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混在明朝 作者:紅色四月 (連載中)

 
ivyyahui 2009-4-28 11:40: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6 50415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37
第二百八十九章 各展奇謀(上)

    足有好一會的功夫,姜聯軍臉上的肌肉方才抽動了兩下,乾笑了幾聲說道:“王爺莫開玩笑了,威國公的大名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下官豈有沒聽說過之理?但是他老人家身份何等尊貴?公務何等繁忙?又怎麼會微服跑到大同府來?呵呵,王爺該不會是搞錯了吧?”

    朱傳火齊哈哈一笑,搖了搖頭微歎一聲說道:“實不相瞞,本王也很希望自己是搞錯了。可惜不幸得很,此事千真萬確,絕不會有錯,所以我這才說姜大人恐怕要大禍臨頭了!”

    姜聯軍的臉頰再次抽動了幾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王爺為何這般說?即便那位童公子真的就是威國公,又與下官何干?下官自問雖說談不上勤政愛民,卻也小心謹慎並無過錯,國公爺又能拿我如何?”

    朱傳火齊淡淡一笑說道:“姜大人如果願意這麼安慰自己,那也由得你!只不過以威國公今日的身份地位,他豈能無緣無故微服跑到大同府來買上幾座煤窯?內衛的手段姜大人可能也聽說過,所以你最好與黑金會沒半點瓜葛,否則等到威國公發難之時,大人想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姜聯軍此刻已逐漸鎮定下來,心說我雖然與黑金會的確是關係不淺,好處也沒少撈過,但說威國公為了這麼點事情就特意從京師微服前來大同府,他實在是難以相信。代王與自己的交情只是一般而已,怎麼會無緣無故深夜跑到巡按衙門來提醒他這個?嘿嘿,這裡面必定是大有文章!

    想到這裡,他恢復了鎮定,哈哈一笑說道:“多謝王爺的一番好意提醒,下官實是感激不盡!只不過下官與黑金會之間並無任何不可告人之處。國公爺就算如何查察,薑某也渾然不怕!”

    朱傳火齊掃了姜聯軍一眼,眼中的精光一閃,道:“姜大人想必是以為威國公此番肯定是沖著本王而來,本王今夜到此完全是為了一己之私才危言聳聽,不知我說得可對否?”

    姜聯軍心中連連稱是,口中卻連忙賠笑道:“王爺說得哪裡話來?下官萬萬不敢!”

    朱傳火齊嘿嘿笑了笑說道:“此乃人之常情,你即便是這樣想。本王也不會怪你就是!不錯,實不相瞞,威國公此番秘密來大同府,的確是沖著本王而來!但俗話說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異常本王若是倒了黴,姜大人也必會受到牽連。是以本王這才會夜訪你的巡按衙門,就是想和姜大人說明白其中的道理!”

    姜聯軍不動聲『色』,微微躬身說道:“既然如此。王爺可否說得明白些?下官願聞其詳!”

    朱傳火齊輕輕點頭,不慌不忙地說道:“不瞞姜大人說,威國公此番來大同府,最主要地目標還不算本王,而是那大明銀元!自從匯通銀行成立後。獨霸了大明銀元的發行,我山西的所有票號俱都面臨著滅頂之災!喬、常、曹三家不忍見此情形,於是在京師與匯通相爭,結果卻連同我王府之人一起慘遭威國公的羞辱。那匯通的背後勢力也正是王銳!”

    姜聯軍聞言忍不住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此事下官也有所耳聞。王爺和晉王、沈王正是因此聯名上奏,皇上發下了旨意,不但對威國公大加申斥,而且還命其閉門思過,不得出府門半步,想不到他竟會秘密來到了大同府!”

    朱傳火齊嘿嘿冷笑一聲說道:“姜大人說得一點沒錯!自閹黨倒臺之後,威國公便倚仗功勞獨攬大權。上欺瞞皇上、下把持朝政。皇上眼下已被其深『惑』,竟然在聖旨之中也為他隱瞞,由此就可見一斑!”

    姜聯軍只是乾笑了兩聲,對這個話茬可沒敢介面。皇帝竟會為了一個臣子而在聖旨中說謊,這的確是千古奇聞,不過他這個小小的巡撫又怎敢對此品頭論足?

    朱傳火齊也不理他的反應,冷哼一聲繼續說道:“哼哼,本王與晉王、沈王兩位王爺也都是朱姓子孫。又豈能容忍此等『奸』佞之臣如此狂妄?於是便命喬、常、曹三家連同了其他山西票號。共同對付匯通銀行。首先就選擇了大明銀元下手,要讓其徹底變成廢紙。打破威國公借推廣紙幣之機大發橫財地美夢!”

    姜聯軍聽到這裡,已然隱約明白了什麼,忍不住暗暗後悔自己怎麼會捲入了這些大佬們的利益之爭裡來。這兩邊他可是哪一邊也惹不起,稍一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結局。

    果然,只聽朱傳火齊接著說道:“在威國公的心中,薑大人身為大同巡撫,必定是與本王同一個鼻孔出氣才對。而且大人所頒佈的關於強令商號、店鋪兌換大明銀元的一紙公文,想來更加證明了這一點,所以說姜大人應該早被列入了威國公此番想要對付的人物名單,這是本王所說的大人將要大禍臨頭地原因之一!”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看了一眼不再像剛才一樣篤定的姜聯軍,暗自冷笑一 繼續說道:“姜大人可能還不知道,昨日黑金會的隋東亮已經與威國公在薑家灣煤窯發生了激烈的衝突。結果自然是黑金會鎩羽,隋東亮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大人知道了此事,還敢那麼毫無懼『色』地說自己與黑金會無不可告人之處嗎?嘿嘿,此原因之二是也!”

    姜聯軍聞言登時忍不住微微『色』變,這件事情他還真不知道,此刻聽代王一說自是大吃一驚,心說這如果是真的話,那隋東亮難保會不會已經將自己給出賣了。威國公若要拿此做文章,想摘掉自己頭上地烏紗那是輕而易舉。

    想到這裡,他再也鎮定不下去了,額頭的冷汗都滲了出來。

    朱傳火齊見狀心中暗喜,當下趁勝追擊,又拋出了最後一顆重鎊炸彈說道:“即便是威國公肯放過姜大人,但眼下蒙古的20萬大軍即將兵臨城下。渠家禎那廝說得自信滿滿,可是現在城中只有2000兵馬,又如何與20萬蒙古大軍抗衡?這豈非是以卵擊石麼?大人若再不早做決斷,待蒙古大軍破城之時一切都來不及了,此其原因三也!不知姜大人以為如何?”

    姜聯軍一下跳了起來,忍不住失聲驚呼道:“什麼?城中只有2000兵馬?這怎麼可能?王爺該不會是故意這麼說的吧?”

    朱傳火齊在來之前早已做好了重鎊,將一切情況都『摸』得清清楚楚,此時面『露』不屑地神情冷笑道:“本王乃是朱家子孫。天潢貴胄!又豈會妄言欺騙於你?大同府的幾衛兵馬已經加入了京師地班軍『操』演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難道渠家禎並未將此事告訴姜大人麼?”

    姜聯軍聞言頓時癱坐下來,像瀉了氣的皮球一樣。他已經知道代王絕不會騙自己,腦海中忍不住一片空白。2000對20萬,這仗還如何打法?

    朱傳火齊恰到好處地住了口,留給了姜聯軍思考和消化的時間。

    過了好半晌的功夫,姜聯軍終於有氣無力地開口說道:“多謝王爺的一番提醒,想來下官命中該有此劫。薑某認命了就是!無論是死在威國公手中也好,還是死於蒙古人地刀下也罷,原也沒太大的分別!”

    朱傳火齊聽他出言絕望,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姜大人何出此言?若是事情真到了無法挽回地地步,本王又何須白費力氣深夜造訪你巡按衙門一趟?”

    姜聯軍的眼睛登時一亮。重新振奮起精神問道:“不知王爺有何妙策,還望不吝賜教,下官實是感激不盡!”

    朱傳火齊輕輕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獰笑說道:“無毒不丈夫!威國公既然不肯放過姜大人你。大人也不需客氣。眼下蒙古大軍兵臨城下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我們如能借蒙古人的手除去這個禍患,豈不是皆大歡喜,一舉數得?”

    姜聯軍聞言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眼『露』恐懼之『色』盯著朱傳火齊,好一會的功夫方才遲疑著說道:“此事恐有不妥,若是丟了大同,又令得威國公在此蒙難。皇上又怎能輕饒了我?”

    他自是一下就明白了代王的用意,不由得感到一陣恐懼。此舉已等同於謀反,他終究是身為一方封疆大吏,不可能輕易就走上這條路,而且他說地顧忌也都是實話。丟了大同,或者威國公死在這裡,這兩個無論哪一條都足以讓皇帝治其死罪。姜聯軍不是傻子,當然不會輕易就被代王所忽悠。

    朱傳火齊卻是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道:“2000對20萬。如此懸殊地兵力對比,就算是孫子、吳起複生。恐怕這仗也是無法打得贏!在這種情況下丟了城池,皇上又怎會因此而怪罪姜大人?況且打仗是總兵渠家禎地事情,主要地責任應該由他來負才是!而威國公是微服到此,大人又怎知情?他若因此死於『亂』軍之中,又與姜大人何干?皇上如果因此而遷怒大人,本王與晉王、沈王以及朝中群臣自會聯名上奏替大人說話!”

    看到姜聯軍微有動心之意,朱傳火齊趁熱打鐵繼續說道:“蒙古人此犯來犯主要就是為了劫掠糧食,而非旨在城池。本王自會做出安排,待到蒙古人搶得了足夠的糧食後,大人就率領著援軍立刻反戈一擊。到時候蒙古大軍詐做敗走,大人收復了大同,豈不是奇功一件?那時皇上非但不會怪罪,反倒是可能褒獎一番也說不定!姜大人以為然否?”

    他的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字字句句都重重敲擊著姜聯軍的心。

    好一會地功夫,姜聯軍終於將心一橫咬牙說道:“王爺言之有理,一切便依王爺就是!”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37
   第二百九十章 各展奇謀(中)

    朱傳火齊雖然貴為藩國之主,但手裡卻無軍政大權,因此若想實行那一石二鳥的毒計,必須要有姜聯軍的合作方能把握大增,否則的話就要冒極大的風險,能不能成功還在兩可之間。

    眼下見自己的一番巧舌如簧終於說動了姜聯軍,朱傳火齊的心中忍不住大喜。不過他表面上絲毫不『露』,示意姜聯軍俯耳過來,在其耳邊低聲吩咐了一番。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上了賊船的姜聯軍再無選擇的餘地,也惟有連連點頭答應下來。

    朱傳火齊見諸事已畢,也不再耽擱,於是向姜聯軍告辭,和蔡振威一起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巡按衙門。

    送走了朱傳火齊後,姜聯軍回到書房,呆坐在書案之後,心中只感到猶如一團『亂』麻一樣。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又仔細地梳理了一遍思路。

    不錯,他現在已經完全被捲入了威國公王銳和代王之間你死我活的爭鬥中。想要置身事外已是不可能了,眼下他還有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要麼繼續履行剛才對代王的承諾,一條道走到黑,不成功便成仁,再無轉圜的餘地可言。要麼他就立刻反悔,現在就去找到王銳,將代王的陰謀和盤托出,用立功表現來爭取“寬大”處理。至於最終何去何從,自然是要看哪條路對自己更有利了。

    很顯然,如果沒有20萬蒙古大軍兵臨城下的話,姜聯軍毫不猶豫地就會選擇站在王銳一邊。因為代王再厲害,恐怕比起當初的魏九千歲也要差得遠了。威國公此番定是奉了皇上的密旨而來,代王、晉王、沈王說到底也是沒什麼實權的藩王而已,又如何鬥得過皇帝?自己應該站在哪邊,自是不需要多想。

    但現在問題的關鍵恰恰就在那20萬蒙古大軍上。從代王所透『露』的話中可以看出他已經和蒙古人勾結在一起,虎墩兔憨就是沖著大同府而來,不大肆劫掠一番勢必不肯甘休。

    現下城中不過2000兵馬而已,虧渠家禎這老傢伙大言不慚說得出口,就這麼點兵力也敢誇口能擋得住20萬蒙古大軍?恐怕讓人家一人一口吐沫也給淹死了!

