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混在明朝 作者:紅色四月 (連載中)

 
ivyyahui 2009-4-28 11:40: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6 50383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15
第四百一十九章 走金鼇

    義軍登時爆發出如雷般的呼喝,更增薛萬乾的神威。官軍則駭然失『色』,呆呆地看著他連人帶馬飛撲下來。

    一名把總率先反應過來,迅速搶上幾步,挺槍朝上便刺。如果薛萬乾就這麼落下來的話,恐怕連人帶馬都會被刺個對穿!

    薛萬乾當然不可能就這麼傻傻地送死了,他霹靂般大喝一聲,手中的熟銅棍向下橫掃,頓時將那把總的長槍『蕩』開。

    他天生神力,手裡的這根熟銅棍重達50餘斤。那把總只感到雙臂一熱,渾身劇震,長槍險些脫手飛出,整個人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幾步。

    就在這一瞬間,薛萬乾連人帶馬已然落下。那棗騮馬的前蹄重重踏在了盾牆之上,重如千鈞的巨大衝力令兩名盾牌手的手臂立時折斷,口中狂噴鮮血向後飛出,撞倒了身後的幾名官軍。

    薛萬乾得勢不饒人,口中再度暴喝一聲,熟銅棍借沖勢一招橫掃千軍。直可說是當者披靡,又有幾名盾牌手的盾牌被硬生生擊飛,身體也踉蹌著向後摔出,撞倒了一片同伴,原本嚴密的陣形頓時微見散『亂』。

    只頃刻之間,官軍堅固的盾陣就被薛萬乾硬生生撕開了一道缺口。這一點既已被攻破,就好象推倒了多米諾骨牌一樣,整體的防禦陣形隨即全部崩潰。義軍歡呼著一擁而上,終於將官軍切為了數段!

    徐天功眼見盾陣被破,當下高聲下令。官軍立刻變換陣勢,化整為零,與義軍絞殺在一處。

    雙方一邊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而另一邊則是人數占優、士氣大漲。因此一時間難分高下,殺的是難解難分。

    只見戰場之上刀光血影,每一刻都有人倒下,頭顱與肢體『亂』飛『亂』滾。整個山谷就好象修羅煉獄,又好似一個巨大的攪肉機,在不停收割著雙方的生命!

    官軍雖說是戰鬥力強悍,但終究是人數太少。而義軍此時也殺紅了眼,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經常是以命換命,甚至用兩、三個人去和一名官軍同歸於盡。

    在這種情況下,官軍的數量迅速減少。終於只剩下了百餘人,緊緊地圍住徐天功仍然死戰不屈。在他們的周圍,義軍的屍體堆積如山。

    薛萬乾見狀暗暗歡喜,當下再度催馬上前親臨戰陣,手中的熟銅棍舞得如風車相仿,官軍當者披靡,無人能在他手下撐過第二招。張義也從山頂飛馬而下,親自為他的兄弟督陣。

    義軍此時本已疲憊之極,快到了強弩之末。但看到他們的首領如此勇武,不由得又是精神一振,個個奮勇爭先,要將最後的這些官軍盡數殲滅於此。

    就在這時,忽聽得山谷外號炮聲連響。緊接著山谷的兩頭喊殺之聲震天,賀人龍和段虎分別率軍如『潮』水般殺了進來,終於在最關鍵的時刻出手解了徐天功之危。這時候,他的身邊已經只剩了四、五十人而已,先頭進入山谷的部隊幾乎全軍覆沒!

    但他們並不是白白犧牲的,義軍此時也已經傷亡過半,而且疲憊之極,幾乎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因此賀人龍和段虎甫一殺入穀中,就如同摧枯拉朽一般。以義軍眼下的情形,又怎能敵得過這些如狼似虎的生力軍?

    在段虎的指揮下,官軍的弓箭迅速搶佔了兩側山坡的制高點,各自張弓搭箭。箭簇閃爍著冷冽的寒芒,指住了穀底的義軍。將近2000的官軍死死卡住了山谷兩頭,反倒將義軍重重圍困於其中。

    賀人龍縱馬緩緩上前,瞥了薛萬乾和張義一眼,冷笑一聲說道:“爾等自不量力,竟敢來犯本將軍虎威,只是送死罷了!眼下爾等是自己下馬受縛,還是非要煩勞本將軍親自動手?王自用又跑到哪裡去了?”

    薛萬乾和張義對望了一眼,各自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絕望。的確,以眼下義軍的情況來看,想要殺出重圍恐怕是千難萬難了。

    但二人的絕望之『色』只是一閃而逝,隨即又變成了無比堅定。今日即便是力戰而死,他們也絕不會屈服,定要讓賀人龍付出慘重的代價!

    此時其他的義軍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眼見官軍殺進穀來將他們團團包圍,眾人不禁又驚又疑,他們的大帥不是親自在山谷外伏擊賀人龍嗎?怎麼不見大帥的影子?

    适才眾人都在捨死忘生地搏殺,早就將其他的一切都拋到了九霄雲外。直到賀人龍率軍殺進穀來將他們反包圍,眾人這才驚覺到了不對勁,當下齊齊將目光望向了薛萬乾和張義。

    張義沒有理會賀人龍,而是四下裡掃視了眾義軍一眼,暗暗深吸了口氣,面『色』平靜地朗聲說道:“兄弟們,我們被人出賣了!是被自己人出賣,被我們曾經最信任的大哥出賣了!我張義也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可是你們看一看四周。這些官軍絲毫未損地反倒將我們包圍了,那些本該伏擊他們的人哪裡去了?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們背信棄義、卑鄙無恥地丟下我們不顧,自己逃命去了!我現在才明白過來,這次伏擊是個精心設計的陰謀、騙局。就是想利用我們來拖住官軍,而他們自己好趁機逃命!我張義跟錯了人,沒能看出這『奸』謀,是我對不起大家!對不起眾位兄弟!”

    眾人聞言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一片譁然。除了少數幾個薛萬乾和張義的心腹外,其他人自然不可能知道義軍的高級將領之間發生了什麼,因此一時間難以相信紫金梁王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但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不相信也是不行。

    張義按了按手,示意眾人安靜,然後才繼續說道:“各位兄弟,你們想不想找出賣我們的人當面問一問?想不想報此大仇?”

    眾人不假思索,立刻紛紛高聲叫道:“不錯,我們要去當面問一問大帥,他為什麼要出賣我們?如果真是這樣,我們當然要報仇!”

    張義哈哈大笑,當下高聲喝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殺退這些官軍、殺出重圍,去找他們質問、報仇!眾位兄弟有沒有信心?”

    他的話音剛落,一眾義軍已是齊聲高叫道:“不錯,我等願誓死追隨大將軍!殺退官軍、報仇雪恨!”

    眾人本已是身心俱疲,到了強弩之末的狀態。但此刻聽了張義的一番話,無不是義憤填膺。在一股信念的支撐下,再次精神大振,所有的潛能都被激發出來,身體中仿佛又充滿了力量。

    張義見狀也是信心大增,這才轉向賀人龍輕蔑地笑道:“閣下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賀人龍賀將軍了?今日一見倒果然是名不虛傳!不過你也沒什麼可威風的,如果不是因為我們自己人裡出了敗類,你現在也難站在這裡趾高氣揚地說話!況且眼下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你有什麼本事就放馬過來吧,休想我等能夠屈服!”

    賀人龍似乎沒將他這番無禮的話放在心上,而是陰沉著臉,眉頭微皺低聲喝道:“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究竟是誰將你們欺騙、出賣,自己逃命去了?可是那王自用麼?”

    張義哈哈一笑說道:“不錯,正是王自用那狗賊!他利用我們在此拖住你,自己則悄悄奔那兵力空虛的綏德防線去了。你也和我們一樣,都被那狗賊給耍啦!還在這裡耍什麼威風?當真是可笑之極!”

    賀人龍聞言,胸口如受重錘一擊,險些當場就狂噴鮮血。心想我說怎麼感到不對勁呢,想不到王自用那廝竟會如此狡猾、狠毒, 欺騙和利用自己的手下來拖住他,自己則趁機逃命。眼下綏德的確已然兵力空虛,如果被其衝破防線脫困而去,那自己的罪名可就大了!

    他絲毫沒有懷疑張義的話,因為這才是對今日奇怪之事的唯一合理解釋。僅憑眼前的這些義軍,想要吃掉自己純屬自不量力。若是再加上王自用的主力,那在自己中伏的情況下倒還有可能。只不過沒想到這廝會有這般毒計,將自己和他的手下全都給耍了個團團轉!

    賀人龍此刻當真是又驚又怒,於是沉聲喝道:“好,你們不是想找王自用那廝報仇雪恨嗎?那就莫要再耽誤時間,趕快束手就縛。本將軍自然會立刻追上去,將王自用擒住與爾等報仇!”

    張義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好一會的功夫方才止住笑聲冷哼道:“我等想要報仇不假,卻不會讓他人來代勞,更不會投降官軍!我勸閣下還是莫要再做春秋大夢,想要我們束手就縛那是休想,有何本事就放馬過來吧!”

    賀人龍此時的心裡急得像火燒一樣,恨不能立刻就動身去追王自用。但他也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必須要先解決了眼前的這股義軍才行!

    於是他只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穩了穩心神冷笑道:“爾等既然自不量力,非要自尋死路,那可就莫怪本將軍無情了!”

    說罷,他一刻再也不想耽擱下去,當下將手猛地一揮。雙方幾乎是同時發一聲喊,又再一次慘烈地搏殺在一起……

    賀人龍先前忍耐了許久才出手,一方面是以為還有義軍的主力埋伏,另一方面也是想等穀中的義軍到了強弩之末時,自己再施以雷霆一擊,一舉將之擊潰、全殲。

    他亦是心狠手辣之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因此谷中的徐天功和手下幾乎是全軍覆沒,他依然能絲毫不為所動。

    事情也的確是像他所預料的那樣,穀中官軍的犧牲果然換來了義軍傷亡過半,已近強弩之末的結果。

    因此在賀人龍看來,眼下義軍雖然還有2000餘人馬,但已然是不堪一擊,自己必定能摧枯拉朽般將其掃平。

    不過這一次他卻是失算了,原因是大大忽略了人的潛能和意志的威力。

    薛萬乾和張義所部的確已是強弩之末不假,但王自用出賣所帶來的仇恨卻再度點燃了他們的鬥志。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拼死也要擊退官軍,沖出重圍去找大帥質問、報仇,否則自己死不瞑目!

    在這種信念的支撐下,義軍的潛能全部被激發出來,並且完全將生死置之度外,自然是發揮出了可怕的戰鬥力。

    雙方的激戰比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山谷再度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血肉磨盤,不斷絞殺、收割著生命……

    只可惜義軍的意志再堅強,人力卻終究有時而盡。他們已經傷亡過半,體力早已嚴重透支,僅僅是憑藉意志在支撐而已,戰鬥力比初時至少是減半。而官軍的兵力比剛才多了一倍,戰鬥力更是翻倍也不止。此消彼長之下,義軍終於漸漸支持不住了,傷亡在迅速地增加。

    這一場激戰直進行了將近一個時辰,情形與适才完全反了過來。殘餘的義軍緊緊圍在薛萬乾和張義的身旁死戰不屈,人數不斷地減少。

    終於,最後一名義軍戰士也倒了下去,就只剩下薛萬乾和張義仍然在官軍的重重包圍下屹立不倒。以他二人的武藝,原本是很有可能殺出重圍去的。但是他們早已經決心與部下同生共死,絕不肯獨自逃生。

    此刻他倆的坐騎已然戰死,人也是血染征袍,各自的身上都中了數箭,其餘的刀劍傷口更是有幾十處,整個人都像是在血池中浸泡過一樣。

    儘管已是身受如此重傷,可是二人的身形依舊屹立、挺拔,目光也仍是充滿了不屈的鬥志,怒視著周圍的官軍。

    眼見他二人就好象地獄中的煞神一樣,官軍的氣勢不由得被奪,一時間未敢上前動手。

    賀人龍被人稱做是“賀瘋子”,其勇悍自是可想而知,手下部隊的戰鬥力在邊軍之中更是數一數二,沒少打過硬仗、惡仗。

    但此刻看到山谷中屍橫遍野的慘狀,看到義軍戰士全部戰死卻無一人肯屈服、投降,看到薛萬乾和張義的模樣,他的心中也忍不住大為震撼,做夢也沒想到這些流寇竟會有如此可怕的戰鬥力。眼下雖已全殲了義軍,但是他的3000人馬亦是傷亡過半,剩下了不足千人,這如何不令他感到震驚?

    他揮了揮手,命官軍閃到兩旁,自己走上前去打量了薛萬乾和張義幾眼,然後點了點頭淡淡說道:“你二人雖是賊寇,但也的確算條漢子!投降吧,只要肯接受招安,朝廷定會放爾等一條生路!”

    張義與薛萬乾對視了一眼,均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堅定的神『色』。

    他轉過頭來朝賀人龍哈哈一笑說道:“閣下不用白費心機了,其他的兄弟已死,我二人又豈有獨活之理?來吧,怕死的話當初我們兄弟也不會造反!”

    賀人龍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擺了擺手,然後轉身大踏步而去。

    官軍沒再上前撕殺,當下由弓箭手『亂』箭朝薛萬乾和張義『射』去,頃刻之間就將二人『射』成了刺蝟一樣。

    薛萬乾和張義哈哈大笑著,聲音越來越低,直至沒了聲息。但直到死,兩人都是伸手相握,身軀屹立不倒……

    至此,薛萬乾和張義的5000義軍全軍覆沒。按照常理來說,這可以算得上是極大的戰果了,可是賀人龍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如果放跑了王自用,他的這個戰果就算再大10倍,也抵不了違抗將令走漏賊首的罪名!

    因此他一刻也不敢耽誤,立即翻身上馬朝徐天功和段虎吩咐道:“留下一哨弟兄在此看守戰場,即刻派人飛馬回報鮑副將,命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放走了王自用!立即整軍,我們馬上回師綏德!”

    徐天功和段虎高聲領命,立刻轉身去照辦。

    可是還沒等他們整軍完畢,就已經有斥候飛馬來報,說是綏德的鮑剛副將傳來了消息。有一股賊寇主力『逼』近綏德,採用小股襲擾的戰術吸引了他的注意,而賊寇的大部隊則趁機突襲吳堡,擊潰了那裡的一營守軍後沿河岸迅速南下逃遁。他擔心賊寇還有什麼詭計,因此未敢率兵追趕,而是立刻重新佈置兵力堵住了缺口,防止再有賊寇逃竄。下一步到底應該如何,還請將軍速速定奪!

    賀人龍聞報渾身劇震,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委頓在馬背上,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因為他的貪功心切違抗將令,結果中了王自用金蟬脫殼的詭計。眼下大錯已然鑄成,他還有什麼可說的?

    自己在這裡與薛萬乾和張義部激戰了大半日,那王自用想必早就逃遠了,現在就算想追也未必能追得上。而且按照那個小白臉的分析,王自用肯定會兵分三路,直取延水、宜川和洽川。自己現下兵力不足,到底該追哪一路呢?

    突如其來的打擊令賀人龍不由得信心盡失,一時間有些『亂』了方寸。

    徐天功和段虎對視了一眼,雙雙上前『插』手說道:“將軍且莫心慌,我們剛剛取得了一場大勝。只要能立刻回師追上王自用那廝,仍然是首功一件。不管怎樣,我們都要一試才好!”

    賀人龍聞言精神一振,心說現在也只能如此了。

    他點了點頭,重新振奮起精神說道:“好,那就立刻派人將戰況如實上報督帥。我們即刻回師,一定要追上王自用那狗賊!”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15
   第四百二十章 一夫當關

    斷天崖處的激戰可說是打翻了天,但洪承疇那裡卻仍然一無所知,自然更加不知道王自用已然突破了鐵桶陣逃脫的消息。沒辦法,那個時代的通訊手段還過於落後,像這種情況是再正常不過了。

    資訊,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所說的不就是資訊?當今的世界軍事早就在向高科技戰、資訊戰的方向發展,王銳深知這一點,所以最為重視資訊的及時掌握,這也是他每戰必勝的主要原因之一。

    眼下南面的消息還沒傳到洪承疇那裡,但是北面的情況他卻能及時知道。

    就在賀人龍與薛、張二人所部於斷天崖打得天昏地暗的同時,李順、何七與焦猛三人各自率領人馬,分三路出佳縣,擺出強渡禿尾河,向北突出重圍的架勢。

    這當然是想吸引北面三路官軍的注意力,掩護王自用那邊從南面突圍。

    洪承疇此時自然還不知道王自用的詭計,因此一聞聽賊寇有所動作,不由得又驚又喜,立刻加派了斥候全力查探,務必要搞清楚這三路賊寇中究竟有沒有王自用的主力。

    方文傑率領著神槍營就在洪承疇的身前隨時聽令,所以同樣在第一時間得知了消息。

    不過他卻沒有像洪承疇那樣高興,反而皺起眉頭,嗅出了一絲不對勁的氣息。

    這些天來,王自用都是沒有絲毫動靜,可現在卻突然有了這麼大的動作,其中必定有原因才對。如果這不是佯動,而是賊寇真的開始了突圍計畫,那就說明他們是找到了最佳的時機,這才有所動作。

    但這些天三路官軍都是穩步推進,沒有留下絲毫破綻,對於王自用來說又哪裡有最佳時機可言?那便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南線那邊出現了他們所不知道的變化。

    想到這裡,他的心中不禁一動,連忙去見洪承疇,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洪承疇被他一言提醒,不由得也是連連點頭,當下立刻安排下去,命人前往賀人龍處打探消息,瞭解南線究竟有何動靜。

    可是還沒等派的人出發,賀人龍派來的人就先到了,將斷天崖的激戰與王自用金蟬脫殼之事詳細稟報了一遍。

    聞知王自用率主力已然突破了綏德防線脫逃而去,洪承疇好象當頭挨了一記悶棍,當真是又驚又怒。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賀人龍竟如此大膽違抗將令,更想不到王自用居然用此毒計,欺騙和利用了自己的手下,來為自己脫身做掩護。

    呆楞了半晌,他才猛地跳起身來,朝那個報信的校尉大聲咆哮道:“回去告訴賀人龍,本帥暫且先留著他的腦袋!但若是追不上王自用的話,那就讓他自己提頭來見本帥!”

