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混在明朝 作者:紅色四月 (連載中)

 
ivyyahui 2009-4-28 11:40: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6 50390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11
第三百九十九章 飛翔的圓舞

    眾人笑著應諾,當下入席落座。

    蘇瑾作為女主人的身份,率先端起第一杯酒微笑道:“今天是貝阿特麗絲小姐的生日,她現在就像是我們的一家人一樣。我們為她慶祝,願她永遠開心、美麗!”

    眾人俱都笑著紛紛跟著舉杯,目光集中在貝阿特麗絲的身上。的確,現在對於她來說,沒有什麼能比開心更重要了。

    貝阿特麗絲雖然未能完全聽懂蘇瑾的話,但卻能感受到所有人的濃濃情意。她身遭大難,原本對生活已經失去了信心和勇氣,可是沒想到遇上了王銳,不但替她報了血海深仇,更給了她重新開始生活的希望。聶靈兒、紅娘子和蘇瑾等人也待她親如姐妹,令她又有了親人和家的感覺。這種種的深情與恩德,貝阿特麗絲真是不知如何才能表達自己的感激。

    此刻她的心『潮』澎湃,一雙美目中淚光閃動,站起身來端起酒杯說道:“多謝國公大人,多謝蘇夫人與眾位姐妹!貝阿特麗絲想不到竟然能重活一次,更想不到能在大明找到自己的家、自己的親人!我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只希望永遠都能和你們是一家人!”

    她的漢語說得還不流利,難以準確表達自己的意思,因此這番話是用英語所說,王銳又充當了翻譯。

    一番話說罷,貝阿特麗絲率先一飲而盡。她以前喝的都是葡萄酒,還是第一次這樣喝白酒。所以雖說酒量不弱,但卻嗆得劇烈咳嗽起來,雙頰立時酡紅一片。

    聶靈兒趁著眾人乾杯的時候,又湊到王銳的耳邊低聲打趣他道:“貝阿特麗絲小姐想真的成為我們的一家人,那相公可要努力了,千萬別讓人家失望!”

    王銳沒有理會她,而是笑著將蘇瑾的酒杯拿了過來,代她喝了一杯。他是懂得一點優生優育知識的,當然不敢讓她多喝了。

    蘇瑾見夫君如此體貼,報以嫣然一笑,指著桌上說道:“相公,貝阿特麗絲小姐這些日子學會了做幾道我們的菜。她聽說你今日回來,特意下廚『露』了一手,你嘗嘗如何?可千萬要多吃一點才是!”

    王銳聞言大為驚訝,忍不住朝貝阿特麗絲望去,哈哈一笑說道:“哦?這可真是難得,我當然要好好嘗一嘗了!”

    說著,他按照蘇瑾所指,依次將那幾道菜嘗了一口,點點頭笑『吟』『吟』地說道:“不錯,不錯,雖然還達不到開酒樓的水準,但已是十分難得!”

    一個西方人想學做中國菜可不是那麼容易的,貝阿特麗絲為此可著實下了一番功夫,因此一直一臉緊張的神情盯著王銳。

    此刻聽到他的誇讚,她自是不由得『露』出開心至極的表情,只覺得這些日子來的辛苦總算是沒有白費。

    王銳見她如此用心,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動,當下特意多吃了幾口,然後舉杯敬酒,一時間酒桌上的氣氛熱烈而又融洽。

    酒過三循,外面戲臺上的戲也開演。

    王銳對花旦、老旦咿咿呀呀的慢唱欣賞不了,只喜歡打得熱鬧。因此謝天博給安排的都是打戲,戲臺之上打得分外熱鬧,整個府中也是一片喜氣洋洋。

    貝阿特麗絲當然是頭一次看到這個,不禁看得津津有味。這一刻,她已經徹底忘記了所有的不幸,全心融入到了這個大家庭的氛圍中來。

    一齣戲唱罷,眾人轟然喝彩,氣氛愈加熱烈。

    貝阿特麗絲是今晚的主角,自然最為興奮。在眾人的叫好聲中,她忽然站起身來朝王銳笑盈盈地說道:“國公大人,不知道我可否有幸邀您共舞一曲呢?”

    她說的是漢語,因此眾人都聽得明明白白,但卻不禁齊齊一愣,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跳舞眾人當然都知道了,丁苑雪、白菲嫣、晴兒和芸兒更是此道中的高手。可是她們所熟悉的舞蹈乃是獨舞或者群舞,還從來沒聽說過一男一女能跳,更無法想像王銳跳舞會是什麼樣。

    不過略一愣神後,眾人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很有可能是佛朗機的跳舞花樣,所以立刻喝彩起來。既想見識一下佛朗機的舞蹈,當然更想看看王銳跳舞的樣子。連一向沉穩的蘇瑾也拍手稱好,將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王銳。

    如果是換成了別人,此時不免會徹底傻了眼,不明白貝阿特麗絲所說的共舞是什麼意思。一男一女跳舞?這也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吧?

    但王銳乃是逆天穿越的強人,自然知道貝阿特麗絲說的是交誼舞了。

    交誼舞最早起源於歐洲,在古老民間舞蹈的基礎上發展演變而成。自16、17 世紀起,交誼舞已在歐洲各國成為一種普遍的社交活動,故有“世界語言”之稱。

    王銳對這交誼舞可不陌生,因為他在上大學的時候就會跳,而且跳得還不錯,還曾經在學生會裡教新生跳舞。這可是接觸新生漂亮mm的美差,有多少牲口打破頭想搶呢。他當時是學生會的副『主席』,交誼舞跳得又不錯,所以毫不客氣地假公濟私,將這美差留給了自己。

    因此眼下聽到貝阿特麗絲提到了交誼舞,王銳並不著慌,而是一下回憶起了在現代的大學時光。但凡是從大學時代過來的人,對交誼舞恐怕都不陌生,而且有相當多的人都會跳。下舞場去泡mm,應該有許多牲口們都有過類似的經歷。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王銳微微一笑說道:“貝阿特麗絲小姐說的可是歐羅巴的宮廷舞麼?這個恐怕在下並不擅長,莫要掃了小姐的興致才好!”

    交誼舞是現代的通稱,在那個時代應該叫做宮廷舞。

    十一、十二世紀, 歐洲一些國家將一些民間舞蹈加以提煉和規範, 行成了流行在宮廷中的“宮廷舞”。

    宮廷舞高雅繁雜,拘謹做作,失去了民間舞的風格,只在宮廷盛行,專供貴族習跳和欣賞,是貴族的特權。

    直到法國大革命後,宮廷解體,宮廷舞也進入了平民社會,成為社會中人人可舞的社交舞。由於宮廷舞對舞姿、舞步要求非常嚴格,所以,出現了要求相對低一些的交誼舞,它保持了宮廷舞的風格,但比較隨意。一七六八年,在巴黎出現了第一家舞廳,從此,交誼舞在歐洲社會中流行。

    王銳雖然會跳交誼舞,但卻不知道與貴族的宮廷舞之間有多大的差別,當然要先謙虛一下了,這也是我們東方人的傳統美德。

    貝阿特麗絲聞言卻是又驚又喜,忍不住面『露』驚奇之『色』說道:“國公大人竟懂宮廷舞麼?這真是太好了!不擅長沒有關係,我可以帶著您一起來跳!”

    她感到驚奇,其他的人比她更加驚奇了10倍也不止。眾人見王銳竟連歐羅巴的宮廷舞似乎也懂,儘管已經習慣了他的博學多才,但仍然差點驚掉了下巴。

    謝天博更是在心中長歎了一聲,心想這世上除了親自生孩子之外,還有我這賢弟不會的東西麼?

    王銳心知交誼舞這玩意想精通不容易,但入門卻是比較簡單。只要一方是精於此道的高手,想要帶著舞伴來跳並不為難。通常是幾支舞曲下來,二人就已經能跳得比較順暢,並且在高手的帶動下,很容易跳出複雜的花樣。當然,作為高手的一方往往要付出一雙新皮鞋被踩得一塌糊塗的代價。

    所以在大學的舞廳裡經常能看到這樣的場景——

    “同學,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對不起,我不會跳。”

    “沒關係,我可以教你!”

    “不好意思,我真的一點都不會!”

    “呵呵,你會走路嗎?”

    “大概會一點吧。”

    “這就行了,你只當是在走路,剩下的我來帶你!”

    ……

    回到宿舍,同屋的牲口立刻鄙視道:“『操』,sb又去誘拐良家『婦』女跳舞了吧?我代表人民鄙視你!”

    “靠,你怎麼知道?”

    “晚上出去的時候你丫的皮鞋還鋥亮呢,現在已經被踩的像垃圾堆裡撿來的一樣!腳被踩腫了吧?活該,讓你丫的勾引良家『婦』女!”

    ……

    回憶起這樣的情形,王銳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溫馨的笑容。他也不想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裡讓貝阿特麗絲失望,所以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在下就獻醜,陪小姐共舞一曲也罷!只是沒有合適的舞曲,你我二人又怎樣來跳?”

    貝阿特麗絲聞言大喜,連忙笑著說道:“沒關係,外面戲臺上的曲子節奏就可以!”

    此時戲臺上第二出戲已然開演,仍然是武戲,打擊伴奏的節奏較快,倒是有些快四的意思。

    京劇伴奏樂器分打擊樂與管弦樂。其中,打擊樂是京劇伴奏樂器中的靈魂。

    打擊樂器有板、單皮鼓、大鑼、鐃、鈸等,稱為“武場”;管弦樂器有京胡、京二胡、月琴、三弦,稱為“文場”。

    所謂的“唱”、“念”、“做”、“打”完全按照規定的節奏進行,“唱”要有板有眼,“念”要抑揚頓挫,“做”則是舞蹈,而舞蹈必須表現出鮮明的韻律。誰來控制、體現節奏?那就是打擊樂。

    在戲曲舞臺上,人物的一切行動,包括最隱秘的思想活動,都是通過舞蹈化的身段動作、音樂化的念白和演唱,並在音樂的伴奏中進行的,由各種打擊樂器的音響組成的“鑼鼓經”,起著至關重要的襯托作用。正是因為博大精深,京劇才會被稱為我們的“國粹”!

    此刻王銳聽了貝阿特麗絲的話,不禁小小暴汗了一下,心說用京劇伴奏來跳交誼舞,這個葡萄牙mm還真是有創意!

    不過眼下沒地方找西洋的伴奏樂隊去,也只能是這樣了。

    王銳揮手叫過一個下人,在他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

    待那下人連連點頭應是退下後,他按照西方的禮儀,一手撫胸,微微欠身,風度優雅地朝貝阿特麗絲微笑說道:“貝阿特麗絲小姐請,能夠與小姐共舞一曲,是在下莫大的榮幸!”

    貝阿特麗絲今晚穿了一套歐洲的宮廷禮服,上身是緊身坦胸荷葉袖上衣,開領很大,『露』出半片豐滿高聳的雪白胸脯以及小半道深邃的『乳』溝,將她致命的魔鬼曲線勾勒得清晰無比。

    上衣的袖長僅僅及肘,袖口有三層蕾絲花邊,胸衣上裝飾著一排緞帶蝴蝶結。罩裙為吊鐘型,華美的襯裙及羅布上裝飾著彎彎曲曲皺褶飛邊、蕾絲、緞帶、蝴蝶結和鮮花,把女『性』的陰柔美及極致的浪漫情調發揮的淋漓盡致。

    穿上了本『色』的服裝,貝阿特麗絲盡顯高貴的氣質和狂野的『性』感,當真可稱得上是獨樹一幟、光彩奪目,一時間將眾女的風采盡都奪了去。當然,這不是說她比蘇瑾等人要出『色』很多,而是獨有的異域風情所彰顯出的結果。若是現在她這般打扮到外面去的話,怕是全城的男人都會為之瘋狂。

    這套禮服是蘇瑾特意請了京師裡最好的歐洲裁縫為貝阿特麗絲趕制的,現下在大明的外國人越來越多,有人在就有市場,因此相應供應其生活、生計的買賣也逐漸完備,衣、食、住、行一應俱全。

    眼下貝阿特麗絲見了王銳風度翩翩、風神如玉的模樣,美目中盡『露』欣喜與『迷』醉之『色』,雙手提著裙角微微蹲身行禮,然後搭住王銳伸出的手,二人一同離席而出,緩步來到大堂中央。

    此時眾人已經將酒席挪到了堂口,空出了足夠大的地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二人的身上,目不轉睛地想要見識一下這佛朗機的舞蹈究竟是怎樣。

    正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王銳僅僅做了一個起手式,左手與貝阿特麗絲的右手相握,整個手臂呈圓弧狀向斜上方展開。右手掌心向裡,扶在她左側肩骨下緣,從肘尖直到指尖形成一條直線,大臂基本平肩並呈橢圓形展開。貝阿特麗絲便感到一陣喜出望外,心知他的確是懂行之人。她也沒去想王銳如何竟懂得歐洲的宮廷舞,只感到心上人當真是無所不能。今晚真可謂開心至極,她還沒等到起舞,就已是感到心神俱醉。

    貝阿特麗絲在那裡『迷』醉,殊不知王銳此刻也頗不好過。這是他頭一次如此近距離地和貝阿特麗絲接觸,頓時深切感受到了這個葡萄牙大美人的致命誘『惑』力。尤其是他的右臂可以若即若離地碰觸到貝阿特麗絲豐滿高聳的左胸,感受到那驚人的綿軟與彈『性』,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馬,用了極大的毅力才控制住綺念,表面上仍是瀟灑從容的表情,以免讓他人笑話。

    這時,外面戲臺上的伴奏樂忽然轉為了慢節奏的悠揚“文場”,這當然是王銳剛才特意安排的。他最擅長的是慢三、快三,而且先舒緩,後快節奏,這也符合交誼舞通常的規律。

    悠揚的樂曲聲中,二人靜立了片刻,王銳暗暗深吸了口氣,定住心神,然後朝貝阿特麗絲輕輕點頭示意,正式翩翩舞了起來。

    甫一開始,由於王銳把握不准自己所會的交誼舞與宮廷舞之間究竟有多大的差別。所以他只是踩准了步點,留神觀看貝阿特麗絲如何來跳。

    果然,宮廷舞要比交誼舞要複雜得多,有許多花樣王銳連見也從未見過。

    不過這種舞蹈講究的就是男人控舞,女人跳花。如果男的是高手,就可以控帶女的跳出諸多的花樣來。

    眼下王銳雖然還不會控舞,但是貝阿特麗絲卻精於此道,主動跳出了諸般花樣,他只需要配合和逐漸學會如何控帶就行。

    所謂一法通,萬法通。交誼舞終究是從宮廷舞演變而來,只不過要簡單得多罷了,其風格和舞步變化不大。因此經過了最初的一段生澀之後,王銳漸漸把握了其中的訣竅,二人配合得越來越順暢。

    這時,樂曲的節奏愈加悠揚,王銳也開始進入了狀態。他終於變被動為主動,舞步一變,帶著貝阿特麗絲跳起了華爾滋。

    華爾滋根據速度分化為快慢兩種,人們把快華爾滋稱為“維也納華爾滋”,而不冠以“維也納”三個字的即慢華爾滋,它是由維也納華爾滋演變而來。

    快慢兩種華爾滋都以旋轉為主,因而有“圓舞”之稱。除多用旋轉外,還演變出多複雜多姿的舞步,以及身體的擺『蕩』。其舞步在速度緩慢的三拍子舞曲中流暢地運行,因有明顯的升降動作而如一起一伏連綿不斷的波濤,加上輕柔靈巧的傾斜、擺『蕩』、反身和旋轉動作以及各種優美的造型,使其具有既莊重典雅、舒展大方、又華麗多姿、飄逸欲仙的獨特風韻,因此而享有“舞中之後”的美稱。

    實際上華爾滋應該是在100多年以後才正式出現的,並非是現在在合格時代的東西。因此當王銳一帶著貝阿特麗絲旋轉起來之後,她不禁又驚又喜。

    這一次二人的位置反轉了過來,變成了貝阿特麗絲感到生澀。

    但是她的功底要比王銳深厚多了,又有他熟練的控舞所帶動。所以僅僅一會的功夫,她就掌握了訣竅,與王銳配合得天衣無縫。

    二人旋轉、擺『蕩』著,舞步靈動、飄逸,到後來竟如同要飛起來一樣。

    眾人也完全看傻了眼,目不轉睛地盯著二人,連喝彩都忘到了腦後。

    樂曲的節奏越來越快,二人的旋轉也跟著越來越快。就在節奏達到最高『潮』時,樂曲戛然而止。王銳也帶同貝阿特麗絲頓住身形,定格在那裡。

    好一會的功夫,眾人才終於回過神來,忍不住鼓掌大聲喝彩。這男女摟抱著旋轉的舞蹈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的確給人以美的享受。

    王銳鬆開了手,退後兩步,風度優雅地微微欠身。

    貝阿特麗絲卻仍然在那裡待立著,似乎還沉浸在回味之中。由於劇烈地運動,她的面『色』『潮』紅,胸脯微微起伏,波濤『蕩』漾,其誘人之處連眾女都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

    突然,她快步上前,迅速地在王銳的臉上輕輕一吻,隨即逃了開去,雙手提著裙角,微微蹲身咯咯嬌笑道:“多謝國公大人,這一舞貝阿特麗絲永生不忘!”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11
第四百章 強國之道

    所有人都被貝阿特麗絲大膽的舉動驚呆了,愣愣地盯著她,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眾人雖然知道她具有異域女子那種大膽、直率的『性』格,卻也想不到她會如此膽大,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去親吻一個異『性』,這的確是太顛覆了他們的觀念。

    相比之下王銳倒要好得多了,他知道在西方流行貼面和親吻的禮節,即使異『性』間也是一樣,因此只是微『露』尷尬之『色』,心中小小『蕩』漾了一下,隨即便恢復了常態,笑『吟』『吟』地說道:“貝阿特麗絲小姐的舞技高超,在下亦是深感榮幸,永生難忘!”