    威國公倒是被公認為當朝地第一名將,只可惜他那天下無敵的龍虎衛沒有帶來,僅靠著一些親隨護衛就能與20萬蒙古大軍匹敵麼?

    所以說自己現在就算出賣了代王,恐怕最後也難免落得個城破身死的下場。因為威國公是絕不可能臨陣逃跑的。自己也只有跟著他一起玉石俱焚,再無其他的選擇。

    想到這裡,姜聯軍終於下定了決心,決意要搏上一搏,只有這樣才有一線活命的機會。代王說的話有道理,2000人馬對20萬大軍,這種仗打輸了恐怕任誰也不能怪罪。而威國公因白龍魚服死在『亂』軍之中,他這個巡撫由於不知情。皇帝也難以遷怒於他。因為這是戰禍,而非匪患,並不是治境不嚴等過錯,總不能將蒙古大軍來犯之事歸罪在他的身上吧?

    計議已定,姜聯軍仍是立刻命人將那份奏摺600裡加急直送京師。但是卻取消了原本召集全體官員議事地計畫,又回去睡他的覺去了。只不過他再也難以安枕,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天快亮了才勉強『迷』糊了一會……

    第二天一大早。20萬蒙古大軍來襲的消息就如同風一樣傳遍了大同府。不用說,整個城內立時陷入了一片恐慌與混『亂』之中。有些反應快的就立刻開始收拾財物、細軟,準備拖家帶口逃出城去,避往安全的地方。

    有人這麼一帶頭,很快效仿的人就越來越多,甚至連許多官員的眷屬也加入到其中,通往南門和東門的大街不多時地功夫就被堵得水泄不通。而且加入這個隊伍的人還在呈不斷增多之勢,因為不知是從哪裡傳出來一個消息。說是眼下大同城內只有不到2000明軍,又如何能抵擋20萬的蒙古大軍?

    這個消息如瘟疫一樣迅速在大同城散播開來,頓時引發了更大的混『亂』,人們深知蒙古大軍的殘暴,一旦城破地話必定會大肆劫掠糧食、財物和人口、牲畜,說不定還會屠城立威。因此一聽城裡只要這麼一點可憐的明軍,根本無法抵擋蒙古大軍,凡是能逃的人全部都加入了逃難的大軍。城內地局面已經有漸漸失控的跡象。

    渠家禎見此情形忍不住勃然大怒。心說巡撫大人昨夜不是和自己說得很好麼?他負責城防事宜,巡按衙門負責後勤與安民。可眼下城內已經『亂』成了這般模樣。卻不見巡按衙門有一個字的安民告示出來,差役的人影更是看不到半個,難道巡按衙門的人都死光了不成?

    他一面命令手下的兵士立刻封鎖了四個城門,一面怒氣衝衝地直奔巡按衙門,親自來找姜聯軍問個究竟。

    結果到了巡按衙門,渠家禎卻不大不小地吃了個閉門羹。衙門的人雖然客客氣氣地將他請了進去,但卻告訴他說巡撫大人一早就出去了,既不知去了哪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所以還請總兵大人在此耐心等候。

    渠家禎聞言險些氣炸了肺,卻也沒有辦法。眼下外面的形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他哪裡有時間耗在這裡?當然也不可能將巡按衙門搜上一搜,看看姜聯軍是不是躲起來了。

    無奈之下渠家禎只好留下話,讓衙門地人一等巡撫大人回來就告訴他自己已經來過,並且有要事,請姜大人立刻派人來尋他。

    交代完畢之後,他一刻也不多耽擱,立即匆匆離開了巡按衙門。現在城中這種混『亂』情況不先設法解決的話,不等蒙古大軍打來,大同城就已經自己垮了!

    一想到這些渠家禎就不由得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雙翅馬上飛回城頭上去,又怎肯再耽誤片刻?

    待到渠家禎走後。躲在內堂的姜聯軍才暗暗松了口氣。他當然是按照代王的吩咐特意躲起來的,目的就是要讓城內先徹底『亂』起來。只有形勢一片混『亂』,他們才更好趁『亂』下手。

    所有的謠言和消息都是代王地人放出去地,而姜聯軍這麼一躲,官府群龍無首,自是陷入了半癱瘓狀態。兩下裡這麼一配合,城中果然大『亂』起來。這也是代王為什麼要費盡心思要將姜聯軍拉攏過來地主要原因,有了他的配合。他們地計策才能夠更好地實施,否則可能就要大費周章,把握也要小得多了。

    現在姜聯軍雖然這麼做了,但畢竟是有些心虛,所以直到渠家禎走後才算是松了口氣。

    他吩咐心腹隨時密切關注著城中的情況,同時除了代王府的人外,任何人一概不見,只推說自己不在。

    做完這一切後。他又將自己關在了書房裡,苦思著王銳此時會做何反應?究竟怎樣才能恰到好處地逃出城去?代王的人又什麼時候,怎麼樣裡應外合,將蒙古大軍放進城來?等等……

    現在雙方地較量已經算是正式開始,所有的細節都半點馬虎不得。因為他們此番的對手是王銳。是堪稱大明開國200多年來最為傳奇的人物之一。即便是在這種佔據了絕對上風的情況下也不敢有半點的疏忽,否則一招不慎就有可能前功盡棄!

    ……

    渠家禎窩了一肚子的火離開了巡按衙門,在親隨的護衛下繞著小街巷趕往東門。現在大街上到處都擠滿了人群,他們只有繞小道才能以最快地速度趕往目的地。

    正在趕路之時。忽然從前方的街巷裡悄無聲息地鑽出了幾個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這幾人也全都是一身武官的打扮,卻顯然不是隸屬于渠家禎地部下。

    幾名親兵不約而同地擋在渠家禎的身前,齊齊拔出腰刀沉聲喝道:“大膽,爾等是何人?竟敢阻攔我家將軍的大駕!快快閃開,否則就對你們不客氣了!”

    對面的幾名武官卻似乎沒有惡意,並無拔刀相向地意思。

    只見為首的一名武官上前一步『插』手施禮客氣地說道:“來者可是渠總兵麼?我等是大同府內衛,奉了崔指揮使之命。有要事請總兵大人前去商議,還請渠將軍不要誤會才是!”

    幾名親兵聽說對方是內衛,不由得微微一愣,這才看清那幾人身穿的果然是內衛的團獅服。适才事起倉促之下,眾人也沒仔細去分辨。

    看到對方竟是內衛,那幾名親兵不敢再造次,紛紛還刀入鞘,但神『色』間仍然充滿了警惕。不知道內衛這時候找他們的總兵大人幹什麼。

    渠家禎也是暗暗奇怪。當下揮手名親兵退到一旁,微皺眉頭朝為首的那名內衛說道:“眼下軍情緊急。不知道崔指揮使找渠某究竟有何事?”

    那人微微一笑答道:“末將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是什麼事情卻不知道,待總兵大人見到崔指揮使,一切自有分曉!”

    渠家禎將臉『色』一沉,口中淡淡說道:“怎麼,如若渠某不願意去的話,諸位是奉了將令強請麼?”

    那人聞言連忙哈哈一笑說道:“總兵大人千萬莫要誤會,崔大人特意吩咐了我等要恭敬相請。如果渠將軍軍務繁忙脫不開身的話,崔大人自會親自去拜訪將軍也是一樣!”

    渠家禎聞言臉『色』頓時緩和下來,心說內衛一向是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現在既然這麼客氣地相請,必定確實有要事,自己也不好不給面子。

    想到這裡,他微微一笑說道:“既然這樣,渠某也不敢勞動崔大人地大駕。請頭前帶路,我去見一見崔大人就是!”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37
第二百九十一章 各展奇謀(下)

    那領頭的內衛軍官聞言大喜,當下抱拳行禮道:“多謝總兵大人了,大人請隨我來!”

    說罷,他轉身與幾個手下當先領路,帶著渠家禎一行人七轉八拐,來到了大同府的內衛行署。

    這裡就相當於內衛在此地的辦事處了,渠家禎自然認得,於是更加放心下來。

    崔堅已等候在大堂之上,他一看到渠家禎,當下迎上幾步拱手為禮笑道:“總兵大人軍務繁忙,崔某還要煩勞大人來此跑上一趟,實在是情非得已,還望大人見諒!”

    渠家禎與崔堅並不相熟,卻也認得這位大同府的內衛首領。他見對方似乎並無惡意,於是也回禮微笑道:“崔大人不必客氣,眼下軍情緊急,大人既然叫我前來,想必定是有要緊之事,還請崔大人但講無妨!”

    崔堅淡淡一笑說道:“不錯,若無要緊之事,在下也不敢煩勞總兵大人。我請總兵大人前來非是為了別的,而是想讓你見一個人,到時候大人自然便知一切事情!”

    渠家禎聞言不禁暗暗奇怪,心說眼下這個當口了,你還讓我來見什麼人呢?難道此人比起城防要務來還重要得多不成?

    他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忍不住開了句玩笑說道:“哈哈,究竟是什麼人如此重要?難道還能是賊酋虎墩兔憨不成?”

    崔堅也哈哈大笑道:“想不到總兵大人竟然也這般風趣,若是在下有本事將虎墩兔憨擒來,那一切都不再成問題,也不用勞動總兵大人了!不過虎墩兔憨也算不得什麼,在下雖然奈何他不得,但是這位爺就有本事擒之!”

    渠家禎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心說誰有這麼大的本事。竟敢誇口生擒虎墩兔憨,難道那20萬蒙古大軍都是擺設麼?

    他剛剛想開口,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響起道:“崔指揮使就莫要再給我的臉上貼金了,要破蒙古大軍僅憑我們還不行,還要渠總兵的鼎力相助才成!”

    說話間,幾個人從後堂走了出來。

    只見為首的一位是個20歲左右的年輕公子,相貌英俊、氣度不凡,臉上似乎永遠掛著淡定從容的微笑。另外幾人都是普通地親隨打扮。但是甫一出來,大堂之上立刻就充滿了數股威壓的氣勢,一看就知道個個都是身懷絕技的高手無疑。

    崔堅一看到年輕公子,立刻退後幾步躬身說道:“爺太謙了,末將只是據實說而已,絲毫不敢有半點誇張!”

    渠家禎見狀自是立刻明白這位年輕公子就是崔堅想讓自己見的人了,不過看他的樣子只是個讀書人罷了,手無縛雞之力。又怎麼可能有本事生擒虎墩兔憨?

    正自暗暗奇怪之際,就見那年輕公子走上前來,打量了渠家禎幾眼後抱拳一禮微笑道:“這位就是渠總兵麼?在下王銳,給總兵大人見禮了!”

    渠家禎聞言頓時微微一愣,心說王銳?究竟是哪個王銳?難道這位年輕公子竟然與當朝赫赫威名的威國公同名不成?

    他的這個念頭剛剛閃過腦海。已聽到崔堅恭聲開口道:“好教總兵大人得知,這位便是當朝太子太傅、威國公、龍虎大將軍、內衛檢校府督領王銳王大人!”

    他的聲音不大,卻似在渠家禎地耳邊憑空打了個霹靂相仿,直鎮得他呆楞在當地。就好象中了定身法一般。

    王銳見狀笑『吟』『吟』地說道:“怎麼,渠總兵難道沒聽說過在下?又或者說認為我是假冒的不成?”

    渠家禎聞言猛地回過神來,當然知道崔堅絕不可能開這種玩笑,弄一個假的威國公來騙自己了。只不過王銳之名過於響亮,而且任誰也想不到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所以連渠家禎這樣身經百戰的將軍亦不由得驚訝過甚而愣在了那裡。

    此刻他聽了王銳的話,才猛然反應過來,當下急忙『插』手施禮說道:“國公爺說笑了。在下不敢!末將大同總兵渠家禎參見威國公,在下想不到國公爺會突然來到大同府,失禮之處還望國公爺恕罪!”