    那校尉嚇得渾身一個哆嗦,急忙跪地俯首應是,隨即連滾帶爬地去了。

    方文傑在一旁見洪承疇有些『亂』了方寸,當下上前一步『插』手說道:“督帥先且莫著急,眼下王自用雖然脫逃,但卻未必完全是壞事,我們仍然有機會!”

    洪承疇聞言大喜,連忙追問道:“方將軍有何妙策?快些說來聽聽!”

    他見事情果然如方文傑那天分析的一模一樣,王自用當真是用了聲東擊西的手段,想要南下後渡過黃河這一妙招後,心中對王銳著實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對方文傑也是另眼相看。

    所以此刻聽了方文傑的話,洪承疇不禁驚喜交集,心中又生出了希望。久聞龍虎衛就是以創造奇跡著稱,看來這個年輕人也不會讓人失望!

    方文傑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說道:“眼下王自用雖然已經逃出了包圍圈,但同時也意味著放棄了自己的老巢,變成了喪家之犬!只要我們能夠追上去,就不難將其一舉全殲,倒也省了許多麻煩,所以末將說這未必完全是壞事!”

    洪承疇點點頭說道:“話雖是這麼說,但我們在週邊的兵力空虛,賀人龍部也已兵力不足,恐怕難以分三路同時追擊。而本帥調集兵力追殲,亦需要一段時間,就怕那時賊寇的主力早已經大部分渡過黃河!卻不知方將軍有何良策?”

    方文傑淡淡一笑說道:“督帥所言極是,眼下時間對於雙方都至關重要,我們能否追上王自用將其一舉全殲,就看能不能跑得贏時間!對於這一點,末將早已有了安排,事先便在綏德以南的沿途佈置了人手,為的就是以防萬一!現下這些棋子終於能發揮出作用,必能大大延遲賊眾的行軍速度。而末將也會即刻率領神槍營追擊,爭取將賊寇攔截在清澗一線。督帥可先調集兵馬聚殲北上佯動之賊寇,然後親率大軍趕來。在督帥的大軍趕到之前,末將必定不會放一個賊寇過關!”

    洪承疇聞言又驚又喜,不由得面『露』驚訝之『色』說道:“什麼?方將軍早已在綏德以南佈置了人馬?這……這本帥怎麼不知?神槍營不是都在這裡嗎?方將軍又哪裡來的其他人馬?”

    方文傑的臉上微『露』出一絲傲然的神『色』,笑『吟』『吟』地說道:“督帥誤會了,末將並未佈置大批人馬,而只是派出了手下最精銳的5個狙擊小組,每個小組各有2名狙擊手。末將早就命他們分別卡住了幾處南下的要道,一旦發現有賊寇主力突圍,就要想盡一切辦法對其進行阻擊,最大限度地延遲其行軍速度。正因為如此,末將才有把握說一定能追上王自用部賊寇!”

    原來那日的高級軍事會議後,賀人龍的表現讓方文傑實在是有些不放心。但他卻不便和洪承疇直接說,於是便暗中派出了5個狙擊小組,在綏德以南的沿途要害處設伏,為的是以防萬一。

    沒想到他的擔心果然變成了現實,以防萬一的留手眼下也變成了絕妙之招和最後的希望。

    所以剛剛聽到那驚人的消息時,方文傑不禁暗呼僥倖,才能那般篤定。所謂機會只青睞有準備的人,正是這個道理。若非思慮周詳、小心謹慎,此番他和神槍營又怎能迎來這名揚天下的絕佳機會?

    “什麼?方將軍就只佈置了10個人?這……這怎麼可能阻攔得住近萬的賊寇?” 洪承疇險些失聲驚呼出來。如果這話不是方文傑所說,他恐怕早就厲聲呵斥了。

    方文傑早就料到了他會有此反應,當下也不多加解釋,只是哈哈一笑說道:“督帥放心,別小看了這10個人,他們可俱都是我神槍營中的最精銳,乃是威國公親自訓練並傳下的戰術!莫說只有近萬的賊寇,即便是10萬大軍,也一樣是雞飛狗跳,休想奈何得了他們分毫!”

    他這話說的半點沒有誇張,王銳當初練軍之時,對龍虎衛的訓練就是按照特種部隊的要求。等到新式步槍開始裝備後,他更是挑選出了最精銳,組建起了神槍營,並且對其的特種訓練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神槍營不但陣戰的戰鬥力可怕,更厲害的還是其特種狙擊的戰術。每個人都堪稱幽靈般的殺手,絕對是任何對手的噩夢!

    越戰時,曾有北越的一名狙擊手以一人之力就牽制了美軍的一個營。她神出鬼沒,不斷變換著藏身地點。每一次槍響,都會有一名美軍的的眉心多出來一個血洞。

    所有的人都心驚膽戰,不知道下一槍會不會輪到自己。數百名美軍趴在地上不敢『亂』動,如烏龜一樣緩慢地前進搜索,並且呼叫了戰機和炮火支援。

    但這一切都沒用,那名北越的狙擊手仍然一次次收割著美軍的『性』命。

    整整一天的時間,美軍的這個營前進了只有幾公里,胡『亂』耗費的彈『藥』以成噸來計算。

    最後當美軍終於『射』殺了這名北越的狙擊手時,才駭然發現她竟然是一名女子。

    這是越戰中一個非常經典的狙擊戰例,有一個著名的電影就是根據這個故事改編的,名字叫《全金屬外殼》。

    凡事喜歡軍事的人,大多會對狙擊手有一種偏愛。那種隱蔽起來,通過光學瞄準鏡來尋找數百米外的目標,然後用十字線慢慢鎖定目標,一槍斃命的酷酷感覺會令一個男人從心底感到冷酷殺戮所帶來震顫興奮!

    王銳也是一樣,所以當新式步槍橫空出世之後,他就對特種狙擊戰術極為重視。它的作用還不僅僅體現在『射』殺敵人數量的多少,更重要的是一種巨大的心理威懾。

    就像那個北越的女狙擊手,一支槍、一個弱女子,竟能使得整整一營的美軍心驚膽喪,一天的時間僅僅只行軍了數公里,並且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如果說這個美軍營正在敵軍的追擊下撤退,或者是要配合友軍完成一個重要的戰役計畫,那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因此說那之所以被稱為一個經典的戰例,並非因為那北越的女狙擊手『射』殺了多少美軍,而是因為她單槍匹馬所起到的難以估量的巨大作用。

    除了王銳之外,這個時代的人當然不可能知道什麼特種狙擊戰術。但王銳卻知道它的厲害,更對其十分偏愛。所以他精心打造了神槍營,打造出了那一個個孤膽英雄、幽靈殺手!

    眼下方文傑派出了他麾下最精銳的10名狙擊手,而王自用的部隊如何能與那一營美軍相比?因此也就不難想像結果會如何了。他們想要全殲賊寇那是天方夜譚,但若想延遲其行軍速度卻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洪承疇兀自有些難以相信,但聽方文傑說得如此肯定,他也只好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方將軍了!只要方將軍能拖住王自用,本帥一定會率大軍以最快的速度趕到!”

    時間緊急,於是方文傑也不再多言,朝洪承疇『插』手施禮後轉身匆匆而出。隨即點齊神槍營的將士,怒馬如龍般直朝南面火速進發。當年龍虎衛因千里追襲一戰而名震天下,今日神槍營要再一次上演追殲賊寇的好戲!

    就在賀人龍與薛萬乾、張義在斷天崖激戰、李順等人向禿尾河佯動之時,王自用率軍輕鬆突破了綏德防線,終於跳出了包圍圈。

    此時他的心中著實是得意和興奮之極,對梁傑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全是靠了他的妙計,自己才能將洪承疇、賀人龍、薛萬乾和張義這些人全都玩弄於股掌之上,如此輕易地脫困而出。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這正是王自用此刻心情的最佳寫照!

    不過他並沒有得意忘形,而是知道眼下還只成功了一半而已。只有全軍渡過了黃河,那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了。現在時間緊迫,一定要搶在官軍反應並追上來之前搶渡黃河!

    因此王自用不敢有片刻的耽擱,立刻下令全軍全速急行軍,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清澗延水。然後在那裡兵分三路,其餘兩路人馬繼續南下,趕往宜川和洽川渡口。

    全軍上下此時也全都士氣和精神大振,依照王自用的命令全力趕路,每個人的心中均充滿了信心和希望……

    老鷹嘴,一個與斷天崖同樣地勢險要的山澗、峽谷。不同的是它的山崖遠遠望去就像是彎彎的鷹喙一樣,並因此而得名。只要穿過了這個山澗,再有幾十裡路便能到達清澗了。

    除了名字之外,這裡還有一點與斷天崖有很大的不同,那就是其由於靠近河岸的緣故,地下的水系非常發達,所以並非是荒山野嶺,而是難得地樹木繁茂,在這陝北可說是十分少見。

    此處是綏德往清澗的必經之地,也是最近的一條路。王自用心知官軍的主力已經盡被自己甩在了身後,週邊的官軍既兵力空虛,又不可能事先想到自己會從綏德突出重圍,所以特意在這裡設伏。因此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穿過老鷹嘴,然後直『插』清澗。

    由於根本沒考慮官軍有可能埋伏的事情,所以王自用甚至都沒有派出斥候先行探路,就率領著大軍大模大樣地進入了老鷹嘴峽谷。

    看著峽谷中險要的地形,王自用、畢愛民、乃至於梁傑都沒能生出半點警惕之心。一方面順利地突出重圍讓他們興奮之下不免有些麻痹大意,另一方面眼下官軍的主力全被遠遠地甩在身後,又怎麼可能有人未卜先知跑到此處來設伏?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地突圍出來了。是以眾人非但沒有半點警惕,反倒是稍微放慢了腳步,捎帶著欣賞了一下峽谷中險要的風光。

    也不能責怪王自用等人太過輕敵、大意,他們又哪裡知道這世上竟然還有一種名叫狙擊手的幽靈般殺手。這些手握死神長鐮的可怕殺手本應至少再過將近200年的時間才會出現,但由於王銳的逆天穿越,他們也隨之大大提前登上了軍事的舞臺,並且必將在此戰之後名揚天下!

    峽谷之中靜悄悄的,那些普通的義軍戰士可沒什麼雅興去欣賞自然風光,只是依照將令不發出任何響動,悶頭趕路。在他們的心裡,只有儘快趕到渡口,迅速渡過黃河去才是正經。

    當隊伍差不多走到峽谷中間時,平靜終於被打破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兵力對比懸殊至一比數千的戰鬥也隨之拉開了序幕……

    只聽一聲清脆的槍響,一名騎在馬上的義軍將領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把,一下從馬背上倒栽下來,破麻袋一樣重重摔在地上沒了聲息。沒有人看到,他的眉心處已然多了一個血洞。

    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就在第一聲槍響的餘音兀自在山谷中回『蕩』之時,第二聲槍響緊接著又起,又是一名義軍將領應聲栽下馬背,眉心處的血洞中鮮血噴湧,將地上茵紅了一片。

    這一次所有的人都一下驚醒過來,本能地全部分散開來趴伏在了地上,各自驚慌地向兩側的山坡上四處張望,想要找出槍聲的來處。

    王自用又驚又怒,剛想開口發令,命人立刻到山坡上搜索。

    旁邊的梁傑卻是反應頗快,及時一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快速低聲說道:“大帥別說話,當心暴『露』了目標!”

    王自用立刻反應過來,硬生生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扭頭朝不遠處的親兵隊長使了個眼『色』。

    那親兵隊長會意,硬著頭皮半直起上身喊道:“大家聽好了,都別『亂』動!左右二營立刻派人搜索兩側的山……”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又一聲槍響打斷,戛然而止。

    王自用等人看得真切,那親兵隊長的眉心突然多了一個血洞,頭部像是被人猛擊了一下,猛地後仰,隨即栽倒在那裡沒了聲息。

    四周的人忍不住發出一陣低聲驚呼,他們連新式步槍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不禁被這響一聲就能神出鬼沒取人『性』命的不知名武器駭破了膽。

    王自用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适才若不是梁傑反應的快,現在眉心處多個血洞的人就是自己了!

    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下發麻的眉心,略帶驚慌之『色』看向梁傑。

    梁傑的臉上『露』出恨恨的神『色』,咬牙從牙縫中擠出了三個字:“神槍營!”

    王自用聞言不由得驟然『色』變,一句話也再說不出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16
  第四百二十一章 幽靈殺手

    艾恒群放下千里鏡,趁著義軍一片慌『亂』的當口,借助山石和樹木的掩護,靈貓似地又換了一個新的『射』擊點。

    他的心裡也在暗罵著,罵的是陝西這地界苦寒也就罷了,怎麼連好的畫匠也找不出一個。

    在出發之前,方文傑給了他們每人幾張畫像,分別是王自用等幾名賊寇的該機首領。當然是根據叛逃回來的人所描述,請了高手畫匠繪製而成。

    這幾天來艾恒群早就將幾張畫像深深記在了心裡,可是剛才卻怎麼也對不上號。從千里鏡中看去,騎在馬上的那些賊寇將領似乎都不像畫像上的人,卻又有幾人好象有一點像,不過實在是無法把握得准。

    而義軍又不像官軍那樣,從服飾上就可以分辨出將領官階的高低,首領和士兵的穿著都差不多。唯一的分別就是騎不騎馬了,由於馬匹奇缺,普通的士兵一般是很難有馬騎的。

    無奈之下,艾恒群也只有瞄準騎馬、而且是和畫像有幾分相像的人下手了。但心裡卻在暗自埋怨畫匠的水準太差,若是換了內衛的那些高手畫師來,那絕不會是這樣!

    幾天前,當方文傑派艾恒群等人出來設伏,並交代任務時,他們沒想到賊寇真的能來。七萬大軍的包圍圈如鐵桶一樣,王自用又怎麼可能逃得出來?

    心裡雖然這麼想,但艾恒群等人卻不敢有絲毫的疏忽,而是精心做了準備。

    負責這老鷹嘴峽谷的正是艾恒群和他的搭檔倪文常,他二人這幾天來已經將這裡的地形爛熟於心,並且精心設置了諸多陷阱。然後就輪流到外面去觀望情況,等待不太可能出現的賊寇主力出現。

    沒想到賊寇的主力還真的讓他倆給等來了,今日當艾恒群從千里鏡中遠遠望見王自用率軍朝老鷹嘴峽谷急行而來時,不由得又驚又喜,心中對方文傑佩服之極。心說方統領不愧是受大帥親傳,也是算無遺策!那些邊軍亦真是廢物,竟能讓賊寇主力突出重圍逃了出來!若是換成了我們龍虎衛,哪能有這等事?

    驚喜的同時,他也感到了壓力。因為現在阻擊賊寇主力的千鈞重擔壓在了他們的身上,他們絕不能辜負方文傑的信任,放一個賊寇過去。那樣的話就是給神槍營丟臉、給方統領丟臉、更是給龍虎衛和大帥抹黑!

    因此艾恒群迅速返回到穀中,將情況告知了倪文常。二人早就商議好了戰術,此時也不需要再多商量,當下各自迅速就位,靜等著王自用的到來。

    在5組人中,艾恒群和倪文常的阻擊位置最為靠前,後面還有4組人,進行梯次阻擊。但是他二人已暗下決心,一定要將賊寇的主力死死阻在這老鷹嘴峽谷,絕不放一個人過去,除非是他們的彈『藥』全部打光!

    眼下戰鬥已然打響,艾恒群三槍擊斃了三人,雖然王自用僥倖逃過了一劫,但整個大軍卻是驚慌失措,暫時被壓制在了穀底不敢動彈。而倪文常則在另一側的山坡上策應,現下還沒有出手。

    就在艾恒群換了新的『射』擊點,冷靜地觀察著穀底的情況時,王自用已是驚魂甫定,朝梁傑低聲說道:“神槍營?他們怎會在此設伏?難道是長了翅膀飛過來的嗎?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梁傑對龍虎衛和神槍營的瞭解可要比他多得多了,暗暗深吸了口氣冷笑道:“大帥莫要心慌,此處絕不會是神槍營的主力,而只是小股人馬的襲擾罷了!據我所知,神槍營中個個都是神槍手,也被稱為狙擊手。全部是幽靈般的殺手,在暗中取人『性』命百不失一!剛剛襲擊我們的想必就是那些狙擊手了,嘿嘿,果然是名不虛傳!”

    王自用聞言眉頭緊皺道:“狙擊手?那究竟是什麼人?他們用的那是什麼武器,怎麼如此厲害?不知梁將軍可有何對策?”

    梁傑心知一時間對他也解釋不清楚,當下只是淡淡一笑說道:“那便是龍虎衛名震天下的犀利火槍了,百步之外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不過大帥也不必太擔心,據我看,襲擊我們的狙擊手最多也只是寥寥數人而已。他們能有多少彈『藥』,又怎能奈何得了我們近萬的大軍?對方的戰術就是想將我們拖在這裡,等待官軍的大部隊趕來!哼哼,此等雕蟲小技又怎能瞞得過梁某?大帥可令兩營人馬搜索兩側的山上,大軍則不理對方的糾纏,迅速通過峽谷。只要到了開闊之地,那些狙擊手便再無藏身之處,絕不敢再追來!”

    王自用大喜,連忙點頭說道:“好,就依梁將軍之策行事”

    說罷,他不敢像剛才的親兵隊長那樣大聲傳令,而是低聲吩咐了身旁的親兵,再由親兵一個傳一個,迅速將命令傳遞開去……

    艾恒群始終冷靜地觀察著情況,並沒有再出手。我們前面已經說過,這種戰術的威力不是在於『射』殺多少敵人,而是要給敵人帶來最大的心理威懾,令其不敢妄動。

    毒蟲什麼時候最可怕?那就是它靜靜趴在你的手上,還沒有下口的時候!換成是任何人,在這時都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它因此而一口咬下來。

    而當它下口咬了人之後,那種威懾力還會繼續存在麼?當然不會,恐怕你的反應會立刻由恐懼變成了憤怒,立刻將其摔在地上,然後重重踩上幾腳!

