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星塵傭兵 作者:拂曉晨星 (連載中)

 
fhk701213 2009-10-7 11:59:4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8 44255
holyark93 發表於 2014-9-25 03:14
騎士殘光卷
章十四   審判者、貝爾格拉德的劊子手III

響起了一片沉重異常的腳步聲,拖曳在地面上的車輪巨錘上,那在地面上刮出扭曲傷痕的角釘,在昏暗中閃爍著兇惡的寒光。

略顯佝僂的身體上,披著一套像是用金屬塊簡單堆砌而成的黑色鎧甲,十數名“戰車”像是從冥界走出的怪魔般,邁著石柱般粗壯的雙腿從走廊盡頭走來。“人偶騎士”那超過三米以上的畸形身軀擠走了走廊里僅余的昏暗燈光,如同一片濃密陰郁的黑云般,緩慢涌入了這如同鬼域般陰森的走廊之中。

“嗄……嗄……”

咧開的大嘴里不時傳出一兩聲壓抑的低吼,透明的黏液順著那尖銳的黃牙間滴落。盡管出于“守夜人”設下的精神控制,這些手執巨錘的“戰車”們順從地守在了墨藍身影之后,但那深植于在血液深處的殺戮本能卻無法得到發泄,像是一股毒焰正在不停燒烤著它們的五臟六腑,灼得那強壯而又丑陋的身軀如同鐘擺般不停的擺動著。

布滿毛刺的刀足在壁面上滑動,無數扭曲詭異的身影投射在了滿目瘡痍的墻面與天頂上,好像是一片隨風搖擺的枯樹林,又就像是一群在大草原上等待享受殘羹冷炙的鬣狗。從各處涌出的“獵手”只是高高綴在天頂之上,只等那些強壯有力的“戰車”發難,這些以高速見長的怪物就會瞬間豬突而出,用那三對鋒利刀足將眼前的一切活物都切得粉碎。

“‘百人軍團’。”

見到這普通人夢中都不會做到的可怖畫面,林凌卻只是隨手攏順了垂下的黑發,眉宇間依舊沒有半點的變化。作為“守夜人”只有在狩獵“強敵”時才會動用的編制,由100名“人偶騎士”組成的正規編制,就是所謂的“百人軍團”。

負責強攻的“戰車”、高速騷擾與游獵的“獵手”、暗中覓機的“死刺”,憑借著已經不再屬于人類的變異身體,這些被改造成殺人兵器的活尸騎士所組成的陣容,完全擁有在30分鐘內徹底摧毀一個小國騎士團的實力。

“你們還真是看得起我,只是為了對付一名騎士而已,竟然出動了這么大的陣仗。”

“你看見的這些人偶玩具,原本只是為了處理已經被污染的泰倫努斯和迪拉克拉斯而準備的獵犬。”

水晶吊燈那搖曳的燈光,在這名來訪者的身上投下了一層復雜的光影,他那經由機械發出的話語聲生硬而又冷漠,讓人不由聯想起夾雜著霜雪的寒風。

“卻沒想到等我星夜兼程的趕到這顆偏遠行星后,計劃中的目標卻已經不存在了,整個星球上到處都是忘恩負義的叛徒,還有你,該死的‘貝爾格拉德的劊子手’。”

“你們也知道他們兩個服用‘死人藥’了?”

“只能說,我們知道的還是太晚了。”

回答著林凌的提問,緩緩摘下了黑色天鵝絨兜帽的墨藍身影,終于在眾人眼前露出了那一直被遮蓋著的面孔。

形態如同鷹首的銀色面具,嚴絲合縫地蓋著他的面孔。金色的長發用黑色金屬環在腦后扎成了一束又一束粗壯的發辮,從他背后甲胄中伸出了六細長的金屬管子,直接聯接在了面具位于耳側的圓孔上。

位于他雙眼位置的是兩塊布滿六邊形銀絲的漆黑水晶,正隨著身影音調的起伏不時閃過一絲動人心悸的冷芒。一個由像是挖去了中央部份的十字,如同古代人表示太陽的圖騰符號般深深刻印在面具的眉心之上。

一枚散發著妖異紅光的球型水晶,就像是第三只魔眼般附在了面具的右眼角上,在蚊蚋般輕微的驅動聲中靈巧轉動著,就像是在打量著眼前的眾人。

“盡管泰倫努斯得到了你們這些邪惡的蛇魔資料,但這并不能抵償他墮落的罪過,唯一幸運的是,兩人都選擇了光榮的自盡,這樣他們的靈魂依舊能夠回到晨曦之主的英靈殿中,愿他們的靈魂永遠得到寧靜與喜樂。”

“不要出手!!!”

林凌焦急的叫喊聲里,在兩人交談之間潛身掠出的茶茶,手中那兩道銀的劍光就像是兩條毒蛇般無聲無息地絞向了對方的喉嚨。

異常沉悶的撞擊聲里,吞吐不定的能源劍刃狠狠劈在了墨藍色的手甲上,在空中濺出了星星點點的銀色火花。

盡管用手甲上那片鳥翼狀的腕刀擋住了茶茶的劍光,對手卻沒有用掛在腰間的光劍反擊,只是伸出右手五指凌空虛畫出了一個復雜的花紋。轉眼間,少女就像是被一股無形力量硬生生扯到了空中,然后隨著他那虛推右手的動作被狠狠砸到了天花板。

“念力牽引?”

在即將撞擊的那一瞬間,好像終于擺脫了無形束縛的茶茶,猛然一個翻身后雙腳踢在壁面之上,總算避免了骨斷筋折的下場。盡管輕靈的落回了林凌身邊,但從少女那突然發白的面色來看,這并不是什么輕松的雜耍。

“他是個拜亞?!!”

“所有的晨曦使者,全部都是‘拜亞’。”

“林凌官人,你不是在和咱開什么玩笑吧……”

感覺雙腳依舊陣陣發麻的茶茶,勉強才算是穩住了身形。縱觀當今整個銀河,還沒有哪個國家可以奢侈到全部選用“拜亞”來組成一只部隊,究其原因,無非就是因為他們那比術士還要低下的出現機率。

盡管少女打從心底里并不相信林凌的說辭,但聯想剛剛發生的一切,卻又不由得她不相信眼前這個家伙的確是個同時掌握了力量與精神的怪物。

“作為三圣徽的使者、黎明圣殿的禁衛,他們沒有這樣實力的話,倒相反奇怪了。”

輕輕扶住了身邊少女的手肘,林凌的聲音漸漸陰冷了下去。作為“守夜人”精銳中的精銳,“晨曦使者”這個名字對任何與舊文明有關的人來說,只會意味著死亡。全部都是純血不需后天調制的他們,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從父母身邊帶走,被自己的老師領進了“黎明圣殿”之內。

沒有任何保護措施與手段,也沒有任何的休息與緩沖,從懂事的那一刻起,這些手握光劍的孩子,生活里只剩下了這種隨時與死神并肩的斯巴達式訓練。所有的弱者與心志不堅定者,等待著他們的只有冰冷的死亡長眠,只有那些通過最終考驗的人,才能真正成為一名在人間行走、替“晨曦之主”傳播榮光的使者。

“好了,悠閑的寒暄就到此為止吧。”

伸手逐一拔下了聯在面具上的金屬細管,隨著嘶嘶作響的風聲,那脫離圓孔的圓管中立時噴出了一股細微的白霧。雙手捧住了那像是鷹喙般尖銳的金屬下顎,輕輕摘下面具的“晨曦使者”在眾人面前露出了自己的真實面目。

“吾是‘三圣徽之仆’泰蕾莎•撒拉弗娜的直屬部下,大審判官(LordChancellor)杰拉爾德•普里斯。惡魔,盡管不知道你的姓名,但作為‘貝爾格拉德的劊子手’,你將為那200條高貴而又無辜的生命,遭受最嚴厲的懲罰!!!”

被墨藍甲胄所包裹的指尖,重重指向了林凌的面孔,面頰尖削的男子雙眼底漸漸浮上了一層異樣的狂熱……
holyark93 發表於 2014-9-25 03:15
騎士殘光卷
章十五   靈魂之力

成人手臂般粗細的刀足,像是一顆鐵釘般深深鑿進了堅實的墻面,在隨之紛飛的石屑里,“獵手”那強健有力的梭形身體瞬間收緊翻滾,車輪似的在空中高速飛出。只是半秒不到的時候,這具活尸借助壁面幾個起落間已經躍出了將近10米的距離,卻還是沒能穿過那道劍光。

在墻面上留下了一串四濺的灰白石霧,高速飛奔的死尸迎頭撞上了那道憑空出現的銀光,深深貫入的高溫光刃瞬間切開了布滿骨節的甲殼。飛身從“獵手”上方掠過的茶茶,手中飛舞的雙劍劃出了一個漂亮的銀色十字,利刃瞬間將它劈成了四散的斷肢碎殼。

余勢未停的死尸在強大的沖擊之下,頓時在空中爆成一片漫天飛舞的膿汁與碎塊,在墻面上燒出了縷縷氣味刺鼻的白霧。

在這陣“嘶嘶”作響的燒蝕聲里,亮麗的茶色發絲在勁風里飛揚而起,轉眼間便從這陣危險毒雨中高速脫出的緋紅身影,好像一只鍥而不舍的精衛般重新飛回到了那名“晨曦使者”的身后。

瞬間劈碎五只“獵手”的林凌,手腕一翻已經隨手撒出了一片迷亂的劍影,頓時吸引走了大審判官杰拉爾德•普里斯的全部注意力。穿過成群結隊“獵手”布下的大網,從側面殺來的立花茶茶,恰到好處地潛入了“晨曦使者”視野死角之中,將手中的光劍直刺向了他的后心。

“雕蟲小技!”

在金屬急促的撞擊與摩擦聲里,大審判官被墨藍色手甲緊緊包裹起來的左腕上迅速發生著變化。以手臂上那枚耀眼的銀色野薔薇花紋為中心,原本幾十片像是花瓣般收攏在一起的細小甲葉,瞬間開始向外旋轉伸展了十數倍的長度,在他手上重組成了一面像是矢車菊般小巧精致的尖角圓盾。

隨著杰拉爾德那重重揮出的左臂,圓盾邊緣上那像是匕首般尖銳的利刃切碎了空氣,發出了一陣陣低沉的嗚嗚聲。這勢大力沉的一擊生生砸飛了茶茶刺來的光劍,要不是少女及時后躍,那像是鷹爪般鋒利的盾緣幾乎就抓開了她的前胸。

“想跑嗎?”

望著靈貓般撤出老遠的立花茶茶,面露微笑的大審判官卻直接用左手五指凌空向回一抓,在一聲刺耳的扭曲斷裂聲里,天花板上那盞華麗的銅質水晶吊燈已經應聲而落,狠狠砸向了正處于下方的茶發少女。

伴著一片清脆的碎裂聲,由數千顆水晶串成的吊燈在地面上化成了無數紛飛的碎片,這一瞬間盛放的迷亂光華,在那破碎不堪的墻面上投下了成千上萬點的斑駁。杰拉爾德那墨藍色的高大身影,從這令人睜不開眼的華麗光海中一躍而出,金色發辮在空中飛舞的大審判官就像是一頭狩獵的雄獅,惡狠狠地撲向了好不容易閃過吊燈的茶茶。

雖說在速度上相比燕子般靈巧的少女要略遜一籌,但是茶茶卻清楚知道“晨曦使者”在力量上實在超過她太多。先是為了沖過“獵手”所組成的防線,一擊失手之后又要躲過那墜下的吊燈,連續在空中幾次強行變軌的少女早已無以為繼,只能咬緊牙關準備硬接對手這沉重兇猛的一擊。

沒有履行任何一條傳統的開戰禮儀與流程,這場沉默而又充滿危險的騎士戰開始后,大審判官并沒有使用腰間佩帶的那枝光劍,卻自身后摘下了一柄金色的戰錘。

就像是馬耳他十字架形狀的錘身上,雕滿了精致的常青藤花紋。隨著杰拉爾德每一次兇狠的揮動,那枚鑲嵌在錘頭上的眼形紫水晶,不斷地在空中留下了一道又一道耀眼的殘痕。

金色的十字戰錘,那燕尾般銳利的尖端在空中劃出了一片危險的光影,光聽那鬼哭狼嚎般的破風聲,聯想到騎士那遠超常人的臂力,讓人不禁懷疑杰拉爾德是不是想要將眼前這個嬌小的女孩殘忍地砸成兩截。

“快走!”湖綠色的劍光閃電般從旁追來,及時趕到的林凌總算從氣勢洶洶的“晨曦使者”手中把茶茶救出了險境。

施出全力的黑發騎士,手中那柄光劍在眼前花為了一片燦爛綠影,像是漫天飛舞的水光般迎頭蓋向了“晨曦使者”。看著這片密不透風的劍光,持盾護身的大審判者卻只是并起了左手的中指與食指輕輕從胸前畫過。

眼看著對手根本無從招架的林凌,卻感覺無形中生出的一股怪力突然緊緊抓住了光劍,將它死命扯向了一邊。猝不及防的年青東方騎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劍刃從杰拉爾德的身側滑過,對手那只佩戴著厚重甲胄的的拳頭,卻已經重重砸向了自己的鼻尖。

“Psychokinesispull(念力牽引)加上刺盾和單手錘的戰法,是共和國第四代劍圣迪莫斯自創的圣壁流嗎?沒想到在你身上竟然能見識到如此正統的共和國騎士武技。”

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面頰緩緩流下,散發著一股異樣的腥甜味,用手指擦去血水的林凌望著面前持盾握錘的杰拉爾德。盡管發覺不對的黑發騎士已經算是退的相當及時,但被對手念力所糾纏的他最終還是慢了半拍,被那鋒利的盾刺在臉上留下了一道細小血口。

“圣壁流”是出生于共和國初期第三代劍圣,迪莫斯•伊歐拉所獨創的騎士流派。受到騎士比武大肆盛行的影響,在那個更偏好高速戰術的時代,大多數騎士所熱衷的打法都是以兩分身甚至是四分身,在無數朦朧的幻象中用漫天劍影來擊敗自己的對手,以這華麗的表演來博得觀眾們的掌聲。

這個崇尚輕靈與速度的時代,對迪莫斯來說卻不是一個多么友好的世界,雖然天生就是一名純血的拜亞,但身材卻魁梧笨重,在騎士學院中甚至被同學冠上了一個笨熊外號的他,在旁人眼里根本就沒有成為高明劍客的希望。但命中注定要在騎士神殿中留下名字供后世敬仰的迪莫斯,卻憑借著自己那超人的天賦和刻苦的精神,創造出了“圣壁流”這樣一套與時代潮流背道而馳的武技。

完全放棄了雙劍、大劍這些看上去就特別容易吸引觀眾注意力的武器,改學雙手分持的迪莫斯,右手的沉重鈍器可以輕松砸開對手的武器,而左手的刺盾不但可以在對手的高速劍擊中保存自己,還可以順勢借助他那強大的臂力來破壞對方的防御。

相對于這些專為近身而準備的武器,他真正的殺手锏卻是放棄了學習其他的法術,將全部的精神都投入了Psychokinesispull(念力牽引)修煉里。最終,這名身形像是摔跤手般高大強壯的劍圣,甚至可以表演同時將100粒鐵彈分別送進不同細管中的游戲。

依靠對物體精密到以毫米為單位的控制力,在整場戰斗中都不斷牽引對手的武器、肢體,甚至是周圍一切可以利用的物體的走向,迪莫斯所創造的這種戰法,天生便適合于騎士比武那種固定的狹小環境。

一秒內同時攻出幾十劍的華麗招式,卻在那無形的念力牽引之下變得準頭全無,甚至連自己那閃電般的身影都像是喝醉酒似的東倒西歪,根本發揮不出速度優勢的敵人往往幾個照面過后便被迪莫斯拖進了危險的近身戰。

在他那可以輕易打碎裝甲車的重錘面前,那些像是折翼天使般的騎士只剩下了粉身碎骨這唯一的下場,連續獲得了一百場的決斗勝利之后,迪莫斯終于成為了整個共和國歷史上掌握劍技最少也是最單一的“劍圣”。

單以劍技與魔導力的繁盛程度而言,盡管迪莫斯出生在只能算是初窺門徑的共和國初期,但他所創下的“圣壁流”卻因其單純而又高效的本質,一直流傳到了這個人類史上最繁華帝國的末期。

對修行“圣壁流”的大審判官來,這條細狹的地下走廊簡直就像是專門為他量身訂做的戰場。以速度見長的林凌與茶茶兩人,幾乎完全被他這堅實穩妥的戰術所克制,更不用說還有數十只“獵手”像是鬣狗般在旁虎視眈眈的尋覓著機會。

擁有位階實力的林凌加上茶茶兩名騎士聯手出擊,在杰拉爾德這個同時兼備力量與魔力的拜亞面前,卻一直被壓得抬不起頭來。在不知不覺間,勝利女神手中的天秤已經傾斜向了“晨曦使者”的這邊。

“身佩紫紋的你,面對這么一個可笑而又笨拙的拜亞竟然如此狼狽。”

看著林凌與茶茶兩人堪稱是拙劣不堪的表演,李少君那透過助聲器發出的聲音頓時被怒意所占據。干枯的面孔上露出了不厭其煩的神情,一直靠在輪椅中觀戰的病弱男子猛然坐直了身體,那鬼火般重新開始沸騰的雙眼里,不知為何閃爍著一種異常忿恨的神采。

“竟然讓這些兇手的后裔氣焰如此囂張,為什么不釋放紫紋?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那魔神般的力量,還是害怕因此不得不與這平庸的生活告別?你這個令師門蒙羞的懦夫!!!”
holyark93 發表於 2014-9-25 03:15
騎士殘光卷
章十六   脫軌的真實

“我的師門!??”