    貝阿特麗絲聞言喜不自勝,報以嫣然一笑,翩然回到了席上。眾女這才終於回過神來,立刻將她圍了起來,一邊稱讚,一邊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看樣子似乎很想學一學這交誼舞。看了剛才王銳和她的精彩“演出”,眾女自然也都想和夫君來跳一跳這佛朗機舞。那個時代的娛樂活動本來就少的可憐,現在突然見到了一個新鮮東西,又是能和夫君一同享樂,眾女當然不會放過。

    王銳見狀不由得暗暗苦笑,心說這下可是燒香引出鬼了。眾女當然不可能和別的男人跳這交誼舞,自是要抓自己的“苦差”。今後一下子多出來這麼多狂熱的舞伴,他真不知道應該是哭還是笑好。

    回到席上,聶靈兒溜到王銳的身邊,偷偷掐了他一把低聲說道:“相公好生偏心,你早就會這佛朗機舞,卻偏偏不教給我們,是不是專等著要和貝阿特麗絲小姐跳?看來你是口是心非,其實早就喜歡人家了!靈兒不管那麼多,卻也要和相公跳這佛朗機舞!”

    王銳苦笑一聲說道:“靈兒莫要胡說,我又不是真的神仙,事先怎知道她會這交誼舞?你想學卻也不難,等相公有空時教給你便是!”

    聶靈兒聞言大喜,這才放過了他。

    這一頓生日酒席最終是盡興而散,“壽星”貝阿特麗絲高興之下放開了量,最後醉得人事不知,被抬了回去,應了王銳事先不醉無歸的話。

    王銳倒是沒醉,但卻已有些醺醺然。回房安歇之後,他不禁回想起了摟著貝阿特麗絲盡情飛舞時的動人感覺,心中不由得一熱,思緒有些煩『亂』起來,好半晌的功夫,才沉沉進入了夢鄉。

    經過了這一晚,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在不知不覺中似乎已經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龍虎豹象四衛的魔鬼訓練終於拉開了序幕,王銳反倒是輕鬆了不少。因為此時新老的磨合已經度過了最困難的初期,每一衛都形成了充滿凝聚力的拳頭,那些老兵開始發揮出“種子”的作用。史梁、周甯、祖大壽、滿桂四大統領之間也彼此熟悉和瞭解了許多,並且互相間亦是惺惺相惜。

    這當然完全是王銳的功勞,常言道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沒有落後的群眾,只有落後的領導,這些說的全都是領導對於一個團隊的重要『性』。有了他的強勢和公平,即便是像祖大壽和滿桂這樣的悍將也不得不口服、心服,自然能夠圍繞著他形成一個充滿凝聚力的團隊。

    正因為如此,所以眼下王銳不必再像初時那樣事必躬親,一刻也不眨眼地盯著,而是將權力下放,命史梁和周寧二人全權負責四衛第一階段的魔鬼訓練,祖大壽和滿桂為輔。待到他二人也完全掌握了訓練的訣竅之後,再分別主抓各自的訓練。

    祖大壽和滿桂對這樣的安排沒有絲毫不滿,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親身體會,他二人感受到的震撼可說是非同小可。

    這震撼主要是來自於觀念上,完全顛覆了他們以前對帶兵、打仗的認識。如果說上一次的甯遠大捷時他們認為龍虎衛的厲害不過是倚仗著火器犀利而已,那現在經過親身體會後已經徹底改變了想法。

    犀利的火器固然重要,但王銳帶兵的理念、訓練的方法和先進火器的戰法才是令龍虎衛成為天下無敵之師的根本。這是他二人最深切的感受,心知以前自己曾為之自豪的關寧鐵騎已經遠遠落後,即便是以10敵1,也絕非是龍虎衛的對手。

    震撼之下,祖大壽和滿桂早已經完全沒有了悍將的驕氣,謙虛地向王銳,乃至於史梁和周寧二人學習所有新的東西,同時心中對王銳也是愈加感激。

    就這樣,當龍虎豹象四衛的魔鬼訓練開始幾天後,王銳見一切都進行的十分順利,於是便抽出身來前往大沽口,去查看劉成學籌建水師的進展情況。

    一到大沽口,王銳就欣喜地看到海龍衛的大營已然建好,眼下劉成學已經開始一邊統領海龍衛訓練,一邊指揮著水師基地的建設。

    水師基地並非是只建幾個營盤那麼簡單,包括了港口、碼頭、水上和陸基訓練基地,以及一整套的相關配套設施,可說是工程十分浩大。

    前番的大同大捷之後,對於8萬蒙古俘虜的處置,小皇帝在召集王銳、李永貞和閣部眾臣商議之時,就曾經有過激烈的爭論。有的提出全部釋放,以彰顯天朝的仁恩;有的提出仍然囚禁,以免放虎歸山,他日再為患。

    王銳的觀點很明確,除了當日應允3000獻俘的蒙古官兵之外,其餘的蒙古俘虜一個也不能放。

    大同大捷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每一個蒙古俘虜的身上都有大同軍民的血債,豈能就這麼白白放回去?那些蒙古韃子可不會因此就被感化,一旦回去後便會重新變成兇猛的豺狼猛獸,日後有了機會時,仍會毫不猶豫地禍害大明,這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大同軍民?如何對得起大明百姓?

    王銳從來不反對仁義、人道,否則他當初又怎會對史梁等人殺俘之事勃然大怒?但是他卻反對不講原則地濫施仁恩,因為對敵人沒有原則的仁慈,便是對自己人的嚴酷。

    對於8萬蒙古俘虜就那麼仍然囚禁,他也不贊同,因為那樣是白白消耗大明的大量資源。養這麼多家畜、家禽還能提供副產品呢,白養這麼多的俘虜有什麼用?

    因此他提出的解決方案,就是將這8萬蒙古俘虜作為勞役,替大明出苦工。眼下大明的發展需要大量的勞力,開墾荒地、興修水力、修建道路、開發礦山等等。如果是徵用老百姓的話,那需要數額龐大的資金。現在有這麼多只管飯而不要工錢的勞力,為何不好好利用?

    這既節省了大筆的資金,又是對這些蒙古韃子的一種懲罰,讓他們用勞動來為自己在戰爭中犯下的罪行贖罪。並且以此為例,今後的俘虜一律如此處置。

    王銳早在回京之前就考慮好了這個解決辦法,但甫一提出就遭到了錢龍錫、劉鴻訓等人的反對。

    他們倒不是有意和王銳作對,而是思想迂腐,認為如此做法有失泱泱天朝大國的風度,會遭到他人的恥笑。大明有那麼多的勞力,又何需用到俘虜?僅僅為了省錢而如此做法不值,大明應展現出泱泱天朝風範,這樣才能夷服四海。

    王銳聞言忍不住暗暗冷笑,他是從現代穿越而來,自然對各國、各地區和民族的發展知道的清清楚楚。中國就是被天朝上邦的思想所害,所以才有了那百年的屈辱史。他既然穿越而來,就絕不能讓歷史重演!

    在現代,西方世界的實力要遠強於東方,這是不爭的事實。誰能說英國、法國不文明、不發達?恰恰相反,一提起歐洲,人們首先想到的是紳士、文明。

    但是當初他們是如何發達起來的?還不是依靠對其他國家、民族血腥和野蠻的掠奪?可以說歐洲資本主義的最初發展,完全是建立在對殖民地財富掠奪的基礎之上的。可是誰又說他們不紳士、不文明了?這個世界以成敗論英雄,看得是誰有實力,誰的拳頭硬!在國家利益面前,天朝上邦的面子值幾個錢?

    因此王銳制定的發展戰略就是效仿歐洲,只不過要將歷史上的東西方完全掉轉過來。現在的大明仍然在練“內功”,等到內部強盛之後,下一步就是進行海外的掠奪,通過此建立起一個東方的日不落帝國。

    當然,這掠奪不會像歷史上的歐洲列強那般血腥和野蠻,會儘量做到溫和,主要就是針對人才和資源。

    但一個國家和民族的崛起必然是要踏著其他的國家和民族的身體,甚至是屍體。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如果沒這點狠心和魄力,那還是趁早回家抱孩子等受別人的欺負吧!

    相比起以後的掠奪,眼下將戰俘當作勞役又算得了什麼?這只是個開始而已。

    是以聽到錢龍錫、劉鴻訓等人又將那套天朝上邦的思想搬出來,王銳忍不住暗暗惱怒,當下痛陳利害,直斥他們清談誤國。

    這不僅僅是錢的事情,而是思想意識的問題,沒有正確的思想指導,就不可能取得成功這是顛不破的真理。

    在今天,無論是國家還是組織的發展,都將戰略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要位置。什麼是戰略?說穿了就是指導思想。

    王銳來自于現代,對這一點十分清楚,而且自從穿越以來,他感到最困難的一件事情就是如何改變這個時代人的思想意識。這當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他一直在努力,並且已經在小皇帝的身上初步取得了成效。可別小看這一點成績,小皇帝的一點改變,對於大明來說就是前進了一大步!

    如果是換成了別人的話,恐怕很難辯得過錢龍錫、劉鴻訓等人,這些老傢伙治國算不上能手,但若說引經據典掉書包的功夫,卻遠非一般人能敵。

    不過王銳除了口才好之外,最厲害的一點在於他是實幹派,實打實地取得了一個個令人匪夷所思的成功,絕不是靠嘴皮子的功夫說來的。

    因此到最後他冷笑一聲說道:“既然倚仗我天朝上邦的仁恩便能感化蠻夷,威服四海,那還要龍虎衛何用?徒然耗費巨額的錢財而已,還不如解散回家種田也罷!”

    錢龍錫、劉鴻訓等人頓時啞口無言,正所謂事實勝於雄辯,他們只是擅長清談而已,並未做出過多少拿得出手的政績,如何能與王銳相比?所以王銳一提到龍虎衛,錢龍錫、劉鴻訓等人頓覺不知該如何反擊才好。他們也清楚龍虎衛對於大明的重要『性』,讓龍虎衛解散回家種田?那他們自己也是不幹。

    小皇帝聽了眾人的辯論,心中早已有了計較,這時終於開口來打圓場。不用說,他當然認為王銳說得有道理了,於是拍板定論,最終決定將8萬蒙古俘虜充作勞役,並且今後的外虜戰俘也均如此。

    就這樣,除了留下5000人充作煤礦勞役之外,其餘的蒙古俘虜盡數被解上京師,暫時分別囚禁於懷柔、密雲、大興、順義、通縣等處,開荒種田,興修水利。

    這些蒙古俘虜被關押了許久,早就斷絕了重回大草原的希望,原先的桀驁之氣也逐漸被消磨殆盡,只能是聽天由命。

    現下被充作勞役之後,雖然每天都有繁重的勞動,但還是能吃飽、穿暖,而且看守的明軍也比較和善。如果哪天活兒幹的好,還會獎勵給肉吃。這比先前混吃等死,提心吊膽不知未來命運如何的日子要強多了。並且蒙古人天生長在苦寒之地,無論男女老幼都能吃苦耐勞,這一點勞役根本不算什麼。因此這些俘虜都比較安於現狀,並沒有先前擔心的抵觸情況出現。

    因為劉成學要在大沽口籌建海龍衛和興建水師基地,所以王銳特意調遣了1萬蒙古勞役來,另外還有1千看守的明軍。

    眼下水師的基地選在了白河(海河)的入海口處,南北兩岸都紮有營盤,並分別築建了5座炮臺。足可以容納半個炮營的兵力,牢牢扼守住了入海口。以新式火炮的威力,就算是英荷艦隊傾力來攻,也休想能突破這一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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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天圓地方

    營盤和防禦炮臺初步建好後,現在正在修建的是船塢與內、外河碼頭,將來戰艦既可以在外海停泊,又可以從內河直接出海,十分靈活機動。

    與此同時,京津船舶局的造船塢也在上游10公里處開始動工。日後戰艦建造完工,就可順流直接入海,非常便捷。

    現下正是隆冬的季節,再加上還沒有訓練艦,所以水上訓練基地仍未開工。但陸上訓練基地已然建好了大半,尤其是配套訓練設施已經基本完備。

    這些都是按照王銳的要求所準備,他當然又借鑒的是現代海軍的訓練方法。

    劉成學開始還頗為不解,心想這水師在陸地上除了『操』練佇列外,還能用得著什麼訓練設施?水戰、『操』舟當然要在船上練了,在陸地上又能練出些什麼?

    但聽了王銳的詳細解說之後,劉成學方才恍然大悟,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心說大帥只不過20歲年紀而已,就算是一出娘胎便開始看兵書,也才不過20年的時間而已。可是他對於水、陸、空的戰法竟無一不通,無一不精,並且俱是見前人所未見,任何兵書上都找不到記載,真可謂是天縱奇才,令人不得不佩服。

    他哪裡想得到王銳乃是逆天穿越的強人,而現代的軍事早已經發展到一個前人難以想像的高度。不但是陸、海、空三維立體化,而且已開始將戰場延伸至太空之中。至於戰術、訓練等,更是在集前人大成的基礎上一日千里,其先進和科學『性』自非幾百年前的古代人所能想像。因此王銳儘管只是個軍事愛好者,略懂得一點皮『毛』,但放在這個時代卻已經足以驚世駭俗了。

    就以這海軍的訓練為例,艦上的實習和訓練固然重要,但也少不了理論學習和陸上專項素質和體能的訓練。如此才能形成一個完整的訓練系統,最終練出合格的人員。

    比如說陸上的訓練器械吧,浪橋、轉環等都是海軍最基本的訓練設施,既可以訓練抗眩暈能力,又可以提高體能,而且能夠全天候進行訓練,不必非要到船上才行。

    要說訓練難度最大的,應該就是太空人了。但各個國家的太空人都是在陸上的模擬環境中訓練而成,還沒有聽說過非要到太空裡才能訓練的,這是一個道理。

    王銳是計畫將這1000精選出的海龍衛全部當作未來戰艦上的指揮官來訓練的,因此要求很高,相應的訓練方法和設施自然也要先進。

    眼下陸上的訓練設施已經基本完備,所以雖是隆冬季節,但劉成學已按照王銳所教,帶領海龍衛開始了熱火朝天的訓練。

    王銳到達之時,就看到訓練場上龍騰虎躍,一隊隊的海龍衛正在進行著各項訓練。有的在高高『蕩』起的浪橋上飛奔,如履平地,練的就是平衡能力,將來在風浪顛簸的船上,也能行走、奔跑如常;有的在練轉環,一圈圈旋轉著,令旁人都看著眼暈。這練的當然是抗眩暈能力,如果你能轉個百八十圈也沒事的話,將來就算遇到再大的風浪也不會暈船了。

    這些海龍衛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心知自己肩負著興建大明水師的重任,因此本就是士氣高漲。再加上王銳設置的這些訓練比較有趣,不那麼枯燥,所以他們訓練起來更加起勁,互相比賽著,將訓練場上的氣氛搞得熱火朝天,連王銳見了也忍不住渾身火熱,徹底驅走了隆冬的寒意。

    一旁的劉成學看到王銳似乎十分滿意,稍稍松了口氣。他本人也是個“旱鴨子”,別說是水戰了,就連游泳都不會。因此這一次王銳趕鴨子上架,命他來負責籌建水師,他的心中著實是沒底。

    但是他很清楚這是王銳對自己的信任,因為水師關係著大明未來的命運,其重要『性』不需多說,所以大帥必然是將這重任交給他認為是最放心的人。眼下這重任落到了自己的頭上,劉成學不禁既感到高興、感激,同時也感到了千鈞壓力。

    所以從接到任務的那一刻起,他就利用內衛的權力搜羅了所有能找到的關於水戰的兵書,惡補這方面的知識。另外他就是仔細聽取王銳的指點,並且提出建議,二人反復討論,最終形成了初步的方案。

    率領海龍衛到達大沽口後,劉成學更是日夜『操』勞,選址、紮營、修築炮臺、船塢和內外河碼頭,修建陸上訓練基地等等。事必躬親,幾乎連一個囫圇覺都沒有睡過。待一切稍具規模後,他又立刻指揮著海龍衛開始了訓練。

    眼下見自己的所有努力沒有白費,王銳『露』出了滿意的神情,劉成學自是忍不住長長舒了口氣。

    他笑著開口說道:“大帥的這些方法當真是巧妙,現下雖是隆冬季節無法下水,但也一樣不耽誤訓練。這樣一來,等到真正開始『操』舟訓練之時,海龍衛已是有了堅實的基礎!不瞞大帥說,這些日來末將翻遍了所有關於水戰的兵書,卻無法找到半點相關的記載。但不知大帥是從何處習來,可否賜教末將一二?”

    王銳聞言心說這恐怕不太好解釋,於是只得微微一笑說道:“所謂兵書不也都是人寫的嗎?前人能創出諸多妙法,我們為什麼不能?眼下火器發展之快,早已超越了前人想像,戰法亦需改變才是。陸上如此,水師也是一樣!所以我希望你也能跳出那些兵書的束縛,自己動腦去創造和總結。不但是你自己如此,而且還要要求屬下也都這樣。集眾人智慧,就不難找出一條適合我大明水師自己的發展之路!”

