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1900翻雲覆雨 作者:紛卿 (連載中)

Nineider 2009-3-31 09:34: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5 91165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7-4 21:25
1900翻雲覆雨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三百一十七章 噩夢一場
    夜很深了,冬天的蘭州寒風呼嘯,即使隔著厚厚的窗戶,也能听見外面尖利如哨的風聲。莊虎臣翻來覆去的在床上烙燒餅,旁邊的楚顰兒則帶著一臉幸福的笑容酣然入睡,睡著了手依然緊緊抓著莊虎臣的手臂。

    莊虎臣一會睡著一會醒,似睡非睡的讓他好不心煩,直到听見外面更鼓交了二更天,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恍恍惚惚中,莊虎臣坐在紫禁城太和殿的龍椅上受百官的朝拜,成百上千的人山呼“萬歲”,過了一會,自己又在養心殿里批閱奏折,不計其數的折子看得頭暈眼花,一晃間又進了頤和園,身邊無數的美女鶯鶯燕燕,端的是千嬌百媚、活色生香。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漸漸莊虎臣也是滿頭白發了,楚顰兒也成了個雞皮鶴發的老媼,不知道怎麼了,莊虎臣覺得這個老太婆竟然是那麼討厭,夾在無數青春靚麗的少女中顯得是那麼刺眼。

    “皇上,大事不好了!”一個太監連滾帶爬的沖了進來。

    “怎麼回事,快說!”

    “有人造反,殺進皇城了!”

    莊虎臣冷笑道︰“還真有不怕死的!朕的軍隊天下無敵,朕威加四海,仁德遍布九州外國,居然還有黑了心的混賬起兵造反?走,帶我去看看!”

    太監遲疑了片刻道︰“皇上還是不去看的好,奴才怕皇上傷心啊!”

    莊虎臣一愣︰“到底是誰造反?”

    “回皇上的話,是太子謀逆!”

    “哦。居然是那個孽障!”莊虎臣勃然大怒。瞪著鬢發如雪地楚顰兒道︰“皇後。你養地好兒子啊!”

    說罷。回頭對著幾個白發蒼蒼地老將道︰“走。跟我把那個逆子擒了!”

    紫禁城外。密密麻麻簇擁著無數地士兵。雪亮地刺刀把天空多映照地各位地明艷。大炮已經對準了城頭。而城頭地炮也指著下面地叛軍。

    “朕忠勇地士兵們。是誰一手打造了你們?是朕!是誰給予了你們榮譽和豐厚地爵賞?也是朕。朕當你們是兒子。你們難道要追隨叛逆謀害你們地父親嗎?”莊虎臣用盡可能威嚴地聲音道。

    黑壓壓地士兵一片死寂。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空氣也為之一窒。

    “孩子們。給我拿下這個叛逆。朕赦你們無罪!”莊虎臣繼續鼓動著叛軍。

    一個中年人一身 赫的大元帥軍服,上面的扣子熠熠生輝,他在一匹漂亮的夸張的西洋高頭大馬上面端坐著,樣子和幾十年前的莊虎臣幾乎一摸一樣。

    “老東西,算了吧,別白費唾沫了!沒人會听你胡說八道的!識相的趕緊自殺,麻溜的把皇位讓出來。我還給你留個全尸,要不然就讓你嘗嘗千刀萬剮地問道!”

    莊虎臣氣的須發戟立︰“你個逆子,當年我就應該把你扔進糞坑里沁死!你這個沒人倫的畜生!”

    “哈哈。老不死地,可惜你現在沒機會了!我八歲當了太子,足足當了三十年,你個老東西就是不死,你還以為是三十年前呢?你看看,舉國上下誰還拿你當個人?你這個老不要臉的東西,連大臣的妻女你都不放過,要說我沒人倫,也是和你學的!”中年人滿臉的不屑。

    “胡說。混賬,朕的後宮都是諸大臣自願貢獻來侍候朕的,那是大臣們的忠臣孝子之心,你如此污蔑朕,顛倒黑白,不怕遭了報應?”莊虎臣怒不可遏。

    “哈哈,自願?自願把老婆、閨女送來陪你這個死老鬼睡覺?虧你想的出來,說地出口!這些年來,你還能听的進去誰的話?多少大臣死在你的手里。哪個人不是活的戰戰兢兢?你看上的女人、財寶,誰敢不乖乖的送進宮里?連我這個太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看見明天早上出太陽!”

    莊虎臣長嘆一聲道︰“孩子,我是怕你將來接皇位的時候,那些大臣們不服氣你,所以替你將荊棘上的刺給摘掉,難道我會害你嗎?”

    “不會嗎?我地三個弟弟難道不是你親手給弄死的嗎?他們難道不是你的親生骨肉!”

    “新國啊,乳虎,你真的不明白朕的心思?朕是最愛你的,你的弟弟圖謀你的太子之位。朕是忍痛割愛殺了他們。還不全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我從記事以來,天天見的都是你在朝廷殺人。陳鐵丹叔叔、李貴叔叔,他們都多疼我,可是你殺了他們,楊士琦伯伯,為了你地宏圖霸業,不惜自毀名聲,可是你當了皇帝地第二天就用一杯毒酒取了他的性命!辜鴻銘、蔡元培二公抨擊你施政荒唐,你居然在大學課堂上把他們拖走,滅他們地九族,馬福祥伯伯就更慘了,他的族人被你殺個精光,我娘更是被你冷落了足足三十多年,冰兒阿姨勸了你一句,就被你打入冷宮,郁郁而終,你說說,你這樣的人還算是一個人嗎?

    你知道嗎?我從記事那天起,就沒一天晚上不做噩夢的!別人都說我的天潢貴冑,可是誰知道我的怎麼長大的?我沒有一天不在恐懼中生活,別人都說我乖巧、懂事、听話,可是誰知道我為什麼那麼乖?我敢不乖的話,恐怕我早就死了幾十年了!你不是我爹,你是個獨夫民賊!”

    莊虎臣一時語塞,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個自己最寵愛的兒子,自己也為他付出了畢生的心血的兒子,居然如何的憎恨自己。

    “好,縱然朕私德有虧,或者說是朕對你關懷不夠,可是朕自打登基以來,殫精竭慮,東滅倭奴,北拒沙俄,收復了所有的失地,又開疆拓土數萬里,廢除大清簽訂的一切不平等條約。朕縱然治家無方,對大臣嚴苛,可畢竟朕有大功與國!”莊虎臣對這個兒子有些無奈了,只得辯解道。

    “大功與國?你開疆拓土不假,你廢除不平等條約也不假,可是從你執政以來。足足三十七年了,百姓一天比一天窮苦,而你則窮奢極欲,你執政之初,號召天下百姓節衣縮食支援國家建設,百姓听你的了,男孩子當童工,女孩子當妓女,老人也把棺材本捐獻出來讓你練兵、買軍艦、造洋槍、大炮。你打敗了洋人,翻過臉來就把百姓忘的干干淨淨,槍口對準了老百姓。先是殺對你有威脅的,再殺你覺得對你有威脅的,然後殺對你有意見的,最後連你的心腹也開始殺了,朝廷上下貪腐成風,阿諛奉承肉麻吹捧,民生凋敝,你說你是士兵的父親?可你問問他們地父母妻兒過是什麼日子?百姓曾經把你當做救星,可是現在過的日子比三十七年前還要窮苦!而你好大喜功。最近居然昏聵到發兵西進,一統寰宇,成就你的什麼十全武功!我中國在你的手里,已經被全世界視為禍患,舉國上下民怨沸騰,天下萬國都在打算謀我中華,可你還做著河晏海清,萬國來朝的美夢,如果我今天不帶兵討伐你。日後烽煙四起的時候,老百姓怕是連我都要殺了!

    天下災患頻發,你不但不救濟,反而加倍地橫征暴斂,你的身邊圍繞的全是些無恥小人,貪贓枉法,不論是修建道路、橋梁還是建造樓宇,所費何曾不是數倍?而質量之差,簡直令人發指。一場大災下來。生靈涂炭,而你用的那些無恥的文人還在替鬼魂向你唱頌歌。什麼皇疼國愛,縱做鬼,也幸福哈哈,只要有了皇疼國愛,老百姓就應該樂呵呵的排隊去做鬼?你身邊的人口口聲聲說著忠君愛國,可有幾個沒把家眷送往西洋的?皇上啊,我的親爹啊!當年你發兵討伐大清地時候,說的無比動人啊!可是到了今天,你和慈禧太後有多大的區別?”

    莊虎臣被問地啞口無言,沉默半晌,氣急敗壞的吼叫道︰“誰替我把這個逆子拿了,賞金萬兩,封萬戶侯!”

    身後的文武大臣都是啞口無言,腦袋都快垂到褲襠上了。

    突然,莊虎臣眼前一花,一個留著仁丹胡子的日本人笑盈盈的道︰“陛下,我可以幫你討滅叛軍,不過我們日本需要一點小小的酬勞,只要您把東北給我們就行了,比起您廣大的疆域來說,東北只是小小的!”

    又有一個穿著西服的洋人也說道︰“陛下,我們俄羅斯也願意幫助您平叛,不過我們也想要東北,最好能把蒙古也給我們,那麼我——俄羅斯首相維特伯爵,願意作為您最忠實地朋友,幫助您穩定國內的混亂!”

    “我們德國人要山東!”

    “我們英國人要兩江!”

    “我們美國人要廈門!”

    “我們法國人要廣西、雲南!”

    “陛下,只要答應我們的條件,我們就可以幫助你!”

    一大群洋人如同鬼影般在眼前晃悠,莊虎臣頭疼欲裂!

    突然,陳鐵丹、李貴、楊士琦、馬福祥這些人滿臉是血的在他面前飄過,每個人都喊著︰“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無數的餓鬼在撕扯著莊虎臣的身體,他想叫卻叫不出來,想逃卻邁不動腿,不消片刻,血肉無存,只有一副骨架了!

    “相公!相公!”

    一串焦急的呼喚讓莊虎臣還了魂,現在是十冬臘月,可他全身已經被汗水濕透了,睜開眼楮,楚顰兒正舉著一盞燈呼喚著他。

    “相公,做噩夢了?”

    莊虎臣深呼吸了半天,才心有余悸的點了點頭。

    “剛才你的樣子好嚇人啊,相公,不要過于操勞了,天下事情那麼多,你一個人辦不完地,勤政是好事,可是太過于操勞了,身子受不了啊!”楚顰兒攬著莊虎臣的肩膀,將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像哄孩子般的拍打著他的後背,另外一只手將蠟燭放在床頭的矮櫃上。

    莊虎臣苦澀的道︰“最近是累了,事情太多,不操心不行啊。”

    楚顰兒微笑道︰“可惜我對外面的事情懂地太少,要是大格格容齡在,她還能給你分勞,你也能省點心。”

    莊虎臣勉強一笑道︰“現在說這些做什麼。我有你就知足了!老婆多了,一定沒好事!”

    楚顰兒刮了他鼻子一下,笑道︰“人家尋常人家,還有個三妻四妾地,相公子嗣上艱難,到現在就只有乳虎一個。這可不行,相公也不能天天光守著我一個人,冰兒妹妹和小青妹妹你也不能過于冷落了!要是她們倆不行啊,我打算再給你討兩房妾室,多幾個人幫相公生兒子,孩子多了,家里也熱鬧!”

    莊虎臣嚇的從床上蹦了起來,擺著手道︰“算了吧,再也別提納妾地事情。這個事情這輩子都不要再提起了!”

    楚顰兒俏麗的杏核眼白了他一下,拉住他的手臂道︰“相公,你也輕著點。把乳虎給嚇著了!”說罷,躡手躡腳的下了床,看看正在小床上睡地香甜的莊新國。

    莊虎臣也看看這個粉雕玉琢的嬰兒,睡覺的時候還嘟著小嘴,似乎和誰在賭氣。

    莊虎臣輕聲細語的自語道︰“小兔崽子,居然要殺你老子,真是養個狼羔子啊!”

    楚顰兒看他嘴巴在絮絮叨叨,似乎說什麼,忙問道︰“相公。你說什麼呢?”

    莊虎臣忙掩飾道︰“沒什麼,沒什麼!我是說啊,你也是誥命夫人了,家里那麼多的老媽子,別人家的官宦太太都是把孩子交給乳母帶的,你可倒好,非要自己親手帶孩子,多辛苦啊!”

    楚顰兒微笑道︰“我是窮京官家里的孩子,從小也沒那麼多地講究。再說孩子自己帶,和自己也親切些。”

    莊虎臣心到現在還是砰砰亂跳,勉強壓抑著心神道︰“好了,顰兒,你帶孩子也累了一天了,也睡吧。還有,這個油燈、蠟燭不太安全,回頭我讓人給衙門里裝上電燈,那就亮堂了。也不容易失火。”

    楚顰兒點了點頭。將蠟燭吹熄,摟著莊虎臣又睡下了。

    莊虎臣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剛才的噩夢是如此地真切,父子成仇、兄弟相殘,功臣良將屠殺殆盡的場景似乎還在眼前。

    這一切真的太可怕了!

    莊虎臣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個死鬼夫妻汪精衛和陳璧君,在記憶里,汪精衛是做了漢奸的,可是他在公堂上那種慷慨激昂的表現還有陳璧君撕毀了英國護照,一心求死的壯烈。莊虎臣不得不承認,這兩口子可比自己的血熱多了,要論熱血,恐怕自己拍馬都比不上他們,可就是這樣的一對夫妻,卻在幾十年後,眼楮都不眨地去當了漢奸,這到底是為什麼?

    剛才的夢還歷歷在目,洋鬼子爭相要瓜分中國的貪婪,讓他既惡心又心驚肉跳,如果有一天,自己掌握了最高的權力,而當這個權力被威脅的時候,自己能保證不為了權力賣國嗎?寧與洋人,不與家奴,借洋兵助剿的事情,自己真的不會干嗎?而自己手下的人,為了爭奪這至高的權力,能保證他們不去當漢奸,借助洋人地力量來推翻自己嗎?

    真的要好好想想了,今後的路要怎樣走!

    娘的,夢里的話有一句是有道理的,皇帝這個活還真不是人干的,但凡有點人性,恐怕都當不了皇帝!可是如果有一天,自己打下了江山,這個至高的權力自己舍得放棄嗎?即使願意放棄,可又要怎樣安撫住手下這些跟著自己打江山的兄弟們呢?

    莊虎臣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但是下定了一個決心,這種骨肉相殘地事情,絕對不能干出來,必須要保證那些舍了身家性命跟著自己反清地弟兄們能安度余生,而且是要一世衣食無憂、開開心心的過完後半輩子。

    如果說當年去議和地時候,想少賠幾個銀子多少給中國保留一點元氣,那是個小目標的話,那麼讓中國強大,引領世界,並且是長治久安的富強下去,人民安居樂業、共享國家強大所帶來的富裕、尊嚴,讓中國人走到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挺胸抬頭的說話,把一句話鐫刻在每個中國人的心里︰“強大的祖國在你的身後,祖國是你永遠堅強的後盾!”

