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星塵傭兵 作者：拂曉晨星 (連載中)

荒蕪東境卷
章十 鐵渣街[ TOP ]
[更新時間] 2009-08-15 20:50:17 [字數] 5064
像是凝結在水面之上污穢的泡沫般，鉛灰色的骯髒雲層籠罩著塔里波恩的天空，終日不散。
這就是星球特有的酸性大氣所造成的結果，所有的居民都已經習慣了這種終日不見陽光的生活，還有那帶著一股鐵銹腥味的寒風。
如厚氈般的雲層像是啤酒沫般被吹得四散而開，一團灼熱的赤紅流星劃過了天際，靴型的青色外殼因為高溫而被磨擦得一片赤紅，不斷進行調整的推進口猛然反轉，向前方噴吐出了青白色的火柱。這艘看似普通的運載船緩緩調整著方向，像是流星般劃過了陰沉灰暗的天空。
在遠處血紅色的荒原之上，高高聳立著一座銀白色的建築，那尖角般的頂端直刺入高聳的雲中，托著一顆細小卻又明亮的藍色燈火。建築的下半部仿佛一株平攤在地面上的銀白色蘑菇般，被數千根支柱緊緊地托住。
這就是塔里波恩唯一的降落場，就像是殖民時代的臨時港口般，將數百萬泊居於此的居民，與遙遠的同胞聯繫在一起。
順著自動扶梯走出了那依舊微微發燙的船體，第一次邁上這個星球的六人，好奇地打量著那整潔乾淨的入境大樓。
“這就是塔里波恩？簡直像顆旅遊星球嘛。”
從接待小姐手裏拿回來了屬於六人的證件，蓋亞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伊凡在機械方面完全是個可怕的天才，偽造出來的證件，連最高級的ID識別裝置都可以瞞過。
這群靠鮮血來飽食度日的傭兵，就頂著入境旅遊者的名義，走在稀稀落落的旅客之中。
黑色裙子包裹住了玲瓏有致的小巧身體，從胸前那抹白色絲綢抹胸上，隱約可以看見一道淺淺的青澀溝壑。頭戴一頂黑色圓帽的蕾妮，用那層厚厚的黑色面紗徹底掩蓋住了自己的面孔。
花朵般展開的百褶裙下，是被絲襪包裹的圓潤纖腿，儘管打扮得像是個擁有高貴出身的小姐，那套在圓潤的小腿上黑色圓頭皮鞋，卻不停地在地面上踩出了不滿的節奏。
日常的服裝儘管可以隱藏起健壯的身體，卻掩飾不住那流露于外的軍人氣息，穿著統一黑西服的衝鋒隊三人組，就算用職業保鏢來解釋，也已經超出了善良市民的認知範圍，根本就是三個黑社會打手。
挑選這三個戰鬥力像怪物的傢伙充當護衛，卡爾這個決定的確沒什麼錯，光憑臉上那條醜陋的刀疤，蓋亞就已經嚇跑了好幾個走在身邊的旅客。
“蓋亞，宇宙港是統一由‘議會’在管理的，這可不代表塔里波恩就是這種風格。”
替蕾妮提著她那個黑色小皮箱，換了一身白色休閒西服的卡爾，嘴角上掛著輕浮的笑容。不過正是因為他這副浪蕩公子的模樣，倒是給這群人打上了一個合理的標籤：黑社會的二世祖帶著小妹到處遊玩，附帶那三名家族派來的兇惡打手。
雖然時不時用眼神挑逗著周圍幾個打量自己的女人，卡爾的眼神依舊隱藏著一絲深沉和警惕的味道，在陌生星球進行交易早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但這次身後卻跟著一個陌生的同伴。神情有些尷尬的林淩正提著拎包站在五人身後，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我們的大玩具怎麼樣了？”
“三件全部躺在運載船裏安靜地睡著呢，我們並沒有申請入境，所以他們也沒權力去檢查我們到底帶了什麼。”
看著遠處正被慢慢拖入機庫的運載船，蓋亞對著卡爾挑起了大拇指，十幾張花花綠綠的大額星幣已經讓那些工作人員知道該做些什麼，畢竟在這個已經徹底腐敗爛透的宇宙裏，承受著生活壓力的人，早就習慣了不要和鈔票作對。
“我希望所有人聽好，儘快簡潔地完成任務，畢竟對我們來說，時間就是金錢。”
順著顯示著綠樹森林的全息投影走廊，鑽進由工作人員從運載船裏代為駛來的懸浮車裏，卡爾輕輕打了個響指。蕾妮一個人和她的小皮箱佔據了舒適的最後排，剩下五個大男人只能像是沙丁魚般擠進了前兩排座位中。
“林淩卿，青騎士的NO.19，對我們來說，生命同樣也是金錢，這次任務別給我增添任何麻煩，明白了沒有，小菜鳥。”
“是的，副團長大人。”
死命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句話，在蓋亞和另一個壯漢的擠壓下，林淩終於知道了品質和力量是如何進行轉換的，只能在心裏乞求上天，等會路上盡可能地少點急彎……
“卡爾哥，這就是真正的塔里波恩？”
“沒錯。”
自從懸浮車駛出了那管道狀的出口，連續兩小時的車程裏，視窗外的風景就像是被不斷重複的老照片。
那如同汙血般暗紅的大地綿延到了天際，犬牙般上下起伏的地面就像是鋸齒般割碎了灰濛濛的天空，眼前的一切宛如無盡的修羅地獄，在視網膜上烙下了只會在噩夢中出現的風景。
“這就是真正的塔里波恩，有著全球性強酸氣候的D級行星，很快就到了，我們的目的地。”
在那幾乎不算是道路的荒漠上前行，掀起了滿天的紅色塵土，卡爾緊緊盯著方向盤邊上的鐳射陀螺儀，在這個連衛星都沒有星球上，只有靠這個東西，才能讓他們活著到達目的地。
一旦脫離了人類社會那安全的小圈子之外，無論你是什麼人物，在這兇惡異常的環境中，每一個個體都像新生兒般脆弱，只能將希望寄託在這些機械之上。
在這與你為敵的環境中，也許一個小小的火花塞故障，就可以讓你在幾天裏變成一具乾屍。荒蕪的平原中，生銹的車體裏蜷縮著白骨，這是隱藏在每個人心底對陌生世界的恐懼。
但是顯然這一車乘客的心裏卻沒有這種陰影，要說是對自己那基因改造身體的絕對自信也好，或者說成是神經大條也好，蓋亞他們絲毫不顧忌被夾在中間的林淩，直接開始了狂灌啤酒的節目。
由三個壯漢組成的衝鋒隊，就算以他們那種找不到鑰匙就直接砸門的本性，畢竟不敢當著蕾妮的面抽煙，只好用酒精來調劑這路上無聊的風景。
“蓋亞，當心把新來的夥計給嗆死了，你們這些王八蛋！就算酒精對我們的體質作用很少，也不准再灌了！！！”
握緊了方向盤的卡爾終於忍不住那刺鼻的酒精味，直接一巴掌狠狠砸在了方向盤上。這也就是傭兵的特性，無論原來是什麼出身，很快就會習慣這種無拘無束的生活，只有在戰場上，他們才會瞬間顯露那呲出獠牙的兇惡本性。
“是了，頭兒。”
將手裏的空啤酒罐捏成了一塊鋁皮，蓋亞滿足地打了個飽嗝。雖說酒精對騎士的體質作用很小，但畢竟這是趟不算太安全的旅行，不用卡爾提醒，為了蕾妮的安全，他們也會注意自己的放縱行為。
“快到了，抓緊。”
很滿意蓋亞的回答，卡爾右手將油門猛推到底，這輛外表看上去半新不舊的懸浮車頓時發出了與造型全不相稱的狂吼，像顆炮彈般直射入了暗紅色的荒野，直沖向那遠方漸漸出現的漆黑輪廓。
在幾G的壓力下，林淩像個快溺死的倒楣鬼般，死死抓緊了身邊的扶手，另外兩名衝鋒隊的體重都是標準的一百多公斤，只是在加速下增加了幾倍而已……
在這強勁的加速度中，蕾妮並沒理會前排蓋亞等人發出瘋子般的尖叫，只是出神地望著窗外的風景，似乎就連這單調的景色，對她來說都很新奇。
很快，漆黑就代替了暗紅，懸浮車已經靠近了那沒有絲毫路障和保護的城市……
用手臂粗細的螺絲釘固定著粗大鋼筋，就像是怪獸的骷髏般支撐著建築，在酸性風的侵蝕下佈滿了厚厚的一層鐵銹，滿是紅黃相間的暗色斑點。大風揚起夾雜著鏽渣的黑色飛塵，將水泥和鐵皮製成的牆面染得一片漆黑。
只有真正進入了這個城市，才會知道這個城市的寬闊，方圓數百公里幾乎完全都是這種全機械風格的建築，就像是一片漆黑的金屬墳墓。
在這座城市的中央，矗立著數百座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同樣用金屬搭出的黑色外殼甚至有一種讓人心驚膽戰的歪曲。上百米長的巨型飛艇在鉛灰色的泡沫狀雲層下飛過，那螺旋槳發出了咯咯的聲響，就像是惡魔的大錘般在不斷敲擊每個人的心靈。
數百條白柱般的探照燈光，無數汽車輪胎大小的燈泡，用那刺眼的光芒刺穿了霧靄般的空氣，照耀著這個處處散發著機械和邪惡氣息的城市。
“紳士們，這就是‘鐵渣街’，塔里波恩上唯一的城市。”
慢慢駕車駛上了擁擠異常的街道，卡爾那張英俊的面孔，在那霧氣和耀眼的光柱交替映照下，就像是一個剛剛爬出深淵的魔鬼。
“我希望你們現在立刻再檢查一次自己的武器，不需要下命令，我也希望你們出手的時候絕不留情。”
“是，副團長。”
應和著蓋亞他們的聲音，林淩也不由自主確認了一下掛在衣內腰帶上的光劍，眼前這片影像是他以前從未見過，也從未想過的景色。整座城市就像是一個魔鬼的巢穴般，散發著一種妖異的壓力。
懸浮車穿入了一片由鋼樑形成的蛛網，幾個回轉後，已經停在了一座倉庫般巨大的建築前，那用霓虹燈和鋼樑搭出的英文字母，怎麼看怎麼顯得怪異。
“先生，要找樂子，還是要飛一下？”
車子剛停穩，幾個身影已經圍在了走出車外的諸人身邊，帆布製成的風衣上積滿了灰塵，禮帽下的面孔全部包裹在醜陋的呼吸器裏，只有從紅色玻璃製成的護目鏡裏，才能勉強看清一雙雙渴望和興奮的眼睛。
隨手趕跑了這些在門外蹲點的掮客，林淩才明白卡爾要帶這三個傢伙來的目的，和這些醜陋嚇人的傢伙比起來，的確只有蓋亞他們能夠發揮出足夠的威懾力。
推開了那兩扇缺乏潤滑的鐵門，將蕾妮保護在中間的眾人，立刻走進了一個迷蒙的世界裏。
嗆人的大麻煙霧中，幾名全裸的舞女在桌上上扭動著塗滿金粉的身體，粉紅的燈光透過煙霧，給整個大廳罩上了一層曖昧卻又危險的淡紅影子。
在這灰暗的燈光中，每張桌邊都聚滿了奇形怪狀的人類，或是玩著骰子，或是抓著酒杯，無數低聲交談形成一片嗡嗡聲。隨著“青騎士”們的進入，人群裏立刻投來了幾絲怪異的眼光，還沒等卡爾找到源頭，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
“看來，我們還是打扮得太不正常了。”
用手拉了拉身上乾淨整潔的西服，蓋亞咕噥著打量著周圍，鐵灰色的厚實布料，製作出了無比結實耐用的衣物，這些人的打扮有點酷似從前地球上的沙漠民族。
因為長期接觸酸性空氣和金屬污染的面孔上，長滿了醜陋得令人作嘔的肉瘤突起，經過手術和機械改造的身體，到處都裸露著閃爍金屬光澤的器官或是皮膚。在那一雙雙滿是血絲的瞳孔注視下，走進來的這六個人明顯就是異類。
“護衛隊形。”
用溫和的笑容掩飾著自己，在卡爾的命令下，蓋亞三人立刻組成了一個三角形般的位置，將抱著黑色小皮箱的蕾妮緊緊包裹在了中心。面無表情的小丫頭，就像是沒到看那一具具扭動的肉體，也沒聽見從角落裏不時傳來的呻吟，保持著一種高傲的姿態，在騎士簇擁下走向了吧台的位置。
這裏就是“YellowStar”，傭兵行會提供的幾個可以進行交易的地點之一。
“這裏不供應牛奶，如果還珍惜你那付漂亮的小臉蛋的話，就快點從我眼前消失。”
用一塊白布擦拭著不銹鋼餐盆，半邊面孔包著金屬的酒保露出了不太友善的神情。眼前這幾個客人太過怪異，怪異得會引起麻煩，而會引起麻煩的客人，總是不受歡迎的。
他的直覺告訴他，站在中間的蕾妮才是真正的主事人，這就是他生活在黑暗中的本能，沒有這種本能的話，就只能躺進棺材。
“沒聽明白嗎？小鬼。”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那個精緻得像娃娃般的小丫頭，直接把小皮箱扔在了吧臺上，那沉重的份量砸得臺面不停顫抖。
“這是什麼世道，小孩也可以當Claymore了？”
“Claymore”在黑話裏就是代表“騎士”的意思，憑肉眼酒保就已經大約估出這個皮箱重十五公斤，普通小女孩光是提著就很吃力，更別說這麼隨意的甩在自己面前。
眼前這個打扮高貴的小丫頭不是“騎士”，就是受過機械改造，但從她身後那些護衛的表情看來，他更傾向於接受第一種解釋。
“那要些什麼，小姐？龍舌蘭？伏特加？可不是那種通行的替代酒，全是不摻水的正貨。”
“我要買杯子。”
“杯子？”
酒保擦拭餐盆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近年來買毒品販軍火的人著實不少，像這麼一個盛氣淩人的小丫頭來買大傢伙的，卻從沒見過。
雖說“地球議會”是棵爛到底的大樹，但少數仍在推行的制度卻因為影響到各個自治星系和團體的切身利益，一直被維持得很好。輕武器賣得再多也沒有關係，真正可以動搖權力根本的星際武器，沒有一個國家願意讓他就這麼隨意地流通。
除了少數以出賣武器為生的自治體外，所有星球都處於“630”法的嚴格控制下，根本不允許任何重型武器和補給的私自販賣。無論是傭兵團，黑幫，還是私兵，都只能通過這種地下管道來臨時應急。
“什麼樣的杯子？”
“戰列艦級發動機噴口和相應配件一套，而且不是普通貨色，必須能對付WARP7.0的推力。”
“7.0？大小姐，這可不是什麼便宜的東西。”
聽著面前蕾妮直白地說出了要求，酒保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是筆大生意，但也是個大麻煩，來買這東西的不是實力超絕的傭兵團，就是某個勢力的私兵隊。
