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混在明朝 作者:紅色四月 (連載中)

 
ivyyahui 2009-4-28 11:40: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6 50401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9:01
第三百六十九章 異女情仇(中)

    德席爾瓦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喋喋怪笑道:“大人是在跟我開玩笑吧?難道你當真相信這臭婊子的瘋話麼?我是葡萄牙使團的人,可不受大明的管轄。現在兩國剛剛開始通商貿易,莫非大人就想破壞嗎?我想奉勸大人一句,為了這個臭婊子可不值得,大人還是將她交給我的好!”

    王銳哈哈一笑,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如果是旁的事情,在下自然是管不到貴使團。但如今既然牽扯到貴使團身份的真假,在下就有責任將此事弄個水落石出。我堂堂大明天朝,又豈能被人欺騙?閣下若是心中坦『蕩』,又何懼跟在下走上一趟?”

    德席爾瓦將臉『色』一沉,嘿嘿冷笑道:“看來大人是鐵了心要多管閒事了,莫非你是看上了這個臭婊子嗎?那我可要提醒大人一句,她早已經是被鄙人玩膩了的爛貨,不值得大人你如此費心的!”

    說實話,王銳本來的確是不想多管閒事的。他當然很清楚這個葡萄牙使團是冒牌貨,但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現在還不到揭破真相的時候。

    可是這個貝阿特麗絲既已當街求救,而且說出的一番話又著實是駭人聽聞,所以他總不能就那麼當面裝糊塗,不管不問就將她再交還給德席爾瓦等人。一方面因為他狠不下心腸;另一方面是因為那樣做未免也有些太假了,對方又怎能不起疑心?

    因此王銳是打算先將雙方都帶回去,待搞清楚貝阿特麗絲所說的真假後再想辦法轉圜。

    但沒想到這個德席爾瓦如此狂妄、無禮,而且眼下出言這般無恥、下作。

    這令王銳忍不住心下大怒,不過他表面上仍是絲毫不『露』,只是淡淡一笑說道:“閣下可能不知道我們中國有句話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位姑娘的遭遇如此可憐,事情也是非同小可,在下豈有坐視不理之理?閣下不敢跟我回去將事情搞清楚,卻出言粗鄙傷人,莫非當真是心虛不成?”

    德席爾瓦聞言不由得面『色』微變,怒哼了一聲開口說道:“胡說八道!我可不是心虛,而是不想受你這明朝官的擺佈!我乃是堂堂的葡萄牙使團副團長,為什麼要聽你的?你相信這個瘋女人的話,就是對我葡萄牙使團的侮辱!今天我偏偏不跟你回去,你又能把我怎樣?”

    王銳暗暗冷笑一聲,心說現在且先讓你倡狂,到時候再算總帳也不遲!

    於是他也不動怒,仍然是微微笑道:“閣下如果執意不與我回去,那在下的確也不便勉強,你和你的手下這就可以走了。只不過這位姑娘我卻要帶回去,以便將事情搞個清楚!”

    德席爾瓦聽到王銳似乎服了軟,先是得意地一笑,但一聽說他要將貝阿特麗絲留下,隨即又忍不住大怒,面『露』猙獰之『色』說道:“不行,這個女人是我的奴隸,大人沒有權力扣留,我一定要帶她回去!”

    還沒等王銳開口,貝阿特麗絲已是厲聲說道:“我可不是你的奴隸,就算是死也不會再跟你們回去!”

    王銳朝德席爾瓦雙手一攤,笑『吟』『吟』地說道:“閣下聽到了嗎?這位姑娘並不承認是你的奴隸,所以她自然有權力選擇是跟著我走還是跟你回去!”

    他的話音剛落,貝阿特麗絲已毫不猶豫地搶著說道:“我自然要跟明朝大人回去!”

    德席爾瓦額頭的青筋暴『露』,獰笑一聲說道:“大人只聽信這臭婊子的一面之詞,看來是一定要管這閒事了!”

    王銳哈哈一笑,不慌不忙地說道:“在下早聽聞佛朗機是個民主和自由的國家,又哪裡來的奴隸?但不知這位姑娘是如何成為奴隸的,閣下可否說來聽聽?”

    德席爾瓦聞言頓時一陣語塞,憋了片刻方才怒哼一聲說道:“此事好象輪不到大人多問,反正她就是我的奴隸,有這麼多人都能為我作證!”

    王銳笑『吟』『吟』地說道:“好吧,就算這位姑娘真的是閣下的奴隸。不過按照貴國的規矩,奴隸是可以為自己贖身的。現在我就替這位姑娘贖出自由之身,閣下儘管說個數目就是!”

    他一方面的確想從貝阿特麗絲那裡搞清楚事情的究竟,另一方面也是想存心激怒德席爾瓦,因此始終揪住了那個葡萄牙mm的問題不放。

    德席爾瓦在連番的刺激之下果然越來越失去理智,他見王銳始終咬住貝阿特麗絲不鬆口,不由得怒發如狂,當下哈哈大笑道:“不錯,鄙國的確是有這個規矩。但同時我們還有另外一個習俗,就是當他人想搶奪自己的寶貝之時,主人可以與之決鬥,來捍衛自己的榮耀與利益。現在大人既然想從我這裡將她奪走,那我就選擇與你決鬥。如果我輸了,她的人就是你的了。但如果大人輸了,那你就要把命留下,以洗刷我所受到的恥辱!大人你可敢接受我的挑戰嗎?”

    說罷,他從腰間唰地抽出長劍指向王銳,一臉傲然的神『色』。他對自己的劍術十分自負,與人決鬥過數十次,還從來都沒有輸過,自是絲毫沒將比自己矮大半個頭,而且是充滿書生氣的王銳放在眼裡。

    不過他這麼一拔出劍來,可是捅了大簍子了。

    他和王銳之間一直是在用英語說話,因此王謙、聶桐和劉大疤等人一句也聽不懂。但是他們卻一刻也沒放鬆過警惕,始終是眼也不眨地盯著德席爾瓦、貝阿特麗絲等人,嚴防著對方有什麼異動。

    适才德席爾瓦一番話說得聲『色』俱厲,又突然拔出劍來,王謙等人不知道他是想決鬥,自然是以為他想攻擊王銳。

    因此德席爾瓦的劍剛一拔出,王謙和聶桐就毫不猶豫地立刻出了手。

    王謙在正面大喝一聲,右手閃電般探出,一把就抓住了德席爾瓦持劍的右腕。

    他運足了內勁,右手隨即如鐵鉗般收緊。德席爾瓦頓時整條胳膊都麻了,再也無力握住長劍,手一松,劍便掉在了地上。

    聶桐同時間在德席爾瓦的身後出手,一伸手就按住了他的大椎『穴』,內勁隨之吐出,令他登時渾身酸軟,險些就癱倒在地上。

    在這兩大高手的面前,德席爾瓦的身材雖然如同熊一般魁梧,但卻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他的那幾個手下見狀大驚,當下怒喝著就想上前幫忙。劉大疤和其餘的親兵護衛自然是當即紛紛舉槍,令得那幾人不敢再有絲毫異動,場中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德席爾瓦和他的手下所吸引的這個當口,貝阿特麗絲卻突然沖上前去從地上拿起了那柄長劍,雙手握住直刺向德席爾瓦的前胸。

    眾人都沒想到她會忽然出手,因此俱是猝不急防,連王謙和聶桐這兩大高手都沒有及時反應過來。

    此時德席爾瓦全身被制,想要躲閃卻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長劍透胸而入。

    王謙這時才反應過來,閃電般回手在貝阿特麗絲的手腕上輕輕一敲。

    貝阿特麗絲如遭雷噬般鬆開了雙手,身體後退幾步,一下坐倒在地上,那柄長劍卻已是大半刺入了德席爾瓦的前胸,顫巍巍留在了那裡。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德席爾瓦的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死死地盯住貝阿特麗絲,喉嚨中發出咯咯之聲。

    王謙和聶桐鬆開了他,但仍全神戒備,以防其臨死前的反撲。

    德席爾瓦張開雙臂,好象要朝貝阿特麗絲撲去。可是他只邁出了半步,魁梧的身軀就晃了幾晃,重重地一頭栽倒在地上……

    四周的百姓立時發出一片驚呼,有不少人高喊道:“殺人了!殺人了!”

    德席爾瓦的那幾名手下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裡,再無半分适才的囂張氣焰,而是完全傻了眼,彷徨不知所措。

    貝阿特麗絲從地上爬起身,盯著德席爾瓦看了片刻,確定了他確實是已經死透了後,突然仰天放聲大笑起來。

    足有好一會的功夫,她才倏地止住了笑聲,轉頭朝王銳昂然說道:“我終於手刃了仇人,現在可以任憑大人你處置!”

    王銳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出現如此變故,也是愣了半晌,腦海裡在飛速轉著念頭。

    聽到貝阿特麗絲的話,他終於回過神來,長長地吐了口氣,沒有理會她,而是轉向德席爾瓦的那幾名手下淡淡說道:“先將你們的副團長抬回去吧,我要把殺人兇手帶回去嚴加審問,等事情清楚後自然會給迪戈.卡奧團長一個交代!”

    那幾人一言不發,默默抬起了德席爾瓦,迅速轉身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王銳這才轉過身來打量著貝阿特麗絲,片刻之後方才冷冷地說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不知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嗎?”

    貝阿特麗絲絲毫沒有懼『色』,抬頭昂然說道:“他殺了我的父親,難道不該償命麼?我早就發誓一定要親手報仇,現在大仇終於得報,就算死了也再沒有遺憾!貝阿特麗絲可以任憑大人處置!”

    王銳冷哼一聲沒說什麼,轉身上了轎子,這才淡淡說道:“起轎,將這個女子帶回去!”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09:01
   第三百七十章 異女情仇(下)

    佛朗機使團的副團長竟然被當街刺死,並且是當著威國公王銳的面,此事自是轟動了京師。

    小皇帝得知消息後也是大吃了一驚,立刻將王銳召入了宮中詢問究竟。

    不過二人乃是密談,連李永貞和幾位閣臣都未曾參與,結果如何旁人自是無從知曉。反正王銳從皇宮裡出來之後,小皇帝就不再過問此事,似乎是交給了他去全權處理。

    迪戈.卡奧當然亦是怒氣衝天地找上門來,向王銳提出嚴正抗議,要求他立刻將兇手交出來,同時還使團一個清譽。

    王銳自是不會吃他這一套,當下拿出了外交辭令,言道此事非同小可,他定會查清真相,嚴懲兇手,給葡萄牙使團一個交代,同時對副團長的不幸深表同情和遺憾云云。

    迪戈.卡奧空自怒火沖天,但卻是毫無脾氣。就算他是真的葡萄牙使團的團長,但眼下是在人家大明朝的地盤上,他除了口頭的抗議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用“軟釘子”碰走了迪戈.卡奧後,王銳這才親自“提審”了貝阿特麗絲,以便搞清楚事情的究竟。

    “提審”的地方不是在內衛的大牢,而是在威國公府的書房。除了王銳之外,就只有聶靈兒和紅娘子二女在場。以她二人的身手,保護王銳的安全自無問題,而且同樣身為女『性』,可以讓貝阿特麗絲感到更加放鬆。

    看到貝阿特麗絲驚人的美貌,聶靈兒和紅娘子也不由得暗暗驚訝。貝阿特麗絲亦是頭一次見到像二女這般漂亮的東方女子,一樣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幾眼。雙方都驚訝于對方的美麗,心裡各自暗暗稱讚,這大概是所有的國家與種族的女『性』都共同本『性』吧。

    王銳見了三女的樣子,心中不禁暗暗一笑,面『露』笑容率先打破沉默開口說道:“貝阿特麗絲小姐,你知道自己闖下了多大的禍嗎?現在葡萄牙使團已經向我大明嚴正提出了抗議,讓我們交出兇手,並且還其清譽。你自己說說,讓在下該如何處理好呢?”

    貝阿特麗絲此時已然知道了王銳的身份,聽他這麼一說,臉上不由得『露』出愧疚的神情,站起身來微微躬身說道:“國公大人救我脫離虎口,並且令我得報大仇,貝阿特麗絲粉身碎骨也難相報如此大恩!現在我非但不能報恩,反倒是讓國公大人萬分為難,真讓貝阿特麗絲感到愧疚!不過這個葡萄牙使團和團長都是假的,如果國公大人不相信,就請將我處死,算是給他們一個交代吧。反正我的仇已經報了,這條『性』命再不足惜,就當作是報了國公大人的大恩吧!”

    王銳笑著擺手示意她坐下,然後笑『吟』『吟』地說道:“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貝阿特麗絲小姐為何不珍惜?不知你說的事情可有證據嗎?如果你能證明自己所說的全都是事實,在下自然會替你做主!”

    貝阿特麗絲聞言『露』出黯然的神情,輕輕搖了搖頭說道:“父親和其餘的人都已被那些強盜殺死,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哪裡還有其他的證據?”