    莊虎臣終于找到了他的終極目標,也許老天讓他穿越一場的目的也就在于此吧!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7-4 21:26
1900翻雲覆雨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三百一十八章 梟雄
    山東巡撫衙門里,徐世昌哭的天昏地暗,鼻涕眼淚直流,一個親兵不停的給他遞手巾把子。

    袁世凱咬著一根呂宋雪茄煙,邊抽邊冷笑,過了半晌,他一擺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親兵個個眼楮噴著火,不曉得是因為激動還是過度的震驚,全身顫抖,拳頭攥的嘎吧吧響,幾個人嘴張了又閉,似乎想向袁世凱說什麼,最後也只是一聲長嘆退了下去。

    “慰亭啊,我對不住你,也對不住新軍的一萬兩千冤魂啊!是我害了你,也害了他們啊!莊虎臣、楊士琦,你們這兩個天殺的禽獸!”徐世昌邊罵邊哭。

    袁世凱走了過來,拍拍徐世昌的肩膀道︰“好了,菊人,現在哭也沒用,省點力氣吧,要不,你先回去歇歇。”

    徐世昌抹了一把眼淚,蹦了起來道︰“慰亭,此仇不能不報啊!這可是你十年的心血!”

    袁世凱嘆了口氣,踱步到了公案上取了洋火,在牆上劃著了,然後點著雪茄煙吸了一口道︰“報仇?拿什麼報仇?殺進甘肅還是殺進上海?楊士琦的艦隊就在威海衛,山東現在有海無防,他想什麼時候打咱們,他就能什麼時候打,咱們連個還手的余地都沒有!人家不趕盡殺絕就算是看在李中堂的老面子上,放了咱們一馬了!”

    徐世昌如同火燒了**,跳著腳道︰“楊士琦殺咱們一萬多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怎麼能容他?就算打不了,也要在報紙上揭露他的惡行,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

    袁世凱拍拍他的肩膀道︰“菊人兄啊,你消停會兒吧,還揭露他?你可著咱濟南府打听打听,滿中國的人,誰不知道他楊士琦是個什麼貨色?貪贓枉法、賣官蠰爵、聚賭包娼、販賣大煙,可現在人家打著抗俄的大旗。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上,誰能動的了他?你這段時間一直是在海上坐火輪船,你看看最近一段時間的報紙,都是說楊士琦抗俄報國,而咱們山東新軍和朝廷在背後捅刀子,你和我現在都臭不可聞了!人家是岳武穆。咱們是他娘的秦檜!”

    “他會用報紙歌功頌德,咱們也可以用啊!咱們找幾個筆桿子厲害地,揭掉楊士琦的畫皮,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烏龜王八蛋!他抗俄?呸,他手里那支海軍藏在威海衛,躲在英國人的褲襠里面,俄國艦隊不就在安南附近嘛,他怎麼不去和洋人決戰啊?他抗俄,那不就是哄鬼的嗎?”

    袁世凱冷冷的一笑道︰“這話說地透徹。楊士琦現在要的就是政治上正確,抗俄大旗打起來,就佔據了道義。管它是真抗俄還是假的,起碼能振奮天下士子學人之心,有了這一條,你找一百個大才子也斗不過他!梁啟超你是知道的吧?那是何等樣的才學,可是現在他在日本辦報紙,弄的灰頭土臉的,他那桿大筆何等厲害啊!你還能找到超過梁啟超的?”

    “哦。那是為什麼?”徐世昌一愣。他是翰林出身。對梁啟超地文筆了解地非常清楚。絕對是筆桿兒橫掃五千軍地厲害角色。居然還被人整地一鼻子灰?

    袁世凱把雪茄煙放下。拿起一個西洋杯子喝了口咖啡。然後又道︰“孫文也在日本辦了報紙。和梁啟超打擂台。你是知道地。孫文手下地幾桿筆。也都還算是不錯地。可是比起梁啟超來。那是拍馬也趕不上。可就是這麼幾塊料。就把這個大才子梁卓如弄地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為什麼呢?因為孫文佔了四個字︰排滿革命!菊人啊。你可不要小看這四個字啊。那是一字萬鈞。現在日本留學生中間。排滿革命如同金科玉律。就好像和尚們念阿彌托福。一個字都改不得。任你說地舌燦蓮花。呵呵。人家地回答永遠就是這四個字︰排滿革命!

    現在海外地學子就認這四個字。人家才不听你說什麼道理。就好像和尚念經。阿彌托福是個什麼道理啊?可是你對和尚說。你念地不對。改改吧?會有用嗎?現在地楊士琦舉著抗俄地旗幟。就好比是和尚念地阿彌托福。和孫文地排滿革命有異曲同工之妙。老百姓才不問這個抗俄是真地還是假地。這個俄國要如何地抗。抗了以後後果怎樣。你現在說這些道理。國人听都懶得听。人家就認這抗俄二字。菊人兄啊。你說說。咱們現在到哪里和他們說理去?”

    徐世昌臉色灰暗如鐵。似乎也冷靜了下來。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地淚痕道︰“那咱們如何應對?既然報紙輿論對咱們如此不利。要不。咱們可學莊虎臣、楊士琦他們。咱們也宣戰?反正朝廷也管不到咱們這里。”

    袁世凱苦笑道︰“菊人兄。要是能宣戰。我頭一個宣戰。還能輪到莊虎臣、楊士琦了?可是咱們這里不比甘肅也不比上海啊!莊虎臣在西北根基深厚。六鎮十萬大軍姑且不論。前面還有小日本打前鋒。給他頂著雷。就算俄國人在陸戰中。滅了小日本。也是強弩之末了。姓莊地能坐收漁人之利。正好成就他地名聲。如果小日本勝了。那就更好辦了。日本人地槍子、糧食都*他莊某人供給。一旦掐死了供應。小日本就是死人。他是左右不吃虧。楊士琦那就不用說了。上海那還能算是大清地地界嗎?英國人、法國人、美國人。勢力盤根錯節。嚇死俄國人也不敢把艦隊開進吳淞碼頭。俄國人敢動了上海。估摸著洋鬼子就該組織聯軍修理它了。就像你剛才說地。楊士琦是躲在英國人地褲襠里。俄國艦隊就算把他那支新北洋給滅了。他也吃不了多大地虧。反正也是白撿地。可咱山東不行啊。山東有海無防。俄國艦隊隨時可以襲擊咱們。現在咱們就剩下一萬多人了。俄國艦隊真打來。還不夠人家一頓炮火地。楊士琦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咱們可沒這個條件啊!”

    “那怎麼辦?”

    “菊人兄啊,現在不是考慮報仇雪恨的事情,現在要考慮地是莊虎臣和俄國人地仗打完之後的事情。”

    徐世昌看著袁世凱地臉,渾身打了個寒戰,瞪著眼楮道︰“慰亭。你是說天下要有大變了?”

    袁世凱又拿起個小刀,削著隻果,邊吃邊道︰“姓莊地和俄國人開戰,你當他真的是要保衛疆土?那都是扯淡!哄孩子的玩意,騙的了天下人,騙不了我!這是他在給自己撈政治資本,別說打贏了俄國人,就是打個平手,只要不割地不賠款。那對國人是個什麼樣的激勵?老百姓還不發瘋的擁護他?這麼大地好處,姓莊的花再多的銀子,死再多的人那也合算啊!我已經得到了線報。日本人許諾莊虎臣,只要打跑了俄國人,日本就支持他稱帝,英國人更是和他穿一條連襠褲,到時候,內有百姓和民意的支持,外有日本、英國作為奧援,你說說姓莊的會干什麼?”

    徐世昌從公案上摸了一根洋煙卷,也點著了。吸了一口,緩緩的道︰“如果到了那天,莊虎臣必然要起兵造反,娘的,他號令天下的檄文我都知道是什麼了,那就是四個大字︰排滿革命!和孫文唱同樣地調子!”

    “對嘍,我的菊人兄啊,一個人干什麼不要緊,有沒有本事不要緊。要緊的是政治上正確,你知道我一生最佩服地人是誰嗎?”袁世凱邊用小刀切著隻果,邊往嘴里送。

    徐世昌楞了一下,沉思片刻道︰“是李中堂嗎?你袁慰亭和李中堂一樣,是個辦事的人。”

    袁世凱的大腦袋搖的撥浪鼓一般,笑道︰“菊人兄,你錯了,我佩服的也是一個中堂大人,不過此中堂非彼中堂也!是榮祿榮中堂!”

    “榮祿?”

    “對!就是榮中堂!咱大清的官員里聰明人無過榮祿的。連李中堂也頗有不及啊!”袁世凱嘴里吃著隻果。含糊不清的道。

    “噢?說說看!”

    “庚子年的時候,榮中堂把糧道羅嘉杰地那份假照會送給老佛爺看。太後的毛病你是知道的,戀棧貪權,以榮祿的聰明,那怎麼會不知道是假的?可他知道歸真的,他就是不說,為什麼?因為偽造照會的就是大阿哥的爹端郡王載漪,如果榮中堂不遞交老佛爺或者是當面指出是偽造,那就把端王得罪的苦了,等到大阿哥登基地時候,就是他的死期,可榮祿又明白老佛爺向天下九州萬國宣戰的危險,就又發了電報給盛宣懷,讓他轉告三大總督和我,他是反戰的,這下洋人打勝了,也追究不到他頭上,而且他還成了保護老佛爺的功臣了!你說,天下聰明人誰比得過榮祿?李中堂一輩子聰明,可落得個李二先生是漢奸的下場,而榮祿則是女兒嫁給了醇王爺,算是解開了戊戌年和皇上的仇怨,老佛爺對他更是寵幸有加,僅以際遇而論,李中堂如何比得過榮中堂?人家榮中堂可從來是政治上沒坐錯**過!”

    袁世凱一通長篇大論,讓徐世昌大開眼界,原本以為滿人里都是些昏聵懵懂的家伙,沒想到還有榮祿這樣的心機深沉到了讓人無法琢磨地頂尖人才。

    “那咱們該怎麼辦?如果姓莊地坐了江山,那還能容的下咱們嗎?我是不打緊地,一介書生,沒準姓莊的還要拉攏我一下,做出一副有容人雅量的嘴臉,我擔心的是你袁慰亭,他能容的下你嗎?”徐世昌也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姓莊的實力太強,憑我山東一地,斷然不能抗衡,大清是沒指望了,估摸也就是三天兩晌午的事情,人如果短視,必然沒有好下場,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現在再不做打算,等到姓莊的大兵壓境,那就來不及了!”袁世凱點頭稱是。

    徐世昌一把將袁世凱手里的隻果搶了下來,急吼吼的道︰“慰亭,既然你知道事情有多緊急,你怎麼還能有心情吃東西?我都被你的話嚇死了!”

    “不吃東西管什麼用?難道我要學那麼愚夫愚婦撒潑打滾,尋死覓活?菊人兄,你剛才的話說的極是,姓莊的能容的下天下人,必然不能容我,可我袁世凱也不是吃干飯的,況且姓莊的如果當了皇帝,要殺的也不止我一個,張香帥能不怕?他可是老奸巨猾的一個人,庚子年,太後和皇上逃到了西邊,就是張香帥要推舉李中堂做伯里璽天德,就是大總統,你可是最清楚的,張香帥和李中堂一直都不對付啊!張香帥哪里懂得什麼美利堅、英吉利的政治制度?哎,不服不行,張香帥辦洋務那是臭不可聞,可人家在政治上的嗅覺厲害啊!鼻子比狗都靈,美利堅這個制度正好能約束大總統的權力,到時候軍隊一收歸國家,李中堂想殺功臣,怕是連刀都找不著了!那個時候,就看誰能煽動百姓了,這上面可是人家張香帥的特長了!”

    “那現在的局面該如何應對?”徐世昌苦著臉道。

    “給威海衛的艦隊送點糧食、蔬菜,巴結一下楊士琦這個狗娘養的,再和德國人溝通一下,讓德國領事尋一下莊虎臣的晦氣,然後咱們聯絡一下張之洞,下面的戲該讓張香帥來唱了,他也沒資格躲在漢口看風景了!哼,莊虎臣要是奪了天下,殺人的時候也跑不了他張之洞,哎,可惜劉坤一死了,要不然劉坤一、張之洞加上咱們,三家合力,也能和莊虎臣掰掰腕子,現在少了劉坤一,大勢已去了!”袁世凱冷冷的道。

    “那這天下就真的要姓莊了嗎?”徐世昌猛然覺得巡撫衙門比外面還要冷,現在血液都要結冰了。

    袁世凱咬著牙,惡狠狠的道︰“除非是甘軍在東北大敗,否則天下大勢也就定了!真是不甘心啊!可咱也不能坐著等死,他莊虎臣不是想當皇帝嗎?對不住了,咱們就給他玩個民主共和,想當皇上?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不行的話,咱們拉著革命黨一起干,只要姓莊的一起兵造反,咱們頭一個把排滿革命的大旗打起來相應他,到時候,他要是敢動咱們,就他娘是國賊了!”

    徐世昌正在愣神,突然發現袁世凱將削隻果的小刀狠狠的插進了自己的大腿里,他猛撲上去,拽住了袁世凱︰“慰亭,你干什麼啊!”

    袁世凱頹然坐到了椅子上,鮮血順著大腿往下淌,官服被洇濕了一大片,眼楮里也有淚花在閃動︰“菊人兄啊,我心里疼啊!十年的心血毀于一旦,我比死了兒子還難受!可我現在不能報仇,還得給他們陪著笑臉裝三孫子,當著下面的人還得裝得若無其事,我他媽過的是人的日子嗎?”

    徐世昌抱住袁世凱的大腿,兩人哭成了一片。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7-4 21:26
1900翻雲覆雨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三百一十九章 浴血苦戰
    蘭州街頭的爆竹聲不絕于耳,已經是臘月二十七了,再過三天就是大年夜了,忙碌了一年的人們歡天喜地的準備節禮,平日里無比儉省的老百姓這兩天也舍得大把的花錢了。

    莊虎臣卻沒有心思過年,看著下人手忙腳亂的張燈結彩,卻一點也融不進這個節日的喜慶氣氛里。前方的戰局沒有預想中的樂觀,黑溝台會戰還在打,而且沒有分出勝負的跡象,盡管日軍的第三、第五、第八師團、第一騎兵旅團都投入了戰斗,但是俄軍並沒有崩潰的跡象。

    現在是馬福祥被重重包圍,而日軍又包圍了俄國兵,可是俄軍的冬季作戰能力確實是太強了,白天零下二十度,夜間零下三十多度的嚴寒,讓日軍叫苦連天,而俄國人似乎影響不大。馬福祥被圍已經十天了,估計已經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了,而日軍本來就糧食、彈藥補給不足,而莊虎臣又出于種種考慮不能大量補充給日軍,援救馬福祥的甘軍第三鎮、第四鎮的兩萬多人至今還沒趕到黑溝台,這讓莊虎臣怎麼能不憂心忡忡。

    現在希望就在孫明祖率領的五萬甘軍主力迅速拿下旅順了,然後揮師北進消滅俄國遠東第二軍,否則即使仗打勝了,馬福祥也肯定報銷了,自己手里能打的牌已經很有限了,連原來駐守甘肅的第三鎮、第四鎮都派到前線了,現在甘肅的守衛部隊是征召的預備役。

    馬福祥雖然作為一個高級將領似乎有些不夠格,但是忠心、義氣都是上上之選,如果因為自己不首先救援馬福祥,集中力量先打旅順這個計劃犧牲了他,怕是莊虎臣今後又多了一道心理陰影,而甘軍的眾將也有可能會對自己離心離德。

    平心而論,甘軍的將領幾乎就沒有合格的,現在的甘軍是一流的士兵,二流的軍官,三流的將領。士兵在三年艱苦地訓練中鍛煉出了鋼鐵的意志和過硬的軍事技能,而軍官和參謀則大部分都是些還沒畢業的軍校學生,缺乏戰場的洗禮,而將領就更夠嗆了,馬福祥是老甘軍的將領出身,只會猛沖猛打。缺乏戰略意識,而陳鐵丹這樣榆林堡出身地將領則腦子夠靈活,但是沒正經打過仗,王天縱武藝超群,可打仗又不是比武?