聽到了從身后傳來了李少君那充滿了憤怒火焰的電子合成音,林凌手中那道靈蛇般糾纏著大審判官的劍光猛然停歇了下來。黑發騎士用一種驚愕與狐疑兼有的眼神,死死盯著身后這個像是腐朽枯樹的中年男子。

打從他正式踏足這片銀河的那一刻起,早已將將有關于身份和過去的一切痕跡,用盡各種方法深深地埋藏了起來。這不光是為了避免招來不必要的注意與麻煩,同時也是為了讓自己逃避,逃避掉那令人無法接受的過去。

出人意料的是,眼前這個在東銀河邊境行星上裂土為王的陌生病人,那滿是指責的說話口氣,卻像是對他一切都已經是早就知根知底的樣子。

“這付唯唯諾諾的樣子,簡真是辱沒了你手中的那柄‘不見夕’。”

隨著逐漸激昂起來的語聲,雙手緊扶住椅把的李少君努力抑止著那越來越劇烈的喘息,在昏暗的燈光之下,這個總是像一泓潭水般平靜穩重的病人,就像是被林凌觸動到了逆鱗一般,不知為何地突然沸騰了起來,“你究竟是在害怕什么?身佩‘紫紋’之人便如飛龍在天,在這墜落沉淪之世間又何須有絲毫的拘束?”

“你,究竟是從哪里知道這些東西的?!”

完全無視于身前那手持金色戰錘的強敵,黑發騎士就這樣若無其事的定在了原地,雙腳卻已經擺出了一個隨時可以出擊的姿勢。林凌那對別有他意的漆黑雙眼,散發出了強烈的殺機,不由讓人感覺只要有半句不對的話,這名年青的東方人隨時會把獵殺的目標轉移到眼前這個病弱的“赤柱堂”之主身上。

“吶,你們在搞什么鬼呀!!!”

轉眼間便拋下了眼前的“晨曦使者”,林凌這突如其來的棄戰之舉,倒是差點把茶茶給嚇個半死。在心里大罵這個笨蛋突然搞什么鬼的少女,在迎面劈碎了一只意圖趁機偷襲的“獵手”之后,借助壁面幾次借力間退守在了林凌與杰拉爾德的側面。

失去了林凌的策應,勢單力薄的茶茶自然也不會傻到去跟一個拜亞繼續叫勁,手里緊握著銀白雙劍的少女,在黑發騎士和“晨曦使者”之間占住了一個恰到好處的位置,和林凌兩人隱隱站成了隨時夾擊敵手的犄角之勢。

調整著持續鏖戰而微微有些紊亂的呼吸和身體,邁著靈動步點的少女若即若離似的游走在外,就像是一只優雅美麗的雌豹般擺出了隨時準備覓機而動的樣子。只要大審判官杰拉爾德想對林凌趁火打劫的話,就等于是自己給茶茶留下了一個偷襲的大好機會。

擁有百人軍團這樣強大的助力,游刃有余的“晨曦使者”似乎對李少君與林凌之間發生的事情很有興趣,沒有進一步進逼的他甚至舉起被墨藍厚甲包裹的手掌,那些螻蟻般密布于壁面天頂之上的人偶尸儡們立刻乖巧的趴伏在了原地。

一時間,原本激戰正酣的走廊,卻暫時陷入了一片平靜,這異常的平靜里卻是布滿了無形而又危險的毒針,扎得人隱隱作痛。

“回答我。”

迅速降溫的聲音,蘊含其中的冷漠就像在空中凝成了銳利而又刺骨的冰尖,深深刺入了聽者的腦海之中。食指輕輕摩挲著劍顎上那精致異常的槿花雕紋,林凌的面色還是第一次這樣陰沉。

眼前這個不住喘息著的病人,那神情里卻有著一付知道林凌所有秘密與隱私的氣勢。雖說在內心中早已經進行了自我流放,但經由那個令人無比牽掛的溫暖身影,親身深植進黑發騎士心底的所有教誨依舊歷歷在目,被李少君那尖銳言辭深深觸動心結的林凌,雙眼中的殺機已經是如雷云般逐漸濃郁。

綴著銀鈴的漆黑長發隨著變幻身姿卷起了陣陣微風,絲緞般在空中輕柔地舞動著,在林凌那劍鋒般凌厲逼來的殺意之前,左眼角下有著一粒哭痣的少女,那被白色旗袍包裹的身體已經悄然攔在了李少君的身前。

長長的杏黃色流蘇輕微顫動著,在這陣清冽而又緩慢的金屬摩擦聲里,玉芳反手從身后抽出了那兩柄精美華麗的短刀,那狹窄輕薄的刀身上頓時向周圍那片朦朧的昏暗之中散出了一片刺骨的水光。

“想要殺我滅口嗎?。”

微微使了個眼色,會意的少女立刻從身后輕輕抓住了雙生妹妹的肩膀,以免發生主人并不希望見到的自相殘殺。看著玉蘭完成一切之后,抓起水晶瓶服下一滴赤紅水珠的李少君,才開始繼續著剛剛的話題。

“吾輩必定牢記‘死者無口’這句古訓,無論是為了子民安危,還是千年大計,任何欲壑難填而探求追尋帝國夕日殘影之人,必殺之。”

“你怎么會知道這些的?”

聽著李少君口中那句極其熟悉的教誨,林凌不由呆在了原地,這枯樹般腐朽的男子說話時的神情與語氣,與他腦海中的記憶是如此相像。一時間,那個身影又像是出現在了年青東方騎士的眼前,用輕緩而又溫柔的語氣在提醒著自己。

“我如何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如何面對眼前這個的死局。”

服下腥紅水滴的李少君閉上雙眼緊緊皺起了眉關,就像是在忍受著什么巨大的痛苦般,那突兀顴骨上的皮膚也在不停顫抖著。五指緊握著十字戰錘的杰拉爾德看著陷入沉默中的兩名東方人,神情卻漸漸的陰沉了下去。

久久的死寂之后,重新開口的李少君面孔上現出了一絲疲憊,重新靠回椅上的男子,只是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神情望著面前林凌,既像是兄長在看弟弟般的慈祥友善,卻又像是長者見到不成器的后輩般嚴厲無情。

“百人軍團加上一名‘晨曦使者’,難道你認為憑現在這種三腳貓的實力水準,還能夠爭回一線生機嗎?在拉姆頓替你治療的這三天里,我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關于你的事情和行事風格。就算你使用了憑依虛假人格,但你畢竟還是你,為什么你竟然會如此優柔寡斷,一定要被人逼到走投無路才不得不正面應對?難道你不知道以吾輩與‘守夜人’之間宿怨,稍有不慎就會將你,還有你身邊那些親近之人全部葬送進去嗎?你就這樣對待這兩位為了救你,甘愿九死一生經歷磨難的少女嗎?”

“因為我在貝爾格拉德……”

“那又如何,按這個舊共和國余孽之言也只是區區200人而已。”

直接打斷了林凌略顯黯淡的回答,提到200條生命時李少君語氣卻顯得格外輕蔑與冷漠,遠處的杰拉爾德不由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這個病人。作為一名“黎明圣殿”的守衛者和大審判官,身居高位的他根本不會去關心像是“赤柱堂”這樣低級的下游組織,但為了這次審判泰倫努斯的行動他還是多少準備過一些關于這顆行星的資料。

在那厚厚一疊的晶盤與檔案里,這個以殘病之身控制整個“卡斯提波”的東方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被描述成一個與惡魔毫無瓜葛、只是充滿了權利欲望的普通人。現在看他這派侃侃而談的模樣,不是他的城府深得可怕,就是那些情報人員全是一些無能的白癡。在兩者之間,清楚明白現在“守夜人”實力的杰拉爾德,更傾向于前一種的判斷。

“就算是讓一個星團血流成河那又如何?在你接下‘不知夕’的那一刻,殿下欽定的繼承者,汝所行之事、所述之語,皆可視為以殿下之意所頒下的的御命,這世上的蕓蕓萬物、諸地眾生,汝都擁有生殺予奪之權。”

“你似乎比我還要了解我自己。”

在茶茶與蕾妮那困惑的目光里,轉過身來的林凌,那似乎因為李少君這充滿煽動的語氣而尖銳起來的目光,與“晨曦使者”投來的目光交錯在了一起。仔細聆聽兩人交談的大審判官眼里充滿了一種意外與驚怒,而林凌的眼里,卻逐漸多了一種與原本那種溫和善良完全截然相反的傲然與自信。

“算了,反正一切等這里解決之后再談好了,如果讓這個家伙就這么借機逃生的話,你準備多時的這場清洗不就功虧一簣了?”

“這個……家伙?”

在嘴里不由低聲重復著這句話的蕾妮,細細咀嚼著其中那讓她有些發寒的意味……

以往的林凌處境無論如何困難危險,哪怕就算是在水光莊園被泰倫努斯逼到了生死關頭,在說話的時候無論是語氣還是用詞,都依舊洋溢著一種溫和的感覺。而在李少君那通尖銳的逼問之后,現在蕾妮卻感覺眼前的林凌已經完全變了,黑發騎士的話語和用詞里滿是一種輕蔑與冷漠,像是一柄刀鋒,銳利的讓人不敢接近。

“憑依人格I解除。”

隨著雙眼中烈焰般升起的銀芒,還有這冷漠的語氣,林凌額頭中央突然浮上了一枚由無數銀光組成的絢麗光紋。四枝直通發際的銀色長角,配上逐漸收攏的下顎,這道閃爍燦爛的光紋就像是一只猙獰的龍首,如同一個逐漸復蘇的活物般從他的皮膚里一躍而出,就這樣凌虛浮在了黑發騎士的額頭之上。

嘴角上掛著一絲笑意,閉上雙眼的年青東方騎士,向著面前的大審判官輕輕抱拳一禮,卻讓杰拉爾德本能的握緊了手中的十字戰錘。這黑發年青人看似禮貌的動作卻像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在那平靜不起的波瀾之下,卻隱藏著一種讓人顫栗的危險。

四道不斷分裂開叉的銀色細線,像是有了生命的藤枝,攀爬上了黑發騎士的潔白皮膚,快速地向著他的全身蔓延伸展。這美麗的光線很快在他身上錯落相交,就像是替他上披上了一層銀色的花紋。

“剛剛有勞閣下,現在,我們應該可以好好談談了。”

在這平和的語聲里,睜開雙眼的年青騎士,那對原本漆黑溫柔的雙眸里,卻已經滿是那種逼人而又凌厲的純銀之色……
holyark93 發表於 2014-9-25 03:16
騎士殘光卷
章十七   紫紋I

一陣粗嘎澀耳的金石撞擊聲里,貼著墻面凌空飛出十幾米遠的杰拉爾德,在撞碎了半根石制廊柱之后才重重地摔回了地面上。像是被人從身后用鐵錘重重地砸中,胸口一悶的“晨曦使者”喉底深處不由涌上了一種強烈的嘔吐感。

充滿維多利亞風格的整齊廊柱怪異的扭曲著,水晶吊燈投下的光影就像是走馬燈般不停的飛速旋轉著,整條走廊都像是喝醉了般在他眼前不停的晃動。心底感覺不妙的大審判官扶著那撒滿了廊柱碎片的地面剛想要起身,支撐著歪歪扭扭的身體剛要站起,一道夾雜著勁風的黑影已經朝著他的面門直射而來。

黑發在勁風中飛舞,疾步趕到大審判官身前的林凌,直接一腿狠狠掃向了他的下巴。在讓人不可置信的鏗鏘之聲里,抬起雙臂護住頭面的杰拉爾德就像是只輕飄飄的布娃娃,再次被年青騎士一腳硬生生的踢飛了出去。

像顆炮彈般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的“晨曦使者”,順著那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直滑了過去,總算擋住攻擊的他頭腦快速清醒了過去,反手撐住了墻面才算是勉強逃過了一次頭破血流的慘劇。

“黎明之主,這是夢嗎……”

接連幾個翻滾才從地上站起身來的大審判官,卻差點又摔倒在地,脫手落下的金色十字戰錘在地面上砸出了一道深陷。總算那個身影如疾風般迅捷而又飄忽的東方年青人,并沒有繼續追擊下去,才算給了他少許喘息的機會。

墨藍色臂甲上有著一個深深的凹陷,那麻木無覺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微顫著,這一切卻似乎像在提醒著杰拉爾德,眼前發生的一切并不是幻覺。看著這個除了那身病服外身上沒有任何東西的年青東方人,大審判官簡直不能相信,就是那對看起來有些纖弱白皙的腳差點要了自己的命。

得益于“騎士”那獨特的身份與戰斗能力,無論是哪個勢力對自己騎士的裝備費用一向是從不吝惜,就算工業與科技能力極度衰落的現在,騎士的鎧甲留給普通大眾的印象依是一件不惜工本的精良藝術品。

相比那些只能領到一件防彈衣的普通步兵,而騎士們的鎧甲卻被精細地劃分成了六個級別數十個大類,擁有不同的防御能力并且適用于多種地形,研究、生產與維護這些甲胄的費用甚至可以養活好幾個正規師。

就像是為了印證人類歷史總是在不斷重復循環的這個道理,如今戰場的情景再次就像是退化到了地球時代的中世紀,在雙方艦隊用大口徑炮管完成自己的宣言之后,在戰爭開場的序曲里,脆弱單薄的步兵們成為了沙場上向女武神們奉上的主要祭品,重甲利矛的騎士們卻坐在強大的MortalKnights里充當著指揮官的核心力量,就像他們繼承名字的那些先輩一樣,等待著和對手捉對廝殺的機會。

之所以會出現這個局面,全是因為在現在這個宇宙中,所謂的人命無法用金錢計量的人道主義觀點,早就成了一句根本沒人去理會的屁話。為了適應這殘酷而又冷漠的宇宙生活,,依照著叢林法則支配下的階梯社會需求,每個人都被簡單而又準確的歸入了某個與其能力與價值對應的等級,在當權者或是整個統治階級的眼里,人命這個概念也只是拖著一串簡單資訊的數字而已。

雖說“晨曦使者”在實戰中使用的鎧甲,并沒達到有著諸多附加裝甲與防御設備的S級,但由“鋼鐵萊茵”根據舊共和國時代資料和要求精心生產的盔甲,完全可以算的上A級泛用型中最為強勁的一款。看著手甲上那扭曲的凹陷,能夠正面抵御20mm以下口徑實彈武器的裝甲都變成了這樣,如果他反應速度稍微慢一點的話,想到這里的大審判官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本眼前這個黑發的黃種人與那個少女,唯一能夠威脅到杰拉爾德的也只有速度而已,但一向自負于力量的“晨曦使者”并不懷疑自己在這場消耗戰中的勝利地位。

畢竟這狹窄的走廊地形并沒有讓林凌和茶茶自由發揮的余地,而兩人為了與杰拉爾德對抗,卻又不得不保持這相當浪費體力的速度。只要拜亞一個簡單的動作,為了躲過對方“念力牽引”的騎士,就不得不急閃出一大段距離。

根據人種的先天性不同,東西方人種在經過騎士調制之后獲得的能力多少也會有些不一樣,總體來說,白種人騎士往往在力量和爆發力上更具有優勢,這也是為什么在共和國初期速度型流派被“圣壁流”這些力量與防守型流派壓制之后,大多數騎士都轉而學習這種戰技的原因。

在持久的對峙里,眼前這個年青人在攻擊上并沒有表現出太多出人意料的地方,聯想到對方的出身,林凌那貧乏的攻擊力甚至讓大審判官感覺有些疑惑。那些令“守夜人”懷著畏懼之心在黑夜中戒備了數千年的“惡魔”們,無一不是掌握傳承自共和國時代、甚至是更為古早時間的古流武技,但眼前這個年青人使用的招式從頭到尾都沒有跳出傳統的8型格斗術,絲毫沒有半點出眾之處。

從小就按共和國騎士團那種自傲的精英觀念所培養而成的杰拉爾德,依靠“拜亞”那兼具魔導力與騎士力雙重力量的天賦血統與強大力量,在成為“晨曦使者”之后執行各種任務都是一帆風順,從來沒有品嘗過受傷的味道。而之前這短短幾秒內發生的事情,卻徹底顛覆了這個常識。

面對著全身發生著異變的黑發騎士,全神貫注備戰的杰拉爾德直接被對方這可怕的一擊打飛了出去,甚至連對手是如何把自己擊飛的都沒有能夠看清。

“還滿意嗎?”

