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混在明朝 作者:紅色四月 (連載中)

 
ivyyahui 2009-4-28 11:40: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6 50399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58
第三百五十九章 毒 蛇(下)

    蕭勁風微微一抖手腕,那柄細劍頓時如同靈蛇般倏地沒回了袖中不見蹤影。查理也是哈哈一笑,左手一伸一張,那把手銃已然如變魔術般神奇地消失在他掌中,的確稱得上是神乎其技了。他是一個西方人,如果沒這手本事,又怎麼能在高手如雲的“東聖教”做到長老的位子?

    像高堯原本就對一個半點不懂功夫的外國人居然能當上本教的長老而感到頗為奇怪,也隱隱有一絲不服氣。但适才親眼見了查理的身手,他這才暗暗心服,心知以火槍的巨大威力,這位外國長老想要取自己的『性』命可說是易如反掌。而且亦正是由於他對火器的精熟,才格外得到了教主的重用。

    蕭勁風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轉過頭來朝高堯微笑道:“這幾天可有你們巳聖騎士大人的消息?像此番這等大事,難道他不出面親自主持麼?”

    高堯連忙躬身答道:“回蕭長老,屬下是不能主動探聽巳聖騎士大人的行蹤的。若是大人有事,自是會派人來傳令。此番之事屬下之所以仍未出手,一方面是在等待最佳時機,另一方面也是在等聖騎士大人的指令!”

    蕭勁風哈哈一笑說道:“這條老毒蛇一向是神出鬼沒最擅隱匿蹤跡,待此番之事了結後,我定要揪住他的尾巴,讓他請我好好喝酒!”

    聽他的口氣,竟似和那位巳聖騎士很是熟絡。

    “東聖教”的12聖騎士以12生肖為名,這巳聖騎士也就是蛇聖騎士,所以蕭勁風稱其為老毒蛇。他主掌巳聖騎士團,負責北直隸地區。就像是卯聖騎士一樣,每個聖騎士的身份都非常神秘。毒蛇本就是以行蹤詭秘著稱,那巳聖騎士更是如此,倒是沒辜負了其稱號。

    高堯不敢介面,只是陪著乾笑了幾聲,然後躬身說道:“不知二位長老可還有什麼吩咐?”

    蕭勁風將手一揮微笑道:“今日沒什麼事情了,高舵主早些去休息吧。你切記這幾日嚴密關注朝中的風吹草動,有任何情況都要立刻稟報,但絕不能擅自採取行動!”

    高堯連忙應道:“屬下遵命,請二位長老放心!”

    ……

    王銳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這一次要撈的乃是真正的“大魚”,竟然是身份比12聖騎士還要高出半級的“東聖教”長老,那兩名銀邊白衣人亦是長老堂的弟子,在教中的身份也不低。

    他當然更加想像不到蕭勁風和查理此番到京師的目的根本不是想要行刺小皇帝或是他自己,而是為了得到先進火器的圖紙!

    大同府一戰轟動天下,所有的人都震驚于王銳、龍虎衛和先進火器的厲害,“東聖教”自然也不例外。

    卯聖騎士團全滅,連主掌的聖騎士都丟了『性』命,“東聖教”還從未遭受過如此重創,因此長老堂和其他11位聖騎士無不又驚又怒,紛紛向教主請命,要替卯聖騎士報仇和聖教雪恥,給王銳點厲害看看。

    內衛和龍虎衛雖然強大,但卻身處明處,“東聖教”這麼多年來都在暗中發展,其勢力之大遠超過一般人的想像。他們明著鬥雖說不由得能鬥得過內衛、龍虎衛,可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以聖教的強大實力,如果在暗處全力對付王銳的話,肯定會令他頭痛不已。別的不說,光是那些“蜂刺”殺手就已經夠麻煩了。若是被這些亡命殺手盯上,你今生恐怕也再難睡個塌實覺!

    可是面對群情洶湧的長老堂和11位聖騎士,東聖教主卻非常冷靜。他當然也對王銳恨得牙根發癢,12位聖騎士和他們的聖騎士團不知耗費了他多少心血,乃是“東聖教”的根本和主要實力。但現下整整一個聖騎士團連同掌位聖騎士竟然被全滅,這可真如同摘了他的心肝一樣。

    他何嘗不想將王銳剝皮拆骨,既為卯聖騎士報仇、聖教雪恥,又能出胸中的一口惡氣。

    但這位聖教主卻是個雄才大略之輩,心知眼下東聖教的實力雖強,但若想與王銳以硬碰硬卻仍相差太遠。先不論內衛和龍虎衛的實力如何,單就王銳這個對手來說,就是前所未遇的強大。

    看看那些倒在他腳下的敵人吧,老魏、努爾哈赤、虎墩兔憨等等,哪一個不是當代雄傑?哪一個的實力不比東聖教要遠遠強大?而且最一開始時,他們相對于王銳都佔有絕對的上風和優勢,可最後卻無一例外地敗在了他的手下,並且敗得是那樣慘,可又不得不心服、口服。對於這樣一個可怕的對手,頭腦發熱、衝動就如同送死一樣。

    因此東聖教主在冷靜地思考了一番後,最終腦海中靈光一閃,決定對火器的圖紙下手。

    東聖教這麼多年來一直是秘密地發展勢力,自然所謀者大。根據教主原來的計畫,他們會始終深藏不『露』,等待最佳的時機。而這個時機,就是王銳剛剛穿越而來時,大明朝正處於內憂外患的時候。那時候的機會真可以說是大把大把,只要東聖教再耐心等待一、兩年的功夫,按照原來歷史的發展,等到崇禎、天啟兩朝剛剛交替不久時最佳的時機就會出現。

    可惜的是老天爺卻開了個大玩笑,竟然將王銳穿越時空送到了這個時代。他也沒辜負上天的眷顧,果然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改變了歷史車輪的方向,同時也粉碎了東聖教主的美夢。

    教主大人自是又驚又怒,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怨自己的運氣太差,亦深恨王銳攪了好局。他無論沒有想到朝廷竟然能橫空出世這樣一個青年俊才,從那時起便留意上了這個對手,一直在暗中觀察著王銳的一舉一動,試圖發現其弱點。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情報搜集,東聖教主對王銳已有了一個全面的瞭解。在他看來,王銳最厲害的地方有兩處。一個是其對大局的敏銳判斷,總是能在複雜之極的局面下作出最正確的選擇。

    如果這拿運氣來解釋,那一次、兩次還能理解,但是每一次都如此,那就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了。東聖教主自思自己就絕對無法辦到,覺得難以置信的同時對王銳更加佩服和深深忌憚,將這歸於了其與生俱來的直覺。他當然不知道在之前的成功案例中王銳倚仗著自己對原有歷史的熟知,因此每每都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這種逆天的本領當世絕不做第二人想,東聖教主自然只有瞠目結舌的份了。

    第二點就是王銳的過人智計與機變百出,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困難和絕境都可以找出妙計來化解,並且往往是連打帶消,一舉變被動為主動。這樣的例子可說是舉不勝舉,對其中的大多數東聖教主也惟有佩服二字可言。

    別人不說,對於卯聖騎士他是最瞭解不過了。身為聖教的12聖騎士之一,不論武功、智計都肯定是上上之選,放到江湖上去全部有資格成為一方的霸主。可就是這樣一個厲害的人物,在王銳的手下稱得上徹徹底底地完敗。王銳當時的主要精力甚至都沒放在他的身上,就已經令卯聖騎士和他的聖騎士團幾乎是全軍覆沒。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教訓,都令東聖教主深自警惕。

    看到王銳厲害之處的同時,他也發現其並非是沒有弱點。在東聖教主看來,王銳最大的弱點就是他的心太軟,或者說是過於多情。

    自古以來成大事者無不是心狠手辣、鐵血無情,似王銳這樣的人還真是極少的特例,這也令東聖教主感覺匪夷所思。

    就以火器為例,東聖教主清楚地看到這是王銳“發家”的一大重要根本。如果沒有先進的火器,又哪裡來的龍虎之師?又哪裡來的對外虜的接連大勝,立下赫赫功勳的同時一舉扭轉了大明朝內憂外患的困局?可以說如果沒有火器,恐怕就沒有今天的王銳!

    但就是這樣至關重要的東西,王銳卻似乎對於其有些怠慢。不錯,火器局的確是處於內衛嚴密的監視和保衛之中,無論對林斌等專家、大師,還是圖紙、最新火器的樣本等等,都採取了嚴密的措施。

    可是東聖教主卻覺得遠遠做的不夠,如果換成是他,知道這種絕對機密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凡是有可能洩密者都會被毫不留情地滅口。並且有資格直接接觸到最核心機密的火器專家必定會處於絕對的控制之中,不可能讓其再過普通人的生活。

    王銳卻不是這樣做的,雖然他安排了內衛對林斌、張聖泉等人進行24小時的暗中保護,但表面上並未剝奪他們作為正常人生活的權力。這當然是他秉承現代“以人為本”的管理思想,目的是給林斌、張聖泉等人產生出極大的激勵作用,使他們能加倍地投入到研發工作之中。對於這種最尖端技術的研發,現代的管理理論和實踐早已證明了一個“人”會比“機器”有效的多!

    東聖教主當然不懂這些,但是他卻從中發現了機會,心中不由得大喜過望。

    此番他派出了東聖教的“毒蛇”,就是想暗中對火器的圖紙下手,狠狠地咬王銳一口!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59
第三百六十章 聲東擊西(上)

    如果當真能夠拿到先進火器的圖紙,好處如何自不必多說,甚至是東聖教自此而興也說不定。退一萬步講,在得到圖紙後他們自己即便是不用,那也是一大寶藏,肯於為此付出金山、銀山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因此當東聖教主剛剛冒出這個念頭時,也忍不住被自己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但隨即他就感到一陣狂喜,心知自己無意中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不錯,就朝火器下手,這不但對聖教來說有天大的好處,而且恐怕是出乎了對方的預料。王銳就算是真神仙,怕也無論如何算不到一個江湖組織竟會對火器感興趣,自然亦想不到其對於東聖教來說實是大有用處。只要對方沒有特意提防,自己有心算無心,就大有成功的機會。

    於是經過了一番精心地思考和謀劃,東聖教主一下派了蕭勁風和查理兩名長老前來京師配合巳聖騎士共同完成任務。近年來聖教已極少會出動到如此重量極的人物,也可見東聖教主對這次行動的重視。

    查理雖然是個外國人,並且不懂武功,但他卻是火槍專家,隨便一支簡陋的火器都能玩得出神入化,被譽為聖教中的槍神,穩坐長老堂的位置。此番他們的目標就是火器,自然要有他來出馬。

    而蕭勁風的功夫在長老堂中雖說不能算是最好的,但他卻最富智計,而且頭腦冷靜能當大任,所以東聖教主派了他主持大局。

    他們的計畫說穿了並不複雜,其實就是聲東擊西。由蕭勁風和查理負責吸引王銳的注意力,巳聖騎士則在一旁窺伺,看准機會下手。

    當然,這是或起來很簡單,但若做起來則是另一回事了。以王銳的聰明、智計,他們想要瞞天過海哪有那麼容易?另外此處乃是京師,天子腳下、內衛和龍虎衛的大本營。在這裡想既演好戲,又保證自身的安全,難度自是可想而知。因此蕭勁風和查理到了京師後並未急於展開行動,而是一邊查看情況,一邊等待合適的時機。

    他們的運氣也著實不錯,竟等來了小皇帝微服私游“瑤池苑”。

    按照蕭勁風原來的設想,既然動用了菁菁這個“蜂刺”殺手,那就一定要刺殺一個大人物,一舉轟動整個朝廷和京師,相信王銳的注意力一下就會被吸引過來。為此,他親自在“瑤池苑”踩了幾天的點,尋找著最合適的目標。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等竟等來了皇帝。

    我們前面說過,朱由檢身為信王時就曾經來過“瑤池苑”,所以這裡的按摩女郎有人見過他,並且一眼就認了出來。

    皇帝竟偷偷來到了“瑤池苑”,這一消息很快就在幾個要好的小姐妹之間傳開了,眾女都感到既興奮又好奇。

    巧的是菁菁正好和其中的一個女子關係親如姐妹,是以那個按摩女郎就將這消息悄悄告訴了她,並打趣她點花魁是要加倍努力,沒准能得到皇帝的青睞一舉飛上枝頭變鳳凰呢!

    菁菁聞言又驚又喜,自然一刻也不耽誤地將這天大的喜訊報了上去。蕭勁風得知了消息後亦是大喜過望,當下就布下了那個局。小皇帝也很“配合”,被菁菁的幾個飛吻給弄丟了魂,結果還真鬼使神差般地點中了她的花魁,這才有了後來的行刺事件。幸虧有王銳這個“福將”在,他方能僥倖逃脫了『性』命。

    眼見到刺殺功敗垂成,蕭勁風也是感到懊惱不已。他很清楚眼下的局勢,若是當真能將小皇帝殺死的話,大明立刻就會陷入到混『亂』之中,那聖教的機會可就來了!像這樣的機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在這種情況下仍未能要了皇帝的命,只能說是天意如此了。不過好在吸引王銳注意力的目的已經達到,相信他必定會傾盡全力也要將菁菁的同夥都抓到。行刺皇帝可是非同小可之事,他自然要給皇帝和群臣一個交代。

    蕭勁風兀自嫌戲演的還不足,行刺之事的第二天就放出了流言,目的就是想讓王銳相信他們正在想盡辦法製造麻煩,好掩護自己脫身。東聖教主這一次定下的策略就是要利用王銳的智計和推斷、順著他的思路來設置圈套。

    果然,王銳得知流言後立即判斷東聖教的人仍在京師之內,並且想要給自己製造麻煩好趁機脫身。所做的部署亦都是針對著抓人而來,正如蕭勁風所預想的一樣……

    已經整整5天過去了,所有管道回饋回來的資訊都沒有太大的價值,朝中的形勢也是愈加混『亂』,百官們當然是越來越糊塗。

    王銳見情形有些不對,當機立斷令這事情劃上了一個句號。他又上了一道奏辯折,小皇帝看後溫言撫慰了一番,隨即不痛不癢地罰俸半年,命其在家思過一個月。

    閣部和都察院似乎對這個結果也非常滿意,不在乎處罰的輕重,而是表面上要贏得這場爭鬥的勝利。於是他們好象是見好就收,上折稱頌了一番小皇帝後就對此事再絕口不提。令得百官們不禁各自有些傻眼,心說雷聲大、雨點小,這事難道就這麼過去了?這可當真是奇怪之極!

