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深淵卷
章九 義理少女的天誅!!!DAY ONE
銅制吊燈、肖像畫與擺設夾雜在一起,讓這已經有些陳舊暗淡的大理石回廊里,總讓人感覺還殘留著某種淡淡的殖民時代味道。
幾縷昏黃的陽光,透過為了預防風沙入侵而特意設計成狹長型的窗戶照射進來,在已經有些泛黃的地面上,留下了斑斑點點的殘芒。
一個穿著藍色洋裝的嬌小身影出現在了通道的盡頭,伴著堅毅有力的腳步,那隨著裙擺不停舞動的白色蕾絲,宛如漂浮于青空中的白色云彩。
編成長辮的燦爛金發,被一條閃亮的藍色緞帶束起,在腦后盤成了一個干凈利索的發髻。那被黑色鑲銀腰帶束住的纖腰,看起來更加不堪一握。特意在胸前別上了那枚銀制的團徽,換回青騎士正式制服裙裝的蕾妮,全身透著一種少女騎士特有的清麗英武。
實況轉播的“第四帝國”正式宣戰通告結束之后,小女孩就換上了這身正式的制服,離開地下室直接走向了李少君的辦公室。
雖然不清楚父親與外公反對“第四帝國”的理由,每次問起的時候也總是得不到回答,但蕾妮卻清楚他們心底那種不惜為此付出生命的堅毅與覺悟。既然“A.R.I.A”與“青騎士”已經決定與“第四帝國”為敵,那塞格諾很快就會在“公海艦隊”的兵鋒之前成為首當其沖的戰場。
作為各種尖瑞科技與珍稀資源的集合體,建造一條戰艦需要花費天文數字般的金錢與資源,更不用說后期那筆占掉軍事預算大頭的維護費用。在當今的銀河里,甚至許多身處海盜騷擾之下的邊境小國,都無力購置正式的戰艦,而是用大型攔截機或是巡邏艇來湊數。
帝國公海艦隊這陣容異常龐大的出征儀式,肯定已經在小國林立、勢力犬牙交錯的東銀河引發了巨大的沖擊波,對急需整合各方勢力的“A.R.I.A”來說,這簡直是致命的一擊。
作為入侵者的公海艦隊第一分艦隊,擁有超過200條以上的正規戰艦,而作為防守方的“塞格諾”最多只能東拼西湊出9條雜牌戰船,外加一條擁有大型炮臺的行星軌道環。
先不說那200比9的懸殊實力對比,光是雙方部隊在訓練與士氣上的差距,已經注定了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而已。
就算面對外敵入侵的“塞格諾”三大商社能夠齊心協力,愿意把艦隊指揮權集中歸于她父親的手中。光憑那陳舊弱小的艦隊,甚至還不值得“公海艦隊”浪費質量彈的庫存,直接做一次能源火力齊射就能輕松敲碎她們的護盾,把這些艦齡加一起足夠超過三位數的老船直接轟爆成宇宙飛灰。
“如果能夠再買一些像‘暴風之眼’這樣的新銳戰艦……”
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那些破破爛爛而又欠缺訓練,平日任務只是負責驅逐海盜或是充當海岸警備隊角色的“戰艦”,眉頭緊鎖的小女孩,腦袋里卻不停快速閃現著各種方案與可能性。
已方陣容里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暴風之眼”號,相對敵人的同級戰艦而言,她無論是噸位、裝甲、速度、還是武器配置都格外精良。
如果能夠購買兩至三條同級艦戰艦的話,再配備充足的護衛艦隊,雖然不敢說能夠正面對抗,但使用戰術正確的話,至少能夠讓“塞格諾”成為一根讓對手付出巨大代價的毒刺。
憑借著三大商社在無數年里積蓄下來的財富,按照這個標準購買艦隊的費用絕對不成問題。而影響這個計劃的最大難題是,現在還有哪家能夠建造艦隊的勢力,愿意冒著殃及池魚的風險向“第四帝國”的敵人出售艦隊……
畢竟要建造一條能夠搭載數萬人跨越無窮星海、可以用各種武器輕易將整個行星夷為荒漠的宇宙戰艦,在技術難度上雖還不像MortalKnights那樣舉步維艱,是只屬于幾個鳳毛鱗角般國家勢力的專利,但如果要考慮到質量、性能與交貨時間的因素,那在整個東銀河里就不會有多少選擇了。
既要做到性能高超與質量完善,還要保證交貨迅速的這件條件,交易對象最好是造船廠中就泊有現貨,倉庫里儲存著足夠支撐一場戰役的備用零件與物資……
是不是可以嘗試一下向他們求援呢?
