,是全身沒有不疼的地方,但是那種鋼鑽插進頭顱般劇烈的痛苦讓其他地方的感覺都變遲鈍了。眼楮象是厚厚的膠水糊住了,任憑怎麼努力都睜不開,嘴巴也干的連唾液都沒有了,想喝水,但是嘴唇也被沾住了,想張嘴呼喊也無能為力,只是隱約覺得有人在搖晃自己的身體,還有人在呼喚自己。

    “難道這就是瀕死的感覺嗎?”想到死字,莊虎臣的心里猛然一驚,身體似乎也有了些力氣,拼命把眼楮睜開了一條縫,陽光被睫毛散射,幻化成七色彩虹,奇幻而旎麗,眼楮再睜大了點,光線立刻象小針刺激著眼球,眼前什麼都看不見了,只是一片白亮亮,似乎是過了很久才不覺得那麼刺眼。死過一次的人才是最怕死的,因為只有他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是那麼的值得留戀。

    “少爺,醒了!”一個年輕的男人的聲音里興奮的哽咽。

    先是一個看起來十六、七的大男孩的臉在眼前晃動,他的頭皮刮的發青,穿一個柞綢的黑色短衫,最奇怪的是腦袋後面還拖著個尺把長的辮子。

    然後又看見一個臉色發白的女孩,看起來也不過是十五、六的樣子,白皙的面龐上微微的細軟的汗毛被陽光絢爛成耀眼的金色,這個年紀的女孩飛揚的青春氣息如桂花香氣般的彌漫。只是那女孩看他的眼神里帶著三分的憤恨和七分的緊張。

    “少爺,您終于醒了!”大男孩扶著他的背把他攙了起來,然後在他耳邊低語道︰“少爺,您看,這小妮子咱還搶不搶了?”

    莊虎臣被這醒來後的第一句話驚的呆若木雞。眼楮終于可以適應光線了,眼前幾個人把頭湊到自己的臉前晃悠,清一色的十六、七的半大小子,距離太近,鼻子都貼著鼻子了,只看見一個個人臉上的青春痘如同雨後春筍般茁長的成長。鼻涕、口水不會滴我臉上吧?醒過來以後腦子里憑空冒出來的竟然是這麼個怪念頭。

    思緒一片混亂,腦子里過電影一般,恍惚間看到一個長的和自己一般無二的年輕人,托著個鳥籠子,一搖三晃的走著,身後跟著幾個十六七歲的奴才,街上的人都象看見鬼似的,紛紛往旁邊躲。猛然看見個躲避不及的漂亮女孩,打著口哨上前調戲,結果被她身邊帶著的丫鬟模樣的女孩啐了一口,他不但不生氣,還拿個絲帕子在臉上擦擦,然後又放到鼻子上聞聞,陶醉的道一聲“好香!”然後陰惻惻的說道︰“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揮手對著那伙子奴才叫道︰“小的們,給我搶!”然後被那個子高高的丫鬟輕輕打了一巴掌,接著就是空白~~~~~~~~

    莊虎臣看見扶著自己的男孩那條豬尾巴長的辮子從腦袋後面甩到了胸前,辮梢撩過鼻子,讓他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呆呆的望著面前的一群清朝辮子戲一般的情景,腦子就更亂了,習慣性的撓了下頭,“天啊!”居然自己也有條辮子?難道俺變了女人?這個想法讓莊虎臣一個激靈就從地上蹦了起來,低頭一看,身上的馬克.華菲的長袖T恤變成了個黑色柞稠的盤扣褂子,下面穿的也是黑柞稠寬腿褲,這好象是電影里的舊社會漢奸、混混的職業裝扮吧?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用手在胯下一掏,“噢~~~~~”長舒了一口氣,還好,小兄弟還安然無恙!您老人家的福壽安康可是俺一輩子的性福生活的保證啊!

    “少爺,這小娘們長的還不錯,弟兄們給您搶回去當個壓寨夫人?”長著豬尾巴辮子的小子諂笑道。

    俺到底是誰?這是怎麼了?搶女人?壓寨夫人?難道我干上了山賊這麼一份前途遠大的工作?

    前面三米處,那個臉色發白的高個丫鬟還在看著自己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似乎不相信自己輕輕的一掌,就能把個大男人打暈了過去。不過莊虎臣的眼楮卻不由自主的首先落在她旁邊的小姐模樣的女孩身上。十五、六歲的年紀,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青春逼人的臉龐。月白色的小坎,天青色的竹布裙,刀削似的肩,柔軟的腰肢,個子不算高,臉也是小小的,肌膚勝雪,淡淡的柳葉細眉,眼波如春水般靈動,純淨如湖水的眼楮讓人覺得這是個幾乎透明的人,她的一切都寫在臉上,你根本就不需要猜測她的想法。她好象是春天的陽光,讓百丈堅冰也化為潺潺的柔水,滌蕩掉心里的污穢。只是現在如同一只受傷的小鹿般惴惴不安的表情讓人心痛。她旁邊站著的那個個子高高的女孩,看起來有一米七出頭了,按照清朝的標準,大概是五尺三、四了,比一般男人都不算矮了,現在已經回過了神,氣哼哼的瞅著他,兩個拳頭攥的緊緊,一橫身擋在身材嬌小的女孩身前。

    “走!”莊虎臣低著頭,徑自一人逃跑似的溜了,搶個未成年的小丫頭當老婆?俺好象還沒這種不良嗜好吧?蘿莉控?那一般似乎都是中年怪大叔的專利吧!

    “少爺,咱們就這樣走啊?那也太栽面了!哎呀,少爺,你等等我啊!小娘皮的,這次便宜你了!下次再讓我陳鐵蛋踫見,一定搶你回去當少爺當老婆!”豬尾巴辮子少年帶著一眾半大不小的惡奴急急的跟上,臨走還沒忘記說句狠話。

    兩個女孩楞楞的看著他們,不敢相信的揉揉眼楮,“小姐,他們就這麼走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43
本帖最後由 elva_lala 於 2009-3-31 09:58 編輯

第一卷 西行漫記 第五章 半個媳婦兒

    “劈劈啪啪~~”足足一萬頭的鞭炮在莊門左右兩棵柳樹上溜溜的掛了十多串,一群穿著簇新的青黑色土布短靠的半大小子,哄笑著拿著香火搶著點燃。震耳欲聾的鞭炮帶著嗆人的硝煙味彌漫開來,煙霧讓人連面前的景象都看不清楚了。

    “少爺,少爺,花轎馬上就到了!”陳鐵蛋興奮的從莊子外的土路上飛奔而來,邊跑邊叫。“哎呦!”跑的太快,不小心跌了一交,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莊虎臣穿著大紅的馬褂,頭上黑呢禮帽上插著兩朵金花,泥胎木偶般立在門口“這哪跟哪啊?我就這麼就要結婚了?憑什麼,幾個老東西隨口講個笑話,就決定了我和誰結婚,什麼日子結婚!”可是,現在想反悔也晚了,在這個年代悔婚?那後果之嚴重,是莊虎臣不敢想象的。現在連女孩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只是听說是自己那個死鬼便宜老爹當年訂的娃娃親,京城里一個壞了事的御使的女兒,一個虛歲才十六的女孩。想到要和個十五、六歲的未成年少女睡在一個被窩了,莊虎臣就頭皮發麻,“這不是造孽嘛!”