WARP7.0也就代表可以達到普通星船的七倍速度，這種誇張的推力，只有恒星級的精銳戰艦才會需要。
按道理來說既然不是熟客，這種擁有戰列艦的買家絕對有自己的供貨管道，除非就在塔里波恩附近發生了戰鬥，否則才不會臨時來這顆星球買貨。
“正北過六條街302，有賣各種杯子的，別忘了提‘yellowstar’，小姐。”
恭敬地替蕾妮擦好了一個杯子，酒保那金屬製成的假臉上，似乎也在閃動著興奮的光澤。這種上百萬的大生意，會帶來一筆絕對讓他滿意的提成，有點控制不住喜悅的他把一份功能表推到了蕾妮面前，這個小丫頭卻直接把手指點在了牛奶這一欄上面，就像是在回敬他剛剛那不太禮貌的態度。

荒蕪東境卷
章十一 亂黨[ TOP ]
[更新時間] 2009-08-16 20:55:51 [字數] 4996
空空的酒瓶掉在地上，砸成了碎片，全身包在褐色風衣裏的流浪漢，摔倒在那滿是鐵渣的灰土裏，揚起了一陣飛散的灰霧。
他那落魄的樣子和褐色的破衫，倒是和這黑褐色的破爛鋼鐵世界正好相襯。
流浪漢就這樣倒伏在地上，像是條死狗般一動不動，遠處躲藏在陰影中的幾個身影像鬣狗一般，用滿是血絲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圍，猛然直撲了出來。
剝掉那滿是破洞和毛邊的厚重風衣，這些男人竟然連流浪漢的內衣都不放過，在黑暗中急速前行的青騎士們剛剛皺起了眉頭，卻看見更不可思議的一幕。
用粗大的針筒插進了流浪漢的身體，然後直接從自己的風衣內取出了銀色的金屬齒輪，在刺耳的磨擦聲中，那鋒利的電鋸瞬間切開了這條“死狗”的血肉。
暗紅色液體混合著稀爛的肉沫，滲入了塵土裏，轉眼在地上就出現了一團令人恐懼的黑色泥漿。喀嚓一聲過後，他們中的一人直接拔出了流浪漢的脊椎，那白森森的骨頭上還殘留著不少肉渣。
“器官販子？”
微微朝前跨一步擋在了蕾妮身前，沒有忘記職責的卡爾愕然地看著這無法無天的一幕，這一連串動作是如此熟練，這幫傢伙拔出一根活人脊椎竟然只花了不到半分鐘。
雖然在很多偏遠行星上，殺人放火的勾當基本上時時都在發生，但像眼前這樣誇張的，實在是不太多見。
“真是夠熟練的。”
“這個星球有點不對頭，建議對任務的時間進行重新調整。”
站在一邊的林淩皺緊了眉頭，那對漆黑的瞳孔左右打量著周圍的鋼鐵樓宇，蓋亞卻爽朗的笑了起來，兇惡的眼神像是猛虎般直瞪著那那些器官販子。提著戰利品的男人們只是往這邊看了幾眼，便又重新潛入了夜色之中。搖了搖頭的東方年青騎士，把目光投向了遠處那蜘蛛網般的鋼鐵支撐架中。
“怕了？如果你碰上卡米米人斥候，他們可是會把你的腸子都挖出來。”
看著那絲毫滿不在乎的日爾曼大漢，林淩沒有吭聲，只是默默地走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在不遠處，那個外表看上去如同一個巨大昆蟲巢穴的倉庫，牆上用螢光燈管制成的302標誌，正在仿佛濃重霧氣般的夜色中閃動。
四根直徑足有一米多的純鐵柱子支撐著門廊，漆黑的鐵外表上滿是龜裂和銹蝕，兩個穿著黑風衣的男人正站在柱邊，鼓起的衣下明顯隱藏著武器。
“不喜歡這星球上的風俗？”
嘴裏咬著一根雪茄，劣質煙草在風中彌漫著刺鼻的臭味，望著走來諸人的男人笑了。站在他身邊的同伴從風衣中露出了那只抓著霰彈槍的左手，示威似地大聲拉動著槍栓。
“人本身就是野獸，沒什麼可驚訝的。”
“他們為兄弟會幹活，這群狗娘養的。”
聽到這句話的卡爾，不由回過頭來，靠在鐵柱上的兩個守衛連半點盤問的意思都沒有，只是懶懶地靠在柱子上，吸食著粗製濫造的劣等雪茄，一臉享受的模樣。
“這個星球上的人服務于兄弟會？”
“這個星球上都是罪犯和人渣，如果我不是替莉莉瑪蓮看門的話，現在就會一槍打爆你的頭，然後搶走那個帶著鈔票的小可愛。”
朝著外面吐了一口口水，男人用腳踩熄了扔下的煙頭，滿是傷痕的醜陋面孔上露出了邪惡的笑容，來回打量著蕾妮手上那個精緻的小提箱。
“但我至少還是個人，不是向兄弟會搖尾巴的狗。”
冷笑一聲的卡爾聳聳肩，扔下了這兩個無所事事的長舌守衛，帶著眾人走上那咯吱直響的樓梯。鐵制扶手的螺旋樓梯上積滿了灰塵，就像是幾百年沒打掃過的樣子，那脆弱的樓板讓蓋亞這幾個壯漢根本不敢下腳，只能小心翼翼地放輕了腳步。
在三樓的樓梯盡頭，隱約有了昏黃的光芒，傳來了低沉略帶沙啞的女聲，那古老的旋律緩慢而又輕柔，不斷重複的歌詞在人耳邊輕輕回繞。
大開的門上裝著黃銅製成的把手，水晶吊燈散發的柔和光芒照耀著核桃木家俱，留聲機配上了水晶杯和愛爾蘭威士卡。
這間昏暗而又老舊的房間，就像黑白影片裏才有的舊時光。
“什麼事？”
懶散地靠著椅背，穿著靴子的雙腿擱在桌子上，把帽子隨意扣在臉上的男人只露出了留著小鬍子的下巴。在他身邊圍聚著五六個中年男人，雖然衣著和長相各異，身上卻有著與那名男人完全相同的氣息：一種鮮血和火藥混合的味道。
“莉莉瑪蓮？很不錯的品味。”拉開了面前的椅子讓蕾妮坐下，卡爾順手抓起桌上的酒瓶，替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我不想浪費你們的時間，所以長話短說，聽說你們這裏有賣杯子，所以我想要買發動機噴口以及相應配件，必須能夠適合NKS-7.2的發動機，可別讓我們燒焦屁股。”
坐在椅子上的蕾妮原本還像是個乖巧的娃娃，等卡爾的話音剛落，那個皮箱已經被她重重扣在了桌上，砸得桌面微微顫抖。在那被掀開的蓋子裏，上百顆大小不一的鑽石散落在潔白的墊布上，折射出七彩的弧光。
“用硬通貨來交易，真是讓人無法抗拒的客戶。”
用手握住了還在晃動的杯子，摘下帽子的男人猛然直起了腰，露出了棱角分明的面孔。密密麻麻數十條的傷疤就像是一張蜘蛛網般，佈滿了他那被太陽暴曬成一片古銅色的肌膚。
無論哪個時代，無論能夠進入多遠的宇宙，奢侈、貪婪和炫耀之心永遠像是惡疾般死死糾纏著人類不放。黃金、白銀、和閃亮的寶石，對任何人類來說永遠都是最保值的財富，遠遠勝過那瞬間就會變成一堆擦屁股紙的鈔票和信用點。
“你需要的東西，我們正好擁有，三天時間就可以完全安排好。”
“送到宇宙港去，我們自己備有貨船運輸。”冷冷的打斷了男子，小小的蕾妮身上再次出現了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勢，揚起下巴的小丫頭，用戴著蕾絲手套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既然我們已經表現誠意了，是不是該你們表示一下了？”
“什麼誠意，小姐？”
放下了雙腿的男人站直了身體，打量著坐在眼前的小丫頭，和卡爾一樣，他也清楚感受到這些客人身上的氣息，那種與他們完全相同的氣息。
“價格和時間問題，我只希望和你老闆談。”望著房間裏最好位置上放著的那把空椅子，還有煙缸裏的幾片煙草灰燼和杯中殘酒，蕾妮凝視著面前的男人。
“我就是老闆。”
“行了，阿列克謝，他們也是軍隊出身。”
高大的身影遮擋住了昏黃燈光，帶著舊斯拉夫口音的通用語打斷了男人的表演，女人的臉上帶著冷笑，那經過長久訓練的寬闊肩膀，與身上那套鐵灰色職業套裝相配，顯得格外合襯。
這個女人從內室慢步走來，周圍所有的男人同時站起身來，就像是棵松樹般筆直挺拔。
臉上帶著幾道黯淡的傷疤，連在一起就像是沸騰的火焰般，烙印在了女人的右邊臉頰上。帶著沉重的壓抑和威嚴，被稱為“阿列克謝”的男子替她拉開了一張椅子，坐下的她只是看著面前這個身高不及自己一半的女孩，眼神就像是一團凝聚起來的火。
果然，這幫混蛋也是軍隊裏出來的傢伙，在心中默念的卡爾抬起了下顎，打量著眼前這群保持著軍姿的傢伙。這些人果然如他所料出身行伍，只有在軍中呆過很久的時間，才會有這種嚴謹如鋼鐵般的氣息。
“你可以稱呼我為卡特琳娜，不過一個小丫頭有這種眼力，真是讓人驚訝。”
“老年人沒別的毛病，就是喜歡輕視年青人。”望著眼前這個成熟的女人，蕾妮合上了小手，似乎相當不爽對方那種從容不迫的笑容，“可以叫我蕾妮，告訴我價格、交貨時間。”
“別這麼焦急，小姑娘，談判過程也是這種交易中為數不多的享受之一。”將雪茄掐滅在了煙缸裏，卡特琳娜仔細打量著面前站著的這六個人，“雖然我是賣貨的，但我也想聽聽你買的理由，這種級別的器材只有軍隊在用，我們也有我們必須謹慎的理由。”
“我們的船意外損壞，需要更換一下噴口，僅此而已。”
“意外損壞？恒星級戰艦就算正面撞進巨型隕石雨都不會少掉塊裝甲的，不過也算是個理由。”
仔細看著這個小女孩，卡特琳娜卻沒能從她眼裏讀到任何的情緒，雖然這不符合她一直信奉的習慣，但只要心底的疑問還存在，這場問答遊戲就得繼續下去。
“不過我很好奇，最近‘星團兄弟會’封鎖了整塊星域，像你們這樣的飛船是怎麼進入的？”
從屬下手裏接過了一枝剛剛剪好的雪茄，湊在阿列克謝遞來的打火機上，火光在她那張美麗和猙獰並存的面孔上，投下了恍惚的陰影。“還是說，你們根本就是得到准許，或是被邀請進入的？”
“為什麼這麼關心這個問題？”
“東銀河偏遠地區的人，聽到與‘星團兄弟會’相關的事情，都會比較緊張而已。”吐出了一串煙圈，被反問的卡特琳娜用笑容掩飾掉了所有表情，“主噴口以及相關配件六百萬，三天后直接替你送到宇宙港，黃白相間的運載車。”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是，蕾妮沒有任何的討價還價將三分之一寶石推到了女人面前，收拾起剩餘寶石後直接帶著大家離開了房間，房間裏的人也沒有作任何挽留。
快步走下樓梯的女孩突然加快了腳步，卡爾立刻跟在她身邊，右手輕輕撫上了掛著光劍的腰帶。
“是職業軍人，而且是精英，不知道出身是不是紅色聯盟，否則就更有意思了。”
“那個女人是騎士，身邊那個傢伙也是騎士！”抱緊了手裏的小皮箱，蕾妮臉上充滿了憤怒的紅暈，強烈的危險感直沖她的腦底。那些帶著口音的軍人，就不由讓她想起那個佔據著銀河北部邊緣大片土地的國家，用紅色作為標誌的斯拉夫後裔們，簡直就是天生的使命主義者。
整個宇宙中的戰爭背後無論哪一次都少不了他們的影子，更別提那20%多他們直接點燃的戰火了，就算這個聯盟早已經在十年前再度分裂成了無數的自治體，但那些用鐵血政策培育出來的士兵們，依舊是全宇宙軍人最不想撞上的對手。
“該死的兄弟會，看來我們被他們盯上了！”
“小姐，你說他們是亂黨？”聽到了蕾妮的低聲抱怨，蓋亞他們這時候才理解自己究竟陷入了什麼樣的麻煩之中，在東宇宙偏遠的地區，儘管“星團兄弟會”已經收買控制了這些地區大多數的行政和軍權，但高壓政策下必定會出現反彈，“亂黨”就是對這些組織的官方稱呼，當事人卻相當欣然地接受了這個蔑稱。
相比那些對兄弟會滿腔怨恨卻只能發發牢騷的懦弱之人來說，亂黨往往更直接地選擇暴力手段來對抗，這些團聚在一起的叛亂者們用盡一切方法來襲擊兄弟會的產業和人員，用火藥和金屬來簽署談判文書。
“他們在宇宙港肯定有眼線，只有那裏才能查到我們進入的航道！從提雷克門出來的我們，可別想洗脫干係了！”想到莫名其妙就被兄弟會捲進這一大堆麻煩的蕾妮，緊緊皺起了眉頭，只拿了兩次任務的薪水，顯然是虧本了。
從那女人的對白裏就能嗅出危險的味道，對方如此大度的表現，根本就是已經準備好陷阱的證明。無論如何，這次任務結束之後，是肯定要和兄弟會討論一下費用問題了……
“關鍵是，你認為一個頭腦正常的女人，會不主動索要定金嗎？！”
這才是重點吧……
守在女孩身邊的眾人不由得一頭冷汗，卡爾他們不由聯想起蕾妮那殺到談判對方潰不成軍的砍價模樣，林淩則回想起了被逼入團的那段黑暗時刻。這個小丫頭明顯是以自己為普世標準，把相同的行動規律套在了卡特琳娜的身上。
用標準撤退速度離開了這間巨大的建築，鐵柱前的那兩名守衛早已經無影無蹤。看著面前那空曠的街道，蕾妮立刻用小手指了指身邊的暗巷，分散開來的眾人迅速沖入了那條狹窄骯髒的街道。
狹窄的街道裏搭滿了各式各樣的窩棚，空汽油桶中燃燒著的熊熊火焰，給周圍那幫流浪漢提供了溫暖和光明。身處這片刺鼻的酸臭味中，蕾妮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子，一個蜷縮在紙窩棚裏的流浪漢，已經從這狹小的地方裏鑽了出來。
沒有半點徵兆的，卡爾和林淩手中已經同時出現了由光芒構成的長劍，炫目的弧光和焦味過後，那名流浪漢已經哀嚎著倒在了骯髒的泥地上。
“敵襲！”
一段漆黑的假手掉在了地上，露出了泛著光澤的金屬結構，眼前這名流浪漢的假手竟然經過改裝，被塞進了一枝鋸短的霰彈槍！
手裏的光劍畫出一個漂亮劍花，卡爾一邊警戒著身邊的流浪漢，一邊用驚詫的目光看著沉默的林淩。這個東方年青人出劍的速度竟然比自己還快，副團長的那道劍光看似迅疾，卻已經被他搶先一步砍斷了敵人的右腕。
“Fire!!!”