    王銳聞言不由得眉頭微皺,心說單憑你的一面之詞,此事恐怕仍是難以讓人相信。

    他剛想開口再問,卻見貝阿特麗絲好象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露』出驚喜地表情說道:“國公大人,我有證據!”

    王銳微微一愣,隨即忍不住也是大喜。他正想細問究竟時,卻驚見貝阿特麗絲突然解開了外衣。

    她的身材火辣之極,這一解開外衣,登時就『露』出了大半片豐滿雪白的酥胸和深深的『乳』溝。

    王銳猝不急防之下臉頓時微微一紅,急忙移開了目光。心跳忍不住有些加速,心說這葡萄牙mm的身材的確火暴,恐怕自己的幾位夫人都難以及得。

    聶靈兒和紅娘子也是臉頰飛紅一片,心想這個佛朗機女子怎地這般不知羞恥,竟然當著陌生男人的面做出如此不雅之舉,想來定是狐狸精一個!不過這佛朗機狐狸精的確是可以『迷』死人的妖精,如她這樣的身材又是怎地生得?

    二女在那裡暗暗腹誹,心中對貝阿特麗絲的火辣身材不無小小的嫉妒,但眼睛卻仍是眨也不眨地盯著對方,小心防備著她別有什麼異動。

    貝阿特麗絲卻渾然不覺,似乎沒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任何不妥之處。她低頭用力將外衣的衣襟撕開,小心翼翼地從裡面抽出一張羊皮紙,面『露』興奮之『色』遞給了王銳。

    直到這時,貝阿特麗絲才發覺了王銳等人的目光和表情有異,隨後猛然覺察到了自己的“春光”外泄。

    不過她卻不像東方女子那般羞怯,只是俏臉微微一紅,然後嫣然一笑落落大方地重新掩好了外衣,好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王銳定了定神,將那些yy的念頭全都趕出腦海,接過那張羊皮紙細看。

    只見那羊皮紙已經被『揉』搓的半舊,其上還沾有一些早已經幹了的暗紅血跡。上面寫滿了字跡漂亮的葡萄牙文,王銳卻是一句也不認得。

    他看了片刻,抬頭朝貝阿特麗絲問道:“貝阿特麗絲小姐,這上面寫的究竟是什麼?”

    “國公大人,這是葡萄牙國王親筆簽下的文書,上面清楚地寫明瞭我的父親法蘭西斯.佛朗哥是這一次前往東方的商團團長,不知這能不能算鐵的證據呢!”

    一提到父親,貝阿特麗絲忍不住又『露』出了一絲黯然神『色』。

    王銳聞言雙眉不禁微揚,心說如果這份文書是真的話,那貝阿特麗絲所說的一切就真的是事實了。自己雖然不認得葡萄牙文,但是想要鑒定這份文書的真偽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輕輕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如果這份文書是真的,就的確可以稱得上是鐵的證據!它的真偽我會儘快命人鑒定,不知貝阿特麗絲小姐可否先說一說你們遇劫的經過和那些強盜的來歷呢?”

    貝阿特麗絲點了點頭,『露』出回憶的神情。過了一會,她終於娓娓道出了自己的故事。

    原來貝阿特麗絲的父親法蘭西斯.佛朗哥也是葡萄牙的一個小貴族,年輕的時候曾經多次跟隨遠洋船隊到過非洲和印度探險,積攢下了一些財富。而貝阿特麗絲的美貌亦是遠近皆知,追逐裙下的貴族青年們說是能從葡萄牙排到大明有些誇張,但數不勝數卻是真的。

    不過她卻不像一般的貴族女子那樣賢淑、文靜,喜歡參加各種交際舞會,而是喜愛騎馬、打獵、航海,夢想著有朝一日也能像父親那樣遠航探險。為此,她還參加了航海學校,學習航海與船舶技術,並且對所有追求自己的貴族青年們都不放在眼裡,放言出去,說是只會愛上和嫁給能夠征服大海的真正勇士。

    老佛朗哥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對貝阿特麗絲自是視如珍寶,一家人原本過著幸福和安逸的生活。

    但是一年多前,老佛朗哥卻在一次喝醉酒後與人賭鬥,賭注就是輸者要再一次去東方探險,帶回來的一半財富。

    結果老佛朗哥不幸賭輸了,於是他只能再次出山,組織了一個船隊準備到東方遠航探險。這一次,他將目標直指向了大明,想要將傳說中東方最好的絲綢、瓷器和茶葉帶回到葡萄牙來,同時也彌補自己遠航探險生涯中的一個缺憾。

    葡萄牙國王聞聽後十分高興,親自召見了老佛朗哥,任命他為商團同時也是使團的團長,並親自簽下了文書,以備通商貿易之用。

    貝阿特麗絲自然也是欣喜非常,纏著父親一定要參加這一次的遠航探險。老佛朗哥拗不過她,最終只能答應下來。他知道這可能是自己一生中的最後一次遠航探險了,也想借此機會將寶貴的航海經驗和知識傳授給女兒。

    一切準備停當後,老佛朗哥率領了三艘商船所組成的船隊從里斯本出發,開始了朝東方的遠航之旅。

    他們的船隊繞過了好望角,先在非洲大陸的幾大港口交易了象牙、寶石和花椒、香料,然後直抵印度,在卡利卡特又停留了一站,交易了一些貨物。

    之後,老佛朗哥打算率領船隊繞過今天的蘇門答臘島,進入到南海之中,隨後便直抵大明。

    但是剛一進入南海不久,他們就遭遇了德席爾瓦為首的海盜。

    雖說同為葡萄牙人,可是德席爾瓦一夥海盜卻狠辣無情,不但劫掠了船隊,而且將包括老佛朗哥在內的其餘船員全部殺死。貝阿特麗絲因為驚人的美貌,這才僥倖逃過了一死。

    德席爾瓦得知了老佛朗哥的船隊是準備前往大明貿易,於是便乘劫掠來的船在瓊州登陸,準備將船上的貨物賣掉,賺取一筆豐厚的財富。

    可不知是什麼原因,在登陸不久後德席爾瓦又改變了主意,竟想假冒葡萄牙的商團,前往京師與朝廷正式貿易,並且又不知從何處來了迪戈.卡奧作為商團的團長,率領了冒牌商團入京……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04
第三百七十一章 螳螂捕蟬(上)

    從那時起,貝阿特麗絲就被蒙上雙眼藏在了商團中,不知道究竟是怎樣進的京師,只知中間輾轉了多次,花了很長的時間。

    她一直在暗中尋找機會逃跑,所以一路來都表現的十分乖順,令德席爾瓦等人逐漸放鬆了警惕。因為這裡是大明,他們也不怕她能逃到哪裡去。

    終於,前幾日大功告成之後,迪戈.卡奧、德席爾瓦等人都興奮異常,警惕之心進一步放鬆。

    那天,迪戈.卡奧、德席爾瓦等人大多出去辦事了,看守的人只剩下了一個。

    貝阿特麗絲見機會難得,於是就用美『色』誘『惑』那名看守。就在那看守自以為飛來豔福、『色』與消受之時,貝阿特麗絲冷不防將其打暈,然後逃出了驛館。

    可是她的運氣卻不夠好,剛剛逃出來,就迎面撞上了返回的德席爾瓦和幾名手下。

    貝阿特麗絲當然不甘心就這麼被抓回去,於是轉身奪路而逃,而德席爾瓦和幾名手下見狀大驚,急忙在後面緊緊追趕,這才有了後來一系列的事情。德席爾瓦怕是做夢也想不到自己這一追竟會丟了『性』命,最後糊裡糊塗地死在貝阿特麗絲的手裡。

    說完了這所有的經過之後,貝阿特麗絲沉默下來,臉上充滿了悲傷與黯然的神情。

    王銳一時間也沉默無語,心中對她的遭遇充滿了同情。像她這麼漂亮的女子落入了那幫海盜手裡,遭遇自是可想而知。她背負著喪父之痛,還要想辦法活下來並且逃出生天,的確是十分不易,能夠想像經歷了怎樣的磨難。

    好一會的功夫,他才終於打破了沉默開口問道:“貝阿特麗絲小姐可知道那個迪戈.卡奧究竟是什麼人?在他們的談論中聽沒聽到過東聖教呢?”

    貝阿特麗絲回過神來,『露』出凝思的神『色』,半晌後方才緩緩搖了搖頭說道:“東聖教是什麼?我從來沒聽他們談起過。他們在我面前說話都很謹慎,很少會透『露』出有用的資訊。不過德席爾瓦似乎對那個迪戈.卡奧非常敬畏,真想不到像他那樣兇惡的人竟然也會如此!”

    王銳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默默將貝阿特麗絲所說的經過又仔細想了一遍,感到一切都還符合情理。看來東聖教和海盜有所勾結是確定無疑的了,否則此事未免就太過匪夷所思了,葡萄牙海盜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冒充使團來和大明請求通商貿易?

    現在首要的事情是搞清楚那份文書的真假,如果是真的,就證明貝阿特麗絲並未說謊,自己的計畫也不需要有大的改變。

    想到這裡,他抬頭朝貝阿特麗絲揚了一揚手中的那張羊皮紙說道:“貝阿特麗絲小姐放心,如果你所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在下自然會替你討還一個公道便是!”

    貝阿特麗絲明白他的意思,當下再度站起身來,朝王銳深深一躬說道:“國公大人對我恩深如海,貝阿特麗絲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

    王銳淡淡一笑說道:“貝阿特麗絲小姐不必客氣,在下那日已經說過,我們中國有句話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些海盜禍『亂』海上,我大明既已重開海禁,便是沒有小姐這番事,也早晚要將之除去。眼下他們竟敢假冒使團送上門來,那在下自是不會放過,還要多感謝你能告知真相才是!”

    說著,他也站起身來,又轉向聶靈兒和紅娘子說道:“你們先帶貝阿特麗絲小姐下去吧,記住一定要好生相待,千萬莫要怠慢了人家!”

    二女點頭應是,自將貝阿特麗絲帶了下去安頓。

    王銳待三人走後,立刻又將劉大疤叫進來吩咐道:“馬上去將鄧玉函、湯若望和梅爾貝裡先生請來,我有要事找他們商量!”

    劉大疤領命轉身而去,不多時的功夫,就已經將鄧玉函等人請了來。

    王銳也不囉嗦,當下開門見山對三人簡單說明了情況,然後將那張羊皮紙拿了出來,請他們鑒定一下真偽。他們三個雖然不是葡萄牙人,但都是見多識廣,所以王銳首先就想到了請這三人幫忙。現下他們也同樣都身擔要職,既深受王銳的信任,又處於內衛的嚴密保護之下,因此也不怕三人會將秘密泄『露』出去。

    三人聽了王銳的話,俱是心知此事非同小可,於是拿過了那張羊皮紙仔細觀看。

    但是他們三人終究不是十分精通葡萄牙文,對於這等大事不敢妄下定論,互相商量了一番之後,終於略帶歉意地朝王銳搖了搖頭。

    王銳見狀不由得微微洩氣,心說如果連這三個人都不能鑒別這羊皮紙上內容的真偽,眼下的京師又到哪裡能找到更加合適的人選呢?

    就在這時,湯若望的眼睛忽然一亮,面『露』欣喜之『色』說道:“國公大人,我想到了一個人,他一定能看出這羊皮紙上內容的真偽!”

    王銳聞言不禁大喜,連忙追問道:“哦?此人是誰?老湯快說來聽聽!”

    湯若望點了點頭說道:“他叫安德斯.路易士.索薩,正是葡萄牙人,眼下在京師的教會中做事。我和他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定然肯幫這個忙!”

    其時歐洲的國家早就開始遠渡重洋到大明來傳教,在南京、京師等地已然成立了教會,並且勢力日益壯大。在大明的外國人也大多是以教會中人的身份在活動,因此一點也不奇怪。

    王銳連連點頭,當下就命劉大疤和湯若望一起前去請人。很快,那個安德斯.路易士.索薩就被請了來。

    對他王銳當然不可能將所有的真相和盤托出了,只是拿出了那張羊皮紙,讓他看看上面寫的究竟是什麼內容。

    安德斯.路易士.索薩自是知道堂堂威國公的大名,見他竟然會請自己到府上幫忙,不由得大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心知如果能讓他滿意的話,對自己在大明的傳教絕對會大有幫助。

    因此他聽了王銳的話後,連忙點頭答應,當下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張羊皮紙細看。

    只看了幾眼,他就忍不住面『露』驚訝之『色』,抬頭向王銳問道:“國公大人,這是我國國王親筆簽下的任命文書,任命法蘭西斯.佛朗哥為前往東方的商團兼使團團長,不知您究竟是從何處得來?”

    王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不動聲『色』地反問道:“索薩神父確定嗎?你確信自己絕不會看錯?”

    安德斯.路易士.索薩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從自己的身上也拿出了一張羊皮紙,將兩份文書一起遞過來說道:“國公大人請看,這是我國國王陛下給我親筆簽下的任命文書,大人看看可有任何不同?”