    而就是這樣的一群人統帥著中國最精銳的十萬大軍,這些統帥們除了一股新生力量蓬勃的朝氣和悍不畏死的精神以外,從單純的軍事角度而言,他們都不算合格的將領,可莊虎臣一點辦法也沒有。三年的時間,可以訓練出優秀的士兵,卻無法培養出高級指揮人才。馬福祥好歹是個武舉出身。算是讀過書地,而陳鐵丹、李貴這樣的人,原本大字都不識得幾個,還是到了甘肅才念了幾天書。

    莊虎臣處心積慮的打日本和俄國地主意,提前了幾年就做準備,*著騙了一支海軍打了日本的悶棍,算了基本上把小日本打殘廢了,而俄國在海軍被圍困,陸軍和日本火拼了半年消耗巨大的情況下。居然還有這麼強的戰斗力,真是讓莊虎臣有些始料不及,怪不得林則徐說過︰“未來百年,中國最大的禍患就是俄羅斯!”

    林文忠公的眼光不可謂不厲害啊!但願老天庇佑馬福祥有個好運氣吧,希望他們回回信的那個真主能開眼吧!

    莊虎臣在蘭州發感慨,心急如焚,而黑溝台的俄國遠東第二軍司令官奧斯卡?格里彭博格中將心情比他還要沉重,新任俄國遠東總督,俄國遠東總司令庫洛帕特金大將一天幾個電報讓他撤軍。這讓急于建功立業的中將非常地惱火。

    現在他已經被日軍包圍了,不過這個包圍圈在他看來並不算嚴密,日軍人數也不過十萬,和俄國基本相當,用十萬人包圍十萬人簡直是笑話,而且日軍的彈藥很匱乏,盡管士兵夠勇敢,但是作戰效果不佳。可俄軍自己的彈藥和糧食儲備也到了警戒線以下,日本騎兵不停的騷擾俄國補給線。本來俄國的後勤效率就低下。再加上日本騎兵和東北的中國馬匪、地方巡防營不停的破壞,更讓俄國的補給顯得捉襟見肘。俄國士兵的素質也不敢恭維。大部分地士兵訓練水平很差,槍也打不準,絕大多數士兵使用的老式的單發步槍,射速很低、火力也差,現在僅僅依*著俄國人天生的悍勇和吃苦耐勞才維持了戰場上沒有出現大規模的潰逃。

    平心而論。庫洛帕特金大將和格里彭博格中將都是一流地統帥。俄國海軍將領大部分都是廢物。可俄國陸軍卻有很多優秀地指揮官。可就是這倆一流地統帥卻有兩個截然不同地心思。這就難免讓前方地俄國軍官軍心動搖。如果不是十幾天前。庫洛帕特金大將天天向前線發電報。命令遠東第二軍撤軍動搖了軍心地話。那立見尚文和秋山好古早就是俄國人地俘虜了。哪還有逃命地機會?現在怎麼可能又殺個回馬槍?

    大將地心思。格里彭博格中將非常明白。他是怕自己大獲全勝。讓他“逃跑將軍”地名聲坐實。所以干脆要逃跑都逃跑。法不責眾。中將也很體諒這位總司令。他地大踏步後退地戰略在戰爭初期應該說是非常正確地。奈何那時候有個豬一般地總督阿列克賽耶夫。讓他地計劃徹底破產。而且還落了個逃跑將軍地名聲。

    中將從山坡上用望遠鏡望。俄軍地戰壕也開始延伸。最近地地方和清國軍隊地戰壕僅僅只有幾十米了。而清國軍隊則躲避在戰壕里。用曲射炮火和手榴彈打擊著挖戰壕地俄國士兵。俄國士兵沒有回擊地手段。對看不見地敵人地攻擊只能用肉體承受。幸好俄軍人多。這才勉強頂住消耗。

    “將軍。總督大人又發電報了。要求我們馬上後撤!”一個俄國參謀捧著一份千篇一律地電報走了過來。

    “不管他。我們應該很快就可以消滅眼前地這支清國部隊。他們已經沒有彈藥了。只要消滅了他們。我們就可以全力對付外圍地日本軍隊!”

    “將軍。我們地彈藥也很少了!”

    格里彭博格中將冷冷一笑道︰“那就更好了,我們和清國人、日本人較量一下白刃戰吧,全世界還沒有能夠用白刃戰中打敗俄國的軍隊!傳我地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把戰壕挖到清國防御陣地前沿!把這些土撥鼠趕出他們藏身的地洞!”

    被圍的鐵桶般的甘軍陣地。馬福祥明顯的消瘦了,這十幾天,他覺得比十幾年都長的多,士兵傷亡已經三分之一了,大部分都是受傷以後缺醫少藥,又無法承受東北夜間零下三十度地低溫,活活凍死的,真正死在槍炮下的卻並不多。

    馬福祥陷入深深的自責,就是因為自己一個人的魯莽。造成了今天的後果,鐵路沿線的物資儲備不可謂不多,大炮、機槍、炮彈、糧食堆積如山。連昂貴的西洋也不缺,那可都是拿著真金白銀從洋人那里進口的,一個酒盅大地藥瓶裝的藥,往往就要好幾塊洋錢,可是這麼多的物資硬是沒起到作用,看著弟兄們在寒風中死去,馬福祥心如刀絞。

    “大人,吃點東西吧!”一個甘軍地參謀端著碗遞給了馬福祥。

    “什麼東西?”

    “黑豆炖馬肉!”

    馬福祥一听見馬肉,就忍不住心酸。說什麼也沒胃口了,擺著手道︰“端下去,給受傷的弟兄喝!”

    親兵老憨一只袖子懸空著,用唯一的左手接過參謀手里的碗,遞到馬福祥面前︰“二爺,吃點吧,你是咱們兄弟的主心骨啊!你要是垮了,咱們就真的沒指望了!”

    馬福祥苦笑著道︰“老憨,我是真吃不下啊!你這條膀子還疼嗎?這里的天比咱們甘肅還冷。受的住嗎?”

    老憨的黑臉上浮現出笑容道︰“那有啥受不住地?爬冰臥雪本來就是咱西北人的家常便飯,再說了,現在是咱們殺洋鬼子,以前打仗那才叫個憋屈,都是洋鬼子殺咱們,連個鬼影還沒看見,當官的就跑了個精光!你瞧瞧,咱們現在的孩子們,多好的兵!大炮打過來。硬是不亂!”

    馬福祥嘆了口氣道︰“是啊。好容易訓出來的兵,別都糟踐在我手里了!”

    一個參謀急匆匆的進來。遞過一份電報稿道︰“鎮台,新民府轉發的電報,王天縱大人帶著第三鎮、第四鎮的兄弟已經增援咱們來了,前鋒再有兩天就能到新民府。”

    “好!娘地,我就說咱們莊大帥不會看著咱們兄弟不管的,給新民府回電,我們一定纏住俄國老毛子,現在老毛子也沒炮彈了,讓第三鎮、第四鎮的弟兄不用輕裝急行軍,一定要帶著重炮、機槍過來!老毛子要一口吞了咱,老子就在他肚子里大鬧天宮!”

    臨時指揮所的軍官和參謀們一听援兵要來了,立刻就來了勁頭,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不少。

    “大人,你看,俄國老毛子的戰壕快挖到咱們跟前了,咱們現在子彈、手榴彈都不多了,每個士兵現在只有不到二十發子彈,我怕很難撐到三天以後!”瘦高的參謀王林虎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馬福祥從望遠鏡里看去,兩道蜿蜒曲折的戰壕開始糾纏了起來,看來要不多久,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到時候,俄國人數上地優勢就會產生極大地作用。

    三天,三天後就是大年了,可怎麼撐過這三天呢?

    “娘個批!王八蓋子的,想佔老子們地便宜,沒得那麼清爽!馬鎮台,今天半夜,我們摸黑搞這些俄國毛子一火,好不好?”一個湖南口音說道。

    “哦,怎麼打?黑燈瞎火的,別傷了自己人!”王林虎搖頭道。

    一個矮小的湖南軍官驕傲的拍拍腰間掛著的苗刀道︰“摸黑走夜路是我們威武常勝軍的法寶,我們在家鄉的時候,半夜走懸崖都沒得事。”

    “那你們怎麼分敵我?別自己人殺了自己人!”馬福祥搖頭道。

    湖南軍官笑呵呵的摘掉了頂戴,指指光禿禿的腦袋道︰“大人,咱們的兵全是剃了光頭的,到了半夜,摸過去就殺,只要有頭發的,一刀一個!肯定殺不錯!”

    馬福祥興奮的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好小子,有腦子!都長本事了!”

    矮小的湖南軍官呵呵笑著,挨了馬福祥一掌,居然紋絲不動。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7-4 21:27
1900翻雲覆雨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三百二十章 最不怕死的兵
    黑溝台的風尖利的如同鬼哭,甘軍和俄國基本上到了夜間就自動休戰,零下三十度的嚴寒對于雙方都是一種折磨。甘軍久在西北,比較習慣嚴冬,但是最近幾天食物匱乏,僅*稀的能看見碗底的黑豆炖馬肉很難抵御低溫的侵襲,而俄軍大部分都是剛仍下鋤頭就上了戰場,盡管俄國人天性彪悍,可沒有經過嚴格訓練的士兵很難克服恐懼感,尤其是甘軍從一開始打的就是塹壕戰,更是讓俄國士兵心驚肉跳。

    士兵可以無視暴雨、冰雹般的彈雨,也可以在刺刀如林的敵陣中*著一股血氣之勇拼殺,但是和看不見的敵人作戰,絕對是最恐怖的景象。甘軍這三年對于狙擊手的培養是下了大本錢的,戰場上到處都是冷槍,打的俄國士兵心驚膽戰,幾乎沒有人敢隨意露頭,即使是在軍官的馬刀和手槍的威逼下沖鋒,也是本能的縮在人堆里,可是這種密集的陣型正是防御方最喜歡的,戰場上經常出現集團沖鋒的俄國士兵被隱藏的機槍火力割麥子一般的成批放倒。到了晚上,俄國兵就更不願意出戰了。

    俄國人腦子也不笨,俄國遠東第二軍司令官奧斯卡-格里彭博格中將更是個出色的將領,他馬上就無師自通的領悟了戰壕的好處,俄國士兵也開始修築戰壕,用土工作業的方式,一米一米的向甘軍的陣地突進,盡管速度慢,而且又要受到甘軍的迫擊炮和手榴彈的打擊,但是畢竟*著人數的優勢,包圍圈在一步步縮小。

    甘軍的陣地上,大部分士兵已經蜷縮在防炮坑里睡覺,在臨時指揮所旁邊的戰壕里,現在聚集了三百多人。借助微弱的火光,能看見他們都沒戴帽子,各個都是光頭。只是已經十幾天沒刮了,都泛著青黑的毛茬。

    馬福祥也是光著腦袋,頂戴花翎扔的老遠,用馬刀指著旁邊的幾個已經掀開蓋地樟木箱子,用低沉的聲音道︰“弟兄們,你們今天干的是要命的買賣。沒用的屁話我就不說了!既然當兵吃糧,那早就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了,明年的今天,就是咱們甘軍弟兄祭拜你們地日子!老毛子已經把戰壕修到咱們眼皮子底下了,要是不能把他們打怕了,咱們這三天肯定是撐不過去了!這個箱子里是洋錢和元寶,一人二十兩的賣命錢,戰死的弟兄,巡撫衙門給的撫恤那自然是不會少的。這里是咱們甘軍第一鎮給的,這個是我老馬的養廉銀子,別嫌少。都是干淨錢!我老馬帶兵無方,讓弟兄們深陷重圍,我拉的屎,讓弟兄們灑血賣命給我擦**,老馬對不住大家啊!”

    “馬鎮台,說這個做什麼?這仗打的痛快!這幾天殺老毛子殺地真過癮!要是有來世,咱弟兄還在你馬鎮台手下當兵!”

    馬福祥心里涌出不曉得是欣慰還是酸楚的感覺,只覺得眼眶有些發熱。

    “來,老憨。給敢死隊的弟兄們發銀子!”

    獨臂地親兵老憨帶著幾個回回營的親兵抬著箱子挨個給敢死隊的士兵發著賞銀。

    一個身材矮小,皮膚黝黑,一看長相就知道是湘西出來的威武常勝軍的軍官隨手將發到手中的鷹洋給扔在地上,傲然一笑道︰“馬鎮台,別忙活了!要是兄弟們能有命活著回來,這些錢就給弟兄們買酒喝,要是回不來,就勞煩你給兄弟們買點元寶、蠟燭,打勝仗的慶功酒可別忘了給俺們墳頭上倒幾碗。讓弟兄們作鬼也高興高興!”

    一個,兩個,然後是所有人,都把手里的賞錢撒到了地上,隨著一陣  啪啪的輕響,戰壕里銀子、洋錢灑落地到處都是。

    馬福祥強忍著淚花。連聲道︰“好。好!都是好樣地。我老馬對天發誓!從今天起。凡是戰死地兄弟。你們地爹娘就是我老馬地爹娘。你們地兒女就是我地佷子、佷女。只要咱甘軍還有一個弟兄活著。就不能讓他們受了委屈!如違此誓。有如此刀!”

    馬福祥說罷。一手握住刀柄。另外一手抓住刀身。雙臂用力。厚背地蒙古馬刀“ ”地一聲脆響。被掰成了兩半。鋒利地刀刃將他地手割開一個深深地口子。鮮血順著手腕淌了滿袖子。

    親兵老憨也是熱淚滿眶。不停地低頭用空蕩蕩地袖管擦了眼楮。

    馬福祥壓抑著胸口翻涌地熱血。對著親兵道︰“給他們地飯端上來。一定讓弟兄們吃飽。只有馬肉和黑豆了!娘地。黑豆是馬料。可咱們現在只有這個了!讓弟兄們吃飽。吃地身上熱熱乎乎地。”

    親兵抬來了大鍋。鍋里地馬肉炖黑豆還冒著熱氣。蒸騰起一陣白煙。

    “快著點。這里地天冷冷地。一會兒飯就結冰了!趁熱乎快吃!”馬福祥心緒繁雜。只是不停地催促吃飯。

    一個粗豪的山東口音傳來︰“呵呵,你們吃肉也不叫上我們,不地道啊!”