在蓋亞那粗野響亮的吼聲中，兩枝漆黑短小的MAC衝鋒槍已經出現在了他手上，唯一與軍隊使用版本不同的是，兩枝槍握把底上都帶著五十發裝的小彈鼓。
瞬間，金屬子彈織成的滾燙雨水已經潑向了所有的流浪漢，還沒來得及摸出武器的流浪漢們頓時滾入那廢鐵形成的庇護中，流暢的動作毫不遜色于受過精良訓練的軍隊。
不用任何的指示，一聲不吭的青騎士們借著這個機會，飛也似地沖入了夜霧裏。
在小巷的盡頭，披著風衣的卡特琳娜站在充滿酸性的夜風中，望著那迷離霧氣中的交火。健美的身材在微光照耀下，顯得更加挺拔和高挑。
在她身後，阿列克謝抓著一枝紅色聯盟部隊制式的AKM-70突擊步槍，帶領著那幾個壯漢守在她身旁。
“身手真不錯，不像是隨便就能雇到的貨色。”雪茄的煙頭在霧氣中一明一暗地閃動著，透過路燈，卡特琳娜眼中充滿了不知道是焦慮，還是興奮的光芒，“上尉，開展追擊戰，如果確定是兄弟會的人，在到達宇宙港之前，目標必須被徹底消滅。”
“是的，少校。”
將右手放在額前行了一個軍禮，健壯男子們就像是飛鳥般迅速，轉眼間沒入了黑暗之中……

荒蕪東境卷
章十二 北風的卡特琳娜[ TOP ]
[更新時間] 2009-08-17 16:39:56 [字數] 7022
“你確定是亂黨了？！”
“這星球上有亂黨出沒，為什麼事先連條情報都沒有！”
“什麼叫兄弟會剛剛通知我們！”
差點捏碎手裏的通訊器，雷妮像頭靈巧的羚羊般躍過了擋在眼前的一道路障，那帶著鐵銹味的夜風幾乎裹得她透不過氣來。在得知青騎士團暫時停泊在這裏的七小時後，星團兄弟會才向停泊在同步軌道上的“暴風之眼”號送來了這遲到的信息。
“那幫傢伙！難道只是因為我砍價的時候，要求他們提高了30%報酬？！！”
發出怒吼的小女孩腳下卻不敢有絲毫停頓，一發滾燙的7.62mm彈頭緊擦著她的肩膀飛過，在遠處的牆壁上帶出了一溜刺眼的火星。
這批緊緊咬在身後的敵人，處處都透露出職業軍人才有的素養，短短幾條街的距離，就連續遇上了五次巧妙的伏擊，陰暗的街道上到處都是閃動的火舌，“青騎士”們如棕熊般一頭撞進了這個鋼鐵的馬蜂窩。
在長時間的高速跑動後，充斥這裏每寸土地的鐵銹味就像是開水般，燒灼著蕾妮的喉嚨。嬌小的女孩卻不能停下腳步，像是一隻迷途的夜鶯般，在鐵渣街那迷霧般壓抑沉重的夜色下飛過。
已經漸漸開始麻木的足踝處傳來了劇痛，腳踝扭傷的蕾妮身形剛剛一晃，一條結實的手臂已經搭住了她的纖腰，將她拋給一邊的蓋亞。這個狗熊一般的壯漢用與身材完全不相配的動作，輕柔地將女孩放在了肩膀上。
做完這一切的林淩一聲不吭地墜在了隊伍之後，五名騎士發揮出了身體最大的潛力，像是幽靈般在鐵渣街那鋼鐵的骨骸中穿行。
“卡特琳娜……”右足猛然發力，將身體像炮彈般射向了夜空，然後輕緩地落在了另一座建築的樓頂。望著就像是怪物般在天空中緩慢掠過的飛艇，默念著這個名字的林淩突然皺起了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麼，“北風的卡特琳娜？！”
“北風的卡特琳娜！”
轉頭望著林淩的卡爾睜大了眼睛，眉心上卻感受到了一絲異樣，三個隱約可見的光點組成了一個三角形，正從他的額頭慢慢移向了心臟的位置。
“敵襲！”
空中突然響起的嗚咽聲蓋去了卡爾的吼聲，一發包裹在藍色磁光裏的子彈透過了副團長突然模糊起來的身影，沒入他身後的建築之中。被電磁線圈加速到音速以上的金屬子彈，摧枯拉朽般扯爛了鋼鐵支架，留下了一圈發紅扭曲的斷口。
“又看見該死的亡魂了。”
幽靈般重新在空中凝聚起了身影，卡爾猛然抽出了光劍，遠方漆黑的建築中突然浮出一個個魁梧身影，紅色雙眼在夜霧裏閃動著猙獰的光澤。
被面具和護甲所包裹的頭部上，配備著各色光電設備，棱形金屬護肩下，帶著噴口的背包在背後閃動著火光。手握14.3mm電磁步槍的金屬巨人，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踏下。
這就是“強襲裝甲”，象鎧甲般包裹在士兵身上的動力裝甲，能賦予肉身士兵撕碎裝甲車的狂暴力量。
“紅色聯盟的風暴突擊隊嘛，我們可真是扛上了些不好惹的貨色，這些腦袋像鐵塊的傢伙，怎麼會在‘亂黨’裏面？”
朝掌心裏吐了一口口水的蓋亞，看著“強襲裝甲”的胸甲上，那個已經斑駁褪色的紅色徽章。一支粗壯的大手緊緊握著一柄黑色鐵錘，這就是那個已經解體聯盟的標記，紅色聯盟讓人聞風喪膽的徽章！
“到懸浮車還有多遠？天知道對方還會有多少埋伏。”
皺起眉頭的卡爾打出了分散隊形的手勢。雖然這個徽章已經隨著時間推移而模糊，人們卻不能遺忘它曾經代表著多麼恐怖的力量，這些亡魂般的軍人，竟然出現在了東銀河的星球上。
“紅色聯盟第六裝甲近衛軍所屬，第三風暴突擊大隊番號，資料確認無誤！”藍寶石般晶瑩的瞳孔，迅速尋找著十幾個“強襲裝甲”機體上的編碼，面色冷漠下去的蕾妮迅速報出了對方的資料和情報，“還有1489.376米，在同時應付十六名‘強襲裝甲’的情況下，全員脫離的時間將延誤36%。”
“真讓人驚歎，這麼可愛的小女孩，竟然比我們的戰術電腦還要精確。”
沉寂下來的夜色裏，響起了清脆的掌聲，披著鐵灰色大衣的卡特琳娜站在另一側樓頂，迷蒙的月光映襯著金髮，給她臉上的傷痕鍍上了一層隱約的輝光。
戴著灰色皮帽子的斯拉夫裔女子穿著直桶的長裙，裙擺開叉卻從腰側直開而下，露出了那漆黑的吊帶絲襪。這身簡潔明瞭的裝束，卻將她的身材映襯得更外修長。
她右手中握著一柄光劍，比傳統標準長出許多的劍身，在空中撒播著妖異的藍光。
“青騎士的各位，這應該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沒有任何多餘的語言，“強襲裝甲”背後已經亮起了刺眼的火光，將那沉重的軀體射向青騎士方向，重達一噸的金屬軀體在直接在水泥樓面上砸出了一條凹陷。
“開打吧。”
看著這無可避免的戰鬥卡爾搖了搖頭，突然揚起的眉角下卻閃過了一絲好鬥的凶光，傭兵的習慣就是儘量避免無謂的戰鬥，但一旦開戰的話，那就必須徹底而又迅速地擊敗對方！
突然在空中化為一道虛影的副團長，躍起的高度竟然超過了被機械力推運的“強襲裝甲”，正好融入了那朦朧縹緲的圓月之中，在他高高揚起的右手上，出現了一截純白光華聚成的劍刃。
擁有超高溫度的光刃，直接融化了經過鏡面處理的多層複合裝甲，被光劍砍中的“強襲裝甲”頓時跪倒在了地上，包裹在盔甲裏的斷臂散發著奇特的焦味。
重傷對手的卡爾並沒有任何的停留，足尖輕點的身影已經閃過了一串子彈，繞向了正在狙擊自己的對手。平頂上的局面頓時一片混亂，只剩下了動力裝甲發出的咆哮，還有光劍那奇特的震鳴聲。
擁有超過常人數倍能力的騎士們，面對穿著動力裝甲的對手絲毫不落下風，這些身手高明的騎士甚至比那些機械還要強大。唯一限制“青騎士”們發揮的，就只有處於隊形中央的蕾妮。與身邊那群可以直接一拳砸倒敵人的衝鋒隊相比，孱弱的蕾妮只能躲在蓋亞他們身後。
“還有四十五秒，執行備用計畫。”
低聲通過佩帶在耳朵上的微型通訊設備下達了指令，卡爾用光刃擋住了敵人的攻擊，不知何時出現的阿列克謝手執光劍當在了他面前。兩柄顏色相異的光刃頓時濺出了細小火花。這個滿臉傷痕的男子沉默無語，那柄紫色的光劍卻像毒蛇般狠辣，就在這光劍互格的停頓中，鐵鉗般的左手已經抓住了卡爾的喉嚨。
發不出聲音的卡爾還來不及變招，身體已經感受到了一股強力的失重感，緊緊扼住敵人喉嚨的阿列克謝高高躍起十多米高，借助這巨大的衝擊力，將手裏的青騎士副團長狠狠砸在了鋼筋混凝結土做成的水箱上。
眼前一片昏暗的卡爾，似乎可以聽清自己全身骨骼發出的扭曲變形聲，如果他還是普通人的話，內臟早已經隨著慣性而被摔成一片稀爛。
“這就是青騎士嗎？在祖國培養出的騎士面前，不堪一擊。”
右手高高舉起了“熾焰劍”，阿列克謝露出了冷笑，紫色的光刃化為了一道扭曲弧光。在傭兵團中聲名顯赫的青騎士不過爾爾，看來少校特意關照自己不允許讓兄弟們有任何損傷的擔憂，完全是過慮了。
積累了20年戰鬥經驗的上尉擁有著絕對自信，所有其他國家團體的騎士們都已經被奢侈的生活所侵蝕腐化。在這片人類生活的星海中，像苦行僧般為了誓言和信念而鍛煉出來的紅色聯盟所屬騎士，才是宇宙中最驍勇善戰的士兵。
在這最忠誠的力量面前，在這些士兵面前，所有腐敗的敵人都將被碾碎成渣。
高溫的劍刃切開混凝土，眼前敵人摔倒的地方，卻只剩下了被光劍斬開的裂痕。阿列克謝本能地向前疾沖一步，正好躲過從身後刺來的白色光刃。
“我承認紅色聯盟是很強大，但因為這樣就輕視擁有其他信念和習慣的人類，那未免太可笑了。”躲過一劍的卡爾站在後方，用衣袖擦拭著嘴角的血痕，緊盯著這個舊紅色聯盟的騎士。
在人類彼此相隔距離用光年來計算的現代，空間跳躍技術和遙遠的星海就像是潘朵拉的盒子般，把舊日所有沉睡在人類本能意識中的夢想和邪念，全部釋放了出來。
擁有不同政治體制，擁有不同習俗，擁有不同文化的團體國家出現，讓整個宇宙的局面重新回到了舊時代，戰爭就在各種大義的名份下，走馬燈般在宇宙中不斷爆發。
這就是人類的習慣，如果不能在信念上讓對方跟隨自己，那就會選擇用武力來直接毀滅對方。
“就像我們的祖先那樣，彼此較量一下誰的信念更強大吧。”
雙手緊緊握住了已經有點溫熱的劍柄，阿列克謝微微躬下了身子，擺好了隨時出擊的姿勢。蒼白朦朧的月光下，兩柄閃爍的光劍散發出了殘芒。
“好像要讓你失望了，同志，我現在只是條戰爭之犬，信念對我來說一文不值啊。”
眼中突然閃爍起笑意，站在樓頂上的卡爾箭一般的射向了同伴方向，在那裏，蓋亞已經直接一拳砸爛了眼前“強襲裝甲”的觀瞄設備，直接扛起蕾妮嬌小的身體，同其他人一起高速逃向了遠方。
“懦夫，你以為你逃得了嗎？”
剛剛露出輕蔑表情的阿列克謝，面孔頓時僵硬了起來，在他正前方的遠處，突然爆發出了一團橙紅色的火光。擁有敏銳視力的他，可以清晰看見，十枚拖著長長火尾的銀色金屬柱，正迅速地升向高空。
“反步兵飛彈？！這幫傢伙……”
在灰暗夜空中留下了長長的尾跡，反步兵飛彈已經跑完了不足千米的距離，裝滿高爆炸藥和鋼珠的彈頭在舊紅色聯盟士兵的頭上方，化成了一片絢麗而又充滿死亡味道的火花。
像冰雹般呼嘯飛舞的鋼鐵在空中肆虐，在盔甲上留上蜂窩般的凹陷，狂風頓時把動力裝甲按倒在了地上。從空中落下的烈焰就像是傾倒下來的火海，把整個頂樓全部包裹在了一片赤紅之中。
“讓你們再囂張！！！”被扛在肩膀上的蕾妮看著遠處那片火海，猛然比出了中指，那閃動的火光給她小臉上蒙上了一層緋紅的光彩，“敢來挑戰本小姐的白癡！”
“小姐，淑女啊……”看著參謀長那個極其不文雅的手勢，皺緊眉頭的卡爾只能露出苦笑，那該死的立體電視裏有太多的少兒不宜了，“不過這樣脫身未免也太誇張些了，以後是不是應該儘量避免在非戰爭區域，使用這種軍隊武……”
“卡爾，自己的命和別人的命，你認為我會選哪個？”
“當然是您的命了……”
啞口無言的卡爾聳了聳肩，畢竟是從小生活在傭兵當中，就算團裏有羅琳她們這幾位女性存在，但想要讓這位大小姐選擇正確的人生觀，看來的確是一項比較困難的工作。
“下次看來應該使用反戰車飛彈，不過似乎懸浮車攜帶量會很成問題啊。”
小手支在了蓋亞那熊一般強壯的肩膀上，手托下巴的蕾妮突然看見了一點奇特的閃光，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卡爾的背影已經擋在了她眼前。
一道海水般純淨的蔚藍劍光出現在了空中，倉促拔劍的卡爾擋不住那巨大的衝擊力，硬生生被砸了出去，狠狠撞在了旁邊的牆壁上。
那氣勢驚人的劍光卻在瞬間變成一條靈巧的毒蛇，在令人眼花繚亂的殘痕中發出了十多次攻擊。勉強全部擋住的蓋亞，小腹上突然傳來了鐵錘撞擊的沉悶感，劇痛和窒息中的蓋亞咬緊牙關死撐住了身體，才沒有將蕾妮甩到地上。
“果然是北風的卡特琳娜，真是犀利的劍法。”勉強擠出這幾個字的卡爾重新站直了身體，殘留在傷口上的劍壓已經消失，肩膀上立時噴出了一篷刺眼的血花。
“青騎士也沒讓我失望，是一場不會讓人乏味的戰鬥。”
保持著輕輕踮著腳尖走路的姿勢，卡特琳娜就像是一名優秀的芭蕾舞演員般，邁著輕柔優雅的步伐。一段長達1.5米的藍色光刃在她的熾焰劍柄上出現，就像是古代戰士的雙手大劍般修長。
“真讓人驚訝，一個女人竟然用雙手大劍，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光靠劍柄，就可以把蓋亞打成這樣的對手。”
掃了一眼身邊的蓋亞，那身高將近兩米的巨漢竟然會被一個女人用劍柄打飛，這實在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看著眼前這個氣定神閑的女人，卡爾慢慢調整著呼吸，做好了全力以赴的準備。