    王銳接過來仔細對照,發現兩張羊皮紙的質地和上面的字跡果然幾乎是一模一樣。

    他將兩張羊皮紙又遞給了鄧玉函他們,那三人仔細看後也是點了點頭,不約而同地說道:“不錯,這兩份文書的確應該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索薩神父不會說謊,那肯定就是葡萄牙國王親筆簽下的任命文書!”

    除非安德斯.路易士.索薩和貝阿特麗絲事先就串通好了,否則此事的確就像貝阿特麗絲所說的那樣,再無任何可疑之處。但這種可能『性』未免太小了一些,安德斯.路易士.索薩來到大明傳教已經有幾年的時間,又怎麼會和貝阿特麗絲事先串通?

    王銳暗暗松了口氣,心裡感到一陣輕鬆。不知為何,他潛意識裡就希望貝阿特麗絲所說的都是真話,現在這一點終於得到了印證,他忍不住感到了高興。

    將安德斯.路易士.索薩的任命文書還給他後,王銳微笑著說道:“多謝索薩神父的幫助,今日之事還希望神父能保守秘密,對任何人也不要說起,否則恐怕會有很大的麻煩,還望神父能夠明白!”

    安德斯.路易士.索薩立刻掂量出了他話中的分量,當下微微一躬身說道:“國公大人放心,我是主的僕人,當然會替所有的人保守秘密!”

    他這話說的倒是一點不錯,若論這世上掌握人最多隱私的職業,恐怕要首推神父了。因為凡是信教之人都會到神父那裡懺悔自己的罪過,以便求得主的寬恕。如果神父們的嘴不嚴實,將信徒的隱私隨意泄『露』出去的話,怕是教堂早就被人給燒光和砸爛了!而且現在事情牽扯到了王銳這個除了皇帝之外的第一實權人物,安德斯.路易士.索薩自是不會不知好歹。

    眼見事情終於有了結果,王銳命劉大疤將鄧玉函等人全都送了回去。

    在所有的人都走後,他獨自在書房之中凝神思考了半晌。

    眼下事情有了小小的變化,如果再等待迪戈.卡奧來催促自己交出貝阿特麗絲的話,未免過於被動,並且也難以收場。因此反復思量之後,王銳終於決定主動出擊,開始“收網”行動。

    計議已定,他拍手將王謙叫了進來,淡淡地開口吩咐道:“立刻去將佛朗機使團的團長迪戈.卡奧請來,就說我有要事!”

    王謙『插』手應是轉身而去,王銳將身子靠在了椅背上,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心說好戲這就要上演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05
第三百七十二章 螳螂捕蟬(中)

    威國公府的大堂之上,王銳正襟危坐。他換上了一身華麗的官服,表明了這將是一次官方的正式會見。

    迪戈.卡奧一進到大堂就敏銳地覺察到了氣氛的有異,立刻便心知對方此番召自己前來恐怕是必有不善。雙方的戲演了這麼久,眼下也是該到了高『潮』的時候。

    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大步昂然而入,在大堂之中立住身形,頗有紳士風度地朝王銳微微鞠躬見禮,然後很有禮貌地開口說道:“國公大人召鄙人前來可是為了兇手一事?不知大人什麼時候能將兇手交給我們?”

    王銳輕輕點頭還禮,淡淡一笑開口說道:“我們中國有句話叫心急吃不得熱豆腐!閣下且莫著急,請先坐下說話。來人,看茶!”

    迪戈.卡奧此時展現出了良好的教養和風度,彬彬有禮地謝過後落座,立刻有下人奉上了香茶。

    他端起茶杯輕啜了幾口,道:“僅憑著這麼好喝的香茶,就不枉費此番遠渡重洋到貴國來這一趟!我們的國王如果嘗到了這茶葉的味道,必定會更加高興與大明的通商貿易。還望國公大人能珍惜兩國間剛剛建立起來的友誼,不要為了一個女人因小失大!”

    王銳聽他言語間竟然教訓起自己來,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當下笑『吟』『吟』地說道:“多謝閣下的提醒,德席爾瓦先生被殺一事究竟如何處理,在下自有分寸!”

    迪戈.卡奧微微欠身說道:“這樣最好,那就煩請國公大人儘快將兇手交還給我。現在我們的使命已經完成,正想快些返回,相信國公大人也希望鄙人能儘快將好消息帶回去,我們葡萄牙再儘早派遣前的商團來吧?”

    王銳點點頭微笑說道:“不錯,在下自然是希望兩國間能夠儘快進行通商貿易了。不過此事若是不能解決,難道閣下就不返回了不成?”

    迪戈.卡奧聞言頓時將臉『色』一沉昂然說道:“國公大人說的不錯,這件事情一天不解決,我們就絕不會走。德席爾瓦副使的血不能白流,我們使團的清譽也不容詆毀,兇手必須得到嚴懲,貴國也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他的話音剛落,王銳就哈哈大笑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閣下恐怕要失望了!我今天叫閣下的來意並非是想交還所謂的兇手,而是想通知閣下,你們現在已經是不受歡迎的人,限爾等三日之內速速離開,否則就別怪我大明不客氣了!”

    迪戈.卡奧聞言登時渾身微微一震,霍地站起身來,怒視著王銳冷冷說道:“國公大人說什麼?你能將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嗎?”

    王銳又怎會將他放在眼裡?當下淡淡地說道:“閣下的耳朵不好用麼?那在下就再說一遍也無妨!現在你們已經是不受大明歡迎的人,給你們三天的時間收拾東西離開,否則就不客氣了!”

    迪戈.卡奧臉『色』倏變,語氣冷冷地說道:“這是國公大人的意思?還是大明皇帝的意思?”

    王銳微微一笑說道:“皇上已經全權命我負責此事,眼下我說的話就是皇上的意思,閣下可明白嗎?”

    迪戈.卡奧冷哼一聲說道:“看來國公大人是一意要袒護兇手了?現下大明剛剛決定重開海禁,正是需要像我們這樣強大的海上盟友,難道大人當真為了一個女人而要放棄一個朋友,反倒樹立一個敵人嗎?我最和再奉勸大人一句可要三思而行!”

    王銳無聲地一笑,直視著迪戈.卡奧說道:“不錯,我大明眼下的確是需要強大的海上盟友,但卻不是臭名昭著的海盜!我們是要與海盜為敵,而不是與葡萄牙為敵。閣下是個聰明人,想必應該明白我說的意思!”

    迪戈.卡奧的面『色』再次微變,迎視著王銳的目光眉頭微皺說道:“國公大人可否直話直說?莫非你真的相信那女人的一面之詞?”

    王銳哈哈一笑說道:“在下只相信事實,而並非是誰的話。今日若無證據,我也不會對閣下說剛才那番話。你也休再多言,先看看這是什麼再說吧!”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了那卷羊皮紙,輕輕拋在了迪戈.卡奧的面前。

    迪戈.卡奧揀起羊皮紙打開一看,這一次是真正的臉『色』大變。他當然一眼就看出那是什麼了,忍不住呆楞在那裡,臉上陣青陣紅,久久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王銳緊盯著他,用嘲弄的語氣微微笑道:“閣下恐怕做夢也沒想到還有此證據吧?現在你還有何話說?”

    迪戈.卡奧將羊皮紙放下,深吸了口氣,長歎一聲說道:“國公大人說的不錯,我的確沒想到她竟能藏下了這份文書。這是德席爾瓦的疏忽,看來他死的也並不冤!事已至此,我也再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我還是想告訴國公大人,我們原本是想打開大明這條海上航線,真正與你們通商貿易。但眼下國公大人既然是如此態度,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讓我們看看究竟誰才能成為東方海洋上的霸主,看看你們大明怎樣去和海外諸國通商貿易!”

    他這番話已經是在赤『裸』『裸』地威脅了,意思是要掐死大明的海上通路,讓重開海禁之策形同虛設。以雙方眼下的海上力量對比,這確實也不能算是大話。

    只可惜那時還不是西方列強能在中國橫行無忌的時代,他更是威脅錯了物件。

    王銳早已經立志將原來的歷史完全扭轉過來,未來必然會走一條海上霸權之路,又怎會將海盜的威脅放在眼裡?別說是區區的海盜了,就連英國、荷蘭、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這些無敵艦隊,將來亦是他所要橫掃的對象!

    因此聽到迪戈.卡奧竟然威脅起了自己,王銳當下冷笑一聲說道:“狼終究是狼,就算暫時披上了羊皮,也早晚會『露』出兇殘的本相來!只因爾等還從未有過禍害我大明的劣跡,而且此番上京師來後一直是謙恭有禮、公平貿易。所以我才決定只是將你們驅逐,而非是立刻剿滅!但將來如果爾等想要與我大明為敵,妄圖禍『亂』我海疆的話,那在下就不會像今天這樣客氣了,早晚必將爾等除之!看來閣下對自己的海上力量頗為自信。那我們將來就等著瞧吧,看看誰才是真正的海洋霸主!看看我大明的船隊是如何四通八達!”

    迪戈.卡奧陰沉著臉『色』冷哼一聲說道:“好,國公大人可千萬不要後悔今日的決定,我們將來就走著瞧吧!”

    王銳哈哈一笑說道:“閣下放心,我既然已經說了放你們離開京師,就不會出爾反爾。但你們只有三天的時間,若是超過了期限,那就別怪在下沒有事先明言了!”

    迪戈.卡奧嘿嘿冷笑道:“國公大人果然是痛快,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後會有期啦!”

    王銳點頭微笑說道:“閣下還是別期待那樣的好,因為我們再見面之時,就必定是閣下覆滅之日!來人啊,送客!”

    迪戈.卡奧冷笑著不再多言,卻依舊頗有紳士風度地微微鞠了一躬,然後才轉身大步出了大堂……

    就在朝野上下都在密切關注著佛朗機的副使團長被殺一事如何收場之時,一直叫囂著提出抗議和要求交還兇手的佛朗機使團卻突然偃旗息鼓沒了聲息,並且傳出了三日之內就將離開京師準備返程的消息。

    這可讓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搞不懂佛朗機使團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同時對王銳也是暗暗佩服無已,想不出他是用什麼辦法如此輕而易舉就擺平了這樣大的事端。這完全是因為除了王銳以外,那日德席爾瓦當街被刺之時,在場的其他人都不通外語的緣故,所以沒人能聽懂貝阿特麗絲說的是什麼,否則有心之人很容易就猜到佛朗機使團為什麼會突然說走就走的真正原因。眼下知道其中秘密的人絕對不超過10個,其餘人儘管萬分好奇,想盡了一切辦法去探聽究竟,可是卻得不到半點有用的消息。

    接下來的三天裡,佛朗機使團的人再未在京城內四處購買東西,而是老老實實地呆在驛館裡收拾東西,看樣子真的是準備隨時啟程了。他們採買的絲綢、瓷器和茶葉等貨物也已盡數送到,足足有上百車之多。

    如果這些貨物真的能夠全部運到歐洲去的話,的確可以說得上是一筆巨大的財富,絕對能夠值回這一次遠航費用的數百倍有餘。當初達.伽瑪從印度帶回去的不過是原材料或者半成品而已,就能有60倍的利潤回報。現下中國的絲綢、瓷器和茶葉都是東方最頂級的成品,絕非任何原材料或者半成品所能相比,價值如何自是不難想像。

    似乎沒有人覺察到商團中不知何時多出了四個人,他們自然就是蕭勁風、查理.鮑得溫和另外的兩名長老堂弟子了。前幾日商團的人在京師內大肆採購之時,他們四人就跟著混回了驛館,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查理.鮑得溫本來就是歐洲人,混在商團之中自是很難被察覺。而商團因為多了上百車的貨物,自是要雇傭許多幫手,蕭勁風等三人就順理成章地扮成了商團雇來的車夫、雜役,一樣是絕難被發現。

    只不過世上之事從沒有什麼絕對可言,你只要做下了事情,那便一定有跡可尋。蕭勁風等人雖說混入的十分隱秘,但整個商團早就被內衛嚴密監控,又如何能夠逃過像聶楓、王謙這等經驗豐富高手的眼睛?

    此刻在威國公府的書房之內,王銳就正在聽聶楓等人的彙報。他的面『色』平靜,聚精會神地傾聽。

    在聽完了聶楓等人的敘述之後,他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微皺眉頭凝思了片刻,這才抬頭問道:“你們確定就只有四個人嗎?這個數目可絕對不能絲毫有誤才是!”

    那幾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聶楓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剛剛將驛館全面控制之時,就已經仔細清點了商團的人數,並且記下了每一個人的相貌。眼下商團中多了一個人,而且所有的兄弟都確定他是個面生的陌生人,所以必定是新混入的無疑!對那些商團所雇傭的車夫、雜役,我們也都暗中查了底細。其中有三個人查不到來歷,並且面貌與畫影圖形有幾分相像。雖說對方已經做了易容,但想來定是我們要找的人!”

    驛館之中早已經有內衛的人,外面又有聶楓、王謙等高手嚴密監視,因此其中的任何一點細微變化都難逃他們的眼睛。蕭勁風他們雖說混入的十分隱秘,但是在王銳事先周密的安排之下,一切都難以遁形。

    王銳聽罷點了點頭說道:“那這四個人是從什麼地方混入到驛館之中的可曾查到了嗎?”