    王銳卻不管那麼多,他隱隱感到了一絲不對勁,可偏偏抓不著頭緒,心中忍不住有點鬱悶。

    這一天的傍晚,他獨自在後花園中小酌,除了聶氏兄弟之外,連諸位夫人也都不在身邊。

    正在自斟自飲喝的高興之際,忽然月門出一個聲音呵呵笑道:“督公好雅興!不過獨自枯飲有什麼意思,還是讓傳庭來陪您共飲幾杯如何?”

    王銳聞聲抬頭,只見孫傳庭和李博明二人正滿面笑容地從月門處走來。

    二人來到近前躬身見禮,王銳指了指石桌旁的位子笑『吟』『吟』地說道:“伯言、翰林,請坐!我本就是想請你們二位來喝酒的,只因你二人來晚了這才獨自枯飲,說起來該當罰你們的酒才對!”

    孫傳庭哈哈一笑說道:“不錯,該罰!”

    說著,他和李博明一人端起杯酒,一仰頭一飲而盡,然後才告謝坐了下來。

    三人飲了幾杯之後,孫傳庭微笑著開口說道:“督公請我們來應該不只是飲酒,恐怕還有要事才對,不知傳庭猜的是否有錯?”

    王銳點了點頭笑道:“伯言說的一點不錯,我心中正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所以這才想請你們二人來共同參詳一番!”

    孫傳庭連忙應道:“究竟是何事?督公請儘管說便是!”

    王銳端起了一杯酒放在唇邊,卻沒有喝,而是若有所思地說道:“我有一事始終是想不明白,東聖教的人此番上京師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難道說當真就是想行刺皇帝或者是其他什麼大人物,眼下行動既已失敗,所以急於想脫身麼?那未免也太過湊巧了吧?除非是真的神仙,否則又怎麼可能知道那日皇帝會去‘瑤池苑’?可若是說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刺殺那還能是什麼?現在行刺皇帝一事已是滿城風雨,那豈不是會破壞他們真正的大計?”

    孫傳庭和李博明聞言不由得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他們二人都是絕頂聰明之輩,自是一下就明白了王銳話中的意思。的確,東聖教的那些人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要刺殺皇帝,但細細一推敲就會發現這種可能『性』不大。一般來說皇帝都是深居在皇宮之中,一年裡可能也難得出來幾次,想要在這個世界上恐怕防衛最森嚴的地方刺殺他,那就算是東聖教的“蜂刺”殺手亦難做到。對方不可能事先就料到了小皇帝要去“瑤池苑”,那刺殺行動就不是預謀好的,因此這應該不是東聖教此次上京的真正目的。

    這分析看似簡單,卻很容易被忽略過去。王銳先前也沒有太在意,但是這幾天來他總感到心緒不寧,好象有哪個地方不對勁,可偏偏又說不上來。於是他平心靜氣地將整件事情從頭至尾想了一遍,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這才終於想到了這個疏漏。

    他心下大喜,知道只有搞清楚了對方的意圖,才有可能做出有針對『性』的部署。可是他對東聖教此番的真實意圖想了半天也難以確定,於是便請了孫傳庭和李博明在後花園中飲酒,準備共同討論此事。

    眼下他二人已經明白了王銳的意思,當下各自沉『吟』起來。

    過了半晌,孫傳庭才終於打破沉寂開口說道:“督公所言極是,我們一開始對此都有所忽略了。若是不能搞清楚對方真正的意圖,我們的佈置可能也都會白費功夫!”

    王銳哈哈一笑說道:“伯言可謂是一語中的!我現在就是有點想不清東聖教此番的真實意圖,不知二位可有什麼高見?”

    李博明的雙眉微揚,忽然站起身來『插』手施禮道:“督公适才所言令博明頓開茅塞!不知督公肯聽博明的愚見否?”

    王銳笑『吟』『吟』地說道:“我將你二人找來就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翰林可但說無妨!”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59
    第三百六十一章 聲東擊西(中)

    李博明『舔』了『舔』嘴唇,略微平復了一下稍顯激動的情緒,面帶一絲興奮之『色』說道:“督公,我們先前有可能全錯了。東聖教的人只不過在玩障眼法而已,目的是想轉移我們的注意力,掩蓋其真正的意圖!”

    王銳和孫傳庭對視了一眼,目光中均是精芒一閃。他微微點頭,滿面笑容地鼓勵道:“有點意思,翰林可否說的再詳細些?”

    李博明連連點頭,雙目中閃爍著神采說道:“督公适才說的十分有理,東聖教此番來京師的目的絕不會是為了刺殺,而必是另有所圖,那日‘瑤池苑’之事只不過是個意外罷了。當然,若是那日他們當真得了手,自會是一個大大的意外驚喜。不過失敗了也沒有什麼,因為他們原本的目的就不是要行刺,而是以此來掩護其真正的行動!”

    王銳不置可否,只是微笑著追問道:“如果說東聖教另有所圖的話,為何要橫生枝節?如此一來豈非暴『露』了行藏,不利於下一步的行動?”

    李博明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說道:“如果是在正常的情況下,對方確實是應該潛伏在暗處窺伺,看准合適的時機再下手。不過有一種情況卻是例外,那就是他們想要下手的目標原本就防護嚴密,難以得手。此時就適合採取調虎離山或聲東擊西之策,以一撥人馬全力吸引我們的注意力,而另一撥人馬則趁機對目標下手!如此一來所有的事情就可以解釋得通了,不知督公和孫大人以為如何?”

    還沒等孫傳庭說話,王銳已是哈哈大笑起來,將手裡的酒杯朝李博明一舉說道:“翰林一語解去了我之困『惑』,來來來,讓我先敬你一杯!”

    李博明連忙舉杯一飲而盡,口中謙遜道:“督公過獎了,常言道旁觀者清,在下也是受督公之言啟發,這才有此大膽猜想,卻是不知對與不對。而且雖然猜到了對方的聲東擊西之計,博明卻仍猜不到東聖教的真正目標是什麼,實在是慚愧!”

    王銳哈哈一笑說道:“我始終感覺到此事有些不對勁,卻一直理不出頭緒,此刻被翰林一言點醒,方才全部明白過來。不錯,東聖教玩的正是聲東擊西,想要轉移開我的注意力,才好對真正的目標下手!嘿嘿,我說東聖教的人也沒那麼簡單嘛,現在這樣方才符合道理!眼下既然知道了其玩的花招,想要猜到它的真正目標是什麼就容易得多了,不知伯言可猜到了嗎?”

    孫傳庭笑『吟』『吟』地說道:“傳庭亦料到了一二,卻不知與督公所想的是否一樣。不如你我二人都不說出來,而是各自寫到手上,看一看是不是相同如何?”

    王銳聞言立刻連聲說好,心想這一次他們可是效仿諸葛亮和周瑜二人了,倒看一看是否是英雄所見略同!

    他命人立刻去取來了筆墨紙硯,當下和孫傳庭各自拿筆轉身在手心裡寫下了自己的心中所想,然後微握雙拳笑著回過身來。

    二人將手並排放到一處,隨即不約而同地伸展開來。待到他們各自看清對方手裡所寫的字時,終於忍不住相對大笑起來。

    李博明急忙探頭看一看,只見二人的手心裡寫著的竟都是“火器”二字。

    他猛地一拍腦袋,不由得也跟著哈哈大笑說道:“不錯,不錯!博明此番終於想明白啦!”

    三人笑得暢快之極,忽然之間又不約而同地舉起了酒杯在空中一碰,然後一飲而盡!

    ……

    又過了兩天,各方面仍沒有什麼進展,雙方似乎下定了決心要比拼耐心一樣。不過這時忽然有了一個新的『插』曲,一支葡萄牙商團好象從天而降般突然抵達了京師,口口聲聲要覲見大明朝的皇帝。

    說起葡萄牙,實在是歐洲一個不起眼的小國,然而它卻是大航海時代的急先鋒。1143年,教皇承認葡萄牙王國獨立,它也是歐洲最早實現民族統一和中央集權的國家。

    葡萄牙在立國初期就非常注重發展航海事業,將之作為傳統國策,並用王權來保證實施。1375年,猶太製圖家賈.克雷斯奎父子在葡萄牙繪製出當時歐洲最完備也是最準確的世界海圖——“加塔蘭地圖”,成為了葡萄牙航海者的指路明燈。

    此後,葡萄牙進入了“航海家亨利”統治時代。亨利是葡萄牙歷史上最為雄才大略,富有戰略眼光的領袖。他在里斯本創建了航海學校,教授航海、天文、地理等知識。並且把騎士團一年的收入拿出來,裝備了幾支遠航探險隊,對西北非洲各地進行了廣泛的航海探險。

    在亨利的關注下,葡萄牙的航海事業不斷發展。1441年,葡萄牙人到達了非洲,並在返航時從非洲運回葡萄牙10個黑奴,這是歐洲歷史上的第一次奴隸貿易,從此開始了非洲黑人苦難的奴隸貿易時代。直到1460年亨利逝世時,葡萄牙人已經勘探到西非的獅子山,並且在西非沿岸建立了大批貿易商站。

    強大的海權帶來的是滾滾的財富,東方的象牙、香料和黃金如『潮』水般湧入葡萄牙。葡萄牙人在非洲用小工業品如玻璃鏡等來換取奴隸、黃金,在西非沿海地區建立了黃金海岸、象牙海岸、花椒海岸、奴隸海岸等,掠奪了大量的財富,幾十年間,傳統的農業國葡萄牙一躍西歐最富有的國家。

    海權帶來的不僅僅是無窮的財富,還有民族的霸權。1494年6月7日,葡萄牙與西班牙簽定“陶德西利亞斯條約”,確定通過佛德角群島以西2200古海裡處的“教皇子午線”為界,界東屬葡萄牙,界西則屬西班牙。這個昔日的歐洲弱國,在人類歷史上第一次與老東家西班牙人一道,如切西瓜一樣瓜分了地球。此時距,葡萄牙建國不過350年。

    1494年正值明孝宗弘治七年,距中國航海家鄭和最後一次下西洋航海整整60年。而此時的明王朝,早已將鄭和航海的所有資料付之一炬。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巨大的諷刺,而王銳早在穿越之初就已經立下了宏願,一定要以自己的力量將原來的歷史給扭轉過來!當然,現在說這些還早,飯總要一口一口吃才是。

    海權為葡萄牙人帶來了財富與霸權,財富與霸權則進一步刺激了葡萄牙人擴張的欲望,葡萄牙對印度洋和西太平洋的統治開始進入了倒計時。

    在早期歐洲人的概念中,印度就意味著東方,東方就意味著財富,因此,歐洲各國都極端重視對印度的貿易,葡萄牙人也不例外。自亨利時代起就一直在尋找著一條從歐洲直接通往印度的航線。

    1497年7月8日,葡萄牙國王任命瓦斯科.達.伽馬為探險隊隊長,率隊出航印度。

    達.迦馬率領海船從里斯本出發,沿迪亞士開闢的航路南行,順利地繞過了“好望角”,進入了印度洋。而後,達.迦馬滿懷信心沿著非洲東海岸繼續向東北航行。4個月航行了約2000多公里,到達莫三比克。1498年4月,達.迦馬抵達肯亞的馬林迪。

    在馬林迪,達.迦馬做了一件當時不起眼,後來卻影響整個歐洲歷史進程的非常小的事件:他騙來了一位阿拉伯航海家馬傑德為嚮導。通過馬傑德,達.迦馬第一次知道,葡萄牙人自亨利時代開始積累的航海技術,在阿拉伯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馬傑德帶領達.迦馬開始了歐洲人第一次橫穿印度洋的征程。1498年5月20日,達.迦馬船隊順利到達印度南部的貿易中心卡裡庫特,實現了歐洲人夢寐以求直接到達印度的願望,也從此開始了葡萄牙人在印度洋的霸業。

    達.迦馬之後,葡萄牙人依靠強大的海上力量,大規模向全世界擴張與殖民。1500年,葡萄牙人發現並佔領了南美洲巴西。1509年葡萄牙人在印度洋打敗阿拉伯人,封鎖了紅海航路,終結了阿拉伯人對印度洋、紅海、地中海的控制權。自此,葡萄牙人完全掌握了印度洋的海上霸權。

    此後,葡萄牙人繼續向西太平洋挺進。1511年佔領麻六甲,打開通往西太平洋的通道,繼之佔領並控制了可倫坡、爪哇、印尼等香料產地,基本上壟斷了印度洋和西太平洋的海上貿易。

    葡萄牙依靠海權的迅速崛起,讓整個歐洲妒忌得紅了眼。1492年,阿拉岡國王斐迪南與卡斯提爾的伊莎貝拉女王結婚,西班牙完成統一。女王伊莎貝拉決定授予哥倫布海軍大將的軍銜和新發現土地總督的預封,派遣哥倫布分別於1492年、1493年、1498年、1502年四次進行美洲探險。

    最終的結果是哥倫布發現了中、南美洲。1519年起到1535年止,西班牙人征服了除巴西以外的其它中、南美洲國家,並大規模加以殖民,掠奪了大量的財物。僅1545年至1560年間,西班牙人每年從中南美洲運回國內的黃金多達5000公斤、白銀高達250000公斤!