    馬福祥一看,從戰壕里走來十幾個光頭的大漢,從服色上看,全是軍官,親兵打著火把一照,十幾個人都是當年從“華勇營”俘虜出身的中下級軍官。

    “胡大個子,你們不去睡覺,跑這兒干什麼?滾蛋!”馬福祥一擺手,示意他們回去。

    胡大個子嘴角挑出一絲笑容道︰“馬鎮台,別弄這個,平時你是上司,說什麼就是什麼,今天這碗飯我們弟兄還非吃不可了!”

    馬福祥有些納悶了,“華勇營”出身的軍官在甘軍中是最講服從的,從來沒有頂撞過上司的行為,更不會像自己回回營的那些手下那樣熟不拘禮,今天是怎麼了?

    “你知道這是什麼飯嗎?”

    “知道,斷頭飯!馬鎮台,今天敢死隊有威武常勝軍的鎮竿的兄弟,有你馬鎮台的回回親兵,也該有我們吧?”胡大個子語氣無比的平靜。

    馬福祥一愣,原來他們是要參加敢死隊的!

    “不行,你們都是軍官!而且大部分還是教官!今天這碗飯沒你們的份!趕緊的給老子滾

    “馬鎮台,我們那兩把刷子。弟兄們早就學會了,仗打到這個份上,少了我們這幾個,不耽誤事兒,我們這些人是怎麼來到咱們甘軍地,馬鎮台你比誰都清楚。在天津、在娘子關,咱們還交過兩次手,那兩年,我們這些人也不知道吃了洋鬼子的什麼**藥了,在山東、在天津殺了咱不少中國人,對著鄉親也能下得了手!想想那就不是人干的事兒啊!這三年來,甘軍的弟兄們沒說咱們什麼,馬鎮台你也沒拿我們當外人,莊大人更是看得起我們!可我們心里不是滋味啊。家里老人、婆娘在山東老家都做不起人了,孩子都被人欺負,說是漢奸的種!娘的。一輩兒人當漢奸,幾輩兒人抬不起頭,馬鎮台,今天你就是說出大天了,這碗斷頭飯我們是吃定了!”胡大個子小三十地人,說著說著竟然淚如雨下。

    “馬鎮台,給咱們弟兄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吧!也讓山東的鄉親知道知道,我們不是他娘的什麼漢奸!”

    “馬鎮台,你就給弟兄們一個堂堂正正的死法吧!”

    馬福祥的雙拳緊攥。手上的刀口鮮血淋灕,他用手擦了一下不爭氣的淚水,臉上登時就糊滿了血水。

    “好樣的,都是好兄弟!全是站著撒尿地主,怎麼死不是個死啊?男人大丈夫為國捐軀,站著要比人高,躺著要比人長!凍死迎風站,餓死打飽嗝!男人活的就是個骨氣,好!這碗斷頭飯。有你們的!要是有命活著回來,我老馬頭一個給你們敬上一碗慶功酒!”

    十幾個軍官接過親兵遞過來地碗,從已經不冒煙氣的鍋里打了滿滿一碗的馬肉炖黑豆,親兵全部都是溜著鍋邊打的,滿碗都是馬肉和黑豆,幾乎沒有湯,稠嘟嘟的一大瓷碗。

    戰壕里到處都是蹲著吃飯的士兵,悉悉索索的咀嚼聲和姿溜的喝湯聲,听起來怪怪的。

    幾個回回營地親兵抬著鐵鍋在戰壕里艱難的巡行。獨臂親兵老憨不停的低聲問道︰“再來一碗吧?多吃點!”

    過了半刻鐘的功夫。三百多人全部都吃完了,不少人餓的狠了。吃的太急,不停的打嗝,親兵趕忙給他們弄口湯讓他們壓壓,才不大一會的功夫,熱氣騰騰的湯已經冰涼了。

    胡大個子隨手將碗一扔,看著馬福祥道︰“馬鎮台,這里地人,我官階最高,是個管帶,我就厚一回臉皮了,向您討個將令,這三百多人就歸我統轄了!大人給不給標下這個面子?”

    馬福祥狠狠的在胡大個子肩膀上拍了兩掌,手上的血洇濕了他的軍服,看看胡大個子滿不在乎的表情,馬福祥沉聲道︰“大個子,你要是有命活著回來,我老馬和你燒黃紙、斬雞頭,拜個把子!”

    胡大個子連連搖頭道︰“那我怎麼能高攀的起!”

    馬福祥嘴角挑出一絲自嘲的笑容道︰“我馬福祥和太監張德蘭還是把兄弟呢!娘的,和那種連卵蛋都沒有,不男不女的玩意拜了把子,現在想起來就臊地慌!你要是不嫌棄,今天咱們就是兄弟了!”

    胡大個子哈哈一笑︰“我老胡是個種田地出身,做夢也沒想到這輩子能和一個實缺的總兵大人當兄弟,好了,值了!這輩子沒白活!”說罷,看看身邊地人道︰“傳我的令!現在就出發,摸進老毛子的戰壕里,只要有頭發的,一個不留!”

    號令很快就傳了下去,三百多人丟了飯碗,威武常勝軍的湖南士兵拔出自小就掛在腰間的苗刀,其他人則抽出馬刀,順著戰壕,彎著腰,像一群狸貓般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夜幕中。

    馬福祥眼含熱淚自語道︰“好啊,都是些最不怕死的好漢啊!”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7-4 21:27
1900翻雲覆雨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三百二十一章 倒霉的乃木希典
    旅順城外,一套三進三出的深宅大院臨時充當了日軍陸軍第三軍的指揮所,日軍的參謀和軍官都在外面緊張的進進出出,有幾個士兵正在院子里掃雪,不過都是躡手躡腳的,不敢大聲說話。

    二堂的正房,一個身穿大將軍服的老人正在一張八仙桌前呆,一個中年男人給他研好了墨,他的面前擺開了文房四寶,他手里握著一桿羊毫大筆,過了不久,他蘸飽了墨,用左手將象牙鎮紙擺放好,然後龍飛鳳舞的寫了起來。

    “山川草木轉荒涼,

    十里風腥新戰場。

    征馬不前人不語,

    金州城外立斜陽”

    寫罷,放下筆,長嘆了一聲,然後看看屋角里擺放著的三口棺材。

    這個滿臉花白絡腮胡子的老頭就是日本陸軍第三軍的指揮官,乃木希典大將,出征前,他只是個中將,為了表達為國而戰,不惜身家的決心,離開日本之前,他就提前準備了三口棺木,以抬棺出征的架勢顯示自己不獲勝就和兩個兒子一起戰死之心,沒想到的是,剛到東北,大兒子就死在進攻南山陣地的戰斗中,而小兒子也在攻擊203高地的時候,死在俄國人的炮火之下。

    打旅順已經半年了,剛到這里的時候,他手下有三個師團,兩個預備團,兩個野戰炮團,兵力五萬六千人,大小口徑火炮三百八十六門,滿以為會像日清戰爭的時候一樣,輕易攻下旅順,沒想到半年過去了,第三軍戰死五萬有余,受傷不能作戰的更是達到了八萬人,第三軍的士兵足足換了三遍,即使是這樣,目前能作戰的士兵也不超過三萬人了。更可怕的是補給和彈藥也接近枯竭。現在國內的供應幾乎斷絕,即使有補給,海軍恨自己入骨,也絕對不會幫他運送,現在僅僅是依*甘肅的莊虎臣給予的一些彈藥和糧食勉強維持,士兵一天的口糧定量只有八兩。可最近一段時間,連這樣僅可糊口地糧食也無法保證了,彈藥更是少的可憐。

    剛才研墨的男人是第三軍的參謀長,他看看乃木希典黯然神傷的樣子,不禁泛起一陣苦澀,現在是西歷的一九零五年,而在十年前日清戰爭地時候,乃木希典在遼東半島的花園口登陸,那時候他的詩是何等的狂放。

    “肥馬大刀尚未酬。

    皇恩空浴幾春秋。

    斗瓢傾盡醉余夢。

    踏破 四百州。”

    這是多麼地豪情萬丈。可今天地詩則是滿眼地蕭瑟。乃木希典地臉頰也明顯地凹陷下去。背也駝了。僅僅半年地戰爭。就將他變成了一個枯朽地老叟。失去兩個兒子固然給他換來了大將職務和一個二等伯爵地頭餃。可也讓乃木家絕了後代。大將已經是六十歲地年齡了。再有後代地可能性已經不大了。

    一個伙夫提著一個中國式樣地紅漆食盒輕輕走到門口。參謀長壓抑著悲戚地心情把食盒接了過來。對正在呆地乃木希典道︰“司令官閣下。您該用餐了。”

    乃木希典神色黯然地擺擺手道︰“你們先吃吧。”

    “司令官,您的身體要緊,眼看我們就要獲得勝利了,情報說,旅順城里敵人已經動搖了,俄軍司令已經有投降的意圖了,這個時候,您如果身體垮了。那對我軍的士氣是個重大地打擊!”

    乃木希典苦澀的道︰“你們不要太樂觀了,俄國現在彈藥和糧食都很充足,不會那麼容易投降的。”

    參謀長不禁心里一酸,乃木希典也被戰場上的殘酷折磨的心智動搖了,僅僅一個旅順就讓日本傷亡了十幾萬人,而城里的守軍滿打滿算也不過三萬不到,大將死了兩個兒子,並且國內將大阪、橫濱被俄國海軍偷襲歸罪于乃木希典,這如何讓他能不心力交瘁呢?

    “司令官。您吃點吧。今天有牛肉!好不容易從海軍那里搞到的。”

    乃木希典勃然大怒道︰“八嘎,我是長洲的藩士出身。怎麼可以吃牛肉呢?這種四條腿的畜生,是給那些賤民吃地!海軍那些薩摩人丟失了武士的榮耀,我們陸軍不可以!”

    參謀長連忙把食盒拿到一邊,從里面揀出兩個飯團子裝到盤子里端了過來︰“司令官閣下,您多少還是吃點飯吧!”

    乃木希典看看飯團,然後又看看屋子里那些面有菜色的參謀和軍官們,低聲問道︰“士兵吃的是什麼?”

    “他們吃的是稀粥!”

    乃木希典長嘆了一聲,走到牆角蹲在棺材旁邊,撫摸著棺材蓋用沙啞的聲音道︰“士兵都在喝粥,我怎麼可以吃白米飯呢?把這些拿走,給受傷的軍官吃。”

    “司令官

    “八嘎,按我的命令做!”

    參謀長忙把食盒遞給一個士兵,對他道︰“送到傷兵收容站,給受傷的軍官吃!”

    幾個軍官看著拿走地食盒,吞咽著口水,一直目送著拿著食盒地士兵走遠了,才戀戀不舍的轉回了頭。

    “那些海軍真是混賬,他們有那麼多地食物,為什麼不分給我們一些?國內的物資保障是怎麼做的?”

    “你不知道吧?國內根本沒有物資給海軍,海軍現在吃的都是清國的那個巡撫莊虎臣給提供的食物,我親眼見過,有牛肉、白米、面粉,連綿白糖都有!還有清國的高度白酒!”

    “哦,我的天啊,現在他們居然還有牛肉和白糖!這個可是在開戰前,我們都吃不到的好東西啊!為什麼清國對海軍那麼大方,而給我們的糧食那麼的少?”

    參謀們說話的聲音盡管不大,可是屋子里實在是太安靜了,乃木希典听的清清楚楚。

    乃木希典在日本軍官中,也算是碩果僅存的另類了,至今他還保持了江戶時代的傳統。不吃四條腿地動物,听見參謀們提起牛肉,胃里就一陣翻涌,牛肉的顏色和戰場上死亡士兵的傷口實在是太像了。

    “不用瞎猜了,讓我告訴你們,現在俄國的艦隊還在安南。而清國沒有海軍,甚至沒有海防,所以清國人要*帝國的海軍幫助他們防御海岸,所以他們要巴結那些薩摩的混蛋!而俄國地陸軍正在滿洲和我們交戰,暫時不可能威脅到莊虎臣的控制區域,所以他對我們很怠慢!海軍有什麼可羨慕的?那些海大畢業的家伙,跟著英國人已經變成了野蠻人了,薩摩的藩士居然墮落到和那些部落民一樣,吃四條腿的動物。簡直是丟盡了武士的臉!你們居然還羨慕他們?那是賤民吃的東西!”乃木希典面沉似鐵。

    參謀和軍官被他訓的頭都不敢抬。

    “兒玉源太郎快到了吧?”乃木希典突然沒頭沒臉地問了一句。

    幾個被他罵的昏頭轉向的參謀連忙回答道︰“兒玉總參謀長按照日程,今天已經到大連了,預計明天早上可以到旅順。”

    乃木希典苦笑了一下道︰“好啊。他來了,我就省心了,由兒玉君代替我指揮吧!希望他能比我地運氣好!”

    滿屋子的人都不敢接話,怕觸了乃木希典的霉頭,又招來不痛快。打了半年仗,勞而無功,又死兩個兒子,國內還把大阪、橫濱失陷的責任歸罪給他,現在連指揮權都要被剝奪了。乃木希典也是夠倒霉的。

    一個嘴角有顆黑痣的軍官從外面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大聲道︰“司令官,清國的軍隊來了!”

    乃木希典臉色一變,忙問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甘軍的第二鎮、第四鎮、第六鎮和第一鎮地一部分,足足有五萬人,還攜帶著大量的火炮,而且有幾十門的三百八十毫米口徑的超大口徑重炮!隨行的還有美國的軍事觀察團!”黑痣參謀臉色煞白。

    乃木希典瞪圓了眼楮,磨著牙齒道︰“五萬人?八嘎,他們現在來干什麼?”

    屋子里的參謀和司令部的軍官都是大驚失色。甘軍這個時候來干什麼?那還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地事情嗎?旅順已經被打了這麼長時間,而且據說俄軍已經有投降的意圖了,旅順就是個爛熟的果子,只等風一吹就落了,甘軍這個時候大兵壓境,那不就是為了揀便宜嗎?

    “報告司令官,他們說是攻打旅順的!”黑痣參謀說出了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

    乃木希典眼楮通紅,看看牆角的棺材,拳頭攥的緊緊的。指關節因為過分用力。變的失血、蒼白,他努力平息著怒氣道︰“告訴他們。旅順有我們大日本帝國攻打就夠了!不需要他們操心,如果他們真地想做些什麼地話,那就讓他們給我們送點彈藥和糧食來!”

    黑痣參謀苦著臉道︰“司令官閣下,我們和他們交涉過,他們的指揮官說,清國地軍隊和帝國不是盟友,他們是奉了甘肅巡撫、甘軍的提督莊虎臣的命令攻打旅順,如果任何人敢于阻攔,將視為敵對行為,給予堅決的打擊!”