眼前這個女人果然是“北風的卡特琳娜”，舊紅色聯盟風暴突擊軍裏的第一高手，在騎士排行榜裏出名的劍術強者。由於她的軍隊性質和身份，究竟擁有什麼樣的實力還是個未知數。
曾經輕鬆一劍將某國騎士劍術教練殺死，用劍如北極寒風般狂暴冷漠的女騎士，這就是留在卡爾腦海裏唯一印象。
“副頭，這個女人是我的。”
輕輕將蕾妮交到了同伴手中，吐出一口血沫的蓋亞全身爆出了骨骼脆響，這個日爾曼巨漢從衣內的皮套裏取出了兩根粗大彎曲的劍柄，死死瞪著眼前這個女人。
輕輕按住了感應鈕，特別訂制的劍柄上亮起了赤紅的光華，那熾熱光焰瞬間聚集成了彎曲的劍刃，就像是日爾曼式的大刀。
“撤退，這是命令。”望著遠處重新亮起的推進器光芒，卡爾直接抓住了蓋亞的肩膀，如果再讓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完成合圍，那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勝算了，“我來殿后。”
“徒勞的掙扎。”
碧藍的瞳孔瞬間亮起了殺氣，卷起的狂風吹起了那鐵灰色的大衣。單手揮舞著大劍的卡特琳娜，寬大的光刃直接給她冷漠的面孔蒙上了一層淡藍寒光，那恐怖的劍壓擠碎了空氣，在空中帶起了一股幽靈咆哮般的怪嘯聲。
這就是“北風的卡特琳娜”綽號的來由，光是用劍壓就可以斬鐵斷金，眼前女子所表現出的劍技，恐怕全團裏只有自己能夠接下。露出無奈表情的卡爾，猛推一把蓋亞的副團長剛剛想要迎上去，眼前已經閃過了一條疾電般的身影。
一道如湖水般幽綠的隱約光刃擋住了北風般狂暴的大劍，兩道能量劍刃在空中撞出了飛濺的勁氣。斜握劍柄的林淩，巧妙卸掉了對方那恐怖的劍勢，卻依舊被壓得半彎下了身體。
“諸位撤退吧，如果只能有人殿后的話，還是由我這種新丁比較合適。”
勉強支撐著的膝蓋在微微顫抖著，就算是這樣，卡特琳娜也只是用上了一隻手而已。就像是被萬斤巨力壓住，苦笑著的林淩側撤一步，才卸掉了衝力。
“這個應該……”
“快隨隊撤退，我還有更多的準備！”
“我個人認為，我生還的機會比他大得多。”對著蕾妮露出了微笑，林淩單手握劍，將淡綠色的光刃垂向了地面，無論小丫頭如何憤怒，都不再開口回答。
剛想說什麼的卡爾猛然閉上了嘴，一聲不響地帶著所有同伴退入黑暗之中，林淩似乎還可以聽見蕾妮那充滿不甘的聲音。
“如果你是我屬下的戰士，我會給你一枚勳章。”
單手將大劍揮出了一個劍花，信步走到林淩身側的卡特琳娜似乎並不想追擊已經逃跑的青騎士們，只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眼前黑髮青年。
耳邊響起了低沉的發動機轟鳴，遠方受損並不嚴重的“強襲裝甲”已經佔據了周圍的制高點，擁有兩片鐵灰色導軌的電磁步槍槍口，閃動著藍色的弧光。滿臉硝煙的其他騎士也已經趕到了卡特琳娜的身邊，顏色各異的光劍閃動著寒芒。
“比起勳章，我認為能夠生還就好了。”看著身邊這一大圈來勢洶洶的敵人，林淩突然舉起了雙手，將光劍丟在了地上。泰利安金屬製成的劍柄掉進了厚厚的鐵渣灰塵裏，只發出了微弱的撞擊聲，“這樣的話，機率是不是會高一些？”
“不抵抗？”
揚起了金色的纖眉，就算是臉上有著一道恐怖的火傷，林淩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黑豹般矯健的女人，擁有一種可以挑起任何男人心底本能欲望的美，一種完全由危險和血腥味構成的誘惑。這腿真的好修長，林淩不由暗自感歎著自己竟然還有這般閑?。
“大家彼此達到目標就好，我想，你也不喜歡有莫名其妙的損失吧？”
“對軍人來說，殺戮生命和保護生命同樣地重要。”
掃了一眼有點狼狽不堪的部下，隨著戰鬥的結束，卡特琳娜冷漠的瞳孔裏，又恢復成了平靜安寧。
“損失情況如何，上尉。”
“無人死亡，重傷的弟兄們，大概需要五天左右的培養槽治療。”
“還算不錯的結果，現在這位小弟已經正式成為我們的俘虜，給他和他軍銜相襯的待遇。”
隨著卡特琳林鬆開了拇指的動作，純藍色的光刃頓時在空中消散，重新掛好劍柄的女子放下了手臂，聽任那飄落的大衣和裙擺重新蓋住自己修長的身體。
火焰，繼續在夜空中燃燒，居住在鐵渣街的人們卻沒有半個人外出觀望，這個銹蝕的城市，依舊是那麼地衰敗寂靜……
在漆黑的天空下，已經坐上懸浮車的青騎士們面色鐵青，這還是第一次需要拋棄同伴才能逃生，哪怕是這個同伴只和他們共同生活了幾天的時間。
“副頭，立刻趕回宇宙港，直接進行MK戰，踩平那些傢伙吧！”
用袖子擦掉血污的蓋亞近乎咆哮似地怒吼著，那聲音震得每一個人耳中都嗡嗡直響，就這樣把林淩丟在那裏完全不符合這個巨漢的做人原則，而對傭兵來說，這個原則比什麼法律道義都要來得大。
絕對不拋下每一個兄弟，哪怕是一具屍體，絕對不欠任何一個同伴的人情，除非自己已經死了。這就是傭兵的原則，也就是他們存在至今的基礎和根源。
“城市戰？你瘋了！儘量進行談判或是交換贖金才是辦法。”卡爾直接打回了蓋亞那個瘋狂的想法，又不是全面戰爭狀態，在城市裏進行MK戰根本就是瘋子才幹的事情，這種會造成大量傷亡的戰鬥方法，在星團法中屬於最嚴重的罪過！
“我想和他們應該還可以解釋清楚，我們只是一隊結束契約想回家的傭兵，不至於會……”
“好主意，MK戰吧，就這麼決定了！預計還有三小時五十二分三十九秒返回宇宙港，青騎士三機就由蓋亞、馬休、奧爾迪加出戰！！！”握緊了小小的拳頭，一直縮在車尾的蕾妮突然接過了話頭，那清脆的聲音裏帶著不容任何置疑的堅定！
“矛狀擴散炮使用許可，對人兵器、對建築兵器、對MK作戰兵器，通通許可！”
“小妹，你也瘋了？”看著滿臉怒容的蕾妮，卡爾的下巴差點掉進了地上，如果把全部武器都用上的話，那不出三十分鐘，鐵渣街的半個城區就可以進行二次建設規劃了，幹出這種事情的青騎士恐怕馬上就得逃離東銀河的這塊偏遠地區……
“我們怎麼可能拋下同伴！更何況是一個犧牲自己的同伴！！！”看著蕾妮那張滿是怒氣和堅毅和面孔，想到傭兵原則的卡爾，一時間也想不出任何理由反駁。
“所以我們一定要把他弄回來，那個該死的傢伙，也不想想是他是誰的人，竟然敢不聽我的話！！！”
這才是真正的理由吧……望著滿臉怒氣的小女孩，原本心裏還少少有些感動的卡爾，臉上滿是黑線。蕾妮的怒氣，估計80%以上都是因為那個新來的傢伙竟然敢不聽她的命令，更何況還是她親自拉進團裏的……那個可憐的傢伙，如果知道回來之後是什麼下場的話，估計寧可當一輩子俘虜吧。
既然蕾妮已經爆發，在心裏替林淩劃出一個十字，卡爾只能乖乖閉上了嘴巴。
在夜色中，懸浮車像子彈般飛快穿過了鐵渣街那灰色的街道，坐在車上的蕾妮狠狠按下了左手手鐲上的一個按鈕，鐵渣街，即將迎來一場不輸給行星風暴規模的颶風……

荒蕪東境卷
章十三 燃燒的街[ TOP ]
[更新時間] 2009-08-18 16:46:52 [字數] 4571
緩慢轉動的扇葉攪動著略帶鐵銹味的空氣，給悶熱的房間裏帶來了少許涼意，幾隻長相令人噁心的多足蟲，正小心翼翼從牆角的垃圾裏探出複眼，不停探查著四周。
朦朧的光線透過牆上那唯一的氣窗射入，總算給這間牢房般的儲藏室加上了幾點光輝。雙手被銬住的林淩滿臉傷痕地坐在一張鋼管椅上，兩眼無聊地望著那緩慢轉動的電扇。
這些傷痕都是那些對手留下的，從單身掩護同伴撤退的英雄瞬間變成了貪生怕死舉手投降的狗熊，這樣直轉而下的變化，多少有點挑戰了這些斯拉夫裔壯漢們鋼筋混凝土似的人生信念，驚訝之餘而產生的鄙夷，自然順手賞了他不少老拳。
“還沒開飯嗎？”
聽到這句和處境完全沒有任何關聯的感慨之語，估計守衛肯定會氣到吐血，林淩扭動肩膀，試圖去活動一下已經麻木的雙腕。依靠電磁對肌肉神經的刺激，就會暫時讓身體大部份神經酸麻失控，被戴上這種專用手銬的話，就算是騎士照樣連根手指都沒法隨便亂動。
一條黑色飛艇的巨大陰影籠罩了小小的氣窗，黯淡的燈光在迷蒙中顯得格外柔和，這個廢鐵般的城市就像是已經遺忘了剛剛的爆炸和戰鬥，重新恢復了幾近永恆的死寂。
“俘虜還有心情抱怨開飯時間嗎？”
生銹的門軸發出了呻吟，被雙層鋼板加固的房門緩緩打開，依舊穿著那套鐵灰色裙裝的卡特琳娜披著大衣，站在了林淩面前。
“我猜你們不想槍斃我，所以才扔了劍，所以才抱怨伙食。”歪頭抖開擋住眼睛的散發，林淩打量著面前的女軍人，嘴角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笑容，“對不對，風暴突擊軍的大姐？不過你們對日內瓦公約執行得實在是太差了啊。”
“哦，你發現了我們是亂黨後，還自信很安全嗎？”
“不但在街道上大打出手，之後還能若無其事地繼續呆在這個星球上，這像是很害怕洩露行蹤的樣子嗎？”那艘漆黑的飛艇在氣窗裏的身影逐漸放大，在沉重的螺旋槳葉聲中從幾人頭底掠過，林淩那張被重新籠罩在陰影中的面孔上，浮現出了一絲與之前的笑容完全不相符合的陰影，“再說，紅色聯盟的軍人如果真想對付我們，絕對不會是這麼輕鬆的結局。”
“似乎你瞭解我們，比我們瞭解你更多，小弟。”望著林淩那張年青卻充滿了一種異樣滄桑的面孔，卡特琳娜好像感到意外似的抬起了眉頭，從懷裏抽出一枝雪茄叼在了唇邊，“對你來說，這可不太有利啊。”
“我不想知道你們為什麼來這裏，但我認為，肯定不是為了我們。”
隨著火柴的閃光，昏暗的空氣中多了幾許煙臭，那絲腥紅讓林淩不禁聯想起了戰場上燃燒的餘火。在夜霧裏的卡特琳娜，周身糾纏著淡淡的模糊黑影，就像是一種冷漠與殘酷混合的絕望。
“這種故意張揚的作風，只能認為你們的目標就是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這個星球，既然目的達到了，也就不必多生事端了吧？”
朝著天花板吐出了一連串煙圈，卡特琳娜垂下眼簾打量著面前的東方青年，似乎想要看穿他的血肉般仔細。這個年青人儘管帶著束縛騎士專用的手銬，卻讓人有一種不被任何東西束縛的感覺。
隱隱傳來的槍聲在空氣中發出了沉悶的迴響，挑起眉角的卡特琳娜側過頭去，看著門外的通道。
“聰明的小傢伙，再住上幾天吧。”說完這句話的女人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外，手持AKM-70的兩名守衛用最端正的敬禮，目送著卡特琳娜軍刀般剛強犀利的背影。
很快，披著大衣的女子已經走到了槍聲響起的地方，輕輕推開那超過二百公斤的金屬門，一股混雜了濃重血腥的酒精味道頓時撲面而來。
扔在桌上的霰彈槍口散發著火藥味，一隻寬口玻璃杯橫倒在桌上，純淨無色的伏加特酒液順著光潔的金屬桌面流淌而下，和地上的血泊混雜在一起，化成了另一種扭曲的紅。
一頭短髮的男人橫躺在沙發上，穿著一身乾淨西服的他留著褐色絡腮胡，手指還在空中重複著那扣下板機的動作。在那冰冷灰暗的水泥地上躺著一具屍體，那被大口徑霰彈擊中的腦袋就像是個爛西瓜，只剩下小半的顱骨裏殘餘著白糊狀的腦漿。
“啊，少校同志，你來得正好，可不可以讓人把這堆爛肉拖出去。”看著站在門口的高挑女子，男人攤開雙手露出了笑容，從沙發中站起身來，整理乾淨了西裝上的褶皺。
“為什麼殺他？尤裏同志。”
跨過地上那張只剩下一半面孔的屍體，用手扶腰的卡特琳娜站在了尤裏的面前，低頭俯視著這個比自己還要略矮一些的男人，“泰恩是我們行動中的重要一員，我不希望因為這個而發生些什麼變故。”
“這個傢伙軟弱怕死，少校同志。”用腳尖踢開了那枚還帶著少許殘溫的彈殼，尤裏的神情裏，總感覺有一點異樣的味道，“我們即將宣佈正式開始我們的革命。而在這個重要的時刻，這個傢伙竟然想放棄，重新回到和兄弟會談判的路線上，這些骯髒的資本家。”
“這構不成殺人的理由，你也說了，這是革命的重要時刻，阿列克謝！”
兩根白皙有力的手指夾住了雪茄，女少校的聲音還沒結束，阿列克謝這個花崗岩般的男子，已經帶著兩名健壯的士兵出現。在得到了卡特琳娜的示意後，他們才抓住了地上屍體的腿，將他拖出了這間滿是血腥和酒精味的房間。
“給鐵渣街那些官僚們一個合理的解釋，上尉。”
“是的，少校同志。”對著卡特琳娜恭敬的行了一個軍禮，阿列克謝卻沒有離開房間，這個滿臉傷痕的男人，只是用一種孤狼般的眼神看著遠方，像一尊雕像般守在女子的身邊。
“似乎你很不滿意我做的事情。”
坐回沙發上的尤裏重新滿上了一杯伏特加，望著面前的卡特琳娜，這個舊紅色聯盟軍隊的女少校。