    艾恒群和倪文常眼下所用的戰術與這是一個道理,開始的三槍是要告訴敵人一個資訊。我是一個可怕的“毒蟲”,能一口致命喲,你可千萬別『亂』動,否則我毫不猶豫就是一口咬下去!

    如果敵人乖乖地聽話不動,他們也的確不會出手。但若對方不信邪,非要嘗試著動一動的話,他們就會毫不留情地再開殺戒,不斷加深這一資訊,直到敵人深信不疑為止!

    因此眼下見賊寇被震懾住了不敢妄動,艾恒群和倪文常也不出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嚴陣以待。

    過了大約有小半柱香的功夫,王自用的命令終於傳遞下去,左右二營統領的命令也傳給了手下。

    突然,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義軍猛地動了,不動則已,一動便如脫兔!

    只見左右二營的數百義軍戰士從地上一躍起,分向兩側的山坡上沖去。而前段的義軍也迅速地爬起身來,不管兩邊的情況,急速向前開進。

    但他們太小看艾恒群和倪文常了,也太不瞭解王銳所借鑒的這種特種狙擊戰術有多厲害。

    左右營的義軍才沖出了十幾步,艾恒群和倪文常的槍就幾乎同時響了。他倆通過剛才的觀察和眼下對方衝鋒的情形,一刹那就已經鎖定了左右營的統領。

    二人是交叉『射』擊,各自瞄準的是對面山坡上的目標。只聽兩聲清脆的槍響,左右營的統領應聲一頭栽倒在地,兩人的後腦上各自開了一個血洞。

    義軍見狀忍不住驚呼一聲,剛剛鼓起的士氣立時被奪。還沒等他們有所反應,山谷中和兩側的山坡上就猛然發生了一連串的劇烈爆炸!

    那些沖在前面的義軍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已然被橘紅『色』的高爆火團和濃煙所吞沒。而後面的人則被爆炸的氣浪沖得向後拋飛,一時間山谷之中人仰馬翻『亂』成了一團,所有向前和沖上山坡的義軍又全部被『逼』了回來。

    王自用見狀大駭,連忙命一眾親兵大聲呼喊著約束手下。而義軍也都本能地紛紛重新臥倒在地,用驚恐地目光四下裡張望,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打懵了頭,再也不敢『亂』動一步。

    好一會的功夫,硝煙終於全部散去。山谷和山坡上躺滿了百來名義軍的身體,大多數都已是被炸得殘碎,肢體散落得到處都是,當真是慘不忍睹,令人膽寒。

    原來艾恒群等人此番不但帶有充足的彈『藥』,還攜帶了大量的梅爾貝裡烈『性』炸『藥』。他二人這幾天來精心準備,早在整個山谷中佈置好了數十個爆炸點。适才義軍不明就裡,像沒頭蒼蠅般猛衝猛撞,登時絆到了拉線,以至於被炸了個血肉橫飛。

    眼下見硬沖之下遭到了更為猛烈的迎頭痛擊,而且此番的火器比剛才也更加恐怖,義軍哪裡敢再妄動?而艾恒群和倪文常也趁著剛剛混『亂』的機會再次變換了藏身地點,靜靜地潛伏下來觀察情況。不再發起攻擊,而是繼續保持威懾。

    山谷中又恢復了平靜,好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有那遍地的碎屍和殘肢斷臂,能夠證明這裡剛剛的確是發生了極為慘烈的戰鬥。義軍看著同伴的慘狀,忍不住從心底冒出了濃濃的寒意。

    王自用都快發瘋了,他當然早知道龍虎衛的威名,對於神槍營的親自來剿也深感忌憚,但卻做夢也沒想到對手的厲害仍然遠遠超過了自己的估計。

    現在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到半個,他就折損了5名將領和百多名弟兄,近萬的大軍也被壓在這山谷之中不敢動彈,這個仗還怎麼打?

    幽靈殺手?的確一點不錯!敵人的火器如此犀利,又是神出鬼沒,當真是如同幽靈一樣。他現在寧可面對著千軍萬馬撕殺一場,要死也死個痛快,亦不願再被這些幽靈殺手折磨,那真是都快把人給『逼』瘋了!

    無奈之下,王自用只得又將目光投向了梁傑,期待著他能夠再想出個好辦法。

    梁傑此時也緊皺起眉頭,微覺有些『亂』了方寸。他雖然早聽說過神槍營狙擊手的厲害,但也沒想到竟會如此難纏。那梅爾貝裡炸『藥』更是連他亦從未聽說過,想不到居然有這般犀利的火器,直接令他想要硬沖出去的辦法泡了湯。天知道這山谷裡究竟藏了多少這種犀利的火器,如果一不小心碰到,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會被炸得粉身碎骨,他自己可不想嘗嘗那種滋味。

    眼下的麻煩是明知道對手想要拖住他們,等待官軍和神槍營的主力追上來,但他們卻偏偏沒有辦法。妄動的話是立刻就死,不動的話那是等死,這可究竟如何是好?

    饒是梁傑曾久在官軍之中,本身也是精通兵法、韜略,頗富智計,此刻也不禁有些坐蠟,一時間沒了主意。

    沉『吟』了好半晌的功夫,他才終於低聲開口說道:“大帥,現下強攻既然不行,那就只有命後營的弟兄從側後包抄了。我們同時小心向前推進,千萬莫要觸碰到适才那犀利的火器。只要對方再開火,就會暴『露』位置。那時後營的弟兄便可迅速撲過去,置其於死地!”

    王自用聞言沉思了片刻,也知道這可能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了,於是點了點頭,讓親兵將命令迅速地傳遞下去。

    很快,後營的統領得到了命令,當即命手下從後面登上了兩側的山坡,然後拉開成一字橫排的陣勢,緩緩向前搜索前進,如同梳子一樣從山坡的陽面梳過,不漏過每一寸地方。同時,山谷中的義軍重新開始小心翼翼地向前緩緩推進。每個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目光警惕地四下裡搜索,提防著對手隨時可能發動的襲擊。

    果然,剛剛走出沒多遠,槍聲就再一次響起,兩名義軍應聲栽倒在地。現在已經沒有人敢再騎馬了,所有的將領在下達命令時也都小心翼翼,生怕那無影無形的可怕殺手認出自己的身份。但奇怪的是子彈好象認識人一樣,專門找義軍的將領,那兩名應聲倒地的仍舊是頭領,這讓所有的義軍頭目都更加感到心驚膽戰。

    梁傑的設想是挺好,想要等艾恒群和倪文常再次開槍時,找出其準確的位置,那樣山上的義軍就可以迅速包抄過去。雖然未必能殲滅得了對手,但卻可以『逼』得其再難躲在暗處這麼肆意『射』殺義軍,將整支大軍都拖在這裡。只要能令那些幽靈殺手無法再遁形,就算是達到了目的。

    只可惜想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就是另一回事情了。

    當槍聲一響,幾乎所有的人都條件反『射』一樣,本能地迅速臥倒在地上,包括山上的那些義軍也是同樣的反應,早將尋找對手位置之事拋到了腦後。並且在槍聲過後,眾人仍是趴在地上不敢起來,這才想起用驚恐的目光四下裡搜索,但此時哪裡還能再看得到對手的半點影子?

    沒辦法,這是人的本能使然。如果不是經歷過炮火硝煙千錘百煉過的有經驗老兵,一聽到槍聲的本能反應就是立刻臥倒一動不動。

    這些義軍以前連火器都沒有見過,就更別提新式步槍和梅爾貝裡炸『藥』這等遠超這個時代的逆天武器了。因此當真是被打懵了頭、駭破了膽,此時就如同驚弓之鳥一樣。

    別說是他們了,就連現代戰場上那些經受過軍事訓練,對現代武器十分瞭解的新兵也是這樣。

    當年盟軍穿越法國諾曼第著名的“籬笆”地區時,一名配備了g43步槍的德軍狙擊手甚至可以壓制住一個步兵排。當他『射』出第一發子彈的時候,盟軍的行軍縱隊會立刻停下,狙擊手則可乘機換個位置繼續『射』擊,直到把整支隊伍攪的人仰馬翻。

    美國陸軍第九步兵師的一位排長回憶說:“新兵最容易犯下的致命錯誤就是遇到敵軍打冷槍時,立刻原地臥倒,一動不動。有一次,我命令手下一個班轉移。途中,一個士兵挨了德軍狙擊手一槍,整個隊伍馬上臥倒在地。最後這個班的士兵被同一個狙擊手逐一『射』殺。”

    美軍的士兵尚且如此,梁傑指望著幾百年前這些農民出身的義軍有更好的表現,又怎麼可能呢?

    不過其他的人不行,梁傑自己卻著實是不簡單。他雖然也隨著槍聲臥倒在地,可是雙目卻像鷹隼般機警地向兩側的山坡上掃視,同時豎起耳朵仔細分辨槍聲的位置。

    因此槍聲剛落,他已直起身子,用手一指右側山坡上一塊突出的巨石高聲喝道:“就在那裡,快!”

    剛一說完,他就立刻迅速地向旁邊一個側滾翻,躲到了戰馬身後。

    幾乎就在同時,左側的山坡上一聲槍響。子彈穿過了梁傑剛剛所呆的地方,鑽入了旁邊一名親兵的胸口,將其撂倒在地。

    也幸虧梁傑非常機警,反應迅速,否則此時他的腦袋已經是要多上一個血洞了!

    可惜的是他雖然冒死找出了一處對手的準確位置,但卻沒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當右側山坡上的義軍小心翼翼地包抄到巨石那裡時,艾恒群早已經幽靈般地變換了新的藏身處,只留下了梅爾貝裡炸『藥』大禮,將一眾義軍炸得血肉橫飛!

    就這樣,義軍小心翼翼地向前緩緩推進。但走不了多遠就會遭遇新的打擊,不得不停下來尋找對手的準確位置。直到艾恒群和倪文常變換了新的『射』擊點,才重新開始向前推進。

    可以說每前行一步,義軍都會付出血的代價,速度也如同龜爬一樣。只要想加快速度,就會撞入梅爾貝裡炸『藥』設下的陷阱。

    整整快兩個時辰過去了,義軍才通過了峽谷的三分之二,還有三分之一的死亡之路。

    王自用心急如焚,馬上快到了崩潰的邊緣……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16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一戰功成

    狙擊在生死線邊緣,

    手持無常的鎖鏈揮舞!

    當再次拾起槍,心中已燃起熊熊之火。

    準星背後是那冰冷而又殘酷無情的目光,

    漫漫長空潛伏於大漠孤煙。

    瞄準,扣動扳機。

    血『液』的視線,染紅的天。

    子彈上有我的恨,也有我的愛。

    心的眼睛張開,又怎能不百發百中?

    狙擊,狙擊,狙擊!

    我們是幽靈殺手!

    ……

    山谷中忽然響起了一陣悠揚的歌聲,飄忽不定,竟讓人難以確定其從何處傳來。這是神槍營的狙擊手之歌,乃是王銳所作。

    此刻這歌聲在處處充滿殺機的山谷中飄『蕩』,聽在義軍的耳中,真可說得上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不少人竟生出了一種想要放棄徒勞抵抗的念頭,一時間士氣盡皆被奪!

    王自用的臉『色』鐵青,直恨不能立刻將到現在仍未見到半點蹤影的對手揪出來碎屍萬段,方能稍解心頭的一股惡氣。

    他戲耍了洪承疇、賀人龍、薛萬乾、張義,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突出了重圍,滿以為此番定能成功地搶渡過黃河,到山西去開闢出一片新的天地。可是沒想到在這裡竟然被幽靈一般神出鬼沒的對手給戲耍了,整整近萬的大軍就被區區兩、三個敵人困在這山谷之中。步步危機,步步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這真是讓他鬱悶如狂,只覺得仿佛有一塊千斤巨石壓在胸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此刻他的心中忍不住有些後悔起來,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去劫賑災的錢糧,否則又怎麼會招來官軍的全力圍剿?招來神槍營這等煞星?

    但現在就算把腸子悔斷也是晚了,如果再不能及時從這山谷中脫困的話。等到官軍的主力追上來,一切就都功虧一簣了!

    王自用深深呼吸了幾下,仿佛要將心中的鬱悶全都呼出去一樣。他已經打算孤注一擲了,不再理會什麼幽靈殺手、犀利的火器,令全軍不顧一切地向前疾進。哪怕被炸得人仰馬翻、哪怕被炸死一半,也總比全軍覆沒要好!

    說實話,這可能是眼下破解特種狙擊戰術唯一的一招了。只不過這個決心的確是難下,正所謂壯士斷腕,不是什麼人都有這種勇氣的。可惜的是他這個決心下的晚了些,最好的時機已經在剛才的周旋中不知不覺地流逝而去。

    就在王自用不顧一切地想要下令之時,後隊忽然間一陣大『亂』。很快,一個壞消息就順著人流傳了過來。有一支官軍已經從後面追了上來,看旗號似乎正是神槍營,現在距離他們已只有數裡之遙!

    王自用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當下再不猶豫,立刻下令後營調轉頭去,阻擊追兵。其餘大軍則全速前進,不理會敵人的『騷』擾,以最快的速度沖出山谷,徑直朝延水疾進。

    後營的統領叫王仁強,乃是王自用的親侄子。此刻見形勢緊急,他也不及多想,立即率領了千余名心腹兄弟調轉方向,決意拼死替叔父阻擊官軍的追兵。

    其餘人聽了王自用的將令,又知道神槍營已然追來,也立時忘記了恐懼。不再小心翼翼,而是全力向前沖去。

    這一沖不要緊,頓時就觸發了一連串的炸點。連番的爆炸直將義軍炸得人仰馬翻,山谷中的情況混『亂』到了極點。

    但這一次爆炸也阻擋不了義軍的腳步了,他們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要儘快沖出山谷去。

    艾恒群和倪文常見狀心知眼下的襲擾已經不再有震懾力,在另外一個更大的危機『逼』迫下,人們已是顧不得那麼多了。

    這道理就和火災中的跳樓一樣,在正常的情況下,誰會從4層樓以上往下跳?但是當大火燒上來,不跳樓就肯定會被活活燒死時,所有的人都百分之百會選擇往下跳,即使是再高也全然不顧。

    眼下義軍的情況和這個差不多,所以他們顧不上那麼多了,一心只想著甩開馬上就快要咬住他們尾巴的官軍追兵!

    艾恒群和倪文常自是一看就明白援軍快到了,不由得心中大喜。於是他二人也不再與義軍糾纏,亦立刻全速朝峽谷的盡頭處趕去,那裡有他們設下的最後一道陷阱。

    就在將要到峽谷的盡頭處,道路陡然間變窄。兩側的山崖向內傾斜,形成了天然拱門的樣子。

    艾恒群和倪文常幾天前就已經將峽谷中的地形爛熟於胸,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這裡當作最後一道防線。他們在山崖上精心設計了炮眼的位置,然後將所攜帶的一半梅爾貝裡炸『藥』都用了上去。一旦引爆,兩側的岩壁就會被炸塌,將道路死死地封住。

    義軍無論是想清理出道路還是翻躍過去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並且艾恒群和倪文常還會搶佔兩側山崖上的制高點進行阻擊,至少也能再拖住對手一、兩個時辰。

    眼下他二人倚仗著對地形的熟悉,而且不像義軍那樣不斷受到陷阱的襲擾,所以搶先一步到達了這裡,毫不猶豫地立刻引爆了炸『藥』。

    只聽一連串劇烈地爆炸聲中,兩側山壁上的岩石大片大片地剝落,轟然滑落到峽谷之中,濺起了數十米高的煙塵,遮蔽了半邊的天空。

    當王自用率軍趕到時,煙塵恰好剛剛散盡。只見原來的那天然拱門已經消失不見,被炸落的成千上萬頓碎石堆積成了一道十幾米高的屏障,將出谷的道路嚴嚴實實地封住。

    義軍本以為終於就要衝出這噩夢一般的峽谷了,見此情形頓時如同兜頭挨了一記悶棍,全都目瞪口呆傻了眼……

    方文傑率領著神槍營以最快的速度直『插』老鷹嘴峽谷,那5組人的任務都是他親自分派,他自是知道那裡是第一個狙擊點。艾恒群和倪文常是他手下最好的兩個狙擊手,堪稱精銳中的精銳,王牌中的王牌!因此方文傑才將把守第一關的重任交給了他二人,並對他倆有著絕對的信心。

    急行軍乃是龍虎衛的看家本領,當年的成名之戰就是兩日兩夜間奔襲千里,一舉全殲了阿濟格與阿巴泰所部。

    神槍營是龍虎衛中的精銳,像這等長途奔襲自然更加是強項。再加上此番的奔襲完全是輕裝,沒有車輛、輜重,距離又短得多,不需要考慮留長勁,所以速度更是快了許多。僅用了兩個時辰左右,老鷹嘴峽谷已是遙遙在望。

    此番奔襲,他們每人都攜帶了5匹戰馬,一路上輪番換乘,最大限度地保持馬力。

    眼見老鷹嘴峽谷已然在望,方文傑立刻下令再次換乘坐騎,然後全軍直朝著目標策馬飛馳而去。

    說實話,此刻他的心裡忍不住感到了一絲緊張。雖說對艾恒群和倪文常充滿了信心,但是畢竟他們只有兩個人,想要將近萬的敵軍拖上這麼長時間,的確是一個超高難度的任務。對於龍虎衛和神槍營來說,也都是新媳『婦』上轎頭一回!

    數裡的路程對腳力正盛的快馬來說只是一晃而過,正想著間,峽谷已近在眼前。就在這時,只見一支義軍忽然自峽谷中沖出,排開陣勢擋住了去路,看兵力約有千餘人左右。

    方文傑見狀不憂反喜,因為這顯然說明了王自用仍然被拖在峽谷裡,就算跑也肯定沒有跑遠,這支義軍是對方的斥候探知自己追來,特意來阻擋追兵的。艾恒群和倪文常果真是好樣的,竟以兩人之力生生將近萬的敵軍阻擊了近兩個時辰!

    大喜之下,方文傑一刻也不耽誤,立即傳令,一舉掃平這股擋路的賊寇,追進峽谷去痛擊賊寇的主力!這區區千餘的賊寇,他又怎會放在眼裡?