    略微頓了一頓,他又接著說道:“當然,先進的東西我們也要借鑒。現下若論海戰,西方要遠遠超過我大明。貝阿特麗絲小姐就精于航海和海戰,等到她有空時,我自會請她來教教你們。”

    劉成學聞言大喜,連忙『插』手說道:“大帥之言末將等定會謹記!多謝大帥,末將等一定用心向貝阿特麗絲小姐學習!”

    說罷,他略微猶豫了一下,才又笑著繼續說道:“大帥天縱奇才,想前人所未想,竟創造出這許多妙法,當真令末將等佩服得五體投地!想來大帥仍有不少心得,不知今日能否先教一教我等?”

    王銳暗暗慚愧了一下,心說沒辦法,自己也只好厚顏接受這讚語了,總不能告訴他們說這些東西都是從現代學來的吧?至於仙譜之說,現在連他自己都厭煩了,早已經不再輕易用。眼下不是當初的情形,所有人對他的無所不知早已是習慣,沒人敢再懷疑什麼,所以他自然不用再拿仙譜來當擋箭牌了。

    對於劉成學的要求,王銳痛快地就答應下來。因為他原先就給海龍衛定下了理論學習、陸上訓練和船上『操』練相結合的系統訓練計畫,現在就由自己來給他們上這第一堂理論課也罷!

    劉成學聞言大喜,立刻將哨長以上的軍官全部召集起來,來到了大營的講武堂中。這講武堂就是按照王銳的要求所建,是專門學習理論的地方。

    眾人聞聽大帥要親自講課,無不感到興奮之極。誰不知道大帥不但是當朝的第一名將,而且博學多才,無人能及,可說是真正的文武全才。若是能從他那裡得到些指點,那肯定是終生受用不盡。另外大帥還是當今的太子太傅,那可是皇上和太子的老師,能聽皇上的師傅講課,那是多大的榮耀?

    因此眾人無不正襟危坐,一個個伸直脖子,豎起耳朵,目不轉睛地盯著王銳,生怕漏聽了一個字。

    王銳掃了一眼在座的百來名軍官,心中琢磨著究竟給他們講些什麼才好。自己所知道的那些海戰知識比這個時代超前太多,對於風帆戰艦的理論反而是不太瞭解,將來還是由貝阿特麗絲來講和眾人一起探討得好。

    沉『吟』了片刻,王銳最終決定還是幫助這些傢伙拓寬一下知識面算了。要知道一個人的素質高低和知識面的寬廣與否有很大的關係,而隨著武器的不斷先進,對於指揮官的素質要求也必然越來越高,再非像以前那樣往往以勇猛和武藝高低為標準。

    在當時的時代,當兵的識字的不多,甚至連許多將官也是文盲都很正常。但是在龍虎衛中,王銳卻絕不允許這種現象存在。因此在當初練軍時,他就將思想和文化教育同時來抓。士兵的要求是掃除文盲,將官更是要通過他安排的文化課考試。一次考不過,降一級處罰,如果三次考試不過,直接一擼到底,當你的大頭兵去。

    正因為如此,所以整個龍虎衛的素質得到了極大提高,對於先進的武器和戰法的理解、接受也十分迅速。天下第一精銳之師豈是那麼容易來的?絕非僅憑藉犀利的火器就能辦到這麼簡單。若不是徹底顛覆了原有的那些東西,怎麼會給像祖大壽、滿桂這樣的悍將那麼大的震撼?

    計議已定,王銳清了清嗓子,微笑著開口說道:“這裡雖然叫做講武堂,但卻絕不僅僅是講武。武以文為輔,否則就只是匹夫之勇而已!諸位都是龍虎衛中選拔出來的精銳,這道理我就不用多說了,今天本帥就先給你們講講文的!”

    略微頓了一頓,他接著說道:“諸位現在雖然已經是海龍衛,但對於腳下的大地想必是不陌生的,但不知你們可否知道這大地究竟是何等模樣?”

    眾人聞言不禁愣在那裡,面面相覷,心說大帥這問題問得好奇怪,大地不就是土地麼?還能有什麼模樣?

    劉成學沉『吟』了一下,起身『插』手答道:“回大帥的話,常言道天圓地方,所以這大地應該像棋盤一樣是四方的!”

    他的話音剛落,其餘人也反應過來,當下紛紛點頭附和。

    天圓地方說是中國古代對宇宙結構認識的一種學說,也稱為蓋天說。這一學說認為,天是圓形的,像一把張開的大傘覆蓋在地上,地是方形的,像一個棋盤,日月星辰則像爬蟲一樣過往天空。

    據《晉書.天文志》記載:“其言天似蓋笠,地法覆盤,天地各中高外下。北極之下為天地之中,其地最高,而滂沲四,三光隱映,以為晝夜。天中高於外衡冬至日之所在六萬里。北極下地高於外衡下地亦六萬里,外衡高於北極下地二萬里。天地隆高相從,日去地恒八萬里。”

    按照這個宇宙圖式,天是一個穹形,地也是一個穹形,就如同心球穹,兩個穹形的間距是八萬里。北極是“蓋笠”狀的天穹的中央,日月星辰繞之旋轉不息。蓋天說認為,日月星辰的出沒,並非真的出沒,而只是離遠了就看不見,離得近了,就看見它們照耀。

    東漢時的天文學家張衡,曾有“天如雞子,地如雞中黃”的說法,他把宇宙比作雞蛋,地就像雞蛋中的蛋黃。這種學說叫渾天說,比蓋天說又有了很大進步。

    這兩種學說在今天看來當然是可笑了,但它們卻是中國古代人們認識宇宙結構的一個階段,在描述天體的視運動方面也有一定的歷史意義。

    王銳早料到了會有此回答,因此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說道:“我剛才已經說過,前人所說未必就全對,比如這天圓地方就完全錯了。我們腳下的大地其實是個球體,應該稱之為地球!”

    他這番話剛一出口,下面已經是立刻一片譁然之聲。眾人雖然素知大帥博學多才,又對他極為欽服,但仍忍不住驚訝至極。因為這又是完全顛覆了他們的觀念,就算是王銳再權威,眾人也不可能毫無保留地一下就接受,一時間不由得議論紛紛。

    劉成學自然也感到萬分驚訝,但他卻沒對王銳的所說有任何懷疑,而是先回頭沉著臉掃視了一圈。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立刻停止了議論,各自吐了吐舌頭,重新聚精會神地將目光集中在王銳身上。

    這時,劉成學才回轉頭來,『插』手行禮恭聲說道:“末將馭下不嚴,還請大帥恕罪!但不知大帥可否為我等詳細一說,這大地為何是個球體?”

    眾人紛紛點頭,眼巴巴地盯住了王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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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零二章 是禍躲不過

    西元前500年前後,古希臘數學家畢達哥拉斯和他的弟子們,首先提出了大地是球形的設想。他們主張用數學來解釋宇宙,認為在所有立體圖形中,球形是最美好的。宇宙的外形應該是球形的,宇宙中包括地球在內的所有天體都應該是球形的。

    過了100多年,古希臘著名的科學家、哲學家亞里斯多德才第一次對大地是球形作出了論證。他觀察天象,從月食時地球在月球上的投影等現象中,推斷大地的形狀為球形。

    1519年,葡萄牙航海家麥哲倫率領的船隊從西班牙出發,越過大西洋,然後西行至菲律賓,1522年9月從地球的另一方回到西班牙,第一次完成環繞地球的航行。這可以說是最有力的證據,證明了地球的確是球形的。

    明朝末年,西方傳教士利瑪竇、湯若望等來到中國,介紹了天文、地理、數學等科學知識,於是中國才出現了“地球”這個譯名。

    王銳早就和湯若望私下裡切磋過,湯若望對他竟早知道大地是球形一事不禁十分驚訝,而且論起天文、物理、數學等知識來更是瞠目結舌。他本以為西方在這些方面要遠遠領先,卻沒想到這位威國公大人不但遠勝自己,而且怕是連歐洲那些最頂尖的科學家們也是遠遠不如。

    驚訝之下,湯若望不禁對王銳真心拜服,當下虛心求教,老老實實地為王銳所用,再也不敢起什麼別的念頭。由於他來到大明的時間比較早,所以在外國人的眼裡是個中國通,人望很高,人緣也不錯,發揮了一個重要橋樑的作用,使得越來越多的西方人才被大明所用。

    眼下王銳聽了劉成學的話,點了點頭,不慌不忙地微笑道:“如果大地是方的話,那麼我們沿著一個方向走,將永遠也不可能回到起點,不知是也不是?”

    劉成學不假思索地點頭應道:“大帥說得是,世上自然絕無此道理!”

    王銳淡淡一笑說道:“可是差不多就在100年前,佛朗機有一個名叫麥哲倫的航海家率領船隊從西班牙出發,一直向西航行,中途絕沒有掉轉和改變方向,最終卻從另一邊回到了西班牙。這件事情早轟動了西方,湯若望先生和貝阿特麗絲小姐也都知道。爾等若是不信,自己去一問便知。如果大地果真是方的話,那麥哲倫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劉成學等人聞言頓時呆楞在那裡,臉上各自『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他們雖然知道王銳絕不可能說的是假話,那佛朗機航海家之事肯定是真的,但仍然感到難以相信。一直沿著同一個方向走,最後竟能回到起點,這簡直是太過匪夷所思,任誰頭一次聽說也肯定是不會相信。如果這確然是真的,那除了大地的確是球形以外,再難有其它的解釋。

    王銳看著眾人驚訝的表情,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因為地球十分巨大,所以在地面上用肉眼去看是平直的,看不出有任何弧度。但如果能駕著飛天神翼飛得足夠高,就可以看到大地的確是一個巨大之極的球體。將來爾等駕駛戰艦遠航之時,這一點同樣能夠得到印證。你們會發現,當遠處有船駛來時,是先看到其桅杆,然後才能看見船身。如果大地和海洋是平直的,又怎會如此?這一點貝阿特麗絲小姐應該有親身體會,等到她來的時候,爾等自己一問便知!”

    他今天當然不是隨意給劉成學等人普及地球是圓的這個知識的,自是有其目的。

    在那個時代還不可能有雷達,觀察與發現敵情全是靠一雙肉眼加上千里鏡的輔助而已。

    海戰之中,誰能率先發現敵情,就能夠根據風向和洋流的情況來制定攻擊的策略、調整艦隊的航向,搶得先機。在風帆戰艦的時代,這一點尤為重要,甚至是對勝敗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若是艦隊的指揮官連海平面其實是個曲面這點常識都不知道,那當敵人的艦隊越過曲面上的那一點,突然出現在海天之際時,必定會慌了手腳,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海戰可不同于陸戰,一支強大艦隊的建立需要耗費巨額的資金和相當長的時間,可承受不起一場慘敗。這就是為什麼往往一場海戰的勝負就可以決定兩個國家命運的主要原因,因此容不得有半點的疏忽。

    正因為這樣,所以王銳今天的第一課就是給大明艦隊未來的指揮官們普及這一重要常識。他的要求當然是將來海龍衛不僅在裝備上要領先,指揮官的素質也一樣要高過對手,這樣才能建立起一支真正的無敵艦隊。

    眾人面面相覷,這時對王銳的話已差不多相信了九成。他剛才所說的兩點都屬於無可辯駁和置疑的證據,除了大地的確是球面以外,再找不出其它的解釋,所以也不由得你不信。

    沉默了片刻,劉成學再次開口說道:“大帥之言的確令我等大開眼界,但末將仍有一事不明。若我們腳下的大地果真是個球體,那在另一端的人豈不是全都頭朝下麼?那他們豈非要掉下去?還望大帥能解末將之『惑』!”

    王銳聞言不由得微微一笑,心中對他這員愛將的頭腦靈活和肯於思考著實是感到高興。

    的確,由於當時還沒有發現萬有引力定律,所以雖然證明了大地是個球體,但反對者提出的這個問題卻讓人難以回答。直到牛頓從掉落的蘋果引發了思考,最終發現了萬有引力定律後,所有的一切才都迎刃而解。當然,也有人說那只是編出來的故事而已。真實的情況如何已經不可考,我們就權當這個故事是真的吧。

    王銳微笑不語,並未立刻回答,而是從桌案上的果盤中也拿起了一個蘋果,笑『吟』『吟』地向上拋了幾拋,最後用手接住,掃視了眾人一眼,臉上『露』出莫測高深的笑容。

    好一會的功夫,他才在眾人一頭霧水的目光中笑『吟』『吟』地開口說道:“諸位可看到這個蘋果了嗎?有誰可以告訴我,剛才我將它拋起之後,它為什麼會最終掉落下來,而不是飛往天上?”

    這似乎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了,但眾人聞言卻全都再次傻了言,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一個個皺眉苦思,卻全然沒有頭緒。東西扔起來會向下掉,這是再平常不過的常識了,誰又去想過為什麼?可現在王銳這麼認真一問,眾人這才驚覺,這麼簡單的常識,還真想不出是為什麼來!

    其實越是簡單的現象裡面,可能越包含著不簡單玄機,只有天才才能從中發現問題所在。牛頓就是這樣一個絕代的天才,竟然從再平常不過的熟透蘋果的掉落,發現了偉大的萬有引力定律。劉成學等人照這位偉大的天才比起來要天差地遠了,所以攪盡了腦汁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王銳見狀也不忍心再耗費他這些愛將的腦細胞了,於是微笑著開口解說道:“這蘋果會向下掉,而不是往天上飛,是因為我們腳下的大地有一種引力,拉住了蘋果往下掉落。如果沒有這種引力,這蘋果就的確會一直向天上飛去,再也不會掉下來!同樣的道理,包括我們人在內的所有萬物都是被這種引力吸住,因此不會往天上掉。在地球另一端的萬物也是一樣,相對於他們來說,我們不亦是頭朝下麼?但爾等可曾感覺到有任何異狀?”

    這萬有引力對於物理學知識幾乎為零的劉成學等人來說的確是有些過於高深了,因此眾人像聽天書一樣聽了半天,只是隱約明白了一點。

    對於王銳竟然懂得這麼高深的東西,眾人倒是沒有半點懷疑。因為早在他穿越之前,鄧玉函、湯若望等外國人就已經來到了大明傳播科學知識。這些人基本上分不清天文、物理、數學有什麼區別,還以為王銳今天所說的這些都是從鄧玉函等人處學得。

    如果地球是圓的、萬有引力這些東西今天是鄧玉函、湯若望等人所講,那海龍衛的軍官們恐怕絕不會相信。但王銳在他們心目中的權威無人能比,所以他說的話沒有人敢懷疑。儘管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可是卻相信大帥說的一定不會有假,只不過自己才疏學淺、腦子也不靈光,一時搞不懂罷了。

    王銳也懂見好就收的道理,心知自己今天說的這些已經夠劉成學等人好好消化一陣了。心急吃不得熱豆腐,自己所懂的那些自然科學知識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過於高深,還需慢慢來才行。

    想到這裡,他哈哈一笑說道:“好了,今天本帥就講這麼多吧,爾等下去後還要用心才是!我早就說過,我們不但要在武器上強過所有的對手,而且將領和士兵也要一樣,那樣才是真正的天下無敵之師!眼下我大明的海域裡是英荷艦隊在橫行無忌,閣臣竟提議招撫海寇來組建大明的水師。這是大明的恥辱,更是每一個大明官兵的恥辱!現今皇上聖明,重開海禁、下旨籌建海龍衛。重興大明水師,保我萬里海疆,乃至於未來縱橫各大洋的重任就落在了爾等肩上。還望爾等能盡心竭力,莫要有負皇恩、丟了龍虎衛的臉和讓本帥失望!”

    他的話音剛落,眾人已是齊齊跪倒在地,各自臉『色』凜然高聲叫道:“大帥放心,我等定當盡心竭力,絕不有負皇恩、讓大帥失望!”

    王銳微笑點頭,當下也不再多言。這些都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精銳中的精銳,他對他們也是有著絕對的信心。

    眼見海龍衛的籌建十分順利,王銳完全放下了心,在又囑咐了劉成學一番注意的事情後,便即趕回了京師。

    剛一回到京城,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王銳就忽然接到了小皇帝傳來的口諭,命他立刻進宮面聖,有要事商議。

    在前往皇宮的路上,王銳向傳旨的小太監探聽口風,問小皇帝究竟是何事,這般著急宣自己進宮。

    那小太監尖著嗓子笑道:“威國公有所不知,前日裡閣部就接到了陝西的六百里加急快報,聽說是發生了大規模的流民叛『亂』,並且有越來越厲害的趨勢。皇上十分著急,立刻就命傳您進宮去議事。可不巧您去了大沽口一直沒回來,咱家這已經是跑了第三趟呢,還好終於趕上了您回來!”

    王銳聞言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心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前些日子自己還在考慮大規模農民起義的事情,想不到這麼快就來了!

    他微微一笑說道:“原來是這樣,有勞公公了!”