雖說東銀河地大物博、勢力眾多,但真正能夠離開那些軍火商而獨立自主的國家,可以說是少之又少。小女孩腦中第一個浮現起的,就是那個將青騎士交付至“A.R.I.A.”手中的幕后支持者,無論是技術能力還是實力規模,他們都完全符合這些需要,但是自從六年前“青騎士”相關的環境與實戰測試結束之后,對方就再沒有向這邊提供過什么正式的幫助。到目前為止,雙方的合作更像是一種單純的利益驅動,顯然不會在這個時候伸出援手。
如果他們不愿意的話,剩下的只有宇宙浮游城市“出云”以及星團兄弟會這兩個選擇。與“青騎士團”完全沒什么交情的出云自然不在考慮之中,而只要還有那么一線希望,小女孩就實在不想接受“星團兄弟會”的幫助。
而且,兄弟會的戰艦設計與建造能力還處于起步的階段,航路護衛局艦隊里那些最新銳的戰艦,幾乎全部是出自“出云”八洲重工的手筆。與其指望那些剛剛開始學會鋪龍骨的家伙提供戰艦,那還不如索性讓他們直接派出部隊還現實的多。
畢竟對占據并控制著三銀河樞紐位置的“塞格諾”來說,他們既是“星團兄弟會”在運輸上的商業伙伴,卻又同時是他們幾百年來一直圖謀不軌的對象。如果正式提出救援要求的話,一直對這塊風水寶地垂涎三尺的商人們,自然不會放棄這個公然把勢力插入“塞格諾”的良機。
總會有辦法的,盡管小女孩在心底不停在像這樣自我安慰著,但一想到整個青騎士的至親好友們的安危,她的腦海就像是沸水般混亂波動到無法控制。偌大空曠的走廊里,剩下了小女孩那因為焦躁而顯得格外沉重的腳步聲。
就算身為李少君特別招待的貴賓,也不該如此暢通無阻的就來到重要干部辦公的頂層才對,直到快要走到目的地的時候,心中亂成一團的蕾妮才發現了周圍的異常。
原本那些穿著黑色東方式長衫、永遠像塊石頭般守衛在各個路口的保鏢,現在卻是一個個全部蹤影皆無。一向是人影稠密的漢密爾頓銀行里,現在卻安靜到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的見,就像是座空無一人的鬼屋。
“全部都去搞街頭斗毆了?還是說黑社會也有什么法定假日?”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走廊,小女孩腦海中不由充滿了問號。不過畢竟這幫家伙全是松松垮垮的黑社會幫派份子,而不是像青騎士這樣的職業軍人,出現一些擅離職守的狀況也完全可以接受。
終于,在李少君辦公室那豪華的黑色銅飾大門前,她看見了那些熟悉的身影。兩個肩膀上挎著AKM突擊步槍,身穿黑色厚呢大衣的貼身保鏢正守在門口。
看到蕾妮的身影之后,兩人立刻對著這個像是西方宗教油畫里小天使般可愛的女孩,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我有要事,想要找李大人商談。”
“請,小姐。”
面對著如此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原本完全可以用精英來形容的的貼身保鏢也有些松懈,甚至連起碼的安檢都沒有做,便用手抓住了那點綴著“常青藤”雕紋的黃銅把手。“咯咯咯……”隨著這如同低吟的門軸轉動聲,兩扇裝飾著黃銅的黑色大門,緩慢地在蕾妮眼前向著兩邊展開。
“李大人,在下……”輕輕提起了輕薄的裙擺,走進門內的小女孩以最優雅的淑女禮節,曲起雙腿向著記憶中李少君的位置款款一禮。
“呵呵呵,真沒想到,竟然能夠在這里與青騎士的蕾妮小姐意外重逢,實在得說冥冥之中真是有主的安排。”
一個在沙啞中略顯干涸的疲憊聲音,直接打斷了蕾妮那段經過精心準備的寒暄詞,似乎聯想起了某些隱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在強烈的熟悉與恐懼感驅使下,蕾妮像只受驚的天鵝般抬起了螓首。
在房間中央那張顯得格外巨大的紅木桌子之后,坐著一個包裹在類似古代騎士的黑色甲胄之中的身影,在那頂漆黑的全覆式頭盔下,魚鰓狀的呼吸器里傳來了粗重的呼吸聲。
“真是令人不勝榮幸。”
從漆黑的斗篷里探出了戴著龍形拳刃的雙手,眼前的身影用緩慢的動作摘下了頭盔,露出了一對曾經像是噩夢般久久壓抑在蕾妮心底的灰色鷹眼。
“泰倫努斯!!!”