    神槍營的將士早就憋足了一股勁,此刻聽得方文傑一聲令下,個個精神大振,猛虎下山一樣,怒馬如龍般直朝敵軍發起了衝鋒。

    雖說他們只有500人,但戰馬卻將近3000匹。現下這般全力衝鋒,只聽蹄聲如雷,直有雷霆萬鈞之勢!

    王仁強雖有千餘兵力,但卻全部是步兵,戰鬥力與裝備和神槍營相比那是天差地遠。

    他們本就對神槍營的大名如雷貫耳,經過适才在峽谷中的一番噩夢般經歷後,對之更是聞名喪膽。此番來阻擋追兵,也是無奈之舉,除了王仁強外,其餘人都是硬著頭皮而來。

    因此眼下看到神槍營雷霆萬鈞般的衝鋒之勢,義軍未戰先怯,目光中『露』出畏懼之『色』,腳下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卻,整個陣形頓見散『亂』。

    王仁強見狀心中著急,連忙高聲叫道:“弟兄們,往後退是死路一條,我們和官軍拼了!只要能殺退官軍,每人賞10兩黃金!”

    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眾人一聽10兩黃金,頓時精神為之一振,同時也清楚後退的話的確只能是死路一條。於是紛紛將心一橫,決意與敵人拼個你死我活。對方就這麼點人,現在又是明刀明槍地硬拼,沒准還有一線生機!

    王仁強見自己的一番鼓動奏效,心中大喜,當下將手中的大刀一揮,一馬當先迎著神槍營沖了過去。一眾義軍緊跟在他的身後,口中的喊殺聲震天,倒也頗有幾分氣勢。

    常言道無知者無畏,這句話送給王仁強正合適。義軍的戰鬥力比之普通的官軍尚且遠遠不如,又如何能與神槍營相比?适才艾恒群和倪文常的兩條槍就令近萬的義軍焦頭爛額,而此刻他們面對的可是500條槍!他竟然還打算憑著匹夫之勇硬拼,那真是只能用自不量力、螳臂當車、自尋死路這些詞來形容了!

    果然,王仁強剛剛沖出沒幾步,就聽見一聲清脆的槍響傳來,他立時一頭栽倒在地,手中的大刀扔出了老遠,一動不動再沒了聲息。

    義軍吃了一驚,喊殺聲登時戛然而止,沖勢也是為之一頓。這一刻,适才峽谷中那噩夢般的經歷猛地浮現在每個人的心頭。眾人這才驚覺到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對手,一顆心頓時沉到了穀底,剛剛鼓起來的勇氣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方文傑在馬上收起槍,熟練地退彈、上膛一氣呵成,臉上『露』出一絲嘲弄的笑容,心說難道剛才在峽谷裡艾恒群和倪文常這二人沒給這些賊寇好好上一課嗎?怎地這賊寇首領仍這般大膽,在神槍營的面前竟敢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還好象惟恐別人不知道一樣。哼哼,自己這“槍神”的外號難道是白叫的嗎?

    在飛馳的奔馬上『射』擊可與趴在那裡靜止『射』擊截然不同,難度大了數倍也不止。

    神槍營的將士見他們的統領在疾馳的奔馬上仍是槍法如神,不愧“槍神”的美譽,登時爆發出一陣如雷般的喝彩,當下也紛紛舉槍『射』擊。

    王仁強和他的手下也不知幾世修來的福分,竟然有幸遭遇到差不多是當今世上最精銳的500神槍手的齊『射』。

    但見急風暴雨般的彈雨過後,義軍如同割麥子一樣齊齊被撂倒了一大片。僅一次齊『射』,千餘人就折損了將近一半。

    還沒等剩下的義軍從連番的極度震駭中回過神來,神槍營已然沖到了眼前。他們不但是神槍手,而且同樣是精銳的騎兵。

    只見500將士熟練地掛槍,隨即抽出雪亮的馬刀。

    戰馬如颶風般卷過,雪亮的馬刀也如閃電般疾劈,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厲芒,將一個個木樁般站在那裡,驚駭得幾乎都忘記了抵抗的義軍砍瓜切菜一樣劈翻在地。

    當神槍營疾風一樣掠過之後,剛剛還想拼死一搏的義軍已被摧枯拉朽般橫掃,幾乎全軍覆沒!

    方文傑頭也不回,率軍如風一樣徑直掠入了峽谷之中……

    甫一入谷,方文傑就命留下50人把守住穀口。剩下的人馬分成了兩路,分別棄馬爬上了兩側的山坡,朝著另一端的峽谷口疾進。

    這500人個個都是幽靈殺手、叢林之王,眼下當真是如魚得水一樣,無聲無息地在山林中急速穿行,沒過多遠就已追上了王自用大軍的後隊。雙方也沒有二話,立時便展開了激戰。

    有一句話叫虎入羊群,羊就算是再多,又能敵得過一隻老虎麼?

    眼下王自用的大軍早已經被艾恒群和倪文常二人搞得焦頭爛額,士氣跌落至了極點,又怎能是裝備了當今世上最精良武器的、並且是龍虎衛中最精銳的神槍營的敵手?

    即便不是神槍手,現在面對擠滿了峽谷的義軍,也很容易一槍一個,根本不需要瞄準,又更何況是本來就百發百中的神槍營將士?

    因此隨著一陣陣密集的槍聲,義軍成片成片地倒下,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此時人多反倒成了義軍最大的弱點,他們躲無可躲、藏無可藏,連敵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又如何還擊?所以與其說是激戰,倒不如說是一面倒的屠戮更準確。

    沒有半點懸念,僅僅片刻的功夫,義軍的後隊就崩潰了。爭先恐後地向前逃命,自相踩踏就死傷無數,峽谷中和山坡上躺滿了義軍的屍體。

    後軍是這樣,前軍也好不到哪去。

    眼看到去路被堵死,王自用呆楞了片刻,就不顧一切地下令,無論如何也要強突過去。

    眾人也很清楚如果不能沖出去,今日就將全軍覆沒於此。於是聽得王自用一聲令下,立刻如『潮』水般沖向堵住道路的碎石山,想要強行翻越而過。

    只可惜艾恒群和倪文常二人早就佔領了制高點,又怎會輕易讓他們如願?他倆居高臨下,不慌不忙地用手中的槍替義軍“點名”。真正稱得上是彈無虛發,每一聲槍響,就必有一名義軍僕地。

    除此之外,二人還用霹靂彈招呼,將迫近的敵人直炸得哭爹喊娘。沒多久的功夫,碎石山下已經躺滿了義軍的屍體。在他倆的彈『藥』耗盡之前,義軍空有千軍萬馬,也休想能越雷池一步!

    就在這時,後面的槍聲和喊殺聲大起,那是神槍營和後軍接上了火。

    包括王自用在內,所有人的面『色』都是大變,心知神槍營終於追來。眼下前無去路,後有虎狼之師,他們究竟該怎麼辦?

    王自用絕望地看著梁傑和畢愛民,盼望著這兩個心腹能想出什麼辦法。

    梁傑和畢愛民面面相覷,此時也完全沒了主意。直到親身經歷,這才知道了龍虎衛的可怕。怪不得當初虎墩兔憨的20萬大軍都奈何不得大同城,這龍虎衛和犀利的火器的確是恐怖,確非人力所能相抗。

    少頃之後,梁傑才長歎一聲說道:“大帥,如今之計也只能是分散突圍了。能不能突得出去,就要看上天的安排了!”

    王自用聞言不禁默然,片刻後才點了點頭說道:“好吧,也只有如此了,我們這就分散突圍。如果能僥倖突得出去,就在清澗匯合!”

    畢愛民立刻大聲說道:“好,就讓我來掩護大帥突圍。末將就是拼著一死,也必定會保護大帥突出重圍去!”

    王自用見他此時仍如此忠心,不由得大為感動,當下點頭說道:“好兄弟,只要此番能突得出去,今後我絕不會薄待了你!”

    計議已定,他立刻傳下令去,全軍分散突圍!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16
第四百二十三章 蒼天有眼

    其實不等到王自用下令,此時的義軍已然差不多完全散了。正所謂兵敗如山倒,後軍的潰敗和前軍的受挫如瘟疫般迅速擴散開來,此刻就算是意志最堅強的人也全沒了鬥志,整個大軍都變成了一盤散沙。眼下即便是孫子復活、吳起重生,亦不可能挽回義軍的敗局了。

    因此還沒等王自用下令,義軍已是完全潰散,一窩蜂地朝兩側的山崖上湧去,想要翻過山去逃生。

    但方文傑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所以率領手下嚴密守住了山頂一線,給予想要翻越山梁突圍的義軍迎頭痛擊,將其全部驅趕回山谷中,不令一人漏網。

    將近500名神槍手,再加上險要的地勢,登時將山頂的防線守得如同鐵桶一般。義軍衝擊了數次,但在精准而又密集的火力打擊下伏屍遍野,只得退回山谷,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被死死困在其中。

    王自用早就換了一身普通義軍的衣服,身邊只剩下了十幾名親兵,以及畢愛民和一干心腹手下。

    他們此刻正混雜在義軍之中,伏身在右側山崖的半山腰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山梁上的情況,尋找著脫身的機會。梁傑卻沒和他們在一起,不知躲到了哪裡。

    眼看著義軍如同被惡狼沖散的羊群一樣,在山谷中四散奔逃,卻找不到一條生路,反而是不斷地被『射』殺,伏屍遍野,情形慘不忍睹,王自用只感到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想當初起事之時,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振臂一呼,當真是應者雲從,很快就打下了一番局面,以前的他又何曾敢夢想過自己竟有指揮千軍萬馬對抗官府的一天?

    待到全殲了左威衛營,成功劫得錢糧的時候,他的聲名也達到了顛峰。可也就是從那時起,形勢直轉而下,沒想到這麼快就落到了眼下的地步。

    此時此刻,王自用真正感到了後悔,意識到了薛萬乾和張義所說的不錯。如果當初自己用那些錢糧來賑濟饑民,恐怕絕不會落到這般田地。只可惜一步錯,步步錯。現在薛萬乾和張義二人怕是已經身死,或是被擒,自己很有可能馬上也要步他們的後塵。就在半日之前,這結果自己又怎會想到?

    他蹲伏在那裡,忍不住心『潮』起伏,一時間將身外的一切都忘到了腦後。

    就在這時,王自用的心中突然本能地生出了一股警兆。他剛想回頭查看情況,便聽到身後猛然傳來了一連串的慘呼之聲。緊接著自己的後心和前胸一涼、一痛,一截明晃晃的刀尖竟然從他的胸前突了出來。

    王自用呆了呆,似乎是在極力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片刻之後,他才艱難地轉過頭來,看到的是畢愛民猙獰的臉,以及自己的親兵已然被盡數殺死在地的慘狀。

    他仿佛仍未明白過來,面帶『迷』茫之『色』朝畢愛民嘶聲說道:“你……你這是為什麼?”

    畢愛民獰笑著低聲說道:“大帥,識時務者方為俊傑。現在我們已經完了,但是小弟卻不能就這麼完!你的大好頭顱值一萬兩銀子,就借給小弟用用,當作是小弟投靠朝廷的進階與見面禮也罷,也算是大帥你最後為兄弟做的一點貢獻!”

    一瞬間,王自用終於徹底清醒過來。這一刻,他的心中充滿了悔恨和憤怒。恨自己為什麼會被貪欲和名利丟掉了起義的初衷、蒙蔽了雙眼,竟會信任畢愛民這等卑鄙無恥的小人,而將真正的好兄弟薛、張二人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恨自己為什麼要聽信這些小人的讒言,而不聽薛、張二人的忠告!自己出賣了薛萬乾和張義,現在又被畢愛民所出賣,這可真是報應!

    只可惜王自用悔恨得太晚,醒悟得也太遲了。畢愛民沒有給他再反省的機會,而是猛地將鋼刀抽出,隨即飛起一腳將王自用踹倒在地,緊接著毫不留情地揮刀猛斬,將其那價值一萬兩銀子的大好頭顱割了下來!

    在靴底抹了抹刀上的血跡後,畢愛民面帶獰笑,俯身將王自用的首級提在手中,忽然轉過身來高舉在空中大聲喊道:“紫金梁王已經死了,莫要再打啦,我們願意投降!”

    他接連高喊了幾遍,那些手下也跟著高聲大喊,聲音很快就傳遍了山谷,在群山間回『蕩』……

    整個戰場上忽然安靜下來,所有的義軍都愣住了,不約而同地轉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每個人的心頭俱是一片『迷』茫,紫金梁王已經死了,那我們還抵抗什麼?

    不知是誰,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只聽錚然的聲響中,有人將手中的兵器掉在了地上。

    有了第一個,緊接著就有第二、第三……迅速像瘟疫一樣傳開。僅僅一盞熱茶的功夫,山谷中殘餘的義軍已全部將兵刃扔掉,繳械投降。

    方文傑心中大喜,立刻命令神槍營停止攻擊。但他為了防備對方有詐,於是仍命手下暫時原地不動,緊守防線監視著義軍。只派了兩哨人下到山谷中去,喝令投降的義軍在穀底整隊集合。

    同時他用千里鏡朝畢愛民那裡看了片刻,然後命人將其帶了過來。

    一到近前,畢愛民就單膝跪地,雙手將王自用的首級呈上,低首恭聲說道:“降將畢愛民參見將軍,紫金梁王不自量力,竟敢聚眾謀反冒犯天威。末將已將其殺死,特將首級獻于將軍闕下!”

    方文傑對畢愛民這種賣主求榮的叛徒著實是鄙視之極,但表面上卻不能流『露』,只是點了點頭溫言說道:“很好,你能畏懼天威,及時手刃首逆歸順朝廷,也算是識時務了。如果此人真的是賊首王自用,朝廷自然會有恩賞!”

    畢愛民聞言大喜,連忙諛笑道:“多謝將軍!此人的確是賊首王自用,將軍如若不信,盡可核查其身份便是。末將若有半句虛言,甘願任憑將軍懲處!”

    方文傑輕輕點頭,看了那首級一眼。只見王自用兀自怒目圓睜,死不瞑目,滿面都是憤怒與不甘的淒厲表情。

    他見這叱吒一時、在義軍中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最後竟死在自己兄弟的手上,不由得亦是暗生感慨,心說正所謂蒼天有眼,這廝靠出賣自己的兄弟突出了重圍,最終被自己的兄弟出賣殺死,真可以說是報應不爽!

    微一感慨之後,方文傑命人用革囊將王自用的首級收好,然後朝畢愛民說道:“核查身份之事等到回去再說,我其問你,那梁傑現在在哪裡?”

    此番方文傑率神槍營出擊,可以說有一半原因是為了梁傑。這廝是劫奪賑災錢糧,殺死左威衛營將士的罪魁禍首。又是巳聖騎士團的餘孽,代表東聖教公然向王銳發出了挑戰。若是不能將其生擒活捉或是當場擊斃,就無法向死難的左威衛營將士交代、無法想皇帝和王銳交差,這一次全殲王自用部的赫赫戰功亦會大打折扣。因此眼見現下大局已定,方文傑忍不住立刻查問梁傑的下落。

    畢愛民聞言微微一愣,道:“回將軍的話,适才分散突圍之時,末將只跟住了王自用,梁將軍並未與我等在一起,想來是另尋脫身之路了,因此眼下也不知他在哪裡。末將所說句句是實話,還請將軍明察!”

    方文傑聞言不禁皺起了眉頭,他相信畢愛民不敢、也沒有必要騙自己。這廝連王自用都已經出賣,再出賣一個梁傑又算得什麼?所以這個時候不可能再替梁傑隱瞞什麼。

    他略一沉『吟』,當下叫過一名手下低聲吩咐了幾句。

    那手下躬身領命,隨後下到山谷之中,朝著在神槍營將士喝令下慢慢集合整隊的一眾義軍高聲喊道:“下面的人聽著,你們之中有誰知道另一逆首梁傑的下落,就快快說出來。我們將軍有令,誰能說出梁傑在哪裡,就立刻赦免無罪,並賞賜黃金100兩!”

    他的聲音在山谷中回『蕩』,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並且忍不住微微動容。赦免無罪並賞黃金100兩,這的確是十分誘人。梁傑在義軍中的身份特殊,又十分受王自用的信任和看重,因此許多人都認得他,卻沒想到這傢伙竟這般值錢。

    眼下聽了那名軍士的喊話,一眾義軍不由得各自在自己的身邊查看,想看看梁傑是否混在了他們中間。可是沒想到看了半天,竟沒有一個人發現梁傑的蹤影。

    方文傑聞報忍不住暗暗奇怪,心說梁傑若是混在這些義軍這的話,絕無能蒙混過關之理,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現在的確是沒在這些俘虜之中。難道他已經翻過山梁脫身,或在是藏在哪裡了嗎?現在自己的人手太少,還不能確定,看來只有等到大隊官軍來了對峽谷徹底搜查之後才有答案。

    想到這裡,他命人暫且先將畢愛民押了下去,吩咐除了那兩哨人繼續指揮、監視義軍集合整隊之外,其餘人仍然嚴守崗位,絕不能讓任何人溜過山梁逃脫!