    聶楓面『露』愧『色』搖了搖頭說道:“那些佛朗機人狡猾得很,前幾日買東西時不但分散在了京師的各個角落,而且頻繁更換地方。我們的人手有限,還要防範著被對方覺察,所以未能查出那四個人原來的藏身之處,還請督公責罰!”

    王銳微微一笑說道:“京城如此之大,人口亦有百萬之眾,我們的人手就是再多10倍,也休想能全部監控起來。他們只需在事先約好的地方碰頭,恐怕就算是神仙亦難知道那四個人原先的藏身之處。此事非人力所能及,除非有極好的運氣才行,自然怪不得你們。”

    聶楓等人連忙『插』手說道:“屬下等無能,多謝督公體恤!”

    王銳擺了擺手微笑道:“好了,你們就繼續嚴密監視驛館那邊的情況吧。火器局那裡不要有任何變化,我自然另有安排。你們只需盯緊了那幫佛朗機的傢伙就行,千萬莫要讓已經上鉤的魚再跑了!”

    聶楓等人聞言立刻齊聲應道:“督公放心,我等絕不會有半點疏忽!”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05
第三百七十三章 螳螂捕蟬(下)

    幾乎就在王銳聽取聶楓等人彙報的同時,在驛館之中,迪戈.卡奧和查理.鮑得溫也正在密議著。蕭勁風卻並沒有參加,因為他現在所扮演的身份只是商團的一個車夫而已,又怎麼可能與兩個佛朗機人同屋議事?所以現在這位堂堂的東聖教長老就不得不暫時委屈一下了。

    而迪戈.卡奧和查理.鮑得溫兩個人說的是葡萄牙語,即使是王銳在場也大半聽不明白,因此二人並不擔心有人偷聽的事情。

    迪戈.卡奧似乎並沒有因為身份的被揭穿而顯得十分惱怒,在他看來這反倒是一個合適的臺階吧,否則此事還真不知應該如何收場才是。德席爾瓦的死是個意外,事先誰又能想到會出這種事情?

    查理.鮑得溫反倒是頗有怒『色』,面帶不滿地朝迪戈.卡奧說道:“德席爾瓦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出現這種意外?若是因此而壞了大事,誰能擔負得起這個責任?此事我教已費了多大心血?動用了多少力量?想不到卻差點壞在一個女人手裡!你當初為什麼不將她除掉以絕後患,什麼時候也變的如此憐相惜玉起來了?”

    迪戈.卡奧哈哈一笑說道:“好了,你就別再生氣啦。這件事情我的確有錯,將來自會在教主的面前領罪!好在現下並未形成大礙,說明運氣仍在我們這邊,上天也在保佑著此番的大事必成!”

    查理.鮑得溫的面『色』稍緩,仍是輕輕冷哼了一聲說道:“我們靠的是精心的計畫,而不是運氣。但願我們脫身的事情你已經安排得妥當,可別再出現半點紕漏!”

    迪戈.卡奧微微一笑說道:“你放心吧,我早就已經安排好了。總不能為了掩護那條老‘毒蛇’,將我們三大長老也給一起搭進去吧?”

    查理.鮑得溫搖了搖頭說道:“你先別說的這麼肯定,我們這次的對手可絕非以前的任何所能相比。我本以為我們四人混入的十分隱秘,可是蕭長老卻很肯定地說驛館內外已經全部被高手所監視,我們必定已被發現了。現在我們是身處虎『穴』,既已被如此可怕的對手盯上,想要脫身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迪戈.卡奧哈哈一笑說道:“如果不被對手盯上,那我們的一番功夫不是白費了?他盯得我們越緊,老‘毒蛇’那裡才越有成功的希望!這本就是教主定下的妙計,看來國公大人也沒讓他老人家失望!”

    查理.鮑得溫點了點頭說道:“話雖是這樣說,但我們的脫身大計也總要萬無一失才行!”

    迪戈.卡奧收斂起笑容正『色』說道:“不錯,這也正是此番計畫中最難的一節。想吸引對手的注意力容易,如何能安全脫身卻是難了,尤其是面對如此可怕的對手!不過我在進京師之前就已經做了周密的安排,只要我們能夠安然出了城,就有極大的把握!”

    查理.鮑得溫微皺眉頭說道:“蕭長老也是這麼說,但對方若是趁著我們出城的時候發難的話,那又該怎麼辦?”

    迪戈.卡奧微微一笑,充滿自信地說道:“大明人最好面子,所以眼下他們絕不會公開揭破我們假冒的身份,表面上仍要當我們是真的商團恭送出京,又怎麼會在出城的時候發難?若是那樣的話,他們不是在抽自己的嘴巴?嘿嘿,因此我料定對方必定會等我們離城已遠再暗中下手!只可惜那時就已經晚了,我們要搶在對方動手之前就有所動作!”

    查理.鮑得溫聞言首次『露』出了笑容,哈哈一笑說道:“你說的很對,大明人愛面子甚至勝過了生命,這可真讓人不可思議!不過這對我們是件大好事,否則這一次想要脫身恐怕就難了!”

    說罷,二人相視大笑起來,就好象他們已經脫身並且計畫也大獲成功了一樣……

    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過,葡萄牙商團也正如王銳限定的那樣,在第三天的時候開拔離京。

    這個消息就像他們來時一樣轟動,許多百姓都湧上街頭去看新鮮、熱鬧,其中甚至包括了不少官員。他們始終感到此事有些匪夷所思,因此忍不住跑來看個究竟,看看能不能看出些門道、趕上點熱鬧。

    因為多了百余車貨物的緣故,葡萄牙商團現下比來時的規模更要壯觀了許多,倒也稱得上是浩浩『蕩』『蕩』。他們所過之處,街道兩旁都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場面十分熱烈。

    迪戈.卡奧估計的沒錯,王銳的確沒有公開揭破他們的真正身份,仍是按照正式使團的規格相送,由鴻臚寺卿李桂林率領了一幫官員一直將他們送到了城外。

    此時京師雖仍然在戒嚴、盤查,城門處也貼了畫影圖形,但對於有李桂林陪同的葡萄牙商團,守門的軍士自是不可能像對普通人那樣嚴密檢查。只是例行公事地大約一看,隨即就放行出城。

    李桂林一直將葡萄牙商團送出了城外10裡方才回轉,而迪戈.卡奧則堅決謝絕了他再派一隊衛兵護送的好意,押著百餘輛大車迤儷踏上了旅程……

    就在與此同時,王銳正端坐在龍虎衛的帥帳之內,聽著斥候的回報。眼下整個大營裡已經沒剩下多少人,5000龍虎衛幾乎是傾巢而出,盡數被王銳派了出去。

    待斥候退下去後,史梁忍不住開口說道:“大帥,我們為什麼不乾脆在城內將那幫傢伙一舉擒獲,而非要放他們出城,然後再花這麼大的力氣去捉?這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王銳瞪了他一眼,語氣淡淡地說道:“史大將軍想以什麼罪名抓那些佛朗機人呀?說他們是假冒的商團,真正的身份其實是海盜麼?那此番朝廷的所有作為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話?丟面子倒是小事情,若是影響了重開海禁的大計,史將軍可擔負的起這個責任嗎?”

    史梁嚇的吐了吐舌頭,嘻嘻一笑說道:“末將不敢!大帥運籌帷幄、神機妙算,末將佩服的五體投地!”

    王銳被他氣的撲哧一笑說道:“你這廝什麼時候變得油嘴滑舌起來了?若是放跑了那些佛朗機人,小心我將你吃飯的傢伙砍下來!”

    史梁連忙『插』手行禮說道:“大帥放心,末將已經全部遵將令部署好了一切。如果跑了那些佛朗機人,我將腦袋擰下來給你當夜壺!”

    王銳哈哈大笑說道:“我可用不了那麼大的夜壺,你還是辦好差事自己留著吃飯用吧!”

    眾將聞言都忍不住大笑起來,原本略微有些緊張的氣氛頓時被一掃而空……

    按照正常的情況,迪戈.卡奧一行必然是從陸路或者水路南下。因此王銳的第一步就是在官道左近和通往各個碼頭的半路上設伏,但是為了不驚動到其他任何人,設伏的地點要儘量選擇在人煙稀少之處,所以若是想將所有的路全部封死的話,就要求有充足的兵力。

    可是攔截葡萄牙商團一事屬於高度機密,因此並不適合調動京師三大營的人馬,而只能讓其為輔,負責封鎖各個關卡、碼頭,真正能執行攔截任務的就只有龍虎衛和內衛,從兵力上來說的確是有些捉襟見肘,這也是迪戈.卡奧等人為什麼自信能吸引住王銳絕大部分實力的主要原因。

    王銳自然也深知這一點,所以他並沒有打算讓對方牽著自己的鼻子走,而是另做了巧妙安排。

    眼下精銳的斥候已經盡數被派了出去,緊緊盯住了迪戈.卡奧一行,不斷親自或者通過飛鴿將最新的情況傳回來。王銳則居中調度,正式展開了“圍獵”行動。

    果然,情況很快就發生了變化。在離開京師40裡後,忽然又有另外三個商隊冒了出來,與迪戈.卡奧一行混在了一起,其人員所穿的衣服和車輛與葡萄牙商團如出一轍,頓時令監視的斥候真假難辯。

    就在斥候們剛剛暗叫不妙之時,整個混合的大隊突然離開官道轉頭折往東南,而且車隊迅速分成了五隊,分往五個不同的方向。更有十幾隊人輕騎離開了車隊,呈四散奔逃狀,盡往荒山野地裡逃去。這些人全部以寬大的白袍遮蓋住頭臉,根本無從分辨樣貌。

    王永是斥候的首領,見狀忍不住心下大罵。他不敢怠慢,一邊立刻分兵追蹤,一邊用飛鴿將情況傳了回去。

    王銳接到了飛鴿傳書後卻並未吃驚,他早料到了對方必已安排下了脫身之計,否則掩護的那些人豈不是自尋死路?不過對方也的確是狡猾,而且事先佈置得十分周密。若非自己已經早有了判斷,眼下就肯定會因為被對手牽著鼻子走而『亂』了陣腳。

    他立即走到帳中掛著大副地圖前,將史梁等人全都叫了過來。

    仔細看了一下地圖後,他指著其上的一點朝眾人笑『吟』『吟』地說道:“現在對手是想和我們玩捉『迷』藏呢,目的就是要繞花我們的眼睛!嘿嘿,那我們就陪他玩玩好了,最後我不信他們不是欲從這裡脫身!立刻傳令給周甯、劉成學他們,就說獵物很快就會自投羅網,讓他們做好準備!”

    眾將聞言頓時轟然應諾……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05
第三百七十四章 黃雀在後(上)

    待傳令的斥候領命出帳後,還是史梁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帥,您為什麼如此肯定那些佛朗機人必然會選擇從那裡脫身而不是別處?從京師南下之路很多,而眼下我們將近一半的兵力都已經佈置在那裡。若是對方萬一不從那裡走的話,那我們剩餘的兵力佈置恐怕就有所不足了!”

    王銳在地圖上所指的地方不是別處,卻正是津門的大沽口!當初在部署之前,沒有人想到他竟會將主力放在那樣一個偏僻而又不起眼的地方,心中都不由得暗暗驚訝。

    但是軍令如山,而且眾人也素服他從來都是算無遺策,因此儘管心中奇怪,可俱都遵行無誤。

    眼下見對手果然欲用狡計脫身,而王銳卻仍十分篤定,堅持以不變應萬變。史梁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究竟,想要知道其中的原因。

    王銳見眾將都面『露』詢問之意,當下微微一笑說道:“你們難道忘了對方的真實身份了嗎?他們可是地地道道的海寇,自然從海上脫身才最為拿手!只要能夠上了從海面上接應的船隻,那便是魚歸大海,誰又能再奈何得了他們呢?而大沽口是離京師最近的入海口,所以我料定他們必會從此處脫逃!如果說先前我還只有八成把握的話,适才最新的情報已是讓我確信了這一點。對手眼下跟我們玩的是障眼法,妄圖擾『亂』我們的視線,牽著我們的鼻子走。一旦我們的佈置被調『亂』,他們就會立刻直『插』大沽口,迅速登上接應的船隻而去,那時我們就只有徒呼奈何的份了!”

    眾將聽罷不由得各自微微點頭,臉上『露』出明悟的表情。史梁卻仍然追問道:“大沽口雖說是離京師最近的入海口,但那裡並非是港口,那些海寇又是如何得知?而且那裡水勢不明,海寇的船隻又怎敢貿然靠岸?”