    說罷,他也不再多言,一邊趕路,一邊默默想著心事。不多時的功夫,已然趕到了乾清宮。

    李永貞、溫體仁、周延儒、李標已經都在這裡,另外還有剛剛枚推出來的何如寵、錢象坤和吳宗達三位新閣臣,這三人自然也都不是無名之輩。

    何如寵,字康侯,號芝嶽,安徽桐城人,二十六年(1598年)進士。天啟元年,他升任禮部侍郎。後遭魏廣微彈劾,說他與左光鬥既是同鄉,又是好友,實為同黨,因此被革職。

    崇禎即位後,起用其為吏部右侍郎,旋即改任禮部尚書。

    錢象坤,字弘載,號麟武,會稽人,萬曆二十九年(1601)進士。泰昌帝時,任禮部右侍郎兼太子賓客。天啟六年,廷推南京禮部尚書,因不附老魏,被指為繆昌期黨,落職閑住。崇禎元年,召拜禮部尚書,協理詹事府。

    吳宗達,字上於,號青門,明萬曆三十二年(西元1604年)廷試一甲第三名(探花),授編修。崇禎元年,進禮部尚書。

    他們三人都是為人正直,德行『操』守俱佳,在百官中人望較高,所以此番被枚推為了新的閣臣。

    王銳和他們三個沒什麼交情,對三人的入閣也無意見。他原本就對閣部抱著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前番的廷戰是不得已為之。只要閣部不妨礙自己的大計,他對朝政也從不想『插』手。

    眼見王銳到來,小皇帝不禁喜形於『色』,連忙命他免禮平身,賜座說話。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12
第四百零三章 皇帝的秘密(上)

    王銳謝恩坐下,微微欠身開口說道:“臣因為前往大沽口視察海龍衛籌建一事,因此這才來遲,還望皇上恕罪!在來時的路上,臣已經問過了傳旨的公公,得知陝西有六百里加急快報,有大規模的流民叛『亂』。不知皇上召臣等前來,可是要商議此事?”

    崇禎哈哈一笑說道:“若是滿朝官員都能如太傅一般盡心『操』勞,那朕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卻不知海龍衛籌建一事究竟如何?”

    王銳連忙說道:“皇上謬贊,臣不敢當!有賴皇上鴻福,海龍衛籌建之事進展十分順利!”

    崇禎點了點頭,這才收斂起笑容,將話題拉回來說道:“太傅說的不錯,朕著急召各位愛卿前來,正是為了陝西流民叛『亂』一事。自朕登基以來,雖不敢說四海升平、百姓富足,但也是海內歸心,外虜亦不敢再輕起覬覦之意。眼下上天降下災禍,致使流民叛『亂』,朕著實是心中焦急,因此召卿等前來商議對策。溫卿,你可先將情況介紹一下!”

    溫體仁急忙躬身應是,當下將六百里加急奏報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在座的其餘人其實已經對情況十分瞭解,小皇帝的用意當然是讓溫體仁說給王銳聽。不過他哪裡能想得到王銳對這段歷史比較瞭解,其實不用怎麼聽,已經對情況大致知道。

    根據後人的研究,明末那段時間,正處於1200年為週期的全球小冰期時期,因此從萬曆末年一直到崇禎年間,大半個中國都爆發了非常嚴重的自然災害。

    尤其是陝西地區幾乎無年不災,災害類型包括了旱、蝗、風、雹、水、霜、地震、山崩和瘟疫等等,幾乎是樣樣俱全。

    崇禎元年,陝西延安地區連續多年滴水未降,草木枯焦,百姓最初採食山間蓬草,稍後剝食樹皮,最後只能吃山間一種名叫“青葉”的石頭,不數日便腹脹而死。每天都有兒童餓死,每天都有兒童被偷走吃掉。延安城外有數個大坑,每個坑可埋死人數百,許多大坑都被塞得滿滿的。

    天災既已發生,人禍也接踵而來。地方官員們擔心本地出現民變會影響到自己的政績和升遷,因此不如實上報,盡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於是許多官員不顧百姓死活,不去設法救濟安置,反而繼續催『逼』稅賦錢糧,追索歷年積欠,引發百姓更大規模的逃亡。

    由於當時朝廷規定:一戶逃稅,同裡甲的農戶要受到連累、代納逃戶的賦役,如此自然只會引起百姓更大規模的反抗浪『潮』。

    這一切都和王銳所想的一樣,天災只是一方面的原因,關鍵還是在於人禍。如果災禍是發生在京師附近,而不是比較偏遠的陝西,就絕不至於釀成如此嚴重的後果。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畢竟不是大羅金仙,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將大明的積弊徹底清除。而且吏治是一個永恆存在的問題,將來大明即使是已經實現了盛世,也仍然會有新的吏治問題出現。

    持續的大災,再加上官府的『逼』迫,終於令無法活下去的災民走上了反抗的道路。

    就在兩個月前,陝西府谷縣人王嘉胤會同吳延貴等組織當地大批災民揭竿而起,公開打富濟貧,與官兵相抗。緊接著,陝西白水縣的王二從澄城率部來投,聚集起了人馬六千多人,並且每一天隊伍都在不斷擴大。

    官府聞訊自然立刻派兵圍剿,但是卻過於輕敵,沒將這些災民放在眼裡。而王嘉胤曾經當過邊兵,對官軍十分瞭解,而且有不少好友。他一面假意退卻,一面使人官軍中拉攏與散播謠言。

    那些官兵也全部是窮苦出身,對災民本就心有同情,再加上上面克扣餉銀的情況十分嚴重,所以早就心懷不滿,當下就有許多人嘩變,加入了義軍,並且成為骨幹。王嘉胤趁機回師猛攻,令官軍大敗。

    一時間王嘉胤的聲名大振,又有不少災民彙聚到他的麾下。他振臂一呼,四方的回應者亦是雲從,其中最赫赫有名的自然就是高迎祥了。

    高迎祥率眾在陝西安塞起義,自稱闖王。與此同時,率眾起事的還有王自用、楊六、混天王、不沾泥等人。陝西境內的義軍竟有數十支,人馬超過了兩萬,並且迅速蔓延到山西、寧夏、甘肅三省,呈星火燎原之勢。

    三邊總督魏學曾見事態已漸漸失去控制,心知再也掩蓋不住了,於是這才六百里加急奏報,詳細說明了情況,一面請罪,一面請朝廷迅速派兵圍剿義軍。

    溫體仁說罷後,王銳一時間沉『吟』不語。大致的情況他雖然早已經知道,但是有許多細節還要消化一下,同時對比一下與他所瞭解的歷史是否有所不同。

    至於對策,王銳自是早已經有了。不過他卻不能先說,而是要聽聽眾人的意見。否則以眼下的形勢,他一開口後恐怕就輪不到他人再有發言的機會。

    大明開國二百餘年,像如此大規模的農民起義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因此溫體仁、周延儒等人也不敢輕易開口發表意見。何如寵、錢象坤和吳宗達三人剛剛入閣沒幾天的功夫,還屬於“新嫩”,當然更輪不到他們先說話了。

    眼見無人說話,小皇帝不禁有些心急,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說道:“哼,這個魏學曾無能也就罷了,對如此大事竟然敢隱瞞不報,直到紙包不住火了這才想起來上奏,當真是罪不容誅!傳旨,即刻將其就地革職,鎖拿進京問罪!”

    溫體仁的雙眉微微一跳,急忙躬身領旨。

    崇禎似乎出了胸中的一口惡氣,語氣緩和下來接著說道:“至於賑災和剿賊一事,不知眾卿可有何良策?”

    皇帝既然已經直接詢問,眾人自是不能再繼續當啞巴了。

    溫體仁身為首輔,輕咳了一聲開口說道:“啟稟皇上,眼下賊寇雖然勢大,但終究只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而且究其根本,乃因災荒缺糧所致。現如今我大明兵精糧足,賑災和剿賊並不為難,皇上不必過慮!”

    他這番話其實是在耍滑頭,只是給小皇帝個甜棗吃吃,具體的辦法卻是一點沒說。

    李標就要實心眼得多了,當下立刻附和道:“皇上,溫大人所言極是。前番山東大災之時,威國公奉欽命前往,不但平息了災情,更是一舉『蕩』平了賊寇。因此以臣愚見,此番只需威國公再次出馬,賑災和剿賊便指日可待!”

    他的話似乎說到了眾人的心坎裡,所以話音剛落,其餘的人也跟著紛紛點頭。有困難找王銳,現在這好象已經形成了一種定式。只要有他出馬,就算天大的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憑心而論,如果王銳真肯出馬的話,的確是可以平息災情和一舉『蕩』平所有的義軍,以他的能力和現如今掌握的資源,絕對能夠辦到這一點。不過王銳卻不打算這麼做,主要因為兩個原因。

    首先就是他雖然能夠擺平此事,但也絕不會那麼容易。因為若是不能根本解決災民的生計和吏治這兩大問題,義軍就必然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剿不勝剿,就如同歷史上一樣。王銳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一樣要面對這樣的局面。

    而想要徹底解決這兩大問題又豈是那麼容易的?儘管他眼下位高權重、儘管他對糧食問題已經早有準備,但想要根除禍患亦絕非一日之功,並非靠龍虎衛的精銳無敵就能夠迅速辦到,而將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快則一年半載,慢的話三、五年也說不定。

    那要耗費他多少的精力和時間?等於將他完全綁死在了此事之上。歷史上有多少名臣名將都是栽在了這件事上,王銳若是不想步他們後塵的話,一旦攬上了手,就絕不能有半點疏忽。可是在他看來,此事並非現下的頭等大事,而且不用非得他親自攬上手,由他人負責也一樣可以慢慢解決,只是不能心急罷了。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終究是穿越而來,從小接受的教育一直是起義軍是正面人物,而明廷則是鎮壓人民反抗的反面勢力。現在雖然知道了事情不是好人、壞人那麼簡單,但卻多少對他有一定的影響。

    如果要鎮壓起義軍的話,那勢必免不了要殺很多人,很有可能連高迎祥、李自成等赫赫有命的義軍領袖都會死在自己的手裡或者是被自己生擒,這讓從小就視這些義軍領袖為英雄的王銳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正因為這兩個原因,所以王銳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親自去解決此事,而是另有對策。

    小皇帝當然不知道他的這些心思了,在崇禎的心目中,王銳當然是不二的人選。因此李標的建議一出口,他也是輕輕點頭,將詢問的目光望向了王銳,當然是希望其能順勢主動請纓。

    王銳暗暗歎了口氣,只能淡淡一笑開口說道:“多蒙皇上和諸位的信任,不過臣卻另有良策,不知皇上可否容臣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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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皇帝的秘密(中)

    崇禎聞言略微一怔,隨即面『露』欣喜之『色』點頭說道:“那太好了,太傅究竟有何良策?快請但講無妨!”

    溫體仁等人也都一下將目光集中在王銳的身上,各自『露』出好奇與期待的神『色』,很想知道他究竟能有什麼樣的高招。

    王銳略略一頓,整理了一下思路,這才不慌不忙地開口說道:“皇上,誠如溫閣老和李閣老适才所說,賊寇現下雖然勢大,但卻只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眼下我大明兵精糧足,又豈會將區區賊寇放在眼裡?即便不是臣率領龍虎衛出馬,只需一上將引精銳之軍前去,即可剿滅賊寇,平息災情亦應該不在話下!”

    崇禎哈哈一笑說道:“話雖是如此說,但朕仍是對太傅最為放心。若再去一個魏學曾之流,那豈不是更加壞事?”

    他這話一出口,溫體仁等人的心中自是立刻又大起酸味。皇帝能如此公開對一個臣子嘉許,的確是十分難得。

    王銳微微一笑說道:“皇上對臣如此信任,臣實是愧不敢當!不過以臣之愚見,平息災情和剿滅賊寇都只是治標不治本。若要徹底根除禍患,自當另覓良策才是!”

    “哦?太傅還有其它的良策?快說來聽聽!”在崇禎看來,眼下的當務之急自然就是平息災情和禍『亂』了。所以聽王銳說這兩樣竟然不是根本,自是大為驚訝,當下連忙追問。

    王銳點點頭,不急不徐地說道:“啟稟皇上,此番陝西之『亂』,從表面上看乃是連綿的天災,再加上地方官員處置不當所致。但究其根本,卻是在於吏治和民生兩大問題。陝西、山西、寧夏、甘肅諸省一向是窮鄉僻壤,百姓生活疾苦,遇到如此天災,又有貪官酷吏『逼』迫,又豈能不反?平息一時的災情和禍『亂』不難,但若不能解決吏治和民生,就不斷會有新的流民作『亂』產生。臣的本事再大、龍虎衛再精銳,可天下的窮苦百姓又豈有殺得光的道理?因此以臣的愚見,眼下剿賊尚在其次,首要之務乃是先平息災情,選用能吏妥善解決民生大計,令災民能夠重新安居樂業,不再為今後的生計發愁,如此方是掐斷了禍『亂』的根本。同時對作『亂』的流民進行招撫,那些賊寇大多是流離失所,迫於無奈這才造反作『亂』。相信朝廷誠心賑災和招撫的話,大部分都能自動來降。只有對頑冥不化者,才施以雷霆掃『穴』!此乃臣的一點見識,不知皇上以為如何?”

    他這番道理說的淺顯、明瞭,卻是一針見血正中要害。溫體仁等人一聽之下就知道王銳說的的確是老成謀國之言,但他們卻未立刻隨聲附和,而是將目光轉向了小皇帝。

    崇禎也沒有說話,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他登基時面臨的情況可是與原來的歷史截然不同,不是風雨飄搖行將傾覆的大廈,而是一派大有希望的景象。若非是這樣,他又怎麼會有成為一代聖君的念頭?

    因此他看到的大多是好的一面,沒想到陝西、山西、寧夏、甘肅等省份的百姓生活竟會如此疾苦,是以一看完魏學曾的奏報,他的第一念頭就是要將那些賊寇雷霆掃『穴』和迅速平息災情,全然未有什麼深思,沒有去想其中的原因。這也十分正常,他畢竟年紀還小,登基也才一年的功夫,眼下還不能說是個完全合格的皇帝,就更別提什麼聖君了,那都是他自己和群臣往臉上貼金的話罷了。

    正因為這樣,适才王銳的一番話才令他暗暗感到了十分震撼。不錯,天下的間的窮苦百姓是殺不光的。況且自己立志要成為一代聖君,又怎能行那等暴君所為?

    就在他仍暗自琢磨的時候,何如寵突然開口說道:“啟稟皇上,臣認為威國公所言極是!眼下陝西之『亂』雖然勢大,但情形正如威國公所說的那樣,與外虜之『亂』和覬覦九鼎的犯上作『亂』並不相同,因此應是以平息災情、休養民生和招撫為主。如若一味用強,很有可能反會越剿越『亂』。依照威國公所言,不但能彰顯浩『蕩』皇恩,而且亦是老成謀國,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令我大明強盛、百姓安居樂業,再不會因生活疾苦而反,還請皇上早做明斷!”

    他為人正直,一向都不攀附權貴,之前和王銳也是素無什麼交情。所以此時他並不是想拍王銳的馬屁,而的確是十分贊同他的觀點。

    說實話,何如寵先前對王銳的大權獨攬、權勢熏天也是暗暗頗不以為然的,認為其雖有才幹,但卻太過張揚,不知有所收斂,而且一系列破壞祖制的舉措也太過霸道,令人難以接受。

    可剛剛王銳的一番話令他也大為震動,何如寵沒想到威國公如此年輕,卻竟能說出這般老成謀國之言,因此先前對之的印象不由得一下大為改觀,忍不住第一個開口附和。

    王銳也沒想到何如寵會第一個站出來支持自己,不禁略帶驚訝地掃了其一眼。

    他當然清楚何如寵不是在拍自己的馬屁了,如何其是那樣的人,早就會想方設法到自己這裡來鑽營,又怎會是像現在這樣基本上沒有什麼交情?這麼看來,此人不但是為人正直,而且亦頗有見地,並一心為國,倒真有閣臣的風範。

    眼見剛剛入閣的“自己人”就站到了王銳一邊,溫體仁和周延儒的心裡卻不是不爽。

    他二人對視了一眼,均感到如果就這麼一言不發的話,那閣部恐怕也再無存在的必要,於是周延儒微微欠身開口說道:“皇上,臣也以為威國公所言甚是!但吏治和民生積弊已久,非急切間所能解決,還需緩緩圖之,從長計議。古人雲治大國如烹小鮮,若是過於心急,很有可能適得其反!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應是平息災情和掃平賊寇,而且臣以為對那些反賊不宜招撫,而是要全力剿滅。如此方能起到震懾之功,令其餘的流民不敢再有從賊之心。並且這也關乎到皇上和朝廷的臉面,還請皇上三思才是!”

    他的話音剛落,溫體仁也緊接著開口說道:“皇上,臣以為周大人和李大人的建議所言甚是!彰顯皇恩浩『蕩』固然無錯,但那是賑災撫民,卻非針對那些反賊。他們趁大災之機嘯聚作『亂』,為害一方,致使四省大『亂』,當真是罪不容誅,豈有寬恕之理?現今我大明兵精糧足,又何懼這癬疾之患?正當以雷霆掃『穴』,以儆效尤,同時振皇上和朝廷之威!所以臣亦以為應當令威國公親提龍虎之師,一舉剿滅賊寇,還望皇上聖心明斷!”