寶石般晶瑩的眼底充滿了驚恐的神色,不由尖叫起來的蕾妮立刻從腰間抽出了手槍,向面前敵人不顧一切的直接扣下了板機。
飛濺的火花里響起了刺耳的金屬撞擊聲,面露微笑的老者只是抬起了被拳刃與鎧甲重重保護的右手,輕松擋住了那呼嘯而來的子彈。
“可愛的騎士卿,我勸你還是不要玩這種小把戲了……”
作為這棟大樓的主人,李少君卻退居到了泰倫努斯下手的客座位置,變相的暗示著雙方之間的身份差距。看著眼前劍拔弩張的場面,“赤柱堂“主人那張骷髏也似干癟發黑的面容上,依舊是一派波瀾不驚的模樣。
一眾身披黑紫斗篷的黑手騎士,除了烏拉千與凱拉這兩個熟人依舊守在李少君的身邊,其他人卻是站在泰倫努斯的這邊。似乎對現在的場面早就有所準備,騎士們除了那身正規的制服之外,還特意在武士服外披上了各式各樣的鎧甲,不少人在腕上戴著護盾發生器,有些甚至還提著盾牌擺出警戒姿態。
“這里有八名黑手騎士,從來就未曾以劍技聞名的蕾妮卿,還是不要做某些無謂的掙扎比較好。“
“米索理鏈甲、電磁護盾、重型復合甲……呼,你們還真是看的起我。“
望著眼前這些佩戴五花八門的裝備與器具,活像是一群從時代劇里跑出來的山賊騎士,相反鎮定下來的蕾妮攤開了自己的小手,那張小臉上笑得露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李少君,聞名東銀河的‘赤柱堂‘已經窮到要靠出賣客人才能生存下去了嗎?更何況還是同住在東銀河的同鄉。我好像記得這個星球上的人,一直標榜著只憑著義理與任俠之心而行,哪怕是要赴湯蹈火,也不愿意向任何勢力或是誘惑低頭的嗎?難道是我記錯了?“
“說出賣也太過難聽了,而且,Myyounglady,我只承認黑發黑眼的人是我的同鄉,你可是有著一頭漂亮的金發。”感覺就像是聽到一個笑話,李少君沒有理會蕾妮那氣鼓鼓的挖苦,只是用冷漠的語氣闡述著自己的想法和立法,“更何況這并不是出賣,只是履行我的職責而已,這根本不違反任俠之心的要求。相反,我可是沒有任何條件地救治了你的同伴,按照道上的規矩,你們才是欠了我的一飯之恩呢。”
“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陳述一個事實,‘赤柱堂‘能有今天這樣的規模,可是多虧有了‘守夜人’這個老朋友,更不用說現在作為‘卡斯提波’支柱的‘黑手騎士團’里,有大半的騎士全是依靠他們的無私贊助才能夠招募而來。”
在外骨骼那微弱的電機驅動聲里,李少君悠閑的拿起了茶杯,就像是在細細品味著那中國茶才有的特殊香氣。
“在看見各位竟然會主動來我這里尋求幫助的時候,我真是想說,有時候光是守株的話,也的確能夠待到兔呢。”
雪蔥般晶瑩的右手五指順著身側滑下,輕輕搭在了佩在纖腰處的劍柄上,那種熟悉的寒冷與堅硬感,立時讓群敵環伺之中的蕾妮有了一種安心的感覺。更重要的是,借著這個動作引走了敵人的目光之后,并沒有人注意到她已經借機打開了微型通話器的按鈕。
笨蛋……看來沒辦法和你們一起回“塞格諾”了……你們一定要聽到……你們一定要聽到啊!!!