伸出兩指輕輕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就在指尖接觸到那方浮于額上的龍形光紋時,那方奇特的光紋像是水波般,隨著林凌的動作輕輕蕩漾著,向周圍撒下了幾絲淡淡的碎光。隨著戰斗的開始,原本那些像是銀蔓般在他身上纏繞的光線早已消失的干干凈凈,只是在黑發騎士那英俊的面容間留下了幾許弱不可見的銀痕。

同樣是滿臉驚訝的茶茶早已退回了蕾妮的身邊,整條走廊就像是變成了只屬于林凌與杰拉爾德兩人的舞臺,只是原本作為主角卻被人瞬間搶走了所有燈光與掌聲的大審判官,開場時的余裕與自傲早已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驚愕與慌亂。

“念力牽引的范圍只有短短10碼距離,而且如果不給你足夠時間去集中精神的話,能夠使用的力度也只有700磅左右。”

純凈的銀色眸子就像是一塊水晶般,折射著一種讓人感到刺痛的冷漠。右手虛握著“不知夕”的林凌站在不停晃動的燈影之中,那時明時暗的美麗面孔上,浮出了一線優雅而又高傲的笑容。

“掌握的技巧也僅限于‘念力牽引’和‘念動沖擊’這兩種最普通的術法,沒想到你在魔導方面的能力竟然如此之弱,就算一個普通術士都會比你做的更好,實在是有點辜負了你那個顯赫的‘拜亞’之名,”

“你怎么會清楚這些?”

聽著林凌信口說出的這些話語,杰拉爾德卻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他報出的數字是如此的精確,幾乎與他在“守夜人”魔導力測試中得出的結果一模一樣,這種被人徹底看透的滋味實在讓他有點無法接受。

作為術士能夠壓制騎士的唯一手段,各種法術的實際效果與作用范圍,一向作為術士們視若性命的秘密從不輕易向外透露。

對于這些門類繁復、卻又近乎于科學與巫術之間而無從解釋的東西,許多普通騎士根本看不懂其中的差別,而眼前這個年青人卻一語就道出了杰拉爾德所能使用的術法種類,就像是他相當精通于魔導力這個原本與騎士根本無緣的名詞。

回味著這一切之間的聯系,特別是剛剛在黑發騎士身上發生的一切,不由讓他聯想到了某個讓人如墜冰淵般的恐怖傳說。早在出使這趟任務之前,“晨曦使者”中的年長同僚就曾經告誡過他,雖說相比其他幾片銀河,東銀河是一片落后而又荒涼的廢土,但在那數量泛多的古代遺跡與荒無人煙的星系之間,卻有著比“惡魔”還要可怕的東西。

一名“惡魔”的出現,對“守夜人”來說最多也就是一個基地的損失而已,而他們的出現,卻往往代表著一個國家,甚至是一個星團的不復存在。

“你究竟是誰?”

“不用害怕,之所我會知道這些,只是因為有一個好老師而已。”

盡管聽到了“不知夕”與“紫紋”這樣的名字,卻依舊是一派毫無所知的樣子,看著面前這名大審判官那漸漸發青的困惑神情,林凌已經知道這位高傲的對手,在“晨曦使者”中的地位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高。

“我用憑依人格封印掉了大半的技巧與記憶,這不光是為了防止有人使用‘預言力’來追尋我的所在,也是因為我害怕使用‘紫紋’……原本以為單憑留下的防御能力,已經足夠應付一切了,卻沒想到會在這里撞上百人軍團這樣的對手。”

“‘預言力’?有靈媒要追蹤你?”

“雖然現在有可能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但我還是想盡快結束這一切。既然是你逼我開放了‘紫紋’,我想你也該有相應的覺悟了吧?”

滿是塵土的地面上倒映出了一道模糊的劍影,漫步在走廊之中的黑發騎士瞬間消失在了那搖曳的光影之間,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叫聲在空中久久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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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了在家快要五個月了,最近花時間打理了一下以前的工作業務,遲更了幾天還請大家原諒啊。
holyark93 發表於 2014-9-25 03:17
騎士殘光卷
章十八   紫紋II

殷紅的鮮血從五官中不斷涌出,像是一條條紅色的蠕蟲攀爬在蒼白的肌膚上,浸滿灰塵的大理石地面上,結出了一灘灘漆黑的水洼。

呼哧作響的喘息聲里,嘴角不停向外涌動著黏稠血泡的杰拉爾德,仰面躺倒在碎石中劇烈的抽搐著。不管大審判官如何努力掙扎著呼吸,那稀爛一團的胸腔已經不能再為這具逐漸走向死亡的身體,提供哪怕是一丁點的活力。

臉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死灰,在吐出了肺腔里的最后一點點空氣之后,喘息逐漸停止的杰拉爾德終于從這痛苦的掙扎中解脫了出來。只是他那空洞的雙眼里,似乎還殘留著一種強烈的恐懼與不甘。

面對著林凌那充滿冷漠的宣言,陷入惶恐與疑惑中的大審判官盡管選擇了最為妥當的防守戰術,卻依舊沒能將他的生命挽留在這個世上。

就像是一個潛行于陰暗之間的幽靈,嘴角微笑還未消失的黑發騎士足尖輕點,那微微一閃的身形,已經悄無聲息的融入了走廊間錯落斑駁的光影之中。

幾乎沒有任何的征兆,就在林凌身影消失的瞬間,一抹嫣綠的劍光從杰拉爾德視野的死角里刺來,透過圓盾的鋸齒默默地纏向了他的喉間。直到皮膚感受到了能源劍刃那逼人的高熱,驚慌失措的大審判官才猛然覺醒過來,連忙揮錘想要格住對手這出人意料的一劍。此時背后卻傳來了一絲陰冷的勁風。猝不及防的“晨曦使者”反腕揮盾,那鋒利的鋸齒猛然與湖綠劍光相撞,擦出了星星點點的碎片。

分身?!!

明明剛剛還在身前的黑發騎士,卻又不知道怎么竟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后,望著身前身后這兩個完全相同的黑發身影,杰拉爾德腦中立刻浮現出了這個騎士技的名字。

依靠高速移動能力配合精妙的步法,依靠高速的移動能力與精妙步法的配合,憑空制造幾可亂真的幻象來擾亂敵手對攻擊與防御的判斷,這就是高階騎士所精通的名技“分身”。

作為一門速度型騎士賴以成名的高階武技,分身數量的多少與騎士本身實力密不可分,化出兩個幻象的技巧只是其中的基礎,在“晨曦使者”之中也有不少人精通林凌所使用的“兩分身”,杰拉爾德對如何應對倒也并不算陌生,只是反手一錘,狠狠地直捅向了黑發騎士的胸口。

黃金戰錘那形似馬耳他十字的尖銳前角,擊碎空氣發出了尖銳的嗚咽,神情恢復如初的大審判官只是死死盯著身后偷襲的這個身影。

面對“分身”必須保持臨危不亂的沉穩心態,在這眼花繚亂的幻象里任何無意義的驚慌失措,只會向對手露出自己的軟肋。只要雙方的實力相差不大,憑借著騎士的眼力與聽覺,判斷出何為幻影何為本尊并不算困難。

像是玻璃般在空中碎成無數的殘片,似乎就像是為了印證大審判官的猜測,身前那個黑發騎士的身影隨之消散在走廊的微風之中。

“不出所料!!!”

察覺到了瞬息間發生的變化,滿臉得色的杰拉爾德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果然身后這個偷襲的林凌才是真身,在他出手的瞬間,早已憑借植入腦中的芯片向所有“人偶騎士”下達了總攻的命令,就算林凌在實力上勝出自己幾籌,只要能夠將這個令人厭惡的東方人拖進纏斗,憑借著那些強悍活尸的幫助,最終的勝利還是必定會屬于榮耀的“晨曦使者”。

看著那燕尾形尖銳的錘尖刺入了林凌的胸口,正在驚訝于如此輕易得手的杰拉爾德,卻沒有感覺到武器刺入人體的熟悉觸感。在戰錘劃出的刺眼金芒里,身后的年青騎士同樣像是易碎的玻璃,在他的眼前化了虛無。

難道……

驚恐的杰拉爾德還沒來得及思考,卻感覺自已揮錘的右手被牢牢的禁錮在了空中,轉頭望去,卻看見一對充滿戲謔的銀色眸子。

出現在右側的林凌翻手準確按住了他的手肘,借著他那勢大力猛的一錘來勢輕輕牽引,就在大審判官身體失去平衡的同時,又一個黑發的身影沖至了他的面前,推出的一掌重重按在了他的鼻翼之上。

先后出現的四個幻影快如電光火石,習慣了西方騎士那種大開大闔打法的杰拉爾德,面對林凌這種奇特的貼身戰術根本無從招架,那貼身近擊的奇特戰術快準又準,眼花繚亂的大審判官只感覺一只冰冷的手掌按在了自己臉上,隨后便是夾雜著劇烈痛苦的清脆碎裂聲。

整個面部怪異的凹陷了下去,強烈的酸意與痛楚徹底剝奪了“晨曦使者”的清晰意識,被生生凌空擊飛的杰拉爾德眼前只剩下了一片摻雜著閃爍光影的漆黑。

錯落的昏暗光影之中,四個憑空出現的黑發騎士化成了一道道漆黑閃電卷過了狹窄的走廊,在空中不斷追逐著那個失去抵抗的墨藍身影。飄忽不定的湖綠劍光,轉眼間便在杰拉爾德盔甲的四肢關節上留下了一道道赤紅的裂口,在空中追擊敵人的黑發騎士速度是如此之快,純銀的雙瞳在空中留下了一絲割不斷的銀線。

四道黑電重新在空中匯成了一個身影,銀眼像是突然沸騰起來的林凌伸出了左手,瞬間留下一片殘像的五指,就像是抓碎了虛空般在燈光中留下了五道模糊的白痕。

鏗鏘的破裂聲里,原本光滑精致的墨藍胸甲被林凌這看似輕巧的一掌,擊出了蜘網般密集扭曲的裂縫,深深凹陷的甲葉刺入杰拉爾德身體的瞬間,在那強勁的沖力下,血液像是霧氣般從傷口中噴撒而出。

鬼魅般穿過了這片殘忍的腥紅霧氣,飛身而過的林凌在對手落地之前,手中那抹湖綠劍影已經自杰拉爾德的頸后直穿而過。地獄火般的光焰瞬間燒毀了對方的頸椎,與以往那略顯保守的防御戰術相比,林凌這連串干凈利索的追擊里透出了一種殘忍的味道。

讓人反胃的焦臭肉味,漸漸在微風中發散的干干凈凈,不再掙扎的杰拉爾德躺在了地上,那被驚恐與痛苦所占據的雙眼依舊圓睜著,依舊散發著一種凝固不散的強烈不甘。

分身的增加并不是簡單的數字堆疊,對苦修此技的騎士來說,每增加一個幻影,都必須在速度與技法上擁有成倍的突破。更不用說這相當消耗體能的“四分身”,在短短剎那間林凌竟然能夠毫無遲滯的接連使用了兩次,面對這種速度型“天位”騎士才能掌握的可怕技能,應接不暇的杰拉爾德可以說根本是束手無策。

“‘四分身’嗎?以他的年齡來看,解放‘紫紋’之后擁有如此的實力也算不俗了。”

看著不遠處神情漠然的林凌,靠在椅背上恢復一些元氣的李少君,作為一個旁觀者給出了有些苛刻的評判。

放眼當今的銀河之內,能夠掌握“分身”的騎士無一不是各個國家騎士團的個中翹楚,就算是在讓無數騎士視為高不可攀的“天位”階級里,能夠像林凌這樣將兩次“四分身”行云流水般一氣呵成的,也可以算是鳳毛麟角了。

雖說使用分身時,多少會受制于保持速度與步伐的需要而無法全力盡出,但只以取走杰拉爾德性命為目標的話,那一記重重的當胸掌擊早已足夠了,最后那截斷頸椎的一劍,憑空給這漂亮干凈的連擊增添了少許讓人不寒而栗的兇狠。

“如果是那位教出來的話,應該是更干脆的一劍兩斷才對,這最后的一絲暴虐之味……應該是那幫閑極無聊的怪物……這地下部份也算是徹底毀了,這些吊燈和壁畫未免有些可惜了……”

“不過時隔經年,能夠再次看見‘紫紋’的絢麗之色,損失些許俗物又能算得了什么。”

興奮的聲音里多少附著無奈的“赤柱堂”之主,總算將充滿眷戀的目光從林凌身上移開,轉向了這早已經破爛不堪的走廊,怪異的是,那些被大審判官引為奧援的“人偶騎士”們,直到杰拉爾德痛苦艱難的咽下最后一口氣,發出陣陣低鳴的活尸們依舊一動不動的攀附在天頂壁面之間。似乎想到什么的李少君,不禁把饒有興趣的目光投向了這條充滿了血雨腥風的長廊之中。

“果然不出所料……這該死的妖精……”

用弱不可聞的聲音發出了低低的咒罵,李少君的目光卻陡然森冷了起來,輕放在輪椅扶手上的雙手用極其緩慢的動作放回腿上,就像是在準備著什么動作。

殘留在白皙五指上的血液已經漸漸干涸,漠無表情地踩過了對手那具溫熱的尸體,微微喘息著的林凌只是黯然看著遠處的眾人,那對耀眼的銀瞳里就像還殘存著少許的余火。從眾人眼里,黑發騎士又讀到了那種曾經在“貝爾格拉德”見過無數次的目光。

“紫紋”那過于強大的力量,好像一股不停翻卷狂嘯的火炎巨嵐般在林凌體內沸騰,燒灼吞噬著每一絲的理智與意識。似乎有無數無形的幽靈在耳邊呢喃低語,用冰冷透明的手臂推動著那不住顫抖著的指尖,不斷煽動著這具身體去收割更多的生命與血液……

努力平息著心中這股邪炎的騎士,只能佇立在微微晃動的水晶吊燈之下,蕾妮與茶茶那充滿驚訝與困惑的目光,銳利得就像是尖刺一般,讓他無法接近。

“紫紋”在賦予擁有者惡魔般強大力量的同時,也將可怕的魔魘深植進了他的心底深處。它就像是一頭被禁錮在心中的咆哮野獸,渴求著每一次殺戮與盡情肆虐的機會,如果擁有者無法駕馭,便會沉迷在殺戮的同時被它一口吞掉。

這就是林凌不愿意使用,甚至是畏懼使用真正力量的本因,不光是女孩們的目光讓他無法回去,還沉浸在這充滿暴虐與殘忍余韻中的他,自己那隨時有可能失控的身體,一定會傷害到這些為了自己不惜付出一切的朋友……

“林……”

凝視著站在幾十只丑陋活尸環繞之中的黑發騎士,蕾妮從那對冰塊般寒冷的銀色雙眼中,卻讀出了一絲淡淡的悲傷與無奈。明明轉眼間便輕易殘殺掉對手的林凌,就像是一只周身都散發著強烈危險氣息的美麗黑獸,卻讓她感覺是有著些許無助。

在心底拼命告誡著自己一定要快點的小女孩,努力驅動自己那因為恐懼而僵硬的雙腳,她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現在不能解除這會讓他受傷的畏懼表現,最終的結果就有可能是永遠失去這個已經深深刻進她心底的身影。

一步步努力向前走著的短發少女,頓時在蜇伏已久的“人偶騎士”中引起了一陣騷動,“獵手”那尖銳的頭部從中裂開,匕首般鋒利的骨齒間滴下了一串散發著腥味的汁液。相比這些丑陋的喪尸走肉,在蕾妮的心中,站在原地的林凌卻顯得更為危險,從那對冰山般銳利寒冷的銀眼里,重新燃起了那種尋求血液似的兇光。

“吶?!蕾妮小姐!”