    大沽口位於今天津市東南50公里海河入海口處。西北距北京約170公里,東瀕渤海,西鄰海河平原,隔河與塘沽相望。“地當九河津要,路通七省舟車”,有京津門戶、海陸咽喉之稱。

    明永樂二年,成祖朱棣建都北京後,在天津築城設衛,於大沽海口築墩設了炮臺。到了清代時,更是置大沽協鎮營,並籌建大沽水師,在水底植叢樁以禦敵船。

    只可惜清朝構築的大沽要塞並未能擋住西方列強的堅船利炮,1840~1937年間,英、法、日等國軍隊7次入侵京津,其中5次就是由大沽登陸,書寫了中國近代百年的屈辱史。

    今天大沽已經建成了天津新港,但是在那個時代,它雖然是海陸咽喉,卻仍只是個要衝之地而已,還遠遠不是個港口,亦未曾遭遇過外虜的侵犯,所以史梁才有此問。

    王銳哈哈一笑說道:“對手恐怕早在進京之前就想好了這脫身之策,因此事先就探過了路,做了充分準備。水勢不明也不要緊,接應者不需要將大船靠岸,只放些舢板過來接人即可!”

    史梁微微一愣,隨即點頭不好意思地笑道:“大帥說的是,末將愚魯!”

    王銳將手一擺,笑『吟』『吟』地說道:“走,我們現在就到大沽口去。事情究竟是否如我所料,很快便知分曉!”

    眾將聞言齊聲領命,一行人當即出了帥帳,直奔大沽口而去。現在王銳已決定正式將“指揮部”前移,要親臨行動的第一線去親自主持這一場“圍獵”行動。

    說實話,在此番的所有計劃之中,如何才能將這場“圍獵”行動進行的完美才是最讓王銳感到頭痛的事情。

    原因就像他剛才對史梁說的那樣,為了重開海禁的大計,他還不能公開揭破假葡萄牙商團的身份,而只能進行密捕,來一次“放捉曹”的好戲。

    這看起來似乎不難,實際上卻並不容易。那個時代沒有現代化的通信和交通工具,如果假葡萄牙商團一離京師便採用化整為零策略的話,區區數千的龍虎衛和內衛想在這麼大的區域裡將要抓的人一網打盡可絕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是在今天,動用上千警力搜捕一個逃犯最終徒勞無功的事情都不鮮見,更何況是在古代?而且對方可不是孤立無援的逃犯,而是隸屬于一個勢力龐大的組織,事先必定是做了周密的安排,這無疑更加大了抓捕的難度。

    因此王銳冥思苦想著完全之策,同時讓自己站在對手的角度上去想脫身的辦法。

    在反復思考了良久之後,他的腦海中靈光一閃,一下想到了這個從海上脫身的辦法。

    不錯,這是最迅速、最安全的脫逃路線了。只要到了海上,以大明眼下的水上實力,就只有徒呼奈何的份了。而且大沽口並非是港口,容易被忽略過去。其海岸線綿延也至少百里,可入海之處極多,想要封鎖得滴水不漏可說是千難萬難。

    有這麼多有利的條件擺在這裡,對手沒有理由會舍易取難,再選擇其他的脫逃路線。

    王銳又極力設想出了多種情況,最終還是無法說服自己不選擇這條最佳路線。因此他最後終於果斷地定下了“圍獵”之計,派周甯、劉成學等人率領了3000龍虎衛事先在大沽口設伏。將3000人馬分成了20隊,每一隊負責5裡的海岸線,如此便將百里的區域盡皆置於監控之中。

    一旦發現了對方的登陸點或是假葡萄牙商團的蹤跡,所有小隊會以最快的速度匯合,將敵人一網打盡。同時其餘的龍虎衛和內衛負責封鎖週邊,防止有漏網之魚。

    就這樣,王銳在大沽口設下了天羅地網,專門等著迪戈.卡奧等人自己一頭撞上來。

    現下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就看王銳是不是真的能夠料敵先機,不負算無遺策之譽了……

    就在王銳等人趕往大沽口的時候,迪戈.卡奧也正率領了一隊人輕騎朝著同一個目的地狂奔。

    此刻他與查理.鮑得溫和蕭勁風兵分了三路,各自率領了一隊人逃往不同的方向。但這只是為了更加機動靈活和『迷』『惑』敵人而已,無論往哪個方向跑,最終他們仍將都在大沽口匯合。

    雖說眼下聽不到同伴的誇獎,但迪戈.卡奧的心裡卻在暗自得意。自己适才只是略施手段,就已經讓盯梢的敵人『亂』了陣腳。敵人費盡心機封鎖了所有的水路和陸路,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是選擇從海路脫身,這一點從剛剛負責接應的手下那裡已經得到了印證。

    剛才突然冒出來的三個商隊自然都是他事先安排接應的手下了,這些天來他們仔細查探了京津左近的所有情況。大明果然是封鎖了各個關卡、碼頭和水陸要道,在大沽口方向卻果然是沒有什麼大的動作。

    這也難怪,大明實行了海禁之策近200年,差不多可以稱得上是“海盲”,因此忽略了海路也並不奇怪。而且畢竟大沽口並非是一個港口,其重要『性』遠遠被低估。相信大明將來也必會因此而後悔的,因為此地可稱得上是一個極為重要的戰略要衝,若是一支強大的艦隊在此登陸,距離京師就只有300多裡而已!

    如此一個重要的地方,大明卻未予以相應的重視,恐怕將來必會自食惡果。他日若真與大明開戰的話,這就是一個極佳的突襲之地!

    迪戈.卡奧一邊想著,一邊縱馬飛馳。眼下他的任務就是吸引並拖住追兵,帶著其在荒山野地裡“捉『迷』藏”。等到了晚上,他們再趁夜『色』的掩護甩開追兵,直奔大沽口。待得敵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那時很可能已經坐上戰艦揚帆在大海之上了!

    的確,一切似乎都在向他所計畫的那樣發展著。他們的每一隊中都有一個熟悉京津地形的嚮導,帶領著一隊人翻山越嶺不斷變化方向,始終是牽著追兵的鼻子在“捉『迷』藏”。

    雖說根本看不到追兵的影子,但他們卻能清楚地感應到如跗骨之蛆般緊緊跟在身後的危險。那種感覺令人興奮、窒息,也讓迪戈.卡奧等人一刻也不敢停留,只有不停地逃、逃、再逃!

    不知不覺中,夜『色』已經降臨。已疲累了一天的迪戈.卡奧等人好不容易將追兵甩開了很遠,來到一處荒山的高坡上歇息,一邊啃著乾糧,一邊朝遠處眺望。

    現在,追兵已然再無法遁形。山谷外的遠處,可看見如火龍般移動的火把和星星點點的篝火,那就是仍在搜山和休息的追兵。

    迪戈.卡奧得意地一笑,同時也感到了暗暗心驚,心說若不是自己這一次想出了從海上脫逃的妙計,想要自陸路、水路脫身怕是比登天還難。只看對方布下天羅地網的這個架勢,就知道那位國公大人此番是定要將自己一行一網打盡而後快!

    吃完了乾糧之後,他命令眾人立刻休息睡覺,以便迅速恢復體力。

    二更時分,迪戈.卡奧一行又上了路。在嚮導的帶領下,他們趁著夜『色』掉轉了方向,開始朝著大沽口全力進發。

    到了天光大亮的時候,他們已經將追兵遠遠甩開,距離大沽口也已只有幾十裡的路程。

    接下來的整整一個白天,迪戈.卡奧一行隱秘而又全速趕路,再不敢暴『露』半點行蹤。

    當月亮高高懸掛於正空之時,他們終於趕到了大沽,遠遠便聽到了熟悉的海『潮』歎息之聲……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06
第三百七十五章 黃雀在後(中)

    皎潔的月光下,海邊的礁石林立,遠遠望去就如同一個個形態各異的怪獸俯臥在那裡,令人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絲寒意。

    這裡是一處寬闊的海灣,迪戈.卡奧等人此時正藏身在離海岸約有一裡遠的密林之中,仔細地觀察著海邊的動靜。

    迪戈.卡奧很有耐心地一直觀察了有小半柱香的功夫,直到他確信一切都如常,沒有任何可疑之處時,方才徹底放下心來,回過頭來朝一名手下揮了揮手。

    那人立刻將雙手成喇叭狀放在嘴邊,發出了三短一長的夜梟叫聲,然後又重複了兩遍。

    夜梟的叫聲分外『逼』真,在靜夜之中遠遠傳了出去,讓人的寒『毛』都不由得倒豎起來。

    片刻之後,就有同樣節奏的夜梟之聲在一大片礁石和旁邊不遠的樹林中響起。

    迪戈.卡奧的臉上『露』出微笑,帶領著手下出了樹林,直奔海灘上的礁石叢而去。幾乎就在同時,另外一隊人也從旁邊的樹林中現出身來。

    查理.鮑德溫領著人從礁石叢後轉出,三隊人彙聚在了海灘之上。

    迪戈.卡奧掃了一眼旁邊樹林中出來的那隊人,眉頭微皺問道:“蕭長老呢?怎麼沒見他來?難道出了什麼意外?”

    他們三個長老各自率領了一隊人馬,眼下蕭勁風的那隊人到了,卻不見他本人的蹤影,迪戈.卡奧自是感到十分奇怪。

    那隊人中有一名長老堂的弟子,顯然是充當了臨時的首領,連忙肅立恭聲答道:“蕭長老說他暈船,所以就不從海上走了,而是改為獨自從陸路南下,請兩位長老不必再等他,自行乘船脫身便是!他祝兩位長老一路順風,約定與你們在總壇相見!”

    迪戈.卡奧聞言不禁緊皺起眉頭,面『露』一絲怒『色』說道:“他怎麼不早說自己暈船?現在這樣突然變卦,簡直是胡鬧!”

    查理.鮑德溫和蕭勁風的關係不錯,當下將手一擺說道:“算了,由他去吧,反正其他的人都已經到齊了。憑他的身手,獨自脫身應該不是難事,現在我們還是先考慮自己吧!”

    迪戈.卡奧悻悻地冷哼了一聲,也只好點了點頭說道:“他既然害怕暈船更超過了麻煩和危險,那也只好由他去了。我們還是先隱藏好再說,離接應的船隻到來還有一段時間。”

    眾人聞言力量遵令,當下重新在礁石叢中隱藏好了身形。

    查理.鮑德溫與迪戈.卡奧並肩躲在一塊巨大的礁石後面,探出頭朝海面上張望。海上黑黢黢一片,看不到半點船隻的影子。

    他盯著海面輕聲說道:“你是怎麼安排的,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已經到了這裡?”

    迪戈.卡奧微微一笑說道:“這個海灣是事先早就探好路定下來的,從我們進京後的第三天起,接應的船隻就會到達這片海域,停泊在幾十裡外的海面上。自那時起,每天夜裡的這個時候他們都會駛近海岸等待我們發出的信號,直到接應到我們為止!”

    查理.鮑德溫點了點頭笑道:“這一次你倒沒說大話,果然安排得十分周密,只是可是了那些貨物!”

    為了掩護他們這三隊人馬,其餘那些接應的人全部將追兵引往了相反的方向,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百余車的貨物。這些貨物目標大,而且行動緩慢,因此也只有忍痛放棄了。查理.鮑德溫一想起那些貨物的價值,忍不住感到有些肉痛。

    迪戈.卡奧哈哈一笑說道:“只要我們能夠安然脫身,‘毒蛇’那邊可以成功得手,那些貨物又算得了什麼?要幹成如此大事,怎麼能不付出點代價?”

    查理.鮑德溫笑著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眼睛繼續盯著黑黢黢的海面。

    又過了大約小半柱香的時間,迪戈.卡奧抬頭望瞭望空中的明月,當下命令點起了一堆篝火,隨後又令兩名手下各自拿了兩支火把,爬上了最高的一塊礁石,站起身來舉起來不停地揮舞。

    如果是在海面或者平原曠野之中,人的眼睛能夠看到10公里外點燃的火柴。眼下他們點起篝火並在高處揮舞著火把,接應的船隻在30裡外就應該可以清楚地看到。

    信號發出之後,包括迪戈.卡奧在內,所有的人都緊張起來。全部眼巴巴地盯著海面,急切期待著接應船隻的出現。因為這裡雖然偏僻,但在如此晴朗的夜裡,火光一樣能在陸上傳的很遠。如果敵人看到並且搶在接應船隻之前趕來,那他們可就變成了自尋死路。從開始逃亡的那一時刻算起,現在是最接近成功,同時也是最危險的一段時間了。

    在焦急的等待之中,遠處漆黑一片的海面忽然也閃起了幾點火光。雖然極為細小,但在暗夜中看得十分清楚。

    眾人無不大喜,立時發出一陣低聲的歡呼。迪戈.卡奧吩咐那兩個人趕快下來並熄滅了火把,只留下那堆篝火來指引方向。

    眼見成功在即,眾人自是既歡喜又焦急,只覺得時間好象從沒有過的如此之慢。

    約莫又過了約小半柱香的功夫,那幾點火光越來越清晰,一艘戰艦終於出現在視野裡。

    這是一艘三層三桅的木制風帆快速戰艦,兩側共有90門火炮,算得上是那個時代最先進的戰艦之一了,也是小小的葡萄牙能夠稱雄海洋的資本。

    來的這艘戰艦正是德席爾瓦的座艦,他的整個海盜艦隊之中也只有這麼一艘而已。此番脫身之事重大,因此出動了最好的戰艦,只可惜他卻意外喪命無福消受了。

    迪戈.卡奧他們覺得時間過的慢,但實際上戰艦的速度很快,只用了大約一頓飯的功夫就已經『逼』近了海岸。

    在離岸邊約莫2裡遠的海面上,戰艦拋錨停泊下來,很快放下了10幾艘舢板,快速朝岸上劃來。

    岸上的眾人眼巴巴盯著舢板,恨不得它們立刻就能靠岸。

    但就在那些舢板離岸邊只有約1裡左右的距離時,寂靜的黑夜裡突然間一聲炮響,緊接著呐喊聲與火光沖天,無數兵士從周圍的密林中湧了出來。近千支的火把一下將海灣照得亮如白晝,分三面把迪戈.卡奧一夥團團包圍在海灘之上!