    眾人領命,無不謹遵,一個個瞪大了眼睛,不敢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經過剛才的一番激戰,義軍傷亡近半,眼下已經只剩下了5000餘人。

    在兩哨神槍營軍士的指揮下,他們慢慢地在谷底集合整隊完畢,原地坐下待命,等待著大隊官軍的到來。那兩哨軍士則在兩側的山坡上嚴密監視,防止對方有任何異動。

    又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左右,留守穀口的人傳來了好消息,大隊的官軍已在數裡之外,正在全速趕來……

    來的正是洪承疇所率領的官軍主力,足有兩萬人馬。

    他按照與方文傑的約定,先調集了大軍,與盧文善和戴君恩的人馬同時從三面對李順、何七與焦猛進行夾擊。

    李順三人只有3000餘人馬,裝備和戰鬥力比起王自用與薛、張二人那兩路義軍來都是遠遠不如,只是憑著一股血氣和義氣主動擔當了掩護的重任罷了。

    當賀人龍的消息傳到後,他們的意圖和計畫已經全部暴『露』,再無疑兵的意義可言。而且離開了老巢向官軍兵力最密集的北面突圍,等於是送死一樣。

    洪承疇毫不遲疑,命令三路大軍以精銳的騎兵追殲,步軍在週邊張開了羅網,將所有的去路全部封死。

    李順等人所部幾乎全都是步軍,離開了深山老林後機動『性』太差。而且沒有了老百姓的支持,他們變成了聾子、瞎子,對官軍的兵力部署所知甚少,所以正撞到了槍口之上。

    結果是官軍的精銳騎兵在禿尾河岸追上了李順等人所部義軍,並且一舉將其擊潰。李順與焦猛當場戰死,義軍也死傷大半。何七率領著殘部向下游逃竄,卻被戴君恩率軍截住。一番激戰之下,何七被生擒,義軍亦是全軍覆沒。

    洪承疇一刻也沒有耽誤,當下命盧文善和戴君恩率軍分別掃『蕩』白雲山和跳虎山中的賊寇老巢,看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自己則親率主力立刻南下,去追殲王自用部賊寇。

    在田莊,他意外地趕上了賀人龍率領的人馬,當下也顧不得多說什麼,立即合兵一處,全速往延水方向疾進。

    在這裡還有一個小『插』曲,賀人龍本來是率領著人馬向南急追的。但是他的手下有一小半剛剛經過了斷天崖的激戰,體力和精力消耗甚大,還遠遠未恢復,因此行軍速度比起平常來慢了許多。

    方文傑率神槍營急追王自用,半路上超過了賀人龍。

    賀人龍見狀又忍不住打起了小算盤,心說你的神槍營雖然厲害,但也只有500人而已,即使追上去也不可能奈何得了王自用所率的賊寇主力。我不妨先等你們雙方消耗一下,然後再追上去揀個現成便宜,沒准還能撈個救援神槍營,追殲賊寇主力的頭功,好將功補過!

    這麼一想,他隨即命令放慢了行軍速度,結果沒想到又被洪承疇追了上來。

    洪承疇見自己竟然追上了賀人龍,不禁大為奇怪。但眼下不是追問緣由的時候,因此他什麼也沒多說,只是下令合兵一處,繼續向南疾進。

    賀人龍儘管鬱悶,可也只得遵將令行事。就這樣,他們全速行軍,終於漸漸『逼』近了老鷹嘴峽谷……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16
  第四百二十四章 悍將服輸

    眼見老鷹嘴峽谷已經遙遙在望,洪承疇不禁忽然間感到了一絲緊張。雖然方文傑將狙擊手說得神乎其神,但洪承疇仍感到有些將信將疑。他並非是懷疑方文傑在吹牛,而是區區的10名狙擊手就能夠拖住近萬賊寇主力,這實在是遠遠超過了這個時代的人本應有的認識,換成任何人也不可能立刻毫無保留地相信。

    按道理來說,前面的老鷹嘴峽谷應該就是第一個最理想的阻擊之地。那些被說得神乎其神的狙擊手是否拖住了賊寇的主力?神槍營究竟追上了王自用沒有?如果王自用終於是跑了,甚至是神槍營急於求成之下出了什麼意外,那可該怎麼辦?

    一連串的問號浮現在洪承疇的腦海中,令他的心忍不住都提到了嗓子眼。但他表面上仍鎮定自若,傳令大軍加快速度,全力朝老鷹嘴峽谷進發!

    眼看就快到了峽谷近前,洪承疇老遠就先看到了谷口外王仁強和他那千余名手下伏屍遍地的狀況。那些全部是身穿布衣的義軍的屍體,一眼就能夠分辨得出來。

    他的心忍不住咯噔一下,不禁更是著急,心說看來神槍營已是追上了王自用,並且交上了手,卻不知眼下的情形如何。

    正自心急如焚時,就見穀口處忽然有一騎飛馳而來,看服飾卻正是神槍營的人。

    洪承疇大喜,連忙催馬迎了上去,眾將也緊緊跟上。

    片刻間,那神槍營軍士已飛馬到了大軍近前,身手矯健地翻身躍下馬來,單膝跪地恭聲說道:“啟稟大帥,方將軍已率神槍營在峽谷中盡殲賊寇主力。賊首王自用授首,,還請大帥速去!”

    洪承疇聞言渾身劇震,差一點就從馬背上摔下來,忍不住失聲說道:“什麼?你再說一遍!”

    他看到神槍營的人前來報信,已心知方文傑必定是追上了王自用,已然是拖住了賊寇的主力,可能是正在與之激戰,所以派了人來速請援軍。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神槍營竟已全殲了賊寇主力,並且擊斃了王自用,。那可是近萬的賊寇,這怎麼可能?

    不僅是洪承疇如此反應,他身後的一干將領一樣是震驚無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得發出了一陣譁然之聲。神槍營厲害誰都知道,但說500人全殲了近萬賊寇主力,這未免也太過匪夷所思。

    那神槍營的軍士好象早就猜到了洪承疇等人會有此反應,臉上不由得微『露』出一絲自豪的神『色』,當下不慌不忙地將适才所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洪承疇當然知道他絕不可能來騙自己,於是他深吸了口氣,哈哈大笑了一聲說道:“好,你頭前帶路,本帥這就率軍入穀!”

    那軍士應了一聲,起身一躍上馬,當先朝峽谷飛馳而去,洪承疇率軍隨後緊緊跟上。

    待到進入山谷,看到義軍伏屍體處處的慘狀、看到5000餘義軍的俘虜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裡,神槍營的人在一旁嚴密監視的情形,所有人的疑慮這才盡去,剩下的就只有震驚。

    方文傑迎了上來,朝洪承疇『插』手施禮微笑道:“啟稟督帥,末將幸不辱命,已率神槍營盡殲紫金梁部漏網之賊寇,賊首王自用已然授首!”

    說著,他將手一揮。親兵立時上前,將盛有王自用首級的革囊呈上。

    洪承疇打開看了一眼,順手遞給身旁的親兵,然後翻身躍下馬來,雙手扶住方文傑的雙臂歎道:“想不到方將軍以區區500兵力盡殲近萬賊寇,此實乃從所未聞。將軍虎威,當真令人好生欽服!卻不知神槍營的損失如何?”

    自古以來以少勝多的經典戰例的確不少,赤壁之戰、淝水之戰等等都流傳千古。但在這些戰例中,勝利者也只是擊敗了敵軍而已,若說要全殲那是不太可能。

    以神槍營的精銳和犀利的火器,如果說500人擊敗、擊潰了近萬賊寇,眾人還不覺得如何奇怪。可全殲卻是另一個概念,難度要高了10倍也不止。若不是現下親眼所見,絕不會有人相信。

    俗話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洪承疇見戰果如此輝煌,所以忍不住先問損失,十分擔心神槍營的損失慘重。像這等精銳,損失一個都令人感到心痛。

    方文傑見他不問其他,先關心神槍營的損失,也不禁暗暗點了點頭,當下微微一笑說道:“督帥且放寬心,此番全仗皇上鴻福庇佑,我神槍營的將士並無一人傷亡!”

    适才雖說是在峽谷中激戰,但實際上卻是一面倒的屠戮。神槍營憑藉著逆天的新式步槍,全部是實施的遠端火力打擊。義軍連對手的影子都難看到半個,又如何能傷敵?因此這一仗下來,神槍營竟是奇跡般地零傷亡。

    方文傑說得輕描淡寫,但洪承疇等人的神經卻再一次受到了考驗。500人全殲近萬的敵人也就罷了,卻竟然還是零傷亡,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洪承疇聞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回連讚揚的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好一會的功夫,他才長歎了一聲說道:“威國公不愧為當世第一名將,真真是亙古未聞!上天賜這等奇才於我大明,當真是我大明之幸也!”

    眾人聽他突然稱讚起王銳來,先是微微一愣,隨即也都明白過來,不由得紛紛點頭。的確,如果沒有王銳,又哪裡來的神槍營和這等犀利的火器?連方文傑在內,也一樣是王銳培養出來的。

    不過方文傑這一次的表現也堪稱出『色』異常,可說是令自己和神槍營一戰名揚,同時亦更長了王銳與龍虎衛的威名。眾人回想起來自己初時對他一副文弱書生樣子的懷疑,俱各暗自感到汗顏。尤其是賀人龍,早已羞愧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方文傑聽了洪承疇的話,也是正『色』點頭說道:“督帥所言極是,若無威國公,便無今日之龍虎衛、神槍營和這等犀利火器。與威國公相比,末將的這點微末之功不值一提!”

    一連串的震驚過後,洪承疇現在的心情大暢。此番終於剿滅了王自用部賊寇,總算是完成了任務。雖然過程一波三折,但卻更增傳奇『色』彩。自己身為這次剿賊的主帥,自然是跑不了首功。而方文傑與神槍營更是戰功彪炳,且毫髮未損,他也暗暗松了口氣,感到終於能向王銳交差了。

    因此他哈哈大笑,拍了拍方文傑的肩膀說道:“方將軍太謙了,此戰之後,將軍必與神槍營名動天下!此番剿滅賊寇,將軍也是首功。本帥自會向皇上奏明一切,為將軍請功!”

    方文傑並未得意忘形,只是『插』手躬身微微笑道:“末將多謝大帥!不過眼下王自用雖已授首,但剿賊之事還未競全功,恐怕仍不到請功之時!”

    洪承疇聞言不禁微微一怔,面帶詫異之『色』說道:“哦?方將軍此話怎講?”

    方文傑也不隱瞞,當下將仍未抓到梁傑之事說了一遍。

    洪承疇聽罷斂去笑容,點了點頭肅然說道:“方將軍說的是,此賊乃是元兇巨惡,如果不能將其捉拿,的確無法向皇上與威國公交代!不過眼下我兩萬大軍已盡集於此,就算將整個峽谷掘地三尺,也一定能將他給挖出來!”

    說著,他立刻傳下了將令。先是命大軍接替了神槍營,在兩側的山梁上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將整個峽谷圍得水泄不通。緊接著,將5000餘義軍的俘虜押出穀去,又挨個甄別了一遍,確認梁傑的確沒有混雜在其中。然後,上萬的大軍仔細清理了戰場,將所有義軍的屍體逐一辨認,裝上大車。最後,大軍如同過篩子一樣,在峽谷中徹底搜索了數遍,沒有放過每一個可能藏人的角落。

    但是這所有的一切做完之後,卻仍未找到梁傑的蹤跡。當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樣。

    這一下連洪承疇也不禁傻了眼,心說若是梁傑的確在山谷裡的話,絕無可能在著等搜索下還能藏身,難道在适才的激戰中,他已趁『亂』翻越了山梁逃脫不成?

    不過他並未親歷激戰,不瞭解詳情,因此也不好妄說,只是將詢問的目光望向了方文傑。

    方文傑皺眉沉『吟』不語,腦海中在飛速地思索。他對自己的手下有絕對的信心,不相信梁傑有那麼大的本事,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翻越山梁逃脫。但這廝若是仍在山谷中的話,又能藏到哪裡呢?兩萬大軍將峽谷過篩子般搜了數遍,就算一隻螞蟻也找出來了,又更何況是個大活人?

    就在這時,他的眼睛忽然一亮,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當下走到洪承疇的身邊,在其耳旁低語了一陣。

    洪承疇邊聽邊連連點頭,『露』出會心的微笑,最後哈哈一笑說道:“方將軍果然妙計!好,就照你說得辦!”

    說罷,他隨即下令,大軍即刻班師回榆林,向楊總督報喜!

    眾將聞令不由得暗暗奇怪,心說那梁傑難道就不找了麼?

    奇怪歸奇怪,洪承疇既已下令,眾人也只有遵行無誤。於是大軍押著俘虜、運載著屍體,浩浩『蕩』『蕩』逕自班師回榆林……

    楊鶴已經先一步接到了捷報,心中自是感到狂喜。他上任後雖然在賑濟災情、饑民之事上頗有成效,但是此番的賑災錢糧被劫,卻如同一塊千鈞巨石壓在他的心頭。如果不能一舉剿滅王自用,他真是感到無顏向皇帝和王銳交代。

    另外在得知了方文傑率領神槍營前去追殲王自用的消息後,楊鶴不禁又是高興,又有些擔心。

    他知道王銳和方文傑之間的關係,所以既希望方文傑此番能立下大功,又擔心別出什麼意外。兵凶戰危之事,誰敢言必勝?無論方文傑還是神槍營出了任何差池,他如何向王銳交代?

    因此在聽了洪承疇派人先一步的詳細回報後,楊鶴高興得差點蹦起來,當下率領了一眾官員,出城20裡迎接大軍的凱旋。

    附近的百姓聞聽了消息,也有不少人趕來看熱鬧,場面可說是熱烈之極。義軍本來應該是百姓之師,但王自用最後竟落得這般下場,也只能說是其咎由自取了。

    一番熱烈的迎接場面不必細述,待回城之後,楊鶴在府衙盡集文武官員,先是大大褒獎了洪承疇和方文傑,言道此番剿賊他二人俱是首功,等諸事已畢後自會上奏皇上和朝廷。

    隨後,他突然將臉『色』一沉,厲聲喝道:“來人,與本督將賀人龍拿下!”

    立時有校尉上前,將賀人龍雙臂反扭,推到了階前。

    楊鶴掃了他一眼,森然說道:“賀人龍,你驕橫狂妄不遵將令,為了貪功竟輕率冒進,致令賊首王自用從你的防線逃脫,險些鑄成大錯!你可知罪麼?”

    賀人龍辯無可辯,此時早沒了往日的驕橫氣焰,只能垂頭喪氣地應道:“末將知罪,但憑楊督治罪便是!”

    楊鶴冷笑一聲點頭說道:“好,你既已知罪,便應知軍法無情!本督今日便請王命旗牌將你斬首示眾,以儆效尤!不知你可服氣?”

    賀人龍聞言頓時面如土『色』,頹然垂下頭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原本是驕橫跋扈,從不將他人放在眼裡。但今日見了峽谷中神槍營大破王自用部的情形後,他不得不口服、心服,狂妄的氣焰已被徹底打掉。

    眾人見狀亦無不凜然,但依照常例,自是要替他求情。

    戴君恩率先出班『插』手恭聲說道:“念在賀將軍往日戰功卓著,此番也全殲了薛萬乾、張義二賊所部精銳的份上,還請楊督開恩,饒了他的『性』命!”

    他的話音剛落,其餘眾將也立刻跟著紛紛齊聲求情。

    楊鶴原本也不想在這大喜的日子裡殺人,只是想借機好好整治一下賀人龍這員悍將,也給其他人來個敲山震虎。

    此刻眼見眾將求情,他便順水推舟,朝賀人龍冷哼一聲說道:“若非眾將求情,今日本督必取你『性』命!不過你此番所犯之罪非小,本督亦無權赦免,需待上奏朝廷後聽候旨意。來人啊,將賀人龍暫且押下去!”

    賀人龍暗暗松了口氣,連忙跪地說道:“多謝楊督不殺之恩!多謝諸位將軍求情!”

    楊鶴將手一揮,校尉立時上來將賀人龍押了下去……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16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天網恢恢

    夜『色』漸深,整個榆林城也漸漸安靜下來,只有城西的焚屍場仍是火光沖天,依舊沒有停止工作。

    老鷹嘴、斷天崖、禿尾河三處陣亡的義軍加起來接近了上萬,屍體全部被運到了此處焚化。

    雖說眼下是隆冬時節,但這麼多的屍體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一樣很容易引發大規模的瘟疫。所以焚屍場到了晚上也不停工,加緊徹夜焚化屍體。

    只見一大片空曠的開闊地上,義軍的屍身被碼成無數垛。還有許多在大車上未被卸下來,就那樣停放在那裡。十幾名差役用推車裝運著屍體,不斷地投到焚屍爐中。

    這裡離城很遠,一片荒蕪,而且戾氣太重,焚燒屍體的焦臭味更是中人欲嘔。因此一般也沒什麼人來,那些屍體更不需要人來看守。諾大的一個焚屍場,只有無數垛屍體,還有那十幾名差役在忙碌。在黑夜之中乍看,就見鬼影憧憧,陰氣極盛,令人不寒而慄。

    那些差役長年累月地與死屍打交道,早已經習慣和麻木了,根本就沒覺得有什麼害怕,只是悶頭忙碌著。活兒早一天干完,他們也就早一天得清閒。

    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靠外邊的一垛屍體,忽然間無聲無息地蠕動起來。

    在慘白月光的映照下,這一幕是那樣的陰森、詭異。也幸好沒有人看到,否則恐怕會當場瘋掉!

    只見那堆屍體蠕動的越來越厲害,猛然間,一個大活人從屍體堆中鑽了出來!

    他穿著普通義軍的衣服,看不清面目,從屍體堆中無聲無息地爬到地面,蹲在陰影之中,警惕地四下裡張望。

    這裡是在最靠週邊,已經十分接近山林,離那些幹活的差役很遠,所以根本不可能被他們發現。而且那些差役哪裡能想到屍體中竟會有大活人?因此壓根也不會注意到這邊。

    可即便是這樣,那人也十分謹慎,在陰影裡靜靜蹲伏了好半晌,直到確認周遭沒有任何異常狀況後,方才緩緩起身,借助著屍體堆的掩護,如靈貓般悄無聲息地朝山林的方向運動。

    只片刻的功夫,他就已經將所有的屍體垛都甩在了身後,眼看著山林已是近在眼前。

    那人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心說千軍萬馬又如何?還不是奈何自己不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要自己這次能夠得脫大難,今日之仇將來必定要10倍報還!

    他暗暗咬了咬牙,無聲地獰笑一下,縱身直朝山林掠去。

    可是就在他身形掠起的一刹那,寂靜的黑夜中突然向起了一聲清脆的槍響。就見那人的身體一震,一頭自半空中栽落在地上。

    緊接著,四周的山林中忽然亮起了無數火把,足有數百人從各個藏身處湧出,呐喊著迅速包圍過來。轉瞬之間,就已將那人團團圍住,火把將這方圓數十米之內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那人靜靜地趴在地上,也不知生死,身下有一灘刺目的鮮紅血跡。四周包圍的兵士並未上前,只是原地肅立,沒有人出聲,惟有火把燃燒的聲音劈啪作響。

    火光中,三個人自外緩步走入到包圍圈中,卻正是楊鶴、洪承疇和方文傑。

    楊鶴看了地上的那人一眼,轉頭朝方文傑微笑道:“方將軍之計果然巧妙,令得這廝自動現身,我們只需張開口袋等他自投羅網便可,倒的確是不知省了多少事!”