終于發現了小女孩這危險的舉動,回過神來的茶茶不由驚呼了起來,閉上眼睛的蕾妮已經徑直走到了“人偶騎士”與這邊的中間位置,如果那些活尸驟然發動攻擊,哪怕茶茶不得不出手庇護,在那漫天飛濺的強酸之雨里,就算她的速度再快也實在很難確保蕾妮的安全。

更讓茶茶感到危險的,卻還是一直佇立在原地的林凌,無論是作為一名劍客或是騎士的本能,都在提醒著所有人,這名騎士的精神正處于一種極度危險的狀態,那種眼神正彌漫著對鮮血的饑渴。茶發少女絲毫不懷疑眼前這個瘋狂的騎士,會立刻一劍殺掉任何敢于貿然接近他的任何活物。

就在“獵手”像狼群般撲出的那一剎那,那漆黑的發絲在勁風中就像是飛舞的黑云,站在原地的林凌閃電般掠向了眼前這個金發的少女,就在兩人身影交匯的瞬間,湖綠的劍光已經離開了黑發騎士的五指。

看著那迎面飛來的綠色光影,透過敏感的面頰皮膚,小女孩甚至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灼熱,腦海中一片空白的蕾妮,只是輕輕閉上了眼睛……
holyark93 發表於 2014-9-25 03:18
騎士殘光卷
章十九   紫紋III

布滿了半月形花紋的刀身上,攀附著一滴腥紅的血珠,就像是半泓秋水中被投下了一粒耀眼的瑪瑙。饒是少女控刀的手腕極其高明,及時收住了這電光火石般的一斬,那凌厲的刀氣依舊在黑發騎士那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細細紅線。

淺褐色瞳孔死死盯著身前的年青騎士,茶茶手中平端著幾乎與自己身體等長的太刀,似乎只要林凌一有異動,她就會毫不留情的一刀斬掉他的腦袋。兩名騎士就這樣冷漠的對峙著,寂靜的走廊里只剩下了那些活尸低沉的怪鳴聲,就連空氣里似乎都被染上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昏暗的走廊里,似乎依舊殘留著“三日月宗近”那道美麗而又虛幻的銀痕,就在林凌朝著蕾妮虛擲光劍的同時,手執長刀的茶茶卻已是后發先至。

情急之下,扔掉了手中那對礙手的光劍,行云流水般拔刀出鞘的茶茶,那輕靈如游隼的緋色身影疾沖而來的速度竟然比原本還要快上了數倍。出手的瞬間,茶茶已經判斷出了林凌的目光并不是蕾妮,但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少女還是選擇在林凌頸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口。

“如果收刀稍微再快一點,就更好了。”

用指尖輕輕推開了緊緊貼在自己頸間的長刀,林凌看著眼前雙手平端長刀的少女,露出了一絲淺淺的微笑,“不過,這一刀讓人感覺似曾相識啊。”

“吶,官人您在和咱套近乎嗎?”

“只是有點眼熟而已。”

“咱們另找個時間細聊也行吶。”

輕輕擁著蕾妮的黑發騎士,手執雪亮長刀的茶發少女,近在咫尺的兩名騎士用同樣漆黑的雙眼彼此對視著,眼角的余光卻已經轉向了身周那些不停騷動的尸群。

既沒有對闖進的三人群起而攻之,也沒有隨著控制者的死亡而鳥獸四散,擠滿通道的活尸死死盯著面前的三名騎士,那不停扭動的肢體里透著一種強烈的暴躁。明明被眼前這鮮活的生命所引誘,蠢蠢欲動的“人偶騎士”卻又像是被什么無形枷鎖禁錮在了原地,只能無奈的尖聲咆哮著,用鋒利的刀足在墻面上撕扯出了一道道傷痕。

“還要我請嗎?”

將蕾妮那嬌小的身體朝懷里一帶,將她藏在臂間的林凌望著走廊的不遠處,掛在那處的水晶燈早已經墜落在地,“不知夕”那碧綠的光刃深深貫入了石壁之中,在這片迷蒙的陰影中散發著一種刺眼的瑩綠。

“竟然用這么粗暴的手段對待一位女士,沒有耐心的家伙可討不到女人的歡心哦。”

在這略顯輕佻的語聲里,那塊被陰影所籠罩中的石壁瞬間就像是泥漿般緩慢涌動了起來,一個身影從中這躍動的石面中緩緩浮出,漸漸凝聚成了一個高挑而又秀麗的身影。

“以前那些溫柔優雅又善解風情的好男人都死光了嗎?你們這些只會使用肌肉的騎士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難怪總是在媒體上被人指責說是一群沉淪于暴力的野蠻人。”

像是紅寶石般艷麗的雙眼,打量著那柄離自己不到兩寸的碧綠光劍,手拄著黑色手仗的紅發女子臉上明顯露出了一絲怒意,卻又是有意無意地挺起了胸口,她這充滿挑釁的動作頓時讓那對傲人的雙峰顯得更為突出。

在光影交錯的昏暗中,就像是一張正在逐漸顯影的照片,女子那半透明的身影在眾人眼前逐漸地真實了起來。

隨著最后一絲虛幻的陰影從身上離去,她衣上那順著墨黑寬袖一直延續到肩膀的烈焰花紋瞬間沸騰了起來,這抹刺眼而不斷變幻深度的赤紅色,就像是在著這陰暗的走廊中投入了一團灼熱的火。

“不過有關于騎士該有什么的修養,本來就是個源遠流長的話題,現在討論也沒什么意思。如果各位沒有什么意見的話,就讓我們當作什么也沒發生過,彼此心平氣和的說一聲BYEBYE,然后就此道別如何?“

“原本以為是一只喜歡躲在陰暗里的老鼠,卻沒想到遇上了一條大魚,術士?不,似乎比那些只會玩點變兔子把戲的家伙還要高級一點。”

原本那絲已經暗淡下去的銀芒,從林凌那深邃的眼底里再次浮起,星星點點的就像是無數尖刺。年青騎士右手輕輕一招,深深貫入墻面的光刃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形的光影,那透過指環與劍柄相聯的細絲已經將飛舞不定的“不知夕”重新喚回了他掌中。

“娜塔露•芭姬露露,怎么會是你?。”

就算是電腦合成的機械音,依舊遮掩不住李少君聲音中那強烈的疑問,不過“赤柱堂”主人籠在毯內的雙手卻又重新探了出來,多少顯示出了這頭闖進血腥獵場的美麗雌獸,對他來說并不是太過危險的存在。

“算算已經十幾年了,久別重逢之后好不容易故友相見,就讓少君你這么不高興嗎?啊啊,你想說這樣還算客氣了,這種死皮賴臉的女人就該有多遠滾多遠嗎?男人啊,你這種生物的名字就該是薄情寡義呢。”

盡管臉上保持著想要努力擠出幾滴眼淚的樣子,故作嬌媚的聲音也顯得格外楚楚可憐,但芭姬露露那張濃妝艷抹的臉怎么看也和悲傷沾不上半點關系。

“不要再和我玩‘先導力’的那套讀心術了,喜歡窺探隱私的女狐貍。”

指尖在扶手的水晶瓶上輕輕彈了一下,這記悠長悅耳的敲擊聲雖然微弱,在周圍活尸的咆哮聲里卻顯得格外清晰。李少君望著眼前這個像是一團火焰般熱辣的女人,不由低聲冷笑了出來,“聽你的意思,應該是已經先去找過Basara了,見面之后他還能夠讓你四肢完好的離開,這才真是讓我意外。”

“我承認你們兩個都很迷人,一想到你以前的樣子,就讓人有種情不自禁想要那個的感覺,不過我可絕對不是那種會主動倒貼的女人。”

一手拄著漆黑的長仗,伸出舌頭輕輕舔舐/著指尖的芭姬露露,那對充滿野性的嫵媚紅瞳之中卻散出了逐漸凌厲的眼神,籠罩在女子身周的昏暗詭異的明亮了起來,就像是一團重新燃燒起來的余燼,“純粹只是因為工作關系才會順路碰上Basara,而能夠在這里與你重逢,才是這趟無聊的出差旅程中最讓人意外的奇跡了呢。曾經是如此偉大而令人敬畏的李少君,竟然蟄伏在如此荒涼無趣的邊境行星上,還自甘墮落似的成為了一群低賤黑幫的首領,對一個曾經被無數術士敬稱為‘眾魂之君’的魔導士來說,真是一個讓人完全意想不到的結局。”

“魔導士?!”

蜷伏在林凌那令人安心的胸膛里,從開始那種強烈的喜悅與幸福之中醒來的蕾妮,不由緊張的用小手抓緊了年青騎士的衣襟。李少君與這被稱為芭姬露露的女子看似老友見面的寒暄里,卻夾著一個足以震驚整個騎士界的秘密。

星界、幽界、靈魂這三個力量源泉,對于這些掌握著神秘力量的術士們來說,只有熟練通曉其中一系、并且掌握其中最高階法術的人,才有資格被稱為“魔導士”。

在昔日那諸神之戰般宏偉輝煌的銀河戰爭里,隨著這些身披華麗法袍的身影出現,往往就代表著一個完整騎士聯隊的徹底毀滅。

直到大黑方尖塔與完整法術體系毀滅的現在,幸存的術士們都匯聚到了被稱為“星鉆之環”的行星上閉門自守。生活于這個連術士都日漸稀少衰弱的時代,對大多數騎士來說,“魔導士”更是早就變成了一個存在于傳說的名字,只有當騎士們偶爾提到那個在昔日光環之下茍延殘喘的“魔導公會”時,才會有人聯想起這個曾經代表著毀天滅地之力的名字。

“咳……想要提前因公殉職嗎?我不介意幫你提前領取撫恤金……如果現在魔導公會還有這個東西。”

“你們這些男人啊,就是動不動喜歡把打打殺殺掛在嘴上,就算掌握奧術之力的魔導士也不能名免俗,太過猴急的男人可是會讓女人討厭的。不過十幾年不見,你倒是變得更會享受了呢,有這么精致的兩個小丫頭作陪,怪不得你會甘愿在這個充滿霉味的地方窩著。”

聽著李少君這充滿威脅的責問,一臉緊張的紅發女子連忙擺了擺手,那繡滿赤紅火焰紋的黑色寬袖隨之不停搖擺著,那對紅寶石般鮮艷的瞳孔有意無意的從李少君那盛滿腥紅液體的水晶瓶上掃過,嘴角邊上綻放出了自得的笑意。

“完成任務之后,我自然會乖乖離開,保證不給諸位添任何麻煩。”

“任務?是誰能夠讓你這樣的高階成員外出執行任務?”

聽著芭姬露露那輕描談寫的語氣,李少君不由抬起了枯瘦的面孔,這個女人顯然是有意向自己透露什么東西,否則以她的實力大可一走了之。

作為一名兼修空間與靈魂兩系法術、同時又擁有精明頭腦的大魔導士,在整個公會中能夠讓“黑桃皇后”娜塔露•芭姬露露出任務的人可謂是屈指可數,如果不是特別重大的事態,就算是議會的命令她也一向只是置若罔聞。

“Basara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你知道嘛,我這個人一向最喜歡讓人不……”

“芭姬…露露。”

經過電腦合成而出的聲音里,第一次蒙上了強烈的殺意。隨著李少君這森冷的語調,身后玉蘭玉芳那的剪水雙瞳里,頓時掠過了兩道耀眼的刀影。

“吾友,現在的魔導工會,一向以什么面目介入當今銀河的紛亂之內?”

“情報販子、刺客、高級傭兵。”

“沒錯,‘第四帝國’正式向‘星團兄弟會’宣戰,你認為魔導公會會如何利用當前的事態呢?對了,我再附送你一條情報好了,就在三天前,公海艦隊第一分艦隊的先導部隊已經擊擊潰了兄弟會的前哨艦隊,占領了宇宙懸浮中轉港‘多利昂’。而短短兩天之后,兄弟會第五航路護衛局的增援艦隊,一樣被那些新納/粹打的落花流水。”

“被人塞了大把的錢之后,魔導公會也插手了嗎?”

歷次戰爭里,魔導公會一向打著諸如“停火協調”、“特別調停人”之類的旗號,派出旗下的成員介入戰火之內,選擇最佳時機來為公會謀求最大的利益,早已經成為了魔導公會令人習以為常的手法。這次第四帝國與星團兄弟會的戰斗,公會的上層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良機。

雖說初戰對交火的雙方來說都相當重要,但這種小規模的試探性戰斗,應該還沒有重要到會讓眼前這個魔導士如此關注……

仔細品味著芭姬露露話中的含意,李少君雖然還沒能抓住她真正想透露的內容,但女子那凝重的語氣卻讓他感覺到了一絲不祥的陰霾。一向以輕狂出名的“黑桃皇后”娜塔露•芭姬露露,就算親手將某個行星國家的所有騎士屠戮殆盡,腳踩著滿溢于王廳的鮮血,走上王座取走那個執政者的首及時,都沒有用過像現在這樣的語氣。

“據我所知,的確有些公會注冊在籍的術士,被卷入了那次不幸的閃擊戰。”五指輕扣著黑仗那飛翼狀的仗頭,芭姬露露那充滿好奇的目光,卻一直是停留在了林凌與蕾妮的身上,“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多少得到了一些絕不會見報的小道消息,記住,是小道消息哦,我想絕頂聰明的你,應該知道這四個字的分寸。”

“包括‘多利昂’的工作人員在內,第四帝國一共抓住了兄弟會將近15萬的成員,其中既有士兵,也有普通的民間雇員,名義上這些人全部作為戰俘被送進了帝國北方新拓疆土的農場里接受改造,實際上,你認為這些被黨衛隊帶走的人最后去了哪里呢?”

“你的意思是?”

“嗯哼,最近各星球空氣質量肯定會下降不少,所以你出門的時候別忘了帶個口罩,畢竟有這么多的有機物被集中丟進了反應爐里。”

嘴里用輕描淡寫的語氣描述著十幾萬人的慘死,滿臉微笑著的紅發女子,輕輕甩動著腳踝,用漆黑皮鞋的長跟在地面上叩出了有節奏的響聲。就算是魔導公會最高層的命令,這趟藏蹤匿跡的任務實在有點氣悶,隨著越來越多像李少君這樣的人物卷入,更是給這潭本就混濁的水投入了無數不確定的陰影。

“他們究竟想干什么?”