    他雖然身為一方總兵,高級將領,年齡大、資格老,但無論身份、地位都還與王銳天差地遠,名聲和權力更是乘著飛天神翼也趕不上了,因此也只有恭恭敬敬見禮、回話的份。

    王銳淡淡一笑。不急不徐地開口說道:“在下自是奉了聖旨而來。渠總兵請接旨!”

    這句話又猶如晴天霹靂一樣,直震得渠家禎的身子微微一顫。連忙恭恭敬敬地跪伏於地說道:“臣渠家禎接旨,並恭請聖安!”

    王銳輕輕將手一揮,一旁的聶楓立刻上前兩步,將手中地聖旨展開,朗聲念道:“前番威國公被罰在府閉門思過,如今已知錯矣!朕特恩旨赦之,命為北方六省巡道欽差,授節制六省軍政兵馬大權,查察吏治、訪查民情,所到之處如朕親臨,欽此!”

    渠家禎聽罷頓首恭敬說道:“臣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接著,他又朝王銳叩首說道:“末將大同總兵渠家禎,叩見欽差大人!”

    王銳連忙伸手將他扶起說道:“渠總兵不必多禮,在下奉了皇上之命微服巡道六省,想不到甫一到大同就碰上了蒙古大軍來犯。呵呵,我命崔指揮使將渠總兵請來就是為了此事。眼下軍情緊急,一切還要多仰仗總兵大人呢!”

    渠家禎聞言立刻說道:“不錯,眼下蒙古大軍的前部已經攻克了豐鎮,旦夕就能直抵大同城下。不瞞國公爺說,城內現在只有2000兵士,可說是情勢危急。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請國公爺速速避往後方安全之處。若是萬一有什麼意外,末將如何向皇上交代?”

    王銳淡然一笑說道:“渠總兵的好意我心領了,虎墩兔憨膽敢來犯我重鎮。王銳既然碰上了,又焉有臨陣脫逃之理?呵呵,此番我正要會一會他,看看昔日天下無敵的蒙古鐵騎比起八旗精兵來如何?”

    他隨口說來,但語氣中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渠家禎猛地醒悟過來,眼前地這位主兒可是被譽為當朝第一名將,連橫行一時的八旗精兵都接連在其手下鎩羽,甚至賊酋努爾哈赤也命喪他手。自出道以來就率領著龍虎衛橫掃一切強敵,至今還從未遇到過對手的龍虎大將軍!

    就這麼一位主兒,又怎麼可能面對著蒙古大軍不戰而逃呢?

    想到這些,渠家禎微『露』尷尬地神情說道:“國公爺說得是,那虎墩兔憨乃是八旗兵地手下敗將,被打得呆不下去了才跑回到老家來,跟您相比連提鞋也不配呢!現下國公爺既有提調六省兵馬之權力,自可調集軍馬匯於大同城下。痛擊蒙古大軍。末將不才,亦願聽大帥調遣,以效犬馬之勞!”

    王銳微微一笑說道:“渠總兵過獎了,王銳亦非神人,僅憑一己之力又怎能抵擋20萬蒙古大軍?自是還需總兵大人的鼎力相助才行!不過眼下破敵之計還在其次。首先要平息城中的混『亂』才行,否則不等蒙古大軍打來,大同城已危矣!”

    渠家禎立刻點頭說道:“不錯,昨天夜裡末將已經和巡撫大人商議過。請他負責安撫民心之事。可是今天一大早巡撫姜大人就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既不見半句安民告示,衙門的人影也看不到半個,當真是氣煞人也!”

    王銳輕輕冷笑一聲,不急不徐地說道:“渠總兵恐怕還不知道,此番蒙古大軍來犯一事怕是沒有那麼簡單!大同府的衛所主力剛剛調去京師班軍『操』演不久,虎墩兔憨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就抓住了這兵力最空虛的時機來犯。這其中難道沒有玄機?眼下正是最需要官府安民的時候,可堂堂地巡撫大人卻不見了蹤影,整個巡按衙門都陷入了癱瘓。嘿嘿,這難道不可疑嗎?”

    渠家禎聞言微微一愣,隨即大怒道:“什麼?難道竟是姜聯軍那賊廝鳥勾結地蒙古人麼?怪不得這廝會躲了起來!哼,我已經命令封鎖了四門,他是跑不掉的。若是讓我抓住,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王銳哈哈一笑說道:“渠總兵先莫要心急。現在這一切還只都是在下的推測而已。沒有真憑實據,也莫要冤枉了好人。眼下其餘的事情渠總兵暫且不要管。你只要封鎖住四門,切莫讓任何人隨便出城就是首功一件!”

    渠家禎立刻『插』手一禮說道:“大帥放心,末將謹遵將令!”

    說罷,他又猶豫著開口道:“現下城中想要逃難之人越來越多,若是不能及時安撫民心,而是一味強行封鎖城門的話,怕是很快便要生出禍患。可眼下姜聯軍那廝不見了蹤影,大帥即便有聖旨在手,一時間也難以讓整個巡按衙門正常運轉起來,不知國公爺可有何安民妙策嗎?”

    王銳知道他終究是有些不放心,卻也不多做解釋,只是笑『吟』『吟』地說道:“渠總兵不用擔心,安民之事包在我身上就是!”

    渠家禎見狀也不敢再問,於是躬身行禮說道:“既然這樣,那末將就先告退了!”

    王銳也抱拳回禮說道:“現下形勢危急,封鎖城門一事就有勞渠總兵了!”

    ……

    送走渠家禎後,王銳不由得暗暗長出了口氣。他雖然懷疑城中必有內鬼,但卻只敢說代王和巡撫姜聯軍的嫌疑更大一些,實際上任何人理論上都有可能,渠家禎自然也不例外。

    若果真如此,那事情就麻煩大了。因為渠家禎的手裡握著兵權,若他也是和代王一個鼻孔出氣地話,那形勢就真地很難挽回了。王銳所帶地儘管全都是最頂尖的精銳,但人數畢竟太少,想要同時對付叛軍和蒙古大軍是絕無可能之事。

    因此昨夜商議完畢之後,他立刻將聶楓兄弟和王謙派了出去,分別查探巡按衙門和渠家禎那邊地消息。

    結果代王密訪巡按衙門恰巧被聶楓看到了行蹤,這倒不是因為朱傳火齊有所疏忽,而是由於聶楓地身手超絕。代王雖說已經很小心,而且護衛中也不乏高手,但是卻沒想到被一個超級高手所暗中盯上,這才暴『露』了行藏。

    而渠家禎那邊自是沒什麼動靜,他幾乎一夜沒和眼,一直在佈置城防之事。

    王銳得到回報,心中已是有了底,心知渠家禎應該沒什麼問題。於是在今早得知了巡按衙門已接近癱瘓,城中大『亂』的消息後。他立刻命崔堅將渠家禎請來,向其宣佈密旨,先將大同府的兵權牢牢掌握在手中。

    結果真像他預料的那樣,甚至比預想中還要順利。

    眼下見目地已經達到,王銳自然暗暗松了口氣,心說代王將20萬蒙古大軍看得太重,沒將城中的這點兵力放在眼裡,這也算是一個巨大的失算,其後他必將為此付出代價!

    如果代王能像對付姜聯軍那樣將渠家禎也拉攏過去,那此番王銳就算是再厲害,也真的難再有回天之力了。

    不過歷史沒有那麼多如果,因此也就留下了無數的遺憾……

    回到大堂之上,王銳朝崔堅微微笑道:“怎麼樣,都準備好了麼?”

    崔堅連忙躬身笑道:“回督公的話,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此等妙計亙古未聞,屬下實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王銳聞言哈哈笑道:“好了,你就別拍馬屁了,我這也都是被『逼』無奈才想出來的辦法。正牌子的巡按衙門既然罷了工,那就只好讓我們這山寨衙門來代勞啦!管他白貓、黑貓,能抓住耗子就是好貓!”

    眾人聽了忍不住全都大笑起來,心中卻在對山寨、白貓、黑貓等詞暗暗詫異,心說督公這都是從哪裡引用來地?其學識之廣博當真是讓人好生佩服!

    王銳看出了眾人的疑『惑』,也意識到自己是說走了嘴,一不小心將現代的名詞都給用上了,這些古代的“老冒”們哪裡能得懂?