在心底不停祈禱著同伴能夠盡早發現這邊的情況,見識過‘守夜人’那可怕而又殘忍的手段之后,盡管已經害怕的連牙齒都在不停撞擊著,蕾妮還在努力的笑,用這種笑來掩飾著自己那已經快要隱藏不住的焦急。
哪怕自己就算會死無葬身之地,你們也一定要帶著林凌和依絲特他們一起順利的逃走,一時間,蕾妮的心思中只剩下了林凌與同伴們的笑臉,已經有所覺悟的小女孩不由懷念起了過去那段肆意欺凌他,卻又讓人無憂無慮的日子。
“那現在打算怎么辦?把我炸了吃呢,還是煮著吃?‘守夜人’的各位,以及厚顏無恥的諸位‘幫兇’們?”
“蕾妮小姐還真是個趣人,雖然在下是此間的主人,但這個問題應該問泰倫努斯先生才對。不過出自這幾天相處的情分,在下還是想勸告你盡量不要反抗,以免傷到你那令人惹人憐惜的白嫩肌膚,畢竟只有我們東方人知道憐香惜玉這個成語。“
盡管被小女孩劃入了厚顏無恥的幫兇之列,但李少君繼續保持著那不溫不火的音調,似乎并沒看見周圍那些蠢蠢欲動的騎士,還有泰倫努斯那逐漸凌厲起來的眼神。繼續調笑著的“赤柱堂”主人,刻意選擇了中文的原音,顯然是在欺負周圍那些只會通用語的家伙。
“在那些該死的南蠻人里,能夠看見像你這樣精致的小丫頭,可真是上天垂青才有的運氣啊。”
既然對方并不急于動手,小女孩也完全沒有主動挑釁的念頭,李少君這種態度正稱了她的心意,哪怕只是拖延幾分鐘的時間,對已經陷入敵陣中央的青騎士來說也是彌足珍貴。
“快樂的聊天就此為止,如果她要反抗的話盡管出手,反正人質不需要手腳。”
面對著這老少兩人間你來我去的問答,臉色越加灰暗的泰倫努斯只是輕輕揮了揮手,那平淡的命令里卻洋溢著極其殘忍的意味。
對老者來說,唯一值得關注的只有那個李少君嘴里還應該處于昏睡狀態的林凌,其他人他根本懶的理會。
不過已經在黑暗中為了提燈與長劍服務數十年的老者,無論是遵從那知情者必死的“守夜人”鐵規,還是為了配合“第四帝國”攻略“塞格諾”的需要,都絕不可能放過眼前這個金發的小女孩。
得到了真正上司的命令,早已等候多時的黑手騎士們立刻圍了上來,巨大的辦公室內立刻響起了一片甲胄相撞之聲。
對他們來說,這樣在“卡斯提波”上終日與黑社會打交道的日子,早就已經乏味得令人反胃了。難得上級下達了這樣“體貼”的命令,能夠親手“料理”這樣可愛的目標,絕對是一種令人血脈賁張的調劑和享受。
在周圍那十數道邪惡而又殘忍的視線圍繞下,一聲不吭的小女孩只是從腰間抽出了光劍,緊緊的攥在了手中。
“很久沒見過女騎士了呢,更不用說是這么可愛的。”
“人家還未成年呢,千萬不要嚇到人家。”
“小姑娘手還在抖呢!第一次要是太粗暴的話,可會終身留下陰影的哦。”
這些騎士會臣服“守夜人”而投身黑手騎士團的原因,顯然不是因為擁有著什么高貴無私的品德。在令人側目的污言穢語里,就像是將弱小羚羊圍入死境的狼群般,這些早就不知道什么是榮譽與美德的騎士們,眼中燃燒著昂揚的獸火。
“迪拉克拉斯,還是由你出手吧,我實在不忍心看著他們如此暴殄天物。”
李少君顯然和一直沉默不語的坐在角落中的迪拉克拉斯早就相識,語氣也顯得格外熱絡。“赤柱堂”主人將手中那只價值連城的宋朝茶杯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桌上。眼前的小女孩盡管裝出了一付鎮定自若的樣子,但那正在微微顫動的小手,卻沒能逃過他的眼神。
“畢竟女性是用來保護觀賞的,不是嗎?”