    與此同時,數十隻小船從海灣兩側的峭壁後轉出,如飛般直『插』戰艦與舢板的中間,將二者分割開來。

    迪戈.卡奧一夥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打懵了,一個個面『露』驚駭欲絕和難以置信的神『色』,呆若木雞地看著無數對準自己的黑洞洞的槍口,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卻,在海灘中央擠成了一團。

    這時王銳也在眾將的簇擁下自林中緩步而出,徑直朝迪戈.卡奧等人走去。

    正面的兵士立刻向兩旁閃開了一條道路,王銳走到最前面才停了下來,微笑著坐在了親兵護衛搬過的一張交椅上。

    他看著滿臉充滿難以置信和絕望神『色』的迪戈.卡奧,笑『吟』『吟』地開口說道:“卡奧先生,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能再見面吧?我早已經對閣下說過,你不必期待著我們的再見面,因為那就是你們覆滅之時!我們有一句話叫忠言逆耳,現在你可相信了嗎?”

    迪戈.卡奧深吸了口氣,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用微微顫抖的聲音開口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會走這裡的?難道你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領嗎?”

    王銳哈哈一笑,用手指點了點額角說道:“我知道你們有所謂的水晶球占卜之術,但那都是騙人的把戲罷了!沒有人能未卜先知,一切都要靠這裡。只要肯認真動腦去想,很多事情並不是像想像的那樣難!”

    他頓了一頓,然後接著說道:“閣下的這個冒牌商團其實都是海盜的身份,又怎麼會不走自己最擅長的海路?大沽口離京師只有區區兩天的路程而已,從這裡入海逃遁是最快速和安全的一條路線。我若是連這點都想不到的話,那未免也不配給閣下當對手了!”

    迪戈.卡奧聞言不由得默然,片刻後才長歎一聲說道:“不知有多少人對我提起過國公大人是最可怕的對手,遺憾的是直到親身領教了鄙人才知道傳言果然不虛!可笑我還自以為此計絕妙,想不到早就被你識破。嘿嘿,鄙人狂妄自大,才真正不配給閣下當對手!”

    王銳淡淡一笑說道:“閣下不必過謙了,事已至此,你們還是束手就擒的好,免得再徒傷了『性』命。那艘戰艦也不要妄圖逃跑或者抵抗,否則一樣難逃覆滅的下場!閣下如果不信的話,可儘管再試一試!”

    他的話音剛落,想不到那艘戰艦卻突然開了火。

    只見戰艦的一側猛地吐出十幾道長長的火舌,隆隆的炮響之中,一道道巨大水柱在數十隻小船中間飛濺而起,掀起的巨浪險些令其中的幾艘小船傾覆。但所有船上的軍士卻毫無懼『色』,依然穩穩地手端火槍,瞄準了戰艦和舢板上的敵人。

    王銳的眉頭不禁一皺,迪戈.卡奧等人卻是臉現一絲喜『色』。

    炮聲剛剛止歇,就聽到戰艦之上隱隱傳來了一陣嘰裡呱啦的喊話。因為距離遠,而且說的又是葡萄牙語,所以王銳一句也沒能聽清。

    迪戈.卡奧側頭仔細傾聽了片刻,精神不由得一振,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朝王銳說道:“尊敬的國公大人,我的朋友說剛剛那只是個警告而已,請你命小船和岸上的人全部撤離,否則他們立刻就會對岸上進行炮擊。反正我們的人是不允許當俘虜的,若是大人堅持不放人,他們就會毫不留情地想我們開炮。我勸大人還是三思,您該不希望就這樣賠上『性』命吧?”

    他原本已經是絕望和沮喪到了極點,可現在戰艦這一毫不猶豫地開炮,頓時又讓其心中生出了一絲希望。在他想來,王銳雖然佔據了上風,但卻奈何他們的無敵戰艦不得,剛才那番話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眼下戰艦上的指揮官敢於果斷地下令開炮,這就使他有了談判的資本。

    史梁等人雖說聽不懂迪戈.卡奧在說什麼,但他們看到對方的戰艦竟然率先開炮,而且這裡正在其『射』程範圍之內,不由得對王銳的安全大為擔心。

    王謙忍不住低聲說道:“爺,這裡太危險,您還是先撤到安全的地方吧,這幫傢伙交給我們就行了!”

    王銳微微一擺手,朝迪戈.卡奧輕蔑地一笑說道:“看來閣下還是不相信我剛才說的話,仍對你那所謂的無敵戰艦充滿了幻想。既然如此,那我就讓你的幻想破滅也罷!”

    說著,他轉頭朝史梁猛地一揮手說道:“開火,將那艘戰艦給我擊沉,讓他們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火炮!”

    史梁『插』手高聲應諾,抬手將令旗用力一揮。

    隨著他令旗的揮舞,他們身後樹林的後方突然傳來了火炮的怒吼。

    因為已經預料到對方很有可能是派的戰艦接應,所以前幾日周甯和劉成學率兵來時就攜帶了20門75mm火炮。

    雖然說這裡有近百里的海岸線,但是像這樣既偏僻又寬闊的海灣卻是有數。因此王銳事先就對兵力作了部署,對於這種地方是屬於重點布控,不但兵力多,而且還佈置了火炮。

    查理.鮑德溫率領人剛一到達時,就已經被立刻發現。

    斥候馬上將消息傳了出去,所有的人馬當即向這裡彙聚而來。

    夜間急行軍乃是龍虎衛的看家本領,想當初就曾經創造過千里追擊建虜鐵騎的輝煌,那也是其成名之戰。

    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久,龍虎衛的戰鬥力比之當初更是大有提高,如這等夜間急行軍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因此當那艘戰艦停泊下來的時候,一大半的龍虎衛已然集結到位,只有小半距離十分遠的部隊未能趕到。20門火炮也到位了15門,並且迅速調整好『射』擊諸元,等待開火的命令。

    眼下史梁將令旗一揮,15門火炮立時依次發出了怒吼。

    這才是真正戰爭之神的怒吼,只聽炮彈撕裂空氣發出尖利的嘯聲撲向了敵人的戰艦,迪戈.卡奧等人聞之頓時無不驟然『色』變!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06
第三百七十六章 黃雀在後(下)

    眼下新式火炮的精度又有了很大的提高,炮手自然也是更加老練。經過了實戰的千錘百煉之後,現在對像轟擊停泊不動的戰艦這樣大的目標的確可以說是十拿九穩。

    尖利的呼嘯聲中,第一撥的打擊準確地落在了葡萄牙戰艦之上。15發炮彈直接命中了12發,首發命中率高達80%。

    只聽一連串劇烈的爆炸在戰艦上響起,整個艦身頓時籠罩在一團團火光和濃煙之中。

    那個時代的戰艦仍是木制的船身,又如何能禁受得起已經接近現代水準的新式火炮的轟擊?

    爆炸巨大的威力輕而易舉就將船體炸得粉碎,並且迅速燃燒起來。一發炮彈恰巧擊中了主桅,登時將足有合抱粗細的桅杆齊根炸斷,轟然砸在了甲板之上。

    為了能夠迅速起航,所以當初停泊時戰艦就沒有落帆。眼下巨幅的帆面瞬間就被甲板上的火引燃,眨眼的功夫就已成熊熊之勢,將整個戰艦燒成了一片火海。

    艦上的那些海盜們被打懵了頭,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無敵戰艦眨眼間就會變得如同煉獄一般。一時間只聽戰艦上一片鬼哭狼嚎,一個個燒成火人的海盜紛紛慘叫著爭相跳入海中。情勢混『亂』之極,根本沒有人還會想著組織反擊。

    相比起普通的大明人來,葡萄牙人對火器更為熟悉,而且在那個時代也是處於世界的領先水準。他們的這艘戰艦便是很好的證明,其上共載有了90門火炮。

    但那些火炮還只是比較原始的前裝填炮,發『射』的是實心彈,比起王銳當初改良的第一批火炮尚遠有不及,就更別提現下的新式火炮了,那只能以天差地遠來形容。

    因此這些熟悉火器的葡萄牙人眼下也如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傻了眼,呆呆地看著熊熊燃燒的戰艦,猶如陷入到夢魘裡一般。

    迪戈.卡奧和查理.鮑德溫對龍虎衛的犀利火器大名更是如雷貫耳,而且他們此番來的任務就是要配合巳聖騎士謀取先進火器的圖紙。

    俗話說百聞不如一見,以往聽人說龍虎衛的火器如何犀利,沒有親眼見識過的人都免不了將信將疑,他們二人自也是不例外。

    但眼下還沒有看到對方火炮的影子,他們曾經縱橫四海引以為豪的無敵戰艦就已經眨眼間被轟成了一大團火球,這讓他二人怎能不感到極度震撼?

    二人對火炮都不陌生,所以怎麼也想不明白對方的火炮為什麼不用直瞄,而且還像長了眼睛一樣打得那麼准。至於炮彈的威力就更不用說了,只用10幾發炮彈就能將一艘頂級的無敵戰艦給打殘,這簡直是無法想像。

    那個時代的戰艦動輒就載有上百門的火炮,齊『射』時的確可稱得上是十分壯觀。

    但由於使用的是實心炮彈,因此威力有限。是以經常會出現兩艘戰艦抵近互『射』,打得金光燦爛熱熱鬧鬧,各自千瘡百孔,可是偏偏就不沉沒的情況。像現下這樣10幾發炮彈就將一艘戰艦如此重創,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迪戈.卡奧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天在王銳面前的狂妄,不由得冷汗直冒。查理.鮑德溫的眼中則『射』出了熾熱的光芒,他被稱為“槍神”,對火器的喜愛自然是可用狂熱來形容。眼下終於親眼看到了先進火器的厲害,心中忍不住感到一陣狂喜,真恨不能立刻親手把玩一下才好,一時間完全忘記了自己所處的境地。

    現在新式火炮的『射』速最快可達到5-6秒一發,正常情況下也不會超過10秒。

    因此第一波打擊剛過,第二波炮彈幾乎是立刻接踵而至,又是至少10發直接命中了艦身。

    這一次恰巧有2發炮彈穿透了船體,直接在火『藥』庫內爆炸,進而引發了一連串的大爆炸。

    強烈的爆炸令整個艦身從中間斷裂成兩半,被向上拋起了足足數米,隨即落下重重拍擊在海面上,飛濺起了巨大的浪花。

    兩截斷裂的艦身失去了平衡,各自首尾朝天緩緩翹起。隨著海水從斷裂處的大量湧入,船頭和船尾越翹越高。最後直到幾乎垂直豎立起來,慢慢地『插』入海中,泛起了兩個漩渦,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過程只不過才幾分鐘而已。

    舢板上的那些海盜和岸上迪戈.卡奧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似乎仍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片刻之前還在耀武揚威的戰艦,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沒了呢?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當真是打死他們也不會相信。

    與他們的呆若木雞相比,龍虎衛沒覺得有絲毫的異常,他們已經見慣了太多強大的敵人被犀利的火器摧枯拉朽般擊垮,區區的一艘佛朗機戰艦又算得了什麼?

    幾艘小船從佇列裡劃出,在葡萄牙戰艦沉沒的區域來回游『蕩』了幾圈,將那些落水的海盜救上了船。

    舢板上的那些海盜僵在了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上岸是自投羅網,可若想跑的話,小船上的龍虎衛正持槍嚴陣以待。就算他們能夠沖出封鎖線,但眼下母艦已然沉入了海底,這些小舢板又能跑到哪裡去?

    就在迪戈.卡奧等人感到彷徨無措時,只聽王銳淡淡地微笑道:“卡奧閣下,我想我們現在可以再好好談談了,不知你們現在是想繼續負隅頑抗下去,還是願意束手就擒?”

    迪戈.卡奧的臉上陣青陣紅,面『色』變換不定。好一會的功夫後,他才頹然長歎一聲說道:“久聞龍虎衛犀利火器的大名,今日一見才知道比傳言中的更加厲害!事到如今,鄙人再無話說,願意向國公大人請降!”