    不過這也沒法解釋,所以他只好裝成高深莫測的樣子再不多言,只是將大手一揮,示意眾人立刻行動起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40
第二百九十二章山寨的威力(上)
  大同府武備司番庫的大院裡,負責守庫的都司陳奇緊張得手心裡全是汗水,豎起耳朵小心傾聽著外面的動靜。這番庫裡裝的可是無數的軍需、物資,眼下外面『亂』成這樣,如果形勢繼續這麼惡化下去,沒準就會演化成暴『亂』。到時候『亂』民若是搶了番庫,他不僅僅是丟了烏紗,恐怕連小命都難保了!
  他手下的幾個庫丁倒顯得輕松了許多,反正天塌下來了有大個扛著呢,壓不到他們這種小嘍羅的身上。
  除了這些人之外,這裡還有一哨守衛番庫的明軍。那哨長也很清楚現在的形勢,因此命令手下兵士全神戒備,隨時準備應付不測的情況。
  可俗話說怕什麼偏來什麼,就在陳奇暗暗祈求老天爺開眼,保佑番庫千萬不要出什麼意外之時,外面忽然間一陣大『亂』,似乎有無數人朝這裡擁過來。
  眾人的心頓時提了起來,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大門之上。那兩扇大門既高且厚,由三道橫木閂住,若來人想強行闖入,要撞開門也需要費些力氣。
  只聽到紛『亂』的腳步聲在大門前停住,緊接著有人用力拍門,並且高聲喊道:“奉大將軍令提調軍需物資,陳奇、胡金標可在?還不快快將門打開!”
  胡金標正是那哨長的名字,他和陳奇一聽來人是奉了總兵大人之命而來,並且絲毫不差地叫出了他們二人的名字,一顆懸著的心稍微放下,心知這肯定不是『亂』民,否則絕無知道是他們二人守在番庫的道理。
  但是為了萬全起見,胡金標仍高聲問了一句:“來的是哪一營的兄弟?可否報上名來?”
  外面的聲音毫不猶豫地立刻答道:“在下左鋒營千總牛淼水,說話地可是胡哨長麼?現下軍情緊急,快快將門打開!”
  胡金標乃是隸屬於右鋒營。但他卻是知道左鋒營的千總的確是牛淼水。此刻聽到對方回答無誤,當下更無懷疑,立刻吩咐手下兵士趕快將大門打開。
  大門剛剛打開,外面的人已經一擁而入,但穿的卻不是明軍服飾,而是雜七雜八,一看便知絕不可能是胡金標的同伴。
  胡金標見狀一愣,隨即又驚又怒喝道:“你們不是左鋒營的人!大膽。竟敢假冒大將軍令擅闖番庫,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他手下的兵士聞言立刻全部刀槍並舉,齊齊指向了闖入地人群。
  只見闖入的為首一人身著團獅官服,他眼見胡金標發怒,不慌不忙地昂然說道:“不錯,在下乃是大同府內衛指揮使崔堅,雖然不是左鋒營的人,但卻一樣奉了大將軍令前來提調軍需物資。這枚大將軍令箭胡哨長總該認識吧?”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枚令箭,高高舉起讓胡金標看得清楚,那正是渠家禎的總兵令箭,如假包換!
  胡金標一聽對方竟然是內衛指揮使。心中已是大吃了一驚。眼下一見令箭他自然認得真假,頓時怒氣全消,連忙『插』手施禮說道:“原來是崔大人,標下失禮了!既然大人有大將軍令箭。那是否是左鋒營的人並無關系,請盡管提調所需物資便是!”
  軍中講的認令不認人,崔堅是大同府的內衛首領,又手持大將軍令箭,胡金標自是不敢再阻攔,也沒有理由阻攔。否則崔堅就算將他當場斬殺也毫不過分,他的冤魂都找不著地方申冤去!
  所以說胡金標一見到令箭,立刻明智地做出了選擇。將來即使真地有什麼事情,他也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那陳奇在一旁聽到內衛的名頭也是暗暗一驚,但因為職責在身,他仍是上前兩步滿臉賠笑說道:“下官番庫都司陳奇參見崔指揮使大人!不知崔大人可有巡撫大人的手令?只需拿出來給下官一看,大人便可隨意提調所需的一切物資了。這是例行的規矩而已,還望崔大人莫怪!”
  崔堅聞言微微一笑,略帶不屑地語氣說道:“陳都司說得不錯,只可惜眼下巡撫大人已經不知躲到了哪裡。但軍情緊急。又豈能坐等他回來?現下已經有了大將軍令,崔某再以大同府內衛行署之名命你打開番庫提調物資。若日後上峰追究下來。一切後果由崔某一力承擔便是!”
  陳奇聞言忍不住微微一愣,心說你現在說得好聽,等將來萬一反悔不承認的話,我這個小小的都司又能奈你這內衛指揮使何?可若是一口拒絕了崔堅,他又沒那個膽量。
  正在猶豫之時,崔堅已經不耐煩地將手一揮。立刻有幾名內衛過來,毫不客氣地將陳奇架到了一邊,幾下就從他身上搜出了鑰匙,過去將番庫的門一一打開。
  陳奇見對方來了硬地,頓時明智地選擇了一言不發,與手下的幾名庫丁乖乖讓到了一旁。
  崔堅見狀暗暗一笑,朝身後做了個手勢,立刻有更多的人從外面湧入院中,分批進到了幾個番庫之中尋找所需要的東西。看這些人的穿著打扮絕非是內衛的人,倒像是普通的百姓。
  陳奇等人見了忍不住在一旁暗暗奇怪,心說難道這位崔大人竟會率領著『亂』民前來搶劫番庫不成?這可真有些匪夷所思了!不過他們連半個字也不敢問,只有繼續一言不發,默默地站在一旁傻看。
  不多時的功夫,就聽到其中一個番庫中傳來了歡呼之聲。緊接著十幾個人扛著幾大包東西從裡面出來,放到了院子中央。仔細看時,卻原來是官差地制服。
  崔堅輕輕點了點頭,揮手將為首的幾個人叫到了眼前,用手一指那些衣服說道:“快讓你們的人換上吧,現在時間緊迫,容不得半點耽誤!”
  那幾人恭聲應是,隨即各自轉身高聲吆喝。那些人立刻將一包包的官差制服打開,笑嘻嘻地從中挑選適合自己身材的穿上。不一會的功夫。足有幾百人已經搖身一變成了官差!
  陳奇等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搞不清楚這位崔指揮使在玩什麼花樣,搶劫番庫在先,命人假扮官差在後,他難道是瘋了麼?
  崔堅可顧不上陳奇等人的想法,他將臉『色』一沉,朝那幾人說道:“這一次三幫四會十二堂口地人給我一個不漏地全部出動,除了扮成官差地這些弟兄外。其餘地人也全都給我撒出去!總之就是一句話,給我將城中的混『亂』平息,讓所有人都回到家裡去。如果有人趁火打劫或是辦事不利,那你們這些老大要麼自己提頭來見我,要麼等著我去親手揪下你們地腦袋!都給我聽清楚了嗎?”
  那幾個人無不是大同城內各幫會堂口的老大,也是跺一跺腳整個大同府都要微微顫上一顫的主兒。
  但此時聽了崔堅的話,他們個個身子微微一顫,連忙齊聲應道:“崔大人放心。我等這次定會替你掙足臉面,讓那幫真正地官老爺們看看誰更厲害!”
  崔堅哈哈大笑道:“好,如果這次半好了差事,我定會在督公大人面前為爾等請賞!好了廢話少說,都給我立刻出發吧!”
  眾人轟然應諾一聲。然後如『潮』水般湧出了院子,在一片嬉笑聲中遠去了……
  不用說,這就是王銳的妙計了。他見薑聯軍躲了起來,心知若是靠官府的力量來安民、平息混『亂』是暫時不可能了。於是情急之下想出了這麼一計,讓崔堅將大同府三幫四會十二堂口的人全部調動起來,充當起山寨版的官府來安民和平息混『亂』。
  可別小看了這些江湖勢力,三幫四會十二堂口的人數超過了1萬,比起大同府的官差來要多過了至少數倍。而且他們平素在老百姓的眼裡就很有威力,甚至要大過了官府。此番真地全部投入進來,還沒準真的能收到奇效!
  眾人聽了王銳的計策也無不拍手叫絕,於是崔堅當即將三幫四會十二堂口的老大全部找來。將事情對他們說了一遍。
  這些大佬一來不敢不聽命,二來也覺得此事甚是有趣,當下紛紛答應下來,然後這才有了剛剛崔堅率人“搶”番庫的這一幕。
  現在三幫四會十二堂口地人已經全部被調動起來,除了扮成官差的這幾百人之外,其餘也全都按照各堂口的劃分,有秩序、有計劃地撒到了全城之中。
  ……
  渠家禎趕到東門的時候,那裡已經是人山人海。氣氛劍拔弩張。城門被緊緊關閉。城頭和城門裡整齊地站立著幾排明軍,衣甲鮮亮、刀劍耀眼。如臨大敵般面對著成千上萬地百姓。
  幾行拒馬一字排開,擋住了人群的去路,城頭上還有一列弓箭手,張弓搭箭對準了城下,箭簇閃爍著耀眼的寒光。
  被擋住去路的人群紛紛鼓噪著、哀求著,讓明軍打開城門,放眾人逃難而去。但是卻沒有人敢想前擁,因為領兵的那名副將早已經大聲喊得明白,只要有人敢越過地上的拒馬,立刻殺無赦!沒有人敢懷疑他的話或者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試探,所以人們盡管吵嚷得很兇,可是都不敢真地去越過那條“生死線”。
  看到渠家禎到來,那名副將暗暗長出了口氣,立刻上前施禮參見。
  渠家禎早已經看明瞭形勢,微微點頭揮手,那副將隨即默默退到了一旁。
  他邁步登上了城頭,轉過身來面對著下麵群情洶湧的百姓,暗暗琢磨著應該如何開口。
  正當他要開口說話之際,卻忽然聽到身後的城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41
第二百九十三章 山寨的威力(下)

    渠家禎聞聲不由得一愣,當下顧不得開口,先轉過身來向城外看去。

    只見官道之上有幾匹快馬自遠處疾馳而來,馬蹄聲如雨點般密集,眨眼之間已經來到了城下。馬上的乘者全部是武官打扮,看上去風塵僕僕,應該是從遠道而來。

    看到城門緊閉,那幾人勒住戰馬,原地打了幾個轉方才停下。為首的一人朝城上高聲喊道:“城上的守軍快開城門,我等乃是從京師而來,有兵部公文要面呈巡撫與總兵大人!”

    渠家禎聞言不僅大感奇怪,心說兵部現在能發什麼公文來呢?蒙古大軍來犯的消息他們也是今天早上才剛剛知道,絕不可能這麼快就傳到京師去,所以說公文應該和這沒關係,可那又能是什麼呢?

    他越想越是好奇,可是卻不敢下令打開城門,擔心那些百姓情急之下真的硬闖,那麻煩可就大了。

    於是他上前兩步,在城上現出身,朝下麵大聲說道:“在下就是大同總兵渠家禎,眼下蒙古大軍不日便將兵臨城下,大同城現在已然全面封閉,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所以這城門不能開,還請貴使坐在吊籃之中槌上城來。事急從權,還望貴使莫怪!”

    那使者卻似乎毫不在意,立刻點頭同意下來。渠家禎當即命兵士放下吊籃,將那人以及手下先後吊上城來。

    直到這時,渠家禎才看清了為首那使者的樣貌,不由得又是微微一愣,心說此人怎地這等眼熟,好象在哪裡見過一樣,可是一時間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那人見狀暗暗好笑,趁著渠家禎上前來身體擋住了他人目光的短短一刹那機會。偷偷做了個鬼臉,快速而低聲說道:“這也是國公爺安排下的一計,渠總兵還要全力配合才是!”

    他不是旁人,卻正是王謙,奉了王銳之命假扮成京城來使,同時施展的是另一個山寨使者之計。

    渠家禎身子微微一震,立刻想起來這人正是威國公身邊的一個親隨,不久前還剛剛見過。想不到這麼快就已悄無聲息地潛到城外,又扮成了京師的使者回來,身手地確是驚人之極。

    此時他的心中已是雪亮,明白過來這原來是威國公安排下的一計,目的應該是説明自己來平息城中的混『亂』了。

    想到這一節,渠家禎的心中頓時大定,也立刻反應過來進入角『色』,當下一本正經地朝王謙抱拳一禮說道:“眼下城中大『亂』。渠某不敢有一刻擅離。貴使有什麼公文,就在這裡交與我便是!”

    王謙看了下麵的人群一眼,裝做面『露』難『色』說道:“小人奉了上峰之命,要將這公文面呈巡撫大人和總兵大人共覽。現下總兵大人既然不能離開,那能否去派人將巡撫大人請來呢?如此小人也算是順利地交了差!”

    渠家禎臉『色』一沉。佯怒道:“貴使難道剛才沒聽到渠某之言麼?眼下蒙古大軍不日就要兵臨城下,城中因此已是混『亂』不堪。巡撫大人身負安民重任,又哪裡有餘暇到這裡來?你那公文再重要,難道還大得過蒙古大軍來犯之事不成?渠某還有要務在身。那公文你願給就給,否則就帶回京師也罷!”

    王謙聞言差點笑出聲來,心說這老傢伙還真有做戲的天分,若非自己也是其中地演員,一樣非被他騙倒不可!

    一邊想著,他一邊哈哈一笑說道:“渠總兵說的不錯,這公文正是與蒙古大軍的來犯有關!”

    他的話音剛落,渠家禎和所有聽者無不大吃一驚。當然。其他人是真的吃驚,而渠總兵是假裝的罷了。

    略微一愣之後,渠家禎就詐做已經反應過來,面『露』驚異之『色』說道:“怎麼,難道朝廷已經知道了蒙古大軍來犯之事麼?這……這怎麼可能?”

    王謙一咬牙,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從背上解下了專門裝公文、信件的火漆竹筒,雙手遞給渠家禎說道:“既然軍情緊急。那小人就將公文交與總兵大人也罷!其中的內容小人可不敢看。是不是與蒙古大軍來犯之事有關,大將軍一看便知!”

    渠家禎接過竹筒。麻利地劃開火漆,從中取出了公文展開觀看。

    城頭上地兵士不由自主地將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下面的百姓也有些人聽到了剛才渠家禎和王謙兩人的對話,迅速地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已經傳了開去。

    眾人也都不知不覺地屏住了呼吸,停止了鼓噪之聲,目光全部盯住了渠家禎,急切地期盼著能知道那一紙公文的內容。

    渠家禎地目光在公文上掃過,臉上的神情由驚到喜,最後哈哈大笑起來。

    城上的兵士和城下的百姓見狀自然知道了公文中說地肯定是好消息,好奇心不由得更被他勾了起來,愈加想知道公文上寫的究竟是什麼內容了。

    就在萬眾的期盼之中,只見渠家禎倏地止住笑聲,轉身走到內牆邊上,目光炯炯地掃視了下麵的人群一眼,將手裡的公文舉起來大聲說道:“諸位父老鄉親,這是兵部送與巡撫姜大人和我的公文,裡面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現在為了讓大家安心,我就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也罷!”

    人群先是爆發出一陣熙熙攘攘和議論之聲,緊接著逐漸安靜下來,將期盼的目光望向渠家禎,不知道他能說出什麼好消息。

    渠家禎微微一笑,道:“好教大家知道,兵部在公文上說,內衛其實早已經偵知了蒙古『插』漢部想要突襲大同府地企圖,因此於幾天前就已將情報報知了朝廷。萬歲知道虎墩兔憨小兒竟敢如此大膽想犯我邊鎮,龍顏大怒,特封威國公王銳為平西大元帥,統領龍虎衛與10萬京師大營星夜啟程趕往大同府,迎擊蒙古大軍!平西大元帥同時發下了帥令。又調集了河南、山西的10萬大軍一起匯於大同城下,與虎墩兔憨的20萬大軍一決雌雄!現在各路大軍正在晝夜兼程趕往大同府,最多兩、三日內便能到達!兵部特發此公文先一步知會我和巡撫姜大人,命我等務必堅守住城池一、兩日。只待平西大元帥的大軍到達之時,就是蒙古大軍覆滅之日!”