    “八嘎!”乃木希典怒不可遏,拔出腰間家傳的寶刀,一刀砍在八仙桌上,桌子的一角被砍了下來,上面的象牙鎮紙摔到了青磚地上。

    “通知全軍,做好戰斗準備!什麼時候,清國奴也可以對大日本帝國出戰爭威脅了!”乃木希典的臉色鐵青,手氣的不停的抖動。

    第三軍的參謀長急忙勸道︰“司令官,現在我們的供應全*清國人供給,如果和他們生沖突,會有很大的麻煩!而且我們現在子彈都已經缺乏了,炮彈更是少的可憐,而清國人帶著許多的大炮!”

    “清國人從來都有許多的大炮,十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清國奴一向是軟骨頭,只要听見戰場的軍號聲,就會嚇的腿腳軟!大炮對于他們來說,就是多余的東西!我們攻打旅順正好需要重炮,他們就給送來了!必須給他們點教訓了,不要以為給我們提供了一些糧食,就可以和帝國平起平坐!命令全軍,做好戰斗準備,給予這些 人一次沉痛的教訓!”

    “哈依!”所有人同時立正。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7-4 21:28
1900翻雲覆雨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最可怕的兵最怕死
    旅順城外,日軍嚴陣以待,因為長期缺乏足夠的食物顯得消瘦、憔悴的士兵,一個個眼楮充血,一萬多人結成四個陣列,騎兵則隱藏在步兵陣列的後面,炮兵在步兵陣列的縫隙里架設著步兵炮和速射炮。

    日軍中下級軍官們握著閃亮的洋刀,端坐在西洋高頭大馬上,但是因為本身個子矮小,而那些原本彪悍無匹的阿拉伯戰馬也因為沒有精料的喂養,顯得有氣無力,盡管如此,日軍還是顯示了決死一戰的勇氣和必勝的信

    日軍的憤怒絕對是有有理由的,半年艱苦的戰斗,十三萬人的傷亡,基層指揮官更是換了幾遍,陸軍大學畢業的軍官死傷殆盡,現在中下級軍官基本上都是由軍官短訓班和速成班里出來的,日軍的戰斗力已經比開戰初期下降了不止一個檔次。

    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好容易要獲得勝利了,而原來一直拒絕參戰,數萬大軍在東北作壁上觀的甘軍這個時候,居然大大咧咧的要來揀便宜了,盟友的背叛是日本人最不能接受。盡管甘軍從來沒有承認過和日軍是盟友,但是日軍的糧食、彈藥一直由甘軍提供,所以日軍也一直拿甘軍當做準盟友,而現在這個盟友翻臉不認人,這讓日軍上下頓時萌生了被欺騙的屈辱感,現在日軍覺得甘軍比旅順城里的俄國人可恨一萬倍。相對于日軍上下的同仇敵愾,甘軍則是一個個面無表情,一部分人負責警戒,大部分的人則在用沙包構建簡易陣地,重炮則擺在陣地的後方。炮兵則井然有序的調教著射擊諸元,甘軍上下沒有半點大戰即將來臨地慌亂、緊張、興奮、血脈賁張的樣子,似乎是一群在莊稼地里干活的農夫,大炮和機槍則是他們擺弄慣了的鋤頭、鐮刀。

    甘軍一線陣地上。機槍地密度大的令人指,不到一千米的正面陣地,馬克沁機槍就擺了六十多挺,還有幾十門的速射炮,而後面的重炮則更是多的夸張,從七十五毫米口徑的速射炮直到三百八十毫米口徑的岸防炮,都張著黑沉沉地炮口,如同一群群地鋼鐵怪獸。

    乃木希典和一群日軍的參謀從望遠鏡里看見甘軍不停的忙活。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對面的清國士兵絕對不是原先印象里的那些雙槍兵,和甲午戰爭時候地淮軍完全是兩回事。日軍的參謀都是陸大畢業地,而且和俄國人打了半年仗,不算是菜鳥了,從望遠鏡里看見甘軍的行動速度和整體調派。就能判斷出,對方是一些根本漠視生死。把打仗壓根沒當回事兒的兵,這樣的軍隊往往比那些熱血翻涌,嗷嗷叫的野獸部隊戰斗力更強大,如果說日軍是猛獸,那麼對面的部隊則是一群老練的獵人。野獸的利爪和獠牙無論如何不是獵槍的對手,對面這支氣質沉靜的部隊更是武裝到了牙齒。

    “八嘎,清國真是太富裕了!”一個參謀看著甘軍陣地上密密麻麻地機槍和重炮,艷羨地舔著嘴唇。

    乃木希典盡管頭腦不是很靈活,但是他是久經戰陣的宿將,判斷士兵地戰斗力幾乎是本能。他也覺得脊梁骨冒涼氣。對面這支軍隊的氣質太怕人了,從士兵的氣質可以看出統帥的特點。無疑,對面這支部隊的統帥應該是個冷酷到了極點的家伙!能把一支部隊訓練成為沒有感情的機器,其難度之大,遠比把部隊改造成瘋狂的野獸大得多。

    乃木希典震驚之余,又覺得自己無謂的擔心了,清國士兵往往在兩軍對壘的時候,有戰斗的勇氣,一旦白刃相交,則就潰不成軍。人數、火力的優勢,清國和日本作戰的時候,每次都是優勢,但是沒有一次轉化成了勝勢。

    必須要在第一時間打垮他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清國的軍隊重武器實在是太多了!清國的富裕遠遠超過了帝國,如果日本能擁有這麼廣大的領土,這麼多的兵源,那將能成為世界的主宰!清國的潛力遠非日本可比,每次戰爭的時候,他們總能有那麼多的大炮和新式洋槍,而日本即使是在獲得了三億兩賠款的情況下,依然無法讓士兵統統裝備上連槍。清國人擁有那麼好的地理環境,那麼好的自然資源,漢學更是光耀亞洲數千年,卻空擁寶山不懂得珍惜!

    打敗清隊,佔領清國的土地,讓漢學成為日本的國學,讓清國人放棄漢語,忘記自己的民族和文化,日本的未來是在大陸,放棄海島,將都遷移到夢寐以求的大陸,這才是日本唯一的強大之道。////

    既然清國人不懂得珍惜他們祖先留下地土地、財富、文明。那麼就讓日本來繼承這一切吧!

    這一切夢想。就從打敗對面地這支清隊開始!

    “司令官閣下。對面地清國人通知我們。讓我們在十五分鐘之內讓開道路。否則將起攻擊!”一個參謀打斷了乃木希典旖旎地幻想。

    “八嘎。告訴那些清國奴。十五分鐘後進攻地將是帝國地軍隊!”乃木希典斷然拒絕了甘軍地要求。

    “司令官閣下。對面地清隊戰斗力應該不弱啊!”日本第三軍地參謀長心情忐忑不安。

    “怎麼。你怕了?”乃木希典微笑道。

    “莊虎臣的部隊是很有戰斗力的,他們曾經在娘子關,一個小時就消滅了第五師團的一個聯隊,兩千人啊,連一個小時都沒支撐過去!”參謀長想起來這個事情就頭皮麻。他是陸大的教官出身,而娘子關的攻防戰,是寫進日本的軍事教材的,被當做要塞防御戰的經典戰例的。

    “清國地軍隊,我很了解,他們有可能又勇氣和我們面對面的射擊,但是只要進入白刃戰。那麼他們必然崩潰!莊虎臣在娘子關的僥幸勝利,那是因為地形過于特殊,使得帝人的戰斗意志充分體現,而今天。我們是在平原上交戰,清國人沒有要塞作為保護,我對他們太了解了,他們從來沒有刺刀見紅地勇氣,英國人能訓練出來什麼兵?那麼印度錫克兵不就是很好的例子?而且,我根本就不相信,他們有膽量攻擊帝隊!”乃木希典安慰著指揮部的參謀和軍官們。

    “听我的命令,如果十五分鐘內。清國人不撤退。就給予最嚴厲的打擊,要給清國人一次狠狠的教訓,讓他們知道,帝國陸軍的榮耀是不容挑戰的!”乃木希典揮舞著家傳地寶刀厲聲道。

    “哈依!”,孫明祖正在悠閑的抽著雪茄。參謀和軍官們則在有條不紊的布置著防御陣地。

    美軍觀察團則興奮的看待著即將來臨的大戰,當然這里不會少了麥克阿瑟父子。

    老麥克阿瑟是美軍名將。十九歲就當了準將地人物,眼里自然不會輸于乃木希典,他一眼就看出這支軍隊的戰斗力肯定不凡,士兵精神飽滿,身材也健碩,而且戰術動作熟練到了機械地程度。

    小馬克阿瑟則叼著玉米芯煙斗,手里拿著墨鏡,不停的東張西望。美軍全國的陸軍編制也不過六萬八千人,而眼下甘軍和日軍雙方的兵力已經達到了六萬多人,幾乎相當于美國全部的陸軍兵力了。

    “孫將軍。我很奇怪。您的兵力佔有如此大的優勢,而且重武器也比對方多出了幾倍。為什麼您還要構築防御陣地呢?”小馬克阿瑟實在耐不住性子了,忍不住問道。

    孫明祖樂呵呵的道︰“我的士兵非常的珍貴,每個人地性命都是無比寶貴地,任何有可能讓我減少損失的舉措,我都不會拒絕。”

    孫明祖跟著巴恩斯在軍校當了一年多地教官,英語現在也說的滿溜了。

    “可是貴國最不缺乏的就是人力資源了,兵源對于貴國簡直是無限的!”小麥克阿瑟還是有些難以理解士兵當做消耗品是最不人道的,而且也是最愚蠢的!”

    “可是,士兵只有不怕死才有戰斗力,而過度的保護會讓軍隊喪失戰斗力的!”小馬克阿瑟對孫明祖的話不屑一顧。

    “很快,我就會你知道,最怕死的兵是最可怕的!”孫明祖笑的無比玩味。

    “怕死的兵,最可怕?您的話不符合邏輯!”小馬克阿瑟越听越糊涂。

    孫明祖哈哈大笑道︰“怕死有很多種,很快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

    老馬克阿瑟走過去拉住兒子道︰“道格拉斯,東方人的智慧往往有超出我們想象的地方,用你的眼楮去感受吧!”

    道格拉斯.馬克阿瑟點了點頭,又把標志性的墨鏡戴在眼楮上,用火柴點燃了玉米芯煙斗,默默的抽煙。

    “大人,時間到了!”一個參謀提醒孫明祖道。

    “好了,仁至義盡了!既然小日本不開竅,就給他腦袋上開幾個窟窿,給他們透透氣!我命令,全軍所有炮火第一時間摧毀日軍的炮兵陣地!不間斷打擊!步兵和騎兵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擊!”

    “是!”

    孫明祖站起身來,用望遠鏡看看日軍的陣列,不屑的對小馬克阿瑟道︰“戰爭已經不是一百年前的樣子了,這種花崗岩腦袋也能當統帥?可惜了啊,日本的士兵訓練還是不錯的!有這樣的統帥,再好的士兵也只是消耗品!”

    小馬克阿瑟總覺得甘軍在佔有絕對人員和火力優勢的情況下,卻不主動出擊,有些難以理解,美國人印象中的戰爭模式還是停留在南北戰爭時期,雙方列隊,步槍對射,射速和準度佔優的一方獲勝,比的就是交戰雙方的忍耐力,誰能支撐到最後一刻不崩潰,誰就是贏家。

    “轟隆!”甘軍的陣地上響起了震天動地的炮聲,一百二十毫米口徑的榴彈炮開始怒吼了,緊接著的是三百八十毫米口徑的岸防炮,然後所有的大炮都開始向日軍陣地傾瀉著怒火。

    大地在顫抖,硝煙瞬間就讓天空變得昏黃,每個人的耳朵都在轟鳴。

    即使是見多識廣的老馬克阿瑟也絕對這種密度的炮擊太過于夸張了,炮彈幾乎是當石頭般扔過去的,難道清國人的炮彈都不用花錢買嗎?

    戰爭的樣子真的要生改變了嗎?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7-7 09:12
第三百二十三章 痛打落水狗
    旅順口外,日軍排著整齊的陣列向甘軍沖鋒,這種決死的戰斗精神固然可敬,但是也愚不可及。孫明祖帶著將近兩百門的火炮和四百多挺機槍,甘軍士兵的李.恩菲爾德步槍又是以射速高而聞名于世的,面對這種飽和的火力打擊,集團沖鋒無異于找死。

    無數的炮彈將甘軍面前兩公里的寬大正面完全覆蓋,開花彈里的鋼珠、破片雨幕般的灑向日軍,每一炮過去,就有數十人倒下。從遠處看,日軍就像是個土黃色的地毯,爆炸的炮彈在地毯上繡上一朵紅色的花。機槍的火焰則像鞭子抽打茅草,甩上去就倒下一片。

    日軍的戰斗意志沒有維持多久就崩潰了,半年多圍困旅順的戰斗和長期的營養不良、難以忍受的酷寒,已經消磨掉了這支部隊太多的勇氣、斗志和信心,只是傳說俄軍即將投降,才讓日軍在饑寒交迫的情況下,勉強保持了戰斗精神。

    日軍戰斗意志堅強的一個主要原因是陸大畢業的中下級軍官能很好的控制普通士兵,而現在第三軍的軍官都換了兩遍還多了,軍官大部分都是由普通士兵臨時提拔的,沒有經過幾年系統的學院培養,靠著本能來指揮部隊那還不能不出問題?

    日軍發瘋一般的向後逃竄,督戰隊的砍刀和手槍已經無法阻擋他們逃命的決心,每個人都想離這個鐵與火的煉獄越遠越好。

    孫明祖在指揮所里有些納悶,這小日本兵員、武器、補給都處于絕對的下風,為什麼還主動進攻?這不是找死是什麼?如果日軍堅守的話,自己是不可能這麼輕易就獲得大勝的。

    一個曾經在日本陸大留學的年輕參謀解了他的疑慮。

    “孫大人,日本陸軍大學的軍事教材里是沒有防御這個概念的,日本陸軍的攻擊手段多樣,夜戰、偷襲、攻堅都有一套,唯獨不會防御,所以不管是什麼樣地局面,軍官的本能就是進攻!”

    孫明祖咧開嘴一笑︰“這倒新鮮啊。打仗不是進攻就是防守,怎麼只學一半?這日本陸大看來不怎麼樣!”