就算是十幾年來早就習慣了黑道上終日不停的血雨腥風,在聽到第四帝國就這么簡單的將15萬人活生生地投進了反應爐里,李少君的眉角還是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畢竟這個150000并不單單只是一個紙面上的數字,而是無數與他同樣生活在東銀河的鮮活生命。

茫茫星海間,像是碎片般星星點點遍布于各個行星上的移民,只有依靠著星際廣域通訊與星船進行著文化與各種資源的交流,才算是維持著與整個人類社會的聯系。作為一種群體動物,人類天生就對離群索居有著本能的恐懼與抵觸,正是因為這樣,“星團兄弟會”對提雷克行星那種近乎于圍獵般的屠殺,才會引起民眾如此強烈的敵視。

作為一個以種族主義與血統論為基礎的帝國,“第四帝國”卻從來沒有做出過這樣的愚行。就算是在那場與“紅色聯盟”的戰爭,已經進行到雙方開始對對方行星進行戰略攻擊的時候,依舊沒有放棄面子上的功夫,各種媒體的版面上還是充斥著各種關于俘虜棄暗投明的新聞,那一張張舉著鐵十字旗的笑容擺拍得是如此完美。

更何況,“第四帝國”這次出兵的借口,正是為了討伐“星團兄弟會”那些屠殺提雷克行星的冷血商人,而雙方剛一交火,這些正義凜然的新十字軍們卻給自己染上了一身殘忍的血腥。

就算是私下處刑,但每個人都知道世界上沒有能夠永遠保守住的秘密。這個一向注重輿論的帝國,一反常態地做出了一次屠殺15萬戰俘的決定,如果那個靠不斷克隆自己來統治帝國的“元首”還沒公開承認自己瘋了,就是那些肩膀上別著鷹徽的高官們,有著比屠殺15萬人還要更為可怕的計劃與目的。

“‘第四帝國’的將軍們都瘋了,他們簡直是在向整個東銀河挑釁,難道他們不畏懼各國的反應嗎?”

“吾友,不要激動,對你的身體不好。就我所知,他們并沒有瘋,這次屠殺只是他們的一種試探,向整個銀河的試探。”

“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東銀河的人往往比較排外守舊,他們正是想接著不斷加碼的殺戮來立威,同時用來測試各大銀河的反應。準確的說,帝國的眼里應該并不只有一個東銀河而已,在某個勢力的支持與驅動下,他們的目標應該更為夸張一點才對。”

“你是說‘守夜人’?難道他們想……”

“Bingo!答對了,我的少君寶寶,現在這個銀河里,也只有他們還抱著重建共和國的妄想吧?”就像是一名正在給小學生上課的老師,芭姬露露滿意的用手指向李少君一點,算作是她的贊許,“所以他們借此判斷出各國的底限,為了未來而做準備。”

“而且東銀河的居民以東方血統為主,屠殺這些與自己膚色不同的人,對西方各國的刺激也小一些,是嗎?!”

在這段隱名埋姓的生活里,雖然還保持著對各種情報的收集管道,但畢竟不如全銀河中消息最為靈通的魔導公會。胸口不停起伏著的李少君,不由將憤怒的目光投在了芭姬露露身上,盡管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是一個身份尷尬的混血兒。

“Bravo,不愧是曾經有機會問鼎會長寶座的天才,盡管你只是個東方人。對‘第四帝國’來說,死的人只要不是白皮膚,就不用擔心太過于觸動于‘新布列顛尼亞’或是‘神圣法蘭西’他們的神經。”

“公會的意思呢。”

“你也知道,雖說我們信奉的是精妙的奧術之力,并不在乎什么血統、族裔、膚色之類的小分歧,但對于精神力量的挖掘并不會影響我們某些小小的私人感情。而就整個魔導公會而言,盡管上層相當的開明,但如果平均統計的話,黑發所占的比例其實并不算多呢。”

俏皮的側歪著腦袋,芭姬露露說到這里的時候,那一直流暢的語氣中卻有了一絲微妙的停頓。就算是以精神力與奧術為唯一信仰的魔導公會,也不可避免的會陷入那種以出身地與血統來劃分派系的世俗觀念中去,在共和國毀滅之后,殘存的法術體系更是加重了公會之中這種的分裂。

魔導公會本來就已經凋零的力量,更是因為這種分歧而四分五裂,雖說每一代會長都為之付出了無數努力,但早已根深地因的這種派系隔閡,實在不是一個人力能夠彌補的問題。

“果然是無能為力。”

冷笑一聲的李少君,只是漠然的閉上了眼睛,魔導公會的態度他早就了然于心。

作為一個并不擁有嚴謹規則的松散團體,魔導公會的成員在每次戰爭中,都會倒向自己出身的國家或是勢力。盡管公會有著成員之間不可私自仇殺的法律,但是成員一旦為某個國家在戰爭中出力的話,就不再受到這條法律保護,考慮到各派系在長年累月之間結下的宿怨,戰場相反成了了解私人恩怨的絕妙場所。

“Ohno,不要那么的憤世嫉俗,我親愛的少君•李。至少公會還不像你想的那么糟糕,這也是我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善意?”

用手輕輕支著枯瘦的下顎,合上雙眼的李少君露出了一絲疲倦的神情,淡淡的血腥味已經散去,微風中只剩下了那些活尸所特有的腐爛香氣,就像是劇毒般不停刺激著人的鼻腔與神經。

“帝國那種霸王硬上弓的粗暴手法和態度,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呢,而且俗話說的好,永遠不要讓一家贏的太多,否則下一個倒霉的肯定是你。幾位手里有著充足籌碼的大莊家,早就已經暗中參與了這場相當有趣的賭局,這正是我們需要的押注對象。”

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只完全由整塊紅色瑪瑙制成的手鐲,挑起秀眉的芭姬露露擺出了一劍臉“我要趕時間”的樣子,“雖說東銀河是共和國的毀滅之源,但現在這里只是一片落后而又荒涼的土地而已,就算有人從中推波助瀾,但‘第四帝國’竟然會如此鄭重地對付這樣一個支離破碎的星系。魔導公會與那些莊家們,都想弄清這里到底有什么東西,才能夠讓他們投下這樣的巨注。”

“一寸光陰一寸金,公費出差的行程總是這么緊,真是讓人家連和老朋友享受一下兩人世界的時間都沒有。而且那邊兩位應該也早就歸心似箭了吧?畢竟公海艦隊第一艦隊的兩百條戰船,可不是出來到‘塞格諾’做親善之旅的。”

聽著女子對東銀河戰況的介紹,蕾妮那越來越緊張的神情,并沒有能逃過紅發女子犀利的目光,微微一笑的芭姬露露向著面前眾人逐一點頭致意,那種露骨的嫵媚與其說像是一個魔導士,更不如說像是一外在舞會中四處尋找情人的無聊貴婦。

“芭姬露露,在這里見到的,聽到的某些東西,你應該知道如何處理。”就算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的本質,睜開雙眼的李少君還是提醒著眼前的魔導士。

“剛剛我有聽到過什么嗎?好像是有些很了不起的東西呢,我這個記憶力實在是有夠糟糕的……最后,為了讓各位明白我的善意,就請欣賞芭姬露露所表演的小小戲法吧……”

就像是在回想著上個月的午飯菜單,用食指輕輕頂住下巴的芭姬露露,露出了滿臉困惑的神情。擺出了一付干脆放棄的神情,訕笑著的紅發魔導士向著眾人再次一揖,輕輕用手中的黑仗輕點地面,那被純銀包裹的仗頭穩穩落在地面上,那記清脆的敲擊聲在走廊中久久的回蕩著。

隨著女子的這個動作,沉寂已久的“獵手”與“戰車”們,就像是一群突然被解脫了項圈與鐐銬的野獸般咧嘴咆哮了起來,這粗嘎低沉的聲音頓時在走廊中匯成了一股震耳欲聾的聲浪,不停沖涮著周圍的一切。

因為聲浪而不停搖擺的燈光之中,開始緩慢移動的活尸們就像是一群攻擊在即的狼群,那丑陋扭曲的怪眼里充滿了嗜血的殘忍。還沒等這些脫困的野獸發泄出被壓制已久的狂暴,無數點搖曳的赤紅光影從這片迷蒙的昏暗中浮現,綴滿了走廊的每一寸空間。

逐漸開始明亮觸目的赤影,逐漸用那抹濃重的赤色侵噬著周圍的一切,就連那腐敗的微風中都多了一絲淡淡的焦味。

皺起眉頭的林凌看著這紅影閃爍的畫面,突然露出一種驚恐的神情,他絲毫不顧茶茶的反抗,一手抱著蕾妮,一手直接抄起了面前這個嬌小的茶發少女。左擁右抱的年黑發騎士,足尖猛然發力,整個人就像是流星般逃向了李少君這一側的位置。

“那么,小女子就此告辭了……”

隨著芭姬露露那低沉而又充滿誘惑力的嗓音,女魔導士的身影像是融化的細砂般沉入了大理石的之下。

還沒等她的身影消散干凈,從那些赤紅的光影標注的壁面上,噴發出了成百上千條赤紅的火柱,這些狂亂火焰所編出的炎浪,像是海嘯般在走廊中席卷澎湃。那密密麻麻的活尸轉眼便被火焰所淹沒,只是在那片赤紅中留下了幾點模糊的陰影……
holyark93 發表於 2014-9-25 03:19
騎士殘光卷
章二十   Dísir I

“那么危急的時刻,有些把握不住分寸也很正常。”

五指輕輕撫著林凌的臉頰,那白皙的肌膚上清清楚楚印著一個小小的紅色掌印,滿臉心疼的蕾妮一邊享受著“公主抱”的待遇,一邊埋怨著身邊那個依舊氣哼哼的茶發少女。

“你下手也太重了……”

“吶,四分身呢!!咱看見的可是四分身呢!!!”

原本斜背在身后的長刀,現在卻是被某人緊緊的抱在懷里,那用紫銅刀鐔精心點綴的刀柄被調整在了一個最為襯手的位置,似乎隨時準備響應主人的號召,立刻出鞘去執行某些看上去有點少兒不宜的使命。

懷里死死抱緊了漆黑的長刀,小心翼翼地跟在抱著小女孩的林凌身后,忿忿不平的茶茶死死盯著身前那個黑發的騎士,在她那種“深邃”而又“含情默默”的眼神里,幾乎囊括了歷史上各種知名或是不知名的私刑場景……

“擁有這種實力的騎士,可說是東銀河各國的國家騎士團里都挑不出多少來,怎么會分不清該抓哪……”

“只是事急從權而已……咳咳……那個嘛,人總有失手的時候……”

剛剛還威勢十足的黑發青年,道歉的語聲里充滿了尷尬,在茶茶那緋紅的和服胸前還留著一個清晰的血手印,白紙“紅”字的記錄著某人剛剛極其無恥的接觸位置。

“誰知道那個女術士出手這么沒有分寸,稍微沾上一點都是尸骨無存的下場。”

“吶,汝好像很熟悉各種法術的樣子嘛……”

就算心底充滿了好奇,帶有奇怪口癖的茶茶在稱呼林凌時,還是沒有使用更禮貌一點的“官人”。顯然這個看似潑辣的女孩在某些方面其實相當保守,某人的行為就算的確是無心之舉,但是對她來說也有點過于刺激了……

“光看那個女人的樣子你好像就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反應速度竟然比咱還快。”

作為從共和國時代就殘存下來的宇宙都市,出云里自然珍藏著不少關于術士與各種法術的資料與文獻,自恃已經將這些典籍盡數熟讀的茶茶。在面對剛剛那幾乎撲天蓋地的火焰時,卻是輸給面前這個外表上看似默默無聞的騎士,就算她早有準備,心里面卻總是有點說不出來的味道。

突如其來的洶涌火海,在短短半秒內淹沒了整條被“人偶騎士”據滿的走廊。無論是再生能力超強絕倫的“戰車”,還是那擁有堅硬甲殼的“獵手”,在這近乎純凈的赤紅火炎面前瞬間就被吞噬的干干凈凈,只有地面上那層薄薄的白灰,似乎證明著這條空曠的走廊曾經被那群可布的怪獸所占據。

直到現在,

“我只是有個好老師而已。”

“吶,真不夠爽直……”

眼前這個身價3億5千萬的“被捕人質”,口風實在是有點緊,什么也問不出來的茶茶只能悻悻然的報怨。

作為一個因戰爭而生,為殺戮而死的貴族階層,騎士的武技往往具有極強的世代繼承色彩。相對于那些大量調制后進入學院、統一培訓而成的普通騎士,騎士名門與世家的子弟,或是因為天賦而被看中的幸運兒往往都是按照古舊的師徒方式,將那一門門強大的騎士武技流傳下去。

因為這種特殊的模式,騎士的老師肯定也是一名騎士,雖說每一名騎士都是精通于各種格斗技與武器的大師,但對于那些看不見摸不著,與其說是技能、不如說是迷信與幻想相結合的精神與奧術之力,卻沒多少騎士能夠有機會涉獵其中。

除掉那些一脈相承同時又人丁凋零的拜亞,基本沒有騎士會去關心這些原本就不該屬于自己的東西。但看林凌那樣子明顯也不像是一個拜亞,能夠教導出這樣一個實力足以連續兩次“四分身”,同時卻又精通各種法術技巧的騎士,實在是件值得讓人推敲許久的事情。

“她們倆,你打算怎么辦?”

用自己生命作為賭注的危險旅程終于告一段落,蕾妮像只小貓般緊緊蜷縮在了林凌的懷里,享受著這難得的片刻時光。面頰處磨蹭著柔軟的病服衣料,傳來熟悉的氣息,小女孩用那滿是疲意的藍色眼睛,看著走在隊伍前列那兩個毫無二致的白色身影。

黑色發絲與月白的裙擺,順迎著地下的微風輕輕擺動著,并蒂蓮花般嬌柔的雙生子就像是兩只靈巧地麋鹿般走在這個小小隊伍的最前方,引領著林凌他們穿行在四通八達的地下通道里。

“就讓她們這么跟著嗎?”