    他的話戛然而止,下面也是一片鴉雀無聲。

    片刻之後,成千上萬的人群才猛然爆發一陣震天價地歡呼。不少人笑著,跳著。甚至激動地抱在一起,完全忘了就在不久之前他們還準備背井離鄉逃難來著。

    說實話,王銳設計的此計和公文中地破綻頗多,如果是精明之人。細想之下不難發現其中地問題。

    但現在事情的關鍵是百姓們人心惶惶,此時最需要地是救命稻草,哪裡會去仔細琢磨其中的破綻?王銳就是抓住了這一點,及時地扔出了一根救命稻草,自是不難大獲成功了。而這根救命稻草卻恰恰是他自己!

    威國公何許人也?那是當朝的第一名將,先是率3000龍驤衛千里奔襲,全殲30000萬建虜鐵騎;後又率領5000龍虎衛,大破了努爾哈赤地10萬八旗精兵,並且將賊酋一舉擊斃!

    就是這麼一個傳奇般的名將。現在率領著他那天下無敵的龍虎衛,另外還有20萬大軍增援大同府,迎擊蒙古大軍。

    這還有什麼懸念嗎?恐怕不等威國公的大軍趕到,蒙古人就已經先望風而逃了呢!

    眾百姓一下從先前城破人亡的恐懼下解脫出來。自是忍不住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渠家禎見狀也終於暗暗長出了口氣,心中對王銳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雖然還煤窯親眼見識過這位傳奇人物帶兵打仗的本事,但僅看其巧妙設計,輕而易舉就化解了城中危機,就可以看出他極富智謀,而且臨機運用千變萬化。誰若是他的對手,那一定會面臨著一場噩夢!

    想到這裡,渠家禎地信心也不由得更加高漲起來。好象龍虎衛和20萬大軍真的正在趕來一樣。

    他正想趁熱打鐵,勸說眾百姓各自回家之時,忽然聽到人群的身後傳來了一陣陣響亮的鑼聲,緊接著兩隊官差出現在視線之中,一邊敲著鑼,一邊高聲喊話,讓百姓不要驚慌,速速各自回到家中。以免被城中的蒙古『奸』細所趁。影響了守城大事。邊喊話地同時,一邊有人在四處張貼安民告示。

    渠家禎見狀忍不住暗暗納罕。心說這是姜聯軍那廝回心轉意及時組織起巡按衙門開始幹事了?還是又是威國公所為?若是後者的話,那這個年輕人可當真是了不起!

    他轉頭看了一眼王謙,看到其笑嘻嘻地朝自己做了個鬼臉,心裡自然明白了一切,對王銳自是愈加欽服不已。

    那些百姓本來就已經放下了心裡的包袱,現在見官差又出來維持秩序,於是開始轉身紛紛回到家中。

    威國公率領龍虎衛和20萬大軍來增援大同府,迎擊蒙古大軍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地傳遍了全城。一時間人人歡呼雀躍,民心立刻穩定下來。

    同時間三幫四會十二堂口地人也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他們與那些山寨官差一起成功負擔起了維持秩序的工作。

    那些百姓見狀忍不住大為奇怪,心說這些幫會的人今天怎麼充當起官差的角『色』了?

    奇怪歸奇怪,人們對在核心“黑社會”的話還真不敢不聽,再加上眼下人心已定。於是城中的混『亂』很快就漸漸平息下來,街上再也看不到想要逃難的人了。

    就這樣,王銳巧妙地利用兩個山寨妙計,成功地化解了第一個危機!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41
第二百九十四章 亮 劍(上)

    城中混『亂』平息的消息自然是在第一時間就傳到了姜聯軍的耳朵裡,他聽了心腹的彙報之後,忍不住暗暗倒吸一口冷氣,呆楞在那裡久久做聲不得。

    他雖然已經想到了王銳必會有所動作,卻沒有想到對方能如此厲害,輕而易舉就平息了城中的混『亂』。看來這威國公果然的名不虛傳,怪不得那許多叱吒一時的人物都栽在了其手上!

    用三幫四會十二堂口的人代替了衙門的官差,用一個假消息來給所有的人吃了顆定心丸。嘿嘿,當真是巧妙之極,讓人不得不佩服!

    只可惜假的終究是假的,當蒙古大軍兵臨城下而所謂的龍虎衛和20萬援軍絲毫沒有蹤影之時,我看你到時候怎麼辦,有本事就再去騙得虎墩兔憨自動退兵吧!

    想到這裡,姜聯軍懸著的心方才稍稍放了下來,不過另一件麻煩事卻又立刻湧入了腦海。那就是王銳會不會派人來追究自己躲起來令整個巡按衙門都癱瘓了的事情呢?雖說這個可能『性』不大,但仍要未雨綢繆,早做準備才好。

    於是略一沉『吟』後,姜聯軍吩咐心腹對外宣稱自己重病在身,除了身份極重要的人外,其餘人一概不見。吩咐完畢,他做了一番準備,然後就索『性』跑回內堂去蒙頭大睡去也,暫時將所有的煩惱都扔到了一旁。

    果然,沒過多久的功夫,崔堅就帶領了幾名手下來到巡按衙門,要求見巡撫姜大人。

    一聽到姜聯軍身染重病,崔堅眉頭微皺,自然提出想探望一下。

    作為大同府的內衛首領,崔堅的身份也算是極為重要了,連姜聯軍和渠家禎也對之深深忌憚。因此手下人不敢阻攔。按照巡撫大人的吩咐,將崔堅領到了後堂之中。

    崔堅一進房門,立刻就有一股濃烈的『藥』香味撲鼻而來。

    只見姜聯軍斜倚在床榻之上,頭纏白布、形容憔悴。屋子的中央正在熬著一鍋『藥』,一個小同廝手搖扇子扇著爐火,濃烈地『藥』香味彌漫了整個房間。

    崔堅見狀險些樂出聲來,心說平常還真看不出姜聯軍這老小子竟這般會做戲,短短的時間內就佈置得如此象模像樣。也真是難為他了。

    他心中暗笑,表面上當然絲毫不『露』,而是壓低聲音小聲喚道:“姜大人,姜大人!”

    姜聯軍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看清是崔堅,急忙掙扎著想坐起來。但是身子剛剛抬起,又頹然躺了回去,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看上去真的像是會隨時咽氣一般。

    崔堅連忙上前幾步將他扶起來倚靠在枕頭上,用頗為關切的語氣說道:“姜大人莫動,你好好躺著休息就是!”

    姜聯軍劇烈地咳嗽起來,又喘息了好一會,這才有氣無力地說道:“我有病在身不能見禮。還請崔大人莫怪才是!唉,只可恨我病成這樣,恐怕是不等到蒙古大軍來攻剛,已然是『性』命難保了!”

    崔堅立刻安慰了他幾句。隨後順勢問道:“姜大人昨日還生龍活虎,怎麼一日不見就已經病成了這般模樣?”

    姜聯軍聞言長歎一聲說道:“不沒,瞞崔大人說,自昨夜渠總兵走後,在下越想眼下的局勢越是憂慮,幾乎一夜未曾合眼。結果還不等天亮,我就再也忍耐不住跑了出去,想要看一看城防的佈置情況和如何安排後勤及安民之事。想不到天剛大亮。蒙古大軍來襲的消息就不知怎地傳遍了全城。眼見百姓們紛紛準備逃難,城中一片大『亂』,我立刻趕回衙門,欲馬上安排維持秩序和安民大事。不曾想一夜地憂慮、勞累再加上風寒侵襲,剛一回到衙門,我就急病發作暈了過去。等清來時,已變成了這般模樣!唉,只怪在下的身子不爭氣。耽誤了安民大事!崔大人。眼下外面的情形如何?”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他連忙又咳嗽和喘息了一番。半晌的功夫才平息下來。

    崔堅此來自然是奉了王銳之命,目的就是探一探姜聯軍的虛實,另外借此舉以安其心。

    城中出了這麼大的『亂』子,而巡撫和整個巡按衙門都不見影子,崔堅作為大同府的內衛首領,若是不過問一下未免顯得太不正常。

    王銳還不清楚代王究竟對姜聯軍透『露』了多少情報,因此只能按照正常地路子來走,讓崔堅借興師問罪的機會順便探一探虛實。如果姜聯軍所知情報有限的話,他夜會因此而安心。

    此刻崔堅聽了姜聯軍的解釋,當下裝做臉『色』緩和下來,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我說今日怎麼沒看到姜大人呢!眼下城中的混『亂』已經平息,姜大人儘管放心,安心養病就是,至於安民之事就包在崔某地身上!”

    姜聯軍聞言咳嗽幾聲,面『露』感激的神『色』說道:“薑某慚愧,既如此,一切就有勞崔大人了!”

    崔堅站起身來微微一笑說道:“現下諸務繁多,我就不耽擱了。姜大人請安心養病,崔某告辭!”

    說罷,他轉身出了屋子,心裡面已然確定了姜聯軍不但有鬼,而且所知道的情報必定不少。

    原因很簡單,他雖然身為大同府的內衛首領,位高權重,連巡撫和總兵也要忌憚,但是卻沒有行政和軍權,又怎能肩負起安民之事?

    姜聯軍對此應該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是剛才當崔堅主動大包大攬時,他既沒反對,也沒有提出向巡按衙門交代一切,所有地事務暫由崔堅代理,這說明他已經知道了崔堅現在有能夠做到這一點。

    如此有悖常理之事,姜聯軍竟沒覺得有絲毫奇怪。而且他剛剛從重病昏『迷』中蘇醒不久,這一切又是如何得知?再加上他口口聲聲言道關心城中的混『亂』情況,但卻連混『亂』是如何平息的事情問都沒問,這當然同樣說明了其對所有的情況已知道的一清二楚。這可當真是蹊蹺之極了,難道這位姜大人昏『迷』之中也能夠神遊物外不成?

    姜聯軍一向精明,但是眼下他的心已經有些『亂』了,所以回答時稍有欠考慮周詳,就已經『露』出了頗多破綻。當然,這也是崔堅有心挑刺,否則也不一定能推斷出這許多東西。

    就在崔堅探得了消息,興沖沖地趕回內衛行署準備向王銳彙報的同時,代王府裡也在上演著另一出好戲。

    朱傳火齊“啪”地將一隻價值不菲的玉杯狠狠摔成了千百片,但仍覺得鬱悶未消,像狼一般在屋內來回踱步,臉『色』陰沉得仿佛鐵幕。

    下人們還很少看到王爺如此發怒失態,個個嚇得噤若寒蟬,躡手躡腳地退了下去,屋內只留下了蔡師爺,以及那位神秘地白袍人,他不知何時又來到了這裡。

    眼見朱傳火齊怒發如狂,那白袍人嘿嘿一笑淡淡說道:“王爺現在可知道威國公的厲害了麼?在下早已經說過,這個對手可是非同小可,絕不可以有任何一點輕視!”

    朱傳火齊聞言倏地停步轉身,雙目噴火般死死盯住白袍人,惡狠狠地說道:“你別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就一再來挑戰本王的耐心!我從不敢輕視威國公這樣的對手,只是在生自己的氣而已!你又知道些什麼?”

    白袍人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仍是淡淡一笑說道:“哦?王爺為什麼要生自己的氣呢?以在下看來,今日之事王爺並無任何過錯!”

    朱傳火齊冷笑一聲說道:“不錯,今日之事只能說是對手高明,本王也沒有輕視威國公,但卻小看了另外一人!”

    白袍人哈哈一笑,點了點頭說道:“如果在下猜得不錯,王爺說地應該是總兵渠家禎吧?”