    年輕的參謀哈哈大笑道︰“大人,這和日本具體的情況有關系,日軍的單兵訓練里還是有防守的內容,但是作為建軍地指導思想,日本是極端鄙視防御的。或者說是沒有防御的能力,日本是島國,缺乏縱深,一旦被人攻入本土,幾乎等于滅國!不可能像俄國人一樣,發展出大縱深防御理論,所以日本人就只能以攻代守,逐漸的日本軍方就拋棄了防御戰術,而日本軍人也普遍的認為防御是懦夫的表現。是有損軍人榮譽的,所以,日本陸大的教材里就根本沒有防御戰術。”

    “扯淡!攻防之道。戰爭的兩個手段而已,因勢利導才是正途,打仗還打出道德問題了!讓士兵無謂地送死,這才是不道德,是犯罪!這樣的軍官,該殺!”孫明祖對日軍的軍事理論不屑一顧。

    “呵呵。大人。您應該清楚啊。咱們地陸軍大學教程里。本來也沒有防御地內容啊。還是莊大人特意安排了塹壕總體戰地建軍思路。呵呵。巴恩斯校長要不是在娘子關吃了咱們莊大帥地虧。他也不懂防御!英國人地陸軍也是只知道進攻。不曉得防守戰術地!”

    孫明祖在陸軍大學當過教官。這些事情他一清二楚。最初地甘肅軍事學院地教材是從英國引進地。確實沒有防御戰指揮地課程。這些內容還是後來莊虎臣親自編撰地。

    震耳欲聾地炮聲加上爆豆般地槍響。讓指揮所里地人說話只能扯著嗓子嚎。否則一個字都听不清楚。這槍炮也過于密集了。簡直是拿炮彈當土豆了。

    孫明祖一擺手道︰“行了。差不多了。小日本已經潰敗了。命令炮火延伸射擊五分鐘。然後騎兵出擊。追殺逃敵!兩個小時以後。全軍前移!”

    參謀忙走出指揮所。不多時。旗手地旗幟、信號兵地信號彈、號兵地號聲一起發出了命令。炮彈更是響地震天動地。

    小馬克阿瑟算是開了眼界了。美軍自打南北戰爭以後。陸軍就沒打過像樣地仗。即使和西班牙爭奪菲律賓。也主要是海軍在打。什麼時候見過六萬多人這麼壯觀地戰斗?

    道格拉斯.麥克阿瑟興奮的眼楮放光,看著孫明祖道︰“將軍閣下,您的這種作戰方法,似乎過于浪費彈藥了,我認為,炮火的密度只需要目前的三分之一,就可以擊潰敵人了!”

    孫明祖微笑道︰“小伙子,戰斗和戰爭是倆回事,單純從一場戰斗的層面上看,確實不需要這麼大密度的火力,所以,你說的對,但是從戰爭地角度上看,一次給予敵人刻骨銘心地恐懼,將會使今後的戰斗變地簡單,敵人會見了你就怕,那麼你可以避免無數次戰斗,如果從這個角度看問題的話,那就是你錯了!我們中國有句話,叫做不戰而屈人之兵,就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用這場戰斗和夸張的火力打擊,讓敵人從此失去和我們作戰的勇氣,這樣就可以使無數士兵的生命得以保全!”

    老麥克阿瑟由衷的贊嘆道︰“孫將軍,您是個政治家將軍!道格拉斯,你應該好好的像孫將軍學習一下東方傳統的軍事智慧!”

    孫明祖呵呵一笑道︰“每個統帥都應該是政治家,作為一個將軍,不能簡單的從軍事的層面考慮問題,呵呵,這個是我們莊大帥的話,我只是遵從他的命令罷了。”

    “哦,你們的莊大帥,真是個天才!”老馬克阿瑟對莊虎臣這個年輕的統帥更是刮目相看了。

    “日軍的戰斗力已經削弱到這個程度了,而俄國人竟然不能突圍,看來,俄軍的戰斗意志已經跌落到極點了!孫將軍,我相信,您會迅速的打下旅順的!”小馬克阿瑟吸著煙斗道。

    “應該是這樣!”孫明祖略帶得意的道。

    軍號嘹亮,喊殺震天,六個營整整三千騎兵沖出甘軍的陣地。馬蹄聲如同悶雷般響起,大地發出微微的顫抖。

    雪亮地馬刀映照著陽光耀得人眼楮都睜不開,慌不擇路的日軍潰兵被甘軍騎兵餃尾追擊,幾乎是一面倒的屠殺。日軍被騎槍打,被馬刀砍,被戰馬的鐵蹄碾踏。尸橫遍野,哀嚎聲直沖雲霄。甘軍的士兵殺的興起,大部分都將騎槍掛在後背上,拿逃逸地日軍練起了斬首,一時間,戰場上人頭滾滾。

    孫明祖從望遠鏡里看的真切,樂呵呵的道︰“這仗打的才有味道,我就喜歡打落水狗!”

    “報告!”

    “進!”

    一個參謀帶著一名軍官走了進來道︰“大人,有一個日本將軍求見。”

    “哦。這會兒小鼻子找我干什麼?怎麼,打怕了?他是怎麼過來的?”孫明祖有些奇怪,正和日軍打的熱火朝天。這個日本將軍是怎麼沖過這麼密集的火線,到達自己的大營?

    “回大人的話,他們是從咱們後邊過來地。”

    孫明祖一愣,忙問道︰“他們有多少人?咱們後衛部隊防御體系完備嗎?”

    “大人,他們只有二百人,為首的是個日本大將,說是叫兒玉源太郎,是來接替乃木希典作為日本滿洲第三軍的指揮官,听說咱們和乃木希典正在交火。就趕過來求見大人了!”

    “哦,原來是過路地鬼子!老子還以為給東洋小鼻子抄了後路了!”孫明祖恍然大悟。

    “大人見還是不見?”

    “見是肯定要見的,畢竟咱們甘軍還沒和日本人宣戰,打乃木希典是因為他不識相!但是現在不能見,老子好容易包了小鼻子的餃子,哪能就這麼輕易放過他?告訴那個小鼻子大將,說老子有點不舒服,讓他等等。”孫明祖原本是不說髒話的,跟著馬福祥、陳鐵丹這些粗人混久了。現在也是一張口就是老子了。

    “是!”

    “孫將軍,日本人現在已經失去戰斗力了,而且日本和你們甘軍盡管沒有正式的盟約,但是畢竟都是打俄國人的,您還有必要這樣趕盡殺絕嗎?”小馬克阿瑟不解的問道。

    孫明祖從桌子上的鐵听里,摸出一根奧匈帝國產的“尼爾”牌香煙,劃著洋火點燃,吸了一口,才一本正經地道︰“我的士兵是非常珍貴的。而且他們都是很怕死的。敵人現在數量還很多,盡管他們已經沒有炮彈了。子彈也很缺乏,但是他們還有刺刀啊!你知道,刺刀也是非常危險的武器,我的士兵都那麼怕死,我沒有辦法逼迫他們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既然是這樣,只有把敵人徹底的消滅才是最安全的,哎,沒辦法啊,誰讓我那麼仁慈,那麼愛士兵呢!”

    老麥克阿瑟哈哈大笑︰“您地理論確實與眾不同。”

    小麥克阿瑟則是頻頻點頭︰“您說的有道理,我們的士兵每一個都比一萬個敵人珍貴,所以為了保護自己的士兵,就必須徹底的消滅敵人。”

    指揮所的參謀和軍官都想笑,但是又不敢笑,他們都清楚孫明祖的爹是死在甲午戰爭中的,日本人和他有殺父之仇,現在有了報仇的機會,孫明祖哪里肯放過?一早地時候,孫明祖就和手下人說過,小日本現在沒有運輸能力了,東北地兵是死一個少一個,日本國內人再多,只要楊士琦、盛宣懷不給他運,那也是干瞪眼,總不能游到旅順來吧?

    孫明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道︰“奶奶的,趕了幾天地路,困死了!我睡會啊,天只要沒塌下來就不許叫我,那個東洋小鼻子的大將,讓他慢慢等著,不想等的話就讓他滾

    說罷,他像馬克阿瑟父子點了點頭,就徑自走向後面的帳篷。

    老馬克阿瑟拉著兒子的手,指著孫明祖的背影道︰“道格拉斯,我的孩子,看見了吧,這就叫做大將風度,好好學著點吧!如果你想當美國歷史上第一個元帥的話,就好好的像莊虎臣子爵和孫將軍這樣的人學習吧!”

    小馬克阿瑟用手扶正了鼻梁上的墨鏡,咬著玉米芯煙斗,狠狠的點了點頭。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7-8 09:12
第三百二十四章 困惑
    “好,打的好!仗就應該這麼個打法!”莊虎臣看著前方的戰報越看越開心,拍著桌子叫好。

    巡撫衙門也是一片喜色,不管是大營的眾將還是巡撫衙門的紹興師爺都是笑逐顏開,都是中國人,哪個不希望自己國家打勝仗?

    “好是好,不過這個打法實在是太花錢了!乖乖,一仗打下去,就花費了三十多萬兩銀子的槍子、炮彈,孫明祖也真夠大方的!”李叔同高興之余,看著戰報上的報銷清單也是不禁咂舌。

    “總比割地、賠款便宜吧?”莊虎臣被他攪了興頭,有些不悅。

    李叔同呵呵一笑道︰“那是自然,不過打仗也不必這麼個打法,像這樣打下去,再多的銀子也不夠使喚的。”

    趙裕德一撇嘴,不屑道︰“息霜啊,要是論起道德文章,那自然是你厲害,可是軍營的事情你曉得什麼?打仗打的就是金山銀海,沒錢打什麼仗?我跟老爺打法國人的時候,咱們當年是沒那麼多的洋槍、洋炮,要是有,我也拼命的放,總比縮著頭被人打強多了!當年在台灣,弟兄們用長矛、大刀和法國人拼命,幸好是咱們人多,法國鬼子又普遍怕死,要不然台灣早就不保了!”

    莊虎臣苦笑了一下,現在台灣不依然沒保住了嗎?不還是在甲午年割給了日本?不過看眼下的局面,收復台灣已經是手拿把攥的事情了。沒有了大阪、橫濱的工業基地,小日本又欠了幾十年都還不完的外債,拿什麼再和自己打一仗?如果小日本識相,主動把台灣還回來,否則就立刻斷絕駐扎東北的日軍的供應,連打都不用打了,十天半個月就餓死他們。

    “馬福祥現在怎麼樣了?王天縱帶的兩萬五千人,應該到了吧?”莊虎臣高興之余。又想起了深陷重圍的馬福祥。

    “王大人帶著輜重、大炮,東北又是冰天雪地,日行不過三十里,按照這個速度。後天才能趕到黑溝台。”一個參謀急忙回答道。

    莊虎臣默默無語,王天縱還是知道輕重的,如果為了私情,他早就輕騎突進,急行軍去給馬福祥解圍去了,而馬福祥也是個好漢,被俄國人圍地鐵桶一般,居然讓新民府轉發了電報。讓援兵不必急進,攜帶足夠的重炮、機槍,要給俄國人玩一個“中心開花”。

    這點讓莊虎臣很欣慰,但是也更加替馬福祥擔心,他那里彈藥、糧食、防寒的帳篷、棉被。治療傷病的西藥,可以說是無一不缺,幾乎每分鐘都有可能被十萬俄軍全殲,而負責救援和拖住俄軍主力地日本軍隊,也是什麼都缺,號稱也是十萬人。可是每人只有不到二十發的子彈,現在俄國人僅僅用了兩萬人,就把十萬日軍給擋在了外圍。//

    兩天。說起來不長。可是馬福祥能撐過兩天嗎?

    “大人。捷報!”一個軍官興奮地從外面跑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份電報譯稿。

    莊虎臣一愣。莫非是孫明祖已經拿下了旅順了

    “是旅順嗎?”

    “回大人地話。是黑溝台!”

    莊虎臣搶過電報一看。興奮勁立刻就下去了。

    這也算是捷報?

    俄國兵退了,馬福祥的圍自動解除了,可這不是打贏的,而是俄軍派出的偵察兵發現了王天縱的部隊,俄國遠東第二軍司令官奧斯卡•格里彭博格中將听說甘軍攜帶了大量地重火器增援,果斷的做出了撤軍的決定。為了制造主力仍在的假像,留下一萬人繼續攻擊馬福祥,而且炮火比平時還猛烈了幾分,擺出一副要總攻擊的架勢,主力則趁著黑夜悄無聲息地向北撤了。

    馬福祥被打的頭暈眼花。根本無暇辨認眼前的俄國人到底有多少。而日軍則被大本營命令拼死殺開血路,救援被圍的甘軍。一個被打的抬不起頭,一個只顧往里面沖殺,等到日軍和甘軍匯合的時候,才發現俄國人早就跑遠了。日軍盡管號稱是包圍了俄軍,可是十萬人包圍十萬人,那不是開玩笑嗎?簡直就是個破帳篷,到處都是窟窿。

    馬福祥和立見尚文氣地七竅生煙,但是倆人都是要彈藥沒彈藥,要糧食沒糧食,連戰馬都給殺了吃肉了,哪里還有追擊的能力?

    該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而且舍得拿整整一萬人的性命布局迷惑敵人,這個奧斯卡格里彭博格中將確實不簡單!真是名將啊!

    莊虎臣對這個俄國統帥不由得不佩服!

    “給王天縱發報,立刻帶著隊伍原地布防,不得追擊,不得貪功冒進!”莊虎臣連忙吩咐道。

    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仗,莊虎臣也徹底看透了,甘軍和日軍陸軍幾乎是一個模子扣出來的︰一流的士兵,二流的軍官,三流的統帥!而這個俄軍統帥又是名將,現在去追擊,不中他的埋伏倒是不正常了,現在還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吧。反正甘軍地防御能力比日軍、俄軍強了許多,只要下定決心防守,俄國人還真的對他們就沒有一點辦法。

    平心而論,俄國遠東總司令庫洛帕特金大將和這個奧斯卡格里彭博格中將都是難得的將才,比起馬福祥、王天縱、乃木希典、奧保鞏這些人中國、日本統帥強的還不是一點半點,可以說中國、日本的幾個將軍給他們當學生都嫌笨了點,可在莊虎臣的記憶里,在另外一個時空,俄國是戰敗了的,而且是一敗再敗,這已經不是將領指揮水平的問題了。※※

    “喬東家,俄國那里有什麼消息?”

    “回大人的話,俄國的革命黨已經準備動手了,估摸著他們最多一個月以後就要舉事,呵呵,這下俄國老毛子地熱鬧就大了!”喬家少東家喬映霞笑地格外開心。

    莊虎臣略帶愧疚的道︰“喬東家,我和俄國人開戰,可苦了你了!你們西幫和俄國人生意甚多。這下都要打了水漂了!”

    喬映霞連連擺手道︰“西幫和大人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四、五年來在甘肅、蒙古、新疆辦工廠。點金錢莊地買賣更是做遍了全中國,我們賺的銀子比老幾輩人上百年賺地都多,些許損失算得什麼?再說,大人是為國而戰,我們這些商人不能前線殺敵已經是夠虧心了。”

    莊虎臣嘉許的點頭道︰“喬東家坐下說話,西幫為我們甘軍刺探情報,傳遞信息,收買俄國權貴。可以說是勞苦功高,你們做的事情比前線打仗還要危險,這些我都記下了,打完了仗,都按照功勞封賞!”