“既然李大人都開口了……”
聽到了李少君的請求,從頭至尾都坐在房間角落的迪拉克拉斯,終于從椅子中站起身來,用枯枝般的手指拉下了自己的兜帽。
“迪拉克拉斯?”
看著那兜帽之下的面容,坐在輪椅中的李少君不由皺起了眉頭。雖說這個一向在東銀河中四處游走的老術士,并不像傳說中的同類那樣可以喚風呼雨實力超群,但因為工作的緣故,也算是經常拜訪“赤柱堂”的熟客,在李少君有心結交之下,兩人也可以算是朋友的關系。
術士原本的面貌盡管像棵密林老樹般干枯發黑,但卻不會讓人感到頹廢與蒼老,相反那對眼睛總是會讓人聯想起離群的老狼般充滿了某種機敏。而現在出現在李少君面前的迪拉克拉斯,卻完全像是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
與泰倫努斯完全一樣,老術士暗淡的面孔上覆蓋著某種異樣的死灰,就像是一具剛剛從墳墓中爬出的死尸般僵硬。
“只是為了求生而付出的代價而已,李大人。”聲音中充滿苦澀的老術士手中握著那枝木仗,那慢步走向蕾妮的身影佝僂得越發厲害了。
“呵……原來如此。”
自己這個老朋友為何會變成這付模樣,苦思中的李少群腦中靈光一現,已經有了答案的他不由苦笑了起來,這果然是一個任何正常人都很難想到的求生之法……
“蕾妮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會盡量讓你毫無痛苦的。”
身周那些被暴虐欲望所支配的騎士,投來了憤恨而又仇視的目光,對此泰然處之的老術士只是抬起了右手五指,在空中輕輕畫出了一個簡單的符號。還沒等他的話語結束,室內已經響起了某種清脆的碎裂聲。
明明還沒施法的老者臉上充滿了愕然,還沒等他想明白的時候,視線里卻出現了一些原本不應存在的東西。
一枝奇怪的羽箭不知何時已從身后洞穿了他的胸膛,那猶自微微顫抖的烏漆箭桿竟然還是由木材削制,怪異的半月形箭頭上沾滿了烏黑的血痕。
“這……”
用手握緊了卡在胸腔內的羽箭,老術士用死魚般的眼神緊緊盯著一條被細線束縛在箭頭上的白絹。那絹布早已被血液所染紅,在那上面寫著兩個他所不認識的大字。
木制箭桿配合鋼制箭頭,在這個時代還會有如此原始簡陋的武器,偏偏這近似土著狩獵工具的東西,竟然洞穿了足以抵御14.5毫米口徑子彈的防彈玻璃。
面對著這詭異的場景,整個辦公室內的人全部愣在了原地,甚至沒人想到去扶住搖搖欲墜的老術士,只有防彈玻璃上那個細小的圓型破洞,在提醒著所有人這不是一場噩夢。
“天誅?!南無阿彌陀佛,怎么會是立花……”
被烏拉千與凱拉兩人擋在身后的李少君,隔著肉盾之間的縫隙遙望著箭桿上那清晰可見的兩個漢字,他那骷髏般的面貌上立時露出了某種復雜而又怪異的神情。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那奇怪語氣的李大人,完全像是一只在非洲看見了企鵝的獅子。
“這下可是麻煩大了……”
發出了近乎呻吟的嘆息聲,在眾人奇怪而又困惑的目光里,“赤柱堂”主人臉上已經滿是無可奈何的苦笑。