    他們兩個的建議都是同意迅速賑災,解決吏治和民生的問題,但對起義軍卻主剿不主撫。雖然只有一點的不同,但這其中的差別其實巨大。

    以他二人的老『奸』巨滑,如何不知道眼下的四省之『亂』其實是一個巨大的陷阱,稍有不慎就會掉進去?別看他們嘴上說的漂亮,可對複雜的形勢心知肚明,知道即便以王銳之能,也很難快刀斬『亂』麻,一舉平息四省之『亂』。只要能將他拖進去,料想其至少一年半載之內休想再顧得上朝中之事。到時候自己位居中樞,自然可以趁機做文章。如果機會合適,甚至可以在背後捅上一刀子。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所以二人十分默契地向小皇帝力主讓王銳出馬去賑災、平寇。

    不過他倆說的也有道理,因此崇禎又有些舉棋不定起來,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是剿還是撫為好。

    王銳自是一眼就看穿了他二人的如意算盤,當下心中冷笑,不急不徐地開口說道:“皇上,我大明現在是兵精糧足不假,但眼下正植用錢之際,且外虜仍是虎視眈眈,犯我大明之心未死。一旦彼趁此機會興兵進犯,我們就會陷入兩線作戰的不利局面。即便以現下再非是國庫空虛的情形來應付,怕是亦不會輕鬆!因此若非要剿滅賊寇的話,耗費必然巨大。如果省下來這筆錢糧,又能挽救多少災民的『性』命?可以給朝廷減輕多少負擔?況且那些賊寇本都是窮苦布衣出身,對於王道教化又懂得多少?他們反的是貪官污吏,而並非是皇上和朝廷,因此其情可憫。如若能接受招撫、改邪歸正,大可不必擅動刀兵!況且就算是要將其剿滅,又何需動用龍虎精銳?溫大人和周大人偏偏喜歡牛刀殺雞不成?”

    溫體仁和周延儒聞言老臉微微一紅,頓時感到有些語塞。不錯,若是剿滅區區數萬流寇也非要龍虎衛出馬的話,那的確是好比牛刀殺雞,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崇禎生『性』節儉,是最恨胡『亂』浪費的了。所以一聽王銳說招撫可以節省下一大筆錢,當下不再猶豫,哈哈一笑說道:“太傅所言甚是!那些賊寇其實也都是朕的子民,眼下他們就像是犯了錯誤的孩子,朕可以給他們改正錯誤的機會,不存在丟不丟面子的事情!,現下朕意已決,即刻平息災情和招撫那些作『亂』的流民,眾卿快說說應該如何來做才好!”

    溫體仁和周延儒對望了一眼,不易覺察地微『露』一絲失望的神『色』。但二人的表面上當然毫無異狀,只是躬身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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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皇帝的秘密(下)

    王銳微微笑著開口說道:“啟稟皇上,以臣愚見,現如今當務之急是選一能吏,接替三邊總督之職,總領賑災和四省軍務,如此一切方能有條不紊地進行,不知皇上認為如何?”

    他這麼一提建議,自然不『露』聲『色』地將自己從此事中解放了出來。這也是他早就想好的,他對這農民起義始終抱有一種複雜的態度,決定先靜觀其變再說。反正現在大明的根基已然穩固,不怕起義軍能翻了天去。他還想從中尋找合適的機會,來刺激大明軍備、經濟等的進一步快速發展。

    崇禎聞言點了點頭,環視了眾人一眼說道:“太傅言之有理,不知眾卿認為何人可當此重任?”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此事可說是非同小可,除了王銳之外,誰敢打包票能夠順順利利地賑災、平寇?如果出了什麼差錯,那自己這個舉薦之人也脫不了干係,那可就太冤了。正因為這樣,所以一時間誰也不敢輕易開口。

    但君父有問,一直這麼裝啞巴也是不行的。溫體仁身為首輔,無奈之下只有硬著頭皮率先開口說道:“啟稟皇上,若讓微臣來說,臣仍然認為除了威國公外,旁人難再擔此重任。因此臣的建議是選一能吏接替三邊總督之職,但威國公為欽差,總領賑災、平寇大任。除此之外,臣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還請皇上三思!”

    他剛說完,周延儒和李標也立刻附議,管他剿賊還是撫賊,只要能將王銳拖進去就好。

    何如寵、錢象坤和吳宗達三人竟亦跟著附議,不過他們三個是出於公心,認為的確只有王銳才最適合擔此重任。

    王銳哈哈一笑說道:“承蒙各位閣老抬愛,銳實在是受寵若驚!皇上,臣保舉一人,相信亦定能不辱使命!”

    “哦?究竟是誰?太傅快說來聽聽!”崇禎的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急著想聽聽是誰能得到王銳的如此器重。

    王銳笑『吟』『吟』地說道:“臣保舉兵部右侍郎楊鶴,相信他一定不會辜負皇上的厚望!”

    他的話音剛落,不但崇禎,而且連溫體仁、周延儒等人也全都微微一愣。他們原以為王銳必然是保舉自己的心腹大將,沒想到他竟會保舉楊鶴。可是從來沒聽說過他們倆有什麼瓜葛呀?王銳為什麼會保舉他?

    要說楊鶴也是歷史上一個比較有名的人物,他字修齡,武陵人。萬曆三十二年進士,累官至兵部右侍郎,另一個明末的名臣楊嗣昌就是他的兒子。

    歷史上的楊鶴就曾為三邊總督,他曾上疏指出“盜賊”之起,“總因饑荒之極,民不聊生。”,並且提出了“招撫為主、追剿為輔”的戰略。

    在楊鶴的努力下,招撫政策取得了一定的成功,陝西的各部起義軍幾乎都接受過招安。但由於十萬帑金和藩王捐助的五萬白銀與糧食二萬石並不夠用,因此神一魁等賊兵既降複叛。於是朝廷主剿派勢力抬頭,極力攻擊楊鶴的綏靖政策。其後楊鶴被朝廷拿辦,由洪承疇接任。

    王銳知道這段歷史,而且因為他的心腹大將眼下都身肩重任,一樣脫不開身,所以這才保舉了楊鶴。最起碼他知道楊鶴也是贊成“招撫為主、追剿為輔”的,和自己的主張一樣,並且為人正直,素有清望。

    只不過原來歷史上的明廷國庫空虛,其實無論是剿是撫最終都難以成功。而眼下的情形已大不相同,有了財力的支持和自己的照顧,只要楊鶴不是浪得虛名的話,就能夠一舉改變自己的命運。

    崇禎很快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是太傅保舉,朕也相信此人定能擔當重任!來人,立刻宣楊鶴晉見!”

    他既然已經發了話,溫體仁和周延儒等人自是不好再說什麼。如果再揪住王銳不放,那豈不是等於明擺著說朝中無人了嗎?無論什麼事情都需要王銳出馬才能解決!那樣眾人的臉上也掛不住,小皇帝亦不會感到高興。

    因此眾人沉默下來,都等著想看看楊鶴究竟能有何三頭六臂,竟讓王銳如此器重,毫不猶豫地保舉。

    不多時的功夫,楊鶴已奉旨進殿見駕。他大約50歲左右的年紀,面白微須,一臉的書卷氣。實際上他雖然身為兵部右侍郎,但卻毫不知兵,否則可能也不會主張撫為主、剿為輔了。他的兒子楊嗣昌就正好相反,以知兵聞名朝野,曾任兵部尚書,入閣後亦仍掌兵部事,是歷史上明末對抗農民起義軍的主要首腦人物。

    待楊鶴叩拜行禮後,崇禎微笑著說道:“楊卿免禮平身,你可知今日朕宣你來所為何事?”

    楊鶴站起身來,低頭恭聲答道:“微臣不知,還請皇上明示!”

    崇禎點了點頭說道:“楊卿可曾聽說了陝西流民作『亂』的事情麼?”

    楊鶴仍是恭敬答道:“回皇上的話,臣已然聽說了陝西六百里加急奏報之事,眼下滿朝官員也都在議論此事。”

    崇禎哈哈一笑說道:“想不到眾卿皆如此憂心國事,朕實是感到欣慰!但不知楊卿可有何良策?”

    楊鶴被突然宣來見駕已經暗暗感到奇怪,此刻見皇帝竟一開口就向自己問計,不由得更是驚訝。

    但是他很快冷靜下來,略一沉『吟』後不慌不忙地說道:“回皇上的話,以臣之見,眼下流民作『亂』,蓋因饑荒嚴重,民不聊生所致。因此當務之急應儘快賑濟饑民,平息災情,使得人心穩固。對於那些作『亂』的流民,則應以招撫為主、清剿為輔。倉促之間臣只想到這麼多,有甚疏漏之處還望皇上恕罪!”

    崇禎聞言面『露』喜『色』,驚訝地看了王銳一眼。其餘眾人也都暗暗驚異,心說威國公和楊鶴事先不可能就此事商量過,他是如何知道這位楊侍郎也主張招撫為主、清剿為輔的?想必他保舉楊鶴亦是因為這個原因,這未免也有些太神奇了,難道他是用那傳說中的棋卦之術蔔算過不成?

    王銳見狀自然能猜得到眾人的想法,不由得暗暗好笑,心說你們就算是有愛因斯坦他老人家10倍的聰明,也絕不可能想到本少爺竟會是逆天穿越的強人!

    他正在那裡暗自yy時,崇禎已是回過神來,轉頭朝楊鶴笑『吟』『吟』地說道:“楊卿之言正合朕意,眼下由威國公保舉,朕有意命你接替三邊總督之職,總領賑災和平寇事宜。只不知楊卿可否願意?有信心擔當此重任否?”

    楊鶴聞言一下呆楞在那裡,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皇帝宣自己來竟是為了此事,更想不到王銳竟然會保舉自己。一時間,他不禁感到了又驚又喜又憂,說不清是何滋味。

    他驚的那些沒想到,對皇帝的信任和加官進爵感到高興。不過他同時亦清楚此事責任重大,更非那麼容易,因此也有些惴惴,生怕辜負了皇帝的信任和王銳的舉薦之恩。

    好一會的功夫,楊鶴都沒回過神來,仍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崇禎見狀微微一笑說道:“怎麼?楊卿是不肯奉詔嗎?”

    楊鶴悚然一驚,一下清醒過來,連忙跪伏在地說道:“微臣萬萬不敢!既然皇上如此信任、國公爺如此抬愛,臣便是肝腦塗地亦會平息災情和禍『亂』,不負皇恩與厚望!”

    崇禎哈哈大笑道:“好,著即傳旨,晉封兵部右侍郎楊鶴為三邊總督,加太子少保銜,總領賑災和平寇事宜!”

    楊鶴連忙叩首說道:“微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崇禎擺了擺手微笑道:“楊卿平身吧,朕也希望你能不負所望!不日間你就要走馬上任,但不知準備如何做呢?有什麼要求和困難現在就儘管提出來,趁著今日閣部眾臣全部在此,自會儘量替你解決就是!”

    楊鶴似乎仍未完全從巨大的驚喜中回過神來,的確,驟然受封為封疆大吏並加太子少保銜,這幸福來得未免太突然和猛烈了一些,令他感到如在夢中一樣,到現在兀自有點難以置信。

    但小皇帝的最後一句話終於讓他完全清醒過來,猛地意識到加官進爵的同時肩上也壓上了千鈞重擔,若是辦不好差事的話,不免對不起那些災民,有負皇上的信任和威國公的舉薦之恩,更加自誤前程。

    因此他暗暗深吸了口氣,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略一思索後恭聲說道:“啟稟皇上,臣眼下還未到任,一切情況仍未有所知,因此也不敢妄言。但據臣的瞭解,此番的災情甚重,饑民怕是有百萬之眾,而且流寇之『亂』亦波及到晉、甘、寧三省,足有數萬人,並愈演愈烈,每一天流寇的數量都在增加!是以這頭一條要求就是臣希望能夠有充足的賑災錢糧,否則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臣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平息災情和禍『亂』!至於其它的,臣現下還不敢妄言,待到上任之後再說也不遲!”

    這番話合情合理,思路也十分清晰。

    崇禎點了點頭,轉向溫體仁說道:“溫卿,根據你們幾個的估計,此番賑災需要多少錢糧?國庫支應可否有什麼困難?”

    溫體仁『舔』了『舔』嘴唇,毫不猶豫地答道:“回皇上的話,楊大人說的一點不錯,此番的災情十分嚴重,饑民超過了百萬。僅僅是緩解災情的話,就至少需要糧食10萬石!如果是要讓災民徹底安頓下來,今後再不會因饑餓而從賊作『亂』的話,那後續需要的糧食也至少要50萬石!將這些糧食由江南和京津運往陝西,所需的運費及損耗亦是不小的數目。再加上解決官軍的欠餉和撫恤災民的銀錢,總共差不多需要一萬萬大明銀元。這還只是臣等估計的保守數目,實際所需應該還在這之上才是!”

    崇禎聞言忍不住輕輕吸了口冷氣,連王銳也是暗暗感到一陣駭異。一億大明銀元、數千萬斤糧食,這的確是個驚人的數字。難怪原來歷史上的明廷始終拿陝西、甘肅、寧夏和山西等省的災情沒有辦法了,以那時的可憐空虛國庫,如何能拿得出這麼多的錢糧?

    溫體仁好象沒看到眾人的驚異一樣,自顧自繼續說道:“眼下正是冬天,新糧還沒有下來,就算從江南和京津也一下難以籌措10萬石糧食。以臣的估計,最多也就是5萬石而已。前番朝廷用錢之處頗多,又剛剛設立了海監廠,所以銀錢方面也有些捉襟見肘,眼下能調撥的差不多有2000萬大明銀元,僅可以一解燃眉之急罷了。情況就是這樣了,若是能等到開春,錢糧的狀況就能有極大的緩解。但現在就算是殺了臣,臣也沒本事變出更多的錢糧了!”

    他說得的確是實情,眼下大明的財力雖然已雄厚了許多,但投入也是巨大,開礦、修路、興修水利、擴充軍備、重建海事等等,無一不需要大筆的資金。第一筆的貸款和下半年的歲入已經花得七七八八,第二筆貸款和轉過年來的財政收入則還未到賬,正處於財政資金周轉的一個真空時期。再加上現下又是冬季,也正是最缺糧的一個季節,所以說這災禍發生的真不是時候。如果是放在春、秋,或者再晚兩年的功夫,國力就比較充盈,應付起來自然要輕鬆得多了。

    但不管怎樣困難,事情已經發生,就只能想辦法解決,說那麼多如果是沒有用的。

    眼見賑災的缺口不小,楊鶴不禁暗暗皺起了眉頭。以現下陝西混『亂』的情形,就算是錢糧充足,他這個剛剛走馬上任的新官要面對的難題也是很多,絕不僅僅是饑民和流寇,能否順利地完成平息災情和禍『亂』重任都是未知數。眼下有這麼大的缺口,那事情自然更加倍困難了。

    崇禎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心說這幫傢伙剛剛不還說兵精糧足嗎?怎麼一轉眼就變成捉襟見肘了?就這麼點錢糧連賑災都不夠,還談什麼剿賊?當真是豈有此理!

    他狠狠掃了溫體仁等人一眼,微皺眉頭開口說道:“朕沒『逼』著爾等去變出錢糧,但此事總要想出個辦法才行。楊卿說的沒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若沒有錢糧,又如何賑災、剿賊?不知眾位卿家可有何良策?”

    溫體仁等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敢開口答話。他們身為閣臣,當然是最清楚財務狀況的了。說大明兵精糧足不假,只不過現下正處於一個財政資金周轉的空擋而已。這也是他們為什麼想拖王銳下水的原因,他就算再有本事,想應付這種局面也要加倍困難,自然會牽扯其更多的時間和精力,而這正是他們想要達到的目的。

    眼下見小皇帝似乎有些生氣,溫體仁和周延儒不敢再開口。他們的心裡十分清楚,現在還能有什麼好辦法?無非是再捐輸罷了。但他二人可不想提這個建議來得罪人,於是只好裝啞巴了。

    果然,眼見眾人都不說話,王銳微微一笑開口說道:“啟稟皇上,如今之計惟有像上次山東賑災時一樣,依靠捐輸和籌借錢糧來解這燃眉之急了!眼下朝廷不是無力應付這種局面,只不過正巧趕上錢糧周轉的空擋罷了。只要度過這個難關,相信開春以後情況就能得到緩解。溫大人,不知在下說的可對?”

    溫體仁的眉頭不易覺察地微微一跳,面無表情淡淡地說道:“國公爺說得一點不錯,只要轉過年來,相信錢糧就再不是問題!”

    崇禎聞言眉頭重新舒展開來,將手一拍哈哈笑道:“好啊,既然如此,那就依太傅所言,暫且依靠捐輸和籌借錢糧來解燃眉之急!朕仍當先做表率,捐輸1000萬大明銀元!”

    他是匯通銀行的第一大股東,王銳在分紅利方面又對其特殊照顧,所以現在他是“財大氣粗”,一張口就是1000萬大明銀元。當然也是定下了一個高標杆,令其餘人不敢摳門地少捐。

    果然,他的話一出口,溫體仁等人已經是暗暗叫苦,心說這下子又要荷包大出血了。皇帝一開口就是1000萬,他們這些閣臣就算是勒緊了褲腰帶也不敢相差太大,否則很有可能明天就不用再在閣部裡混了。一想到這裡,他們不由得對王銳恨得牙根都直癢癢。

    心中在暗暗滴血,但眾人還得裝出高興的樣子,齊齊跪地稱頌小皇帝一番。

    王銳的心中暗笑,起身以後緊接著開口說道:“皇上既已身為表率,臣等自當效仿。微臣也願意捐輸1000萬大明銀元,糧食5萬石,另外還承擔這些糧食運往目的地的全部費用!”

    崇禎聞言大喜,立刻連聲誇讚道:“好,好,太傅如此為朕和朝廷分憂,實為群臣之楷模!大明能得太傅,真是社稷幸事、朕之幸事、百姓幸事!”