“讓依絲特決定吧。”

盡管地下的戰斗已經結束,但不時透過那厚厚巖層傳來的沉悶爆炸聲,似乎還在提醒著他們這場漫長的旅途其實還沒有到達終點。抱著小女孩走在那千創百孔的走廊中,聽到了她的提問,林凌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

不住晃動的銅吊燈,發出了吱呀作響的低鳴聲,給眼前這條維多利亞式的古老回廊投下了搖擺不定的陰影,原本已經昏暗的光彩,更像是因為無數戰死者的怨氣摻進了一層濃濃的黑色。

自從那個如同火焰般燦爛潑辣的女魔導士出現在了這場棋局里,李少君似乎像是在忌憚著什么一樣,又像是被芭姬露露帶來的“第四帝國”屠俘消息所觸動,面色卻是顯得越來越陰沉了下去。

“對我這具行將就木之軀來說,這場小小的風波實在是讓人感到有些疲累了,而且借依絲特小姐的朋友設局一事,雖屬無奈也有善果,卻也委實讓鄙人無顏相對。所以兩位騎士卿,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兩位務必應承下來。”

“這對雙生子‘蘭’和‘芳’,就當是向依絲特小姐的賠禮吧,同時也算是多少彌補一些以前欠下她的恩情與舊帳。不要看她倆只是婢女之身,卻也是擁有著純正騎士血統的名門之后,因為一些意外而寄于我的庇護之下。無論蘭還是芳,從小就開始接受了完整的騎士訓練,既然現在和‘守夜人’扯上了關系,單憑她現在那些極光社的護衛和關系,怕是有些不足,有她們兩人守在身邊,多少也讓人可以放心一些。”

在那昏暗的燈光下,冰冷中略帶金屬味道的電腦合成語音,抹掉了這些平淡語句中的一切情感,卻讓人根本無從琢磨李少君的真實想法。

還沒等這兩名劫后余生的青騎士反應過來,面色越來越陰沉的消瘦男子,已經在幾名心腹“黑手騎士”的護衛下退入了被走廊的深處。電機發出了輕微的驅動聲,就在“赤柱堂”主人那佝僂的身體被陰影所吞咽地那一剎那,那對在陰暗中閃爍著妖異精光的眸子,卻像是一條捕食得手之后心滿意足的歸巢毒蛇。

就像是早已經知道了對自己的安排,那對一直乖巧侍立在李少君身邊的月白色姐妹花,神情間并沒有什么太多的變化。只有那名留著長發的少女,在聽到李少君言語的那一刻,系在漆黑發絲間的銀鈴一顫,隱隱發出了一聲悠長清脆的馨響。

“玉蘭,玉芳……”

嘴里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名字,望著那對在前方默默引路的嬌小身影,年青騎士眉宇間總有一抹化不開的郁結。從蕾妮那里,他已經知道了依絲特花了3億5千萬的巨額懸賞,引誘那幫海盜來替自己賣命,這件事情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要知道,就算是青騎士團這樣在東銀河屬于第一階層的傭兵團,拿小命當作代價在槍林彈雨中拼死拼活的報酬,也只是數百萬到上千萬不等,就算戰艦與MortalKnights的日常彈藥與零件補給都由雇主來負責,但騎士所踏足的戰場不是一無所有的冰冷虛空,就是堪稱蠻荒的低等星球。在這個連空氣都得花錢購買的宇宙時代,就算完成了一次大型戰役的任務,在去掉人員、水、空氣、燃料、撫恤金這類雜七雜八的費用之后,能夠剩下的利潤也經常不會超過7位數。

對于貧瘠的東銀河來說,3億5千萬的價格簡直是普通人無法想象的天文數字,這筆錢對許多東銀河人來說,往往等于一條全新的“出云”產驅逐艦,或是等于一顆偏遠小行星的總督寶座,再加上成百上千的各色奴隸和一個相當豐沃的水耕農場,還有那古羅馬奴隸主般醉生夢死的頹廢生活。就算身為當今紅遍整個銀河的歌姬,但依絲特畢竟只是一個隸屬于“極光社”旗下的簽約藝人,身家再多也不可能比的上那些做傳統生意的富豪或是財閥。短短時間內,想都沒想就這么輕松地付出這么一筆現款,不由讓人從心底對她這種與身份不相襯的氣魄與財力感到了一絲疑惑。

更讓人吃驚的是,盡管名為“人類”的這個哺乳類生物群體,在徹底迷失于無垠星海之中的今天,就像是一個看似光鮮的蘋果,那靠著傳統論理道德而勉強支撐的光潔表皮下,已經爬滿了各式各樣從人類精神黑暗面中生出的蛆蟲。

無論是貧困衰敗的東銀河,還是富有的中央銀河,甚至是以開拓創新為本的南銀河,在高度集中的權利、財力甚至是暴力的庇護下,權貴各種明里或是暗里的蓄奴行為對許多人來說早就不再是什么秘密。

盡管李少君的話語里從頭至尾壓根就沒提到“奴隸”這個名詞,只是用不痛不癢的“婢女”兩字來代替,但騎士一向只是憑著個人意志的選擇而侍奉于某人或是某個勢力,沒有任何人可以將自己的想法與念頭強加于他們,也不能單憑一已之言就改變他們的侍奉對象。這種隨意就將兩名女騎士轉送到他人手中的行為,完全逾越了“主從”這種正常服從關系應有的限界。

對他這樣一個割據東銀河一方的黑社會大頭目來說,向生意贈送一些私蓄的奴隸并不是什么大事,畢竟在東銀河,那些日裔的幫派份子最出名也是最傳統的待客方式,就是直接送上一個活生生的美女加上兩箱現金。

對于大多數的蓄奴者來說,奴隸是一種好用又聽話的工具,一個外形優雅又受過好良好訓練的奴隸,遠比冰冷的珠寶要更能滿足擁有者的虛榮心,所以,追求更好更美更超凡脫俗的奴隸品種一向是所有奴隸主的愿望,但卻從來沒人把腦筋打到過“騎士”這個讓所有普通人羨慕而又嫉妒的全新人種上。

接受過最全面戰斗訓練,單手力量足以擊穿裝甲車外殼的騎士,單憑這基因工程帶來的可怕天賦,就絕不是什么可以捆上漂亮蝴蝶結隨意送人的贈品。更不用說單單是長時間流傳與培育下來的貴族化傳統,早就把千百年來習慣了超脫凡人的“騎士”們變成了一個格外強大的特權階層。

一向自命清高的騎士們,早就已經把自己當成了降世的天使而不是凡人,雖說騎士的宿命就是在彼此的互斗中死于非命,侍奉各個國家或是星團的騎士世家之間都有著淤積了數各年的仇恨,但這個天生就為了互相殘殺的群體一旦遇到任何敢于冒犯“騎士”這個稱號的大膽蠢人,在言行上都會表現出一種讓人意外的一致與冷酷。

在偏遠行星的戰爭沖突中受傷落單的騎士,的確有些輾轉淪落到了奴隸販子的手中,成為了黑市里最為搶手的天價商品,滿足了相當一部份權貴的欲望與虛榮。但就算得到了這樣的珍品,那些人也只敢小心翼翼的深藏起來不敢有絲毫的聲張。

在某些已經被默認了的“傳聞”中,勢力遍布全銀河的騎士工會設有一個特殊的部門,其職責與權限都讓人聯想起某些激進的右翼組織,他們在暗中不斷進行的調查與清除,每次都會讓一些這樣的獵奇者死的慘不忍睹,甚至通不過報紙頭版的和諧度審查。

像這樣敢于公然將兩個年青女騎士轉送別人的行為,不光需要這兩個小丫頭自己心甘情愿,沒有某些強大的勢力與潛規則在支持著李少君的話,恐怕他就得先考慮哪個醫生比較精通尸體縫合了。而對于玉蘭玉芳的新主人依絲特來說,只是區區一介藝人的她為什么能夠享受這種禮遇,簡直就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要知道,就算明星與藝人們表面上光鮮無比,但無論是地位還是性質上都與古代的戲子并沒有什么太多的差異。看起來在全銀河中擁有成百上億的擁護者,但這些擁有精致外表的漂亮軀殼往往是某些掌權人物的禁臠,或是一件掛著價格標簽的商品,聽任那些政客、富商、軍人任意的采摘,否則,輕則身敗名裂重則橫死街頭。

就算是再得寵再稀有的玩物,對那些權閥來說也只是玩物而已,的確有人濫用權利派出國家騎士保護她們,但像這樣被人贈送騎士充當婢女保鏢的例子,放眼整個銀河都是稱的上是絕無僅有。

“East•None……你究竟是誰?算了,至少目前還是我們的朋友。”

腦海中突然浮出了著依絲特那被銀發籠罩的典雅面龐,還有那總是讓人捉摸不透的微笑,林凌干脆放棄了這徒勞無益的思考。

離開那片溫暖而又安全的生存之地后,黑發騎士就將的全部人生都花在了游走于東銀河的邊境行星之中。對他來說,眼前的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那些謹慎毒辣的走私者、穿著破落的開拓民、粗野而又蠻不講理的邊境官員、還有那些冰冷或是酷熱的行星環境。

終日生活在這些蠻荒之境,開著破舊MortalKnights充當傭兵的林凌,那些所謂的潮流與明星根本就是些不知所謂的東西。對這些因生活而憊懶不堪的人來說,既不能吃又不能用的精神食糧,遠不如實實在在的一杯餐后劣酒來得心曠神怡。

從他們身上感染了許多習慣的林凌,更是從不關心各種明星的狀況和出身來歷,要他去猜測依絲特身上的可疑點,簡直就像是讓一只食蟻獸去追捕非洲蹬羚。現在年青騎士唯一能確定的事情,就是這個越來越神秘的歌姬,無論言行之間都對自己抱有著足夠的善意。

突然,一記震耳欲聾的沉悶爆炸聲,順著堅實的地層與墻面深深透入了地底,在走廊里留下了一道長長的低鳴。隨之而來的劇烈沖擊,如同一只無形大手在晃動著原本就殘破不堪的地下通道,在那不住左右搖擺的水晶吊燈下,走廊里原本陰冷如水的凝重空氣,都像是沸水般劇烈的微顫了起來。

“203mm殺傷榴彈?不對,應該是更像是NFHIT4型反裝甲鐵拳。”

從林凌的手臂中掙扎了出來,面色發白的蕾妮快步走到了走廊邊緣,指尖輕觸著余震未消的大理石墻面。在這時候,緊隨著第一次劇烈的爆炸,原來逐漸平息下去的爆炸聲像連綿不斷的雨點般重新密集了起來,在走廊中帶出了無數輕重不一的震鳴。

“他們上面還沒有結束?”有些驚訝的小女孩仔細聆聽著這連綿的爆炸聲,眼神里充滿了疑惑。

雖說不知從何時開始通訊就莫名的中斷了,但是光聽爆炸發生的位置,大概就可以推斷出戰斗的地點正在逐漸遠離漢密爾頓銀行,而且規模也開始不斷縮小。這也證明了海盜們就算沒有穩操勝算,也至少已經將急于奪回總部控制權的黑手騎士們擊退。現在這重新劇烈起來的交火爆炸聲,卻是離眾人的位置越來越近、越來越激烈。

“快點,情況有變了。”

無法聯系上地表的蕾妮,像只靈巧的小羚羊般在漫長的通道中快步奔跑著,短短的發梢帶起了一片金色的波浪。依照“守夜人”那深不可測的實力,天知道他們是不是會突然又調來一整個大隊的“無頭騎士”,像是在水光莊園那樣圍剿他們這些屢次逃出生天的敵人。

還沒跑出幾步,蕾妮突然收住了那輕快的步伐,用藍色的眼睛死死盯著走廊不遠處的十字路口。

在不停晃動的水晶吊燈下,一直在前方引路的玉蘭、玉芳早已瞬間收住了前進的姿勢,就好像兩片隨風飛舞的葉子將身體緊緊貼在墻面上,她們那輕柔的動作是如此安靜,甚至連那一絲衣袂帶風的聲息都沒有發出。

豎起雪蔥般的中指輕輕抵在了唇間,作出了禁聲手勢的短發少女,微微側著螓首靠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她那漠無表情的樣子似乎在是聆聽著什么,又像是在悄然等待著什么東西的到來。

“敵人?”

還不到幾秒鐘的時間,走廊遠處已經響起了一陣熟悉的聲響,被泰利安強化裝甲葉片包裹的靴子與石制地面發出了奇特的聲響。比起用塑料或是動物皮革制成、聲音顯得相對粗鈍的普通產品,只有騎士習慣使用的裝甲靴,才會發出了這種清脆的腳步聲。

跟隨蕾妮進入地下執行營救任務的海盜騎士早就全軍覆滅,現在這迷宮般的地下甬道里,只剩下那些忠于“守夜人”的殘兵敗將還有可能四處游走,來者是敵是友似乎也不用做太多的考慮了。

隨著腳步聲的快速逼近,還沒等林凌還得及做出任何指示,玉蘭玉芳已經撲向了出現在拐角處的兩個身影。

一時間,那兩個鏡中倒影般毫無二致的身影,那舞蹈般游動的手腳仿佛快得如同黑夜中飛翔的精靈,在勁風中吹拂而起的裙擺,就好像在昏暗中突然盛放開來的大片月白蘭花。那十只那涂上淡淡紫色丹蔻的指尖,卻在空中帶起了一片讓人顫栗的朦朧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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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差點掛掉,右腿水腫,整個人感覺又要復發的樣子,要不是吃藥劑量重新翻回去的話,還不知道怎么慘呢。現在剛剛復活回來,開始重新更新,一直等著的朋友真是對不起,悄無聲息這么久,半年的住院經歷我實在給嚇怕了……
holyark93 發表於 2014-9-25 03:25
星隕碎空卷
序章

“最新的?”

“沒錯,新鮮的簡直就像剛剛撈上來的里海魚子醬。”

懶散地用手抓了抓鳥窩般蓬亂的褐色頭髮,一臉倦容的“青騎士團”整備隊長伊万靠在了光潔的金屬護欄上,重重的打了個哈欠,“怎麼形容呢,就像是一個欠了別人一屁股爛賬的資本主義混蛋商人,眼看快要給債主一槍打死卻又藉貸無門,結果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朝口袋裡硬塞了三十億,而且還被告知是不用還的這種感覺。”

“伊万,小心點說話,你的頂頭大老闆就是個資本主義混蛋商人。”

“我知道。”

“而且曾經欠過別人一屁股爛賬。”

“我也知道。”

“在牢裡差點蹲死的時候,好像有人朝他的口袋裡也塞了幾十億不用還的現金。”

“呵呵呵,伯納德.麥道夫那個走狗屎運的混蛋。”

“我父親應該會很喜歡這個說法。”

渾身沾滿了機油與污垢的伊万,筆挺西服一塵不染的納什,這兩個外表上相差簡直是天南海北的男人卻一起站在了突出於兩層通道外的小型工作平台上,用粗俗的語言交流著對自己老闆或是父親的看法。

兩人身前,是一個足有上百萬平方米、完全由銀色金屬板搭成的巨大空間,在兩人上方足有近百米高度的天篷上,幾千盞大型白熾燈管配上了簡單的鋁製燈罩,構成了一根根綿延至近萬米的粗大白色光柱,替眼前這整個空間鍍上了一片刺眼的白光。

在這巨大空間的映襯下,那些橫跨與兩端的金屬天橋與支架平台就好像被同比縮小的了玩具,成百上千個身著藍色工作服的身影如同辛勤的螻蟻般在其中穿梭。這良好的視野加上寬闊的景深,不禁讓身處其中的人生出了一種錯覺,眼前的這一切都像是某個巨人剛剛完成的微縮玩具,而自己,就是這些精緻模型中的一員。

牆面上那印有“”字樣的大型藍白徽章,還有那足有一人大小的識別碼和標誌記,表明了這個空間的真實身份與名字:“”塞格諾恆星運輸公司所有資產,第4號大型宇宙船塢。

作為一個擁有幾百條成熟航線、數十條商船的超大型運輸企業,“”公司在塞格諾赤道的“曙光女神的項鍊”上,一共擁有四個超巨型船塢來進行下屬船舶的日常維護與修整。但是對於大部份的公司僱員來說,第4號大型宇宙船塢卻像是宇宙黑洞般的神秘,既不存在於公司的各種宣傳資料和資料庫裡,也沒有人親眼見過它。就算有些同事在傳聞中是為這座船塢工作,卻也從來沒聽到他們提起過相關的話題。

除去“”極少部份的上層管理人員和特殊僱員外,根本就沒有人任何見過這座傳說中的第4號大型宇宙船塢,其中的原因很簡單,這就是伯納德與那個神秘幕後資助者所達成協議中的一個重要條款,除去正常的實戰測試時間之外,第4號大型宇宙船塢將專門用於停泊與維護他們所提供的“暴風之眼”號戰列巡洋艦(Battlecruiser),還有那18台珍貴的“青騎士”。

於是,這個長1800米,寬935米,高300米,花費無數預算的巨型船塢卻用一種異樣低調的方式,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蒼茫漆黑的宇宙之中。可以同時容納一個小艦隊,配備有全套最新設備的第4號大型宇宙船塢,就像是一個迷你微縮版的小型太空港,成為了全體“青騎士”在宇宙中唯一可以安心的棲息之地。

雖說從青騎士的實戰測試結束之後,雙方的合作便進入了一個低谷,但伯納德考慮到未來可能的合作,將這一切相關的特權、費用與設施都繼續維持了下去。就算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與設備零件的更改,“暴風之眼”號戰列巡洋艦和青騎士都已經不算是什麼機密,這個花費巨額財力建造出來的最高規格船塢,就一直隱藏在48888公里的行星軌道環裡,充當著“”公司存放某些特殊物品的場所。