    不是沒想過退了這莫名其妙的親事,但是想想這個時代,多少人硬著頭皮,狠著心把自己的女兒嫁到家道敗落的夫家,甚至有些官宦人家當年訂了親,結果宦海浮沉,閃了腰,也沒幾個敢毀了婚的,寧可受些牽連,也得該娶的娶,該嫁的嫁,否則就是個“無恥”的名聲,以後就真的不要做人了,唾沫星子也要把人淹死了。記得有一部地方戲,叫《葛麻》的,說的是一個叫葛麻的下人幫助自己破落了的公子對付嫌貧愛富的準丈人的故事,其中那個什麼鳥員外說道︰“哪有人死又復生?”,公子對曰︰“哪有定親又退親?”說的那個準丈人啞口無言,由此可見,退親的難度和把死人救活差不多。

    莊虎臣雖然一肚子的郁悶,但是也沒膽量試試退親的後果,只得咬著牙,捏著鼻子認了,就算是“如花”也只得娶回家了,反正看不順眼的話,大不了再討兩個小老婆,舊社會的納妾制度恐怕就是給婚姻不幸福的男人開的一個後門吧。

    “新人到!”爹媽、公婆、兒女一個不缺的所謂“全福人”送親太太扯著嗓子叫道,顯擺著嘴里的兩顆金牙。

    吹鼓手“嗚哩哇啦”的奏著響器,黃羅傘、金瓜、玉斧開道,五鶴朝天的鳳輦花轎緩緩而來。小廝們又點燃了鞭炮、號銃,爆響聲和嗩吶等響器的聲音混雜著人們的歡笑,仿佛是一個盛大的節日。

    八抬大轎落在了莊門前,八個穿著紅色號坎的轎夫迅速的閃到了一旁。

    “少爺,該射轎門了!”趙叔笑盈盈的遞過來紅色的弓箭。

    莊虎臣機械的拉開了朱漆雕弓,三枝箭依次輕輕的飄落在轎門前。“好!”人們高聲的叫道。

    迎親的喜娘又遞過來一把秤桿,低聲提醒道︰“少爺,該挑轎簾子把新娘子迎進來了!”

    莊虎臣象木偶一樣被眾人支使著挑開了紅呢轎簾,就看見從頭到腳穿著一身紅,身材嬌小的女孩,通身打扮的象個大號紅包,罩著紅蓋頭,瑟瑟發抖的坐在轎子里,象被槍聲驚著了的鵪鶉。莊虎臣不禁有些憐憫,男人娶的不順心還可以納妾,女人嫁的不好那就只有受著。

    兩個小廝手忙腳亂的鋪著紅氈、擺著火盆、馬鞍。

    莊虎臣把秤桿的另外一頭塞到女孩緊攥著的手邊,引領著往門里走去,低低的提醒︰“火盆到了”

    “新人跨火盆,富貴臨門!”喜娘直著脖子高叫。

    “新人跨馬鞍,一世得平安!”

    廳堂正中,大紅的喜字高高懸掛,婚聯喜帳分列左右,吹鼓手更是拿出渾身的解數,搖頭晃腦的吹個不停。天地桌上“斗、尺、稱、抒、鏡”五寶整齊的擺放著。

    金童、玉女將連理繡球的兩端分別遞給一對新人。皺紋溝壑般縱橫如同干癟的老菊花,門牙缺了幾個的老儐相斜掛著批紅,滿臉堆著笑,用漏氣不關風的公鴨嗓子高叫道︰“一拜天地~~~~~~~~”

    兩個機械的跪下,沉身下拜。

    “二拜高堂!”

    兩人對著天地桌前的空椅子又拜了一拜。

    “夫妻~~~~~~~”

    “少爺,不、不好了!”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連滾帶爬的沖進大堂。

    “李貴,你個混蛋!今天是少爺的好日子!你發什麼瘋!滾!”管家趙叔氣的發抖!

    “少爺,不好了!”男孩並不理會管家的話。

    “到底怎麼了,快說!”莊虎臣心里一哆嗦,看樣子是出大事了。

    “好幾千義和團,都是天津乾字團的老神拳,打著黃蓮聖母的旗要屠了咱們莊子,現在離咱們這里不到十里地了!”李貴說完,全身還在發抖,嘴唇烏青。

    “義和團?他們為什麼要打咱們莊子?”莊虎臣納悶了。

    “少爺,您忘了?前幾天你不是收留了那個叫什麼納的洋和尚?還有幾個信洋教的二毛子?”

    “有這個事?我怎麼不知道?”莊虎臣更是一頭霧水了。

    “少爺,是我給你招災了!”管家趙叔一臉的悲痛。

    “到底怎麼回事?”

    “少爺這一段時日,老是說些別人不懂的話,有人說少爺是中了邪,又說那些洋和尚能治痰癥,我就自作主張把八里鋪教堂的雷納神甫給請來了!前幾日就到了,預備著過幾天給少爺瞧瞧,又怕少爺不肯,再加上這幾天實在是忙,就給擱下了,這怎麼就給拳民知道了?”趙叔悔恨之色更重。

    “前天八里鋪的教堂就給神拳的人燒了,抄撿的時候發現少了洋和尚,被他們審出來說來了咱們莊子,就說咱們是二毛子,要屠了咱們全莊!”

    “把那個叫什麼納的神甫送走不就沒事了嗎?”莊虎臣道。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左家莊的小狗子就因為家里有一根洋鉛筆就被他們殺了一家八口!他們現在是殺慣了的,沾個洋字就沒活路了!這次,我害了少爺了!”趙叔捶胸頓足。

    賀喜的客人和喜娘、儐相、吹鼓手一看不妙,低著頭溜了出去,杠房的轎夫連轎子都不顧了,悄沒聲的跑了。

    莊虎臣咬著牙,一拳打在天地桌上︰“不管了!現在只能是拼了!總不能綁住手任人宰割!”

    “可我听說,他們都有神功護體,練了渾功的刀槍不入,練了清功的飛天遁地,咱們怎麼打啊?”一個中年男人疑慮道。

    “神功護體?扯娘的蛋!只要是肉長的,我就不信能真的刀槍不入!”莊虎臣陰沉著臉說道“沒工夫扯淡了!關了寨門,能拿家伙的都給我上房!女人和孩子準備干糧吃食!打跑了他們咱們才有活路!”