對“星團兄弟會”早有不滿的鐵渣街官僚們，邀請了一直遊蕩在星海中的“亂黨”，似乎想在談判中給自己爭取些什麼本錢。但是，這些可憐蟲並不知道，“亂黨”中有些原本屬於舊紅色聯盟的成員們，並不想就是簡單的聊天而已。從很久前就委身於“亂党”的尤裏，想要更加刺激的東西。
“沒有祖國的存在和聯盟的意義，你們這些只會殺人的士兵，就只是一群敗犬而已。”
被煙草染黃的牙齒中噴出了酒精味，尤裏望著卡特琳娜的眼神裏，並不只有輕蔑這一種神情。雖然同樣出身於舊紅色聯盟，他畢竟是屬於統治階級的幹部。這些軍人對紅色聯盟幹部來說，就是專門為擴展自己理想而培養的鬥犬，只是一條聽話的狗。
就算經歷了失去信仰和一切榮譽，無數同伴死在不可救藥的迷茫和貧困裏，眼前這個女人依舊像是把鋒利的軍刀，如此的銳利和危險。無論對組織還是對個人來說，這個在戰友葬禮上都沒有表情的少校，都是個不好駕馭的角色。想到這裏，他不由後悔起來為什麼在這次行動中要要招攬她當幫手。
“所以，你現在應該對我們感恩戴德，你們需要信念，我們就給你們一個去為信念戰鬥的機會，才讓你們這些傢伙重新拾回尊嚴和榮耀，不至於像那些失敗者一樣，死在劣質伏特加和垃圾堆裏。”
“前安全委員會中校尤裏同志，我只想更正兩件事情。”
嘴角上掛起了一絲讓人不寒而慄的笑意，沒有任何徵兆，尤裏將近八十五公斤的身體突然飛起在空中，被卡特琳娜單手提起，重重砸在金屬桌上，他的身下頓時響起了沉悶的玻璃碎裂聲。
“第一件事情，我們不是失敗者，只是被祖國和官僚們拋棄的忠誠士兵。”
瞬間變得像鋼鐵般堅硬有力的五指，緊扼住了尤裏的喉嚨，將這名同樣是騎士出身的同僚輕鬆地按在桌上。在咯咯作響的骨骼磨擦聲中，面色發黑的男子死命抓住了她的手腕，卻根本無法撼動那只有力的手。
“第二件事情，我最討厭你們這些國家安全委員會的傢伙，如果我們是鬥犬的話，你們就是靠我們獵物殘渣而活的禿鷲，千萬不要給我提供任何殺你的機會，同志。”
眼前那對沒有任何生機的瞳孔，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對死者才會有的眼睛，只有見過無數死亡、取走無數生命的人，才會有這麼濃重的死氣。望著眼前這個像是死神般散發著寒氣的女人，尤裏鬆開的五指間翻滾在地，發出了劇烈地咳嗽。
同樣是騎士，同樣接受過聯盟的基因改造，尤裏在卡特琳娜裏的手裏，卻像是一隻隨時可以捏死的蒼蠅。好不容易回過氣來的男人，恐懼地盯著那個轉身邁入走廊的女子。
“準備一下戰鬥開始後的發言稿吧，同志，拋棄過去的我們現在只是一群骯髒的黑社會份子，必須儘量保持和你們這些革命家的距離。”
走廊裏回蕩著卡特琳娜那輕蔑的笑聲，喉嚨上留下五條黑印的男人，一下癱軟在了身後的沙發上。
“提雷剋星的儲存量探索完成沒有？裏恩兄弟。”
“已經基本完成，初步資料是我們預計的一倍，裏維加茲兄弟。”
“又增加了一倍？真是個好消息。”
“與巴斯巴星儲量完全相同，礦石每月輸出量可以達到4500萬噸，令人驚訝的下等行星。”
蒼老中帶著少許機械感覺的聲音彼此迴響著，每句討論的臺詞，都能引起一波充滿驚訝和感歎的回應。
漆黑大廳上方吊著一盞由六枚巨大水晶製成的吊燈，經過無數次折射的光芒形成了一道不會擴散的光柱，只照亮了那張擺放在大廳中央的六角金屬圓桌，還有上面那兩條交叉在一起的金屬手臂雕像。
身上披著繡有兄弟會標誌的黑色長袍，六個蒼老的男子坐在拱形長椅上，無數根輸送著各色液體的透明管線，深深插入了那徹底被剃光的後腦中。滿臉褶皺的老者們眼裏卻閃動著與腐朽外表完全不一樣的光芒，充斥著強烈的野心和欲望。
在他們身後是六根兩人合抱的巨大金屬圓柱，上面各自鑲嵌著六個不同的徽章標記，這代表著“星團兄弟會”的初始六家族，也正是這六個財團共同組成了這個東銀河裏的強大組織。
“整個星球已經徹底清掃完成，現在我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向外界解釋這場戰爭的理由。”
一個留著兩撇白胡的老者抬起了那垂下的眼皮，望著周圍的同伴，他就是兄弟會負責資源業務的裏恩，也正是他挑起了這場短暫而又殘忍的戰爭。
“只要消息不透露出去的話，三十億政治獻金，應該就可以讓那些地球議會的傢伙們忘掉這三百萬條人命。”
“這只是小小的一部份商業利潤而已，足夠那些議員包下很久時間的報紙，讓他們再爭取更多的愚蠢支持者。反正那些賤民就像老鼠般會繁殖，很快就不會有人想起那顆因為小衝突而被毀滅的行星了。”
“那條船在哪里？裝滿礦石的那條貨船。”聽完了泰利恩那充滿嘲諷的發言，身邊的一個擁有漆黑膚色的老者突然抬起了下顎，接過了他的話題，“我們擁有無數的死敵，如果敵人知道這個情況，這次行動有可能導致兄弟會自己走向毀滅的結局。”
“法利奧，那片區域是我們的勢力範圍，‘鋼鐵萊茵’不可能插手到那個地方。”
提到了這個死對頭的名字，裏恩的眉角不由抽搐了一下，在銀河中部擁有軍火市場巨大份額的“鋼鐵萊茵”，正是唯一幾個可以與兄弟會抗爭的組織之一，很不幸的是，他們也正是這麼幹的。只要有兄弟會擴展勢力的地方，就必定會有“鋼鐵萊茵”出現，兩者之間已經由單純的商業競爭變成了一場戰爭。
“我已經在嚴查所有的邊境，防止對方間諜的滲入，同時護送那條船的，也是青騎士團，有他們護送，對方除非出動三個大隊規模的MK，才會有機會摸到那艘船的船殼。”
“青騎士？這支來歷不明的傭兵，相反讓我擔心。”
黑膚老者發出了冷笑，負責兄弟會武力的他，一向對雇傭兵沒有什麼好感，更何況是關係到兄弟會未來的這個時機。
“正是因為這樣，我們的敵人才不會關注那條悄悄出發的商船。為了這個，我才要求你派艦隊繼續圍攻提雷克聯邦，讓所有人都以為我們單純只是為了懲罰不接受貿易條款的生番。”
“如此巨大的商業機會，讓我們對你付出了所有的信任，裏恩，繼續由你來操辦這件事情，但一定要快，我已經聞到了那些競爭對手的臭味。
坐在那張裝飾著兄弟會徽章旗幟的椅子上，一名蒼老到就像是具乾屍的老者，用顫抖著的雙手托起了下巴，望著在座的諸人。
“一切，都只為了利益和兄弟。”
由這句兄弟會的口頭禪，在座的諸人頓時聯想起了還隱藏在提雷克荒漠之下的泰利安礦，那就像一座巨大的寶庫。這時，卻沒有人想到，那條寄託了重要秘密和財富的貨船卻停靠在塔里波恩的軌道上，等候著那即將到來的風暴。

荒蕪東境卷
章十四 紅色榮譽[ TOP ]
[更新時間] 2009-08-19 17:44:21 [字數] 4726
金屬探測器從銀白色的船體表面懸空劃過，發出一種輕微而又不規則的沙沙聲，穿著淡藍色工作服的男子背著方形儀器，草草了事般結束了對這艘運載船的檢查。
“收工，該下班走人了。”
圍著船體跑了一圈後，負責進港檢查和維護的男子，舒展著那並不疲勞的身體，用手輕輕拍了拍口袋裏那疊厚厚的鈔票，開始考慮下班後那愉快的夜生活。
這個名叫傑爾多的男人隸屬于“地球議會”宇宙港派駐成員，只是通過16年前那種機器人審核般的公務員考試後，就成為了為龐大機構工作的一個組成部份。
自從人類的雙腳邁進群星之中，各地的宇宙港就由“地球議會”進行統一管理經營，名義上是為了提供更高效和更良好的管理，私底下卻是成為了一種壟斷式的封建世襲權力，同時也成為了腐敗和賄賂最好的溫床。
下港前卡爾塞到傑爾多口袋裏的3000星幣產生了良效，完成形式上的檢查後，他甚至連入港記錄都沒有做，只是在這塊57號停泊位寫上了一個大大的“未使用”。
“不管裏面裝的是什麼，不留下停泊記錄的話，那位元小姐會很高興吧？”
在想著是否要“善意”的提醒一下那六個人，說不定還能得到一筆小小的酬勞，傑爾多臉上不由露了笑容。收拾完工具剛走到門口的男人，只聽到一片嘈雜的腳步聲，整個人便如同撞上了迎面沖來的卡車。
“副頭，運載船和大小姐就拜託你了！！！”絲毫不關心被自己撞翻在地上的宇宙港工作人員，蓋亞直接扯下了那件緊繃著身體的西服，順手撕下了胸前的鈕扣，立刻露出了那強壯隆起的肌肉，“馬休去後部控制臺，替我和奧爾迪加解開拘束架！我們要在5分鐘裏完成一切工作！”
“拘束架？什麼拘束架？”
坐在地上的傑爾多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群直沖向運載船的人，轉眼間，那垂直併攏在船體周圍的粗壯翅膀已經展開，汽車般大小的引擎口噴出了橙焰，迅速化為一片純白，這正是強力推進器的表現！
運載船的駕駛艙裏，摘下面紗的蕾妮已經坐在了輔助控制臺上，纖小的五指飛速在開關上掠過，控制臺上頓時亮起了一片五顏六色的光彩。
“緊急起飛步驟完成，引擎出力95%，所有線路自檢完成！”將手放在駕駛盤上，卡爾看著螢幕上顯示出系統自檢完成的畫面。周圍的飛船艙壁就像是瞬間消失般，顯示出了周圍的一切畫面，全周天螢幕已經開始動作，預示著隨時可以搭載青騎士們飛向大地的任何一端。
“停泊位天頂展開後，立刻出擊。”側頭望著蕾妮餘怒未消的面孔，卡爾無奈的看著那緩緩向四邊展開的金屬天頂。
“37mm軌道炮使用許可，炸掉它，我們的時間可沒充裕到可以浪費。”
“什麼？”
在卡爾抽搐的神情裏，蕾妮滿臉笑容的按下了輔助控制臺的武器按鈕，45mm金屬彈丸頓時變成了一連串飛舞的藍色光點，像是被吸入天頂般消失不見。
在那漸漸龜裂崩潰的天頂碎片中，運載船朝向地面的噴口吹出了狂暴的熱風，轉眼間像是一枝離弦的羽箭般，直沖入了那積滿雲層的天空中。
地面上，只留下了滿地的碎片，還有那呆呆望著那留下一個巨洞的天頂，滿臉茫然的傑爾金。
“這算是帶我參觀嗎？”
抬起頭的林淩望著那足有20米高的天花板，數十盞刺眼的大燈，把這個用鋼筋搭成的倉庫照成一片雪亮。幾十個身穿綠褐相間工作服的整備人員來回忙碌著，空氣中飄蕩著機油和除臭劑混合的怪味。
六台粗壯的綠色機體單腿跪倒在地上，扁平的頭部就像是青蛙腦袋，分在左右兩側的雙眼裏不時跳動著暗淡的紅光。在旁邊的武器托架上放著漆黑的PPM-90機槍，滿頭大汗的軍械員正在用機械朝那巨大的彈匣裏填充著90mm炮彈。
“T-35‘民兵’？很珍稀的MK啊，紅色聯盟量產機竟然保存的如此良好。”
欣賞那像是穿著中世紀胸甲的醜陋機體，剛剛停下來的林淩身後卻挨了狠狠一擊槍托，拿著突擊步槍的看守露出了兇惡的表情，他只能無奈一笑。
作為可以大量生產的低價機體，“民兵”的設計初衷就是結實和便宜，任何人強化成騎士後，稍微接受一下訓練就可以使用。在紅色聯盟解體的現在，只有某些偏遠貧窮的地方，還在使用這種破爛充當戰鬥的主角。似乎想到什麼的林淩還沒來得及深究，已經被看守們推搡進了一條狹窄的通道。
“‘亂党’是東北銀河最知名的反抗組織，卻沒想到用這種炮灰機來充門面。”
走過了長長的通道，看守們拉著被電磁手銬束縛起來的林淩，讓他停在了一道堅固的鐵門前。在那裏，披著灰色大衣的卡特琳娜早已叼著雪茄，等候著這名囚犯的到來。
“報酬和傭兵的努力永遠是成正比的，我很討厭這條貧困的街道。”吐出的煙圈在頂燈下化為了一片朦朧，女子兩根修長有力的手指夾住了雪茄，用單手打開了堅固沉重的門鎖，“很快那個小丫頭應該就會氣勢洶洶的殺回來，這裏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好讓我們和青騎士團有個友好的結束。”
“真不像是我知道的風暴突擊隊。”
“什麼？”
“風暴突擊隊應該是只有榮耀和信念的士兵，不是我眼前這樣計算利益的商人。”
“小小的物價上漲，就會把你從‘榮譽’里拉回現實，忘掉這種用來自我滿足的可憐情結，更何況……”看著手下將林淩推進了房間，卡特琳娜臉上露出了沒有任何目標的嘲諷神情，“我們已經沒有這種奢侈的東西可以去追憶了。”
“這算是人生哲理課……”
被推進屋內的林淩突然停下了對話，東方青年人的神情就像是瞬間被嚴寒所封凍，看著眼前這令人不敢相信的場景。
陰冷的白色燈光裏，足有上千平方米的水泥房間裏別無他物，只有幾千個掛著複雜管線的大型試管。大小不一樣的圓槽裏裝滿了各式各樣蠕動飄浮的東西，呆滯的眼球、嵌著金屬薄片的心臟、閃爍著蒼白光澤的脊椎、還有那脆弱的大腦。
整個房間就像是一個人類身體和器官的博物館，陰森裏充滿灰暗陰寒的味道，哪怕周圍燈光再過明亮，依舊讓人無法抗拒那種蛇蟲般從背後浮上的恐懼。
在這堆令人作嘔的玻璃管空隙裏，坐著幾個呆板的生物，如果光從外形輪廓來判斷，林淩只會認為他們是一群幼小的人類，但就是這些小孩般的生物，擁有著惡魔一樣的外表。
嬌嫩可愛的小臉有一半覆蓋著昆蟲般的鱗甲，那漆黑的圓形鱗片密佈在皮膚周圍，就像是一個個深陷下去的肉孔。原本可愛的眼睛，現在卻變成一個個糜爛的肉洞，混合著膿水的肉芽遮蓋著石頭般的突起。