    說著,他右手撫胸朝王銳微微一躬,然後轉過身去對著海中舢板上的那些海盜用葡萄牙語大喊了幾句。

    那些海盜面面相覷了片刻,隨後便老老實實地向岸邊劃來。他們本都是兇悍的亡命之徒,沒有那麼容易就繳械投降的。但一來迪戈.卡奧下了命令,二來戰艦的覆沒令眾人感到了極度震撼,心中對如此犀利的火器生出一種無可與抗的感覺,因此鬥志全消,於是乖乖將舢板劃靠了岸邊,依次下得船來,垂頭喪氣站到了迪戈.卡奧的身後。

    查理.鮑德溫也默不作聲地低頭站在那裡,兩隻眼睛卻滴溜溜地『亂』轉著,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王銳本打算將那艘戰艦給俘虜過來的,以作為研製自己戰艦的很好參考。可現下迫於形勢不得不將其擊沉,他的心中也著實感到一陣可惜。不過終於能夠將這個假冒的葡萄牙商團成功擒獲,亦令他松了口氣。如果當真讓這幫傢伙逃脫,那可真成了天大的笑話。

    雖說他在手下面前分析得頭頭是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但心中其實也非常緊張,生怕自己判斷失誤。眼下終於是塵埃落定,他也是暗暗抹了把冷汗。

    看到舢板上的那些海盜乖乖上了岸,王銳微微一笑,對著史梁一揮手,示意他下令將一干人等全部拿下,押解收兵回京。

    史梁『插』手應諾,轉頭髮下令去。幾名領兵的將官各自領命,當下命令手下的兵士上前。

    但就在眾兵士上前準備將迪戈.卡奧等人全部繳械並且押解起來之時,想不到卻異變突起。

    一直在那裡低頭默不作聲的查理.鮑德溫忽然遊魚般一個跨步溜入了人叢,雙腕一翻間,兩隻火槍就已經變魔術般出現在手中。

    他的身體躲藏在幾名手下之間,兩手卻持雙槍從縫隙中伸出,瞄準了王銳厲聲喝道:“都別動,否則我就打死你們的國公大人!”

    這一句話既不是葡萄牙語,也不是英語,而是用純正的中國話喊出。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得齊齊一驚愣在那裡,目光全部落在了查理.鮑德溫手裡的火槍上。

    如果是不識貨的旁人也就罷了,但在場的龍虎衛諸人卻無一不精通火器,自是一眼就看出了他手中拿的正是燧發火槍。雖然這對於龍虎衛來說是早已經被淘汰的老掉牙火槍,可威力卻半點不能小視。眼見王銳和他之間的距離只有7、8米遠,正在那火槍的『射』程範圍之內,因此誰也沒有敢妄動。

    聶楓、王謙等這樣的高手也是一樣,他們心知自己再快也絕對快不過子彈,所以同樣不敢輕舉妄動,眼睛全都死死盯住了查理.鮑德溫,暗暗尋找著動手的機會。

    長久以來眾人早已經習慣了對手只有冷兵器,因此沒有人想到這個佛朗機人竟然會身藏火槍。而查理.鮑德溫也的確不負“槍神”之譽,出槍的速度迅如閃電,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完成了拔槍、瞄準的動作,令所有的人都猝不及防。

    眾人現下的腸子都悔綠了,暗罵自己怎麼會又一次疏忽大意,竟在馬上就要大功告成之際被這個狡猾的佛朗機人逮住了翻盤的機會。如果剛才早一些徹底搜這些佛朗機人的身、如果堅持攔住大帥不讓他親蹈險地的話,又怎會有此局面?

    只可惜這世上偏偏沒有後悔『藥』賣,包括王銳自己在內,沒有人能想到對方之中竟然藏有一個用槍的大高手,自然更料不到他會利用敵人即將大功告成一刹那的稍微鬆懈而突然發難。

    眼下雖然至少有上百支槍對準了查理.鮑德溫,但是他卻非常狡猾地將身體完全藏在了幾名手下的身後,只『露』出了半邊臉和舉槍的雙手。沒有人有絕對的把握能將其一槍斃命,更沒有人敢拿王銳的『性』命去冒險。因此眾人恨不能用眼光將查理.鮑德溫給殺死,但卻只有空自憤怒著急的份,絲毫也不敢輕舉妄動。

    王銳也是大感意外,但是他早已經經歷過無數次大風大浪,因此只是微微一驚,隨即就立刻平靜下來,上下打量了查理.鮑德溫幾眼,淡淡一笑開口說道:“想不到閣下竟是位用槍的高手,在下真是走眼了。只不過你的槍實在是太差了一些,卻不知能否打得准呢?”

    查理.鮑德溫不敢有絲毫分神,只是冷冷一笑說道:“我的槍比起龍虎衛來當然是差得遠,不過鄙人對自己的槍法倒是非常自信,最起碼在這種距離上還從未失過手。國公大人如果不信的話便儘管試一試,看看是你和你的人快,還是鄙人的槍更快、更准!”

    王銳絲毫不懼,哈哈一笑說道:“是麼?那在下倒真想見識見識,但願閣下別讓人失望才好!”

    迪戈.卡奧在一旁見狀早就心中大喜,精神再度大振。此刻他聽了二人的對話,連忙笑著『插』口說道:“國公大人,我的朋友絕沒有說大話。他是我們的‘槍神’,在這樣的距離上可以打下空中飛著的蒼蠅!我們不敢多有要求,只求大人能夠放我們一條生路。大人的威名天下皆知,只要您一句話、一點頭,我的朋友立刻就會將槍收起來,並且向您致歉!”

    王銳雙眉微揚,笑『吟』『吟』地說道:“哦?用我的『性』命來換取你們的脫身?這買賣倒也划算!但你就不怕我答應之後又失言麼?”

    迪戈.卡奧哈哈大笑道:“如果國公大人是那種人的話,又怎會有今日的名聲?我信得過大人,現在只需要您一句話而已!”

    王銳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微笑著轉頭向四周掃視了一眼,似乎在尋找什麼人。

    突然之間,他的頭頓了一頓,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雙眉也是驀地一揚。緊接著他的目光又轉了過去,掃視了一圈又回到迪戈.卡奧的臉上。

    在迪戈.卡奧等人期待的目光注視下,王銳滿臉微笑地開口說道:“多謝閣下的信任,只不過在下恐怕要讓諸位失望了。我從來不會在任何人的脅迫下答應任何條件,對閣下也不會例外!你的朋友既被稱為‘槍神’,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如何‘神’法!”

    話音剛落,他的身子忽然一扭,猛地抽身向後退去,似乎想要脫離對方槍口的威脅。

    查理.鮑德溫的精神一直高度集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王銳。

    此刻見王銳竟真的不顧一切地欲強行擺脫,他微微探頭一瞄,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06
第三百七十七章 引蛇出洞(上)

    如果查理.鮑德溫手裡拿的不是那老掉牙的燧發火槍,而是轉輪手槍那樣的後擊發槍的話,此番王銳多半要難逃一死。用手槍打空中飛的蒼蠅確實誇張了一點,但他既然被稱為“槍神”,其槍法神準確然不虛,在這樣的距離上想要『射』中王銳的要害可說是絕不會失手。

    但可惜的是這位被稱為“槍神”的高手卻沒有趁手的利器,這一致命弱點也最終成了勝敗的關鍵。

    我們前面已經做過詳細的介紹,燧發火槍是利用擊鐵與火石相擊產生火花,進而引燃火『藥』池中的火『藥』,完成擊發的動作。

    這一過程雖然很快,但畢竟有一個延遲,比起後膛底火擊發的“立竿見影”來要慢上了那麼一點。

    所謂高手相爭只是一線之差,就是這一點時間差,決定了最終的勝敗。

    王銳剛剛的扭身閃避十分巧妙,正好讓查理.鮑德溫身前的那名手下擋住了他的視線。所以為了瞄準,查理.鮑德溫不得不微微探出了頭。這完全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來不及經過大腦的思考以作出最正確的判斷。

    但就在他探出頭的同時,一聲清脆的槍聲響了,可這卻不是查理.鮑德溫的燧發火槍發出的聲音。

    一個小指大小的血洞驀地出現在查理.鮑德溫的眉心,一朵燦爛的血花在他的額頭綻放開來。

    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的身體猛地後仰,這時他的燧發火槍方才轟然擊發。只可惜此時他的槍已經完全失去了準頭,子彈盡數打到了天上,什麼人也沒傷到。

    這就是“槍神”留在世間的最後一槍,遺憾的是卻非他正常的水準。

    查理.鮑德溫的屍體乾脆地仰天摔倒在地,愛如『性』命的兩支燧發火槍撒手扔到了一邊。他死不瞑目,雙眼大睜著向天,至死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現在就算是有人告訴他,他亦不可能聽得到了。

    所有的人都被這一系列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愣了一下後才不約而同地向槍聲響起處看去。

    只見方文傑正放下了手裡的步槍,用標誌『性』的動作輕輕吹了吹槍口冒出的一縷青煙。然後展顏朝王銳笑了笑,豎起了大拇指,也不知是誇表弟配合得默契,還是在誇自己。

    龍虎衛眾人這才明白過來是他們的第一神槍手解決了對方所謂的“槍神”,頓時爆發出一陣喝彩之聲。

    王銳也朝他的表兄微笑著豎起大拇指,心中暗暗長舒了口氣。

    原來他剛才在掃視一圈時看到的人正是方文傑,他心知自己的這個表兄乃是龍虎衛中的第一神槍手,絕不會在對方那所謂的“槍神”之下。只要自己能給方文傑製造出一個合適的開槍機會,他一定能解決掉對手。

    雖然這要冒一定的風險,但王銳是絕不可能被脅迫而答應對方條件的,因此也惟有行險一搏。

    他二人乃是親表兄弟,比起一般人自然更多了幾分心意相通和默契。因此正全神貫注尋找機會的方文傑一看到王銳掃視過來的目光猛地一閃時,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意,當下用目光還以示意,隨即做好了準備。

    王銳也是立刻會意,心知自己要給方文傑製造開槍的機會才行。於是他這才突然扭身閃避,讓查理.鮑德溫的視線被手下所擋,以至於下意識地探出頭來朝自己瞄準『射』擊。

    方文傑和查理.鮑德溫兩人誰更厲害一些現在已經無從知曉了,但絕對是同一級數的高手。

    他一見機會出現,當即閃電般瞄準『射』擊,幾乎同時和查理.鮑德溫一起開了槍。但因為二人一個拿的是新式步槍,另一個則是老掉牙的燧發火槍,可說是天差地遠,所以才造成了現在的結果。擊發時間上那一點點延遲終令得查理.鮑德溫飲恨,同時也成就了另一位“槍神”之名。從這以後,方文傑“槍神”的外號就開始在龍虎衛中傳開。

    而查理.鮑德溫一死,迪戈.卡奧再一次從興奮的顛峰跌到了穀底。

    他呆呆地盯著查理.鮑德溫的屍體,身體和腦子仿佛都麻木了一樣,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時眾兵士回過神來,當下一擁而上,將迪戈.卡奧等人以及那些海盜全部制住。先徹底搜身繳械,然後再用繩子綁成一串押了下去。

    史梁、周甯、聶楓和王謙等人先上前來向王銳請罪,隨後又將方文傑圍住,將他好一番誇讚。這一次若不是有方文傑解了危機,他們可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方文傑雖然槍法神准,眼下已可稱得上是龍虎衛中的一員勇將,但仍然沒脫書生之氣。現在被眾人這麼一番誇獎,不由得感到頗不好意思,只是略顯羞澀地笑了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王銳見狀不禁哈哈一笑,當下上前去替他解了圍,然後命令收兵班師回京。

    眾將轟然應諾,於是大軍勝利班師,押解著迪戈.卡奧等人和一干海盜,連夜秘密返回京師……

    就在王銳率領龍虎衛和內衛全力緝捕迪戈.卡奧一行時,京師那邊的“毒蛇”自然也按計劃展開了行動。

    龍虎衛傾巢而出,內衛幾乎全部被調空,就連京師三大營亦是大舉出動,封鎖了京師方圓百里之內的各個關卡和水陸交通咽喉,這情報自是瞞不過像高堯這樣的有心人。

    在確認無誤後,他立刻將情報報了上去,並且很快就得到了指示,時機已到,立刻開始行動。

    當天傍晚,高堯就開始了行動,第一步就是請一群好朋友吃飯。他現在當然沒有閒心與好友喝酒敘情,而是將目標瞄準了這群好友中的一個,那人正是眼下兩位火器大師之中的張聖泉!