    “那少爺,你這親還成不成了?”陳鐵蛋問道。

    “命都要沒了,還成你***哪門子親!”莊虎臣罵道。

    所有的人都亂哄哄的跑出堂屋,只留下新娘子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空蕩蕩的屋子里,不知所措。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44
本帖最後由 elva_lala 於 2009-3-31 10:00 編輯

第一卷 西行漫記 第六章 窩心的一戰成名(1)

    站在兩丈多高的寨牆上,莊虎臣看得頭皮一陣陣發緊,遠處喧天的鑼鼓已經清晰可聞,就連旌旗都影影綽綽的能看見了,估摸著也就還有三里多地的樣子了。

    “少爺,真的要打啊?”一個五十出頭的半老頭子拎著把鳥銃問道。

    莊虎臣看了看他沒有理他,轉臉對旁邊叫道︰“把那松炮里裝好了藥,別填太多,仔細炸了膛,火藥桶都搬到地窖里別都放在寨牆上面,被人一把火點著可不得了~~~~鳥槍里也少裝點鐵沙子,都裝上打野豬用的獨子,~~~~~~那個什麼神甫還有那幾個教民也給我放到地窖里,別讓他們露頭~~~~~~~都听我的號令,讓往哪里打就往哪里打!別亂放槍,打退了拳匪,一人賞十兩銀子!”

    重賞之下好象也沒多少勇夫,一個個都是臉色煞白,只有幾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倒是興奮的血沖腦門,臉上泛著紅光。

    寨子外面的紅光更盛,黃土官道上幾乎是紅色的海洋,無數人將紅色的肚兜穿在汗衫外面,紅色的綁腿,紅色的土布包頭,而一桿桿旌旗仿佛是這紅色海洋上的船帆。越來越近,漸漸看的真切,男女老幼足足有上千人,大部分是一色兒的紅衣紅褲,手里拎著大刀、長矛、鳥銃、還有些手里拿的居然是新式的毛瑟92後裝洋槍,亂紛紛的涌來。其中有幾個裝束奇怪的,青衣小帽,上面還插著大紅的絨球,戲台上武松的打扮,還有幾個騎在馬上前後來回奔馳,居然穿著戲服,背後還插著四柄靠背旗,還有人把辮子打散,批在腦後,額頭上束個金箍,臉上涂了油彩,哈著腰,手里提著根棒子,走路一蹦一跳的扮孫行者,幾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大白天手里還提著燈籠。

    “大師兄神功蓋世,所向無敵!”

    “殺光這些老毛子、二毛子!”

    粗聲粗氣的叫喊里還夾雜著清脆的女聲︰“紅燈照!殺洋人!保我大清萬年長!”

    莊虎臣看著下面螞蟻般的人群,心跳加速,血液往頭上沖,再看看自己身邊的人幾乎各個都是兩條腿膘著勁的打哆嗦,心里也是一凜︰“乖乖,這人也太多了!不過,他們到底是來打仗的,還是來唱戲的!”

    管家老趙無聲的把一桿滑膛洋槍遞給了他,莊虎臣默默看了他一眼,只見他滿眼的關切,心里也是一熱,伸手抓了過來。

    幾個十六、七歲的半大小子,一人手里一桿老式的前膛槍,緊緊的簇擁著他,眼楮里都是興奮和緊張,莊虎臣的手心里也是汗津津的,指節過分用力的缺血發白。

    到了寨子前面大約三百多米的時候,義和團的隊伍停了下來,四人抬的滑竿上,一個三十多歲瘦刮刮的男人穿著紅色掐金線的法袍,頭上包著黃色的頭巾,輕輕揮手讓滑竿落了地。旁邊馬上有人忙不迭的將一件件好象是法器的東西擺開了。

    “這什麼玩意?”莊虎臣看得頭發蒙。

    “少爺,這個東西我知道,前一段北京城里見得多了,這個叫八寶,你看~~~~~”一個消瘦的小廝賣弄道。

    明黃色瓖邊扶清滅洋、黃蓮聖母大旗兩邊擺開,引魂幡、混天大旗、雷火扇、陰陽瓶、九連環、如意鉤、火牌、寶劍,八寶排列整齊。上千的義和團開始鬧哄哄的列陣。

    “大師兄神功護體,刀槍不入!”

    “大師兄神功蓋世,所向無敵!”

    “大師兄小手指一動,老毛子、二毛子就化成了灰燼!”

    莊虎臣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些人拼命的吆喝著這些不要錢的便宜吹捧,而那大師兄只是臉上掛著得意的微笑,受之不疑,心道︰“莫非這義和團的祖師是丁春秋?”

    不多時,一個二十多歲,武松打扮的人騎著匹膘滿肉肥的白馬飛奔到寨門前,大聲的吆喝︰“里面的人听了,今天我們乾字團吳大師兄親自到你們這兒,你們要是識相就趕緊把寨門打開,把你們窩藏的洋和尚和二毛子給交出來,敢說個不字!哼哼,你~~~來~~看,大師兄發了神威,殺你們個雞犬不留!”說話里還帶著念白。

    “少爺,要不,咱們把那幾個人交出去吧?”馬夫老姜頭問道。

    “沒用的,只要開了寨門,那肯定是沒人能活的了!這些亂匪打洋人不見起勁,一個西庫門教堂,上萬人打了一個多月都打不下來,搶商鋪,禍害百姓倒是有點功夫!”趙叔面無表情道。

    “那要不,和他們談談,給他們點錢讓他們走算了!”莊虎臣動了破財免災的念頭。

    “那也得看,他們想不想和咱們談啊!咱們村里光教民都上百口子,家家差不多都有點沾個洋字的東西,要是放他們過去,別說咱們莊子,恐怕全村都沒活人了!”趙叔苦著臉道。

    “少爺,能談是最好了,要是不行,我安排幾個人送少爺先走,我在這里斷後!我好歹和老爺出兵放馬,打過幾年仗,哼哼,法國老毛子我都沒怕過,還怕這幾個裝甚弄鬼的東西?”趙叔拿出了幾分當年給莊虎臣的便宜老爹當戈仕哈時候的兵痞氣。

    義和團的隊伍前面並起了十六張八仙桌,兩個頭戴抓巾的十三、四歲的童子在上面手舞足蹈,兩人裝束全都一樣,只是皮膚黝黑,一看就知道,都是普通的農村孩子,只是一個個子高點,一個矮點而已。那個大師兄開始焚香、燒黃紙,畫符,嘴里不知道嘀嘀咕咕念著什麼,全場的人都摒住了呼吸,頓時喧鬧的如同的集市的人群變的鴉雀無聲。一會的功夫,兩個童子騰空而起,後背摔在桌子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須臾,兩個童子都站了起來,表情肅然。高個童子傲然道︰“本仙藍采和是也!今天奉九重天玉皇大帝之命,下界擒拿亂我中華的洋毛子!”