    朱傳火齊掃了他一眼,淡淡開口說道:“閣下果然是聰明,不過聰明人往往都難長命,所以閣下還是多多珍重地好!你說的很對,我原本沒將渠家禎地那點兵馬放在眼裡,可想不到他這麼快就死心塌地站在了對手那邊,並且那點人馬今日也發揮出了大作用!這是本王的疏忽,所以我才這般生氣!”

    白袍人笑『吟』『吟』地說道:“王爺能看得如此明白,當真是令人高興、佩服!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不知王爺現在打算怎麼做?”

    朱傳火齊沉『吟』了片刻,這才冷笑著說道:“哼哼,他想要平息混『亂』,恐怕沒那麼容易!我看現在到了對大明銀元動手的時候,嘿嘿,本王倒想看看,當大同城裡所有人手中的紙幣都變成了真正的廢紙,連一粒粟米也買不起的時候,他的那定心丸還能不能起到作用!不過這恐怕還需虎墩兔憨大汗的配合,讓蒙古大軍再推遲一、兩日圍城,也好等城中大『亂』之時,我才好趁『亂』下手裡應外合!這還要煩勞閣下再跑上一趟了。”

    白袍人微微一笑說道:“王爺言之有理,不過攻城的時間可不能拖得太久,否則左近的明軍一旦聞訊趕來增援,那事情可就要麻煩了,王爺還需儘早下手才是!”

    朱傳火齊點點頭說道:“閣下放心,這道理本王自然明白!”

    白袍人站起身來微微一拱手道:“如此最好,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說罷,他轉身又像上次那樣飄然而去,片刻間身影就消失在房門之外。

    朱傳火齊冷笑一聲,轉過頭對蔡振威說道:“去將常書欣和那一干人找來,眼下到了他們出場的時候!”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41
第二百九十五章 亮 劍(中)

    大同府的百姓們突然發現,他們剛剛從蒙古大軍來犯的恐懼中解脫出來沒多久,就又面臨著更大的麻煩。

    就在人們紛紛回到家中不長時間,城中的秩序漸漸恢復正常,各個商號、店鋪也重新開門營業的時候,大家忽然發現幾乎所有東西的價錢都發瘋一般地漲了數倍。當然,這只是針對著大明銀元,如果你用真金白銀去買,價錢依舊是未變。

    可是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強行推廣,眼下大明銀元已完全在大同流通開來,老百姓的手中的銀錢早已全兌換成了紙幣,只有富貴豪紳們才有真金白銀。因此現在大明銀元這一瘋狂貶值,首當其衝受害的當然是普通百姓了。

    不過那些商號和店鋪可不管這些,它們大多數都掌握在代王以及常家等一干富貴豪紳手中,可以說是完全控制了大同府的行市。現下上面已經有了明確的指令,到了對大明銀元下手和收網大撈一筆的時候,是以代王、常家以及一干富貴豪紳名下的商號、店鋪立刻動作起來,一下就將大明銀元的價值貶了數倍。

    其餘一些零散的小戶見狀也惟有馬上跟進,否則它們就先要破產關門不可。

    就這樣,已經積蓄了很久力量的代王和晉商們終於開始發難,憑藉對行市的控制,硬生生地將大明銀元的價值打壓下來。這還只是開始而已,隨著老百姓的恐慌購買,大明銀元仍然會繼續迅速地貶值,直到最後變成廢紙一張。

    到時候代王他們將廉價回收的大明銀元一還貸付息,然後就可以躲起來笑著數賺得盆滿缽滿的銀子了。至於紙幣本位貨幣制度的失敗、老百姓的死活,他們又哪裡會放在心上?

    果然,事情正如代王預料的那樣。他這狠招一出手,剛剛平息下來地恐慌又被一下點燃起來。

    常言道,民以食為天。老百姓本來已經很苦了,可眼下他們手裡那一點可憐的錢連最基本的吃、穿用度都已支付不起,又怎能不因為恐慌而大『亂』?

    於是憤怒的百姓們紛紛圍住了各個商號、店鋪理論,但是得到的回答只有一個,這些都是東家的意思,因為現下蒙古大軍兵臨城下。兵荒馬『亂』的時節,惟有真金白銀才最讓人放心。那大明銀元只是一張紙而已,一把火就燒沒了,又豈能與金銀相比?因此東家現在只要金銀不要紙幣,他們也只不過是替人做事,卻做不了主。

    百姓們聞言儘管憤憤不平,但也沒有辦法。俗話說買賣兩情願,貨物是人家的。我就喜歡這個價錢賣,錢是你地,你愛買不買!如果現在不買的話,再過一陣子沒准紙幣還會貶值得更厲害!

    況且我不是還留了條活路麼?你只要拿真真金白銀來買,我的價錢依舊是不變。如果要怪的話。那只能怪朝廷為什麼要發行紙幣和蒙古大軍的來犯了!

    可憤怒也好,不平也好,日子總是要繼續過下去的。於是有些人擔心價錢還會上漲,也只有狠狠心掏錢買了。但仍有大部分人並不甘心自己的血汗錢就這麼憑空縮水了數倍。還妄圖與那些東家們理論。

    只可惜常書欣和那些富貴豪紳們又怎會『露』面?代王就更不可能出頭了。所以人們無奈之下,最後只能是鬧到了巡按衙門,希望官府能出面管管此事。一時間巡按衙門前人『潮』湧動,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剛剛平息下去的混『亂』又隱隱有抬頭之勢。

    姜聯軍聞報心中暗喜,知道這必然是代王所施地手段。他就算沒裝病的話也是與代王一個鼻孔出氣,眼下當然更是完全撒手不管,心說威國公不是能讓那些幫會的人代替官差嗎?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還能不能繼續用他們來平息此事!因此任憑衙門外的人群吵翻了天。姜聯軍只是充耳不聞,繼續裝他的病。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王銳那裡,他聞報微微一笑,心說代王終於忍不住開始對大明銀元下手了。不得不說現下這地確是一記毒辣之招,既能令大明銀元貶值,又可以重新引起城中的大『亂』。如果不是自己早就看穿了對方有此手段,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眼下還真會陷入手忙腳『亂』難以應付的局面。

    從崔堅剛剛地回報來看。巡撫姜聯軍也是準備跟著代王一條道跑到黑了。現在他裝病不起。繼續令整個巡按衙門處於癱瘓的狀態,無非就是想看看自己這個山寨衙門的笑話而已。好吧。那我就讓你看看山寨衙門的另一面,別忘了“黑社會”才是他們的本來面目。若講玩陰招、耍“流氓”,他們可要比干山寨衙門出『色』百倍!

    想到這裡,王銳揮手將崔堅叫到身前,微笑著低聲吩咐了幾句。

    崔堅連連點頭,最後『插』手行禮笑道:“督公妙計令人佩服,您請放心,屬下定會不辱使命!”

    說罷,他轉身匆匆去了,立刻命人將三幫四會十二堂口的老大找了來,按照王銳适才所說吩咐了一遍。

    那些大佬們剛剛率領著手下兄弟過足了一把官差的癮,此刻正感到有些無趣,因此眼下一聽崔堅又讓他們恢復本『色』,不由得又是興致大起,紛紛將胸脯拍得山響,保證將活做的漂亮!

    崔堅卻不放心,囑咐他們仍要那些假扮官差地弟兄繼續堅守崗位,絕不能讓城中真的『亂』起來。

    那些大佬轟然應諾,這才告辭各自佈置去了……

    圍在巡按衙門前的人群越來越多,但姜聯軍已經打算將縮頭烏龜做到底,任憑你如何『亂』,他就是沒有反應。擅闖官府衙門屬於謀反大罪,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之時,誰也不敢這麼做。姜聯軍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會如此篤定。今日之事的罪魁禍首並不是他,是以人們就算是再憤怒,也應該不會失去理智地將氣撒到他的頭上。

    局勢就這樣僵持了許久,忽然又有消息傳來,說是那些商號、店鋪果然再次將價錢上漲了不少,眼下人們手裡的大明銀元變得愈發不值錢了。

    這消息如同在火『藥』桶裡丟了個火星一樣,立刻讓本已經憤怒的人群爆炸了。

    就在這群情激憤到極點的當口,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此事與官府無關,巡撫老爺既然想做縮頭烏龜,我們耗在這裡也不是辦法。這都是那些商號和店鋪搞地鬼,他們既然不想讓我們活下去,那我們憑什麼要耗在這裡等死。走啊,大夥去將那些商號和店鋪都搶光,想要讓我們死,絕沒有那麼容易!”

    他地話音剛落,立刻就有幾個人跟著回應起來。人群壓抑了很久的憤怒情緒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洩地口子,一下也猛地爆發開來,頓時被沖昏了頭腦,當下不再多想,紛紛跟著轟然響應,隨即如怒『潮』般向著城中的各處湧去……

    适才喊話的那人自然是三幫四會十二堂口的,乃是名副其實的“托兒”。除了他之外,自是還有不少同伴隱藏在人群之中。

    眼下見憤怒的人群已經被撩撥起來,這些三幫四會十二堂口的人充當了領頭者,帶領著眾人專挑代王、常家和一些本城最有名富貴豪紳名下的商號和店鋪下手。他們是名副其實的地頭蛇,事先又有精心準備,自然是輕車熟路之極。

    很快,就有幾十家商號和店鋪被憤怒的人們砸爛、搶光。但眾人的憤怒卻還未宣洩完畢,仍然繼續尋找新的目標動手。一時間,城中真的大『亂』起來。

    這當然就是王銳安排下的計策了,他將計就計,利用三幫四會十二堂口的人將火反引到了對方身上,就是要讓代王自作自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至於此舉肯定會引發城中的混『亂』,他自是也料到了。眼下人們的憤怒情緒就像是積蓄了許久的山洪一樣,若是不能及時疏導發洩一下,壓抑得越久,將來爆發出來的能量就越可怕。

    與其如此,倒不如現在就讓他們宣洩一下,而且是將火燒向對方,混『亂』的程度也仍在可控制的程度之內。

    如果代王終於忍不住趁『亂』有所動作的話,那就更好了。王銳一直就在耐心等待合適的機會。只要代王稍有輕舉妄動,他就會以霹靂雷霆的手段除掉此禍患。

    他所帶的人手對付20萬大軍確實是力有未逮,但若想剷除掉代王那是綽綽有餘,只是需要一個充足的理由罷了。這也是他為什麼沒有採納孫傳庭的計策,而是要冒險的原因。只有讓代王自己跳出來,他才能有充分的理由下手。否則對方終究是藩王的身份,如果沒有真憑實據,僅憑懷疑的話,即使是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也奈何代王不得。

    現下見自己的計策已然見效,王銳不禁暗暗一笑,心說這一次我看這位王爺能否還沉得住氣。只要你稍有輕舉妄動,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立刻動手。不管20萬蒙古大軍最後能不能破城,最起碼你是沒有機會再親眼看到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41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亮 劍(下)

    代王府中,朱傳火齊初聞報時忍不住火冒三丈,但是他很快就怒氣全消,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常書欣也在這裡,見狀不由得暗皺眉頭,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現在火已經燒到了我們身上,王爺為何還笑得如此開心?”

    朱傳火齊止住笑聲,掃了他一眼,笑『吟』『吟』地說道:“怎麼?能遇到這樣的一個的對手難道不值得高興嗎?威國公盛名不虛,果然沒叫本王失望!嘿嘿,這樣的對手才有點意思!”

    常書欣聞言頓時啞然,心說這是什麼當口了?這位王爺還有閒心感歎這個,等你將對手踩在腳下的時候再來感慨也不遲!

    他當然不敢明說出來了,只好陪著乾笑了幾聲,輕咳幾下開口說道:“王爺說得不錯,不過眼下對手步步緊『逼』,王爺可有何良策?”

    朱傳火齊微微一笑,來回踱了幾圈,這才停下來不慌不忙地開口說道:“嘿嘿,這對策說來也簡單。威國公想把火燒到我們身上,哪有這等便宜的事?他既能做得初一,本王自然也能做十五,我們給他燒回去就是!”