“我還以為你會習以為常呢，看來你不是出生在東銀河邊緣，而且和兄弟會也沒有什麼像樣的交往。”察覺到了林淩臉上那清清楚楚的驚愕，卡特琳娜輕輕一把將他推到了房間的中央，“這裏都是貴重的商品，別破壞了。”
“如果這是你們的生意之一，那我認為就太過火了。”
轉頭望著卡特琳娜的林淩，深淵般漆黑的瞳孔裏流露出了一種怒意，就像是沸騰的火焰般灼熱兇猛。
雖然在這個時代機械已經能夠取代人體的器官，但光是從一種深埋在人類本性中的排斥，就讓很多人並不喜歡自己體內多出沒有溫度的冰冷金屬。
捐獻出的器官稀少而又可能不適用，所以黑市器官販子就成了這種地下交易的關鍵，無論哪個星球都把器官交易設為了重罪，它也是星團法裏被人違反最多的一條。眼前這成千上萬的器官，代表的就有可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就像是剛剛在外面街道上所看見的那樣，直接從活人的身上摘取。
“這些孩子也是？”
望著四周那堆放整齊的試管，林淩輕輕活動了一下僵硬酸痛的手腕。這些小孩明顯就像是基因改造之後的產物，那副樣子已經註定了那淒慘的下場。
用透明穹頂保護起來的宇宙花園裏，改造成半人半羊的小孩被擺放在銀盤裏，散發著燒烤後的清香，衣著華麗的權貴們擺弄著手裏的刀叉。
或者在某個蠻荒的異星，半人半獸的少女驚恐在彈雨裏驚恐的逃跑，追獵者手裏抓著仿古製作的火藥獵槍，用沉重的長筒皮靴踩住獵物，然後慢慢用匕首割開那因為痛苦而痙攣的血肉。
在星海分割開的國家裏，無數土地上天天發生著這樣的事情，用科技把自己武裝起來的人類，並不是天使，相反退化成了沉迷于欲望的惡魔和野獸。
“怪不得你們在東北銀河裏發展的如此迅速，靠這些東西不光能賺錢，同樣可以讓你們掌握無數好用的把柄。”
“東方人，不要誤解，我說這是重要的商品，但不一定表示是我們製造的。”
雪茄一明一暗的閃動著，蒼白燈光在卡特琳娜那張輪廓分明的面孔上投下了陰影，寶藍色的瞳孔在影子裏透出了殺機。
“兄弟會是一切的根源，我們只是搶劫他們的財富而已。”
“這是兄弟會幹的？”打量著周圍那充滿了驚恐的小孩，還有那冰冷而沒有生機的器官，林淩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作為一個擁有極高知名度的商業組織，“星團兄弟會”竟然會如此大規模的進行犯罪交易，實在是一件讓人不能相信的事情。
“看來你肯定出身於一個幸福的地方，幸福到讓人感覺有些愚蠢了。”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女子就像是在看一個可憐蟲般打量著面前的東方年青人，“作為一個在東銀河求生的雇傭兵，竟然連這個都不知道，真是讓人無法相信。”
“兄弟會已經滲入了東銀河邊緣的每一個角落，徹底控制新聞的他們就是這裏的上帝，在公權力和輿論一起為金錢服務的時候，這裏就沒有神了。”
披著鐵灰色大衣的女人，瞬間從一個擁有著死神般眼神的士兵，變成了充滿嘲諷的政客，“失去瞭解真相的自由，就等於是失去了一切自由。”
“好好呆在這裏吧，東方人，作為與青騎士和談的籌碼，你必須完好無損的活著。”
留下了那濃烈的雪茄煙味，高挑的女人走出了這間房間，那可以防止核攻擊的大門在她身後關上，發出了沉重的撞擊聲。
在大門外，留著短髮的尤裏站在門前，身後跟隨著幾個穿著西服的武裝護衛。喉嚨上還留著明顯痕跡的男人眼裏滿是怒氣，狠狠瞪著眼前比自己還要高上少許的女人。
“尤裏同志，在革命即將進行的時候，您呆在這裏幹什麼？”
微微叉開的雙腿就像是一根被繃緊的金線，那包裹在褐色絲襪裏的健康肌體散發著極其動人心魄的誘惑。如果在床上的話，這將是一對讓人愛不釋手的美足，但尤裏卻知道，它可以輕易踢穿自己的腦袋。
“向我道歉。”
“什麼？”
“你們這幫失敗者。”眼前這個女人嘴裏帶著一種讓人極其厭惡的輕蔑，就像是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的價值般，顯得那麼的隨意。尤裏不由怒吼了起來，身後的隨從立刻舉起了手中的AKM-70突擊步槍，“正是你們需要一個信念活下去，所以我們才給了你們這麼一個機會，讓你們可以重新尋找到生存目標，如果再激怒我!我隨時可以取消賜予你們的恩惠!”
“抱歉，‘克格勃’的同志，似乎剛剛的小玩笑傷到你的自尊心了。”
看著面前這個像是頭瘋狗般的傢伙，卡特琳娜的笑容裏依舊帶著那強烈的輕蔑。對他們這些紅色聯盟的老兵來說，克格勃就是對國家安全委員會這些官僚的戲稱，和他們的前輩們相較起來，一樣的令人厭惡。
“的確，我們只懂得打仗，政治方面的東西還是需要你們這些官員來處理。我只想從戰術層面給你一個建議而已，儘量不要破壞我們這次在東方的亮相。”
“那就好好的選擇服從，這個星球只是第一個接受革命理念的國家，國家既然可以失去，那也就可以重新建立!只要東銀河被壓迫人聽從我們的領導，我們就讓他們擺脫暴政和壓迫!”
漸漸興奮起來的尤裏死命擺動著拳頭，又像是回到了在委員會時那種狂熱的時代，臉上充滿了一種自滿與瘋狂的情緒。剛剛他還想把這個女人踢出組織之外，現在又發覺她有些可愛的地方，一個精通戰鬥，同時又極具“誘惑”的助手。
“我們就是唯一正確的引路人，這些人民一定會得到他們所想要的一切。”
“對於剛剛的行為我道歉，這的確是一個士兵不應該有的表現。”對著尤裏微笑著略低了一下頭，在得到了男子的回應後，卡特琳娜轉身走向了狹長的通道。
“遵從我們的領導，難道國家安全委員會不需要審核智商嗎？從新莫斯科感染的瘋狂在這麼多年後還沒消退，這幫容易衝動的白癡。”
快步走在通道中的女人笑了，笑容裏充滿了一種極其複雜的憤怒，這就是聯盟毀滅的原罪，壟斷的權力轉變成了世襲特權。享受著特權階級待遇的傢伙，還沒有從過去的美夢裏清醒，依舊在繼續著這種愚蠢的行為。
“上尉，該去執行那位同志充滿浪漫主義精神的革命了。”
健美的肩膀輕輕一抖，飄蕩下來的大衣還沒有接觸地面，已經被緊跟在身後的阿列克謝接在了手中。
快步行走在蒼白燈光下的女子，碧綠雙眼中漸漸透出殺戮的味道。

荒蕪東境卷
章十五 混戰鐵渣街[ TOP ]
[更新時間] 2009-08-20 18:18:25 [字數] 5100
“青騎士衝鋒隊!申請出擊!“
“出擊許可。”
螢幕上跳出蓋亞那張滿是傷疤的面孔，蕾妮只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就連聲音都失去了平日的活潑。整個腦袋被金屬頭罩包裹的女孩，現在已經沉浸在了那潮水般湧來的資料中。溫度，濕度，風力，空氣懸浮粒子，周圍的一切情況都被儀器採集，送到了小女孩的眼前。
注視著這一切的蕾妮，寶藍的瞳孔之中漸漸透出了一絲異樣的銀彩，她已經飄浮在了資料組成的虛擬世界裏，隨時準備記錄和演算各種情況。
運載船兩邊的蓋板象鳥翼般展開，露出了三架被固定著的“青騎士”，在他們下方，就是被層層黑雲所籠罩的鐵渣街。
發動機為了長時間突擊而進行過強化，衝鋒隊的三台“青騎士”特意在面甲上塗上了黑色的花紋，就像是古代蠻族戰士的黥面，肆意張揚著自己的勇武。為了適應在街道中作戰，還特意去掉了阻礙行動的矛狀擴散炮，增加了適合突擊作戰的SGM-82霰彈槍和多連裝火箭筒。
“大小姐，我們一定會把那個小傢伙救回來!”
“瞭解。”輕移手指點亮了顯示著三台機體的小畫面，漠無表情的少女飛快移動著手指，就像是一個統治著資料的電子妖精般，在虛擬的世界中飛翔，“進行同步資料記錄。”
“馬休!奧爾迪加!出擊!”
在蓋亞的狂笑聲中，就像是掙脫了束縛著自己的拘束架，降下的“青騎士”直接擊碎了那沉重的雲層。
呼嘯的勁風裏，快要砸到了地面的“青騎士”，背部推進器噴口亮起了白灼的光彩!像鐵鉈般墜下的軀體猛然一振，擺脫了重力束縛的“青騎士”在空中畫出了一道接近90度的直線，直接順著馬路沖向了遠方，卷起的衝擊波當場掀翻了兩邊的行人。
“馬休，奧爾迪加!去幹掉那些混蛋!”想起那個替自己斷後的東方青年，蓋亞的聲音瞬間提高了八度，狠狠攥緊了駕駛手柄。那個小傢伙如果有半點差池，他肯定會宰了那幫說俄語的混帳，“敢碰我們兄弟的人，一個也別放過!”
“收到，隊長!”
一個漂亮的轉身，馬休拔劍砍斷了擋路的人行天橋，三台青騎士在蛛網般的都市中賓士著。
“行動迅速，不愧是東銀河一流的傭兵團。”
站在倉庫頂上的鋼制水罐架下，卡特琳娜孤立在冷風裏，她高挑的身影在迷蒙的夜燈裏，就像是要融進這片朦朧之中。
在遠處，沉重的悶響聲裏，三台高大的鋼鐵武士像鬼影般推開了霧氣，顯出了青色的身影。彼此保持著適合的間隔，配合默契的“青騎士”手中端著槍械，那粗壯的槍口在黑暗中反射著冰冷的光。
“青騎士的小弟，你和他們有點不同。”
“那是因為我剛入夥不久吧。”雙手被死死的反銬在身後，坐在地上的林淩露出了苦笑，“大姐，你把我半夜拖來看夜景的確很浪漫，但這裏可是馬上要變成奠邊府了呀。”
“放心，菜鳥，結局絕對和你想的不太一樣。”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林淩，卡特琳娜嘴角邊漏出了一絲冷漠的笑意，眼前的這個青年如她所料的那樣，並沒有什麼讓人不快的背景，“你不像是出身在東銀河，你的騎士註冊地卻在東銀河的泰多騎士工會，讓人有點好奇呢。”
“我只是想混口飯吃而已，大姐，凡事不需要刨根問底吧？”
“能夠正面接下我一劍的人，不光是混口飯就算了吧？“冰冷有力的手指托住了林淩的下巴，卡特琳娜仔細打量著林淩的雙眼，就像是想榨出點什麼東西般，”算了，這些與我無關。等下讓青騎士團接受我們的條件後，就釋放你。“
“接受條件？“被銬住的手臂依舊一片酸麻，林淩努力活動了一下酸麻的肩膀，這該死的手銬真有效，不愧是北銀河產的上等好貨，“單憑六台量產的‘民兵’就能說服青騎士？”
“小弟，一邊眺望星空，一邊等著釋放戰俘吧。”
背對林淩揮了揮手，卡特琳娜漫步走下了狹長的樓梯，遠處已經亮起了一團又一團的火光。面對著突然而來的MK入侵，鐵渣街的護衛部隊終於反應過來，開始和青騎士接上了火。
“少校同志，原603風暴突擊大隊全員集合完畢，請指示。”
灰色厚呢軍服上別著紅色的領章，換了一身筆挺軍服的阿列克謝等候在樓梯中，在他身後一群漆黑的身影正在噴射著白灼的熱量，將空氣燒的滾燙。超過六十台以上的“強襲裝甲”整齊排列在底層，飛速移動的電子眼留下了紅芒，每台機體的肩膀上都繪著一隻緊握鐵錘的大手。
“同志們，不要忘記聯盟軍人的傳統!”
“烏拉!”
轉頭望著窗外被火光染紅的天空，卡特琳娜的笑意顯得格外寒冷，女人在士兵的注視中慢步走向門口，一台又一台的“強襲裝甲”點火啟動，像是不斷奔湧的潮水般彙聚在她的背後。
“為啥只有保安部隊的出來送死？那幫該死的俄國大兵呢!”
退殼的清響聲裏，飛出的巨大黃銅彈殼直接砸壞了街邊的一輛汽車，蓋亞不由發出了怒吼聲，一具扭曲的機體躺在他面前，混濁的油液順著地面流淌。他的攻擊時特意避開了駕駛艙，撿回一命的騎士正從敞開的艙口逃向遠方。巨大的手掌替霰彈槍重新上了膛，青騎士眺望著周圍的街道，四台老舊的機甲橫七豎八的躺在了建築邊。
鐵渣街使用的是MK縮水版，也就是俗稱公安機甲的PS，各項能力沒有一點比得上正式的“死亡騎士”，只有便宜的價格值得稱道。駕駛這種機體的騎士，往往也是過不了正式資格審核的”公安騎士“，或者是騎士中最三流的貨色。
轉眼的功夫，趕來維持秩序的公安機甲們已經全部被放翻在地，唯一幸運的是青騎士們手下留情太多，除了一個被自己機體困住的倒楣鬼外，擁有充足時間的居民也跑了個乾淨，傷亡人數還處於零的狀態。
朝巨大的彈艙裏補充著子彈，蓋亞瞪著那座沒有燈光的倉庫，到現在還沒有半點反應，說不定那幫該死的斯拉夫人已經全部逃光了。
“直接攻過去吧，隊長。”
右側跳出了奧爾迪加的面孔，在未經宣戰的地方直接進行MK戰，青騎士這種行為本身已經違反了星團法。再拖下去的話，恐怕不光是鐵渣街的公安機甲會越來越多，青騎士團本身就會成為各星球不受歡迎的入境客。
“奧爾迪加，準備電融斧!把那幫俄國老鼠全給我逼出來!”
“我會馬上把那東方的小傢伙給你翻出來的，別擔心!”
“誰擔心那傢伙!我只怕青騎士的招牌被人小看了!”
“明白明白。”
從腰間摘下了巨大的黑色斧頭，奧爾迪加的青騎士一個加速已經沖到倉庫的旁邊，黑色的斧刃上亮起了紅光。不像泰利安長劍那樣經過精心工藝處理，擁有鋒利的鋒刃，電融斧完全靠誇張的重量和高熱的斧刃，無論是視覺效果還是使用方法都顯得格外粗暴。
“青騎士三機，周圍10公里內大型熱源出現!數量6!”