    然後雙手合十,打了個輯首,問道︰“不知師兄是哪位?”

    矮個子童子合十還禮道︰“小仙呂洞賓是也!”

    高個童子連忙施禮︰“不知師兄駕到,有失遠迎,恕罪!”

    矮個童子微笑道︰“不知者不為罪!師弟請坐!”

    “師兄面前,哪里有小仙的座位?”高個童子連忙擺手。

    矮個童子默然一笑,大辣辣的盤膝坐下。

    “大師兄請到神了!”滿場的人興奮的狂叫。

    大師兄擺了擺手,全場又歸于寧靜。

    大師兄手持桃木劍高叫︰“天靈靈,地靈靈,奉請祖師來顯靈。一請唐僧豬八戒,二請沙僧孫悟空,三請二郎來顯聖,四請馬超黃漢升,五請濟顛我佛祖,六請江湖柳樹精,七請飛鏢黃三太,八請前朝冷于冰,九請華佗來治病,十請托塔天王金叱木叱哪叱三太子,率領天上十萬神兵”

    “乖乖,大師兄好厲害啊!滿天的神佛都給請下來了!”

    “那是,要不然人家咋是大師兄恁!”滿場嘖嘖贊嘆。

    武松打扮的人又催馬到了寨門前︰“你們想好了沒有?趕快開了門,不然把你當二毛子辦,殺個雞犬不留!”

    莊虎臣壓住心神,臉上擠出笑容︰“對不住各位了,我們這里沒洋人,想殺洋人還不容易,北京城東郊民巷、天津紫竹林多著呢!要是還不過癮,跨了海到日本、英吉利、法蘭西,隨你們殺個痛快!和咱們中國人自己過不去,多沒勁啊!”

    “好啊!你們冥頑不靈!自找死路!”氣急敗壞的打馬回去了。

    趙叔對著寨牆上的莊丁叫道︰“一會听我的號令,一起放槍,都瞄準了再打!听見沒?”

    “听見了”稀稀拉拉的聲音。

    “都你娘的沒吃飯!听見了沒!”趙管家勃然大怒。

    “听見了!”整齊響亮了許多。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44
本帖最後由 elva_lala 於 2009-3-31 10:02 編輯

第一卷 西行漫記 第七章 窩心的一戰成名(2)

    對面扶清滅洋大旗左右翻飛,大師兄手里杏黃旗直指寨門。人群如海潮般蜂擁而來,步伐漸漸有了節奏,多少也有了點殺伐之氣了。

    “少爺,打吧!”陳鐵蛋摩挲著手里已經有點生銹的槍管道,牙齒磨的滋拉拉響。

    “趙叔,你是跟我爹打過仗的,還是你來指揮吧!”莊虎臣乖巧的交出了指揮權,打仗不是好玩的,自忖還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好!”趙叔毫不客氣︰“今天承蒙少爺看得起,叫我指揮,一會听我的號令,沒下令前誰也不許放槍!”

    “今天,是咱們莊子的生死存亡之際,要是讓拳匪打進來,那都得完蛋!打退了拳匪,一人賞十兩銀子!萬一戰死的,給一百兩撫恤,殘了的,我養一輩子!”莊虎臣不忘臨時做個簡短的戰前動員。

    “乖乖,一百兩啊!能買好幾畝的好田呢!死了也值了!”自古財帛動人心,重賞還沒有勇夫那是因為賞得還不夠重。

    “砰、砰~~~~~~”下面義和團的洋槍、鳥銃已經開了火了,還有二百多米的距離,即使是毛瑟92的有效射程也達不到這麼遠,更別說那些老掉牙的鳥槍了。

    稀稀拉拉的槍聲倒是讓莊虎臣的心安定了許多,看著下面那些根本就不瞄準,對著天空亂放的人們,剛才懸到半空的心算是落了地了。

    義和團的隊伍開始有了陣型了,五十六個人一排,倒也整齊,不過在寨門前的打谷場狹窄的區域,這麼多人一排也太密集了。而且莊虎臣看出了點蹊蹺︰“怎麼隊伍前面的都是十五、六的小孩啊?”青壯基本上都夾雜在隊伍的中間,那些歲數大點的都在後面“難道義和團打仗是按年齡排隊的?”直撓頭皮,搞不明白。

    鑼鼓喧天,旌旗招展,仿佛是一場盛大的表演,只是槍聲太亂,不如一萬頭的炮仗听的過癮。

    已經不足五十米了,義和團的人槍法再濫,已經也有些能打到寨門或者寨牆上了,新式洋槍的槍子從人們頭頂“啾啾”的飛過,“  ”聲是鳥槍的悶響,沒有經過陣仗的莊丁們已經有些心虛了,抓著滑膛槍的手開始哆嗦了。

    “都給我瞄準了!娘的,別看我,看下面!”趙叔平素和藹的臉也猙獰了。

    “預備~~~~~~~~~~~”

    “砰砰~”趙管家嘴里的放字還沒出口,不知道是誰的槍已經響了,接著其他人也忙不迭的摳動了扳機。

    一陣亂糟糟的槍聲過後,白色的火藥煙氣升騰了起來。

    “難道真的有神功護體這玩意兒?”莊虎臣看著下面兀自緩慢前進的義和團民,驚的下巴都掉下來了。

    下面的團民也被上面貌似的集火齊射鎮住了,停止了腳步。

    “撲通”,幾乎是同時,十多個走在前面的人倒在了地上,身上的鮮血開始噴涌。

    “噢”莊虎臣這才明白,原來剛才是前面的人已經中了彈,只是都是前半身中彈,被後面的人推著,一時間沒有倒下來。

    一看,這些人原來也是挨槍就倒,莊虎臣登時膽氣一豪,揮舞著短火銃,叫道︰“都是爹媽生的,哪有什麼刀槍不入?都瞄準了,打他娘的!”