    常書欣低頭略一沉『吟』,道:“王爺指的可是匯通銀行麼?”

    朱傳火齊哈哈笑著點頭說道:“常掌櫃說得一點不錯,畢竟還是你厲害,一下就猜到了本王的用意!”

    常書欣連忙躬身謙遜道:“王爺謬贊了,在下愧不敢當!只是這將火燒到匯通銀行雖是妙計,可如此一來,我們的賺錢大計豈非是要大受影響?”

    朱傳火齊淡淡一笑說道:“如今的形勢已非當初我們設想的那樣,看來威國公很有可能早已經料到了我會對大明銀元下手,所以做了充分的準備。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再按原來的計畫行事,搞不好會正落入對方的圈套。因此惟今之計已顧不得再考慮什麼賺錢。而是能夠贏得這場爭鬥才最重要。只要我們能堅持到蒙古大軍前來,借虎墩兔憨之手除去那心腹大患,大同府還不是我們地天下?到時候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想賺錢還不容易?否則的話一切休提!”

    常書欣聞言沉默下來,良久方才輕輕點了點頭。他剛剛知道童公子竟然就是威國公王銳時,心中的震驚實是無法言語。待定下神來細想之後,才終於明白了王銳貸那2000萬大明銀元的用意。

    是以此刻聽朱傳火齊這麼一說,他心知這並非危言聳聽。自己和喬、曹二人共同想出來的對方大明銀元的妙計很可能早已被對方所識破。以威國公王銳的厲害。仍然再一成不變地按照原計劃行動恐怕與找死無異。因此常書欣心中儘管極不甘心,也只能點頭同意朱傳火齊所說。

    朱傳火齊見常書欣再無異議,大後年閣下轉身朝蔡振威微微點頭。蔡振威會意,隨即抱拳拱手轉身出屋,自去安排相關的事宜……

    憤怒地人群接連搶光、砸爛了幾十家商號、店鋪,怒氣這才稍有緩解。王銳也擔心局勢再這麼『亂』下去會愈演愈烈,最後導致無法收拾,於是通過崔堅暗中吩咐三幫四會十二堂口的人不再煽風點火和帶頭鬧事。而是開始收手。一直在旁按兵不動的渠家禎派來的一隊明軍,也開始依照,命令出面收拾殘局、維持秩序。

    可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又有一個聲音喊道:“大夥總這麼搶下去也不是辦法,官府官軍早晚會出頭。到時候我們又該怎麼辦?依我看來,這大明銀元既然是匯通銀行發行的,我們自然該找它去!只要匯通銀行肯按照官價用銀子兌換我們的手裡的紙幣,我們還害怕什麼?大家說是不是?”

    人群靜默了片刻。隨即爆發出震天價的附和之聲,紛紛大喊道:“不錯,我們去找匯通銀行將紙幣兌換成銀子才是出路。這大明銀元是匯通發行地,它當然不能不管我們的死活!”

    “走,兌換銀子去!匯通銀行要是敢不給換,我們一樣搶光砸爛了它就是!”

    ……

    人們七嘴八舌地喊著,立刻朝著匯通銀行分號的方向蜂擁而去。

    那些三幫四會十二堂口的“托兒”們見狀不禁傻了眼,各自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誰先挑的頭。

    他們好一會後才猛然醒悟過來,知道這恐怕是“階級敵人”搞地破壞,於是立即將消息飛報了上去。可是還沒等王銳收到情報,憤怒的人群已經包圍了匯通銀行的分號。

    匯通銀行分號的掌櫃姓于名向勇,是謝天博地一個遠房叔伯弟兄,原先在謝家就是一把帳房、會計的好手,因此才被委以了重任。

    此刻他見洶湧的人群將匯通銀行分號圍得水泄不通,不禁急得冷汗涔涔而落。匯通銀行早就停止了紙幣兌換金銀的業務。眼下這麼多的人前來擠兌。他手裡的準備金有限,又怎麼能夠應付得了如此瘋狂的擠兌?

    好在渠家禎派來的那一隊明軍眼見情形不對。當即將匯通銀行分號團團保護了起來,將憤怒地人群擋在了外面。而人們雖然群情激奮,可是終究不敢輕易與官軍發生衝突,所以暫時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口中高喊著讓匯通銀行用銀子兌換百姓手中的紙幣。

    于向勇也早暗暗派出了求救的人,此刻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亂』轉,急切地盼望著援軍的到來。若是這匯通銀行分號真的出現了什麼差錯,他又如何向王銳和謝天博交代?

    可是他卻不知道,就在他這邊焦急等待的同時,王銳那邊也正感到有些頭痛不已,這還是他自對方發難以來首次拿不定主意。

    從今天一大早地兩個山寨妙計起,他和代王兩個人就你來我往過上了招,各自都亮出了自己地寶劍和絕活。

    按照王銳原來的想法,代王最有可能地對策是繼續強行讓紙幣貶值,然後想辦法叫姜聯軍病癒歸位,為他們的商號、店鋪來保駕護航。

    可是代王眼下的這一招著實讓王銳感到有些意外,因為此舉固然能夠將火引到匯通銀行的身上,但以官價來用紙幣兌換金銀的話,對方又如何回收大明銀元,那樣的話豈不是要虧大了?難道代王眼下見形勢不利,拼著同歸於盡也要將匯通銀行的分號整垮不成?

    這刺向要害的一劍的確難防,王銳忍不住皺眉沉思起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42
第二百九十七章 家賊難防(上)

    好一會的功夫,王銳才終於長歎了一聲,心說這一次看來不放點血是不行了。他此番來特意帶了100萬兩銀子,本意就是為這一場貨幣大戰做的準備,現如今終於到了有用武之地的時候。

    眼下不是心疼錢的時候,只要能粉碎代王的如意算盤,別說是100萬兩銀子了,就算花再大的代價也值得。

    其他的暫且不提,別忘了大同府6座蘊藏了無數黑金寶藏的煤窯已經掌握在自己的手裡,等此番之事有了圓滿的結果之後,其將來創造的財富只能用難以估計來形容。與之相比,現在的一點點投入又算得了什麼?

    想到這裡,王銳將崔堅找來吩咐了一番。崔堅躬身領命,帶著三幫四會十二堂口的那些老大們急匆匆告辭而去……

    聚集在匯通銀行分號外的人群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激動,那隊明軍已經隱隱彈壓不住的趨勢。于向勇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踱步,一秒鐘也不肯坐下來安靜一會。

    就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崔堅率領著人及時趕到。

    內衛眼下的名聲還大過了當初的廠衛,儘管其並不像東廠和錦以衛一樣魚肉、欺負老百姓,但是百姓們對之也難免有敬畏之心。因此看到有內衛的人來,人群喧鬧的聲音也不知不覺間小了很多,自動地閃開一條道路,讓崔堅等人進到了匯通銀行分號之內。

    于向勇一看到崔堅,激動得眼淚都差點當場橫流,心說有了如此強援,那是再也不用擔心了!

    可想不到崔堅甫一開口轉述王銳之命,就將于向勇重新又從天堂打回了地獄。但他知道崔堅絕不敢假傳國公爺的命令,因此呆楞了片刻後,這才回過神。連忙躬身領命。

    沒過一會的功夫,于向勇就來到了門口,向所有的人宣佈匯通將為大家兌換紙幣,想兌換多少就兌換多少,請眾人遵守秩序,排好隊依次兌換。

    人群一下安靜下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之後才猛然爆發出一陣震天價的歡呼。眾人原本沒抱了多大的希望。此刻聽到匯通竟然會同意用大明銀元兌換銀子,而且兌換地數量完全沒有限制,自是忍不住欣喜若狂。

    緊接著崔堅等人出來,指揮著內衛和三幫四會十二堂口的人維持秩序,在門前排成了足有數裡長的隊伍,開始依次兌換。

    這一招可謂是釜底抽薪,如此一來混『亂』的根源再不復存在,城中的混『亂』和恐慌氣氛也就漸漸平息下來。人們都安靜地在匯通銀行分號的門前排成隊伍,有秩序地兌換大明銀元。

    消息自然很快就傳到了代王府,朱傳火齊聞報不由得大感意外,心說對方難道是瘋了不成?想兌換多少大明銀元就給兌換多少,這需要多少銀子?小小的一個匯通銀行分號又哪裡來得這許多現銀?

    王銳攜帶了鉅款來大同的事情只有卯聖騎士知情。朱傳火齊眼下還不知道,因此他自然不相信匯通銀行地分號會有那麼多現銀。要知道他們從匯通銀行貸出來的大明銀元就接近了上億,再加上原來市面上就流通的,數目肯定超過了1億。

    如果按照官價的比例兌換。那就是100多萬兩銀子。現在大明朝的歲入也才400萬兩銀子上下,這其中大同府能占了多少?一個小小的匯通銀行分號能有這麼多的銀子,自然打死他也不肯相信了。

    因此沉『吟』了片刻後,朱傳火齊一咬牙嘿嘿獰笑道:“好,那就將我們手裡的大明銀元全都放出去,本王倒想看看這匯通分號地家底能有多少!”

    常書欣在一旁眉頭微皺,但卻沒有說什麼。他在商業上的天分、知識和經驗無不遠遠高於代王,所以一聽到匯通肯讓人用紙幣兌換銀子的消息。就已本能地嗅到了其中的一絲異樣氣息。若是沒有充分的準備,對手地此舉與『自殺』無異,威國公王銳又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他原本對自己和喬、曹二人共同想出來的對付大明銀元的巧妙手段頗為得意,以為王銳雖然厲害,但是對商業方面恐怕是所知有限,這一次定然會栽個大跟頭不可!

    可是從眼下地情形來看,威國公竟是很有可能早就看穿了他們的手段,並且已經做了充分準備。這讓常書欣不禁大感戒懼。但當著代王面又不好表現出來。因此只好一言不發,在一旁默默地籌思著對策。

    代王這一聲令下。頓時又有不少原本不需要兌換紙幣的人加入到了兌換的隊伍之中。每個人都抱了同樣的想法,看看這匯通分號到底能支撐多久。待到它資金告馨之時,也就是其在大同府的壽終正寢之日!

    但整整一個下去過去了,不知有多少人進去又出來,真的快將匯通分號的大門檻都踩平了,可是其資金卻絲毫未見緊張地樣子。而且于向勇還出來宣佈,今夜匯通分號徹夜將開門,為百姓兌換大明銀元。眾人聞言喜出望外,自是又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又是一個漫漫長夜過去,當最後一個人走出匯通銀行分號的大門時,天邊已然『露』出了一絲曙光。

    儘管所有匯通分號的人都疲累已極,恨不得立刻倒頭就睡上一天一夜,可是人人俱是長出了口氣,終於放下了心頭的那塊大石。像這種擠兌對任何一家票號、錢莊來說都是滅頂之災,但他們卻成功地支撐了過去,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當然,創造這樣的奇跡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現在于向勇的心就在滴血,因為王銳帶來地那100多萬兩銀子已經消耗殆盡,分號原本地準備金也動用了不少。若是兌換的人再多上一些,他們可能就真地支撐不下去了。一想到這些,他怎能不感到冷汗連連和心疼得滴血?

    肉痛了半晌之後,他方才收拾了一下心情,將所有的情況向崔堅詳細說了一遍,請他將消息上報。

    王銳也幾乎一夜沒睡,除了關注匯通分號那邊的消息,還另外安排了一件大事。等聽到崔堅的回報後,他也是暗暗松了口氣,又叫過孫傳庭吩咐了一番後,這才休息去了。

    他是能好好睡上一覺了,但代王卻是不能。朱傳火齊在聞知了匯通分號將所有的大明銀元兌換完畢,可是仍絲毫未見資金告急的消息後,不由得深深倒吸一口冷氣,第一次『露』出震訝之極的神『色』。

    直到現在他才反應過來,王銳對這一次的貨幣大戰恐怕是有畚而來。想不到威國公年紀輕輕竟然對此也如此精通,連喬、常、曹三人都無法占到上風,這讓本來就絲毫沒有輕視對手的朱傳火齊對王銳不由得更高看了一層。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所謂棋差一招滿盤皆輸,他無論如何也沒料到對手竟能真有本事硬生生將大明銀元全部都收了回去,一舉平息了造成混『亂』的根源,因此再想變招已經是來不及了。

    朱傳火齊看了一眼旁邊默不作聲的常書欣,心頭不禁有些火起,暗想當初你們三個老傢伙不是信誓旦旦地說這一次定能讓威國公在紙幣上栽個大跟頭嗎?怎麼現在卻沒動靜了?