還沒等眾人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那留著一個箭洞的防彈玻璃,已經在一聲足夠撕破所有人耳膜的巨大爆炸聲中轟然垮塌了。
閃閃發光的玻璃碎片四處飛濺,剎那間在室內下起了一陣紛飛的雨點,那數千碎片同時折射著陽光,凝成了一片讓人眼花繚亂的金色光海。
隨之而來的槍林彈雨完全是標準黑幫電影才有的大場面,如同驚巢馬蜂般在室內四處亂竄的子彈散播著死亡呼嘯,直接掃倒了三名猝不及防中還沒能睜開眼睛的黑手騎士,順帶著把那些名貴的家具瓷器全部打成了廢物。
沾了那難看卻又相當厚實的墻壁的光,正好未被那到處亂飛的流彈范圍所波及,看著身邊敵人一片混亂的蕾妮顯然不會就這么坐失良機。踮起腳尖輕點地面的小女孩,就像只靈巧的兔子般悄無聲息的倒掠向了門外。
“站住!!!”
低沉的怒吼聲里,蕾妮的眼底已經倒映出了一個黑色的身影,飛身而起的泰倫努斯一個起落間便輕松穿過了充滿死亡氣息的火雨,那收緊的右手五指在空中帶起一片嗚咽的漆黑拳影。
粗嘎的金屬交鳴聲過后,正面硬挨泰倫努斯一拳的嬌弱少女,好像一只斷線的風箏般被硬生生打飛了出去。
林凌就是這在這樣的拳頭下努力保護著自己嗎?
感覺身體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徹底擊碎扯爛一般的蕾妮,強忍著那種無法形容的痛楚,依舊用手中的湛藍光劍劈碎了緊閉的大門。嘴角掛著一絲殷紅的小女孩飛撲出了公辦室外,五指卻自裙擺間摸出了什么東西,隨手撒出一片燦爛的銀星。
“雕蟲小技!!!”
光看眼前少女那踉踉蹌蹌無力再跑的姿勢,明顯已經是身負重傷的樣子,那綿軟無力的暗器更是準頭全無,甚至大部份都遠遠的偏離了目標。
隨手打飛幾點銀星后的泰倫努斯在心底怒罵著那群沒用的手下,竟然要讓他親手對付這樣一個弱小少女的現況,實在讓老騎士心底有種為之不齒的恥辱感。
空中響起了不祥的滋滋聲,正要落地的老者突然發覺自己雙腿瞬間失去了控制,身形發軟的他只能單膝跪倒在地,勉強支撐著沒有滾倒在地上。
轉頭望去,那些“準頭全無”的銀色短梭已經全部精準無比的釘在門框之上,前后展開的梭身中央露出了一塊小巧的藍色晶核,正在空中不時跳動著噼啪作響的藍白電弧。一共八枝的銀梭同時釋放出了強大的電流,在門上直接形成了一張嚴密的電網,而正好從中穿過的泰倫努斯,下半身頓時被超過十萬伏特以上的電流打個正著。
只聽了一陣清脆的玻璃碎裂聲,等泰倫努斯轉過頭來時,那個突然恢復靈巧與活力的嬌小身影已經撞碎了走廊盡頭的窗戶,直接躍入了那片金色的夕陽之中。在老者面前,只有一只扭曲變形的金屬餐盤,還在地上慢慢旋轉著。
“這該死的小狐貍!”
原本是為了尋找醫生時精心準備的武器終于派上了用場,饒是泰倫努斯這樣經驗豐富的老手,也沒能脫過蕾妮這心思巧妙的小花招。就算是騎士的身體,也擋不住十多萬伏電流在空中形成的高壓電弧,低聲詛咒的老者卻受制于麻木的雙腳,只能蹲在原地看著那抹藍影從眼前逃得無影無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