    “開槍啊!”莊虎臣看見半天沒有槍響,心里又急了,左右環顧,看見莊丁都在手忙腳亂的裝子彈和火藥。

    義和團的人倒還有幾個在亂放槍,但是基本上沒有人在瞄準,純粹是亂槍打鳥的架勢。莊虎臣看著下面拿著簇新的毛瑟92對天亂放的團民,眼熱的很︰“現在自己要有挺機關槍多好,哪怕能有幾桿這樣的毛瑟92也行啊,自己手里的都還是那個便宜老爹十多年前搞的老式滑膛槍,都是前裝的單打一,下面的義和團倒是都用上雙彈倉了!這槍的射速太慢了”

    就在莊虎臣看著放過一輪槍以後笨手笨腳慢吞吞裝著火藥、子彈的莊丁急的跳腳,捶胸頓足的時候,下面的人也懵了,不進不退,都在那里停著發呆。

    “哎?怎麼被打躺了這麼多?不是都貼了符了嗎?大師兄不是說把他們的洋槍都給閉了嗎?”一個直隸口音的年輕人疑惑道。

    “別瞎說,你個傻巴任嘛不懂!這是睡了!懂不?他們功夫沒練到家,擋不住槍子,不過也沒啥,最多三天就醒了!大師兄都施了法了!”一個天津口音的半大孩子嘲笑他的無知。

    “噢!”恍然大悟。

    團民們在最初的恐慌和疑惑過後又開始前進。

    莊丁也在恐慌和疑惑過後,壯了膽氣,剛才團民的遲疑給了他們裝填彈藥的時間,現在一個個瞄準了沖在最前面的人。

    “預備~~~~~~~~~放!”

    隨著一聲號令,三十多條滑膛槍在不到四十米的距離集火齊射了。間雜著幾條鳥銃的悶響。

    這麼近的距離,那麼大的密度,只要槍口不是朝天,想打不中都難。

    沖在前面的團民們這次根本無視身邊倒下的人,還是步伐緩慢但是堅決的向寨牆前進

    莊虎臣看著這些似乎被集體催眠了悍不畏死的團民,後背冒出了涼汗。

    “轟隆!”如同山崩般的一聲巨響,牆頭上的那門老松炮終于響了,“轟隆”又是一聲,另外一門松炮的火捻也燒完了,點燃了炮里的火藥。

    黑色硝煙里辛辣嗆人的火藥氣息讓近處的人睜不開眼楮。

    前面的少年團民還是在前進,後面的青壯卻被炮里的鐵砂、石彈掃倒了一大片,隨著又另外兩門松炮的兩聲巨響,團民的隊伍被徹底大亂了,不知道誰先掉了頭,後面的人扭頭“呼拉拉”撒腿就跑回去了,比前進的速度那是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松炮的射程大概是六、七十米左右,前面的人太近了,角度受限制,反而沒被打著,倒是隊伍中間的被掃倒了一大片。現在就剩下四五十個十幾歲的半大孩子傻楞楞的在離寨門不到三十米的地方發呆,其他的人都跑了。一群少年互相看了看,又排起隊伍齊聲高喊著︰“刀槍不入!”神情堅毅握著手里的大刀、長矛、糞叉前進。

    莊虎臣看著下面的一群孩子,眼楮直勾勾的發愣。

    “預備~~~~~~~~~”趙叔揚起了手,準備發號令了。

    “慢!趙叔,他們都是些孩子啊!”莊虎臣道。

    趙管家將腦袋後面的辮子甩到了脖子上繞起︰“殺人最凶的就是這些半大的孩子!少爺,我跟老爺打仗的時候,殺人最凶最不怕死的兵都是些十幾歲的孩子!”

    “那,那~~~~~~~”莊虎臣一時語塞。

    “放!”一聲令下,又是十多個人象被人對胸口推了一下,直挺挺的向後栽倒。在這麼近的距離,滑膛槍的殺傷力徹底得到發揮。中槍的人各個胸口都是一個血洞,幾乎是連掙扎都沒有就死得透透的了。

    又是三陣排槍打過,寨牆下面的少年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了,只有五十米開外,還有不少剛才被炮子打的血肉模糊的人在尖利的號叫或者低沉的呻吟。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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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西行漫記 第八章 窩心的一戰成名(3)

    “你娘的豬啊!通條也當槍子使?你現在手里那還叫槍?還不如個糞叉子好使喚!”

    “你的槍管都快塞滿了!你數數,里面有幾個槍子?剛才別人都在放槍,你干什麼去了?連自己打了幾槍都不知道?吃烙餅的時候你倒是識數!”

    趙管家看著這群莊丁,恨恨的亂罵。

    莊虎臣勸道︰“算了,趙叔,都是頭一回,哪能不出個錯!”

    “少爺,現在不是好心的時候,你瞅瞅,統共就三十五條洋槍,現在有十多條都不能用了,這群傻東西放槍的時候通條還插在槍口上,現在倒好,沒了通條,怎麼裝火藥,都成燒火棍了!”趙管家咬著自己的辮子,氣哼哼道。

    “少爺,這些拳匪的槍倒是真不錯啊!”陳鐵蛋嬉皮笑臉的提著硝煙還沒散盡的洋槍跑到莊虎臣身邊。

    “是啊,這些槍都是朝廷剛向德國人買的,連武衛軍都還沒裝備多少,這些拳匪倒是有好幾十桿!也不知道哪里弄的”趙叔也是一陣驚奇。

    “少爺,我帶幾個人去弄兩桿回來,這麼好的槍讓他們糟踐了,怪可惜的!”陳鐵蛋還是那種混不吝的嘴臉。

    “放屁,你想死也不找地方!現在開了寨門,要是讓拳匪進了莊子,死了都找不到個囫圇尸首!”趙叔怒罵道。

    “管家老爺,您別生氣啊,我隨便說說,呵呵!”依然是皮笑肉不笑的青皮相。

    “趙叔,我看,這些義和團還不怎麼會使洋槍,咱們寨牆有三丈多高,又都是青石條砌的,除非有大炮,否則他們攻不進來。”

    “這些拳民光北京城就有一百多個壇口,一個壇口少說也有六、七百人,就算把這些打跑了,他們還會糾集練拳的再來,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趙叔也在犯難。

    “放心吧,要不了幾天,北京城就再也不會有義和團了!”莊虎臣胸有成竹道。

    “噢,少爺听見什麼風聲了嗎?難道朝廷要剿滅他們?可是剛听說老佛爺封他們是義民,讓他們打洋人的使館和教堂呢!”

    是啊,現在義和團在北京鬧的正凶,大柵欄一把火上千家的商鋪燒了個干淨,連載漪這半拉子太上皇都入了神拳,可是當八國聯軍進了北京,將近十萬團民卻都作鳥獸散,倏乎不見,堪比神龍,只見首不見尾。

    “好了,今後的事情今後操心,現在打跑眼前這伙子才是正經”莊虎臣擺擺手道。

    “少爺,少奶奶還一個人在堂屋呢!”