    楊鶴也是面『露』激動的神『色』,起身朝王銳一揖到地說道:“下官替陝西百姓多謝威國公了!請國公爺放心,在下必定盡心竭力,絕不有負國公爺的舉薦之恩!”

    王銳也連忙還禮微笑道:“楊大人言重了,在下也只是盡替君父和國家分憂的本分而已。只要楊大人能盡本分,相信亦不會有負皇上的信任與厚恩!”

    他們三個說得熱鬧,一旁的溫體仁和周延儒卻險些當場吐血暈了過去。小皇帝剛剛定的標杆已經夠恐怖了,沒想到王銳幾乎又將之翻了一倍!二人心說你有錢想白扔給那些饑民沒人攔著,可不帶這麼坑人玩的。皇帝的金口一開,你就是群臣的楷模,我們的荷包可又要出血更多啦!

    他二人本想借這一次的機會拖王銳下水,可是沒想到不但沒能得逞,而且眼下又被其反過來不『露』聲『色』地擺了一道。現在王銳一張口就捐1000萬大明銀元和5萬石糧食外加運費,真是給閣臣們出了個難題。身為宰輔的他們儘管沒那麼富裕,但絕對數相差過遠的話臉上也不好看,這不是明擺著想讓自己破財嗎?

    其實他們還真是冤枉了王銳,他的本意並非是針對這些閣臣,而只是想盡自己的力多捐輸一些錢糧而已。眼下他幾乎壟斷了銀行、煤礦、軍工等行業,未來的造船和海運也必定是握在手中。另外在聶家、謝家的許多產業中都有股份,稱得上是富可敵國,區區的1000萬大明銀元和5萬石糧食只是小菜一碟。若非考慮到不能僭越小皇帝太多的話,10倍於此的數目他也不放在心上。

    王銳之所以這般大方,既不是想討小皇帝的歡心,更不是想求名,而只是出於感恩和同情之心罷了。他能有今天的權力、地位和財富,一是要感謝上蒼的眷顧,二是盡皆取自於這個時代、取自於大明。因此他飲水思源,也要回報這個時代、回報大明。

    另外一想到餓殍千里、易子而食的慘狀,王銳的心中也充滿了同情和不忍,從內心裡想盡自己的力量來幫助災民。

    溫體仁等人當然是不可能理解王銳的做法的,這就是思想意識和境界的差距。王銳在這方面比他們要領先了數百年,也正是這種無法彌補的差距,決定了最終的勝敗。

    眼見王銳率先做出了榜樣,溫體仁等人的心中雖在暗暗滴血,也只能咬牙跟著捐輸一個令自己抓狂,而令小皇帝感到滿意的數目了。

    不一刻的功夫,眾人已報數完畢。

    崇禎顯然是十分滿意,滿面笑容地開口說道:“眾卿不愧是朝廷柱石,朕的肱股之臣。若是群臣皆能如此,朕將無憂矣!”

    頓了一頓,他繼續說道:“朕看捐輸和籌借錢糧一事就仍由太傅負責,楊卿就賑災和平『亂』之事還需多向太傅請教。這幾日你且多做準備,待選一良辰吉日,朕親自為你餞行!其餘的錢糧調撥等事宜,皆由閣部負責。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眾卿就先告退吧。溫卿和周卿留一下,朕還有事與你們商量。”

    王銳等聞言當下領旨告退,溫體仁和周延儒則留了下來。

    當眾人全都出去後,朱由檢沉『吟』不語,好象在想著什麼心事,將溫、週二人完全忘了一樣。

    溫體仁和周延儒面面相覷,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皇帝特意留下他們二人究竟有何要事,朱由檢現在的表現令他們感到有些不安。

    好一會的功夫,朱由檢突然打破沉默開口說道:“溫卿、周卿,你二人是否對太傅有所不滿呢?朕想聽實話,如果你們想糊弄朕的話,那不用回答也罷!”

    他淡淡地說來,溫體仁和周延儒卻只感到好象在耳邊打了個霹靂一樣,直震的二人渾身猛地一顫,如遭雷噬般僵在那裡。他們不知道朱由檢這句話的真正用意,因此心念電轉,尋思著應該怎樣回答。如果一句說話說的不對,可能會立遭不測之禍!

    二人畢竟是久經風浪了,且俱圓滑無比,片刻之間已然有了計較,對視了一眼後當下雙雙跪伏於地。

    只聽周延儒恭聲開口說道:“回皇上的話,臣等萬萬不敢!威國公乃天縱奇才,為皇上和大明屢立赫赫奇功,其彪炳功績千古罕有!不僅如此,威國公對皇上的忠心也無人可比。為了替皇上和朝廷分憂,捐輸千萬亦毫不放在心上,此等高風亮節也是千古未見!為人臣者,如此恐怕已是極致,臣等既是敬畏,又欽佩至極,如何敢有絲毫不滿?還請皇上聖心明鑒!”

    他這一番話說罷,一旁的溫體仁也不由得暗暗叫了聲絕,對周延儒佩服不已,連忙隨聲附和。

    周延儒适才所言似乎是將王銳大大誇獎了一番,實際上卻處處暗含玄機,充滿了挑撥之意。

    “彪炳功績千古罕有”,換句話說就是功高震主!“捐輸千萬亦毫不放在心上”,那恰恰說明了其必是富可敵國,這麼多錢財是如何來的?“為人臣者,如此恐怕已是極致”,潛臺詞就是再進一步的話,那就要『逼』宮篡位了!而且同朝為臣,相互間哪來的敬畏?又是不敢有絲毫不滿,似乎不是出自真心,處處顯示出了王銳的權勢熏天、大權獨攬。

    如此巧妙地寓挑撥和提醒於誇讚之中,而且差不多是脫口而出,這份急智和口才的確可稱得上是世所罕有,所以連溫體仁也忍不住佩服之極。只要朱由檢不是太笨,稍微有一點帝王心術的話,就肯定能從周延儒的話中體味出東西來,難免對王銳生出芥蒂之心。

    周延儒沒指望著用這一番話就能扳倒王銳,只是想在小皇帝的心裡種下一粒有毒的種子而已。

    總有一天,這粒種子會生根、發芽,長成毒苗,進而慢慢變成參天大樹。到那一天,只要把握住合適的機會,就是一舉置王銳于死地之時!

    一番話間就已經埋下了巧妙的伏筆,周延儒也暗暗感到得意,心說若非今日皇帝有此問,還真難找到給王銳下“爛『藥』”的機會。如果是平常說這樣的話,那就太過做作,一下就能被皇帝識破。眼下說得這般巧妙,皇帝只會認為自己是無意中真心流『露』,更加會好好體味!

    應該說周延儒的此計的確是巧妙而又陰毒,最厲害處就在於其無形無影、不『露』痕跡。如果是換了其他的君臣二人,他這一次十有八九就會得逞,因為他話中的寓意是任何一個帝王都深為忌諱的東西。

    只可惜周延儒卻不知道朱由檢有一個秘密,一個有關於他和王銳之間的秘密,這個秘密連王銳也不知道,卻對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秘密不是別的,就是當初天啟皇帝臨終托孤,成國公朱純臣突起發難時,其實朱由檢早已經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因此將朱純臣和王銳翁婿兩人的對話大半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之所以能夠提前醒來,完全是因為李惟民的手下留情。

    李惟民俠骨丹心,跟隨了王銳那麼久,二人一起經歷了許多磨難,對其是真心欽服,相互間也如兄弟一般的情誼,因此從內心裡並不贊同朱純臣的做法。但他忠於舊主,最終仍是選擇了遵從朱純臣之命。

    可在對朱由檢下手時,李惟民卻擔心當真傷到了信王,所以又收回了幾分力道,結果導致了其提前醒來。

    但是朱由檢卻繼續假裝昏『迷』,一直到最後被“救醒”。這件事情連王銳也被瞞了過去,朱由檢始終隱藏在心底,沒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朱純臣和王銳的對話給了朱由檢極大的震撼,也奠定了他對王銳絕對信任和視為親兄弟一樣情誼的基礎。

    在當時的情況下,王銳無論是同意了朱純臣的建議,還是自己起了不臣之心,連自己的岳父也一併“做掉”的話,都能輕易竊得他老朱家的大好江山。可是王銳卻絲毫不被帝王之位所動,毅然選擇了大義,竟親手粉碎了岳父的陰謀,保得朱由檢登上了皇位。

    朱由檢對整個過程偷偷看得一清二楚,除了感激之外,對王銳自然是無比的信任。在那種情況下王銳都沒起了不臣之心,今後自是更加不太可能。否則豈不是舍易求難,脫了褲子放屁不嫌麻煩?以王銳的精明,又怎能行此不智之事?

    正因為這樣,所以說無論王銳怎樣功高震主、如何大權獨攬,朱由檢都毫不在意。他很清楚王銳對朱純臣說得都絕對是真心話,其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使大明走上強盛之路,同時成就一代名臣的經典,永載史冊。而他自己要實現成為一代聖君的理想,也絕對離不開王銳。

    當然,朱由檢並不知道王銳其實是對當皇帝半點也沒興趣,所以才選擇了現在的路。

    但不管怎樣,王銳都是經過了真正的考驗,無意中令朱由檢知道了其真心。

    他對王銳原本就當作是大哥一樣,這一來自是更絕對的信任,又豈是周延儒一番自以為巧妙的話所能動?

    因此周延儒和溫體仁哪裡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只是一相情願罷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12
第四百零六章 聚兵河防

    古代的帝王通常情況下都會早早立下太子,其中的原因主要有三個。首先就是有了儲君,一旦皇帝本人發生了什麼意外,儲君立刻就可以繼位,使王庭和國家不至於產生動『蕩』。

    其次就是立了儲君之後,可以斷絕不少人的非分之想,令王庭的關係比較穩固。

    被稱為千古一帝的康熙皇帝就是因為廢掉了太子後未立新的儲君,結果他的兒子們上演了一出九王奪嫡的好戲,最終兄弟、父子相殘,可說是這位千古一帝最大的遺憾。

    最後則是儲君的設立有利於接班人的培養,因為皇帝可說是天下權力最大,同時也是責任最大的一個職位。一個皇帝合格與否,直接關係著國家的興衰與成敗。

    當然,想當一個不合格的皇帝要容易得多了。綜觀上下幾千年的歷史,昏君、暴君以及平庸的皇帝比比皆是,但明君、聖君卻屈指可數。蓋因皇帝這職業需要極其高超的技巧,乃是一純技術活兒,不是你想成為明君、聖君就一定能夠辦得到的。

    因此皇帝的培養大多從娃娃抓起,在儲君小時候就開始進行專門的教育。除了各種知識之外,非常重要的一個就是所謂帝王心術的學習,這除去天賦的因素,專業的指導也十分重要。

    朱由檢的這個皇位純粹是揀來的,所以他根本就從沒有接受過帝王的教育。再加上其現在年紀還小,因此帝王心術仍差得很遠,眼下很多時候還是憑著本心行事,對王銳的態度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如果朱由檢精通帝王心術,換句話說情商足夠高的話,那就算是對王銳再信任,也一樣會有所保留,絕不會允許有任何威脅到皇權的可能發生,而不太可能像現在這樣。

    不過俗話說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如果朱由檢真是那樣的話,大明也絕不可能有今天,他也不可能實現成為一代聖君的理想。正是因為有朱由校、朱由檢這兩個不合格的皇帝,王銳才得以大展拳腳,令大明有了今日這樣的局面。

    當然,隨著朱由檢年齡的增長,威權日重,帝王心術的不斷成熟,這種情況有可能會發生變化。不過那是未來的事情,現在還難以斷言。

    眼下聽了周延儒的一番話,朱由檢似乎並沒有體味出那些言外之意來,而是目光灼灼地打量了溫、週二人片刻,這才淡淡一笑開口說道:“好了,你二人也不必如此緊張,朕只不過是隨便問問罷了。太傅是朝廷柱石、朕的肱股之臣,爾等亦是當朝宰輔,位居中樞,朕可不希望你們之間有任何不快!朕之志向爾等想必也十分清楚,無論任何人都休想阻攔,否則必將是粉身碎骨!兩位卿家都是聰明人,多餘的話朕也不說了。希望爾等能夠不負朕望,盡心竭力做好宰輔之職,將來成為一代名臣,青史留名!”

    他為人也十分機靈,從剛才的議事之中看出了一些端倪,心知幾位閣臣很有可能對王銳的事事都占上風有所不滿,因此這才特意留下了溫、週二人,敲打他們一番。對溫體仁和周延儒的才幹與辦事能力朱由檢都十分滿意,所以才敲打他二人一下,否則的話他也懶得多言。

    溫體仁和周延儒聞言自是立刻明白了朱由檢的用意,心下頓感凜然,暗自慶倖适才幸虧沒說實話,否則很有可能就要大禍臨頭了。

    二人也不敢多言,連忙伏地頓首道:“皇上放心,臣等必會盡心竭力,輔佐皇上成就大業!”

    朱由檢哈哈一笑點頭說道:“如此甚好,兩位卿家辦差去吧,關於調配賑災錢糧一事,絕不能有半點疏忽才是!”

    溫體仁和周延儒連連應是,領旨謝恩告退而去。

    一出了乾清宮,兩人這才驚覺裡衣的後背都已經被冷汗所浸透。哥倆對望了一眼,各自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一絲失望的神『色』。剛剛周延儒的那番話不可謂不巧妙,但似乎沒起到半點效果。看來小皇帝對威國公的信任還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料,惟今之計只有先老老實實地做好自己的份內之事,進一步爭取皇帝的信任,然後再靜待良機了。

    二人各自回去辦差不提,那邊王銳告退出來後,就徑直將楊鶴請到了自己的府中議事,楊鶴自然是欣然前往。

    在書房之中,下人奉上了香茶,隨即悄然退出,屋內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見王銳微笑著讓茶,楊鶴連忙起身拱手說道:“下官還未多謝威國公的舉薦之恩!但不知國公大人為何會保舉在下出任三邊總督一職?這實在是令在下受寵若驚!”

    王銳笑著伸手示意楊鶴請坐,笑『吟』『吟』地說道:“楊大人不必多禮,在下素聞楊大人為人正直,為官清廉,乃是不可多得的好官,所以這才向皇上保舉。相信楊大人定能不負皇上厚望,一舉平息災情和禍『亂』!”

    楊鶴『露』出感動的神『色』,當下一揖說道:“蒙皇上的信任和國公大人抬愛,在下必當竭盡全力,不負皇上厚望和國公大人的舉薦之恩!”

    略微頓了頓,他又接著說道:“此番責任重大,在下實感到有些戰戰兢兢,還望國公大人能夠不吝賜教才是!”

    王銳哈哈一笑說道:“楊大人太客氣了,其實在下的想法和你略同,也認為應當以招撫為主、清剿為輔。眼下的當務之急乃是迅速平息災情、安定民心,這樣就為招撫打下了一個好的基礎。待到災情有所緩解、民心初定後,就需進一步解決民生與吏治大事,此乃是徹底解決問題的根本。只要老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就掐斷了禍『亂』的源頭。否則即便是一時招撫有效,那些流民仍會再反,如此反復不已,徒然耗費了錢糧、時間和精力,這一點需切記切記!”

    楊鶴聞言不由得連連點頭說道:“國公大人所言極是,只有解決了民生與吏治大計,方能徹底平息禍『亂』!眼下只需錢糧能夠到位,下官可擔保迅速緩解災情、安定民心。但是據我所知,陝、甯、甘等省份一向為苦寒貧瘠之地,即便是好的年份,也往往欠收、缺糧,更何況是連年的災荒?而且現下恰逢嚴冬之時,冬麥才剛剛播種,要等來年5、6月間才能成熟。春麥更是要到開春方能播種,7、8月間成熟。這期間至少要等半年的時間新糧才能下來,並且還不知來年的災況和收成如何。若是全靠賑濟的話,恐怕溫閣老所說的50萬石也未必夠。這還只是陝西一省而已,如若算上晉、甯、甘三省在內,怕是至少需要100萬石的糧食,方能令饑民徹底安定,度過這一難關。在下也心知要100萬石糧食太過為難朝廷,卻想不出什麼良策,還望國公大人教我!”

    王銳見他思慮周詳、思路清晰,不禁暗暗點頭。的確,眼下籌措錢糧平息災情還不是最困難的,如何讓災民徹底安頓下來,不再因為饑荒而造反才是最難的事情,那需要充足的糧食才行。而且這糧食靠賑濟不是長久之計,必須要想辦法自給自足,這也是王銳原先最擔心的糧食問題。

    不過他早在兩年之前就已經未雨綢繆著手準備,不但命謝天博儲備了大批的糧食,更通過開心農場來解決糧食作物的研究,現在已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

    因此現下聽楊鶴就這一事情求教,王銳暗暗一笑,不慌不忙地說道:“楊大人說的好,這才是問題的根本所在!此事在下恰巧早有準備,今日我就送楊大人農家三寶,權當作是恭喜你榮升三邊總督的賀禮吧!”

    楊鶴聞言又驚又喜,忍不住立刻問道:“多謝國公大人!在下才疏學淺,卻不知這農家三寶究竟是什麼?”

    他當然知道王銳不可能送自己什麼金銀財寶了,這農家三寶必定是與解決饑荒問題有關的寶貝,自是不由得心中大喜。

    王銳哈哈一笑說道:“楊大人莫急,我這就命人去準備!”