    西班牙與葡萄牙本是宿敵,西班牙的強大,本身就敲響了葡萄牙人喪鐘。偏偏在這個時候,葡萄牙人放鬆了賴以維繫其民族強大海權,開始了陸上的對外擴張。

    葡萄牙強盛,來自於與東方的貿易。葡萄牙人依託其強大的海軍為後盾,通過與東方及其不平等的貿易,使得東方大量的資本流入葡萄牙。葡萄牙人是近代海權國家的先驅,然而,葡萄牙貴族們的戰略思維,卻很大程度上仍然停留在農耕時代,與利潤豐厚的海上貿易相比,疆場上的縱馬廝殺更加符合葡萄牙貴族們的審美情趣。這一次,葡萄牙人將征服的目標定為北非的摩洛哥。

    1578年6月,葡萄牙國王塞巴斯蒂昂以討伐異教徒為名,率軍2.5萬人於在坦吉爾登陸,開始了對摩洛哥的戰爭,摩洛哥被廢國王穆泰瓦基勒率部投降。摩洛哥國王阿卜德.馬利克率步、騎兵5萬人迎戰。

    8月4日,葡萄牙軍在馬哈贊河畔的凱比爾堡附近發起進攻,解開了馬哈贊河會戰的序幕。由於此役有葡萄牙國王塞巴斯蒂昂、摩洛哥廢王穆泰瓦基勒和摩洛哥國王馬利克三位國王參戰,歷史上稱這場戰爭為“三王之役”。

    是役,葡萄牙人面對馬利克人數眾多,能征慣戰的阿拉伯士兵,一觸即潰。塞巴斯蒂昂率軍向馬哈贊河對岸撤退。然而,天不作美,葡軍渡河時,正逢河水漲『潮』,國王塞巴斯蒂昂和許多官兵被淹死,其餘走投無路,紛紛投降。次日,摩洛哥國王馬利克病死。這場戰爭以葡萄牙人的慘敗而告終:國王隕命,軍隊亡8 000人、被俘1.5萬人,無一人逃脫!

    強大起來的西班牙,自然絕不肯放過這個千古良機。乘著葡萄牙人在摩洛哥慘敗之機,西班牙國王菲力浦二世聲稱自己有一半葡萄牙血統,於1580年兼併了葡萄牙,菲力浦二世兼任葡萄牙國王,開始了哈布斯堡統治伊比裡壓半島的時代。哈布斯堡王朝剝奪了葡萄牙在海內外的幾乎所有財產,代替了葡萄牙在海上統治者的地位。

    西元1588年,西葡無敵艦隊慘敗給英國,將海上的霸主地位也拱手讓與了日不落帝國。不過現在離大英帝國一統天下的時候還早,葡萄牙人在東方仍然有很強的影響力。

    由於禁海、閉關的原因,大明朝對海外諸國的這些變化自是一無所知,甚至對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都分不清楚,而統一稱兩國為“佛郎機”。

    但是小皇帝受到了王銳的影響,時刻牢記住了如今大明又將重新成為天朝上國,自己則更是“天可汗”的身份。因此他聽到葡萄牙商團覲見的請求,很快就答應下來,並立刻找王銳來詢問究竟。

    王銳雖然是逆天穿越的強人,但腦子裡也不可能裝著大英百科全書而來,當然不會對世界通史全都有所瞭解。他只約略記得現在大約應該是西葡無敵艦隊與英國艦隊在海上爭鋒的年代,可具體的年份、時間卻是不知,對於葡萄牙的現狀自然就更不清楚了。

    不過他一聽到有葡萄牙商團竟然在這麼巧的一個時機來訪,心中頓時警覺起來,心說事情究竟是真的如此湊巧?還是這葡萄牙商團與東聖教也有什麼聯繫呢?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59
   第三百六十二章 聲東擊西(下)

    想到這些,王銳當下順水推舟向小皇帝提出來先去看一看葡萄牙商團的情況,待回來後再具體安排覲見的事宜。

    朱由檢想都沒想就痛快地同意下來,一方面是因為王銳的學識淵博,對西方國家的情況知道不少;另一方面因為他的外語出『色』,不但滿朝官員無人能及,而且放眼到整個大明能出其右者恐怕也是不多。原因很簡單,他原來的英語底子就不錯,再加上和鄧玉函與梅爾貝裡的經常接觸,因此早就練出了一口流利的口語,又如何是那個時代閉關鎖國狀態下的官員所能相比?

    於是他在鴻臚寺卿李桂林的陪同下,來到了專門負責安頓外賓的迎賓驛館。

    商團的團長名叫迪戈.卡奧,身材魁梧,穿著打扮就跟王銳在電影裡看的那些中世紀歐洲的貴族們差不多。

    他聽了通譯的介紹後,立刻朝王銳右手撫胸微微躬身為禮,語氣恭敬地問候。只不過他說的乃是葡萄牙語,王銳愣是一句也沒聽懂。

    待他說完之後,王銳也是微微點頭致意,然後轉向那通譯說道:“你問問他會不會英語,如果可以的話就讓他說英語吧!”

    那通譯又黑又瘦,身材也不高,看樣子像個廣東人。他大概是沒想到竟能見到鼎鼎大名的威國公,所以顯得既緊張又興奮,此刻聽到王銳的吩咐,連忙躬身應是,隨即嘰裡咕嚕朝迪戈.卡奧說了幾句。

    迪戈.卡奧的臉上『露』出驚異的神『色』,抬頭望向王銳,用流利的英語說道:“威國公閣下竟會說英吉利語麼?這可真是令鄙人感到欽佩和驚訝!”

    王銳淡淡一笑,同樣用流利的英語說道:“卡奧團長不必奇怪,在下有幾位與閣下同樣是來自歐羅大陸的朋友,因此這才會說英吉利語。如果卡奧團長肯不吝賜教,在下還想和你學一學葡萄牙語呢,就不知閣下肯不肯收我這個學生?”

    迪戈.卡奧聞言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頗有紳士風度地輕輕一點頭說道:“那是鄙人的榮幸!”

    王銳也是哈哈一笑,擺手示意眾人都落座,驛丞連忙親自奉上了香茶。

    品了一口茶後,王銳才對迪戈.卡奧重新開口說道:“不知卡奧團長此番是否是奉了貴國國王之命而來?想見我們皇上究竟有何事情?你們的商團是遠渡重洋直接從葡萄牙來的嗎?還是取道印度從陸路而來?”

    迪戈.卡奧心知王銳必然是奉了皇帝之命而來,自己最後能否見到大明的皇帝,一定要先過了他這一關。

    因此他不敢怠慢,清了下嗓子正『色』說道:“尊貴的威國公閣下,鄙人正是奉了菲力浦國王之命,率領了商團遠渡重洋來到了大明。我們不但給尊貴的大明皇帝帶來了厚禮和象牙、花椒、香料,而且想請求陛下開海,讓我們將絲綢、瓷器和茶葉帶回去!”

    王銳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說道:“這麼說來,卡奧團長的商團是從海路直接在我大明的南部登岸,然後從陸路直上京師的了?”

    迪戈.卡奧點頭說道:“威國公閣下說得不錯,我們正是從貴國的瓊州登岸,然後從陸路北上來到了京師!”

    王銳聞言雙眉微揚,輕輕點了點頭,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心中卻是疑雲大起。大明朝禁海的國策已近200年之久,近萬里的海岸線的確如同不設防一樣,迪戈.卡奧的船隊靠岸登陸不被知曉也算不得如何奇怪。但是這麼大的一個外國商隊登陸後從瓊州一直北上到京師,中間至少要走2000多裡路。而各地方官府,甚至是內衛事先都無任何消息報上來,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不過他卻沒有當面追問,而是仍然絲毫不動聲『色』,只是淡淡一笑說道:“原來是這樣,那你們一定是非常辛苦了!開海貿易之事非同小可,不是在下所能定,需得稟明皇上才行。卡奧團長不妨先好好歇息,我自會將你的話轉稟皇上,你就在此等消息吧!”

    說著,他就起身準備告辭。經過這麼短暫的會面,他更加確定了這個葡萄牙商團的可疑,準備先回去立刻查證一下迪戈.卡奧話的真偽再說。

    迪戈.卡奧急忙跟著起身鞠躬施禮道:“有勞威國公閣下費心了,鄙人略備了薄禮奉贈大明皇帝和閣下,還請閣下收下,並將禮物轉呈陛下!”

    說罷,他拍了拍手,立刻有幾名下人抬了禮物進來。

    其餘的寶石、香料等物也還罷了,其中的兩對象牙卻甚是惹眼。大的一對象牙足有兩米多長,其根部用帶有花紋的金片包裹,分別嵌入紅木座中,既精美,又氣勢十足。另一對小點的象牙也有一米半左右,包裹的是銀片。如此碩大的象牙可說是非常罕見,亞洲象絕對沒有,應該是來自非洲象才對。

    王銳也不推辭,當下抱拳道謝,然後命人抬出,自己也告辭向門外走去。可是剛剛走到門口,他卻忽然聽到驛館內猛地傳來了一聲女子的驚叫斥駡,隨後又猛地悶了回去,似乎是被人堵住了嘴。

    他忍不住停步轉身看了一眼,面上微『露』奇怪的神『色』。

    迪戈.卡奧略帶尷尬之『色』笑道:“這想必的鄙團那對脾氣火暴的夫妻又在吵嘴了,實是讓威國公閣下見笑!”

    王銳一眼就看出了他在說謊,卻也不便揭破、追問,當下只是淡淡一笑置之,轉身出門而去。

    出得驛館後,他命李桂林先回去,自己則回宮去向小皇帝交差。

    在轎子裡,他不由得沉思起來,心想這個葡萄牙商團不論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這一次倒是個向小皇帝建議重新開海的機會。

    說實話,這原來還不在他的排程之上,不過眼下既然有了合適的機會,那就將這件事情提前也罷。想那西班牙、葡萄牙兩個芝麻大點的小國,因為有了制海權就敢瓜分世界;而英國也是因為成為了海上的霸主後才被稱為日不落帝國,在海外的殖民地領土是其本國領土的111倍!如果將來大明有了制海權,那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一想到這些,王銳的心忍不住熱了起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8:59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一箭雙雕(上)

    明朝的“海禁”主要在明朝初年和明朝中後期,明朝初年,朱元璋就立下了“不許寸板下海”的祖訓,後來“海禁”一度鬆弛,再後,為了防禦倭寇的侵擾,又曾厲行“海禁”。

    “不許寸板下海” 是明朝建立伊始就制定的遏制中國人對外交往的海禁政策,之所以會實行這種政策,說到底與開國皇帝明太祖朱元璋的政治理念是密切相關的。

    明太祖是中國歷史上惟一出身赤貧的皇帝,他想恢復一種“雞犬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簡樸的農業社會。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廢除貨幣和商品交易。

    明朝每戶人家都要承擔實物稅和徭役,這徭役很可能就是從千里之外押運徵收的幾百塊城磚或幾千張紙送往南京,輪到這一任務的家庭,結局往往是破產。

    軍隊也如此,實行衛所制,官兵在駐地自耕自食,亦農亦兵。明太祖很得意,說他是養百萬兵而不用花國家一分錢,但結果只是養活了百萬名集體農莊的農民而已。明朝中後期,衛所軍隊與普通農民無異,毫無戰鬥力。

    更可笑的是,建造世界上最雄偉、最長的南京城牆時,每一塊城磚竟然是從全國各地燒造好後運來的。明太祖也許沒有想到,在南京建一個燒制城磚的工廠會是更高效、更經濟的手段。

    這就是明太祖的思路和治國理念。在這個背景下,明太祖實行海禁就一點也不奇怪,連國內貿易都想要禁止,更何況是對外貿易?防禦倭寇不過是實行海禁的一個很好的藉口罷了。

    不過在朱元璋死後,明成祖就公然違背了明太祖海禁的命令,那便是鄭和下西洋。

    從1406年至1430年,鄭和曾七下西洋,規模最大時有二百四十多艘海船、二萬七千四百名士兵和船員。這對於當時那個時代來說,恐怕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

    很多外國學者稱鄭和船隊是特混艦隊、鄭和是海軍司令或海軍統帥。著名的國際學者,英國的李約瑟博士在全面分析了這一時期的世界歷史之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明代海軍在歷史上可能比任何亞洲國家都出『色』,甚至同時代的任何歐洲國家,以致所有歐洲國家聯合起來,可以說都無法與明代海軍匹敵。”

    的確,當時西方哥倫布、達伽馬、麥哲倫航海的人數最多也不過200多人而已。我們這裡不是單純地談數量,而是說明一個科學道理,航海人數的多少,反映了一種實力,尤其是在古代社會,它需要各方面物質保障,很不容易。

    至少在造船術、航海術、船隊編制這三項上,當時的大明朝應該是處於世界的頂尖水準。

    就以造船術為例,鄭和航海寶船共63艘,最大的長四十四丈四尺,寬十八丈,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海船,折合現今長度為151.18米,寬61.6米。船有四層,船上9桅可掛12張帆,錨重有幾千斤,要動用二百人才能啟航,一艘船可容納有千人。

    直到今天,仍未有人可以複製能夠實際航行的四十四丈“寶船”,因此對史料的記載有所懷疑。但就以質疑派推算出來的長約為長十五到二十丈,寬六到八丈左右,載重量約為五千噸為准的話,鄭和寶船仍是當時世界首屈一指的巨型船舶。

    可以想像如果當時明朝的皇帝像英國、西班牙、葡萄牙的君主那樣推崇制海權的話,歷史又會是怎樣一番情形。

    不過歷史的字典上沒有“如果”二字,因此才給後人留下了無數的歎息。

    實際的情況是明成祖派鄭和下西洋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制海權,而是一方面為了宣揚大明國威進行的政治遊行;另一方面是懷疑失蹤的建文帝隱藏在西洋,所以命鄭和進行搜尋追捕。

    鄭和下西洋固然有其積極的意義所在,可是七下西洋一不殖民,二不貿易,沒有任何實際的經濟價值,只算政治賬,不算經濟賬,這一華而不實的舉動很符合好大喜功如明成祖的胃口,但卻是國力所不允許的。

    按照這種動機和做法,不要說七下西洋,就是七十次下西洋,對中國也只是有害無利的,徒費國力的政治遊行而已。

    1433年,鄭和因勞累過度病死於船上,中國和世界失去了一位偉大的航海家,而明朝也再沒有雄厚的經濟實力來支援這項龐大的工程了,下西洋隨之停止。

    在這之後,倭寇日益猖獗起來,大明遂對日本“閉絕貢路”,實行更加嚴厲的海禁政策。

    不過明朝的海禁主要是對民不對官,也就是說雖然嚴厲禁止民間對海外的貿易,但卻不是連官方的貿易亦同樣完全禁止的,因此同清朝的閉關鎖國還有所不同。

    不管怎麼說,如果當真能全面取消海禁,恢復民間自由對海外貿易的話,一方面財富會滾滾而來,另一方面也為大明下一步取得制海權、成為海洋的新霸主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

    只是想達到這個目的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說服小皇帝估計問題還不大,難得是如何令閣部眾臣與百官亦能和自己一條心。因為一旦真的全面取消了海禁,必然帶來一個新的權利與利益分配問題。他眼下已經是集數項大權於一身,那些閣臣們又怎會甘心將這新的權力和利益輕易讓給自己?可若是交給旁人,他又感到不放心。此事直接關係到大明能否成為新的東方日不落帝國,除了自己外還有什麼人能做好?