    想起這個娃娃親的老婆,莊虎臣一陣頭疼︰“現在哪里還顧得這個,我看,過不了多少時候,他們還得來攻”

    “他們啊,都是莊稼把勢,嚇唬瞎家雀的東西,放了半天槍,就兩個弟兄被掃掉了塊油皮!連身上被穿個眼的都沒有,娘的,朝廷還指著他們打洋人?洋槍在他們手里那真是白瞎了!”陳鐵蛋還是念念不忘他們手里的新式步槍。

    不遠處,大師兄手持香火念念有詞,不多時,兩個童子又再次抽搐著倒在由十六張八仙桌擺成的台子上,接著又是口吐白沫,半晌,突然兩人同時騰空躍起,圍著台子團團打了一圈旋子,然後走到大師兄跟前,瞪大了雙眼,連連頓足,口中“嗨嗨”大叫。

    可惜了好武生的底子了!不去唱戲真是虧了材料!莊虎臣在三百米外的寨牆上暗暗惋惜。

    大師兄木著臉手里的香火指向東南,上千團民齊刷刷的跪倒。

    大師兄操起一把寶劍扎了一刀黃裱紙,叫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說話間黃裱紙自動燒了起來。

    “大師兄神功蓋世,殺光洋毛子!”

    “大師兄談笑間毛子灰飛煙滅!”

    鑼鼓、嗩吶伴著不要錢的法螺響徹雲霄。

    “哦、哦”團民群情激奮,如同集體打了雞血針。

    “咿啊?他還真有點法力啊!少爺,要不要潑點狗血破了他的法?”莊虎臣手下的莊丁都有點肝顫了。

    “邪魔外道!別信這個,一會就按剛才那樣,打他娘的!”莊虎臣懶得和下面人解釋白磷自燃的道理。

    但是顯然,剛才大師兄的一番做作,對莊丁的心理沖擊不小,各個臉上泛著狐疑、恐懼的表情。

    “一會都先別放槍,等他們來的近了,大炮先轟他們幾炮,我隨老爺跟著劉大帥打法國老毛子的時候,大帥就說了,大炮最能破妖法!連洋毛子的西洋妖法都破得,還破不了他的邪術?”趙管家給大家鼓著勁。

    幾個紅燈照小姑娘的舞動著紅燈開道,一只手揮舞著紅燈,一只手提著個毛竹籃子,身體飛旋,不停的舞蹈。在莊虎臣這樣的外行看來,都知道她們的武功底子不淺,翻著跟頭,打著旋子,還能保證燈里的火不熄滅。身段婀娜,舞姿飄逸,別說,還滿好看的。

    “趙管家,這些小妮子拿個籃子做什麼?”一個穿著黑衣的小廝問道。

    “她們家都去鬧拳了,沒人種地,沒菜吃,拿個籃子買菜!”莊虎臣故意接口講著笑話試圖放松莊丁們緊張的情緒。

    “哈哈”果然哄堂大笑,目的達到了。

    “按照他們拳里的說法是,只要施了法,槍子就自動掉進籃子里,打不到人身上”趙管家不屑道。

    “都別扯淡了,瞄準了,沒有號令絕對不許開槍!我說放,先開炮!~~~~~~~~~~破了他的妖法”趙叔安排道。

    二十多桿滑膛槍瞄準了寨牆下面涌動的人潮,十多個連槍里的通條都給打了出去的莊丁苦著臉,楞楞的不知道該干些什麼。

    莊虎臣手里也握著槍,下意思的讓槍口避過了那幾個女孩︰“打女人?不太好吧?”

    趙管家咬著自己的辮子,手高高舉起,聲音從牙縫里崩出︰“預備~~~~~~~~~~~放!”四門松炮吐著黑色的硝煙,裝的瓷實的鐵子、石彈象割草一樣把密集的人群掃倒了一大片。

    可是這次並沒有向上回那樣把團民嚇退了,人群只是短暫的騷亂一下,就又重新集結向寨門堅決的前進。

    “刀槍不入!”

    “天佑神拳!”

    “打下這個鳥寨子,金銀財寶往家搬啊!男人發婆姨!孩子發糖瓜!”

    亂七八糟的口號夾雜著赤裸裸的本能誘惑讓團民各個激動的咽喉上火,扁桃腺腫大。

    “放、放、放!”趙管家咬著牙,指揮著莊丁放槍。

    一陣排槍又打倒了七、八個包著紅頭巾的團民。

    在莊丁著急忙慌的裝火藥、子彈的時候,下面的人也開始向寨牆上放槍了,只是還是習慣性的不瞄準,對天開槍的多,但是也有幾發打到寨牆上,來復槍的子彈直接就穿透了厚厚的青石,鑽到了夯土牆里。這麼近的距離,來復槍的穿透能力非常的強。

    “給我接著放,不能讓他們靠近寨門!”趙管家不知道什麼時候手里抄起了一把鬼頭刀,拎著刀到處轉著吆喝。

    “哎呦!”一個三十多歲的莊丁翻滾著一頭從寨牆上倒了下去。

    身體抽搐了幾下,胸口茶盅大的口子流著黑血,沒幾下兩腿就不蹬騰了,眼看不能活了。

    頭一個領一百兩的!別人死了我還得發撫恤,要是我死了,誰給我發錢呢?莊虎臣突然心里冒出這樣的怪念頭。

    “ !”一聲巨響伴著熾熱的氣浪將毫無防備的莊虎臣象狂風中的一片落葉般輕飄飄的卷上了天空,然後又重重的摔在了堅硬的土地上。

    “炮炸膛了!少爺,你沒事吧?”陳鐵蛋扶起被摔的七葷八素的莊虎臣。

    莊虎臣粗魯的推開了他︰“你管我干什麼,還不去殺賊!”

    “呸、呸”吐了兩口混合著塵土的唾沫,莊虎臣勉強的撐起了身體,又沖到了寨牆上。炸膛了的松炮將三個炮手和左近的幾個莊丁炸成了一灘爛肉。

    兩個提著紅燈的少女身姿優美的盤旋飛舞,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身形不容易瞄準,還是守寨子的粗胚還多少有些憐香惜玉,總沒子彈向這麼顯眼的目標招呼。轉眼間她們已經沖到了寨門前。兩個紅燈籠被扔到了木質的大門上,“通、通”兩聲悶響之後,直接就沾在上面燃燒了起來。

    “放!瞄準這兩個妖女開槍!”趙管家急的脖子青筋暴起。

    回過神來的莊丁一陣亂槍,兩個女孩立刻就被霰彈雨打爆,面目都看不清楚,紅的白的流了一地。

    團民見寨門著火,立時情緒更加亢奮,各個發瘋一般的向前沖。

    “拿麻包堵住大門!所有的洋槍對著門口放!有敢沖近寨門的,狠狠地打!”莊虎臣眼楮充血,扯破了喉嚨的叫。

    莊丁們槍還能打響的就對著寨門前的人潮亂放,沒槍的人就搬著石頭往下砸。團民里有洋槍、鳥銃的也向牆頭上亂放,距離已經太近了,不用瞄準也可以打到人了,轉瞬間就有三、四個莊丁中了槍,哀號著掉下了牆頭,被下面的團民剁成了肉醬。