還沒等蕾妮冰冷的告誡聲裏，奧爾迪加已經提起盾牌護住自己的身體，三台“青騎士”像品字形般散開，擺出了標準的防禦陣形。
隱約的黑暗裏，六台握著機槍的MK漸漸顯現，順著街道緩慢逼進，就像獵人圍捕獵物般包圍過來。
“T-35‘民兵’？憑這種東西就想幹掉我們？”
“衝鋒隊保持謹慎狀態，注意觀察動作向。”
“小姐……”
“敵方MK應該隱藏在一般民用建築內，市區內對方的軍力及狀態都不明了，謹慎狀態!”
“是。”
在那張漠無表情的面孔前，蓋亞立刻像只馴服的黑熊般低下了腦袋。
衝鋒隊就字面意義來說，就是第一個和敵人子彈打招呼的工作，對經常站在浪口風尖的蓋亞三人來說，蕾妮就像是身後的守護天使般，時時庇護著他們的安全。不知道有多少次，全是靠著蕾妮冷靜分析和指揮，才讓他們逃出敵人的重重包圍。這位小姐對他們來說就是最高的女神，不敢有半點的違拗。
“我們是來談判的，卡特琳娜小姐。”
鐵渣街的夜風裏，突然響起了蕾妮的聲音，清冷而不夾雜絲毫感情。摘下資料頭盔的女孩，默默打量著周圍被火花籠罩的街道。
“很高興你還開著公用頻道，那就讓我們來談談吧，小妹妹。”
儀器瞬間捕捉到了聲音的來源，迅速的在螢幕上放大，由白光隔開的小畫面裏，露出了卡特琳娜那張被火燒傷的面容。灰色的大衣在風裏飄舞，女子的金髮被火光染上一抹赤紅，她就站在一旁不遠處的樓頂上，眼底閃過一絲銳利的目光。
“立刻交還……”
“我只希望青騎士團能靜靜等到一切結束，我自然會交還俘虜。”
“什麼？”
自己的說辭直接被卡特琳娜打斷，蕾妮藍寶石般的瞳孔瞬間凝固了，眼前敵人竟然比自己還快的說出了條件，那種語氣雖然顯得有些輕鬆，卻透出了並不容許讓自己回轉的味道。
“靜靜等著？”
“沒錯，原本想讓青騎士們置身事外的，不過，看起來你們已經幫了我不少啊。”
卡特琳娜的表情裏有種嘲弄的味道，展開右臂的她，動作就像是舊時代紅軍歌舞團的頭牌般優雅，修長的指尖處，卻亮起了燈光。
圍繞著她的周圍，數十盞聚光燈同時打出了粗壯的光柱，被白光點亮的樓頂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舞臺。
“軍人的任務結束，現在該演員上場了。”
微笑著退向了光柱之間的陰暗裏，重新戴上頭盔的蕾妮，分出了一個小畫面追蹤卡特琳娜，心底卻感到強烈的不安感。螢幕上各種資料顯示附近有一台強力的發射器，更是加重了她心底的疑問。
果然，一個穿著黑禮服的男人走到了舞臺，就像是要發表什麼樣的演說。
“通告東銀河所有星團兄弟會，及所有被壓迫傷害的人民，我是被稱為‘亂黨’的反壓迫聯盟委員會成員，尤裏‧伊謝維奇!”
“星團兄弟會在東銀河所做的暴行，以及對各星球的壓迫，構成了東銀河全體人民的痛苦，你們至今還沉默著，這是為什麼？擁有自由權利的人民們，你們還相信著那被收買的官員和媒體？你們是否知道，因為一座泰利安礦山的擁有權問題，提雷剋星聯盟的300萬人民已經全部被他們屠殺殆盡!”
說到這裏的尤裏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他知道，同樣的畫面正在他演說畫面的下方播放。這一切也得益於卡特琳娜的入夥，這個女人不知道從哪里搞來提雷剋星被軌道炮擊的錄影，還有星球表面佈滿碎肉的畫面。通過這次預謀已久的正式革命通告，再結合這些有利的證據，不單反壓迫聯盟會在東銀河裏一振聲勢，他自己在聯盟之中的前途，也會一片光明。
這個女人，全身上下都值得自己多下一點功夫……想到這裏，巧妙地掩飾了心中的得意，在國家安全委員會的幾十年薰陶下，他完全懂得如何讓自己的表情在演說時顯得格外自信與真誠。
“燃燒的不光是提雷剋星，也是你們胸中那份對壓迫的憤怒，想想吧，三年前為什麼會爆發反壓迫聯盟的起義，我希望各位再回想一下，我們曾經擁有過的夢想，我們曾經擁有過的使命，它正在重新熊熊燃燒!”
“這是廣域全星團廣播信號，他們正在向無數中轉站播出。”
一邊螢幕上展示著軌道炮擊的慘狀，上面是尤裏那張沉醉在自我滿足中的面孔，這場演說正在通過各星團的電視信號在播放，這種行為的本身就像是對星團兄弟會正式宣戰通告!想到這裏的蕾妮第一次皺起了眉頭，原本只是想補給修整一下的青騎士團，卻捲進了一場有點嚴重的風波之中。
按以前的情報來看，‘亂黨’應該只是一個東銀河星團內的小組織，與其說他們是一個有破壞性和主見的政黨，不如說他們更像是一個嫉妒星團兄弟會的窮公司聯合。雖然‘亂黨’的確有一些實力，卻不至於能夠讓他們做到眼前這個地步，除非是有人……想到這裏的小女孩，一股強烈的惶恐不安猛然佔據了她的心頭，青騎士再如何強大也只是一支私人傭兵團，必須要儘量遠離這種危險。
“我們等待了三年，召集我們之中再也沒有猶豫歎息之人!現在，以熱血所化為的使命在鞭策著我們，我在此，代表反壓迫聯盟正式向星團兄弟會發出宣戰通告。不被短暫苟且和平的耳語煽動所迷惑，而為了不斷在心中聽到的反抗!反壓迫聯盟萬歲!”
演示著電視信號的螢幕突然一片雪花，到此，尤裏那高昂的演說終於停止了。在各個都市，各個星團，各個星團的人都聽到看到了同一場演說，只是單純的信號侵入，並不能造成這種效果，只有在各個信號基站和中轉站全部有內應才能達到。這既是一場向全星球進行煽動的演說，同時也是一場“亂黨”力量的展示，只是這種展示的力量顯得太過可怕了……
沉思突然被電子警告音所打斷，雷妮將意識移向了另一個突然跳出的視窗，畫面顯示著星球同步軌道上“暴風之眼”傳來的畫面，三艘行星級突擊艇正在迅速的接近，灰色甲蟲般的外殼上繪著兩隻強壯手臂。
“行星級飛船，帕布裏克突擊艇三艘，正在進入降下軌道。”
“蓋亞。”
“是的，小姐。”
聽出了小女孩聲音中的異樣，蓋亞的回答顯得格外乾淨利索，同樣被這場演說所震撼的衝鋒隊們正在等候著小姐的命令，只要她現在點頭，他們立刻會把眼前的這群傢伙全部幹掉。
“作戰時間有限，星團兄弟會的鎮壓部隊已經進入降下軌道。”
“那只流氓混混部隊這次怎麼這麼迅速？”
“也許正好附近有星團兄弟會的戰艦經過，也許他們早就在觀注這裏，也許……”
沉思了無數可能性的推算，衡量著青騎士將面臨的風險與損失，蕾妮露在資料頭盔外的面頰上，浮上了一層蒼白。
“青騎士衝鋒隊長蓋亞!任務目標，俘虜演說者，時限，5分鐘!”
“遵命!!!”
那回答的聲音近乎是咆哮，在通信線路中回蕩著，屬於蓋亞的“青騎士”摘下了電融斧，直沖向了遠處的高樓。
“看來，交易破裂了。”
感受著地面的震顫，隱身於黑暗中的卡特琳娜望著直沖而來的青色身影，沖向運載船的方向露出了笑容。
虛擬的畫面裏，這神情瞬間在蕾妮的眼前停格，她就這樣消失在夜風中，無論追蹤框在畫面上如何跳動，再也找不到卡特琳娜的身影。

荒蕪東境卷
章十六 騎士的價值[ TOP ]
[更新時間] 2009-08-21 21:51:55 [字數] 6180
閃耀著紅光的電融斧刃，輕鬆劈爛了“民兵”的胸甲，面對曾經追殺過自己的敵人，衝鋒隊顯然不像對付公安騎士那樣手下留情。短短的一分鐘交手，穿梭在街道和建築陰影中的“青騎士”，已經放倒了3台“民兵”。
駕駛著劣質MK的雇傭騎士們，恐懼的看著自己射出的火線，怎麼也鎖不住“青騎士”敏捷的身影。
“目標完成!”
扔掉了打空子彈的霰彈槍，揮斧劈翻面前對手的蓋亞滿臉狂暴，操縱著“青騎士”直飛而起，在背部推進器的幫助下，已經落在了數百米外的大樓旁。
青騎士探出的五指，已經蓋住了樓頂上的尤裏，還沒從演說激情中平復下來的男人，頓時滿臉恐慌。
原本想在落幕之後保持鎮定平靜的慢慢退下舞臺，給所有委員和觀者留下一個遇變不驚的好印象，沒想到青騎士團這麼快就打倒了擋路的MK，直接殺到了附近。
驚恐萬分的男人就像是看見了世界末日，面部肌肉失常的顫動著，頭上的那只金屬巨手，卻僵硬的停在了空中。
淡墨似的沉重夜霧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台赤紅的MK，探出的左手握住“青騎士“的右臂，攔住了蓋亞的動作。
翅膀般展開的肩甲一直向後延伸，形成了四片附翼，與加強過的噴口結為一體。形成了MK中為提高機動性而經常出現的設計“翼狀推進器“。雖然會給機體增加額外的重量並且降低靈活性，卻是大幅度提高機體速度與空中飛行的好辦法。
這台MK全身都披掛著赤紅色的裝甲，這晶瑩透明的裝甲如琉璃般變幻瑰美，在周圍餘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了一抹極具侵略感，卻又多彩絢麗的紅芒。
在“她”擁有女性般柔和曲線的胸甲上，佩帶著一枚冰藍色的紋章，持劍的女天使正在空中展翅翱翔。
沒有攜帶任何武器的機體，只是單手就牢牢鎖死了“青騎士“的動作，無論蓋亞如何努力，卻根本無法掙脫這只有力的手。
“舊紅色聯盟量產型兵器，T-80‘近衛軍’……”看著浮現在自己面前的監視框，蕾妮的聲音已經通過線路同步轉入蓋亞的耳朵裏，“不，準確資料是T-80CUSTOM，依據王牌駕駛員個人愛好而進行過修改的高性能MK，屬於卡特琳娜的這台加裝了紅色相位裝甲，被稱為‘宇宙死女神’。”
“塗成紅色又怎麼樣，已經完蛋的國家，機體又能怎麼能勝過‘青騎士’!”
懶的去打量螢幕下方不斷轉來的資料，眼中紫芒連閃的“青騎士”，在發動機的咆哮聲中終於甩開了“近衛軍”的手臂。這還是第一次，以暴力破壞著稱的衝鋒隊隊長機，竟然可以被一台機體鎖住這麼久的時間，而且只用了單手。
“在街道戰裏還帶著礙事的翼狀推進莢艙!馬上就打你個稀爛!”
眼角的餘光裏，奧爾迪加的“青騎士”已經繞到對方身後，黑夜裏亮起電融斧的紅光。作為配合默契的三名騎士，奧爾迪加擁有最強的格鬥能力，望著對方那毫無防備的後背，他似乎就像是聽見了那熟悉的裝甲碎裂聲。
一瞬間，他眼前的世界突然上下顛倒了，然後是顫抖而扭曲的漆黑。
只是反手接住了那只握斧的手腕，根本沒清“近衛軍”的動作，奧爾迪加的“青騎士”已經被摔倒在了地上。
“這個女人真的好強!”
一直盤腿坐在地上的林淩，不由自主的說出了這句話。眼前那台紅色機體的動作如此之快，只有殘像在空中留下了一片迷離的紅光。甚至連武器都沒使用，一台“青騎士”已經被放倒在地上，光是身下傳來的猛烈顫抖，就知道奧爾迪加短時間內是沒法再站起來了。
抓著“青騎士”那只無力的手臂，“宇宙死女神”略顯女性化的尖銳面甲下，赤色的眼睛掃向了蓋亞，那種光澤就像是充滿了輕蔑。
“奧爾迪加？!”
同步畫面裏，只有奧爾迪加那張茫然失神的面孔，在可怖的巨大衝擊力中，就算是騎士也照樣暈厥了過去。
眼前這架紅色機MK，那姿勢與眼神就像是在嘲弄著自己，暴怒起來的蓋亞握緊了拳頭，“青騎士”立刻順應他的意念做出動作，連續從腰間摘下反裝甲火箭，對著敵人直射過去。
“蠻幹可不行啊……”
看著在虛空中劃過的三發火箭，林淩不由搖了搖頭，“近衛軍”能夠隨手就將“青騎士”打倒在地，靠得不是本身機體的力量強大，完全是騎士的技術與實力。
隨即而來的衝擊波和巨響形成暴風，吹起了他的黑髮，剩餘的兩台“青騎士”發起了攻擊，MK那沉重的腳步聲加上各種武器的爆炸，結成雷鳴般的爆響。
霰彈槍的悶響裏，灼熱的金屬彈丸卻失去了目標，直接將一棟建築的3樓拆成了骨架，那張紅色的機體卻已經滑行般隱入了樓群所組成的森林中。
“太快了!”
準星在螢幕上四處移動，標示著對方有可能出現的位置，畫面裏卻只剩下了一片死寂，蓋亞幾乎擰碎了駕駛台的扶手。那台紅色的“近衛軍”就像是幽靈般，在無數建築中時隱時閃，就在35秒前，它輕鬆扭斷了馬休機體的右腳關節。
明明背負著沉重的翼狀推進器，而且是狹小的街道裏作戰，那台惡魔般的紅色MK卻像是沒有受到任何阻礙，相反比換了城市戰裝備的青騎士更為敏捷。
“隊長，右側!”
右側隊員畫裏，神情痛苦的馬休大吼了起來，斷骨的劇痛還在他神經中回蕩，失去右腿的“青騎士”卻只能坐倒在地上，握著還剩幾發子彈的霰彈。
幾個敏捷的撤步，就像是憑空出現在的“宇宙死女神”已經將自己隱藏了蓋亞身後，無法射擊的馬休不由罵出了一連串髒話。就在遲疑間，接連架住了蓋亞的兇狠攻擊，敵人已經牢牢鎖住了青騎士的雙手。
強烈的痛苦讓蓋亞的額頭上暴滿了青筋，衝鋒隊長卻還在死命的支撐著，這個該死的女人甚至沒有用武器，只是空手就解決了三台青騎士，傳出去之後簡直就是全團的奇恥大辱!哪怕他死在這裏，也要硬撐下去，還要救出那個捨身掩護他們撤退的小傢伙!