    他強壓了壓怒火,故做輕鬆地哈哈一笑說道:“好了,都別哭喪著臉了。匯通雖然收回了全部的紙幣,但付出的代價必定巨大,眼下估計只是在強撐而已。我們只要想出個辦法再予以沉重打擊,自是不難令其徹底垮掉。到時候對方必會因此而『亂』了陣腳,我們的機會也就來了!常掌櫃,此事恐怕還要煩勞你多費心了。你現在還是先回去好好睡上一覺,待精神恢復後再想也不遲,本王等待著你的好消息!”

    常書欣聞言精神微振,當下告辭出了王府。他知道代王剛才所言雖是安慰的成分居多,但也有一定的道理。現下匯通分號很有可能已經元氣大傷,只要另謀良策,將其一舉擊垮也並非不可能之事。若是果真能如此,他們自然可以將局勢一下就扳回來。

    他就是這樣一邊想著,一邊回到了府第,立刻回到房中準備好好睡上一覺,不許任何人打擾,想待精神完足後再尋思一妙計。

    只可惜常書欣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就在他昨夜徹夜守在代王府和今日回府蒙頭大睡之時,自己的家裡已經悄然起了大變故,一場滅頂之災正在悄悄降臨……

    昨夜,正當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匯通分號所吸引時,一道白影無聲無息地掠入了常府之中,沒有驚動任何一個值夜的家丁,如入無人之境般來至了常德坤的門前。

    常德坤還沒有睡,正在想著心事。他自從上次被父親狠狠地懲罰了一番後,雖然表面上看去較以前大有收斂,但心裡卻始終不忿,一直尋思著等出去以後如何向那個童公子報仇雪恨,讓他知道知道這大同府是姓常?還是姓童?

    而對於險些刺殺了自己的紅娘子,常德坤更是又怕又恨,心說有朝一日這小丫頭如果落入到他手裡的話,他定會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就在他想得出神之際,房門忽然無風自開,那道白『色』的人影無聲無息地閃了進來。

    常德坤一看之下立刻身子微微一顫,急忙躬身參見恭聲說道:“不知聖使大駕光臨,屬下未曾遠迎,還望聖使大人莫怪才是!”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42
第二百九十八章 家賊難防(下)

    那白衣人正是聶楓,他奉了王銳之命假扮成白衣聖使的模樣來找常德坤,自然是另有巧計安排。

    此刻他見常德坤兀自未識真假,忍不住暗暗好笑,只得強自忍住,用淡淡的語氣開口說道:“常舵主不必多禮,我也是奉了卯聖騎士大人之命前來找你,自然是有極為重要之事!”

    常德坤聞言精神一振,連忙恭聲問道:“不知聖騎士大人有何吩咐?屬下洗耳恭聽!”

    聶楓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說道:“聖騎士大人先著我問你一句話,你可願不惜一切代價去登上常家家主之位嗎?”

    常德坤的身子微微一震,略一猶豫後深深一躬說道:“回聖騎士大人的話,屬下願不惜一切代價當上常家家主,還請大人成全!”

    聶楓點頭微笑道:“很好,既然這樣,眼下就有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不知常舵主可願抓住?”

    常德坤聞言忍不住面『露』喜『色』,雙眉一揚說道:“哦?此話當真?不知是何良機,可否請聖使大人明言?”

    聶楓莫測高深地淡淡一笑,示意常德坤探身過來,俯身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常德坤聽罷眉頭緊皺,臉上『露』出猶豫不決的神情。好一會的功夫,他才猛地將心一橫一咬牙說道:“無毒不丈夫!屬下便依聖騎士大人的安排就是!”

    聶楓哈哈笑道:“常舵主殺伐果斷令人佩服!以後等你成了常家家主,還需多多照拂兄弟才好!”

    常德坤聞言不禁心花怒放,似乎自己已經真的當上了常家家主一樣,滿臉帶笑謙遜道:“聖使大人太客氣了,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聶楓見狀心中暗暗好笑,當下也不願再多言。轉身飄然而去,神不知鬼不覺又出了常府,回去向王銳覆命。

    第二天一早,常書欣回到了府裡睡覺,準備養足精神再考慮如何對付匯通的事情。常德乾則剛剛在幾個常家老號轉了一圈,看看有沒有什麼緊要之事。昨天常家的商號、店鋪也被砸了好幾個,但幸運的是幾家老號都安然無恙。

    常德乾昨日在家裡坐鎮,並未跟在父親身邊。所以他一大清早就來到了幾家老號查看情況。眼下城中的混『亂』雖然已經暫時平息,可是常大公子仍然半點也不敢疏忽。

    看到幾家老號並無什麼情況,常德乾稍稍放心了一些。他回到了常記票號,正準備處理一下事務時,一個夥計匆匆進來,恭敬地遞上一張請柬。

    常德乾接過一看,原來是劉毅送來的帖子,邀請他到府上喝茶。並且另有重要地事情商議。

    劉毅在大同府也算得是有頭有臉的商人了,而且與常家的交情一向不錯,所以常德乾不疑有他,朝帳房吩咐了幾句後這才起身,跟在下人的後面到了外面。叫了一頂小轎,起轎直奔劉府而去……

    他的轎子剛剛消失在街角,常德坤就好象幽靈一樣從常府的大門內閃了出來,四下裡張望一下。無聲無息地溜入了常記當鋪。

    常家在這條街上共有票號、當鋪、顏料坊和『藥』鋪四處老號,彼此之間距離很近,離常府也都不遠。因此說這裡可算得上是常家的王國、地盤,大同府的人都稱之為“常街”。

    常德坤剛一進當鋪地大門,掌櫃臧克藏就一眼認了出來。

    他暗暗吃了一驚,連忙從櫃檯後迎出來,滿面堆笑微微躬身說道:“原來是二公子大駕光臨!今兒刮得是什麼風,怎麼將您給吹到這裡來了?”

    常德坤是有名的二世組、紈絝子弟。這一點常家的人又有誰不知?他往日基本上從踏過四處老號的門檻,因此臧克藏才感到萬分奇怪。

    常德坤並沒有像以前那樣盛氣淩人,而是微微一笑頗為客氣地說道:“不怕臧掌櫃笑話,在下自那日被父親用家法教訓了一番之後,已然知錯,並決心改過自新,為家裡盡一分自己的力量。父親大人聞言十分高興,這才提前把我放了出來。讓我自己在各個老號轉上一轉。也好能多學點東西,還望臧掌櫃多多指教才是!”

    臧克藏聞言不禁微微一愣。心說這位二少爺要改過自新?自己不會是聽錯了吧?要說老母豬能上樹都比這話似乎更讓人相信一些!

    他心裡這樣想著,嘴上可不敢這麼說,當下滿臉賠笑道:“呵呵,二公子太謙了!您是常家的二少爺,血裡面天生就帶著會做買賣!只需跟著老爺和大公子多看看、聽聽,那比在下說一萬句都管用,指教二字萬萬不敢!”

    常德坤聽他提到父親和大哥,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隨即用力一拍臧克藏的肩膀哈哈笑道:“老臧莫要跟我謙虛,誰不知道你是大同府裡出了名地鬼見愁?連閻羅小鬼來當東西你都不肯放過呢!爹和大哥也常常誇讚你,得得得,我今兒個哪也不去,就在你這裡學了!”

    臧克藏見他死活要賴在這裡,不由得暗暗叫苦,但表面上卻還要強笑道:“呵呵,二公子如此抬愛,那是給在下的臉上貼金!在下又豈能不知好歹?”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常德坤讓入了櫃檯,並且親自領著他在裡面四下轉了轉。

    常德坤還真是第一次進到自家的當鋪裡面,不禁感到頗為好奇,邊看邊饒有興趣地發問,臧克藏也只好耐著『性』子一一解釋。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車馬聲響,只聽“籲……”地一聲吆喝,一輛馬車正停在了大門外。從車上下來了幾名大漢,卸下幾口大箱子抬了進來,放在了高高櫃檯下面。

    現在這時候還沒什麼客人,幾個朝奉伸出頭去看了看,其中一個皺眉說道:“你們想當什麼?”

    為首的一名漢子面目英挺,卻正是曲達閭所扮。他似笑非笑地看了那幾名朝奉一眼,淡淡一笑說道:“幾箱子硬貨,你下來看看自然就知道了!”

    那朝奉和同伴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開門下櫃,俯身打開了一隻箱子,立刻面『色』大變呆楞在那裡。

    片刻之後,他才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住了心中的震驚,緊接著將所有地箱子全部一一打開。

    頓時拉動破風箱似的一片倒吸涼氣聲響起,幾名朝奉全都看傻了眼,那個朝奉嘶啞著聲音喊道:“東家、掌櫃的,你們快過來看看!”

    常德坤和臧克藏早就在暗暗奇怪外面在鬧什麼玄虛了,此刻聞言便立刻趕了過去,低頭一看也不禁微微一愣,迅速地交換了一下顏『色』。

    只見當先打開的那個箱子裡裝著地是一艘用象牙製作的西洋船模型,雕工精細、造型『逼』真精美,盛滿了整個箱子。另外的幾口箱子也全都是金晃晃、銀燦燦,精光耀眼。珊瑚珠、金佛玉觀音、玻璃鏡、雕花鑲鑽小馬銃等寶物應有盡有,無一不是價值不菲、珍稀的寶貝。

    臧克藏的目光霍地一跳,直盯住曲達閭淡淡說道:“這位爺面生得緊,恐怕不是大同府的人吧?對不住了,來路不明的物品我們不當!”

    曲達閭面不改『色』哈哈笑道:“當鋪什麼時候變得與官府一樣開始查根問底了?呵呵,我就明說也罷。我們爺這一次是路經大同府,準備進京捐官的。想不到竟遇到了蒙古大軍來犯,結果被堵在了這裡。這些東西地價值超過了20萬兩銀子,兵慌馬『亂』的帶在身邊終究是不放心。因此說是當,實際上就是為了找個安全的地方暫且存存。常家聲名赫赫,我再信不過你們的話,還能再信任誰?這樣吧,你就出9萬兩銀子如何?”

    臧克藏神『色』不動淡淡說道:“這位爺謬贊了,小號實是愧不敢當!9萬兩銀子的價錢沒的說,但眼下像爺說的一樣兵慌馬『亂』,對於來歷不明之物實不敢接,還請爺能多多體諒才好!”

    曲達閭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將手一揮說道:“常家既然連送上滿的大買賣都不要,那再多說也無多大地意義。這麼大地大同府又不止你們一家當鋪,兄弟們,抬上東西我們走!”

    幾名大漢聞言高聲應諾了一聲,立刻上前來將箱子合死,抬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臧克藏仍是面不改『色』,冷冷地盯著曲達閭和手下的一舉一動。

    眼看著他們就要走到門口,正準備撩簾而出時,臧克藏仍不顯山『露』水,沒有半點叫住對方地意義,

    他能沉得住氣,常德坤可是不行了。就在曲達閭走到門邊上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喊道:“幾位滿走!請先暫且留步!”

    曲達閭心中暗喜,當下停住腳步,慢慢轉過身來,打量了對方上下幾眼,不溫不火地開口說道:“閣下是誰?可有資格代替常記當鋪說麼?”

    常德坤仰天哈哈大笑幾聲說道:“在下姓常,名德坤,常家的二子,不知如此可有資格否?”

    曲達閭的身子微微一震,面『露』詫異之『色』說道:“哦?閣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常二公子嗎?”

    常德坤聞言止住笑聲,輕搖摺扇不慌不忙地說道:“不錯,在下就是常德坤,不知閣下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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