    洪承疇也哈哈一笑說道:“方將軍不但算無遺策,而且槍法也是如神。久聞‘槍神’大名,今日一見方知果是名不虛傳!”

    他二人可說是都身受王銳的大恩,對王銳俱是既感激又佩服。方文傑是王銳的表兄,此番又在剿賊之事上立下了赫赫戰功,也算是幫了他們一個大忙,因此二人對他著實是有意結納,你一言我一語地稱讚。

    方文傑是頗有乃弟之風,雖然年少得志,但卻十分謙抑,因此並未因楊鶴和洪承疇的誇讚而得意忘形,只是淡淡一笑『插』手說道:“二位大人過譽了,末將實是愧不敢當!”

    說罷,他上前幾步,朝著地上那人淡淡說道:“起來吧,我剛才那一槍打得只是你的腿罷了,還死不了人!梁傑梁遊擊,現在該讓我們看一看你的真面目了!”

    那人聞言渾身微微一震,慢慢從地上直起上身,抬起頭來,用充滿怨毒的目光望向方文傑,卻正是今日在老鷹嘴峽谷中如飛天遁地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梁傑。

    不過他此刻已經是面目全非,原本還算是一張清俊的臉上滿是可怕的傷口,看上去猙獰而又恐怖,令人一眼之下就不願再看。

    這些傷口可不是假的,而個個是貨真價實。原來今日在峽谷中梁傑一看形勢不對,就已經料定了『插』翅難飛,憑藉自己之力,此番定難逃出穀去。他心知自己是官軍要捉拿的首要人物之一,就算將山谷翻個底朝天,也一定要將自己找出來。而峽谷就那麼大的地方,自己又能藏到哪裡去才安全?混在義軍之中就更不可能了,認識自己的人不在少數,不出一時半刻就會被揪出來。

    情急之下,他想到了一條脫身妙計,於是趁著局勢一片混『亂』的當口,毀掉了自己的面容,混在了義軍的屍體中裝死。

    峽谷中的一戰,義軍的陣亡在3000人以上。其中被梅爾貝裡炸『藥』和霹靂彈炸死的不在少數,盡多面目全非和肢體殘缺者,因此梁傑毀了面容也並不顯得扎眼。

    這些義軍接近萬人,不可能相互間都認識,所以那些面目全非的死者無法辨認出身份也屬於正常。就這樣,梁傑混在屍體中,僥倖逃過了第一次對義軍屍身的辨認。

    中國人對死者比較尊重,講的是一死百了。除非有不共戴天之仇,同時心理又有些不正常者,才會幹出虐待屍體的事情。

    因此看到那些面目全非死者的慘狀,官軍的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惻然,哪裡想得到梁傑竟會自毀面目混在其中,自是不會變態地去摧殘屍體,看一看其是否是詐死。

    當然,梁傑這麼做也是要冒很大的風險。如果洪承疇和方文傑下令給每具屍體都補上一刀,那他就不免糊裡糊塗地送了命。但在當時的情況下,他已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也只有行險一搏了。

    方文傑的心思縝密,一番冥思苦想後猛地靈光一閃,想到了梁傑有可能是採用了詐死來逃出生天之策。

    不過他卻沒有採取摧殘屍體將其找出來的變態方法,而是設下了今晚這個圈套,暗中在焚屍場周圍布下了天羅地網,等著梁傑自己一頭撞進來。

    果然,梁傑以為自己的狡計已然得逞,趁夜“詐屍”,想要逃之夭夭,卻正落入了方文傑設下的口袋!

    此刻他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著方文傑,恨恨地開口說道:“你是怎麼看破我詐死之計的?為何不在峽谷中就揭破我呢?”

    他這麼一開口,就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楊鶴與洪承疇在一旁暗暗松了口氣,心中俱各大喜,心說此賊既已落網,此番剿賊已可說是大獲全勝,再無任何瑕疵。

    方文傑聞言微微一笑,淡淡地開口說道:“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梁將軍自以為這詐死之計就能瞞天過海,也未免太小看他人了!也正是你如此狂妄自大,這才有今日的下場。在下不願因你一人而褻瀆那麼多死者,所以才沒在峽谷中揭破你的詭計,而是等你自投羅網,你可明白了麼?”

    梁傑默然片刻,隨即哈哈大笑道:“常言道成王敗寇!今日梁某既已敗於你手,就任憑你說嘴好了!不過你也別太得意,若非倚仗火器犀利,你也未必是梁某的對手!”

    他到此刻還這般狂妄,令一旁的楊鶴大怒,忍不住開口呵斥道:“大膽狂徒,死到臨頭還如此嘴硬,真真是罪不容誅!”

    梁傑輕蔑地冷笑一聲說道:“死有何懼?梁某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且看梁某會否皺一皺眉頭!”

    楊鶴氣得渾身直哆嗦,卻還真不能隨意就處置這天字第一號要犯。

    方文傑哈哈一笑說道:“楊大人不必和此等賊逆一般見識,這廝只是有匹夫之勇罷了,又哪裡懂得天道大義?”

    梁傑面『露』不屑之『色』,嘿嘿冷笑道:“閣下大言炎炎,梁某倒願聞其詳!”

    方文傑淡然一笑說道:“你可知此番與王自用之敗,並非是敗於犀利的火器和我神槍營之手,而是敗于民心!爾等劫奪賑災錢糧,倒行逆施,使得民心向背,變成了無根之萍,聾子、瞎子,失去了與官府周旋的根本,這才招致了最終的敗局。多行不義必自斃,此乃天道大義!梁將軍若是懂得其中的道理,又安有此敗?今日你是這樣,將來東聖邪教亦必是此下場!呵呵,就只怕梁將軍已經沒有機會看到罷了!”

    梁傑聞言面『色』微變,想要開口反駁,卻終於什麼也沒能說得出來。的確,若非失去了民心,神槍營就算是再厲害,恐怕也很難奈何得了他們。眼下聽了方文傑的話,他才恍然大悟,只可惜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楊鶴見狀心中大暢,當下冷哼一聲說道:“來人啊,將這逆賊與我拿下,收兵回城!”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17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大兵女將

    王自用授首,梁傑被生擒活捉,所部賊寇或死或擒,。被劫奪的賑災錢糧也在畢愛民的指認下,悉數從埋藏之處起獲。至此,剿賊終可說是大獲全勝。

    楊鶴一紙奏摺洋洋灑灑,細說了此番剿賊的經過,六百里加急直送京師。

    小皇帝聞報大喜,朝野上下也是一片歡騰。以往的剿賊經常是剿而不滅,越剿越多。而這一次剿滅王自用竟如雷霆掃『穴』一樣乾淨俐落,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也令朝中的人心和士氣俱是大為振奮。

    王銳可能是唯一早就預料到結果的人,因為他很清楚此番的剿賊與以往可絕不相同,乃是奪去了義軍的“根”。成了無根之萍的義軍,又怎能禁受得住神槍營的雷霆一擊?

    不過對於方文傑的出『色』表現,王銳卻多少感到了一點意外,沒想到他竟能將任務完成得如此漂亮。就算是自己率軍親自去,估計也不會比他做的更好了。這意味著方文傑已經完全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將才,王銳自然是感到驚喜異常。

    很快,聖旨就到了陝西。楊鶴晉封文淵閣大學士、加太子太保、領兵部尚書銜,洪承疇加太子少保、領兵部右侍郎銜,其餘有功文武官員也是一一封賞。

    聖旨中還命方文傑率神槍營即刻返京,另有封賞。同時獻逆首王自用的首級,押解梁傑回京師。

    而對於此番剿賊中唯一的罪人賀人龍,聖旨命方文傑將其鎖拿進京,另行問罪。

    方文傑接旨後不再耽擱,立刻押解梁傑和賀人龍返回了京師,自是又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轟動。

    他的人還沒回來,其親率神槍營追擊王自用,以500人全殲近萬賊寇而自己卻無一人傷亡的赫赫戰功已經在京師廣為流傳,成了酒館、茶肆中最新吸引人的故事。表兄弟二人能都成為傳奇故事的主角,也算得是一段千古佳話了。

    神槍營此番大展神威,小皇帝自然是高興之極,命方文傑在金鑾殿獻上王自用的首級,同時晉封為副將。

    梁傑的下場自不用說,被淩遲處死,以慰左威衛營所有將士的在天之靈。

    對於賀人龍的處置最有意思,按道理來說,他這一次是違抗將令,毫無疑問是應當斬首示眾。

    但王銳前世時就十分熟悉“賀瘋子”的鼎鼎大名,因為在他看的李自成小說中,賀人龍可算是一個主要的“反派”人物,是個很能打仗的“壞蛋”。所以他對賀人龍十分好奇,想要親眼看一看這個“大壞蛋”是何模樣。

    就這樣,賀人龍幸運地逃過了被軍法處斬,而是鎖拿進京師問罪。小皇帝雖然有些奇怪王銳為什麼會對賀人龍感興趣,但也沒多問,索『性』將其交給了王銳處置。

    王銳終於見到了小說中大名鼎鼎的“賀瘋子”,不由得仔細打量,但見其相貌粗豪、身材威猛,的確是一副猛張飛的模樣,不愧為一員虎將。

    賀人龍也終於見到了威名赫赫,被譽為是當世第一名將的王銳。此刻他的桀驁之氣已被打掉了大半,又因為有方文傑前車之鑒的緣故。所以看到王銳的書生氣比起方文傑還要多了三分時,他並未敢再有任何輕視之心,只是在心裡暗暗嘀咕。心說這世道當真是有些變了,怎麼能打仗的都是小白臉了?

    如果擱在一個月前,要說書生氣十足的王銳是當世第一名將,那打死賀人龍也是不服。但方文傑和神槍營已經給他很好地上了一課,並且王銳還是這一切的締造者,因此賀人龍再不敢有任何的小覷之心。

    王銳當然清楚賀人龍的桀驁不馴和難以駕馭,不過卻並不在意。在他看來,但凡有本事的人大多是有一定個『性』的,就看你怎麼使用和駕馭。

    從他所瞭解的情況來看,既然原來歷史上的農民起義軍對賀人龍那般忌憚,就說明其確實是一員虎將。只不過那時的明廷無能,不能很好地駕馭罷了。眼下既然有了自己在,就再不怕孫猴子能翻出如來佛的手掌心去。只要好好調教,這員虎將早晚必會成為自己麾下的有力臂助。

    不過在那之前,要先好好磨一磨這“賀瘋子”的銳氣才行!

    一邊暗暗想著,王銳一邊淡淡開口說道:“賀人龍,你可知自己所犯何罪嗎?”

    賀人龍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低垂下雙目不鹹不淡地說道:“末將違抗軍令,按軍法理應處斬,但憑大帥以軍法處置就是!”

    他此番被鎖拿進京問罪,早就做好了死的準備。而且他也素聞王銳治軍嚴明,想當初老魏的勢力正如日中天時就毫不留情地斬了魏良卿的小舅子。現在自己這違抗軍令之人落到了他的手裡,還能有什麼僥倖?因此他也懶得辯解、求情,一開口就只求一個痛快。

    王銳見狀一下就猜到了他的心思,當下微微一笑說道:“不錯,違抗軍令者,依軍法理應處斬!但本帥並非是賞罰不分之人,念在你殲滅了薛、張二部賊寇,而且及時將軍情上報,並沒有隱瞞、推委的份上,因此想再給你一個機會,不知你可願意嗎?”

    這番話大出了賀人龍的意料,因此他不由得微微一怔,直愣愣地說道:“大帥不殺我麼?末將當然願意!”

    他的話剛一出口,帳中的眾將已是忍不住發出了一陣笑聲。

    王銳也不禁莞爾,笑『吟』『吟』地說道:“你先別急著高興,此番你所犯之罪非小,本帥雖可饒你不死,但懲處卻是免不了!眼下本帥就免去你的副將之職,令你在龍虎衛做普通一兵,不知你可否心服?願意?”

    賀人龍聽王銳將他一捋到底,從副將直接降成了小兵,一時間不由得猶豫起來。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一下子落差這麼,自是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王銳見狀淡淡一笑說道:“怎麼?難道賀將軍一出娘胎便是副將,當初並非是從普通一兵做起的嗎?眼下本帥令你從頭做起,就是想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只要你肯痛改前過,重新來做,還怕沒有再次積功官復原職的一天麼?”

    賀人龍聞言頓時羞紅了臉,將心一橫想到,好,老子就從小兵重新做起,這總比死要強!我一定要讓你看看,老子終有再次積功官復原職的那一天!

    想到這裡,他單膝跪地說道:“大帥教訓的是!多謝大帥不殺之恩,末將願做龍虎衛普通一兵,甘為大帥的馬前卒!”

    王銳點頭微笑說道:“好,你能有此勇氣,本帥也相信你早晚必有積功官復原職的那一天!楚將軍,就將他暫且編入你的營中聽令吧!”

    紅娘子暗暗一笑,急忙踏前兩步『插』手應道:“是,末將遵令!”

    史梁、周甯等人聞言也都不禁暗笑,卻是沒敢笑出聲來,他們自是一下便看出王銳這是在有意整治賀人龍。誰不知道賀人龍是邊軍中有名的猛將,現在讓他在一員女將手下當一個普通小兵,那可真比殺了他還難過!

    果然,賀人龍原先並未注意到帳中竟有女將,因此一看到紅娘子,頓時便傻了眼,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一時間全然忘了自己的失態。

    他並非是因為好『色』而被紅娘子的美『色』所『迷』,而是由於極度的震撼。驀地,他突然想起了的確早聽聞龍虎衛中有一員女將,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是如此一個天仙般小姑娘!

    一瞬間,賀人龍的腦子真有些『亂』了。當世第一名將是一個文弱書生,麾下的將軍要麼和他一樣是小白臉,要麼是天仙般的柔弱女子,可龍虎衛偏偏又是天下無敵的精銳之師,這可真是全『亂』套了!

    好一會的功夫,他才終於回過神來,臉紅脖子粗地梗著頭亢聲說道:“啟稟大帥,你還是殺了末將吧!”

    王銳心中暗笑,卻故意皺眉說道:“哦?這是為何?”

    賀人龍脹紅著臉昂然說道:“大帥,常言道士可殺,不可辱!讓我在一個女子手下當個小兵,那還不如乾脆殺了末將!”

    王銳聞言啞然失笑道:“原來是這樣!怎麼,賀將軍認為本帥是在侮辱你麼?你可知楚將軍乃是皇上親封,是我龍虎衛中赫赫有名的將領,難道在她麾下是一種侮辱嗎?”

    他的話音剛落,紅娘子也怒視著賀人龍冷笑道:“賀將軍這麼說,是擺明瞧不起女子、瞧不起我了?卻不知你這般狂妄憑的是什麼?難道剿賊的教訓還不夠嗎?你既然如此大言不慚,可敢與我比一比弓馬武藝麼?”

    賀人龍被她搶白得臉『色』陣紅陣青,但心裡面仍未將紅娘子放在眼裡。他是軍中赫赫有名的猛將,若論弓馬武藝,還從未遇到過對手,又怎會將一個女子放在心上?若論智謀、韜略,他對王銳、方文傑是甘拜下風,可若說弓馬武藝不及一個女子,那是打死他也不可能相信。

    因此被紅娘子這麼一激,他不由得又犯了渾勁,哈哈一笑說道:“好啊,楚將軍既然有此興致,老賀奉陪就是!不過刀槍無眼,我真怕會傷到了你!”

    紅娘子明白王銳的心意,此時見賀人龍已然入彀,當下便斂去了怒容,嫣然一笑說道:“若真是那樣,只怪在下學藝不精,需怪不得賀將軍。卻不知賀將軍若是輸了的話,又當如何?”

    賀人龍如何相信自己會輸?只是哂然一笑隨口說道:“若是老賀輸了,任憑楚將軍處置便是,要殺要剮都絕無怨言!”

    紅娘子笑『吟』『吟』地說道:“如何處置賀將軍需由大帥決定,在下可沒那麼大的權力。賀將軍既然瞧不起女子和在下,如果你輸了的話,就當磕頭認錯,並且拜我為師,不知賀將軍敢答應否?”

    賀人龍聞言忍不住面『露』怒『色』,冷笑一聲說道:“如果楚將軍輸了的話,那又當如何?”

    紅娘子嫣然一笑說道:“若是在下輸了,那便沒資格當賀將軍的統領,自當懇請大帥收回成命!”

    她的話音剛落,王銳在一旁忽然微笑介面說道:“如果楚將軍輸了,那本帥便撤銷對賀將軍的一切懲處,直接向皇上保舉你為龍虎衛副將,不知賀將軍以為如何?”

    賀人龍大喜,哈哈大笑道:“好,一切便依大帥所言就是!”

    眾將聞言也忍不住大為興奮,沒想到今日又有一場好戲可看。他們早就見識過紅娘子的弓馬武藝,即便是史梁和周甯這等猛將亦是暗自欽服。雖說沒見過賀人龍的功夫如何,但想來也只與史、周等人在伯仲之間罷了,今天恐怕是有點懸了。一想到他要向紅娘子磕頭拜師,眾人都暗暗好笑,急不可待地想要看看熱鬧。

    王銳對紅娘子自然是更有信心,如果是衝鋒陷陣的話,像聶靈兒、紅娘子這樣的功夫高手未必能及得上史梁、周甯、賀人龍這些猛將。但若是二人對戰,他們就絕不是內家高手之敵。他今天存心要挫一挫這“賀瘋子”的銳氣,所以才特意設了這個套。

    眼見賀人龍已經答應,王銳也不再多言,當下率眾人來到了校場。龍虎豹象四衛的眾軍正在『操』練,紅娘子與賀人龍比試的消息在王銳的暗示下很快就傳了開去。眾軍聞訊無不大感興奮,紛紛停了下來,集合列隊為二人助陣。

    尤其是那些新兵,早就聽龍虎衛的老兵們說起過楚將軍雖是女將,但卻厲害非常,連成八遒那樣的猛將都在她手下走不過三個回合!儘管那些新兵知道龍虎衛的老兵絕不至於來騙自己,但也是將信將疑,難以相信一個女子竟會這麼厲害。

    此番終於有機會親眼一見紅娘子的身手,又怎能不讓他們感到興奮?因此一時間校場上人頭躦動,龍虎豹象四衛的兩萬軍士幾乎到齊,聲勢熱鬧之極。

    賀人龍看到這個架勢,非但沒有半點緊張,心中反倒是暗暗歡喜。心說龍虎衛處處出盡了風頭,未免也太過狂妄,竟想用一女子來羞辱自己。今天自己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好好殺一殺其威風,讓你們知道大明之軍不光有你們龍虎衛!自己當眾贏了那女將,看威國公還如何說嘴!