    三丈多高的青石寨牆上長滿了苔蘚,滑不留手,幾個團民試探的攀爬了一下就放棄了努力,前面的團民幾乎所有的人都擠在燃燒著的寨門前,後面的人也在繼續向這狹窄的地方涌來。

    “轟隆”、“轟隆”兩門沉寂了半天的松炮終于又冒著濃煙宣告自己的存在。後面簇擁的人群立刻被掃倒了一大片。莊丁的滑膛槍也總算是都裝好了火藥子彈,二十多桿槍里的霰彈向面前僅有十幾米,甚至幾米的距離,擠得如同沙丁魚罐頭般的人群集火齊射,登時就是一片慘叫聲響起。被打斷胳膊、腿的,眼楮被霰彈掃瞎的,更多的是哼都沒哼一聲就被打死了,最倒霉的一個直接被兩桿槍同時打中了頭顱,腦袋直接就從脖子上崩碎了,沒頭的身體還向前跑了兩步,然後脖子里的血柱沖起老高,撲倒在地上。在這個距離,滑膛槍的威力大的嚇人。

    “轟隆”又是一聲悶響,另外一門松炮也燃盡了火繩,向後面重新鼓起了勇氣沖向寨牆的團民怒吼。

    血肉的身體畢竟不是鋼鐵的對手,貼在胸口在神符好象也不能真的讓自己刀槍不入,沖在後面人見勢不妙,撒丫子轉身又跑了,有樣學樣,個別的逃跑帶來了集體的潰退,蜂擁的人群如退潮般卷了回去。

    再次剩下了寨門前的二、三十個木呆呆的少年團民,其中還有幾個皮膚黝黑、咧著驚訝的嘴,露出泥金色的牙齒的紅燈照的農家女孩。

    “我乃樊梨花是也!本神刀槍不入,洋槍能耐我何?”一個女孩揮舞著手里的毛竹籃子兀自在門前一個人羊癲風發作似的舞蹈著,周圍人都痴痴的看著她的表演。

    “砰!”的一聲槍響,如同被人當胸一拳般,女孩向後退了兩步,一骨碌坐在地上,眼楮里流露著不相信的神情,然後後腦著地上半身也栽倒了。

    陳鐵蛋回頭看去,莊虎臣臉色發白,顫抖的手指還摳在扳機上,槍口冒出裊裊的青煙。

    少年團民們楞了片刻,“啊呀呀”的怪叫著,扔掉了手里的大刀、長矛、苗子、糞叉等亂七八糟的武器,飛也似的跑了。

    莊丁們也楞楞的看著下面,陳鐵蛋瞄著一個梳著兩個抓 《空城計》里童子打扮的少年,正準備摳動扳機,槍口卻被人抬向了天︰“媽的!混!”蛋字還沒出口,看見是少爺抓著自己的槍桿,又生生把那個字咽回去了。

    “算了,還是個半大孩子~饒他去吧!”莊虎臣大口的喘著粗氣。

    “少爺~~~!”陳鐵蛋看著臉色煞白的少爺,心里一陣難過,反駁的話也給咽下肚子。

    “牆頭上洋槍掩護,搬開擋門的沙包,開了大門,趕快把火弄滅!”趙管家拎著鬼頭刀大叫。

    幾個手里沒槍的人慌忙搬開了沙包,還有幾個拿著水桶沖向後堂找水。

    “不要用水,用沙土把門上的火滅了,那是油火,水潑不滅!”莊虎臣大叫。

    “少爺,現在能打響的槍不到二十桿了,又有幾個混球把通條射出去了!松炮也炸了一門,剩下三門了,好在現在火藥和槍子還多!~~~~~~~~~~~~~~~不過他們再沖個兩回,恐怕就守不住了,媽的,這些拳匪倒還真的凶悍!幸好不會用洋槍!要是會放槍,那咱們可就真懸了,打仗也太笨,如果有雲梯,就算是有幾十把梯子,幾百人同時爬牆上來,那咱們也死的透了~~~~”趙管家滿臉的火藥的黑煙,敞著懷,露出濃密的胸毛,辮子咬在嘴里,臉上橫肉綻著,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員悍將。

    “死傷多少?”

    “死了十個,四個中了槍掉下去,被拳匪亂刃分了尸的,炸膛死了六個,傷了十二個,重傷的不多,只有一個臉上被鳥槍打了,右眼看來是保不住了!”

    “把咱們人的尸體都收回來,傷的現在趕緊包扎,還有~~~~~~~算了,就這樣吧,你去吧!”莊虎臣坐在地上,無力的說道。

    趙叔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少爺,去看看少奶奶吧,好端端的大喜的日子~~~~~~~~~生生被這些拳匪給攪和了!”

    莊虎臣全身脫了力,喘著粗氣勉強點了一下頭。

    “少爺,你看,多好的槍!”陳鐵蛋扯著嗓子叫著瘋跑這上了寨牆,肩上還抗著三桿糊著血的毛瑟92,兩眼興奮的放光。

    這小子還沒忘這個茬呢!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31 09:45
本帖最後由 elva_lala 於 2009-3-31 10:07 編輯

第一卷 西行漫記 第九章 窩心的一戰成名(4)

    莊虎臣看著還跪在堂屋的新娘子,一臉的不忍。

    “摘了蓋頭吧,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入洞房呢,搞這些虛禮有什麼意思!”伸手要揭蓋頭。

    新娘子急忙用手拉住︰“別、別,堂還沒拜完,現在扯了蓋頭,算什麼事?”

    莊虎臣苦笑︰“還不知道能不能守住寨子,要是拳匪進了莊子,那如何是好!臨死還不知道自己老婆什麼模樣,我也夠虧的!”

    “呸、呸、呸,快吐口唾沫,別死呀活呀的,說這些不吉利話~~~~~我好歹是大紅花轎正門抬進來的,堂沒拜就揭了蓋頭,拋頭露面的算哪家的規矩?”

    “好吧,隨你!”莊虎臣無奈道,抽出腰里插著的短銃︰“這個,你拿著!如果亂匪沖進來~~~~~~~~~”

    女孩毫不猶豫的接過來︰“爺,你放心,我雖然是女兒家,多少還識得幾個字,貞潔兩個字還是懂的,如果拳匪進了莊子,我說什麼也不會壞了你莊家的門風!”每個字都好象是從牙齒里咬出來的,帶著決絕的味道。

    “那你還是還我吧!”莊虎臣劈手要把短銃奪來,女孩一閃,奪了個空,女孩趕緊把短銃藏到了身後。

    莊虎臣無奈道︰“我的意思是說,萬一莊子不保,我安排幾個人護著你走,這槍是給你防身的,不是讓你自殺!懂不懂?”