“雖說艦體和武器上都被做了手腳,故意破壞了原本流暢的外形設計,但我可以肯定,這應該就是'出雲'那幫偏執狂手中最引以為傲的新銳'陽炎'級了。”

就算腦袋正上方就掛著一塊寫著“嚴禁煙火”的大塊警示牌,伊万依舊是滿不在乎的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了一個皺巴巴的煙盒,隨手將一根看起來已經可以算得上重度骨折的捲煙遞進了嘴裡,毫不顧忌空氣裡瀰漫著的那股機油味。

“原本以為在'鋼鐵萊茵'和'第四帝國'的雙重壓力下,整個銀河系裡除掉'兄弟會'外,就算是一個槍栓都沒人敢賣給我們了,卻沒想到從天上掉下來了這麼一個大餡餅。真是不知道我們那個混蛋資本主義老闆上輩子做了什麼善事,竟然能找來這麼一個熱心的長腿叔叔。”

在伊万那充滿意識形態偏見的挪喻聲裡,一點也不像是個錦衣玉食的名門公子,納什從他手裡搶過一根劣製菸卷,用鑲著藍寶石的銀質火機直接點著叼在了嘴裡。那對遺傳自父親的灰藍色眼睛,冷冷望著眼前那個像是由泰坦巨人開闢出來的巨型船塢。

四條嶄新的大型戰艦,安靜而又整齊劃一的停靠在了船塢之中,那平滑如鏡的修長船體裝甲在白熾燈光的映射下,散發著一種寶石般璀璨晶瑩的深藍色光彩。在這四條戰船的身側,兩片總長度接近艦體三分之一的半透明飛翼,緊緊地貼合在湛藍色的船體之上,這奇特而優雅的外表,就像是一只收攏了雙翅正在小憩的優雅飛禽。

“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設計,不過,這應該是外人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陽炎'級吧?果然和傳說中一樣有對奇怪的翅膀……不過還真是奇聞呢,那些刻薄成性的自殺同好會瘋子,竟然肯把這種還從來沒有對外展示過的新船援助給我們。”

在頭頂上方數千盞的燈光輝映之下,四艘湛藍色的巍峨戰艦在彼此的空隙​​間投下一層重疊交織的陰影。幾十台工作用在熟練技師的操作下,就像是一群勤勞的工蜂般異常靈巧地攀附在船體上,用粗壯的液壓機械臂裝配著各種裝甲、設備與武裝。

與船塢中央控制電腦聯線的上,顯示著四條戰艦的側面投影圖像,代表著裝配完成的綠色色塊,正用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覆蓋著整個艦體,形象的代表著這四條軍艦的整體裝配進度。

就在那神秘的幕後贊助者送來的補給抵達後不過三天,面對著即將到來的公海艦隊,正苦於不知如何加強軍備的伯納德與貝爾德,卻突如其來的從宇宙港入境管理處得到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消息。

一條足有普通星際貨船十倍大小的龐然大物,在沒有任何預約與通告的情況下就直接闖入了塞格諾的星域,更令人驚訝的是,這條漆黑巨舶上所繪的卻是一個極其陌生的標誌,四個赤紅十字彼此疊加在一起,構成了一個充滿猙獰氣息的圖騰。

這條陌生飛船的突然造訪,頓時在原本已經被戰爭陰影壓迫到透不過氣來的宇宙港員工中引起了一陣騷動。懷著對公海艦隊的強烈恐怖,這些從小安享受太平的人在大量腎上腺素的刺激下變得格外瘋狂,“曙光女神的項鍊”上裝備著軌道炮的砲台紛紛被激活,“長劍”攔截機被緊急彈射出了格納庫,拉響了警報的宇宙環瞬間變成了一個被人不小心捅到的大馬蜂窩。

直到某個宇宙港的資深老將,認出這個像徵著神社鳥居的“赤井棱”其實是宇宙浮游都市“出雲”的標誌之後,這場莫名其妙的混亂才總算是告一段落。就在接到警報的伯納德與貝爾德趕到宇宙港控制中心的那一刻,“出雲”的飛船也正好向塞格諾宇宙港派出了交通艇與使者。

似乎對眼這種驚恐而又紛亂的場面早有預料,矮小卻滿臉精悍之氣的使者,看著宇宙港裡那些滿臉驚魂未定的僱員,雙眼裡總有著一絲抹不去的輕蔑。儘管舉動間對於這些寄居在東銀河裡的西方後裔保持著堪稱標準的外交禮貌,但是出雲使者的神態卻總是讓人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也許自己雙眼所見的並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活人,只是一台正在完美執行程序的冰冷電腦。

儘管“出雲”使者抱持著一種令人如鯁在喉的態度,但他帶來的簡短信件卻是讓伯納德驚喜而又狐疑,應該準確的說,被老者緊緊抓在手中的並不是什麼信件,而是一封包含著簡單明了的貨單、合同以及交貨證明的文件。

貨物清單上總計羅列著生產編號?、5032、5033、5034的總計四艘“陽炎”級驅逐艦,包含全套武裝、彈藥和常用耗件,以及20條少見的“震潮”級襲擊艦,常規的武器彈藥更是應有盡有。

這些剛從流水線上下來,甚至許多部位檢測標籤與封條還沒來得及扯去的嶄新軍艦,對於現在只有半個老爺艦隊的塞格諾來說簡直是雪中送炭,彷彿是天上掉下來的龐大援助不能不讓人變得欣喜若狂。

逐漸樂觀起來的氣氛裡,伯納德卻只是在那份沒有任何正式蓋章、簽名或是電子背書的交貨證明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的老闆似乎一點都不關心向來都是特立獨行於整個東銀河的“出雲”,為什麼要冒著與“第四帝國”“鋼鐵萊茵”交惡的風險,在這個危險時刻快速而又潦草地向自己交付這樣一大筆軍援。

“所有裝配工作應該可以在39個小時27分內完成,比預想的要晚一點,不過對於從來沒有接觸過這型軍艦的整備班來說,是個相當不錯的成績了。”

明顯是為了能夠用最快的速度將這些武器送抵“塞格諾”,“出雲”直接將這四條“陽炎”級驅逐艦的外部裝備全部解體,不管是大到主副砲、多功能武器莢艙、各種傳感器,還是小到各種雷達天線,全部打包裝箱塞進那條巨型貨船裡。在卸下了空空如也的船體與設備後,只是留下了兩名級別較低的聯絡與技術官員,那條巨鯨般的漆黑貨船立刻重新回到了無垠的宇宙裡,消失的無影無踪。

“出雲”這種做法造成的結果,就是伯納德與貝爾德不得不動員了所有第4號船塢的僱傭員和“青騎士”的整備班,這些資深技師面對著時間與難度的雙重考驗,像是個好不容易得到一套拼裝模型的小孩,焦急卻又不得不小心地從上千箱零件裡尋找部件,來完成這四條從沒接觸過的全新戰艦。

“生怕我們幹不了,還附送了漫畫版的安裝說明,這幫該死的小猴子還真他媽的貼心……”

信手翻閱著那本五顏六色、點綴著各種可愛圖形,甚至連軍艦都被擬化成了可愛蘿莉少女的安裝說明,頓時露出滿臉鄙夷的伊万,顯然在努力選擇究竟該用哪些單詞來問候這些“可愛”而又“細心”的出雲人。

“型114毫米主砲,黑頭魚雷,'射手'飛彈,全部都是市場上最普通最常見的貨色。”

看著手裡的貨物清單副本,納什神情不由變得越來越失望,四艘陽炎級那修長漂亮的寶石型艦體上,堆滿了與設計風格完全格格不入的武器設備,就像是一隻被人硬是插上雞毛的鳳凰。作為一個在東銀河,甚至是在全銀河範圍內可以稱得上擁有最頂尖軍事科技的軍工都市,除了艦體兩側那對作用不明的奇特短翼之外,這送來的四條船上卻沒有半點能夠讓人耳目一新的東西,只有各種各樣在軍火市場上隨處可見的大路貨。

“出雲”對援助塞格諾所持的態度已經在其中表露無遺,就算裝備了最先進的武器設備,區區四條單薄的驅逐艦,在面對著第四帝國公海艦隊第一分艦隊200艘戰艦正面攻擊的時候,簡直連杯水車薪都算不上。既然命中註定是這個結果,還不如現在就開始盡可能的減少損失,精明的出雲人顯然是這樣打算的。

除去這些一看就是臨時湊合的裝備,納什甚至敢用自己身體上的任何一個部份來打賭,在這四條船離開流水線的那一瞬間,就肯定已經被從“出雲”八洲重工的生產記錄中徹底抹去,任何能夠證明這四條驅逐艦屬於這個浮游都市的標誌與痕跡肯定被處理的干乾淨淨,哪怕就算這四條船毫髮無損的被第四帝國所俘獲,也找不到任何證據和這個因偏執病態而名聞東銀河的都市扯上任何關係。

“我們那些幕後援助者還真他媽的了不起,竟然能夠影響到'出雲'……”

送出了最新銳的戰艦卻又事先已經弄乾淨了所有的手尾,既不想牽扯太深又不得不努力表現出一付已經盡力的模樣,這應該就是現在“出雲”所處的尷尬境地。聯想到前一次的援助與伯納德簽收時的奇特態度,已經不難猜出是誰導演了這一切。能夠讓一向特立獨行於東銀河,從來對於任何勢力都不假以顏色的“出雲”做到如此地步,這份可怖的力量實在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心悸。

“……”

“Чт”聽到了納什刻意能夠讓自己聽清的喃喃自語,這個瞪圓了眼睛的斯拉夫漢子在理清其中關鍵後立刻識相的閉上嘴。納什那略帶上揚的語氣雖說顯得併不肯定,但既然能夠這樣有意無意的透露給自己,顯然他至少知道一些隱約的蛛絲馬跡。

“那些該死的蘿蔔頭。”伊万露出了一付不爽的神情,看著眼前那四條只有五六千噸上下的貨色,在他身邊的納什早就雙手插在褲兜里,兩人就像是完全沒有談論過某個不該被繼續下去的話題,“既然都援助了,為什麼不干脆給點重型巡洋艦之類的好貨色呢。”

就算是再新銳,陽炎級畢竟只是一條在艦隊戰中充當著跑腿打下手的驅逐艦,較小的噸位注定不能配置強大的火力,薄弱的裝甲讓她們也無法在殘酷的戰列對射中堅持太久。在大規模宇宙戰裡,一髮用每秒2萬公里速度射來的戰列艦主砲砲彈,如果正巧命中了某條倒了大霉的驅逐艦,那她的下場絕對不會比一隻被卡車碾過的小狗好上多少。

對於現在面臨大軍壓境的塞格諾來說,真正缺乏的是巡洋艦、戰列艦這些能夠投入戰列作戰的大型艦支,而不是這些相當適合掃蕩海盜的高速小艦。這批陽炎級的確能夠讓塞格諾那隻用舊船、改造商船拼湊起的艦隊瞬間戰鬥力翻倍,但這質量上的巨大變化也純粹只是因為初始數值太小的緣故。哪怕就算不考慮訓練與經驗的影響,只是單純從數字上來說,就算1能夠變成3甚至是5,也不可能去和200比較誰大誰小。

“因為在'出雲'人信奉與遵守的傳統之中,任何不必要的浪費,都是一種罪過。”

伊万怨聲怨氣的牢騷還沒完全消失,一個穿著青色西服的男子突然插進了兩人之間的交談。與伊万納什這兩個白种血統後裔相較,這個理著平頭的中年男子顯得格外矮小,臉上也保持著一種謙恭的微笑,卻掩不去他眼神裡那股強烈的自傲。眼前這個男子就是出雲留下的聯絡官,與另一名技術官一起負責著最後階段雙方之間的溝通與協調。

“聽這位先生的說辭,似乎對'出雲'有著某種成見。”

“我的老家是北方星團。”

“舊紅色聯盟的斯拉夫後裔?哦,完全可以讓人理解了。”

聽到了伊万那沒有好氣的回應,平頂男子的聲音裡多了一種恍然大悟似的感覺,處於北銀河與東銀河交界處的北方星團,是一個充滿了各種礦業星球的重要資源星團。

對於把擴張領土當成天生使命的紅色聯盟來說,自然不可能放過這塊肥肉,問題是,作為一個沒有任何資源的宇宙浮游都市,“出雲”很早就與這些星球多多少少的扯上了關係,自然不可能容忍那些喜歡習慣性槍斃官員與將領的斯拉夫狂熱分子們,表示出的這種毫不修飾的貪婪慾望。

艦隊戰、地面戰、“紅色聯盟”與“出雲”之間的外交史基本可以用戰爭史來代替,赤色狂熱者與流浪偏執狂之間唯一的溝通工具,似乎只剩下了金屬實彈與能量電漿。直到紅色聯盟解體,雙方的外交手段還是比較傾向於將對方解體或是人間蒸發。

“我們提供的驅逐艦,應該更適合塞格諾的人力資源現狀。”

“令人討厭的蘿蔔頭……”

儘管嘴裡還不肯服輸的罵著,伊万心裡知道這幫精明的混蛋沒有做錯,對於只有商船水手的塞格諾來說,“出雲”真拿來幾條戰列艦的話,也沒有足夠的士兵與合格的軍官去開動她們。

“那至少告訴我們,那些該死短翼有什​​麼用處?你們這本漂​​亮的漫畫版安裝書裡根本沒提到。我可不想讓面對那些混蛋納粹的時候,自己軍艦上還有些不明究理的玩意,哪怕你現在告訴我那玩意其實是個冰箱,也總比不明不白的要好。”

“那是光之翼,也就是護盾翼,'出雲'最新的成果與傑作,在與公海艦隊作戰時,你們就會知道它們的真正價值。它的使用說明,在裝配完成後我們會向相關軍官提供。”

在提及了那對奇特的短翼時,平頂男子露出了一絲飛速自傲與滿足,然後用那對狼一般銳利的眼神死死盯著納什,“現在我想提一個問題,我們的''在哪裡?”

“我們派她去執行一個特殊的突發任務。”

儘管只有短短的幾天,但是從雙方見面到現在,出雲的官員一直保持著那種虛偽的禮貌,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咄咄逼人過。面對著“出雲”男子那一反常態的凶狠質問,聳了聳肩膀的納什故意挑選了一種盡可能輕描淡寫的語氣,“這是個好機會,可以讓我們知道她是不是真像你們說的那麼棒。”

“這不符合我們雙方之間的協議條款,''必須在我們的監督下……”

“既然合同上沒提到她,那我也不會承認任何與她有關的協議或是約定。”

看著怒氣沖衝的出雲人,儘管不願意承認,納什卻發揮出了全部繼承自伯納德的商業天賦,去合理的利用一切漏洞。

“情況緊急,我們不得不違約行事,但是請放心,我保證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holyark93 發表於 2014-9-25 03:31
星隕碎空卷
章一   Dísir II

陰沉如水的空氣,被瑩白如玉的指尖切得粉碎,發出了幾許輕微尖銳的尖嘯聲。

搶先出手的玉蘭就像隻白鳥般飛撲而出,微曲的五指化成了一片蘭影,直掃向來人的脖頸位置。在她的身下,玉芳接近透明的身影卻顯得格外黯淡無華,就像是一枝毫不引人注目的菟絲子般寄生在玉蘭的身影裡。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剛剛走出拐角的來人身影猛然一顫,就像是一枝瞬間折斷的樹枝般整個人急速後仰了將近90度,在堪堪間躲過了玉蘭那快如疾電的五指。那五道白電般的指影,緊緊從身影頭上掃過,看似弱如無骨的五指卻像是信手扯碎一片花瓣般,輕易擊碎了漆黑的大理石牆面。

被指風捲起的粉塵石屑,頓時在空中爆起了一片升騰的塵霧,像張灰色的大網般將整個走廊拐角籠罩其中。在這滿天塵埃的掩護下,玉蘭與對方糾纏在一起的身影都被淹沒不見,更不用說那鬼魅般隱藏在姐姐身影之後的另一朵並蒂蓮。

與那一付不堪攀折的嬌柔外表正好相反,雙生子那舞動的十指間卻透著十足的狠辣,這心有靈犀般的配合一擊,特別是玉芳輕靈隱沒於空氣的瞬間,一直蜷縮於林凌懷中的蕾妮,卻發現面色波瀾不驚的年青騎士眉角卻是在突然間微微一顫……漆黑的雙眼卻是死死鎖在了玉蘭那透出一股陰冷的蔥白指尖上。

就在左手那一爪落空的同時,飛舞在空中的少女身影像是一個陀螺般飛速旋轉,握上刀柄的右手向前揮撒出了一片雪白的刀影。透過那方精心裝典的刀鞘,指尖清晰感受著那不知道體味過多少次的刀刃摩擦感,玉蘭臉上卻有著一絲飛閃即逝的驚訝。

蒼白的指尖已經不知道倒下了多少個祭品,對於自己與妹妹的聯手一擊,少女心底有著絕對的自信。而事實卻大大出乎玉蘭意料之外,那種刀鋒失的後劃破空氣的失衡感已經告訴她,雙生子這默契流暢而又狠辣異常的配合併沒有得到預想中的結果……

“很久沒見了,下手依舊還是這麼的狠口牙讓人爽的背後發寒呢”

格外刺耳的金屬對撞聲下,隱藏著一記低調卻又充滿了凶險的肢體相碰聲,不由讓男子這油腔滑調的聲音裡透著幾絲陰冷。

綴著精緻的銀蛇的黑色象牙柄手仗,與刀鋒死死咬在了一起發出了陣陣刺耳的金屬擦刮聲。曲起的膝蓋硬生生夾住了一隻雪白的玉手,玉蘭就像是一個被生生扯入這個世界的透明幽靈般,在眾人眼前顯露出了自己的身影。

“真傷透了我胸口裡這顆愛你們的心……”像鏡子樣明亮輕薄的刀身上,倒映出了蘭斯那張放浪而又輕浮的面孔,擺出了一派浪子氣質的男人順手一牽,就將滿臉驚異的玉芳帶進了自己的懷裡,“我親愛的小蘭蘭、小芳芳”

“蘭斯?!!!”