    王銳一路思索著,快到皇宮時終於腦海中靈光一閃有了主意。他無聲地一笑,心說如果這葡萄牙商團當真是與東聖教有關係的話,此番倒真是幫了自己的大忙了。自己這次就要唱一齣好戲,來他個一箭雙雕!

    見到小皇帝後,王銳將剛才與迪戈.卡奧的會面經過詳細說了一遍,然後命人把那些禮物抬了上來。

    朱由檢也對那兩對象牙甚感好奇,仔細觀賞了好一會後,方才嘖嘖稱讚道:“宮裡面也藏有不少象牙,但這麼大的象牙朕亦是頭一次看到。呵呵,看來那些佛朗機人還挺大方,不知太傅以為他們的請求如何?”

    王銳早已準備好了說辭,當下微微一笑說道:“以臣之愚見,皇上答不答應對方的請求倒在其次,重要的是早就應該徹底取消海禁,全面開放沿海的自由貿易,此方為富民強國之根本!當然,這只是臣的一點見識,最終如何還需皇上聖心決斷!”

    朱由檢輕輕點了點頭,略一沉『吟』後說道:“不瞞太傅說,朕其實早有此意。我朝先前之所以海禁,大半是由於倭寇猖獗。現下情形已非昔比,諒那倭寇再也難生多大禍患,我大明正是到了重開海禁,再振國威之時!只是此事應如何做?對海外的貿易難道真有那麼大的好處麼?還望太傅能夠詳說一二!”

    王銳聞言心中大喜,沒想到朱由檢早已經有了想開海禁的想法,心說這下事情就要容易的多啦。

    他微微躬身,笑『吟』『吟』地說道:“皇上聖明,真乃我大明之福!皇上想要知道開海貿易的好處,那臣就算一筆賬給您聽聽如何?”

    朱由檢立時『露』出好奇的神情,點一點頭說道:“好啊,太傅請講!”

    王銳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說道:“皇上可知道我朝自立國以來最興盛之時的歲入有多少嗎?”

    朱由檢略微一怔,側頭想了想後方才答道:“應該是萬曆爺時的五百萬兩白銀左右吧,太傅為何要問這個?”

    他說的這個數字大致是準確的,明朝在國力強盛的嘉靖年間,每年的中央財政收入僅兩百萬兩白銀。到了萬曆初年張居正改革後,增加到了四百萬餘兩。萬曆末年,因為遼東滿洲興起,驟加“遼餉”應付軍事需要,達到了五百二十萬兩,並成了固定的數額。

    王銳淡淡一笑接著說道:“皇上且『摸』心急,聽臣慢慢說來!但不知皇上又知不知道前宋之時國家的歲入有多少嗎?”

    朱由檢這一下可被問住了,只有茫然搖了搖頭。

    王銳『舔』了『舔』嘴唇淡淡說道:“據臣所知,北宋中後期,每年的中央財政收入達六千萬貫,而南宋時期則常年超過了一億貫,甚至一億二千萬貫!”

    朱由檢沒想到竟會是這麼多,當下忍不住微微吸了口涼氣。

    王銳早料到他會如此,不由得暗暗一笑,表面上卻不『露』聲『色』地繼續說道:“前宋與我朝的貨幣不同,不能直接比較,臣就以兩朝各自貨幣的購買力來給皇上算一筆賬吧,就用老百姓最基本的必需品——米來衡量!”

    朱由檢點點頭說道:“好,朕洗耳恭聽!”

    王銳不慌不忙地說道:“前宋一石米的價格在400錢至1貫之間,取較高的米價一石一貫計,而我朝的米價則以較低的一石一兩白銀計。明石是宋石的1.5倍,也就是我朝的五百萬兩白銀歲入折價約為七百五十萬宋石米,而南宋的常年歲入是一億宋石米,為我大明的10倍以上!不知皇上可知其中原因否?”

    朱由檢自然是以大明為榮了,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令他自豪可以超越任何前朝的大明的歲入連南宋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這可真是讓他冷汗都一下冒出來了,面『露』尷尬之『色』搖了搖頭。也就是王銳敢在他面前說這樣的話,換了其他任何人也絕沒這麼大的膽量。

    王銳見狀不由得微微一笑說道:“皇上不必如此,這非是你之過錯,根本原因就在於我朝的海禁啊!”

    朱由檢聞言身子猛地一震,忍不住失聲說道:“什麼?!這……這怎麼可能?”

    僅僅是因為海禁的國策,就令兩朝的歲入相差10倍以上,他驟聞之下自然是感到難以置信。

    這其實也沒什麼可奇怪的,明代的耕地面積大於宋代,糧食的單位產量也高於宋代,但即便如此,明末的“三餉”加派已經突破了農民的承受極限,農業完全破產,但即使這樣竭澤而漁式的橫徵暴斂也只不過搜刮了區區二千萬餘兩白銀。因此,單純依靠農業是不可能達到像宋代那樣高的財政收入,顯然宋代的中央財政收入主要來自于非農產業。

    據統計,宋熙寧十年(1077年),在中央的財政收入中,有70%以上來自於工商業,而南宋時,『政府』從進出口貿易中抽取的關稅最高已經占到了中央財政收入的15%,非農產業以及在此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國內、國際貿易才是宋代中央財政的主要來源。

    宋明兩朝財政收入如此懸殊的根本原因在於明代實行海禁,以及在其背後的經濟政策和建國思想,相比較宋代而言,明代在經濟體制上是一個大倒退。

    王銳在朱由檢剛剛登基之時就曾經給他分析過保護農業、調整稅收體制的道理。只不過當時的時機還未成熟,因此他並未提關於海禁之事。眼下各方面的條件雖然仍未達到他當初設想的標準,但是這個還不知真假的葡萄牙商團帶來了一個難得的契機,於是他才決定將此事提前,借著這股外力將大明朝關閉了百餘年的海大門一舉給打開。

    他當下將其中的道理講了一遍,最後笑『吟』『吟』地說道:“皇上,現在大明的人口為歷朝之最,海外諸國之繁盛亦更勝前朝。只要我們打開了海路,將來的歲入不難超過宋代的10倍,甚至是百倍!到那時,大明將真正成為自古以來最強盛的帝國!”

    朱由檢聽罷忍不住渾身的熱血沸騰,他沉『吟』了片刻,然後突然將雙手一拍,咬著牙說道:“好,傳朕的旨意,三日後在太和殿召見佛朗機商團的代表。到時候文武百官都要上朝,共同商議開海禁,與海外諸藩通商貿易的大事!”

    王銳心中暗喜,立刻跪地說道:“皇上聖明!臣領旨!”

    ……

    一離開皇宮,王銳就立即趕回內衛總部,安排查察葡萄牙商團的身份事宜。當然,此事是秘密地進行,絕不能泄『露』半點風聲。

    眼下內衛在北方的情報系統已然十分龐大,葡萄牙商團的規模也是不小,又加之除了通譯外全部是外國人,所以所過之處絕不會無蹤跡可尋。

    第三天,情報已經回饋回來。由於時間緊迫,想要從瓊州查起是不可能的,因此重點查的是北方諸省。根據回饋回來的情報,凡是通往京師要道的各地方州府,無一接到過外國商團過境的通報,亦不知曉竟有一個葡萄牙商團自打境內路過。

    那這就只有一個解釋了,這個葡萄牙商團要麼是早已秘密潛伏在京師左近、要麼就是一路秘密進的京城。

    事情很顯然了,如果這是貨真價實的葡萄牙商團,他們為何要這麼做?又如何有能力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國家中做到的此點?因此不用多想,就知道這個葡萄牙商團必有問題。

    這東聖教也果然是神通廣大,竟然與外國勢力勾結起來。看來當初的懷疑沒錯,它很有可能是一個中、外勢力結合在一起的組織。這不禁令王銳的好奇心更盛,真恨不得立刻就擒獲其關鍵人物,好徹底搞清楚東聖教的背景。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也令王銳感到好奇,對方應該很清楚自己必會對這個葡萄牙商團產生懷疑,而且以內衛的本事來說,想要查清其身份的真假應該不是什麼難事,那為什麼還要主動『露』出這麼大的破綻呢?

    略一思索之後,王銳很快就有了答案,關鍵仍是在東聖教此番聲東擊西的策略上。

    如果要掩護他們的人逃出京城,還有什麼能比藏身在一個外國使團中更安全和有效的呢?

    外國使團代表的是一個國家,未經過其許可,外人是絕不可能對其進行搜查的,因為那意味著對該國的侵犯和侮辱。在天子腳下,王銳就算是隻手遮天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做這種事情,那樣的話大明朝的顏面將何存?

    因此說按照正常的邏輯,王銳肯定會將注意力集中在葡萄牙商團上,待到其遠離京師後,再想辦法暗中下手。只要不讓對方拿到證據,大明大不了落得個保護不周的名聲,對方也只有抗議一下,打落牙齒和血吞的份。

    這當然是東聖教希望的結果了,那樣一來內衛、龍虎衛的大部分實力都將被葡萄牙商團調走,其暗中隱藏的毒蛇就會趁機對火器圖紙下手。

    若不是已經事先猜到了對方的聲東擊西之策,此番還真沒准能讓東聖教得手。但眼下既然已是珠璣在握,王銳自是早就想好了妙策,不但要利用東聖教送上門來的假葡萄牙商團達到開海禁的目的,而且還要一舉斬斷那只隱藏在暗中的黑手,這就是他的一箭雙雕之計。

    這一次他要讓東聖教好好體會什麼叫做賠了夫人又折兵,好好嘗一嘗他的厲害!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9:00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箭雙雕(中)

    三天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王銳除了調查葡萄牙商團的底細外,自然對即將到來的朝會也做了充分的準備。

    第一件事情當然就是要先和李永貞通通氣,他身為內廷之首,對閣部有著極大的威懾,自是一定要拉到自己這邊。

    好在無論從關係還是利益上來說,李永貞這邊都是毫無問題,因此王銳只和其略微一談,他就一口保證絕對會支持開海禁一事,並且向幾位閣臣施加壓力。

    因為一旦開了海禁後,就必然會重開海事與船舶局,同時成立水師,這些都少不了內監的職位,李永貞當然沒有反對的道理了,更何況以他和王銳的關係,又怎麼可能站到其對立面上去呢?

    綜觀大明朝200多年的歷史,宦官集團與文官集團的權力之爭為歷朝歷代之最。尤其是到了中後期時更為激烈,而且文官往往都會落在下風,被掌權的大太監所壓制。

    到了老魏時,這種情況達到了顛峰,整個閣部幾乎都投到了閹黨的旗下,也算是開了數千年來之先河。

    崇禎登基之後,司禮監掌印太監“批紅”的制度仍然未變,這實際上意味著閣部眾臣依然是被掌權的大太監壓制一頭。

    王銳當然知道其中的弊端,但卻有意維持這種現狀。俗話說“惡人自需惡人磨”,那些閣部眾臣們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如果把他們的“緊箍咒”去掉,那將更加難以控制。

    非常時期自然要用非常的手段,眼下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和目標,也惟有再“委屈”一下那些士大夫們了。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生產關係的改變是由生產力決定的。等到大明朝的經濟和生產力發展到一定程度,就必將會帶來政治制度的變革。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王銳就算有逆天的本事也無法阻擋,所以他現在也不必為此『操』心。

    除了與李永貞通氣外,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自然就是還要爭取儘量多的官員支持。

    王銳打從小皇帝登基伊始就從不干預朝政大事,也絕不結黨營私。此番開海禁之事雖說是非同小可,但他亦並不因此破例,而是將這重任交給了玉淵棋院。

    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努力,玉淵棋院的作用開始逐漸顯現出來。現在儘管還沒有形成一個明顯的派系,但凡是常在棋院中下棋、談賦的官員間自然有一種親切和默契。其中又以中、下層的官員居多,對謝天博和過百齡視為長輩、偶像,對他們的觀點頗為認同。

    現下朝中上下無不知道葡萄牙商團的來訪,小皇帝關於三日後朝會商討開海禁的口諭更是早明發下去。一時間百官們議論紛紛,私下裡各自探聽著大佬們的口風。

    眾人自是都知道謝天博和過百齡二人與王銳的關係,因此這三天裡來棋院的官員比平時多出了數倍不止。威國公府閉門概不見客,眾人都寄希望於能在這裡探聽到一些消息。

    謝天博和過百齡二人早就得到了王銳的囑咐,所以當然不會以他的名義透『露』半點口風,但卻在手談之間笑談了自己的一些觀點。不用說,那自然都學自于王銳,並且是極力贊同開海禁。

    那些原本就常在棋院的中、下層官員們聽了二人的觀點,當下就紛紛表示贊同。而那些純是來探聽消息的官員也都是聰明人,仔細一琢磨亦體味出了其中的含義,個個是滿意離開。

    相比起玉淵棋院的熱鬧場面,幾位閣臣的府中倒是冷清了許多。一眾官員也不是不將這些宰輔大臣放在眼裡,而當然是先選更大的“佛腳”來抱了。

    對於這些堂堂的宰輔大臣來說,這的確是件悲哀的事情。不過細一想想,這也算不得如何奇怪,如果王銳願意當那宰輔大臣的話,早就是首輔了,原也輪不到他們。而且相比起原來的歷史,這幾位閣臣真應該好好地感謝王銳。若不是有王銳硬生生扭轉了乾坤,他們幾個無一人能有善終,最後都會成為崇禎皇帝的犧牲品。

    而眼下他們雖然是沒有歷朝歷代那些宰輔大臣們的權勢,但也算是地位尊崇。並且除了像此番的這等至關重要的大事之外,其餘政務要事王銳從不『插』手干預,李永貞也不像老魏那樣專權、擅權,平常極少管事。只要他們能擺正心態認真做好份內之事,不要總想著爭權奪利,自是照樣能成為一代名臣。

    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人人都能如此這般有度,那世間也就沒有那麼多的紛爭了!