    這年頭的人怎麼都是這樣,自己這過了半個門的媳婦,一個十五、六的小女孩拿死當玩笑。名節這玩意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啊!怪不得魯迅大神說在書里只看見兩個字“吃人”,綱常名教這些東西還真是吃人不吐骨頭。

    女孩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乎有些感動了,無數的話想涌出來,末了卻只說了︰“相公的情,我承了!我是書香人家的女兒,既然嫁到你莊家,死也是你莊家的鬼,決不會讓人污了我清白的身子,壞了門風,丟了祖宗的臉!萬一爺有個長短,一個女人死了相公還有什麼可活的~~~~~~~”抿著嘴唇思忖了一下,象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自己緩緩揭開了蓋頭,露出了玉雕粉琢的小臉,慢慢抬起了頭。

    “是你?”語氣驚訝到極點的清脆女孩聲音。

    “是你?”語氣驚訝中帶著沮喪的男人聲音。

    女孩捂著臉輕輕的啜泣,莊虎臣楞楞的不知道如何安慰。

    這娥眉淡掃,清麗可人的女孩不就是那天自己在街上調戲過的小妮子嗎?這也太寸了吧?老天爺,你還沒玩夠嗎?不把我整死顯不出你本事是咋地?莊虎臣的心里暗暗罵著賊老天。

    “我,我先出去了啊!外面亂的緊!你記得照顧好自己啊!”

    女孩聲音里結了冰︰“你放心,橫豎不過是個死字,我是要臉的人,不會污了你莊家的名聲!”

    莊虎臣飛也似的從堂屋逃了出去,又是只留下這個女孩孤零零的呆在空蕩蕩的房子里。

    ~~~~~~~~~~~~~~~~~~~~~~~~~~~~分割線~~~~~~~~~~~~~~~~~~~~~~~~~~~~~~~

    高高的的寨牆圍繞的院子里哭喊聲震天價的響。幾個女人哭天抹淚的圍繞著死傷了的親人旁邊,一個二十出頭的女人拼命搖晃著一個血肉模糊看不出眉眼的尸首,旁邊一個只有三、四歲的小女孩被嚇的蜷縮在一旁邊哭邊叫︰“這不是爸爸!這不是爸爸!”尸體幾乎被亂刀剁爛,孩子已經認不出來這個是她爹了。

    “嚎什麼喪!你們,還有你,去把死了的,還有這些女人孩子全部送到地窖里!見紅的差事有女人晦氣!呸!”趙管家啐了一口,指著槍已經打不響的幾個不知所措的人道。幾個人連拖帶拽的把這些死命抱著尸體的人帶了下去。

    趙管家看見莊虎臣過來,急趨幾步走到跟前道︰“少爺,你看,現在能打響的洋槍不到二十桿了,鳥銃也只剩下五桿,能開槍的爺們也不到三十個,現在那些拳匪還有七八百,我看咱們撐不了多久了,是不是先把少奶奶從後門送走!”

    “現在派人疏散村民還來得及不?”

    “怕是不行,我看拳匪要不了多久就還要攻寨子!咱們寨子里人不多了,騰不出人手!”

    “那只有頂一時是一時了,我就不信這些拳匪是鐵打的!打疼了,不信他們不跑!”莊虎臣發狠道。

    “只怕今天打跑了,明天還來,那可如何得了!”趙管家一臉的無奈。

    “一會看看,不行先把女人和孩子送走!咱們就和這些拳匪耗上了!”

    “少爺,你也別太好強了,一會我派人送你走,我留下來頂著!老爺和太太就你這麼點骨血~~~~~~娘的,當年跟著老爺和劉大帥打法國白鬼的時候,打的苦了好歹還有個援兵,現在可好~~~~~~~~~~~~~拳匪殺上了門,連報官的地方都沒有,這鳥朝廷,我看也去娘的球了!”趙管家絮絮叨叨地發著牢騷。

    莊虎臣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拍腦袋︰“對了,把那個什麼鳥神甫叫出來,為了他打了半天亂戰,我連正主還沒見著呢!把那個叫什麼納的法國神甫還有那幾個教民都喊出來,我見見!倒霉就倒霉在這些鬼子頭上!老子也不知道得罪誰了,命里犯鬼子!”

    趙管家看著罵罵咧咧的莊虎臣,提著鬼頭刀奔地窖走去。

    莊虎臣看著亂哄哄的院子,恍然覺得一切霧蒙蒙的變的不真實,仿佛自己是個神游天外的看客。現在已經是1900年了,離八國聯軍進北京應該沒幾天了吧?鬼子進了北京城的時候,義和團也該鬧騰夠了,估計只要頂過了今天,小命應該可以保得住,但是自己能頂過今天嗎?頂過了今天,又應該怎麼辦?難道就眼看著八國聯軍在中國肆意的張狂?但是自己有什麼能力改變這歷史呢?看過的小說里,穿越的人都有金手指,自己對這段歷史只是在電視里看過些辮子戲,別說是自己不太清楚,就算清楚又如何?又能改變什麼呢?在歷史的潮流里,自己如同螞蟻般脆弱,小命能不能過得了今天還兩說著呢!也真是夠背的,偏偏穿越到這個時代,中國的那點元氣已經被滿清糟踐干淨了,同光中興那點虛火在甲午年也早就熄了,該受的屈辱已經受得差不多了。國事蹉跌不可逆轉,個人的際遇也沒什麼指望。便宜老爹除了給自己留了點錢之外,也沒什麼別的幫助,現在這個莊虎臣無拳無勇,整個一廢柴,除了點臭名任嘛沒有,娶個媳婦都能娶到被自己調戲過的女孩,這個寸勁兒吧,和她解釋都解釋不清楚,難道告訴那個堂拜了半截的老婆,自己是穿越過來的,以前干的壞事都不作數?

    越想頭越大,算了,以後的事情以後操心,還是想想怎麼把面前的小千把子義和團打跑吧。哎呀,如果八國聯軍沒進北京,那義和團可就拿榆林堡當自家的菜地,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啊!到底聯軍是什麼時候進的北京呢?當年上課的時候總在偷偷的瞄那個豐韻尤存的歷史老師的大腿和胸脯了,講的是什麼都沒听見,紅顏果然禍水啊!熟女尤甚!

    “八國聯軍什麼時候來呢?”想的腦仁疼。

    盼著八國聯軍早點進北京的,除了鬼子就只有漢奸了吧?莊虎臣暗自苦笑︰“舊社會把人變成鬼,這萬惡的滿清把俺這一腦門官司的憤青變成了漢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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