    “呵呵。沒那麼嚴重,大人是不知道啊,我們的人好幾次都被俄國人當探子抓了,可海參崴地俄國遠東總督府還有彼得堡都有拿了咱們銀子的人,這些俄國大人物放個話,下面的人又都給客客氣氣的放了!俄國人那里只要給他們銀子。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和咱們大清的官一樣!”喬映霞說的興起,突然走了嘴,忙用手捂住嘴巴。

    莊虎臣哈哈大笑道︰“喬東家你怕什麼?你說的是真話,大清地官不貪財的恐怕比白烏鴉還少!我敢說我是不貪污的,可我也敢說,十個大貪官也沒我錢多!大清的官都是花銀子買的,不貪污那不是連本錢都撈不回去了?喬東家你是生意人,你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甘肅地貪污狀況在全國比。算是好的,可我估計貪污的官還是不少,不過是因為廉政委員會的委員們抓貪官手夠狠,我發的養廉錢又比別的省份高出許多,這才略微好些,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

    “大人多慮了!”葛師爺用浙江官話說道︰“我是各省督撫地幕府里混了半輩子的人,我就敢說,全大清,甘肅的吏治是最好的!大人也不要過于多想,俗話說。清水池塘不養魚。要是指望天下的官都不貪,除非太陽打西面出來。”

    莊虎臣苦笑著點了點頭。現實情況就是這樣了,官員的來源基本上都是捐納和科舉兩個出身途徑,一個是十年寒窗、皓首窮經,盼望書中自有黃金屋,一個是幾千兩雪花銀子捧到吏部,明碼實價買的官,這些都是要將本求利的,指望他們不貪?還不如指望母豬上樹來的可靠些。

    東北地陸戰恐怕是快打完了,日本和俄國拼了快一年了,早就精疲力竭,而且听喬映霞的情報,俄國內亂在即,沙皇尼古拉二世也是“寧與洋人,不與家奴”的貨色,只要是列寧、托洛斯基這些人鬧起來了,俄國一準就是求和、撤軍。

    “大人,孫明祖的電報里說,乃木希典的第三軍分了兩部分,一半用來圍困旅順,另外一半是阻擊他的,現在孫明祖正面的日軍已經被擊潰了,他請示對于剩余的日軍如何處置?”李叔同又問道。

    “孫明祖還是懂事的!哈哈,現在抓了小日本的短處,息霜啊,下面就要看你來唱戲了!不過俄國地主力還是沒有受損啊,現在不宜對日軍趕盡殺絕,告訴孫明祖,放過乃木希典地那一萬多人,讓他們滾到奉天去!息霜,現在就看你的了,孫明祖不是要派人把旅順被日軍襲擊地照片送來嗎?給所有的報館都送去,不管中國的、洋人的,都要送。”莊虎臣看著李叔同,笑的無比燦爛。

    李叔同頻頻點頭,他在日本辦了兩年報紙,現在回到蘭州,就負責了甘肅的宣傳工作。

    莊虎臣和甘軍的眾將壓根就不信是乃木希典先襲擊孫明祖的,但是孫明祖的電報里說的明白,又有西洋各國隨軍記者的照片為證,這下人證、物證俱全,洋人都可以證明是日軍進攻,而甘軍是深溝高壘擺的防御架勢。

    莊虎臣暗地里偷著樂,甘軍都受自己的影響,打仗之前一定是先構建戰壕的,而乃木希典則是承襲了中世紀的戰法,排兵列陣正面突擊,這些西洋記者哪里懂這些,自然是以為日軍是主動進攻的一方。

    這下,以後打小日本就師出有名了!

    日本陸軍的統帥大部分都是廢物,思維停留在中世紀,士兵的素質再好也被他們糟踐了,而且現在又沒糧沒彈的,應該是不足為懼,可是至今還守在旅順港外的海軍則是心腹大患。東鄉平八郎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的統帥,秋山真之更是天才人物,而躲在威海衛的陳鐵丹率領的新北洋水師,外加上目前在安南海防的那支掛羊頭賣狗肉的假波羅的海艦隊,盡管火力、艦船噸位都佔據了絕對優勢,可是真和日本海軍打起來,恐怕只有沉到海底喂魚蝦的份兒!甘軍的海軍差不多都是旱鴨子,比起日本海軍,根本就不夠看的!

    該是到修理日本海軍的時候了!硬拼是肯定不行的,只能是使詐了!

    可東鄉平八郎和秋山真之又不是俄國波羅的海艦隊司令羅杰斯特溫斯基這樣出名的廢物,而是兩個不世出的天才人物,想騙他們談何容易啊?莊虎臣有些頭疼了!

    “大人,您要的書我派人從俄國和德國給您弄來了,不過有一本書沒有英文版本的,只有俄文的手抄本,我是花了大價錢從俄國革命黨手里買來的。”喬映霞想起一件事情,對莊虎臣道。

    “俄文?還是手抄本?可我不懂俄語啊!”莊虎臣有些郁悶。

    莊虎臣派喬映霞去德國聯系列寧和托洛斯基的時候,讓他順便從德國和俄國給自己弄幾本書來,沒想到居然把手抄本都給搞回來了。

    “大人不用發愁,我們西幫和俄國人做了幾百年的生意,通曉俄文的大有人在,我讓人翻譯好了再給大人送來。”喬映霞笑呵呵的道。

    莊虎臣連忙道謝,想了想又道︰“喬東家,能不能給翻譯給英語?”

    喬映霞疑惑道︰“大人這是何意?翻成咱們中國話,不是更好懂?”

    莊虎臣略帶尷尬的道︰“兄弟讀的書少,那些個之乎者也看著頭疼啊!還是看英文省力些!”

    這下滿屋子的人都大跌眼鏡,號稱學貫中西、文武雙全的莊撫台,居然說看文言比看洋文都吃力!

    喬映霞笑著道︰“大人不要講笑話了,大人現在推廣新學,自然是要有新氣象,小人明白大人的意思,蘭州大學堂里不少的先生也說是要推廣民間的大白話,莫非大人也是這個意思?”

    滿屋人都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莊虎臣饒是在官場混了幾年,臉老皮厚,但是一絲紅暈還是艱難的爬上了臉頰。

    喬映霞走到莊虎臣跟前,輕聲道︰“大人特意指名要的那本書,就是那本手抄本,小的略略看過,我對俄文也通曉一點皮毛,這個書可是厲害的緊啊!”

    莊虎臣看著喬映霞,他似乎有些後怕的樣子,臉色煞白,難道一本書能把人嚇成這個樣子?喬映霞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物,連慈禧太後、光緒皇帝都在他們家的“在中堂”駐蹕過,左宗棠更是親自去過他們家,至于普通的督撫之流見的不知道多少,又是多年和洋人做買賣的人,居然都能提起那本書就冒冷汗。

    這本書到底有多厲害呢?莊虎臣更是想立刻就看到那本密不外傳的手抄本了!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7-9 08:52
第三百二十五章 魔鬼的宣言
    “  啪啪”鞭炮聲不絕于耳,無論蘭州城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色,老百姓歡天喜地的慶賀甘軍的勝利,又恰逢新年,更是喜上加喜。

    甘肅的老百姓不分回漢,連續幾天都是舉著火把夜游,零下二十度的嚴寒也不能阻擋百姓的熱情。實際上不僅僅是在蘭州,孫明祖大軍三天就拿下了旅順,消息在第一時間傳遍了中國,華洋各界的報館全部連夜增印了號外,《申報》和《字林西報》更是讓特派記者星夜趕赴旅順。

    孫明祖的勝利早在莊虎臣的意料之中,甘軍出發之前,就獲得了信息,駐守旅順的斯特賽爾中將就有投降日軍的意圖,莊虎臣當時也覺得情況緊迫,所以才讓準備增援馬福祥的部隊趕赴旅順,搶在日軍前面受降。

    在這個舉國歡慶的時候,也有了不和諧的聲音,首先就是蘭州的曰本領事館被蘭州大學堂的學生給砸了。曰本領事正好不在蘭州,算是命大逃過一劫,而幾個為曰本領事館工作的中國人則被打的頭破血流。領事館的衛隊也不敢管,都找地方躲了,蘭州的巡防營和蘭州府的衙役更是脫了官衣混在學生隊伍里,砸領事館他們下手比誰都狠。如果不是巡撫衙門的親兵出動驅散了人群,那曰本領事館肯定要被燒成一片白地。蘭州大學堂的學生們把那些巡撫衙門的兵罵的狗血淋頭,“漢奸”、“走狗”的帽子一頂頂的往頭上扣,親兵們委屈的不行,可是又被莊虎臣嚴令不許對學生們動武,只好忍氣吞聲。實際上,他們並不生這些學生和百姓的氣,他們心里也恨不得參加學生的隊伍,火燒領事館,只是吃著官飯身不由己罷了。

    砸領事館的事情,始作俑者不是別人。就是莊虎臣,他授意李叔同將乃木希典攻擊孫明祖部隊的照片和文字材料送給各界地報紙,而這些報館的記者又有很多是拿著莊虎臣銀子的御用文人,自然是對日軍的行為口誅筆伐。莊虎臣本打算制造輿論,為打敗俄國以後翻臉打曰本造勢,沒想到被日軍的“挑釁”行為激怒的中國百姓提前就行動起來了。現在不僅僅是蘭州。全國範圍內到處都有針對曰本人地暴力行動,而且還有越來越厲害的趨勢。這讓莊虎臣的如意算盤打了個空,如果再不控制,暴力事件就會蔓延到其他國家的人,繼而是那些為洋人工作的中國人,最後的結果是什麼,那就不得而知了。

    自打甲午年以來,中國老百姓就對曰本人就恨之入骨,尤其是官府更是有意無意的把中國貧弱的原因歸結到曰本人頭上。中國老百姓都覺得要不是甲午年賠給小曰本兩萬萬兩的銀子。國家何至于貧弱如斯?老百姓地日子怎麼會這麼難過?本來就都憋了口氣,這次華洋報館又異口同聲的說日軍忘恩負義襲擊甘軍,老百姓的怒火終于被點燃了。

    莊虎臣在巡撫衙門里。倒吸著冷氣,民氣可用但是不可濫用啊!稍微過點頭,就是第二個義和團!可栽贓小曰本又是自己地主意,那怨得誰來?只好通知那些御用文人,對這個事情冷處理,不要再報道了,只說甘軍如何英勇,軍威如何赫赫就罷了。莊虎臣對大清的情況看的透透的,就算甲午年李鴻章打贏了。這兩萬萬兩的銀子沒有賠給曰本人,大清zf照樣能糟踐干淨,自打四年前,推行了新政,國家財政收入由八千萬兩激增到了兩億兩,稅收增加了一倍半,而且還在高速增長,可朝廷照樣是個沒錢,而那些個官。從軍機大臣直到地方的府縣,各個撈得盆滿缽滿。

    仗總是要打完的,而且勝利應該不難,打完曰本和俄國,下面自然是要拿朝廷開刀了,這個鳥朝廷也早就該完蛋了,八國聯軍的兩萬烏合之眾五十七天就把大清十幾萬大軍打的找不著北,自己十萬大軍打朝廷,能用多少日子?一個月夠了吧?

    拿下江山容易。\\\\這個朝廷就是朽爛地枯木。吹口氣也就倒了,現在各省的督撫衙門里。都已經在公開議論朝廷還有幾年的陽壽,並且各個都提前做著大清滅亡後的準備工作,中國人向來都懂得未雨綢繆,甘肅巡撫衙門自然也不例外,況且推翻大清還有個非常好的旗號︰驅逐韃虜,恢復中華!

    只要打起這桿大旗,任何人都不會追究你曾經是大清的臣子,光復漢家河山,這是何等樣的功績?天下間斷然不會有人說你是什麼反賊之類的屁話。

    可是莊虎臣現在頭大如斗,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論起外交,自認天下間不做第二人想,在國家積弱地情況下,“以夷制夷”自然是王道,但是“制夷”的前提是“知夷”,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而莊虎臣最強的一點就是確切的了解列強的訴求和他們彼此間的利益交集、沖突的要點,自然無往而不利,練兵的能力自己也算是不錯的,辦洋務發展經濟也算可以,這點其實最容易,中國人天生就會賺錢,zf少干涉一點,他們就肯定能發展起來。

    論起缺陷。打仗就不是自己所長了。比打仗更差地則是民政。治理一個近代國家一是要有人才。二是要開啟民智。可這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建功地。尤其是莊虎臣對未來國家地政體根本就沒有完善地構想。共和、君主立憲、開明。各有優點也各有缺陷。在莊虎臣地記憶里。中國搞君主立憲就沒搞成過。共和制度則弄地非驢非馬。而只要是必然就不開明。這讓他大傷腦筋。只好委托喬映霞從國外弄點洋書。惡補一下各種理論著作。

    莊虎臣中學地時候曾經看過一個故事。一個俄國地革命者涅恰耶夫因為指揮處決叛徒。被俄國警察抓住受審。在法庭上。涅恰耶夫高喊︰“千百萬人民站在我地一邊!打倒沙皇!打倒制度!自由萬歲!”在法庭外等候地青年們與他一起高呼口號。

    那個馬克思曾經給她寫過親筆信查甦利奇。此時還是個十六歲地少女。為了尋找自己地“一盞明燈”關在何處。曾與涅恰耶夫地妹妹一道。天天去眺望彼得堡各個要塞地窗口。這個近乎天方夜潭地舉動居然獲得了結果。一天涅恰耶夫將一張寫有“我關在一個不為人知地地方”地字條從牢房窗口扔出去。居然被查甦利奇拾到。涅恰耶夫關在何處地消息傳開後。使得青年學生們紛紛來到要塞前瞻仰“涅恰耶夫之窗”。慌得沙皇zf趕緊將他轉移到另一個更秘密地要塞去。因為涅恰耶夫特別能喚起群眾地崇拜情緒。他在彼得保羅要塞坐牢地十年間。獄卒們爭先恐後地為他傳遞密信。仿佛他是要塞地司令官。換了多少批人都無濟于事。

    “涅恰耶夫之窗”地故事讓青春期地莊虎臣曾經無比崇敬。傳奇地故事。英勇無畏地斗士。浪漫地愛情。這些元素加在一起。怎麼能讓一個十六、七歲地少年不無限地神往?而在一篇報道里看過。說是列寧和斯大林對涅恰耶夫地著作《革命者教義問答》推崇備至。尤其是斯大林更是只看了兩頁就被深深地吸引。

    讓萬千人狂熱追捧。讓看守、獄卒都被他感染。連列寧、斯大林這樣地人物都將其著作視若珍寶。這該是個多麼偉大地人物!可是莊虎臣在崇敬之余。卻無論如何都搞不到他地那本《革命者教義問答》。一時不慎唏噓。引為憾事。

    據說馬克思和恩格斯批判過這個涅恰耶夫。莊虎臣還曾經覺得對這麼偉大地人物求全責備。馬恩兩位聖賢有些不厚道。

    今天,這本書終于擺在面前了,可才看了幾頁,莊虎臣的冷汗就順著額頭往下淌。俄文的手抄本下面,密密麻麻的布滿了中文的注解。

    “拋棄文明世界的法律。我們的事業是恐怖的,四處破壞。”

    “要冷酷無情,但不要期待寬恕,要準備赴死。”

    “為了破壞現制度,要深入社會各界,包括警察。驅使富人和有影響地人服從自己。”

    “每個有覺悟的革命家手下應有若干個二三流的革命者,即不大有覺悟的革命者。他應當把他們看作歸他全權支配的總資本的一部分。”

    “毒藥、刀子和繩套是革命的聖物。”

    “目的是為手段辯護的。”

    “如果革命需要,連魔鬼也可以利用。”

    “一個組織嚴密地革命家組織在關鍵時刻搞一次成功的密謀,可以奪取國家政權……革命者奪取政權之後必須全力培養一代新人。在向社會主義過渡的進程中。大多數舊居民都要被消滅掉,以免妨礙新一代俄國人全速奔向光輝未來……”

    “……如果饑荒、水災、地震能促進革命勝利,那麼讓饑荒、水災、地震來吧;如果同盜匪結盟能加速革命勝利,那麼不妨結盟吧;如果人民不覺悟,設法加重人民的苦難,促其起義……”

    “想盡辦法加重人民的苦難與不幸,使之忍無可忍,促其起義。最後,同犯罪分子結成同盟︰同俄國唯一的革命者們---野蠻的匪盜世界聯合。”

    手抄本並不長。可每個字里都透著天生的陰冷和血腥味道。每個字都是殺氣騰騰的。恨不得從紙張上跳出來,直刺人

    為了達到目地。可以踐踏人世間一切地準則,屠殺是必然的,賣國是必須地,追隨的同志被當做了可支配的資產,大部分的人要被當做障礙被消滅!