看著自己的妹妹落入了面前這個男人的懷中,玉蘭的眼底滿是一種夾雜著仇恨與無奈的表情,硬生生停下了那原本打算藉機掃向對方五指的刀刃,“怎麼是你這個混蛋!!!”

“唉?見面就說這種話實在有傷感情啊……我親愛的小蘭蘭,!!!該死!!!”捂著突然多出五條紅痕的面頰,吃痛的蘭斯立時慘叫了起來,望著那個像是游魚般靈巧逃到姐姐身後的倩影,卻只能滿臉無奈的皺了皺眉頭,“傷到眼睛怎麼辦?你這個不知輕重的小丫頭。”

隨手攏順了飄散在額前的亂發,蘭斯瞬間恢復了原來那付雍容優雅的貴公子氣派,輕輕用手指頂住了某隻那隻緊握光劍的右手,臉上滿是淫/蕩的笑意。

“,就算分處無比浩瀚巨大的銀河之中,卻能夠在這偏僻的邊境行星再次相見,這實在不能不說是你我有緣啊。”

就在他對雙生子戲謔的調笑中,黑髮騎士早就瞬間移動般般跨過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悄無聲息的將碧綠光刃橫在了他的頸前,那嗡嗡低鳴的能量振動聲裡透出了十足的殺意,似乎只要眼前這個金發遊蕩公子的回答稍微有些偏差,某人相當不介意給現場添上一些能量烤肉的香味。

在蘭斯身後出現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淡青的光頭上紋著飛揚的火焰,雙手插兜、滿臉興災樂禍的哈金斯不光在一邊袖手旁觀,相反還饒有興趣的看著林凌用光劍在自己的搭檔脖子上面比劃。但是有過上次交手的經驗後,早就大致摸清了對方深淺的林凌,盡可能的不想讓局面變成自己被兩名海盜圍攻。

“我知道短暫的分離會讓我們彼此間的思念變得不可抑制,不過用光劍頂住別人脖子的這種表達方式是不是稍微有點過於激烈了,我個人建議換到床上會更好一… …”

“不知道腦袋掉了的話,你的舌頭是不是還能這麼靈活。”

你是法國人嗎?真想好好調查一下眼前這個傢伙的直系親屬,林凌臉色瞬間黑了下去。雖說濫殺不是騎士該有的行為,現在明明看見了自己是個男人,轉眼間就扔出了這麼一長串情意綿綿到讓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的阿諛奉承,實在讓人恨不得一劍把他直接砍了了事。額頭隱隱浮起血筋的黑髮騎士,努力抵抗著心底那種越來越想把某人給大卸八塊的衝動。

對他來說,被逼扮成女裝的經歷簡直是讓人不堪回首,不光是丟人,在女裝旅程中碰上的全是變態或是瘋子,又和那些該死的夜鼠扯上了恩怨,實在是沒一件好事。更要命的是,要是萬一傳到她的耳朵裡,以某人的性格……背後頓時浮起陣陣惡寒的林凌簡直是不敢再想下去……

“別動手,他們是自己人。”

及時趕到的喝止,總算是把一場內鬥消弭在了無形之中,三步兩步趕到林凌身邊的蕾妮,用警惕的藍眼睛打量著兩名海盜。

雖說靠著依絲特的天價賞金,雙方目前的關係勉強可以算作是友好僱傭關係,但以蕾妮所平時所知道的海盜天性來說,這群豺狼本性而又無法無天的傢伙,難不保就因為這小小的衝突而瞬間和你反目成仇。

“自己人?”

“依絲特雇了他們來救你。”

聽著小女孩簡單卻又準確的解釋,林凌那握劍的手依舊平穩,但碧綠劍刃中的殺氣卻瞬間消退了下去。

億7千萬的巨款,再加上幾十台,這樣的規模足以媲美兩個行星國家之間的戰爭。就算是男人,也不見得能有勇氣站在這金屬惡魔互相廝殺的戰場中心,更不說一個普通的歌星。

對名聞整個銀河系的歌姬來說,享受著最奢侈的優越生活,終日徘徊在閃光燈與眾人的阿諛奉承之中,才是屬於她的世界。而現在,只為了救出自己,不光是將生命與財富全部押進了這場私人戰鬥,更是親身走在了紛飛的彈雨與死神尖嘯中,她究竟是為了什麼才要做到這個地步……

“我記得那件事過後你曾經起過誓,終生不踏上'卡斯提波'半步。”

一邊的少女威嚇似地揚了揚手中雪亮的短刀,直接打斷了林凌的思路,掩著妹妹的玉蘭一提到李少君的名字,濃郁的殺氣又重回了她的瞳底,“你想食言嗎?”

“變化總是比計劃快嘛,更何況這次是受人所……算了。”

面對著雙生子的質問,貧嘴海盜讓人意外的選擇了沉默,但從兩人的言語間卻隱約透出,讓整個東銀河聞風喪膽的“黑閃”看來不光和李少君是舊識,兩人間似乎還有著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就在這時,投向四周的昏暗燈光突然波動了起來,給那些維多利亞式樣的廊柱投下了不停變幻的陰影。久違的沉悶爆炸聲再次透過地層直傳而來,並且逐漸密集了起來,耳朵中不斷迴盪的爆鳴加上從腳底傳來的震動,都像在昭示著爆炸發生的地點正變得越來越近。

“你們兩個傢伙怎麼下來的?”

側耳傾聽著那熟悉的聲音,小巧眉頭緊鎖的蕾妮,用碧藍的雙眼狠狠瞪向了面前兩個一臉茫然的宇宙海賊。

她交給這兩個強力騎士的任務,是摧毀、掃除所有敢於出擊並阻礙救援行動的“黑手騎士團”,並且替地下的突入部隊死死守住這座大樓和逃生路線。從懂事開始,就被火藥和硝煙澆灌成長的蕾妮,平日里耳濡目染的只有一種花崗岩鬧鐘般的精確與執拗。

“服從命令!!!戰鬥到死!!!”

“人只有兩種死法,要么被可恥地被督戰隊打死,要么勇敢地戰死!!”

在其他同齡人還在布熊玩偶和糖果點心間困難決定時,她已經從那幫舊軍人和騎士身上學習到了這麼一條堅硬到不行的人生真理,並從中領會引申出了無數的解釋方式。現在,這兩個吊兒郎當的傢伙卻出現在了她眼前,實在讓人有一種當場槍斃他們的火氣。但無論是實力,還是雙方之間的僱傭關係,讓蕾妮最終還是選擇了忍氣吞聲。

“抵抗的黑手騎士不多,我們很快就穩定住了局面。不過自從你們下來後通訊中繼線路好像就有些問題,我們一直聯繫不上你們。”

一邊的哈金斯立刻回答了蕾妮那怒氣沖衝的問題,跟身邊那個一臉彆扭閉口不言、總讓人感覺跟周圍氣氛有點脫節的同伴相比,“黑翼”在這種緊要時刻顯然要更加可靠。

“擔心你們力量不足或是發生意外,因此我們兩個遵從依絲特小姐的命令,下來尋找並且支援你們。”

“遵從依絲特小姐的命令?!什麼時候輪到那個外行人來指手畫……”

聽著哈金斯的解釋,蕾妮的小臉頓時被怒氣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緋紅。地上地下兩邊實力安排失衡的問題她當然知道,但是無論騎士素質還是整體配合,正規的“黑手騎士團”都要遠超這群用錢臨時找來的散兵游勇。

蕾妮將已方陣容中最強的兩人蘭斯與哈金斯,安排在地面解決對方騎士也是無可奈何,畢竟他們有可能要面對數倍於自己的敵人。誰知道那個病殃殃看起來隨時會掛掉的肺癆鬼,會突然搞了這麼一手漂亮的釜底抽薪,背後陰了“守夜人”一刀,大批騎士的消極避戰頓時讓守夜人這邊原本極其占優的行情瞬間急轉直下,結果白白地讓這兩個強力打手在地表上無所事是。

光從道理上來說,依絲特的命令可以說是完全正確,不過無論是從所謂的自尊上、還是少女那的小小私心上來說,作為一個負責統管“解救林凌”全局的指揮者,蕾妮都絕對不可能容忍依絲特的加入。

剛要發作的小女孩好像想到了什麼,面色變得蒼白一片,那原本瞬間升高的嗓音像是斷了弦的小提琴般突然停頓了下來,“你剛剛說你們的通訊也出問題了?”

“是的。”

“什麼程度?只是聯繫不上我們嗎?”

“不光聯繫不上你們,之間,還有和運載船之間的指揮都有些斷斷續續的。”點了點頭的哈金斯暫時還弄不清楚小女孩發問的要點,只能盡可能詳細搜索著腦中記得的一切,“我們的戰場很小,到我們離開為止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但乾擾一直在變大。蘭斯說這在卡斯提波風暴季很常見,高速形成的巨型雷暴雲層會干擾一切通訊,所以我們都沒有在意。”

“你確定?”

“很常見,沒什麼奇怪的。”聽著小女孩的質問,攤開雙手的蘭斯擺出了一付事不關已的樣子,“以前在這個星球正好撞上風暴季,失去通訊的我在野外被困了整整三天,不過那次不是開著就對了。”

“就算風暴的靜電場再強,你認為能夠影響到有線通訊嗎?”

隨手拿起了一邊牆壁上的可視電話隨手按下了回拔鍵,蕾妮翻腕將電話的顯示屏幕轉向了面前的蘭斯,小小的屏幕上只有一片茫然的雪花在不停跳動著。

“?他媽的……”看著小女孩手中的電話瞬間就想清楚了其中的關鍵,低聲咒罵著的蘭斯立刻有種被人狠狠擺了一刀的感覺,不由朝牆上吞了一口唾沫(電子乾擾縮寫)。

地表與地下的雙方​​想要隔著十幾米厚厚的岩層和泥土進行通訊,只有依靠蕾妮延路佈置的微型通訊中繼機。追求超小體積的微型通訊器械自然不可能擁有太大的功率,空氣中用於傳送信號的電波在傳回地上的時候,的確有可能會被淹沒在一片強烈的靜電雜訊裡。

但有線設備的光纖線路卻是絕不可能出現這種問題的,蘭斯很清楚李少君在這方面從不節省,總是會買最好的設備,故障的可能性基本可以忽視。像蕾妮剛剛的動作就算沒法聯繫上最近拔打過的號碼,但至少會跳出服務器的致歉信息才對。對於現在這種滿是雪花的畫面只可能有一種解釋,要么服務器被人一槍幹掉了,要么就是受到了強烈的電子乾擾。

經常造訪卡斯提波的蘭斯,自然對風暴季的干擾早就習以為常,在腦海中形成了深深的暗示。再加上所搭載的軍用設備都有著優良的抗干擾功能,更是讓他習慣性的選擇了自己最熟悉的解釋。

突然,一連串雨點般密集的巨響在眾人頭上憑空炸裂,像是尖錐般不斷扎刺著眾人的耳膜,一時間,所有人的耳中只剩下了一片充滿金屬味的尖鳴。

就像有著一隻無形的巨手在重重錘打著大地,從泥層上被剝落的塵土,順著扭曲撞擊的天花板縫隙中傾瀉而下,在走廊中飛揚瀰漫,形成了一道道灰暗的土泉。劇烈撞擊下的水晶吊燈不住左右擺動著,廊柱、雕像、裝飾品,各種各樣事物投下的陰影不斷在地面交匯分離,給周圍蒙上了一層破壞與毀滅的氣息。

“90毫米?!!”

穿透物體的鈍響後,緊接而來的是猛烈爆炸聲,無數這樣的音調不停在充滿泥土腥氣的風中跳躍著,編織出了一曲充滿金屬節奏感的音調。

包括雙生子在內,走廊裡的眾人都是擁有豐富實戰經驗的騎士,瞬間就辨認出了這熟悉的聲音:被稱為90的機槍專用穿甲高爆彈。

在實戰裡,這種彈藥一般不會用來對付那些身披重甲手持盾牌的,穿透目標裝甲後再爆炸的特點,卻可以讓它對一切輕裝甲目標都產生極其良好的毀傷效果。雖然不知道是誰在用90連續射擊,但他的目標一定是個像馬口鐵罐頭那樣的薄皮大餡。

“見鬼,我們的船!!!”

“!”

想到什麼的蕾妮和蘭斯同時破口大罵了起來,不算那些單對單的騎士決鬥,在大量使用的正規戰場上,除非雙方在機體與騎士的性能實力上相關懸殊,否則最終的勝利肯定屬於能夠保持陣形協作的一方。

所以在集團戰中,良好的通訊與指揮絕對是不可缺少的條件。作為高價的終極殺戮機器,各種在電子設備的水准上要遠超其他任何一種兵器,其中用於指揮作戰的隊長機,更是配備著完整的戰術指揮系統。

不過為了能夠最大限度的發揮出每一個騎士作戰能力,作為的專職保姆與坐駕,各種各樣的運載船往往也會被最大限度的填進各種偵察指揮設備,利用自己的機動性與高空優勢負責指揮與電子支援,在低烈度衝突中充當著臨時的(空中預警管制)平台。

先乾掉對方的指揮機,徹底打亂對方的陣形,這已經成為了騎士戰中的一種常識與習慣。而充當的運載船由於裝甲薄弱,享受這種優厚關照的機會也格外充沛。對以小規模精英為建軍思想的青騎士來說,青騎士的運載船用高昂的價格堆出了優秀的性能,但裝甲上並沒有比同類強到哪裡去。

似乎就像是為了印證小女孩的憂慮,沉悶的爆炸聲過後許久,整片大地突然天翻地覆般的動搖了起來。就像是泰坦巨人降臨到了人間,用巨鎚敲擊著這片荒蕪的大地。

“5700萬啊!!!”

顧不上被活坦的危險,如喪考妣的小女孩在震耳欲聾的轟響中,頭也不回地直衝進了開始崩塌解體的走廊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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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者註記:這位作者已經告別了充滿了病痛的身軀,到星塵之巔繼續寫作了,本作品也就到這邊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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