    總之,三天一晃而過。第四天,盛大的朝會終於在太和殿拉開了序幕。

    王銳當然沒有將這個葡萄牙使團其實是冒牌貨的事情告訴小皇帝,知悉所有秘密的人絕不會超過五個,都是他最信任的心腹愛將,自是不可能泄『露』半點消息,而且他也是打算等此事過後再將真相全部告知皇帝。

    因此眼下其餘的人還都蒙在鼓裡,朝廷完全是按照接待外國使團的禮儀來對待的這個冒牌貨。

    已經有百多年的時間沒有海外的藩國前來朝貢了,所以朝野上下俱都感到新奇和興奮。

    朱由檢更是如此,他自從登基伊始就立志讓大明重振天朝威儀,自己也要成為可以比肩唐宗、宋祖、漢武和本朝太祖那樣的天朝大帝,一代聖君、明君。

    現在雖然距離這個目標還很遙遠,但是已經能看到希望。今天佛朗機使團的朝覲可說是意義非常,不但意味著天朝又將播於海外,而且直接關係到重開海禁這一國策。

    一想到王銳那天對他所說的話,朱由檢的心不禁又感到一陣火熱。此時他若得知這佛朗機使團其實是冒牌貨的話,恐怕會當場吐血昏厥吧?

    若論皇家的威儀和排場,中國如果自認第二的話,怕是也沒有其他國家敢認第一!

    平日裡的朝會就已經是威儀、排場十分宏大。今日要召見佛朗機使團,當然要更加盛大了數倍,其威勢之盛自不必細述。

    太和殿上,傳臚官高聲喊道,宣佛朗機使者覲見!

    迪戈.卡奧眼看著這盛大的場面,表面上雖不動聲『色』,但心中也在暗自感到震撼。

    他的真實身份也是東聖教長老堂長老,是東聖教主派出的另一支奇兵。目的和王銳所料的絲毫不差,正是吸引其注意力的關鍵一個棋子。

    儘管早已經做好了假戲真唱的充分準備,但現下親身經歷如此盛大的場面,令迪戈.卡奧也忍不住感到暗暗心驚。

    他聽到傳臚官的喊聲,當下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這才邁步拾階而上,直朝太和殿的大門而去。

    在文武百官的注視下,迪戈.卡奧進到大殿之中,上得前去立於階下,右手撫胸朝上面的小皇帝深深鞠躬見禮道:“鄙人葡萄牙使者迪戈.卡奧拜見大明皇帝,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說的是英語,王銳今日則充當起了通譯。其實迪戈.卡奧當然是精通中國話的,只不過不能暴『露』而已。一個剛剛遠渡重洋而來的葡萄牙使者居然能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這未免也太過匪夷所思。

    鄧玉函、湯若望和梅爾貝裡等都是外國人,殿中的群臣大多數都見過,因此對迪戈.卡奧的長相並沒有感到好奇。反倒是對葡萄牙一詞甚覺新鮮,忍不住一陣低聲議論。

    朱由檢早聽王銳講過了西方國家的禮儀,知道其不興跪拜。他不像原來歷史上清朝的皇帝有那麼多的『毛』病,非『逼』著外國人也跪自己不可,以此來顯示天朝上邦的威儀,而是對此不太在意。

    好奇地打量了迪戈.卡奧幾眼後,朱由檢方才將手一擺說道:“佛朗機使者不必多禮,請抬起頭說話!”

    迪戈.卡奧耐心地聽王銳翻譯後,這才恭聲說道:“謝陛下!”

    說罷,他直起身來,不卑不亢地望著朱由檢。

    朱由檢微微一笑說道:“前幾日朕已經收到了貴使帶來的禮物,我們中國有句話叫禮尚往來。朕也有薄禮回贈於佛朗機國王,還請貴使代為收下!”

    說著,他拍了拍手,立刻有太監抬了十幾口大箱子上來,將箱蓋全部打開,一溜放在迪戈.卡奧的面前。

    箱子裡除了金銀珠寶外,還有最上品的絲緞、瓷器和茶葉。如果全部拿到歐洲去的話,的確可以稱得上是價值不菲,遠遠超過了對方所贈送的禮物。

    迪戈.卡奧做出驚喜的神情,當下深深鞠躬說道:“鄙人代表菲利浦國王謝過大明皇帝陛下!”

    朱由檢點了點頭笑道:“貴使不必客氣,不知你此番率領使團遠渡重洋來到我大明覲見朕,究竟有何用意?今日既已見到了朕面,你可但講無妨!”

    迪戈.卡奧聽罷翻譯後微微一躬身說道:“回大明皇帝的話,此番鄙人不遠萬里而來,除了帶來菲利浦國王的問候外,更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懇請陛下對我國開放港口,與我國進行通商貿易,但不知陛下可肯同意嗎?”

    王銳的翻譯聲剛落,大殿之中頓時又響起一片低聲議論,群臣的目光一下都集中在了小皇帝的身上……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9:00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一箭雙雕(下)

    只見朱由檢點頭微笑道:“此事茲大,還要容朕與群臣商議一下,就請貴使暫且先在一旁等候如何?”

    迪戈.卡奧聽罷翻譯朝朱由檢頗有風度地微一躬身,然後退開幾步肅立在一旁。

    朱由檢轉向一眾臣子,微笑著開口說道:“諸位愛卿可曾聽到了佛朗機使者的話麼?今日的朝會正是要商討開海禁、通貿易一事,眾卿有何話都可但講無妨!”

    眾人聞言反倒一下子靜了下來,面面相覷,一時間無人肯先開口。

    朱由檢等了片刻,見仍無人開口,當下將眉頭微皺開口說道:“哦?眾卿都不肯說,難道是要朕先說不成?”

    錢龍錫身為閣臣之首,這個時候可不能再裝聾作啞了,於是他站出班來,微一躬身開口說道:“皇上莫要誤會,此事茲大,且又來得突然,臣等不敢妄言,要先仔細思慮一番再說才好!”

    朱由檢點了點頭,朝他微微一笑說道:“錢卿可曾考慮好了嗎?你身為閣部之首,自當第一個說才是,朕正想先聽聽你的看法!”

    錢龍錫聞言忍不住暗暗叫了聲苦,他的心裡當然是不贊同開海禁的,一方面是因為並不認為這會給大明帶來多大的好處;另一方面自然就是考慮到權力和利益的分配。

    他知道王銳是極力贊成此事的,因此原本不想第一個站出來和其唱對臺戲,而是安排了一個親信的官員來帶頭反對。但眼下還沒等那人站出來,皇帝就已經點了自己的將,這下他可是想逃也逃不過去了。

    無奈之下,錢龍錫只好清了清嗓子說道:“回皇上的話,海禁乃是太祖皇帝留下的祖訓,我大明遵行已有200餘年,現下為何又要無緣無故違背?況且佛朗機乃海外小國耳,其派個小小的使者來請求開海禁、通貿易,皇上就此答應下來,豈不有損我天朝威儀?此乃臣的一點愚見,還望皇上三思!”

    王銳在一旁聞言,當下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冷笑,心說這些老傢伙果然不出所料,凡是他們自己所反對的事情,總是動不動就拿祖訓和大道理出來壓人。看來自己先前的決定一點沒錯,若不是讓李永貞壓制著閣部一頭,現在這幫傢伙沒准早就已經將尾巴都翹到了天上去,連自己也不放在眼裡了!

    正想著時,只聽朱由檢淡淡一笑說道:“太祖皇帝雖明令海禁,但成祖皇帝不是就打破了祖訓麼?當年三寶太監鄭和曾七下西洋,大顯我天朝威儀,如今又有何不可?佛朗機此番派使團前來只不過是個契機罷了,難道他們不來請求,我朝就不能開海禁、通貿易嗎?”

    錢龍錫低躬著身子,不鹹不淡地應道:“三寶太監七下西洋不假,但卻耗費鉅資,致使國力空虛,成祖皇帝最後也不得不下令停止,並且自那之後再未行過如此不智之舉,還望皇上且莫重蹈覆轍才是!”

    朱由檢眉頭微皺說道:“錢卿多慮了,朕所說的開海禁主要是為了與海外諸國互通貿易,而非是單純如三寶太監那樣誇耀天朝威儀。此不但不會耗費財力,而更能使國庫充盈、國力強盛,又何來的重蹈覆轍可言?”

    另一位閣臣劉鴻訓此時踏前兩步出班躬身說道:“啟稟皇上,諒那些海外藩國多是未開化之蠻夷,如何能與我天朝物產之豐相比?與彼等互通貿易恐怕難有多大利益可言。況且眼下倭患雖然已大不如前猖獗,但依舊是未完全平息。為了保護海上貿易的安全,必須有一支強大的水師方可。而我朝現下一無艦船、二無水師將兵,急切間又如何能建成這樣一支水師?現在國力剛剛有復蘇之象,我大明應先將精力集中於陸上,待到徹底剷除建虜後患,全面收復遼東失地後再考慮開海禁之事不遲。此乃臣之一點愚見,還望皇上三思!”

    他們幾位閣臣這幾日裡自是也早私下裡通過了氣,觀點比較一致,都不贊同重開海禁,說到底最根本的原因就在於權力和利益的分配。現在文官集團的力量已可說是達到了史上最弱的程度,除了皇帝之外,還有兩個“太上皇”騎在他們的頭頂上。一旦重開海禁,那巨大的權力和利益必將又被兩個“太上皇”瓜分,他們幾位閣臣的地位將更加尷尬,這又如何能夠忍受?

    因此他們幾個早就下定決心要極力阻撓重開海禁一事,此刻見小皇帝勢盛,錢龍錫似有招架不住之意,劉鴻訓立刻挺身而出幫忙。

    王銳原本對這些閣臣是頗感到一絲歉意的,因為他們現在的尷尬地位多少跟自己也有關係。所以除了非常關鍵的事務之外,他一貫是從不干預政事,就是盡力想讓閣臣們行使應有的權力。

    可眼下見這幫傢伙為了爭權奪利,竟完全不顧國家的利益,明明不懂開海禁和制海權的重要,卻仍在那裡強詞奪理、胡說八道,禁不住心下怒氣暗生。

    要知道打仗實際上打的乃是戰爭潛力,沒有雄厚的財力為後盾,軍隊再厲害也不可能打贏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軍隊的動員能力不僅僅單純是軍事上的動員,軍隊遠征的數量和距離,在很大程度上不是取決於能動員多少人參軍,而是後勤能否保障,這純粹就是國家的全面動員能力了,尤其要有財政能力作為支撐。

    歷史上的明朝末年,人口已經差不多兩億,但最大一次動員的兵力不過就是松山會戰時的13萬軍隊,這已經是窮盡國力。

    難道大明不希望用百萬雄師以泰山壓頂之勢摧垮後金嗎?只可惜明朝的財政根本沒有這個能力支撐更多的軍隊出征錦州。即使如此,松山大戰的明軍最終違背了統帥洪承疇步步為營的戰略初衷,匆忙迫近錦州,結果被清軍包圍並切斷了後勤補給線,全軍崩潰覆滅,其原因也是由於後勤無法支撐,崇禎皇帝只好嚴令速戰速決,最終導致了松山會戰的慘敗。

    歷史浪漫主義者在評價軍事史時看到的僅是長阪坡上的趙子龍,而現實主義者看到的往往是後勤,這句話說的當真是再正確不過了!

    一旦重開海禁,全面展開對海外的自由貿易。不出10年的時間,大明的財政收入就能夠增加10倍不止。而只要有了充足的資金,龍虎衛用火炮也能將建虜給轟平了,還需要費什麼力氣?

    如果仍像原來的歷史那樣,大明的財政仍靠農業的收入緊巴巴地“過日子”,那何時才能攢夠轟平建虜的炮彈?有先進的火器而無用武之地,那才是莫大的悲哀!