    娘的,這是人寫的書嗎?怪不得斯大林大屠殺的時候,刀子磨的那麼快!這家伙就是喝狼奶長大的!

    這哪里是《革命者的聖經》,明明就是地獄里惡魔的宣言啊!

    中國故老相傳的帝王之術,也是只在師徒間口口相傳,而不見諸于文字,估摸著內容和這個玩意怕是一路貨色。就是因為不能見光,所以才偷偷的口頭流傳。

    這本不孤矣!”

    古今中外的野心家恐怕都是一脈相承的人渣,而別的民族的野心家好歹還知道掩飾一下,這個涅恰耶夫則是將這些骯髒的東西裸呈現在人們面前,將人世間最丑惡的東西當做美德來歌頌!

    俄國老毛子真他娘的變態!

    莊虎臣心情復雜的啐了一口唾沫,自己居然還崇拜過他?看來,個人崇拜這個玩意,都是因為對所崇拜的人不了解,這丫就是個魔鬼!

    他居然說要打倒制度?要是他得勢,恐怕比沙皇殘暴百倍!幸好這個涅恰耶夫二十多年前死于水腫病,否則還不知道要禍害死多少人!

    莊虎臣走近炭盆,將這本曾經向往已久的手抄本仍了進去,暗紅色的炭火立刻就燃燒了起來。

    屋子里盤著地火龍,又生著炭盆,可莊虎臣卻不由自主的渾身發抖,盡管這是本俄國的書,可是普天下的野心家都是喝狼奶長大的,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如果革命是這個樣子,那人們推翻暴政的結果還有什麼意義呢?就是為了給別人當“歸他全權支配的總資本的一部分”?

    那不是就是奴隸?

    付出生命作為代價,指望砸碎一副枷鎖,卻發現又給套上更沉重的一幅枷鎖,這簡直是個黑色幽默故事。

    不過這個家伙也算辦了件好事,如果不是這樣,列寧、托洛斯基這些人,又怎麼肯在俄國和曰本、中國打得天翻地覆的時候,在國內興風作浪呢?

    一個完整的俄國,如果調動他全部的戰爭潛力,絕對不是現在的曰本、中國所能抗衡的,

    讓俄國人鬧去吧!

    莊虎臣心情很沉重,偶像在心里徹底被砸碎了,覺得空蕩蕩,沒著沒落的。

    簽押房外面,傳來一陣親兵的嬉笑聲,似乎在說什麼笑話。

    “進來!”莊虎臣大叫一聲。

    一個親兵臉上還掛著笑意就興沖沖的進來了。

    莊虎臣看這他的樣子,沉著臉道︰“高興什麼了?吃了蜜蜂屎了?”

    親兵樂呵呵的道︰“大人,教育署長辜鴻銘要在蘭州大學堂講課了。”

    莊虎臣有些納悶,問道︰“大過年的,學生都放假了,他講的哪門子課?再說了,講課有什麼好笑的?”

    親兵笑道︰“學生們听說咱們打了勝仗,都到蘭州大學堂慶祝,辜署長就趁自己放假的空,去給學生做講演,呵呵,他把戒尺和孔子牌位給搬到學堂了,不拜孔子牌位的不許听課,現在學生正和他鬧的熱乎呢!大人不去瞧瞧熱鬧?”

    莊虎臣正在郁悶,听說辜鴻銘又搞出了西洋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也就點了點頭道︰“去,給我把馬牽來,我也去瞧瞧!”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7-10 11:24
第三百二十六章 口水戰
    莊虎臣還沒走出衙門,就看見李叔同帶著一個參謀急匆匆的跑來了。

    “大人,王天縱從東北發來電報,曰本人在奉天和俄國作戰不利,糧食、彈藥即將用盡,恐有全軍覆沒的危險,王大人請示,是不是可以給曰本人提供一批糧食和彈藥。”

    莊虎臣猶豫片刻道︰“告訴王天縱,可以補充一部分的糧食、子彈給曰本人,炮彈不能給他們,讓王天縱自己帶著重炮參戰,該是讓部隊打場苦戰磨練一下了,不能老指望小曰本打前鋒!”

    “大人,仗打的太大了,怕是不好收場啊!法國公使哈爾蒙德不是來蘭州給咱們和俄國人調停嗎?我看見好就收吧!”李叔同勸道。

    “見好就收?哪里有那麼便宜!老毛子可不是善男信女,這一仗打下來,得讓他們長點記性,起碼三十年之內不敢再打咱中國的主意!听我的,給王天縱下令吧,另外告訴他,已經是統帥兩鎮兵馬的總統官了,不要事事都請示,我隔著千山萬水的,前線的事情兩眼一抹黑,瞎指揮容易壞事,讓他自己拿主意!當兵的要磨練,咱們甘軍的將帥更是缺乏磨練!”

    李叔同點頭稱是,正要扭頭就走,被莊虎臣叫住了︰“息霜,你陪我去蘭州大學堂看看熱鬧,咱們听听辜鴻銘講課去。”

    參謀行了軍禮,轉身離去,李叔同則笑著連連點頭。

    莊虎臣說實話,很不喜歡辜鴻銘,這個人太過驕狂,天下間的人物除了一個蔡元培,就沒第二個放在他眼里的。最令莊虎臣討厭的是,他那種說不出來的傲慢,骨子里拿自己就當了中國的救世主,而且嘴巴又厲害。和他辯論純屬是自取其辱。但是辜鴻銘確實是大才,甘肅還真的缺這樣的人,所以,不待見也只得容忍他。但是听辜鴻銘講演絕對是種享受,他演說的時候向來是旁征博引,時刻讓你有啟發。總覺得他肚子里有掏不完的寶貝。莊虎臣把辜鴻銘當了荷花,只可遠觀,絕不親近。

    親兵帶過來兩匹西洋高頭大馬,兩個人騎馬前行,十幾個親隨換了便裝騎馬跟在後面。

    莊虎臣很久沒去過蘭州大學堂了,只是學堂奠基典禮去過一次,而且蔡元培地態度似乎也不歡迎官府的人去,莊虎臣也懶得自討沒趣。.

    蘭州西郊,一片紅磚青瓦的建築。佔地甚廣,但是房子修的不大起眼,兩棟二層西洋小樓就算是最醒目的了。其余的都是平房,比不得天津北洋大學堂和北京地京師大學堂那麼氣派,到了離門口三十多丈的時候,莊虎臣和李叔同下了馬,將馬匹交給幾個親兵看管,只帶了五、六個隨從就大大咧咧的走了進去。

    蘭州大學堂地鐵門只有個老頭在看守。這老頭看來也不算盡職盡責。對莊虎臣一行人視而不見。他們也就毫不客氣地進去了。

    進到學校里看見一大群地學生正在打掃積雪。其中還有些年齡較大地人。應該是學堂地先生。而其中一個穿著青布棉袍地中年人。竟然就是蘭州大學地校長。聲名遠播地蔡元培蔡鶴卿.

    莊虎臣悄悄走到他跟前。親手拍拍他衣服上蕩上地雪片。把蔡元培嚇了一跳。

    “鶴卿先生。您怎麼親自干這個了?”莊虎臣笑道。

    蔡元培憨厚地一笑︰“歲數大了。骨頭發硬。活動活動對身子骨有好處。大人今天是有公干?”

    蔡元培地話說地極為客氣。但是莊虎臣總覺得他話里有話。感覺不大歡迎自己。有點下逐客令地意思。

    “听說辜鴻銘先生講課,來听听。”

    蔡元培樂呵呵的道︰“大人也有這個興趣?呵呵,今天不僅僅是辜鴻銘先生有講演,還有鄭觀應先生來講演,兩個人正在打擂台呢,熱鬧的很啊!”

    莊虎臣一愣。這個鄭觀應是何許人也?居然敢和辜鴻銘打擂台。有些不知死活吧?莊虎臣可是在上海親眼看見,辜鴻銘舌戰一干西洋、東洋記者、學者。嬉笑怒罵間把那些洋鬼子羞辱的不成個人形。

    “大人,鄭觀應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他是廣東人,早年應過童子試,可惜沒中,後來給洋行干買辦,同治十二年創建太古輪船公司。同治十三年,受聘為該公司總理之職並兼管帳房、棧房等事,一應大小事務均由其自絕,他還大力投資實業,輪船招商局、開平礦務局、上海造紙公司、上海機器織布局都有他的股份,後來他捐了個道員,又得到李中堂地賞識,任職輪船招商局總辦,算是盛宣懷大人的前任,他一生最出彩的是光緒十年的時候,咱們大清和法國人開戰,他毛遂自薦當了湘軍的營務總辦,冒死秘密潛入法軍的糧草聚集地安南的西貢和柬埔寨的金邊,並聯絡南洋的華人襲擊法軍。開戰以後,他又孤身前往香港募集船只,給台灣守軍運送糧食和彈藥,呵呵,說不定令尊老大人當年打死法軍司令孤拔地炮彈還是這位鄭觀應先生給送的!”李叔同談起鄭觀應如數家珍。

    莊虎臣頻頻頷首︰“想不到一個商人居然有如此的膽色!真是難得啊!不過,讓商人來給學生講課,是講經濟之道吧?那和辜鴻銘打什麼擂台?有些風馬牛不相及啊!”

    “大人有所不知,鄭觀應可不僅僅是個商人,他窮盡十年的心血寫了一本《盛世危言》,對未來建國的大政、國家的體制、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外交之道都頗有建樹,這本書在朝野影響甚大,一印再印仍不敷所需,科場考試也常以︰“論時務之書雖多,究不及此書之統籌全局擇精語詳藥之方;下而以此儲才,可作金針之度。”李叔同一直滔滔不絕,眼楮里滿是崇敬之意。

    莊虎臣有些郁悶了,這樣的人物。居然自己听都沒听說過,不過也難怪,鄭觀應不過是個道員的身份,還是捐官,屬于微末小員,而甘肅又僻居西北一隅。自己更是幾年來忙的腳不沾地,是有些孤陋寡聞了。

    “息霜啊,你耳朵真靈啊!這幾年你一直在曰本,怎麼什麼都知道!”莊虎臣對李叔同有些刮目相看了。

    李叔同咧嘴一笑道︰“大人,學生一直搞情報和宣傳,這些事情自然比別人上心些。”

    “那他這樣地人才,怎麼肯來蘭州教。

    蔡元培苦笑道︰“鄭先生本來是在北洋任職,在電報局當總辦,後來貝勒載振當了北洋大臣就撤了鄭先生的差事。我蘭州大學堂人才緊缺,恰好鄭觀應先生原本曾在張香帥的幕府任過差事,和辜鴻銘先生是同僚。所以辜鴻銘先生就將他請過來了。”

    鬧了半天,這個鄭觀應地官還是被自己給弄沒的,載振不就是莊虎臣給保舉的嗎?不過也好,這樣的人才在載振手下,非得憋屈死不可,還是當個大學老師更自在些。辜鴻銘、鄭觀應,還有那個翻譯《天演論》的嚴復,這都是當事大才啊,可惜了。朝廷不能用,都給糟踐了!

    既然朝廷不能用,那何不收歸我用?正愁手下沒人才呢!這個鄭觀應恐怕不是辜鴻銘這樣只想一心辦教育的,而應該是個搞實務地人,如果真像李叔同說的那樣,不拿來用用那真對不起祖師爺。

    莊虎臣動了挖牆腳的念頭,看見蔡元培的眼神也有些不自在了。蘭州大學本來就缺人,還挖他們的牆角,蔡元培和辜鴻銘肯定要罵娘了!

    “鶴卿先生。您忙著,我去听听辜鴻銘、鄭觀應兩位先生的講演。”莊虎臣做賊心虛,一溜煙的跑了。

    蔡元培只是微微點頭,就繼續和學生們掃雪。

    學校的正北方有一棟灰白的二層西洋樓房,走道上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而大廳里倒還有空位子,這有些奇怪了。莊虎臣仔細看看,走道上的人要麼是光頭,要麼是披散著頭發。而大廳里的人則都是留著辮子地。大廳門口。端端正正的擺放著孔子的牌位,還有一把烏黑油亮的戒尺。

    清末新政首重編練新軍。而全國的新軍早在一年前就陸陸續續的剪掉了辮子,朝廷雖不鼓勵,但是也沒公開的表示發對,慈禧、慶王這些人也知道天下變了,再搞什麼留發不留頭恐怕是不行了。甘肅自打莊虎臣當了巡撫,更是關起門成一統,民間風氣更是自由,甘軍先平了蒙古,這又打贏了俄國人,小曰本也吃了孫明祖的鱉,西北民風本就彪悍,和中原的文弱大不相同,崇尚勇武地習慣一直沒有大的改變,甘軍的光頭就成了風尚,蘭州大學堂的校長蔡元培更是講究自由的人,學生們大部分都剪了辮子。

    蘭州大學堂里的教師,很多是留學生,他們到國外開了眼界以後,就覺得中國的一切都不好,最不好的就是文化,而學生們受老師的影響,剪辮子剪地利索,拜孔夫子的牌位則就敬謝不敏了。所以,大部分的學生寧可站在走廊里,從門口和窗戶上听辜鴻銘、鄭觀應打嘴仗,也不肯拜過孔夫子和戒尺,然後登堂入室坐著听講。

    現在,大廳內外涇渭分明,里面的人都留著辮子,而外面的則是光頭和披頭散發,還真的有點意思。

    “大人,咱們是進去,還是站在外面?”李叔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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