    正琢磨之時,只聽紅娘子銀鈴般的聲音輕笑道:“賀將軍,我們先來比試弓箭、馬戰、還是步戰?”

    賀人龍哈哈一笑說道:“在下乃堂堂七尺男兒,自是不能占女子的便宜,還是但憑楚將軍挑選便是!”

    紅娘子聽他言語間仍是這般狂妄,當下也不動怒,只是嫣然一笑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先領教一下賀將軍的步戰高明吧!”

    說罷,她雙腳輕點,身子如飛燕般掠起,輕盈地落在了點將臺上,姿態曼妙瀟灑,真如仙子下凡一般。眾軍見狀,立時爆發出一陣喝彩。

    賀人龍見了紅娘子的身手,心下也是微凜,暗想這丫頭果然是有些真本事,自己絕不能輕敵才是!

    雖說心中暗暗警惕,但他卻絲毫不懼,伸手接過一名軍士遞過的單刀,同樣縱身一躍上了點將台。

    他的身法與紅娘子截然不同,凝重、內斂,往臺上一站不動如山。單刀斜橫在胸前,一股凜冽的殺氣頓時噴薄而出,如實質般慢慢向四下裡擴散開來。

    史梁和周寧等人都是行家,一見之下便不由得暗暗點頭,心知賀人龍之名果然是名不虛傳。如果換成普通的人,面對著這等凜冽的殺氣,恐怕不等賀人龍出手,自己的心理就已經先垮了!

    紅娘子也是心中暗自警惕,心知賀人龍必是殺人如麻,所以身上自然帶了這等濃重的殺氣,與一般內家高手所凝聚的殺意不可同日而語,絕不能有任何小視。

    不過她自是渾然不懼,暗暗運起內勁,將對方殺氣所帶來的不舒服感覺消於無形,然後咯咯一笑說道:“賀將軍想必是不肯先出手的,既是這樣,那在下就不客氣啦!”

    說著,她也不等賀人龍開口同意,身形急掠而起,如一朵紅雲般直向他撲去。手中的長劍好似毒龍出洞,閃電般直刺向對手的咽喉。

    賀人龍不慌不忙地揮刀擋開,二人隨即翻翻滾滾鬥在一處!

    若論小巧和輕身功夫,賀人龍比起紅娘子來要天差地遠。他也很清楚這點,因此不以己之短攻敵所長,不與她見招拆招地遊鬥。而是凝立住身形,將一口單刀舞得密不透風,令紅娘子的長劍攻不進來。

    在防得穩如泰山的基礎上,他的刀勢逐漸大開大盍,刀氣四下縱橫,範圍慢慢擴大,在點將臺上彌散開來。

    當其刀勢和刀氣籠罩了整個點將台時,紅娘子就再沒有遊鬥的空間,而只能是硬碰硬了。若論力氣,她又哪裡是賀人龍的對手?

    賀人龍這一手是以己之長攻敵所短,的確是正確的戰術。

    史梁和周寧等人見狀不由得連連點頭,心說如果換成自己是賀人龍的話,也不會再有更高明的辦法。若是與紅娘子見招拆招地遊鬥,恐怕連10招也走不過就會敗在她手下!

    王銳卻絲毫不擔心,他很清楚紅娘子不只是小巧和輕身功夫高明,內家功夫更是已臻化境。如果連賀人龍的這一手都對付不了,豈非是笑話?

    台下的眾軍大多數是外行,看不出什麼門道。但見二人鬥得激烈,只是不斷發出如雷般的喝彩助陣罷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17
    第四百二十七章 願賭服輸

    二人鬥得的確是精彩之極,紅娘子的輕身功夫不愧當世罕有,身形展開處如急電穿雲,繞著賀人龍在點將臺上滿場遊走,絕無半刻停留。

    開始時眾人還能看清她的身形,但隨著她的身法逐漸展開,大多數人已是連其身形也無法看清,只見一團紅影在臺上倏忽進退。不多時的功夫,已忍不住感到有些目眩神『迷』。

    賀人龍卻不被紅娘子的眩目身法所『迷』『惑』,依舊是身形凝立如山,將一柄單刀舞得水潑不進。

    從台下看去,就見刀光好象是一個巨大的光球一樣,將他籠罩在其中,無論紅娘子的長劍自任何詭異的角度攻擊,都毫無例外地被一一彈開。而她也似乎頗為忌憚與賀人龍硬碰硬,長劍一沾即退,絕不和對手硬拼氣力。

    賀人龍見狀心中暗喜,以為自己的策略得逞,於是將刀勢漸漸展開,只見光球半徑越來越大,不斷壓縮著紅娘子的游走空間。

    紅娘子的身形卻翩若驚鴻,在刀光中進退自如,似乎在消耗賀人龍的氣力。

    的確,賀人龍眼下的打法極耗體力。他的氣力再悠長,也總有耗盡的時候。只要其刀勢稍緩,就難免會『露』出破綻,那時紅娘子便可輕易破去他的刀陣!

    賀人龍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當他的刀勢漸漸展開後,便不再凝立不動,而是突然緩緩動了起來,欲將紅娘子『逼』迫到一角。那時除了硬拼,紅娘子再無第二條路好走。

    果然,賀人龍一動起來之後,紅娘子便再難像先前那樣進退自如,有好幾次都險些被『逼』到一角,全憑超絕的身法在間不容髮之際自刀光下鑽了出來。

    眾人心知二人就快到了決勝的時候,都屏住呼吸凝神觀看,連眼睛都不願眨一眨,生怕漏掉了任何精彩之處。

    又過了片刻,賀人龍已經將刀勢展開到極限,氣力的消耗也愈加迅速,比剛才快了數倍亦不止。

    正所謂剛不可久,柔不可守。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堅持這種狀態太長時間,因此全神貫注地盯住紅娘子的身形,尋找著一擊制勝的機會。

    突然間,賀人龍虛晃一招,然後算准了紅娘子閃避的方向和時機,猛地跨步一躍將她『逼』到了點將台的一角。二人已經纏鬥了這麼長時間,他逐漸『摸』清了紅娘子的身法,終於在這時使出了絕殺的一招。

    此刻,賀人龍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楚將軍原來只會躲閃嗎?那樣又怎能贏得了?你且接我這一招!”

    笑聲中,他猛地揮刀橫斬。但見刀氣縱橫,仿佛化作十丈神兵一般,將紅娘子所有的去路全部封死,以雷霆萬鈞之勢直朝她斬去!

    紅娘子並無絲毫懼『色』,身形倏地頓住,沒有半點再想閃避的意思。

    眼見賀人龍的刀勢極盛,她只是嫣然一笑,挺劍直刺迎了上去,竟是要與對方硬拼。

    眾人見狀,頓時不由得發出了一陣驚呼之聲。

    在眾人看來,他二人的氣力本就相差懸殊。而眼下兩人一個是斬,一個是刺,其中的力道更是天差地遠,紅娘子如何能擋得住賀人龍這雷霆一擊?

    就在一片驚呼聲中,紅娘子的劍尖分毫不差地正刺中了賀人龍的刀鋒,精確的仿佛是由電腦控制一樣。若非親眼所見,實是難以置信。

    刀劍相擊的一刹那,紅娘子突然嬌叱一聲,“破甲錐”內勁猛地爆發,如狂瀾般自劍尖勁吐而出,順著刀鋒直朝賀人龍攻去。

    這“破甲錐”內勁乃是紅娘子的獨門絕技,能將全身的內勁集中於一點爆發,如利錐般無堅不摧。除非是像聶行天那樣內家修為要遠在她之上的超級高手才能憑藉無比深厚的內力化解,如聶楓、聶靈兒這些與她同一級數的高手都絕難抵擋。賀人龍不會內家功夫,又怎能抵擋得住?

    賀人龍當然並不知道紅娘子竟是內家修為頂尖的絕頂高手了,更不知道她有“破甲錐”的絕技。

    因此他眼見紅娘子居然不自量力想硬接自己這一招,心中大喜,在刀劍相擊的一瞬間全身的力道猛然爆發,欲將她震飛到台下去。兩人雖然在拼力相搏,但他也心中有數,不會當真下殺手。只要將對手『逼』下點將台,自己就算是贏了。

    可就在賀人龍的力道將發未發的一刹那,他突然感到好象有一柄無形的利錐透過刀把從自己的掌心刺入,在握刀的右臂內狠狠地刺了一下。

    這一刺其痛鑽心,令他這等硬漢猝不急防之下也忍不住悶哼一聲,一時間整條右臂都因劇痛而麻木失去了感覺。積蓄的力道也如同被針刺漏的皮球一樣,一下子泄了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紅娘子借勢將長劍向上一挑,賀人龍的右臂此時仍麻木得沒有任何感覺,自是抵擋不住她這暗中充滿了渾厚內勁的一劍。單刀立告脫手,高高飛上了半空!

    旁觀的眾人並不知道紅娘子是用“破甲錐”的內勁以巧破力,只見刀劍相擊之下,賀人龍的刀隨即被擊脫手,飛到了空中。

    這一幕可說是出乎了是人的意料,眾人雖然對紅娘子有信心,但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般以硬碰硬之下,她能一擊制勝。賀人龍那雷霆萬鈞般的一刀他們都看得清清楚楚,就算史梁、周寧等人自忖硬接之下也絕對討不到便宜,又哪裡能想到紅娘子輕描淡寫般地一刺就能夠將其擊飛?這委實是令人難以置信。

    因此眾人不由得又是驚呼一聲,緊接著才爆發出如雷般的喝彩。

    呼喝聲中,那柄單刀在空中連翻了幾個跟頭,這才落下地來,發出錚然之聲。

    紅娘子朝兀自呆楞在那裡的賀人龍雙手抱拳盈盈笑道:“賀將軍承讓了!我們接著再比什麼?”

    此時賀人龍的右臂仍然是酸麻無比,幾乎沒有感覺。他呆立在那裡,腦子裡一片空白,如同中了邪般盯著紅娘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會敗在這天仙一邊的小丫頭手裡。

    直到紅娘子笑盈盈地又問了一遍,他仿佛才終於回過神來,忽然間大叫一聲飛身跳下了點將台,從一名校尉手中搶過一匹戰馬一躍而上,順手抄起他手裡的大刀,飛馬疾馳到校場中央,然後猛地一勒韁繩,令戰馬人立而起噅噅長嘶。

    他將手中的大刀一舞,朝臺上的紅娘子高聲大叫道:“來來來,我要再領教楚將軍馬上的功夫!”

    紅娘子心知他是急於要挽回剛剛丟的面子,當下微微一笑,身形突然如一朵紅雲般冉冉躍起,直接落到了她的胭脂火龍駒上。雙腳輕輕一夾馬腹,直朝校場中央飛馳而去。

    眾軍終於親眼見識到了她的風采,更是爆發出一陣陣的雷鳴般歡呼、喝彩,聲勢直沖霄漢!

    片刻間,二人已是勒馬對圓。這一次賀人龍不再客氣,虎吼一聲,當先拍馬直朝紅娘子沖去。相比較步戰而言,他的馬戰功夫要更厲害得多,因此急於想扳回一場,也有信心這回絕不會再輸給紅娘子。

    但聽得蹄聲如雷,賀人龍在馬上單手擎刀,虎目圓睜。雖然只有一人一騎,但氣勢卻如同千軍萬馬一般!

    他的威勢雖猛,可史梁等人卻忍不住暗暗搖頭,心知他因為剛才的失敗而急於想勝回一場,不免太過心浮氣躁。儘管威勢極盛,可面對紅娘子這樣的高手,失去冷靜又怎麼可能討得便宜?

    俗話說旁觀者清,此刻的賀人龍根本沒意識到這一點,完全被惱羞成怒的情緒所淹沒,一心只想著挽回面子,又哪裡冷靜得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眨眼的功夫,二人間的距離已經被拉到了數丈之內。

    賀人龍大吼一聲,手中的長刀一招橫掃千軍,自上而下斜劈。這一刀借著戰馬的沖勢,比剛才點將臺上的那一刀更要威猛了數倍,隱隱挾著風雷之聲,朝紅娘子疾劈。

    因為這大刀的刀柄極長,並且馬戰不同于步戰,所以“破甲錐”內勁的效果要大打折扣,而紅娘子也不想再用同樣的招數來對付賀人龍,要另換個花樣,徹底令他口服、心服!

    是以眼見賀人龍的這一刀來勢猛惡,她並沒有用劍格擋,而是直等到刀鋒勢挾風雷劈到面門之時,才猛地向後一仰,平平躺在了馬背上。

    賀人龍的刀勢已老,來不及再做變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刀幾乎緊貼著紅娘子的鼻尖橫掠而過,猛烈的刀風直激得她的秀髮都向後飛揚起來。

    眾軍見她這一下閃避得驚險之極,不少人都忍不住發出了低聲的驚呼,緊接著又全部瞪大了雙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見賀人龍的一刀無功,兩匹戰馬隨即交錯而過。而紅娘子依舊仰躺在馬背上並沒有起身,卻突然間一甩手,一條紅『色』的繩索頓時無聲無息自她的袖中飛出,靈蛇般追上了賀人龍的戰馬,準確無誤地套在了馬尾之上。

    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注視下,兩匹戰馬各自繼續向前狂奔,頓時將紅娘子扯離了馬背,仰面朝天向地上摔去。如果她不立刻松了繩索,恐怕很快就會被賀人龍的戰馬活活拖死不可。眾人見她此舉形同『自殺』一樣,不禁既驚訝,又緊張,一顆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紅娘子當然不可能『自殺』了,就在她的身體將要落地的一刹那,她的右腳迅速在地上用力一點,整個身子立時彈起,並且在空中一個翻騰,竟神奇地正過身來。

    此時賀人龍的戰馬仍是向前狂奔,在這股強勁力道的拉扯下,紅娘子就像是被放風箏一樣,猛地直升上了半空。她的鮮紅披風在空中迎風展開,真好似披著彩霞降下凡間的仙子。

    眾軍全都看呆了眼,連喝彩都忘到了九霄雲外,諾大的校場忽然間靜了下來,只有間或低低的驚歎之聲響起。

    紅娘子卻不是在耍酷,她一招得手更不停頓,用力一扯繩索,整個人馭風滑行冉冉而下,如柳葉般輕飄飄地落到了賀人龍的馬股之上,長劍倏地悄無聲息點在了他的後心上!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賀人龍渾然未覺,一心只想著策馬重新兩陣對圓,再來第二個回合呢。

    待到紅娘子的長劍點在了後心,他才猛然驚覺,身體登時僵在那裡,只聽到紅娘子銀鈴般的笑聲就在背後響起道:“賀將軍承讓了,在下這般偷襲實有些勝之不武,還望將軍莫怪才是!”

    賀人龍此時已完全傻掉,呆呆地坐在馬背之上,好象根本沒聽到紅娘子的話一樣。他身經百戰,刀下亡魂已不知有多少,做夢也想不到有人竟能在對戰之時無聲無息地欺到自己的馬上,而自己居然絲毫未能覺察。一瞬間,一個念頭不可遏止地自他腦海裡冒了出來,她究竟是人還是妖魅?

    他坐下的戰馬頗有靈『性』,感覺出騎乘之人不再駕馭,就自動慢下腳步,停了下來。

    紅娘子長劍入鞘,從馬背上輕盈地躍下,轉身朝眾人抱拳一禮意示對眾軍助威相謝。

    直到這時,眾軍才從目眩神馳中回過神來,頓時發出爆雷似的歡呼喝彩。像适才紅娘子一連串精彩至極的表演,眾人連聽都從未聽說過,就更別提親眼見識了。像這等絕世的騎術和輕身功夫,也只能用歎為觀止來形容了。就連那些龍虎衛的老兵也是頭一次見紅娘子施展,當真是眼界大開!

    史梁、周甯、祖大壽、滿桂等悍將也俱都嘆服,心知絕不是賀人龍浪得虛名,今日即便是換成了自己,亦絕非是紅娘子的對手。

    王銳的臉上也『露』出笑容,他今天的本意就是想讓紅娘子狠狠挫一挫賀人龍的驕氣,卻也沒想到紅娘子竟能贏得如此漂亮。

    他不由得暗暗心想,自己幸虧搶先收了這個寶貝,否則若像原來歷史那樣讓她加入了起義軍的話,那自己可就少了一個絕『色』傾城、武藝超群的老婆,卻多了一個可怕之極的對手!

    想到這裡,他自是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當日在絕壁上的旖旎風光,心頭不禁微微一『蕩』。

    紅娘子當然做夢也想不到我們的王大官人在這時仍有心情yy呢,她連戰連捷,卻並未打算就這樣放過賀人龍,於是一聲呼哨,將胭脂火龍駒召喚到身旁。

    她從馬鞍旁取下弓箭,朝仍呆坐在馬背上的賀人龍笑盈盈說道:“賀將軍,我們最後再來比試一下弓箭如何?這一次就讓我先來獻醜吧!”

    說罷,她也不待賀人龍同意,猛地張弓搭箭,竟是朝著天上『射』去。

    眾軍聽紅娘子說還要比試弓箭,無不大為興奮。可眼下見她竟然一箭『射』上了天,不禁都是微微一愣,心中暗暗奇怪,心說楚將軍難道是要比誰『射』得更高麼?天下間又哪裡有這等比試法?