    這些傢伙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顧國家大計,只要自己尚在,就絕不容許這種事情再發生!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9:00
   第三百六十六章 廷戰風雲

    想到這裡,王銳冷哼一聲開口說道:“倭國只是一小小島國而已,人口不過千萬,土地也僅與我大明一省份相當,可是卻禍害我沿海百餘年,『逼』的我朝不得不實行海禁之策,此誠為天朝之羞也!但今日之情已不同往時,我大明有天下無敵的雄師和無雙利器在手,如再因擔心倭患而仍然繼續海禁的話,天朝之威何存?皇上又憑何威服四海?想當初三寶太監七下西洋之時,我大明便有著天下無敵之水師。現下只需重振往昔之風,小小倭國又何足道哉?劉閣老休要長他人志氣,滅我大明自家的威風!”

    劉鴻訓被他如此不留情面地當眾搶白,不由得老臉微微一紅,將脖子一梗亢聲說道:“老臣知道威國公乃是當世第一名將,龍虎衛是天下無敵之師,又兼有犀利無比之火器,當然不將小小倭寇放在眼裡!但現下遼東仍未平定,國庫尚未充盈,又哪裡來的財力建一支無敵水師?倭患只是癬疾罷了,建虜方為心腹大患。若是分心於海事,豈非逐末而舍本?況且老臣适才已經說過,海外藩國多是未開化之蠻夷,與其通商貿易多利於彼而少利於我,為何偏要費力行此不智之舉?待到建虜之患平息之後再考慮重開海禁也是不遲,此又有何錯?還望威國公教我!”

    王銳的厲害幾位閣臣自是一清二楚,無論是剿滅閹党還是掃平建虜與蒙古大軍,都如雷霆掃『穴』般乾淨俐落,到如今為止還從未遇到過對手。如果不是情勢所『逼』,他們幾個都絕不願與之對敵。

    但是此番重開海禁一事非同小可,幾位閣臣無論如何也是不肯輕易讓步。長久以來的委屈、鬱悶,再加上王銳不留情面地當眾搶白,終於令劉鴻訓再也忍耐不住,一時間將所有顧忌都拋到了九霄雲外,直接向其叫陣。這樣一來,王銳與幾位閣臣的第一次公然衝突終於全面爆發。

    群臣沒想到今日的朝會一上來就辯論得如此激烈,幾位閣臣一改往日低調的作風,竟好象不顧一切要與皇帝和威國公掰掰腕子,忍不住各自暗暗驚異。

    待聽到雙方說得似乎都有道理,一時間僵持不下,眾人也不由得紛紛低聲議論起來,太和殿上頓時一片熱鬧。

    王銳見劉鴻訓說得義正詞嚴、頭頭是道,不禁心下一聲冷笑。他見大殿之上的秩序有些混『亂』,當下踏前兩步,目光如電般在殿內掃視了一圈。眾人見狀無不心中暗暗一凜,頓時紛紛閉上了嘴巴,殿中很快便又重新安靜下來。

    眼見殿上已是變得鴉雀無聲,王銳這才轉向劉鴻訓笑『吟』『吟』地說道:“想不到劉閣老思慮得竟是如此周全,銳真是錯怪你了呢!只不知閣老可曾知道坐井觀天、夜郎自大這兩句話否?”

    劉鴻訓板著老臉怒哼一聲說道:“威國公有何話不妨明說,不必如此譏諷老臣!”

    王銳淡淡一笑說道:“劉閣老言重了,在下並無此意。現在距離三寶太監下西洋已有200餘年,自從那以後,就再無海外藩國來我大明朝貢。200年的時間鬥轉星移,我大明亦歷經了幾番沉浮,海外諸藩又豈有一成不變仍未開化之理?想那倭國亦只不過是一小小的海外藩國罷了,卻能禍『亂』我海疆百餘年,『逼』得我堂堂天朝不得不實行海禁之策,閣老又有何資格小覷其餘藩國?”

    他用手指了一下站在一旁的迪戈.卡奧,將笑容一斂正『色』說道:“就是這個被諸位閣老看不起的小小佛朗機國,現下卻是當今最富有的海外藩國之一!它的幅員不及我大明一個省份,物產更是天差地遠,但就是依靠著海上的貿易,遠涉重洋將財富源源不斷地運回國去!常言道以古為鏡,可以正今!想前朝漢、唐何以為興?蓋因開闢了絲綢之路,與域外諸藩通商貿易,前宋亦是如此!我中華之絲綢、瓷器、茶葉俱為當世極品,若是賣與海外藩國,輕易就能換回金山銀海!並且可以極大促進我大明的這些行業,解決多少流民的生計?此才為令國力強盛、國庫充盈之道,而非是一味只知壓榨農民!先開海禁,與海外通商貿易,如此方能使我大明民富國強。只要國庫充盈,區區建虜又何足道哉?适才閣老之言恰恰是本末倒置矣!”

    這一番話說完,眾臣還沒有琢磨出其中的道理時,一旁的迪戈.卡奧已是不由得暗暗『色』變。

    他身為葡萄牙的一個小貴族,本人也參加過多次的遠航探險,對自己的祖國是如何強大起來的自然再清楚不過了。

    正因為瞭解,所以王銳剛剛的一番話才令他暗暗心驚,心說這個威國公果然是名不虛傳,年紀輕輕就已經對海權強國有這般過人的見識。要知道自己的祖國在航海方面已經積累了百餘年的經驗,經過了數代人的努力才有了今日之局面。而大明朝已海禁近200年的時間,在航海方面早已是遠遠落後,想不到眼下竟有人能一下就點破其中的關鍵所在,此人當真是個十分可怕的對手!

    大明現下已有睡獅漸醒之意,若是真的能夠重開海禁,自由與海外通商貿易,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一個真正的東方巨人!自己此番乃是為了演一齣好戲而來,該不會弄巧成拙反倒幫助大明當真重開了海禁吧?那豈不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人的思維往往很容易形成一種定式,即便是再聰明的人有時候也難免會犯這樣的錯誤。明朝已經實行海禁的國策將近200年,東聖教主和迪戈.卡奧都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假葡萄牙使團就能令大明當真改變這200年的國策,那的確是有些讓人難以置信。

    可聽了王銳的一席話,迪戈.卡奧這才感到有些不妙起來。他表面上不動聲『色』,繼續裝出一副聽不懂眾人在說什麼的樣子,腦海裡卻在飛速轉著念頭,籌思著應該如何才能“攪黃”此事。

    劉鴻訓當然不知道這個佛朗機使者竟然是個冒牌貨了,他被王銳一番話說的啞口無言,一張老臉脹得通紅,一時間不知該當如何反駁才好。

    這幾位閣臣無一不是飽學之士,王銳如果和他們談經論道那絕不是敵手,可若是論到強國富民之策,他的見識就要遠遠高於這些思想刻板的老夫子們了,現代所超越這個時代數百年積累起來的寶貴經驗財富又豈是這些古代人所能想像?至於制海權稱霸和通過海外貿易撈取財富與推動、刺激經濟發展等這些理論,劉鴻訓等人就自然更加瞠目結舌不知所云了,因此他是想開口反駁,只可惜卻不知道應該從何入手。

    一旁的成基命見狀當下踏前兩步站出班來,先朝著小皇帝微一躬身,然後才轉向王銳微微一笑說道:“适才威國公侃侃而言,似乎是頗有道理,卻不知可有何憑據否?佛朗機與我大明遠隔重洋,威國公又怎會知道得如此詳細?而且剛剛聽國公所言,似是意指我朝頗不如前朝了。莫非威國公覺得大明比不上漢、唐、前宋,太祖、成祖皇帝和皇上遠遠趕不上唐宗、宋祖與漢武不成?”

    他的話音剛一落地,大殿之上立時又是一片譁然之聲。

    正所謂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古代的皇帝可說是掌握著絕對生殺予奪的大權,你說錯一句話、寫錯一個字都有可能掉腦袋的。

    唐宗、宋祖、漢武帝,這都是中國歷史上有數的皇帝,能及得上他們三人的的確不超過一巴掌之數。

    但這事大家心知肚明也就罷了,皇帝就心裡也一樣有數。可你若是明明白白地當面說出來,恐怕換成是誰的話也難免會感到心中不舒服。而且說本朝不如前朝乃是大忌,更何況是當著皇帝的面?若是因此而掉腦袋那真是再正常不過了,所以說成基命适才的一番話不可謂不毒,竟是在王銳的話中雞蛋裡挑骨頭,想要一舉置他於死地。殿上的群臣無不知道其中的利害,是以各自忍不住驚訝地低呼一聲,想不到雙方的爭鬥居然如此激烈,竟到了要置對方死地的程度。

    錢龍錫和劉鴻訓也沒想到成基命竟如此之狠,當下心中亦是感到一驚。但此時他們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如果不能齊心協力的話,那最後的結局怕是都難有善終。

    本來就已經十分緊張的局勢,被成基命的一句話一下就提升到了生死相搏的高度。

    王銳當然對成基命的用意再明白不過了,若是換成了他人,現在恐怕是早就被自己的“失言”驚出了一身冷汗,但他卻絲毫不『露』懼『色』,而是笑『吟』『吟』地開口說道:“成閣老怕是會錯了意,我大明正是要超越任何前朝,皇上亦要成為千古第一聖君,因此說更要行超越前朝、前人之舉。若是像爾等這般固步自封、畏首畏尾,又何以能助皇上達成這千古偉業?”

    成基命哈哈一笑說道:“威國公果然是巧舌如簧,當真令老臣佩服!照如此說法,滿朝之中只有威國公一人是忠臣、能臣,像老臣等俱都是無能之輩了?我朝海禁之策已經實行了近200年,難道從太祖皇帝時算起,每一位先皇都是昏君,歷任朝臣也都是『奸』佞之臣或無能之輩嗎?”

    這一番話說得更是刁毒,竟然連大明的歷任皇上和大臣一併掃了進去,你否認海禁之策,那就是否認了包括太祖皇帝每一位先皇和歷任朝臣,難道大明自打立國以來,就只出了你王銳一個能人不成?

    還沒等王銳開口說話,一直在旁靜聽的小皇帝卻已是勃然大怒。

    說實話,幾位閣臣的反對早已經在他的預料之中,而且也並未感到有什麼不妥。畢竟海禁之策已實行了將近200年,這些宰輔之臣堅持祖訓亦是可以理解。他相信王銳定能說服眾人,所以才將此事拿到朝會上讓群臣公然商討。

    但眼下見到幾位閣臣漸漸詞窮理屈,竟然脫離主題搞起了人身攻擊,他自是忍不住勃然震怒。

    因此成基命的話音剛落,朱由檢已是咯咯冷笑幾聲開口說道:“那依照成卿這麼說來,朕便是昏君、庸君,而太傅則是『奸』臣、庸臣了?”

    成基命聞言身子微微一顫,連忙跪倒在地叩頭說道:“皇上言重了,老臣萬萬不敢!”

    朱由檢面『露』獰笑之『色』,緊盯著他咯咯笑道:“哦?那成卿究竟是何意思?”

    成基命將心一橫,當下抬起頭來昂然說道:“啟稟皇上,威國公妄言誤國、蒙邀聖寵,實是我朝前所未有的『奸』佞之臣,還請皇上明察秋毫,將其重重治罪才是!”

    他這番話一出口,大殿之上自是立刻再度一片譁然。

    朱由檢大怒,用力一拍龍案站起身來,用手一指成基命厲聲喝道:“胡說八道,朕看你才是『奸』佞之臣!”

    他這麼一雷霆震怒,不但是成基命渾身劇震,群臣也無不心驚膽戰,當下齊齊跪倒在地。

    成基命此時已完全豁了出去,臉『色』慘白,梗著脖子亢聲說道:“皇上此言臣不敢領,臣一心忠君為國,不是『奸』佞之臣!”

    朱由檢死盯著他嘿嘿獰笑說道:“你以為冒死直諫就一定是忠臣、直臣嗎?笑話,莫以為朕看不出你那點子魑魅魍魎的心思!太傅是『奸』佞之臣?難道那些赫赫彪炳的功績也都是妄言誤國、蒙邀聖寵嗎?如果是那樣,那朕真希望滿朝俱是如此的『奸』佞之臣!哼,朕今日命群臣商議重開海禁之大事,你這廝身為閣部重臣,沒有片言建議也還罷了,卻竟喪心病狂地攻訐太傅,這才真正是大言炎炎、妄邀清名!捫心自問,爾可對得起身上的官衣,乃至於那張人皮嗎?來人,給朕先扒了他的那身官服!”

    他的聲音在大殿之上咆哮著,眾臣還是第一次見小皇帝如此動怒,不禁俱都噤若寒蟬,伏低了身子,不敢出半點動靜。

    殿前侍衛如狼似虎般撲了上去,將成基命從地上架起,三下五除二扒去了官服,然後又將他扔在了那裡。

    成基命此時驚駭得神經都麻木了,癱坐在那裡,再也說不出話來。

    朱由檢見他這麼快就變成了如此一副慫樣,不禁輕蔑地冷笑道:“朕最恨的便是你這等妄邀清名之輩,只知誇誇其談,論起國政大事來卻又變成了草包一個。當初朕怎麼瞎了眼,竟讓你這廝當上了閣部重臣?你想做比干,只可惜朕卻不是紂王。你看錯了朕,更加高估了自己!”

    幾位閣臣前幾日已經領教了小皇帝的嚴詞犀利,此時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其餘眾臣卻是頭一次見識,自是各自忍不住心下凜然。

    王銳見狀忍不住開口勸道:“皇上息怒,成閣老平素裡也算是勤於政務,此番有可能是一時糊塗,還望皇上能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

    還沒等朱由檢開口,成基命卻突然從地上跳起身來指著王銳罵道:“你這『奸』佞之臣,我不用你惺惺作態地假意求情!常言道文死諫、武死戰!今日就算當堂死在這裡,我也要彈劾你這個巨『奸』大惡!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即便是將臣明正典刑,臣亦不會有任何怨言就是!”