    說罷,他拍了拍手,劉大疤立刻聞聲而入。

    王銳揮手示意命他近前,在其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劉大疤點頭應是,轉身又退了出去。

    楊鶴見他如此神秘,不由得更加感到心癢難搔,急切地想要知道那農家三寶究竟是什麼寶貝。

    王銳見狀笑『吟』『吟』地說道:“楊大人莫急,我們先接著說,待會你自然會知道!”

    楊鶴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定了定神方才開口道:“在下失禮了,讓國公大人見笑!”

    王銳哈哈笑著說道:“楊大人這是憂心賑濟饑荒的大事,在下只有真心欽佩,又哪裡敢笑話?我並非在賣關子,而是要讓他們準備一下,到時候楊大人親自一試便知!”

    楊鶴笑著連連點頭,略略一頓後開口說道:“國公大人,除了饑荒一事外,在下還有一事想要請教。現如今賊勢正盛,綿延四省,恐有數十股之多。這其中怕是也有不少頑劣之輩,如若其不聽招撫,又該當如何清剿?在下少知兵事,所以還望國公大人能指點『迷』津!”

    他說得的確是事實,其時起義軍有名的就有數十部,並且大部分都有一個響亮的名號,諸如紫金梁(王自用)、八大王(張獻忠)、闖王(高迎祥)、掃地王、邢紅狼、黑煞神、『亂』世王、撞塌天(劉國能)、滿天星、老回回(馬守應)、李晉王、黨家、破甲錐、八金剛、混天王、蠍子塊、點燈子(趙勝)、不沾泥(張存孟)、張妙手、白九兒、一陣風、七郎、大夭王,九條龍、四天王、上天猴(劉九思)、丫頭子、齊夭王、映山紅、催山虎、沖天柱、油裡滑、屹烈眼等等不一而足。另外沒有名的也不少,兩下加起來足有上百股之多!

    這其中有相當一部分蹦達不了幾天,或撫或剿,很快就會成為過眼雲煙。但也有少部分反志甚堅、戰鬥力亦頗強悍,不是那麼容易就被剿滅。楊鶴在軍事上是弱項,因此這才向王銳虛心求教。

    王銳清楚軍事是楊鶴的“短板”,所以也沒指望著他此番就任三邊總督能在軍事上取得巨大的成功,一舉將起義軍盡數剿滅。只要他能夠解決了饑荒問題、穩定住局面,即便是不能清剿了起義軍也沒什麼可怕的。

    但現在楊鶴既然有問,他也不能藏私,於是微微點頭說道:“楊大人說的不錯,那些賊寇中定有反志極堅,不肯受招撫者。對於此等之輩,自當以雷霆掃『穴』,不可有半點心慈手軟!但兵無常法,我不可能具體教給楊大人如何剿賊,只能給大人一點建議,並且向你舉薦一個人。此人精通兵法韜略,剿賊之事楊大人命他全權負責即可,如此大人便可將精力全部放在解決民生與吏治的根本之上!以在下所見,若想徹底平息禍『亂』,終究是以文為主、武為輔,不知楊大人以為如何?”

    楊鶴聞言大喜,連忙拱手一揖說道:“國公大人所言極是!但不知這剿賊的建議是什麼?舉薦的究竟是何人?”

    王銳淡淡一笑說道:“賊勢雖大,但終究只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若論戰鬥力,則遠遠不如我大明之軍。前番官軍之所以屢屢失利,一來是不得其法,二來是沒有真正找到賊寇的弱點所在!”

    楊鶴的雙目灼灼放光,聽得聚精會神。他當然知道王銳之能,因此惟恐漏掉了一個字。

    王銳故意賣了個關子頓了片刻,這才繼續說道:“流寇最厲害之處就在於一個‘流’字!他們大多是亦賊亦民,拿起武器來就是賊寇,換成鋤頭就變成了老百姓,可說是無影無形,難於分辨。而且他們佔據了地利、人和,流竄于山野之間。官軍一味追剿,只能是被人牽著鼻子走,處處疲於奔命,卻往往是連個賊影也看不到半個。可一旦有了半點疏忽,就會中了對方埋伏,如此安得不敗?”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這一遊擊戰術“十六字訣”今天大家想必是耳熟能詳。『毛』澤東創造『性』地提出了遊擊戰法,我們的人民軍隊也是靠此先後打敗了國民黨和日本侵略者,最終取得了中國革命的勝利。

    『毛』澤東是遊擊戰術的鼻祖不假,但是這一思想以及以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方針也都是多少受到了明末農民起義,尤其是李自成的啟發。對於李自成,『毛』澤東也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王銳對於遊擊戰術當然再熟悉不過了,所以一下就點到了要害。

    那些起義軍全部是農民出身,當官軍追剿的緊時,他們放下了武器就是地地道道的農民。良民和反民混雜在一起,而且他們之中大部分都是一家人,官府又哪裡分的清楚?等到官軍走後,那些農民重新拿起武器,搖身又變成了義軍。

    除了身份的掩護之外,起義軍的主要戰術就是利用對地利的熟悉與官軍玩捉『迷』藏的遊戲,牽著對手的鼻子打轉。有便宜就打,打不過就跑,反正是不與官軍進行正面的決戰。

    這些與我們對付國民黨和日本鬼子的情況何其相似?而起義軍還有另一個連我們都沒有的絕招,那就是詐降!

    實在支撐不下去的時候,起義軍就會使出這最後的絕招,接受官府的招撫,暫且投降。一旦度過了難關,他們就又重新造反。如此反了降、降了又反,又如何能清剿得完?

    楊鶴聞言不禁連連點頭,他雖然不知兵,卻也能聽得出王銳說的乃是要害。

    “聽聞國公大人所言,下官真如撥雲見日!卻不知那流寇的弱點又是什麼?又該如何變被動為主動,不被流寇牽著鼻子走呢?”

    王銳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說道:“流寇最厲害之處在於‘流’字,同時致命的弱點也一樣是這個‘流’字!如果令他們‘流’不起來,限制其機動的空間,那便是斬斷了其最犀利的武器。若進行正面決戰,那些流寇又豈能是我大明之軍的對手?”

    楊鶴將手一拍哈哈笑道:“國公大人所言甚妙!可是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讓那些流寇再也‘流’不起來呢?下官魯鈍,還請國公大人詳細教我才是!”

    王銳聞言不由得暗暗一笑,心說你這個爹當的可是夠粗心的,你兒子楊嗣昌就精通兵法韜略,而且是剿賊的大師,還是他提出的“十面之網”的策略來對付農民起義軍,自己的辦法也是受了他的啟發。你不和自己的兒子多溝通請教一下,現在反倒問起我來了!

    不過想歸想,眼下楊鶴已經這麼虛心地問了,他也只好笑『吟』『吟』地說道:“若想限制流寇的機動空間說起來很簡單,就是以堵、剿結合為原則,採用‘聚兵河防’的辦法!但俗話說知易行難,能不能辦得到,那還要看楊大人的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13
第四百零七章 農家三寶

    就像王銳所想的那樣,如果楊鶴去向自己的兒子楊嗣昌去虛心求教的話,肯定能得到更加詳細的指點。

    原來的歷史上,身為兵部尚書的楊嗣昌提出了對付農民起義軍的“十面之網”的策略,即:“請以陝西、河南、湖廣、江北為四正,四巡撫分剿而專防。以延綏、山西、山東、江南、江西、四川為六隅,六巡撫分防而協剿,是謂十面之網。”

    這一套辦法簡而言之,就是分散一部分兵力駐守在各交通線的戰略據點上,以點線控面,用戰略據點聯繫交通線把面分割成片。另外集中一部分兵力分片追剿,企圖以堵、剿結合的辦法來鎮壓農民起義。

    楊嗣昌的這一套曾經得逞,起義軍領袖李自成被迫逃入深山密林、兵員減少至千人左右;而另外的起義軍領袖張獻忠、羅汝才等則受了招安,明末農民大起義一度陷於低『潮』。若非大明當時還要同時對付另一個更加兇狠的外敵——後金,被兩線作戰所拖垮;若非大明的內部幾乎已經完全糜爛掉,農民起義的熊熊烈火很有可能就此被撲滅了。

    清朝時,也多沿襲了明朝的軍事思想。康熙年間清剿大順軍餘部、乾隆年間平大、小金川之『亂』、嘉慶年間傅鼐平苗『亂』等等,都是採用步步為營、長期圍困的辦法。

    尤其是道光、咸豐時的曾國藩,更是堪稱平『亂』大師,一舉剿平了太平天國和撚軍之『亂』。其所用的方法仍是步步為營、長期圍困,再加上鄉兵團練。其中在對付撚軍時,用的就是“聚兵河防”的策略。

    以淮河、黃河、運河等大河及其支流作為防線,挖深河床,在河岸上構築長牆與壁壘,分段駐軍等辦法來圍剿撚軍,而這個河防計畫在摧毀撚軍的過程中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撚軍差不多是有史以來機動力最強的一支起義軍了,幾乎全部是騎兵,戰鬥力極其強悍,連僧格林沁的蒙古鐵騎都敗在撚軍手下。

    但李鴻章在老師曾國藩“聚兵河防”策略的基礎上,依靠鄉兵、團練,再輔以保甲連坐、堅壁清野等辦法,極大地限制了撚軍的機動空間,最終將其生生困死。

    王銳也是借鑒了楊嗣昌和曾國藩的策略,提出了這個融“十面之網”和“聚兵河防”為一體的思想。至於楊鶴是否能領會其中的精髓,能不能實現,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聽罷了王銳的詳細解釋,楊鶴凝神沉思了片刻,忽然長歎了一聲說道:“久聞國公大人乃是當朝第一名將,今日親身領教,才知果然不虛!大人如此年紀輕輕就能有這般謀略,當真令人好生佩服!請國公大人放心,下官定會依計而行,讓那班賊寇『插』翅難飛!”

    王銳暗暗說了聲慚愧,哈哈一笑說道:“楊大人過譽了,此法也並非在下所創,銳不過是博采眾家之長才想這法子罷了!如若楊大人果真能照此實施,在下相信四省之『亂』早晚必平!”

    楊鶴點頭應道:“國公大人放心,下官定會謹記在心!适才大人說要推薦一個人,卻不知此人究竟是誰?”

    王銳聞言忍不住用手輕輕一拍額頭笑道:“多虧了楊大人提醒,我險些都給忘了!此人就是陝西督道參議洪承疇,他熟知兵法、極富謀略,楊大人可命其全權負責剿賊之事,在下相信他也定不會讓楊大人失望!”

    洪承疇,字彥演,號亨九,那也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了。他也曾任陝西三邊總督,以功加太子太保、兵部尚書銜,總督河南、山西、陝西、湖廣、四川五省軍務,成為明廷鎮壓農民起義的主要軍事統帥。

    不過與楊鶴不同,洪承疇主張“以剿堅撫,先剿後撫”的方針,並且取得了輝煌的戰果。

    崇禎九年(1636年)七月,洪承疇率軍在臨潼大敗農民軍,起義軍被圍困在叢山之中長達3個月。高迎祥率部從陝西漢中突圍,遭陝西巡撫孫傳庭埋伏,在整厔被洪承疇俘虜,並將其解京磔死。高迎祥餘部盡歸李自成,起義軍推戴李自成為闖王。

    崇禎十二年(1639年)十月,陝西最後一股“賊軍”——李自成部在流竄途中,被洪承疇令總兵馬科、左光先領兵截擊。李自成回師轉東,洪承疇又令曹變蛟潼關設伏邀擊,李自成大敗,僅餘18騎走入陝南商洛山中。

    正是因為他治軍有方,鎮壓農民起義連連勝利,俘殺高迎祥,又多次打敗李自成,所以在明廷的內部頌聲大起,稱其軍隊為“洪軍”。

    但是1638年9月,清軍分兩路南下,攻陷真定、廣平、順德、大名等地,高陽失守,大學士孫承宗殉職,盧象升在巨鹿陣亡,京師戒嚴。兩面受敵的明廷不得不從西線把主帥洪承疇調來,與孫傳庭率軍入衛。

    1639年初,洪承疇調任薊遼總督,率領陝西兵東來,與山海關馬科、甯遠吳三桂兩鎮合兵一處。

    1641年,洪承疇率軍與皇太極決戰與松山,結果由於事先沒有決戰的決心,明兵兩鎮六總兵敗潰,十數萬人土崩瓦解,先後被斬殺者五萬三千多人,自相踐踏死者及赴海死者更是無計其數。洪承疇帶領的殘兵萬餘人,被清軍團團圍困在松山,餉援皆絕。

    次年3月,松山城破,洪承疇被俘後降清。雖然他是清朝定鼎中原的重臣,但最後仍是落得個貳臣的下場。

    王銳自然知道他的本事,所以才向楊鶴舉薦。如此一來文有楊鶴,武有洪承疇,再加上自己在朝中的支持,陝、晉、甯、甘的災情和禍『亂』應該很快就能漸漸平息下來,不會再成為大患才對。

    楊鶴對洪承疇本不瞭解,但聽到連王銳對其的評價竟也如此之高,心中自是立刻對他另眼看待。

    他雖然暗暗有點奇怪,堂堂的威國公怎麼會對一個小小的陝西道參議如此瞭解。但一想到自己不也是與威國公素無交情麼,卻一樣蒙他青眼有加,舉薦為三邊總督,心中便即釋然。這個年輕人有著數不清的神奇,此事換成別人也許奇怪,放在他身上就不足為奇了。

    一邊想著,楊鶴一邊點頭應道:“既然是國公大人保舉,在下也相信此人定然是有過人之能。國公大人放心,待下官到任後,就會將剿賊之事全權交與他負責,並告之大人的‘十面之網’與‘聚兵河防’妙策就是!”

    王銳點了點頭說道:“我還想再次提醒楊大人,民生和吏治才是根本。若不能令民心安定、百姓安居樂業,則永遠也無法真正切斷流民作『亂』的源頭。那樣就算是‘十面之網’與‘聚兵河防’之策再妙,禍『亂』亦難以徹底平息,這一點還需切記才是!”

    對於這一點王銳當然有深刻的認識,因為當初國民黨和日寇對紅軍、八路軍實行的就是曾國藩的那一套辦法,分片劃區,修築堡壘重重圍困,再加上“保甲法”、“連坐法”和還鄉團以及偽軍的協助等等。

    同樣的套路,但是他們卻失敗了。其中的原因當然有很多,可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沒有民心的支持,而紅軍、八路軍卻與人民是一家。正因為如此,國民黨和日寇織就的天羅地網就算再大、再嚴密,其實也到處是窟窿,又怎麼可能會成功呢?

    正是有這樣的見識,所以王銳很清楚對待農民起義軍的問題絕不能僅僅依靠武力,而是要從源頭上解決問題。因此這一次他一反以往強硬的風格,反而是走綏靖的路線,也著實是大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楊鶴聞言面『露』凜然之『色』點頭應道:“國公大人字字珠璣,在下定會謹記在心,請大人放心!”

    王銳微笑點頭,心裡卻忍不住苦笑了一聲,心說自己此番雖然沒有充當鎮壓農民起義的急先鋒,卻也是出謀劃策和在背後支持,將來在後人的眼中會不會亦是個“大反派”的人物呢?想不到自己從小接受的又紅又專的教育,眼下卻搖身變成了農民起義軍的最大敵人和最終的埋葬者,當真是不得不感歎命運的神奇!

    正自感歎之時,忽然傳來了輕輕的敲門之聲。

    王銳回過神來立刻叫進,朝楊鶴微微一笑說道:“想來是他們已經準備好了,楊大人這就看看在下為你準備的農家三寶吧!”

    楊鶴一聽大喜,急忙轉頭朝門口望去。只見房門開處,三個僕役每人端著一個大盆走了進來,盆中熱氣騰騰地盛滿了東西,似乎是食物,但楊鶴卻一樣也沒見過,想來這應該就是那農家三寶了,可是看上去好象沒有什麼稀奇之處。

    這所謂的農家三寶自然就是地瓜、玉米和土豆了,那是王銳特意為解決糧食問題而精心準備的三樣寶貝。這三樣作物眼下在大明還未普及,又不是什麼高檔的東西,因此楊鶴還從未見過。

    眼見楊鶴一臉的好奇之『色』,王銳笑『吟』『吟』地說道:“楊大人,這就是那農家三寶了,它們的學名分別叫做番薯、玉米和馬鈴薯,都是上好的糧食作物。在下之所以稱其為農家三寶,乃是因為這三種作物的種植簡單、成熟快、產量大、價錢便宜。同時又好吃,並且還有許多其它的用途,正是解決現下饑荒問題的寶貝,所以才稱其為三寶!楊大人先來嘗嘗味道如何?”

    說著,他拿起了一個煮地瓜遞給了楊鶴。自己也拿了一個,將外皮剝去。然後用嘴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煮地瓜這東西『摸』上去雖然已經不燙了,但裡面的瓤可能溫度仍是很高,一不小心就能燙壞了牙。

    楊鶴聽了王銳的一番話當真是又驚又喜,如果這都是真的,那這三樣東西可的確是萬金不換的寶貝呀!

    他接過地瓜,學著王銳的樣子剝去外皮,也吹吹涼後咬了一小口。頓時,滿口香甜糯軟的感覺讓他忍不住贊了聲好。若不是親口品嘗,真是難以相信這東西看上去絲毫也不起眼,但卻是這般好吃。於是三口兩口之下,他已將一個地瓜全部“報銷”。

    王銳微微一笑說道:“這是藩屬,也叫紅薯、地瓜。能夠煮、烤、煎、炸,也能做粥、涼幹,或者是製成地瓜面,莖葉還可以當作飼料。適應『性』廣、繁殖力強、栽培簡便、高產穩收,而且價錢便宜,能夠成為果腹的主食,楊大人覺得味道如何?”