    說來也巧,高堯和張聖泉二人正好是同鄉。而高堯在京官之中只不過是個微末小吏而已,當初為了能夠找到個靠山站穩腳跟,他對張聖泉這個火器局的大紅人可是著意巴結。

    別看張聖泉的官職不大,但他和林斌這兩位大師的地位超然,極受王銳的信任與器重,因此無人敢對他二人不尊重。而且大明的火器有今天的成就,王銳固然是引路人,兩位大師也是居功至偉,所以亦不由得人不敬重。

    高堯憑著和張聖泉的同鄉關係,再加上著意巴結,因此很快博得了他的好感。以此為基礎,高堯進一步擴展人脈,倒真的很快就站穩了腳跟。有不少人沖著他和張聖泉的關係,反倒主動來巴結他,令他很容易就結交了一批好友。

    而他因為有東聖教的雄厚實力為後盾,所以平常就出手大方,在一群好友中間人緣頗佳。是以別看他只是個部曹小吏,卻是消息靈通,人脈極廣,屬於頗有能量的那種人物。只不過他平素極為低調,從不顯山『露』水,不引起人的注意。

    當初高堯巴結張聖泉時只是為了能夠打開局面,還未有圖謀火器圖紙這回事,沒想到眼下卻起到極為重要的作用。所以說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如果他當初沒有打下這層關係而是現在想現抱佛腳的話,那絕無成功的可能。

    這天的傍晚,高堯請了張聖泉和另外幾位好友在“碧霄宮”吃飯。這裡是王銳開在城內的另一處高級洗浴中心,雖然比不上“瑤池苑”的檔次,但也是富賈豪紳才能去得起的地方。

    高堯對外的公開身世是江南的富家出身,而且他這個小官也是用錢捐來的,所以能來得起這種地方絲毫沒有讓人懷疑。

    他平常隔三岔五地就會請張聖泉等人來此吃飯、娛樂,因此今天的舉動一樣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到了“碧霄宮”當然就不只是吃吃飯這麼簡單了,自是有“一條龍”的娛樂享受。除了張聖泉外,其他人的身份都不夠資格去“瑤池苑”,因此能來“碧霄宮”已經是極大的滿足。

    既然是洗浴中心,洗浴自然是一個主要的娛樂項目。

    蒸過桑拿、洗了“三溫暖”之後,高堯給每個人點了一個單間,享受全套的按摩服務。

    就像今天的高級洗浴中心一樣,這裡的每個貴賓也都有一個單獨的衣物櫃用來存放衣服和貴重物品。

    在張聖泉的包間裡,他正穿著寬鬆的浴服,面朝下趴在床上,享受著兩名按摩女郎的服務。

    那兩名女郎的手法十分高超,各自用一雙纖纖玉手在張聖泉的後背上推、敲、『揉』、捏,令他舒服得閉上了雙眼,幾欲昏昏睡去。

    眼見張聖泉已發出沉沉的鼻息之聲,兩名少女互相打了個眼『色』,其中圓臉的那個停了手,悄悄溜到了外間,剩下的那個則按摩的更加賣力,令張聖泉的鼻息愈加沉重。

    那圓臉的少女悄無聲息地走到衣物櫃前,伸手從髮髻裡抽出一根細長的發簪,在衣櫃上的那把大鐵鎖的鎖孔裡熟練地捅了幾下,只用了幾秒鐘的功夫就將鎖無聲無息地捅開。

    她輕手輕腳地打開櫃門,小心翼翼地伸手進去在張聖泉的衣物裡翻動著。

    片刻後,她的臉上忽然『露』出欣喜的表情,從衣物中拿出了一串鑰匙。

    她將鑰匙小心藏入了自己的衣內,又輕手輕腳溜出了外間。

    約莫有小半柱香後,圓臉少女重又轉回,將那串鑰匙放回了張聖泉的衣裡,把櫃門重新關上鎖好。

    當她終於回到里間時,張聖泉仍是鼻息深沉地酣睡未醒……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06
第三百七十八章 引蛇出洞(中)

    這一夜眾人可謂是盡歡而散,除了高堯之外,每個人即使是沒有喝醉,也是醺醺然陶醉。張聖泉最後被灌得酩酊大醉,被人抬回了府裡,又哪裡會知道鑰匙的事情?

    一夜無話,夜『色』看起來是那麼平靜,與往常絕無不同。但其實這是一個不眠之夜,此時在距離京師百多裡之外,迪戈.卡奧一行正在為了『迷』『惑』和擺脫追兵而連夜趕路。而就在京師之中,平靜之下也是暗流洶湧,不知有多少人徹夜不眠,為了各自的目的積極做著準備……

    火器局的大院在朝陽門內大街的一個胡同裡,那一系列的院落看起來並不起眼,但實際上這裡卻是京師防衛最森嚴的地方之一。外面固然有兵士重重把守,裡面的每一重院落也都有高手侍衛為暗哨。若是想潛入這裡盜取火器的圖紙,即便是如聶行天那樣的絕頂高手恐怕亦很難辦到。

    第二天的清晨,一陣清脆的馬蹄和車轅聲打破了晨曦的寂靜,一輛馬車出現在了胡同口。

    巡邏的兵士只看了一眼駕車的人便揮手放行,並未攔阻,因為他們認得這是給火器局送給養的馬車。

    王銳的管理理念始終是借鑒了現代的思想,就是所謂的以人為本和看重激勵。像火器局這樣的重要部門,不但待遇極高,而且福利也是非常好。

    就以伙食為例,標準很高自不待言,同時各種時令瓜果也是敞開供應。現在到了冬季,被稱為“富貴之物”的反季蔬菜瓜果對於火器局來說卻是常備。僅就這一點,就讓火器局的人在外面說話都硬氣幾分,被其他諸多部門的官員嫉妒不已。當然,其餘如工器局等重要部門亦享受同樣的待遇。

    這輛馬車就是專門給火器局送蔬菜瓜果的,駕車的人姓張,這裡的人都叫他老張頭,那些兵士全都認得他。

    但是在側門處,老張頭的馬車仍是被守門的兵士攔了下來。熟歸熟,可檢查卻是必不可少的程式。

    為首的把總朝老張頭笑嘻嘻地說道:“我說老張頭,你今天又送什麼好吃的來了?呵呵,看樣子就知道一定是好東西!”

    這老張頭的為人憨厚,這裡的人都對他非常友善 ,也經常和他開玩笑。

    車上載了6個大木桶,蓋子蓋得嚴嚴實實,令人忍不住遐想。

    老張頭回身拍了拍木桶,憨憨地一笑說道:“軍爺說笑了,這些都是剛剛下來的冬棗,送來給爺們嘗嘗鮮,也算不上什麼好東西。”

    幾名兵士跳上車去將木桶的蓋子打開,果然見裡面裝滿了鮮亮的青紅『色』棗子。個頭足有差不多半個雞蛋大小,讓人一看便忍不住垂涎欲滴。

    那把總探頭看了看,用手拍了下木桶呵呵笑道:“你這木桶可是夠大,裡面該不會是藏了人吧?”

    老張頭起身從桶裡抓了些冬棗分給那把總和兵士,訕笑著說道:“爺可真會開玩笑,來來來,軍爺們辛苦了,先拿些嘗嘗鮮!”

    那把總和幾名兵士笑嘻嘻地接過棗子,一口咬下去就感到又脆又甜,當下不禁贊了聲好,老張頭聞言忍不住樂得滿臉都是褶子。

    車上的兵士當然不可能將棗子全部倒出來檢查了,於是便拔出了腰刀,揭開每個木桶的蓋子,用刀在棗子裡輕『插』,以檢查裡面是否藏了什麼東西或者是人。

    老張頭見狀忍不住哈哈一笑說道:“各位軍爺真是有趣,這棗子裡怎麼能藏人?那豈不是憋也要憋死了?幾位爺下手小心點,如果把棗子都捅爛了,我可沒法交差!”

    那把總也是哈哈一笑說道:“老張頭說的有理,大家都下來吧,這麼好的棗子捅爛就太可惜啦!”

    幾名軍士聞言紛紛收起了刀,將蓋子蓋好後跳下車來。

    老張頭連忙稱謝,又拿了好些棗子分與眾軍士。

    那把總笑著揮了揮手示意放行,一眾兵士閃開道路,將側門完全打開。

    老張頭笑著道了聲謝,暗暗卻抹了把冷汗。他不敢在耽擱下去,急忙駕車進了門,直來到後跨院中。

    馬車才剛剛停穩,管事就又迎了過來。

    老張頭將車停穩,一邊招呼著車上的兩個後生將木桶一一卸下,一邊迎上那管事,滿臉賠笑開口說道:“李管事,這些都是剛剛下來的新鮮冬棗,您來看看怎麼樣!”

    李管事面帶挑剔的神『色』走到剛剛卸下的木桶旁邊,隨意翻看了一下那些棗子,拿起一個咬了一口嘗嘗,然後這才點了點頭笑道:“不錯,不錯,辛苦老張頭你了。賬我記下了,下個月再一起算!”

    老張頭面『露』欣喜之『色』,搓了搓手笑道:“李管事太客氣了,小人可不敢當。只要各位爺們吃得好,那就是小人的榮幸!”

    李管事聞言哈哈一笑說道:“老張頭是不是棗子吃多了?嘴巴倒是變得越來越甜呢!你放心,只要差事辦得好,咱們是絕對虧待不了你的!”

    老張頭大喜,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縫,連忙朝李管事作揖說道:“多謝李管事,一切都仰仗您的照拂了!這兩桶棗子是今天一大早剛剛摘的,請各位爺們趁鮮先吃。那幾桶是昨夜摘的,可以放一放再吃。這東西喜冷不喜熱,放在屋子裡容易壞,就這麼放在外面最好!”

    李管事笑著點點頭說道:“好,我知道了。這裡不允許外人多呆,你且先回去吧!”

    一邊說著,他一邊招呼人來將老張頭說的那兩桶棗子抬了進去,剩下的那四桶則留在了院子裡。

    老張頭連連躬身應是,當下趕著馬車出了火器局的大院。將到胡同口時,他又回頭望了一眼那重重的院落,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然後才大聲吆喝著駕車遠去了……

    入夜,喧囂忙碌了一整天的火器局大院終於逐漸安靜下來。隨著最後一批工作人員的離開,所有房間的燈火全都一一熄滅,整個院落也陷入了一片沉寂。

    當然這裡可不是沒有人了,相反,火器局大院眼下的守衛比起白天來更要森嚴了數倍。

    大院外的每一面都有兩隊巡邏的兵士,相對交差著往復巡邏。院內也有兩個巡邏隊,依次在每一個院落裡巡視。除此之外,在主要的院落中還有高手侍衛伏下的暗樁。像如此守衛的規格,比起皇宮大內來也差不了多少。

    上半夜過去了,一切就如平常一樣,沒有絲毫的異常。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三更天,這正是正常人一天之中身體和精神最疲倦的時候。那些巡邏的兵士和高手暗樁雖說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但是身體和精神卻本能地出現了一絲疲憊。面對著如常的枯燥靜夜,精神和感覺都大大下降。

    就在這時,後跨院中卻悄然出現了一絲變化。

    異變來自於已經放了一整天的那四個大木桶,只見其中一個木桶的蓋子竟然無聲無息地自己動了起來,平平移到了一旁,緊接著一隻人手從桶裡伸了出來。

    這一幕在靜夜中顯得格外詭異、恐怖,如果有一個膽小之人在旁邊看到的話,恐怕會當場瘋掉或者昏死過去。

    詭異的一幕仍在繼續,那只手慢慢地伸出,緊跟著的是手臂、頭和身體,一個全身包裹在緊身黑衣中的人竟如一條蛇般悄無聲息地從裝滿棗子的木桶裡滑到了地上。無數的棗子從他的身上簌簌滑落,就像是他身上塗滿了油一樣。當他最終從桶裡滑出站到地上之時,竟沒有一顆棗子被帶到桶外,他的整個人真是好象一條蛇般相仿。

    由於這裡是一個不太重要的院落,而且眼下內衛中的大部分高手都已被抽調走,因此火器局大院今夜的暗樁還不及平時的一半,這後跨院中恰是一處空檔所在。

    那黑衣人的臉上戴了一個青銅的蛇首面具,只『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

    他輕輕地將桶蓋重新蓋好,一邊側耳傾聽四下裡的動靜,一邊掃視了一番。

    在確認周圍沒有絲毫異狀後,他低頭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在他的右肋處,緊身的黑衣裂開了一道三指來寬的口子。那是早晨在側門口檢查時,被用刀向桶裡『插』的兵士所劃傷,只差一點點便會劃破了皮肉,可說是驚險之極。因為一旦那樣的話,刀刃就會沾上血跡,那時木桶裡藏有人的事情就將敗『露』無疑。

    多虧了他有天下無雙的柔骨功和老張頭的及時解圍,方才化險為夷,否則所有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了。想不到迪戈.卡奧等人在將敵人幾乎全部的主力都調走之後,火器局的防衛仍是如此森嚴。可以想像若非如此的話,那絕無得手的可能。

    儘管有著閉息和柔骨兩大奇功,而且他所藏身的木桶之上隱蔽地開了許多透氣的小孔,但在蟄伏了接近一整天後,黑衣人現在直感到疲累欲死。

    他貪婪地大口呼吸了一會新鮮的空氣,然後就地坐了下來運功調息。

    約莫小半柱香的功夫後,他的體力與精神盡複。當下目光炯炯地跳起身來,四下裡又掃視了一遍,然後身形一閃,如一縷輕煙般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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