    朱由檢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面目猙獰著冷笑道:“對你這廝朕沒有什麼雨『露』,只有雷霆而已!來人啊,將這廝拖出去打入天牢,過後再交部議處,治其目無君上、譭謗重臣之罪!”

    幾名殿前侍衛高聲應諾,撲上前去架起成基命就往外拖。

    成基命也不掙扎反抗,狀若瘋癲般哈哈大笑道:“多謝皇上成全,能夠直諫而死,當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哈哈……”

    轉眼的功夫,他就已經被拖出了殿外,但那瘋狂的笑聲兀自在大殿之中迴響……

    群臣誰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有此變化,都跪在那裡傻了眼。除了王銳之外,連一個敢出頭求情的都沒有。事實上小皇帝真如雷霆掃『穴』般三下五除二就處理了成基命,他們就算想求情也是來不及了。

    其餘幾位閣臣也俱是面如死灰,心中一片冰涼,知道今日已經是一敗塗地,如果再強行反對重開海禁一事的話,必將會落得與成基命同樣的下場。畢竟不是人人都能有視死如歸的勇氣的,因此幾個人對視了一眼,各自垂頭喪氣地低下頭去,再也無人做聲。

    朱由檢的怒氣稍稍平息了一些,重新坐下來開口說道:“眾卿平身吧,莫要讓那廝攪了大事,我們可接著商議重開海禁一事,不知眾卿還有何建議?”

    現在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來皇帝和威國公是鐵了心要重開海禁了,剛剛有成基命的前車之鑒,眼下誰還敢做仗馬鳴?

    因此眾人面面相覷,再無一人敢開口反對。

    李永貞見狀踏前一步尖著公鴨嗓子朝眾人喝道:“爾等都啞巴了嗎?皇上有問,你們到底是同意不同意呢?”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立刻齊齊跪地叩首道:“皇上聖明,臣等盡皆贊同重開海禁!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9:00
  第三百六十七章 海上梟雄

    自從老魏倒臺之後,就再也沒有上演過重量級的廷戰。此番的廷戰王銳可說是輕鬆勝出,再一次清楚宣告了他眼下無可匹敵的地位和受小皇帝的絕對寵信程度。

    朝會結束後不久,錢龍錫和劉鴻訓一方面感到羞愧難當、心灰意懶;另一方面也心知自己再不適於擔任這閣臣之位,因此一起上折乞求告老還鄉。小皇帝只是象徵『性』地溫言挽留了一下,隨即便准奏,令他二人能夠體面地退休,也算是有了一個善終吧。

    溫體仁和周延儒比較狡猾,在朝會上沒有急於暴『露』自己的觀點。待見勢不妙後立刻選擇了明哲保身,徹底將同伴出賣,所以沒受任何牽連,亦沒辜負王銳對他二人的“期望”。

    迪戈.卡奧未能在朝會上找到合適的機會,最終反倒是得到了來自大明皇帝的“滿意”答覆,同意向葡萄牙開放南方諸省的港口,兩國間互通貿易往來。

    與這個冒牌的葡萄牙使團相比,原來歷史上的那些葡萄牙先輩們真應該感到無地自容才是。他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想辦卻始終無法辦到的事情,卻被一群冒牌貨輕而易舉地做到了,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諷刺!

    迪戈.卡奧自然也感到鬱悶無比,心中不由自主湧起一種被人利用的感覺。不過他轉念一想,心說這未必便是壞事。如果這一次能夠順利地完成任務,成功拿到火器圖紙的話,那一切就都值了。

    等到他們也有了先進的火器,葡萄牙的艦隊必將重新奪回海上霸主的地位。到時候大明的萬里海疆還不是任我馳騁,其貿易船隊不正是待宰的羔羊?

    不管怎麼說,眼下完成任務都是第一位的大事。火器圖紙重要之極,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得到!

    想通了此節後,迪戈.卡奧的心意方才平和下來,按照原定的計畫繼續扮演好葡萄牙商團的角『色』。

    既然已經被允許通商貿易,那葡萄牙商團的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從大明採購中華的絲綢、瓷器和茶葉了。這些都是中國、東方、乃至於世界的瑰寶,如果真能運回歐洲去,必定能換回數不清的財富。

    於是乎迪戈.卡奧和他的團員們開始在京師內大肆採購,倒是樂壞了那些個絲綢、瓷器和茶葉商人。眼下京城裡誰不知道來了一個佛朗機的商團?而且皇上已經答應了重開海禁,與佛朗機國互通貿易。

    這對於所有的商人來說都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因為那意味著新的大把賺錢的機會。而現在這個佛朗機商團就是第一個待宰的外國“羔羊”,因此眾人俱都磨刀霍霍,準備給其好好放一放“血”。

    可是沒想到迪戈.卡奧並非是傻傻的佛朗機冤大頭,他和手下團員在京師裡仔細地逛了三天,走遍了整個京城,卻是只問價錢,但什麼都沒有買,害得那些將商品價格足足提了好幾倍,眼巴巴熱切盼望的商人們空歡喜了一場。

    就在人們紛紛猜測的時候,迪戈.卡奧花重金請了一個非常瞭解行市的本地商人,在他的幫助下公開舉行了一場“招標會”,將京師內有實力的絲綢、瓷器和茶葉商人盡數請來,向他們說明了需要採買商品的品種、數量。然後讓這些商人們公開競價,誰的價格低、品質好,自然就買誰的。

    這一手玩的可謂是高明之極了,因為“招標”可以說是最厲害的壓價手段,不用你費時費力地與每一家客戶來談判,各個競爭對手之間為了爭奪訂單,相互間必定會展開激烈的競價,自己就把價格拉下來了。而且保證價格會最低,比起你自己去談判的結果肯定要低的多。

    與此相反,拍賣就是最厲害的抬價手段了。競爭對手們為了得到標的競相出價,很容易就將價格給抬上去。而且拍賣現場那種熱烈的氣氛,非常容易令人熱血沸騰,甚至會超出了理『性』來出價。眾人拾柴火焰高,就是這個道理。

    眾人沒想到這個佛朗機使者會來這一手,一個個不由得暗叫厲害。但人的本『性』就是自私的,商人的天『性』則更是惟利是圖。迪戈.卡奧所要採購的數量不小,到場的每一個人都擔心他人會不會私下裡與其達成交易,搶了這一筆大買賣,所以讓他們聯起手來搞價格攻守同盟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是人『性』的弱點,招標厲害之處也正是利用了這個。

    最終的結果自是可想而知,迪戈.卡奧如願採購到了所需的商品,所花的代價只比正常的市場價格稍微高了一點而已。這已經是相當不易了,他若非採用了招標這一手,付出的代價就至少是現在的一倍以上。

    他所做的這一切自然仍是在演戲而已,但不得不說其演技十分高超,就算是一支真正的葡萄牙商團也不可能比這做的再好了。

    王銳得知了這個消息後也是暗暗驚訝,心說這個冒牌的葡萄牙使者還真不簡單,竟將現代市場行銷裡常用的這一手在這個時代就用了出來。看來東聖教果然是人才濟濟,自己絕不能有半點小覷才是。

    算一算日子,差不多該是到了冒牌商團起程返回的時候。迪戈.卡奧和他的團員也在做著掃尾的工作,在京城內購買些各種零散小商品,好象是要捎帶給親人、朋友,一切就如同真的一樣。

    王銳這些日子來也沒有閑著,重開海禁的大計雖然已定,但仍有許多細節需要商議。因此這幾日他天天入宮,與小皇帝、李永貞以及溫體仁和周延儒等人商討相關的事宜,他那愉快的假期早就已經泡了湯。

    這一日,王銳從皇宮裡出來打道回府。他選擇了坐轎子而沒有騎馬,以便於能夠一邊休息,一邊思考些問題。

    他坐在寬敞的轎廂裡,腦海中仍然在轉著重開海禁的事情和即將展開的對付東聖教的行動。這兩樣都是眼下的頭等大事,絕不能出半點紕漏。

    大明已經實行海禁之策近200年的時間,三寶太監留下來的那些寶貴財富早就不知被丟到了哪裡。現下大明朝的水師力量接近於無,真正要從零開始了。如果說當真還有一點點指望的話,那只能是寄希望在鄭芝龍的身上。

    鄭芝龍何許人也?他乃是大名鼎鼎的鄭成功的父親!

    萬曆三十二年(1604年),鄭芝龍出生在南安石井一個小官吏家庭,原名一官,字飛黃,後改為芝龍。

    石井是閩南的一個小漁村,鄭芝龍小時候就像許多皮孩子一樣,不喜歡讀書,卻喜愛舞槍弄棒,並且自小就習海事。

    由於從小就跅弛放縱、漸流『蕩』逸,所以鄭芝龍不得父親的喜愛。十七歲時,他因家庭生計艱難,於是便偕其弟芝虎、芝豹赴當時中外貿易中心地點之一的廣東香山澳(澳門)依舅父黃程。

    黃程是個海商,在澳門從事海外貿易。他留下鄭一官在身邊做幫手,協助商務。鄭一官在商業競爭和利益角逐中施展自己的智慧和才幹,學會了經商貿易,到過馬尼拉,並學會了盧西塔語和葡萄牙文。在與葡萄牙人打交道中,受其影響,接受天主教洗禮,取教名賈斯帕,另名尼古拉,外國人稱他尼古拉.一官。

    天啟三年(1623年)黃程譴其附日本平戶華僑李旦(泉州人)之舶,押送一批白糖、奇楠、麝香、鹿皮等貨物,從香山澳放洋,遠赴日本,自此便僑居長崎。

    剛一開始時因為人地生疏,鄭一官以“賣履”為業,或兼“為人縫紉以糊其口”。後轉經商,為其舅黃程販賣白糖、奇楠、麝香等物。再後來他便寄身于李旦門下,幫助李旦做生意,成為當時最有勢力的海商李旦的部下,並“以父事之”。

    李旦資本雄厚,擁有一支船隊,專門從事海外貿易,是當地華僑的首領。他覺得鄭一官能幹可靠,於是“撫為義子”,交給其一部分資產和船隻讓他到越南做生意,結果大獲成功,賺取了巨額的利潤。

    不出數年,鄭一官成為巨賈,常往來中國、日本間,成為居日華僑中的重要人物。

    隨著鄭一官身份的越來越重要,他還曾以華僑領袖的資格晉謁日本幕府大將軍德川家康於駿府獻『藥』品。家康親問以中國事,大喜,命招待於長崎賓館,賜賚優渥。鄭一官受幕府召見,日本人視為光榮顯赫人物,自是地方豪貴常從交遊,稱為“老一官”。

    平戶島為當時日本對外貿易中心,各國商船雲集。由於鄭一官熟悉海外事情,又善外交,為日本『政府』所重視,初召後“屢訪藩士家”。後遷肥前國平戶,受到松浦侯優遇。

    松浦侯為其在長崎附近平戶的河內浦千里濱(即今長崎縣松浦郡千里濱)賜宅地建新居,並介紹平戶侯之家臣田川昱皇之女田川松締婚。

    田川昱皇即翁昱皇,是中國遷平戶的僑民,在日本為田川氏。田川松日本人,系翁昱皇養女,故又稱翁氏,年方十七,『性』端淑。

    成婚翌年,即1624年,田川氏生下了長子鄭成功。1629年,生次子七左衛門。

    17世紀上半葉,荷蘭人已是西方海洋經濟世界的“超級大國”,他們的軍事和商業複合體“東印度公司”到處攔截葡萄牙、西班牙商船,攻佔伊比利亞人的海外要塞、商館,在日本平戶建立商館,在巴達維亞(今雅加達)建立大本營。1622年荷蘭人佔領澎湖,李旦居中斡旋,說服荷蘭人退出,轉移臺灣。

    鄭一官個『性』不能安分守己,天啟四年(1624年)1月底,他離開田川氏和還沒有出生的兒子,被李旦派到澎湖,擔任荷蘭人的通事(翻譯)。但荷蘭人這時正與明軍進行軍事對峙,雙方沒有交往,中國商人也不可能與荷蘭人交易,故鄭一官的通事派不上用場。

    不過,荷蘭人為了壟斷對日貿易,指使一些中國船隻在中國沿海掠奪,鄭一官也是和荷蘭人合作的海賊之一,為荷蘭人執行在臺灣海峽上截擊前去馬尼拉的中國帆船的海盜任務。

    同年夏秋之交,荷蘭人在明軍的壓力下撤出澎湖,轉移到臺灣大員(今台南安平),在臺灣建築“熱蘭遮”和“赤嵌城”兩個要塞,侵佔了臺灣南部地區。也是這一年荷蘭、西班牙兩個殖民主義國家為了爭奪臺灣的統治權,發生戰爭,荷蘭得勝,獨佔了整個臺灣 ,這是歷史上臺灣第一次為外國人佔領。

    在隨荷蘭人在大員立定足跟以後不久,鄭一官就奉荷蘭人之命率領幾艘中國帆船襲擊前去馬尼拉與西班牙人通商的中國船隻,直到第二年(1625年)的3月20日才回到大員。

    天啟五年(1625年)四、五月間,也許是在荷蘭人手下沒有太多的發展,也許是因奉義父李旦之命,反正鄭一官離開了荷蘭人,開始亦商亦盜的海上生涯。1625年4月底,他已經帶著手下活躍在臺灣海峽了。

    兩個月後,身為日本長崎、平戶僑領的李旦向臺灣第一任長官宋克請領了出航許可證,在7月3日從大員啟程回到平戶,但一個多月後的8月12日,就在平戶去世了。

    李旦死後,他在臺灣的產業和事業都歸鄭一官所有,為鄭一官合併當時臺灣既有的其他漢人武裝勢力,及從大陸招收新的勢力到台,創造了條件。但是在這之前,還有一個叫做顏思齊的重要人物。

    顏思齊,字振泉,漳州海澄縣人。生『性』豪爽,仗義疏財,身材魁梧,精熟武藝。萬曆四十年(1612年),顏思齊遭官家欺辱,怒殺其僕,逃亡日本,以裁縫為業,兼營中日間海上貿易,數年後漸富。