    正自納悶之時,那羽箭的勁力已衰,從半空中直落了下來。

    紅娘子盈盈一笑,猛地跨步張弓搭箭,又閃電般『射』出了第二支箭!

    只聽弓弦疾響,羽箭電『射』而出,流星趕月般迎上了第一支箭,正『射』中了那支箭的箭頭,不差毫釐,精准到了極致。

    第一支箭被強勁的力道所激,自是又向上飛去,片刻之後,才與第二支箭一同落下。

    紅娘子緊接著又是連環兩箭『射』出,絲毫不差地複製了剛才的情形。

    就這樣,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到最後她連珠八箭,每一箭都分毫不差地『射』中一支箭的箭頭。只見十六支箭在空中相擊飛舞,煞是壯觀,然後才同時落下來。

    眾人何嘗見過這等神乎其技的箭術,不由得像适才那樣全都看傻了眼,全然忘記了喝彩。

    但紅娘子的表演卻仍沒有完,就見十六支箭快要落地之時,她突然嬌叱一聲,竟是一口氣連珠十六箭『射』出。

    有道是弓開似滿月,箭矢似流星。十六支勁箭連環電『射』而出,追風閃電般將自空中落下的那十六支羽箭全部從中間劈為了兩段!

    當所有的羽箭都掉落在地上時,校場中鴉雀無聲。好一會的功夫,方才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喝彩。

    紅娘子收弓而立,朝賀人龍嫣然一笑說道:“在下獻醜了,賀將軍請吧!”

    賀人龍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仍是呆坐在馬上沒有動,真像完全傻掉了一樣。

    他不是不想比試,而實在是沒法比了。他的箭術雖說也屬上乘,但看到紅娘子這等驚世駭俗的箭技,心知自己差得太遠。如果再出手,那可真成了獻醜啦!

    步戰、馬戰、箭術,這三樣都是完敗,而且是敗於一個女子之手。就在剛剛不久之前,那是打死賀人龍也不相信。可眼下事實擺在那裡,他不相信也是不行。

    賀人龍呆呆地坐著,臉上陣青陣紅,羞愧得恨不能立刻死去!

    良久的功夫,他才突然將心一橫,滾鞍下馬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朝紅娘子重重磕頭說道:“在下狂言無禮,還望楚將軍恕罪!今日賀某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後甘願拜楚將軍為師,做將軍麾下馬前之卒!”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0 11:17
   第四百二十八章 最大難題

    紅娘子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說拜就拜,一時間倒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不知該如何是好。她開始說的磕頭認錯和拜師只是想刺激和羞辱一下賀人龍而已,並未太當真,更沒想到像他這等心高氣傲之人竟真的肯這麼做。

    幸好這時王銳及時趕到,見狀哈哈一笑說道:“好,賀將軍果不愧為真丈夫!昔日韓信也曾有胯下之辱,卻終成一代名將。你若當真能銘記今日之敗,相信將來定能不負本帥所望!”

    賀人龍原本的確是桀驁不馴,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但那是因為他確實是有真本事,屢立戰功,同時又沒有一個上司能鎮得住他。

    眼下論兵法、韜略、帶兵打仗,他被方文傑和神槍營所重挫,弓馬武藝又完敗于紅娘子,當真是徹底打掉了他的狂傲之氣,他便是想狂妄也再狂不起來。

    雖說現在他還不清楚王銳的一番用意和苦心,但卻已經是口服、心服,心知自己以前只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自以為是赫赫有名的猛將,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可是一放到龍虎衛,方知道自己還差得太遠。再加上王銳免去了他的死罪,他也有幾分感激。

    因此聽了王銳的話,賀人龍再不敢有絲毫狂傲,只是老老實實地應道:“多謝大帥的不殺之恩與教誨,末將必會銘記在心!”

    王銳微笑點頭,心中卻在暗暗好笑,心說紅娘子和賀人龍這二人在原來的歷史上乃是冤家死對頭,現在卻成了師徒和上下級的關係,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命運的奇妙,的確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就這樣,賀人龍逃過了一死,成為了龍虎衛的一名普通小兵,就在紅娘子的麾下。

    他和紅娘子一樣幸運,都是被王銳改變了原來的悲慘命運,有機會重新書寫自己的輝煌……

    時間流逝,不知不覺已到了崇禎二年的春天。

    王自用的覆滅對陝西等四省的形勢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楊鶴與洪承疇嘗到了甜頭,於是更加堅定不移地貫徹王銳所定下的方針策略。

    由於錢糧的到位,饑荒被大大緩解,農家三寶的普及也進展順利。在這基礎之上,楊鶴開始著手整飭吏治。但這要比賑濟饑荒和安頓民生的難度大多了,並非一時半刻就能夠收到成效。不過這些解決問題的路子只要正確了,就終究會有從量變到質變的那一天。

    與此同時,洪承疇在軍事方面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老百姓的生計得到了解決,自然沒有人再願意造反,因此起義軍的“群眾基礎”被極大地削弱,生存自是愈加艱難。

    除此之外,王自用的覆滅也令義軍人人自危,感到實在難於和官軍對抗。於是絕大部分的義軍紛紛接受了朝廷的招撫,並且得到了妥善安置,所以幾乎沒有人再重新走上造反的老路。這一點是王銳反復向楊鶴所強調的,否則招撫便毫無意義,那還不如索『性』全部用武力來清剿。

    只剩下了王嘉胤、高迎祥等幾股勢力較大的義軍仍在支撐,但在洪承疇“十面張網”、“聚兵河防”的策略打擊下艱難度日。缺少糧食、兵員補充困難、機動空間變得越來越小。

    無奈之下,在崇禎二年二月,王嘉胤和高迎祥率部向西,分別進入了寧夏、甘肅境內求存。一時間陝西境內的匪患幾乎絕跡,朝野上下一片歡喜,沒有人再主張以剿為主,而是紛紛稱頌威國公慧眼識人、方略高明。小皇帝也是高興之極,再次明旨褒獎了楊鶴和洪承疇。

    王銳心知官場向來就是如此,對那些稱頌並不放在心上。不過他對楊鶴和洪承疇所取得的成效也大為滿意,終於可以暫時將精力從四省之『亂』重新轉移到海事之上……

    除了陝西賑災、剿賊諸事順利外,剛剛過去的那個冬天還有另兩件大事。

    一個是王銳終於正式迎娶了紅娘子進門,令自己又增添了一位絕『色』傾城、武藝高強的夫人,也在這個寒冷的冬天裡為威國公府添了一件熱熱鬧鬧的喜事。

    二人的婚禮就選在了過年的時候,小皇帝也兌現了自己的承諾,親自為他二人主婚。

    皇帝主婚、威國公娶親,再加上正是過年的時節,自然是整個京師都轟動起來,陷入一片歡慶的海洋,使這個大年比起往日來更要喜慶了數倍。

    由於紅娘子和聶靈兒兩人情同姐妹,她又是孤單一個再也沒有了其他的親人,所以聶行天也將其收為了義女。不但令紅娘子終於有了家人的溫暖感覺,而且還為她準備了一份豐厚的嫁妝。

    算起來,聶行天將三個女兒都嫁給了王銳,賠了三份豐厚嫁妝,真是讓王大官人既是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

    紅娘子之前做夢也沒想到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不禁被巨大的幸福所吞沒,如在夢中一樣,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整個婚禮熱鬧之極,威國公府的歡慶一直持續到大年之後,自也不必細述。

    另一件大事就是崇禎二年的二月,周皇后為小皇帝生下了第一個兒子,取名朱慈烺。

    小皇帝升級做了爸爸,自然是大為興奮。當王銳進宮來道賀之時,他忍不住笑『吟』『吟』地說道:“朕現在有了第一個兒子,太傅很快就會真的名副其實啦!想朕大婚在後,子嗣卻搶在了前面,太傅還需多多努力才是!”

    說罷,他哈哈大笑,似乎終於能在一件事情上超過了王銳而感到無比興奮。

    王銳是太子太傅,那就是太子的師傅。可是在此之前,天啟和崇禎一直都無子嗣,所以他這個太子太傅可說是有名無實。眼下朱慈烺身為崇禎的長子,肯定是很快就會被立為太子的,因此朱由檢才會這般說,王銳的太子太傅終於是可以名副其實了。

    對於這一點王銳也很高興,但小皇帝的後半句話卻令他暴汗不已,心說生兒子這事情也能比賽的嗎?

    可眼見小皇帝如此興奮,他也只有湊趣道:“皇上英明神武,臣萬萬不及!”

    朱由檢當然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也只有王銳敢如此和自己說話,令他感到親切,不至於飽嘗孤家寡人的滋味。所以他格外珍惜,亦十分開心,不由得和王銳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有『奶』娘將朱慈烺抱了過來,王銳見小傢伙生得虎頭虎腦,十分可愛,不禁心下大為感慨。

    在原來的歷史上,朱由檢一共生了七個兒子。其中有三個兒子早殤,長大的只有太子朱慈烺、皇三子定哀王朱慈炯、皇四子永悼王朱慈炤、皇五子悼靈王朱慈煥。

    因為山河破碎,崇禎這幾個兒子的遭遇和下場自然也是十分悲慘。

    太子朱慈烺身份最尊貴,但是他的運氣和遭遇也最差。

    北京城破時,崇禎一死殉國,但他對於自己的兒子們,總還是抱著他們能夠逃出去重振社稷的希望,於是便把他們交給心腹太監們讓他們想辦法逃出去。

    可是那些平常裡最受皇帝信任的太監們可沒有什麼赤膽忠心,面對北京到處都是農民軍的情況,他們或是把皇子留在街上讓他們自生自滅,或是乾脆拿著皇子去向大順軍請功,於是,他們全都落入了李自成的手中。

    李自成鑒於他們還未成年,所以沒有處死他們。太子朱慈烺乘機向李自成提出三條建議:第一,不可驚動祖宗陵寢;第二,迅速安葬父皇、母后;第三,不可殺害百姓。從以後的事態發展來推斷,李自成似乎接受了這些建議。

    其後李自成出征山海關,便帶上了太子朱慈烺等人,打起“克復神京、奠安宗社、乾坤再整、日月重光”旗號,去征討吳三桂,為的是以皇子來要脅。只可惜李自成自然不會知道吳三桂後來對南明永曆帝的所作所為,否則的話也絕不會想出這個笨主意了。

    在山海關,李自成被吳、滿聯軍擊敗,接著一敗再敗,幾位皇子卻奇跡般的活了下來,並擺脫了大順軍,僥倖逃脫出來。

    朱慈烺從大順軍中逃出後,可能是因為要尋找親人,他回到了已經掌握在滿清手中的北京,找到了自己的外祖父周奎,寄居在周家。並和自己的姐姐,那個被崇禎帝砍掉一隻胳膊的長平公主重逢,姐弟倆抱頭痛哭。

    然而周家人都是勢力小人,哪裡會保護安置這位燙手山芋?於是太子的親舅舅周繹出面,要剛住了兩天的太子馬上走人。在『亂』軍當中吃夠苦頭的太子早就一肚子怨憤,又見到這些臣子加親人的不忠不義,哪裡還壓得住火?與自己的舅舅大吵起來,以至於雙方拳腳相加,終於驚動了鄰里和巡捕,周奎見已瞞不住,便把自己的外孫子給舉報了。

    多爾袞無端的抓住了大明未來的真命天子,按說應該是喜出望外,可事實上卻並非如此。太子朱慈烺的落網並不那麼簡單,無論是殺是留都很麻煩。

    作為外來入侵者,滿清一方面為了收買人心,可以禮葬崇禎皇帝,可以善待所有不再抵抗的人,但另一方面他們對於一統中原的任何障礙也決不會手軟。

    太子朱慈烺正好處在這兩種態度的矛盾之中,若是留著他,明朝的忠臣義士就會心懷希望的打著他的旗號前赴後繼。可如果殺了他,滿清精心炮製的“為明朝報君父之仇”的幌子就會不攻自破。

    不過多爾袞卻十分精明,面對這兩難的選擇,他很快想出了一個一箭雙雕的好主意,那就是讓人指出太子是假的,以“冒充太子”之罪將太子殺掉。於是,一場“認證真偽太子”的鬧劇上演了。

    首先是親人指認,太子外公周奎和舅舅周繹領會了攝政王的上級意圖,一口咬定太子是假冒的,長平公主堅持說是真的,被周奎打了一個耳光後也不再說話。

    原太子的侍奉太監裡,有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指認是真者,馬上便被處死,剩下的人哪裡還敢做仗馬鳴?自然紛紛承認這太子是假的了,連曾經是太子老師的原內閣大學士謝升也是如此。雖然太子當眾說,謝先生,某年某月某日,你講書時說過某事,現在還記得嗎?弄得謝升啞口無言,怏怏而退。但結果已經出來了,這個太子是假的!

    還有人上表堅持說是真的?好辦,殺!一口氣殺了十五個爭辯的大臣,這才終於沒人敢再說真話了。

    朱慈烺在被押上斷頭臺的時候也許才明白過來,他來北京是看到滿清禮葬他的父皇,還以為也一樣會厚待他的。可沒想到他父皇受到禮遇是因為死了,而他是活的,所以他終於連一個以前朝太子的身份去死的機會都沒有,不能不說是一種極大的悲哀。

    與朱慈烺相比,其餘兩位皇子的下場也沒好到哪裡去。其中皇三子朱慈炯最為人所熟知,在順治與康熙年間,有不少人都打過“朱三太子”的旗號。

    康熙十八年,三藩之『亂』快要平息時,定遠大將軍安親王岳樂,在湘中抓獲了一幫乘『亂』招兵買馬的草頭王,審問後發現他們還有同黨,是一個還俗的和尚,自稱叫朱慈炯。

    抓獲後,發現供述的情況與真正的皇三子情況極為相像,與順治8年、12年、13年、16年和康熙12年打著“朱三太子”旗號起義諸多假冒者大不相同,完全有可能是真的朱慈炯。

    不過康熙皇帝像彈灰一樣漫不經心的說道:“彼時朱慈炯年甚小,必不能逸出,今安得尚存?大約是假。”

    一句話便決定了這位“朱三太子”的命運,最終以一個打著太子旗號的混混的身份殺掉!

    皇五子朱慈煥應該是兄弟姊妹中最幸運的一個,在大順軍中與兩個哥哥失散之後,他與一位姓『毛』的將領逃到了河南,種了一年地。後來因為清『政府』清查“流賊”,那『毛』姓的將領逃走,他只能一個人流浪。

    其後朱慈煥在鳳陽遇到了一位前朝姓王的給事中,老給事中念及皇恩,將他收養在家,並讓他改姓為“王”。

    王給事中去世後,朱慈煥又過上了流浪的生活。不久後他在浙江又幸運地遇到了一位前朝姓胡的官員,這位胡大人也是個心念故國的人,便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從此朱慈煥便以余姚“王士元”為名,靠教書為生。

    到了康熙47年,他已經七十五歲,並且組成了有一妻一妾,六子三女,一個孫子的大家庭。

    朱慈煥雖然對於自己的身世一直守口如瓶,但作為明朝皇室的嫡系子孫,他最終也沒能擺脫高人一等的意識,按皇家的傳統,在為所有的兒子取名時以“和”字排輩,最後一字還都是帶有土部的怪字。

    這些舉動逐漸為人們所注意,一位念一和尚在浙東起義時便打出他的旗號。終於使這位隱藏了幾十年的前明皇子遭到了滅頂之災,化名王士元的朱慈煥全家被捕,他的男『性』家人,妻妾和女兒都自縊而死。

    最終朱慈煥和他的兩個哥哥一樣,沒能被清『政府』承認明朝皇室嫡系子孫的身份,照舊是以假冒者論罪,淩遲處死。其所有子孫除死於獄中的,全部斬立決。

    至此,崇禎皇帝的子孫全部被消滅,而且全部都是以“不是他的子孫”的名義被消滅的!

    清朝的皇帝們一直在高唱“舉逸興絕,善待前朝帝裔”,以此來表示他們的寬仁大度和守禮好古。康熙皇帝還著重表示:“朕意欲訪察明代後裔,受以職銜,裨其世受祀事。”

    可是當真的明朝後裔出現的時候,他們便換了一副嘴臉,卑鄙無恥地用不承認身份的辦法來食言。雖說這麼做可以理解,但其心口不一的做法和徹頭徹尾的虛偽卻令人所不齒。

    此刻,王銳看著繈褓中可愛的朱慈烺,心中自是忍不住感慨萬千。心說自己這個太子太傅可真不是白當的,太子還沒有出世,就早送了他一份大禮,改變了其原來的悲慘命運!

    忽然間,他又想到了自己快要出生的兒女,忍不住又心想,卻不知將來自己兒女們的命運又會如何呢?朱慈烺這未來的皇帝又會怎樣對待他們?

    有人說中國人都是為兒女活著的,這句話的確不假,至少絕大多數人是這樣,並且直到今天也仍是如此。

    王銳雖是從現代穿越而來,但亦不能免俗。此時看到朱慈烺,不由自主聯想起了自己兒女的未來。

    以他如今的權力、地位,以及和朱由檢的關係,只要不出大的意外,相信有生之年都能屹立不倒。即使是將來朱由檢萬一真的想要對付他,他也有應付的辦法,能夠把握住自己的命運。

    可是一旦他死後,事情可就難說了。正所謂爬得高,摔得狠。他的後人若是失勢,下場很可能會非常慘。

    以前王銳對這個問題考慮的不多,還顧不了那麼長遠。直到得知蘇瑾等人懷孕的消息後,他才開始認真考慮這個問題。眼下見到朱慈烺,聯想起原來歷史上那些皇子們的悲慘結局,他不禁更是深思起來。

    王銳並不指望著自己的後代也和自己一樣,只希望他們能平安健康就好,哪怕是做個普通人也不要緊。但是從眼下的情形來看,自己後代想做普通人恐怕是很難了,像自己一樣保持如今的地位、權力更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還危險萬分,搞不好便是粉身碎骨的結局。

    像自己一樣不行,做普通人也難,那究竟讓他們走一條什麼樣的路好呢?

    王銳感到自己遇到了一個從所未有的最大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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