    楊鶴連連點頭說道:“此物看上去雖不起眼,卻沒想到味道如此甘美,而且這一個吃下去,在下就覺得已經有幾分飽了,的確是果腹佳物!”

    王銳哈哈一笑,當下又讓楊鶴品嘗了玉米和土豆,同時做了詳細的介紹。

    楊鶴聽罷起身深深一揖說道:“多謝國公大人的如此厚禮,下官在此替四省的百姓謝過大人的一片厚恩!今日在下得國公大人的指教,真可說是如同撥雲見日!請大人放心,此番前去陝西,下官定會不辱使命!”

    王銳起身還禮微笑道:“楊大人不必客氣,能夠為皇上和朝廷分憂、為四省的百姓盡力,原是在下份內之事。願楊大人此去馬到功成,不負皇上的厚恩與信任!”

    ……

    接下來的幾天,王銳將其餘的事情暫且放到了一邊,全力負責捐輸與籌借錢糧之事。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一次辦起事來就容易多了。而且現在的情形已經不同於當初,他也不用再擺什麼“鴻門宴”和依靠秘密“白皮書”來『逼』迫那些王公貴族、富貴豪紳們捐輸。

    以他如今的名聲和地位,只需來牽頭此事,自是回應者雲從。無論是自願也好、無奈也罷,反正是他坐鎮在戶部的大堂,將大門一開,前來捐輸的官員與富紳就踏破了門檻。

    他仍然是貼出了天、地、人三張榜,但此番人們的心態已然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許多人不再是被迫,而是主動願意上天榜。

    加上小皇帝和他自己的捐輸在內,短短數日的功夫,就已經籌集到了5000余萬大明銀元、將近15萬石糧食,可說是大大超額完成了任務……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13
  第四百零八章 陰魂不散

    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溫體仁和周延儒二人經過小皇帝的一番敲打,暫時息了非分之心,一心埋頭辦差,不敢在此大事上有半點疏忽。

    而何如寵、錢象坤和吳宗達三人剛剛入閣,正是心氣十足之時,憋著勁想要大幹一場,既不負皇恩,又一展胸中的抱負。尤其是那日議事之後,皇帝和王銳的表現讓他們信心更增,所以辦起差來格外賣力。一時間閣部的風氣一振,竟呈現出一派嶄新的氣象。

    很快,朝廷這邊的錢糧也已籌措完畢。正像溫體仁所估計的那樣,差不多有2000萬大明銀元、10萬石糧食。這樣兩下里加起來,第一批賑災的錢糧就達到了7000多萬大明銀元、25萬石糧食,應該足以平息災情並應付到來年的開春了。

    等到開春之後,各地的春糧就能下來。大明銀元也將再次增發,朝廷能夠得到新的一筆貸款。同時頭年下半年的歲入亦將解入京師入庫,財政資金周轉的難關就會度過。只要不再爆發全國『性』的大災,朝廷就可以集中精力來應付四省之『亂』的問題。

    小皇帝和王銳也沒想到捐輸的錢糧竟遠遠超出了預計,心中亦是大感高興,對於能夠徹底解決四省的災荒和禍『亂』自是有多了幾分信心。

    楊鶴當然是所有人中最高興的一個,他那日不但得到了王銳的指點,而且還得贈農家三寶。王銳所捐輸的糧食中就有將近一半是地瓜、玉米和土豆,他同時還送了大量的種子,並且從開心農場抽調了一部分人員跟隨著楊鶴前往陝西,專門負責指導地瓜、玉米和土豆的栽培。

    除了這些之外,眼下籌措的賑災錢糧也如此充足,楊鶴自是既感到興奮異常,又是充滿了信心。若是這樣都不能平息災荒和禍『亂』的話,那他可是真要愧對所有人的信任和希望,無顏見江東父老了!

    一切準備停當,小皇帝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諾,命欽天監選了一個吉日,親自為楊鶴餞行。

    楊鶴也算是迎來了人生中的一個最輝煌時刻,志得意滿地踏上了赴任的旅程……

    套用一句現代的話說,陝西、寧夏、甘肅三省屬於經濟不發達和貧窮落後的地區,因此大明銀元的推廣也做得很差,眼下匯通銀行在這三個省仍沒有分號。

    尤其是適逢大災,三省的物價飛漲,大明銀元更是幾乎貶值成了廢紙,只有真金白銀才是硬通貨。這無疑給銀錢的解運增加了麻煩,不能再用匯票這種簡單安全的方法,而是要像過去那樣,押運真金白銀過去。這不但大大增加了成本,而且也極不安全。

    於是王銳採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將7000多萬大明銀元的一半兌換成白銀,另一半仍是用紙幣,分批解往陝西。同時將匯通銀行的分號也開過去,借此機會推行大明銀元在三省的普及。

    如此大數目的錢糧,當然不可能一次解運過去了,那樣的風險太大,需要多少護衛的軍隊?眼下四省的流寇正是猖獗之時,如果萬一出了什麼意外,誰能負起這個責任?

    因此錢糧的解運一樣採取了分批的辦法,除了有專門護衛的軍隊之外,所經過的沿途各地方也都出動衛所護送,如同接力一般從京師直至陝西。

    幹這活兒當然用不著龍虎豹象四衛出馬了,而是由京師三大營負責。他們也屬於皇帝親將的十二衛,乃是大明軍中的精銳。

    但沒想到就是由這精銳負責押解的錢糧,卻仍是出了意外。

    這一日,王銳剛剛從船舶研究局出來,回到了四衛大營的帥帳。就有親兵通報,說是京師三大營的統帥蘇京明求見。

    王銳聞報不由得一怔,隨即立刻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兆,急忙命史、週二人代自己出迎,請蘇京明進來。

    果然,不一會的功夫,蘇京明就在史梁和周寧的陪同下,一臉陰沉地進到了帥帳之中。

    他朝王銳『插』手見禮,然後回身拍了拍手,只見他的親兵又抬了一具屍體進來,輕輕放在了地上。看著屍體的服飾打扮,顯然是京師三大營中人,並且還是參將一級的中級軍官。

    王銳掃了屍體一眼,眉頭微皺沉聲問道:“蘇將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京明臉『色』陰沉,用手一指地上那人說道:“啟稟大帥,此人乃是京師三大營左威衛營參將于大海,奉了末將的將令,率了500左威衛營兵士往陝西解運錢糧。今日一早我剛剛得到了回報,此番解往陝西的兩萬兩銀子、一萬石糧食已然盡數遭劫。除了把總秦豐運一人僥倖逃脫外,于大海連同500左威衛營兵士全部陣亡!不,應該說還有一個人也沒死,那就是判將遊擊梁傑!”

    王銳聞言忍不住一驚,面『露』難以置信的神情說道:“什麼?左威衛營500兵士全軍覆沒,兩萬兩銀子、一萬石糧食被劫?是何方神聖有這麼大的本事?錢糧又是在哪裡被劫?那把總秦豐運可曾來了?”

    他的話音剛落,蘇京明的隨從中已站出一人,單膝跪地垂首說道:“末將秦豐運參見大帥!蘇將軍說的一點沒錯,除了末將與那叛將梁傑外,於參將和500左威衛營兵士盡皆被賊人殺死,錢糧也全部被劫去!末將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星夜兼程趕回來向蘇將軍稟明一切,還望大帥給我們報仇!”

    說到後來,他的話中已帶有一絲哭音。

    不光是王銳,史梁和周寧也『露』出了震動的神『色』。左威衛營雖然不能與龍虎衛相比,卻也是京師三大營中的精銳,戰鬥力頗為強悍。可眼下連同統領在內,整個左威衛營幾乎全軍覆沒,這實在有些讓人難以相信。對手是什麼人,難道是那些流寇嗎?可就算流寇有10倍于左威衛營的兵力,亦未必能夠做到這點,而且那判將梁傑又是怎麼回事?

    王銳暗暗深吸了口氣,打量了秦豐運幾眼,淡淡地開口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莫要著急,起身說話,且將全部的經過詳細說來!”

    秦豐運連忙垂首應是,隨即站起身來。他略微定了定神,然後將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原來在半個月之前,于大海奉了蘇京明的將令,率領500名左威衛營兵士,押運兩萬兩白銀、一萬石糧食前往陝西。

    這已經是于大海和左威衛營第二次執行押運任務了,所以也稱得上是輕車熟路。一營人馬押著銀車和糧車曉行夜宿,沿途還有各地方的衛所接力護送,一路上頗為順利,未遇到什麼情況。

    可是眼看著到了山西和陝西的交界處時,卻出現了一點意外,原本應該負責接應的陝西方面的衛所部隊並沒有在約定的地點等候。

    由於山西的衛所部隊不能越境護送,所以兩撥人馬原地停下,於大海派了遊擊梁傑去聯絡和打探消息。

    大約一個時辰後,梁傑返回,向于大海回報說是陝西那邊弄錯了接應的時間、地點,讓他們先趕到府穀縣紮營等候,負責接應的衛所部隊也很快就會趕到。

    于大海不疑有他,於是告辭了山西方面護送的衛所部隊,率軍趕到了府穀縣,就在郊外紮營休息。埋鍋造飯,等候接應部隊的到來。

    秦豐運因為頭天晚上吃壞了肚子,所以此時一點胃口也沒有,不但什麼也沒吃,而且反倒是跑出去出了幾次恭。

    但是當他最後一次從樹林中回來時,還沒等現身,就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透過樹叢,秦豐運看到所有的同伴都已經七扭八歪地躺在了那裡,有些口吐白沫,似乎已是昏『迷』過去。有些則捂著肚子在地上翻滾,發出痛苦的呻『吟』之聲。只有參將于大海和遊擊梁傑好象沒事,二人正焦急地在士兵中四處查看情況,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秦豐運剛想出去幫忙,就忽然聽到馬蹄、腳步與呼喝聲四起,一支人馬由遠處迅速而來,轉眼之間已到了近前,將于大海、梁傑以及躺在地上的500左威衛營的兵士團團圍住。

    他剛開始還以為是來接應的陝西衛所部隊,但仔細一看才驚覺這支人馬竟然是流寇,約有兩、三千人左右。

    若是在平時,左威衛營自然不會將這兩、三千烏合之眾的流寇放在眼裡。他們的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足能夠與數倍於己的流寇相匹敵。但眼下500兵士這般樣子,又如何能與敵交戰?

    秦豐運見狀沒敢再輕舉妄動,當下在樹林中藏好了身形,一邊偷看著事態的發展,一邊緊張地思考著對策。

    于大海雖然身處危境,但卻絲毫不懼,翻身上馬手持長刀,朝四周的流寇厲聲喝道:“爾等是何方流寇,速速報上名來!吾乃左威衛營參將于大海,奉鈞令押解賑災錢糧。任何人膽敢擅自近前,休怪我手中之刀立斬無赦!”

    他的話音剛落,為首的一名賊人已是哈哈大笑道:“吾乃紫金梁王座下右將軍畢愛民,比起你這小小的參將可要大得多了!紫金梁王有令,這賑災的錢糧如果解到了官府,還不知會被那些貪官污吏給吞掉多少!因此還是由我們取來,親自發放給災民的好!現在你手下的士兵都已中毒垂死,只剩下了孤身一人。識相的話就速速下馬就縛,可饒你不死,否則休怪本將軍無情!”

    于大海聞言這才知道自己的手下全都中了毒,雖說眼下還不清楚究竟是如何著了道,但卻肯定與這些賊寇脫不了干係。聽對方所說,他們應該是屬於自號紫金梁王的王自用一股流寇。現在既然已經中了對方的圈套,自己也惟有拼死一戰,希望接應的陝西衛所部隊可以及時趕到了。

    一邊想著,于大海一邊冷笑一聲說道:“哼,小小蟊賊也敢自封將軍,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賊子休要多言,有本事就放馬過來吧,看看究竟是你的嘴利,還是爺的刀快!”

    那畢愛民大怒,也嘿嘿冷笑著說道:“好啊,那就讓我們這些蟊賊看看你這正牌子將軍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說著,他將手一揮,流寇中有一人立刻拍馬而出,飛馬挺槍直朝于大海沖去。眨眼之間,那人已到了于大海身前,手中的長槍舞了個槍花,隨即如毒蛇吐信般分心便刺。

    于大海凝立如山,一直冷冷盯著對手。直到那人的長槍當胸刺來,他才猛然舌綻春雷霹靂般大喝一聲,如同晴空裡打了個響雷一樣。

    那人猝不急防下渾身不由得微微一震,槍勢也是略略一緩。

    就在這一刹那,于大海的長刀厲芒一閃,閃電般自上而下斜劈。

    那人驚駭欲絕,腦海裡剛剛冒出個閃避的念頭,已是被長刀從右肩至左胯一下劈為了兩半,聯手中的長槍也同時被一刀兩斷!

    他的兩片屍身從馬背上掉落下來,場面血腥至極,頓時令四周的賊寇一片譁然。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軍中的勇將竟僅一個照面間就被對方斬于馬下,因此不由得俱是心下駭然。

    于大海輕蔑地冷笑幾聲,將長刀一揚厲聲喝道:“就這麼點本領也敢來送死!還有何人敢來?”

    畢愛民的心中也正自駭異,沒想到于大海如此厲害。他心知自己也未必是對方的敵手,因此躊躇著並未敢應戰。有心命手下一擁而上,卻又因為剛才的大話而有些拉不下面子。

    眼見首領沒有出聲,他手下那些人自是更加無人敢出頭。一時間兩、三千賊寇竟無人應聲,好象被于大海震懾住了一樣。

    于大海趁機頭也不回地朝身後的梁傑低聲說道:“梁遊擊,現在賊兵的氣勢被奪。待會我吸引住他們的注意力,你趁勢沖出去搬救兵!”

    只聽梁傑微微一笑說道:“想不到于將軍如此勇武,竟以一人之力就震懾住了數千賊兵!不過用不著那麼麻煩,所有的事情交給我一人就行了!”

    于大海聞言不禁一愣,下意識地說了聲:“什麼?”

    梁傑沒有答話,突然拔出腰刀,逕自從背後朝于大海刺去。

    于大海做夢也沒想到梁傑竟然會暗算自己,因此直到被刺了個對穿時,他兀自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怔怔地看著自己胸前突出的一截雪亮刀尖,臉上『露』出『迷』茫和難以置信的神情。

    片刻之後,他才艱難地扭過頭來,瞪視著梁傑說道:“你……你……!”

    梁傑笑『吟』『吟』地說道:“于將軍固然勇武,可腦筋卻不怎麼靈光!這一路上都是由末將來負責與各地衛所的聯絡,若想讓陝西的衛所部隊搞錯接應的時間、地點,那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剛剛也是末將在做飯的水中下了毒,于將軍可明白了嗎?”

    于大海聞言恍然,這才明白過來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梁傑這個內『奸』。正像他說的那樣,這一路之上都是由他來負責與各地方衛所的聯絡,想要從中搗鬼自然是輕而易舉。而且他還是此番押運行動的副將,剛才趁全營埋鍋造飯之時暗中在水中下毒也不是什麼難事。正因為誰也想不到他竟然會是內『奸』,所以左威衛營這才全都著了道。

    盯著滿臉得意笑容的梁傑,于大海的眼中好象要噴出火來。他艱難地嘶聲說道:“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梁傑咯咯獰笑一聲說道:“我就讓于將軍死個明白也罷!因為梁某乃是巳聖騎士團的人,我要替巳聖騎士大人和同伴報仇,讓你們血債血償,更要讓那威國公知道我們東聖教的厲害!今日之事還只是個開頭而已,如果不釋放巳聖騎士大人和我的那些同伴,更厲害的手段還在後頭!于將軍既已知道了一切,現在可以安心地去閻王爺那裡報導了!”

    說罷,他猛地將刀抽了出來,人也順勢後躍。

    于大海想要臨死一搏,與梁傑同歸於盡。但是刀一抽出,他的生命和力氣也仿佛同時被抽幹了一樣,當下只是悶吼了一聲,屍身無力地從馬背上栽落塵埃……

    秦豐運在樹林中目睹了這一幕,心中自然是驚駭欲絕。他恨不能立刻沖出去替于大海報仇,卻清楚那樣做只是白白送死而已。於是只有強忍住悲痛,絲毫也不敢暴『露』形跡。

    眼見于大海已死,畢愛民暗暗松了口氣,朝梁傑一拱手笑道:“這一次多謝聖教的幫忙,我回去後自會將一切稟明紫金梁王!”

    梁傑哈哈一笑還禮說道:“教主有令,這些錢糧就算是送與紫金梁王的禮物!希望紫金梁王能夠不負所望,將陝西攪他個天翻地覆!”

    畢愛民仰天哈哈大笑道:“請聖教主放心,有了這些錢糧,我們又能夠招兵買馬,將隊伍至少擴充一倍,諒官軍也奈何我們不得!”

    說罷,他將手一揮,手下的人立刻一擁而上,將所有毫無反抗能力的左威衛營兵士全部毫不留情地殺死,然後將銀車、糧車盡數擄走,迅速撤離。

    梁傑也蘸著地上的鮮血在一塊白布上寫了些什麼,塞到于大海的懷裡,隨即也跟隨著那些流寇一起遠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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