    其間,顏思齊與經常到長崎貿易的晉江船主楊天生結下深交,結識了一批流寓日本從事海外冒險的閩南人。由於他廣結豪傑,遐邇聞名,日本平戶當局任命他為甲螺(頭目)。

    天啟四年(1624年),顏思齊等因不滿日本德州幕府的統治,密謀起事造反。農曆六月十五日,顏思齊與楊天生、陳衷紀、鄭一官等二十八人拜盟為兄弟,眾推顏思齊為盟主。

    結果事情不幸泄『露』了風聲,幕府遣兵搜捕,於是顏思齊只能率眾倉惶分乘十三艘船出逃。

    農曆八月二十三日,顏思齊率船隊抵臺灣,在笨港(今北港)靠岸,乃率眾伐木辟土,構築寮寨。與此同時,派楊天生率船隊赴漳、泉故里招募移民,前後計三千餘眾。

    顏思齊將墾民分成十寨,發給銀兩和耕牛、農具等,開始了臺灣最早的大規模拓墾活動。同時組織海上捕魚和島上捕獵,發展山海經濟,以解決移民生產和生活的物質需要。

    天啟五年(1625年)九月,顏思齊和部眾到諸羅山捕獵,豪飲暴食,不幸染傷寒病。數日後競一病不起,英年早逝,年僅三十七歲,葬於今嘉義縣水上鄉與中埔鄉交界處的尖山山巔。

    顏思齊故後, 十二月,眾推鄭一官為盟主,繼統其業,樹旗招兵,下設參謀、總監軍、督運監守、左右謀士等,建立了初具規模的鄭氏地方統治政權。

    鄭一官自立門戶後,從福建招徠了鄭興、鄭明、楊耿、陳暉、鄭彩等部將。他將部下分為十八先鋒,結為“十八芝”, 並從此改名為“芝龍”,而不再稱“一官”。鄭芝龍繼續拓墾大業,勢力不斷壯大,成為當時海上最大的武裝集團。

    這就是鄭芝龍的發家史了,他現在的身份其實是一個超級的海盜頭子而已。

    在原來的歷史上,他最終接受了明朝的招安,並成為了東方海洋世界的霸主。

    他利用泉州安平鎮的航海和經商基地,打破官方的海禁,繁榮海市,武裝船隊旗幟鮮明,戈甲堅利,航行於中國沿海、臺灣、澳門和日本、菲律賓等東南亞各地之間,充分利用自己的權勢和財力,擴大海上貿易,幾乎壟斷了中國與海外諸國的貿易。

    根據官方的記載,鄭芝龍“自就撫後,凡海舶不得鄭氏令旗者,不能往來。每舶例入三千金,歲入千萬計,芝龍以此富可敵國。自築城于安平(今晉江安海),海舶可直通臥內,可泊船徑達海。…八閩以鄭氏為長城。”

    由此即可見其勢力之大,至南明.唐王政權,也以鄭氏海上力量為支柱。

    在今日的商討之中,溫體仁和周延儒二人就曾提到了可以先招安鄭芝龍,然後利用他的海上力量為班底,來打造大明的無敵水師。

    但王銳毫不猶豫就否定了這個提議,因為若是那樣的話,那打造出來的只能是鄭家軍而已,和原來的歷史區別不大。而他所要的是一支自己所能掌控的大明無敵艦隊,絕不能允許脫離朝廷和他控制的“軍閥”出現。

    鄭芝龍的海上武裝力量雖然強大,但是從原來的歷史就可以看出此人過於自私且沒有遠見,只知道壯大自己的勢力而不太顧及朝廷。

    如果他能用制海權幫助朝廷進行海外貿易,大明的財政又何至於捉襟見肘?

    正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當大明滅亡後,鄭芝龍的勢力再大也無力獨個對抗清兵,最後也只能偏安海外。結果到了孫子一輩,還是沒能逃脫得了歸附清廷的結局!

    王銳熟知這段歷史,所以知道鄭芝龍雖然可用,但絕不能將重興大明海上力量的希望寄託在他的身上。

    他寧可多花時間、金錢,也要打造一支真正屬於大明的無敵艦隊!

    因此現在的問題是鄭芝龍可用,但究竟如何來利用他好呢?

    王銳在轎子上沉思著,不知不覺有些入了神。

    就在這時,卻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大『亂』……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9:01
  第三百六十八章 異女情仇(上)

    這裡是東直門外,街道兩旁多是各『色』的店鋪,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騷』『亂』就是起自於右邊的街道之上,忽然之間,那裡便是一片人仰馬翻。人群驚呼、斥駡著『亂』成一團,似乎有人在裡面橫衝直撞。幾個店鋪門前的貨架都被撞翻了,貨物滾滿了一地,情形一片大『亂』。

    由於上次有過雷落驚當街行刺的前車之鑒,所以王銳的親兵護衛不敢有絲毫的疏忽大意,並且有針對『性』地進行了特殊訓練。

    是以此刻一見『亂』起,一眾親兵護衛在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整個隊伍立刻停下,一部分人將轎子團團圍在中央,用身體將之遮擋得嚴嚴實實。其餘的人則迅速地在週邊又形成了一圈警戒線,兵器和火槍盡皆閃電般在手,雙眼警惕地四下裡掃視。不僅僅注意『騷』『亂』的人群,任何一個可疑的人或者角落都沒有放過。

    護衛的隊形剛剛擺好,就只見一個人影沖出人群躥到了大街中央,緊接著有幾個人也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徑直朝那人撲了過去。

    前面那人只顧著逃了,猛地發現王銳的隊伍竟擋住了自己的去路,忍不住微微一愣,但隨即就直沖過來。後面追的那幾個人就更加不管不顧了,死死地緊追不捨。

    劉大疤就在隊伍的最前面,見狀當下沉聲喝道:“都給我站住,否則格殺毋論!”

    他的聲音如來自地獄般陰森冰冷,親兵護衛們也是立刻舉起槍來,只要再有一聲令下,就會毫不猶豫地將這兩撥人全部當場『射』殺再說!

    這前後兩撥人聞言渾身猛地一震,不由自主停了下來,抬起頭盯著前方對著自己的黑洞洞槍口,臉上本能地『露』出驚駭的神『色』。

    直到這時,眾人才看清了前面逃的那個人竟然是個女子,而且是個漂亮的外國女子。

    她有一頭栗『色』的長髮,波浪般披撒在肩上,一雙眸子也是栗『色』的,如琥珀一樣晶瑩閃亮。

    和東方女子的柔美不同,她的面容像是精心雕琢出來的一樣,立體感十足,充滿了一種西方古典與高貴的美,真好似維納斯女神降臨在東方的大地上相仿。

    她的身形高挑,雖然穿著半舊的外國男裝,但仍難掩其完美的魔鬼身材。此刻前有攔路,後有追兵,她忍不住有些花容失『色』。

    後面追的那幾個也都是外國人,一臉的兇惡之相,看穿著打扮竟像是葡萄牙商團的人。

    這時街邊人群的混『亂』已經平息下來,眾人見惹出事端的竟是兩撥外國人,而且逃的那人還是一個漂亮的外國女子,都不由好奇地停了下來看熱鬧,人越聚越多,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王銳也從轎子中探出頭來,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當他看清楚那外國女子的樣貌時,也不由得微微一愣,心中暗暗喝了聲彩。他在現代時那些世界名模、好萊塢明星以及各種寶貝不知看了有多少,可似乎也沒有幾個人能比及得上眼前這女子,真沒想到在古代竟也有機會能見到這等極品的外國mm。

    那女子似乎也看到了他,突然放聲大喊起來,不過她喊的外國話圍觀的眾人可無一人能聽得懂。

    別人聽不懂,但王銳卻一下聽懂了。這些天來,他當真一有空閒的時間就學些葡萄牙語。而這女子說的正是這種語言,喊的內容竟然是:“請救救我,追我的這些全都是壞人!”

    王銳聞言心中不由得暗暗一驚,當下開口吩咐道:“來人,將那女子帶過來!”

    說著,他從轎中走了出來。四周的百姓有不少認識他的,立時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呼,當下呼拉拉跪到了一片,口中高呼給國公爺請安。

    王銳微笑著朝四下裡揮了揮手,示意眾人起身。然後才轉過身來,仔細打量了被劉大疤帶到眼前的那個外國女子幾眼。

    聶桐和王謙緊緊護衛在王銳的身旁,眼也不眨地盯住了那女子。自然絕非是好『色』,而是小心防備她可別突起發難有什麼異動。

    那女子看到周圍百姓的舉動不禁也暗暗一驚,不由得同樣好奇地仔細打量了王銳幾眼,然後微一躬身說道:“大明大人請救救我,他們全都是壞人!”

    王銳的葡萄牙語還只是半吊子而已,心知以此與她交談怕是夠戧,於是試著用英語說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可會說英吉利語嗎?”

    那女子先是微微一愣,隨即『露』出驚喜的表情,轉頭一指那幾個追她的人,用流利的英語說道:“大明大人竟會英吉利語嗎?這可真是太好了!我叫法蘭西斯.埃梅內.貝阿特麗絲,來自於葡萄牙。大明大人,他們不是葡萄牙的使團,而是冒充的,全都是強盜!壞人!叫你們的皇帝千萬不要上當!”

    她這話一出口,其他的人聽不懂也就罷了,王銳卻是忍不住微微『色』變。

    還沒等他開口細問究竟,仍被攔在後面的那幾個追她的人就同樣用英語高聲叫道:“那位大人不要聽她胡言『亂』語,這個女人是個瘋子,不小心從我們商團逃了出來,請大人將她交還給我們吧!”

    王銳猛地想起來那天去探聽迪戈.卡奧虛實的時候,就曾經聽到過一個女子的驚呼聲。當時被他隨口敷衍了過去,自己也不好追根問底,難道這就是那天的那個女子不成?這裡面究竟有什麼玄虛?

    貝阿特麗絲聞言忍不住面『露』焦急之『色』說道:“大明大人,我不是瘋子,也沒有胡說!這些真的是冒充的強盜、壞人,你將他們抓起來一問就知道真相!”

    王銳當然知道這葡萄牙商團是冒牌貨了,所以這才心中感到驚異,搞不清這女子究竟是什麼人?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難道這又是對方設下的什麼詭計麼?

    他眉頭微皺,朝劉大疤淡淡地吩咐道:“去,將他們幾個人也一併帶過來!”

    劉大疤『插』手領命,不一會的功夫已經將那幾個人帶了過來。

    那幾人俱是面『色』凶厲,看上去真和電影上的那些海盜們長得差不多。他們滿面怒『色』,似乎對王銳親兵護衛的攔阻頗為不滿,也沒太將王銳放在眼裡,而是惡狠狠地盯住了貝阿特麗絲,一副隨時撲過去想要拿人的模樣。

    為首的那人面『色』陰鷙,身材魁梧,足足比王銳高了有大半個頭。

    他低頭打量了王銳幾眼,目光中『露』出幾許輕蔑的神『色』,微微一躬身說道:“大人,鄙人是葡萄牙商團的副團長,迭戈.羅德里格斯.德席爾瓦。這個女人是我的奴隸,我的手下一個疏忽讓她逃了出來。她是個瘋子,大人不要相信那些胡言『亂』語,請將她交給我帶回去。鄙人定會嚴加看管,再不會讓她逃出來惹事了!”

    那女子死死地盯住他,一雙美目似乎都快要冒出火來,咬牙切齒地說道:“什麼商團副團長?你是個殺人的強盜、野獸!我不是瘋子,更不是你的奴隸。想讓我跟你回去不可能,我還要去大明皇帝那裡去告你們!”

    德席爾瓦微微獰笑一聲說道:“臭娘們,這恐怕是由不得你!”

    王銳在一旁聽著,不由得感到越來越好奇。他朝德席爾瓦淡淡一笑說道:“你說她是你的奴隸,可有什麼證據嗎?”

    德席爾瓦聞言微微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大人要證據嗎?我的同伴都是證人,他們可以為我作證!”

    另外幾人聽罷紛紛點頭大笑,似乎是聽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情一樣。

    王銳也不生氣,又轉向貝阿特麗絲淡淡笑道:“那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你不是他的奴隸,並且他們是假冒的嗎?”

    貝阿特麗絲聞言眼圈一下子紅了,輕咬著嘴唇顫聲說道:“回大人的話,我本人便是證據。因為我的父親才是真正的葡萄牙商團的團長,他們這些海盜劫掠了我們的船隊,殺了我的父親,將我擄來此處。除了我以外,商團其他的人已經全都死了,您說我算不算是證據呢?”

    王銳的心中不禁猛地一震,心說這難道是真的嗎?如果她說的是事實,那就是說東聖教和葡萄牙的海盜有勾結了?自己原以為只是有外國人加入了教中而已,看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這東聖教的背景恐怕是相當複雜,還遠在原先的估計之上。

    他的心裡暗暗驚異,表面上卻只是雙眉微微一皺說道:“哦?姑娘說的可都是真的嗎?這種事情可是開不得玩笑!”

    貝阿特麗絲銀牙緊咬,一字一句地說道:“殺父之仇又怎麼能隨便開玩笑?這個叫德席爾瓦的傢伙就是我的殺父仇人,我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剛剛的話如果有半句說謊的話,就讓我不得好死,死後靈魂也不能被主寬恕,無法上到天國!”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充滿了不容質疑之意,令人不由自主生出信任的感覺。

    王銳點了點頭,轉過身來朝德席爾瓦等人說道:“既然你們雙方各執一詞,此事又是非同小可。那就麻煩諸位都跟我走一趟,相信回去後定能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ivyyahui

LV:6 爵士

追蹤
  • 21

    主題

  • 1242

    回文

  • 0

    粉絲

200 字節以內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