“就這樣，青騎士的勇士，我並不想羞辱你們。”頭盔裏響起了一個女子聲音，扣住“青騎士”關節的赤紅機體，眼中閃爍著冷酷的光澤，“就此擺手吧。”
“休想!”
伴著怒吼，在左臂的金屬折斷聲裏，蓋亞猛然一頭撞向對方，卻在瞬間失去了平衡。
右掌切在了“青騎士”的腹部，正好借力放倒了“青騎士”，在霰彈槍聲中，紅色的機體再次退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該死!”
嘴角已經溢出鮮血的蓋亞猛然挺直了身子，隨著他的動作，耷拉著左手的“青騎士”挺直腰杆，從地上撿起了電融斧。
“這是機甲術!”
仔細品味著對方的動作，林淩突然想起了這個“名字”，這種曾經讓無數騎士恐懼不安的古流武術。
騎士們無論是個人戰鬥，還是操縱MK戰鬥，都需要相應的武術。MK誕生的幾千年來，為了讓騎士與MK之間的近身戰鬥更為有效，各國、甚至是騎士們都有屬於自己的技巧與流派，這些流派隨著兩千年前人類科技的顛峰而達到了極致，卻在隨之而來的大破滅中崩潰了。
無數流派和技巧在戰火和文明倒退中斷絕，現在的騎士只知道用力量與機體性能去摧毀敵人，格鬥術也只剩下七種型式，顯得簡單而又粗暴。
而在各種流派並行的那段歷史裏，曾經每個流派將希望將戰鬥技巧磨煉到極致，“機甲術”正是其中之一，一種招式豐富，而又高效到了極點的殺人技巧。
每招都為了摧毀對手的關節，每擊都是為了奪走對方的性命，至今，騎士中還流傳著各式各樣的傳說。
“你竟然還知道‘機甲術’這個名字。”隨著皮靴與金屬的撞擊聲，阿列克謝出現在了樓頂上，右手緊握著一枝AKM-70。
“是來送我一程的？”望著對方手裏的槍，林淩眉頭絞在一起。
“執行命令，釋放戰俘。”
示意青年伸出雙手，一發子彈立刻準確的打碎了電磁手銬結合處。解鎖方法雖然顯得如此粗暴，但想想眼前這人顯然屬於在冰天雪地裏面不改色吃凍肉的類型，林淩連生氣也懶的生了。
“你們需要的東西被放在了宇宙港的5號倉庫，算是我們的歉意，這是少校的轉告。”
“也就是說，我現在被釋放了？”
“沒錯。”
“我現在想做什麼都可以了？”
“是的。”看著青年眼底劃過了一閃興奮，阿列克謝的左手不由摸向了腰帶上的光劍。雖然從所有資料裏都查不出什麼問題，他卻是卡特琳娜反復叮囑要小心的人。
“救命啊!!!!!!!!!!!!來人哪!!!!!!!!!!”
原以為對方就算不找自己挑戰一下，也起碼會放兩句狠話來找回面子，阿列克謝卻硬是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兩手拱成喇叭狀的青年扯開喉嚨大叫，慘烈得簡直像是要被人逼奸的小媳婦。
“對了，這位同志。”
聽到林淩突然而來的招呼，阿列克謝不由停下了腳步，向遠處運載船拼命揮動手臂，側臉望向自己的青年，他的眼神裏，卻有著一些讓自己看不透的味道。
“你們真的想讓這次起義成功嗎？”
遠處像是迷霧般的黑色天空裏，隱約亮起了三團朦朧的紅光，林淩若有所思的望著那些被摧毀的“民兵”。
“蓋亞，降為2級臨戰狀態，對方的目標已經消失。”
“收到。”
耳邊響起了蕾妮的聲音，蓋亞努力控制著自己粗重的呼吸聲，痛楚雖然早已經消失，疲勞和壓抑卻還盤踞在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中。雖然有裝備了全套戰場監視和指揮設備的運載船壓陣，也有經驗豐富的蕾妮來充當戰場監視員，卻在那台惡魔般的紅色MK面前敗的潰不成軍。
即時資料傳輸系統加上蕾妮及時的提醒，青騎士們卻跟不上那飄忽不定的身影，那女人永遠比他們快上一步，等得到警示時，她已經從容地撤回了黑暗中。
“不是任何人的錯，是她的實力遠遠超出了我們。”
“我很不甘心，小姐……”
寶藍色的眸子讓蓋亞壓抑住了憎恨，虛擬畫面裏蕾妮已經摘下了資料頭盔，依舊保持著只有戰時才會出現的冷漠。只是她的臉頰上，已經浮上一絲異樣的紅暈，“三台‘青騎士’竟然會輸給了一台‘近衛軍’。”
“繼續執行任務，內容轉變為救回馬休和奧爾迪加機，有必要可以放棄機體……”打斷了任務報告，畫面中的蕾妮移開了線視，似乎在操作著什麼，“同時，回收青騎士NO.19。”
資料同步轉輸到了蓋亞的眼前，小視窗畫面裏，一個身影站在樓頂揮舞著手臂。
“命大的小傢伙，看來，會在我們團裏活的很好。”
儀器很快就確定了林淩的準確方位，在蓋亞的眼前給出了指示箭頭。看著這個身影，蓋亞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雖然交易破裂，似乎這並沒影響到這個小傢伙。
“奧爾迪加，馬休交給你了。”
從昏迷中醒來的奧爾迪加，扶起了癱坐在地上的“青騎士”，蓋亞從他手中接過霰彈槍。整個衝鋒隊的三條壯漢都顯得有些沉默，周圍倖存的“民兵”似乎想做些什麼，卻又不敢靠近這三台受傷的“青騎士”。
發表完宣戰通告的“亂黨”們卻沒什麼進一步的動作，場面頓時僵了下來，氣氛顯的有些詭異。只剩下殘破機體的餘火在黑夜裏燃燒，帶出了絲絲的餘輝。
突然間，城市上空的黑色天空就像是被人攪動的墨汁，翻起了旋渦。
旋渦中撲出了三團赤紅的光點，因摩擦而赤紅的船殼裂開，撒下十數個彈開金屬翼的圓球，像蒲公英似的隨風飄落向了各自的指定目標。
“親愛的鐵渣街市民們，請停留在家中不要外出，以防產生意外傷亡事故。”
“因鐵渣街留守部隊遭到不知名的MK部隊摧毀，應塔里波恩政府的要求，星團兄弟會護航局的安全人員已經趕到，為您提供安全服務。”
天空中的全射投影裏是女主播甜美的笑容，旁邊閃動的是兄弟會的象徵，一個穿著超人衣服擁有完美肌肉的卡通壯漢。遍佈街道金屬球射出了綠色光線，在空中編出一張大網，就像是一個個隔離區。
“示意區域內已經被宣告成為安全服務區域，安全人員有可能將會使用包括MK、軌道炮擊在內的各種手段。為了您的利益，我們將奉送您全家一份意外保險，如您的財產或是人身受到了傷害，您可憑ID證根據星團法向星團兄弟會保險公司申請相應的援助，星團兄弟會不承擔除此以外而引生的任何法律責任。”
像是晚間七點檔綜藝節目似的音樂，在夜空中回繞，畫面裏不斷跳動著各種星團法條款和由此而產生的各種免責條約，每段都附著卡通壯漢的即時表演。
要麼坐在家裏等死，要麼跑到外面自己負責，通告的意思還真是簡單明瞭……
“要求我們立刻撤退？否則無差別攻擊？”
畫面上是通訊士官亞紋那張有點不太自然的面孔，暴風之眼已經得到了兄弟會鎮壓部隊的通知，將之轉到了蕾妮的手中。這已經算是通訊士官的善意過濾，“根本沒能力控制局面的垃圾部隊速度離開，否則小心屁股上挨槍子”，這才是護航局安全主管的原話。
“讓他們滾!”
果然，預想中的火山瞬間爆了……差點一巴掌拍爛了運載船的控制盤，蕾妮的面頰瞬間被怒氣染成了赤紅。
“蓋亞，在回收林淩之前我們絕不離開!如果有不開眼的混蛋來找死，直接替本小姐把他們轟回宇宙去!否則我讓你重新擔任下次作戰的‘物資回收主管’!”
被卡特琳娜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火氣，終於變成了咆哮的風暴，小女孩的怒吼聲讓通訊設備自動調低了耳機音量。
所謂物資回收主管的工作範圍，也就是包括一切可供回收的物資……回想起上次開著MK滿地撿彈殼的蓋亞，立刻自動變成了個點頭木偶。
拖著一條受傷的手臂，握著霰彈槍的“青騎士”快速向林淩的位置跑去，隨時準備充當蕾妮怒氣的延展工具……
“卡特琳娜呢？！還有其他的士兵呢？！”
急促的腳步聲已經掩飾不住尤裏的焦慮，扯開那勒死人的領帶，亂党的委員轉頭詢問著身邊的助手，得到的卻是同樣茫然的回答。
自從那個女人退進黑暗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聲音，無論他在無線電頻道裏如何的詢問，總是得不到回答。連帶著，原來負責在周圍警戒的那些“強襲裝甲”也消失的乾乾淨淨，甚至連滴機油都沒留下，那幫該死的退役兵們就像是蒸發在了空氣裏。
現在他們的周圍只剩那些“民兵”，還有原本就跟隨著尤裏的那些人員，在收到星團兄弟會鎮壓部隊降下的消息後，頓時慌成了一團。
“我們現在只剩下四台‘民兵’和80名武裝人員，星團兄弟會第一批降下了三條帕布裏克突擊艇，起碼有六台MK……”用手絹不停擦拭著汗珠，助手現在更像是個被稅務局查帳的會計，陪在老闆的身邊，“是不是應該撤退？”
“撤退？!!你讓我撤退!”
一把抓住助手的衣領，尤裏直接把他提起按在了牆上，只是個普通人的助手根本經不騎士的力氣，差點翻出了白眼。
“讓全宇宙和全委員會都知道我們有多弱小？來了幾台MK就能把我們嚇跑？!!
“我們的人只是普通人……受過幾天訓練怎麼能和……”
嘎然而止的疑問裏夾雜著勁骨的折斷聲，隨手把助手的屍體扔在了地上，控制住情緒的尤裏連忙掃視了一下周圍。通道裏沒有別人，只有從紅色聯盟時代就帶著的忠心保鏢時，他才松了一口氣。
“一定要想個辦法……至少有一個藉口。”
咬著手指，尤裏猛然停下了腳步，望著通道盡頭的，一個披著鐵灰色大衣的身影正向這邊走來。
“你去了哪里!你這個逃兵!叛徒!”
伴著尤裏的怒?，室外響起了沉悶的爆炸聲，地面在猛烈的顫抖著，燈光就像是在抽搐般不停的閃爍著。
“我只是去安排一下小驚喜而已，尤裏同志。”
燒傷的面頰被燈光投下了時隱時現的陰影，卡特琳娜露出了微笑，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失控的男人。坐在新莫斯科辦公室裏的官僚們都是這樣，固執、目空一切、理想主義卻又沒有與之相配的能力。
“小小的驚喜？”
“沒錯，同志，關於如何運送一位革命烈士遺體的問題。”
“革命烈士？”
“是，這是要刻在他墓碑上的悼文，偉大的革命發起者，委員會的英雄，儘管他死於革命發起的那一天，卻用光輝思路引導著我們，偉大的尤裏。”
大衣在疾風中舞起，快步前沖的女子，雙眼閃爍著美麗的光澤，白晰有力的五指輕撫向了掛在腰間的劍柄!終於察覺到危險的尤裏發出狂叫，連忙逃向保鏢的身後。
還沒等保鏢扣下板機，冰藍色的劍光已經在空中閃過，被切碎的空氣形成利刃，切開了他們的肢體。
“尤裏‧伊裏謝維奇，祖國的教導在哪里？”
強大的風壓直接將血水像是噴撒般抹在牆上，形成了飛濺的紅色墨點，滲入了風刃割碎的牆面裏。單手握著大劍的卡特琳娜，輕蔑地看著縮在地上的尤裏。
“再見了，同志。”
高溫的光刃，像是切開張薄紙片般斬斷了男人的脖子。
看著歪倒在地的屍體、因為快速動作而飄起的大衣剛剛落下，光劍已經美妙的姿態中收回了腰間。卡特琳娜露出了冰樣的笑意，扭身走向了通道盡頭，通道突然在爆炸聲中猛然顫抖了起來，燈光隨之破裂，一切都被黑暗所吞噬……

荒蕪東境卷
章十七 法律關係[ TOP ]
[更新時間] 2009-08-22 20:12:37 [字數] 6007
“說了把衣服脫掉!”
清脆的喊罵聲裏，神情尷尬的林淩只有老老實實的脫下了身上最後一塊布，他的內褲。被蓋亞從樓頂救回之後，他就被進行了一次全身消毒，然後被扔進了這間冰冷的醫療室。
塗成白色的房間讓人感覺更為冰冷，更別說塞滿四周的各色金屬儀器，總能讓人感覺到渾身打顫的寒意。
“似乎沒受到什麼微生物感染，也沒被埋入什麼奇怪的東西。”
卡梅倫，船上唯一的正職大夫正在負責給他全身檢疫，生怕帶進了什麼奇怪的玩意。
性感的紅發披散在肩膀上，白大褂裏穿著薄到不行的抹胸，那種強烈的肉感完全對得起“呼之欲出”這句成詞，再配上付金絲邊眼鏡真像是某些國家特別喜歡在愛情動作片裏使用的固定角色。
幸運的是，打扮得極其不專業，並不代表著技能不專業，拿著小型檢測器的卡梅倫儘管不停擺弄著林淩的身體，那漠無表情的動作卻像是個在處理豬肉的屠夫。
女醫生的動作漸漸移向了下方，林淩的神情不由直來越尷尬，從小到大，他周圍的女性從來沒有象眼前這個紅發熟女這樣穿過，從上面朝下望去，抹胸間的乳溝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對了，還有這裏……”
“別……”
看著卡梅倫想要摸向什麼地方，林淩差點發出了慘叫，雖然在宇宙時代已經不多見，但純正的傳統東方文化才是他從小接受的薰陶。
“你……你想要幹什麼……”
“別掙扎了!”
雙手護住要害的東方青年不停後退，看著眼前露出凶光的醫生，氣勢上完全輸給了被職業操守附體的女人。
終於，門外傳來靴跟與地板的重擊，那聲音和架勢就像是要在地上跺出幾個洞來才能甘休……
“林淩，你竟然敢……”
“啊!!!!!!!!!!!!!!!!!!!!!!!!!”
氣勢洶洶的蕾妮瞬間在空中石化，一邊逃出了門外，一邊在空中拉出了一連串防空警報似的尖叫聲，那程度完全可以比美艦內警報。
“小姐，別怕!!!衝鋒隊來了!”
瞬間，綁著繃帶的衝鋒隊三人組出現在了門前，揮舞著拐杖之類的傢伙。直到看見了雙手護住要害的全裸林淩，還有捂住眼睛躲在門外的蕾妮，終於搞清楚了狀況……
“你們三個，立刻給滾去擦甲板!誰敢提今天這事!我讓他當一輩子用HELLOKITTY的塗裝當前鋒!”
如果要說地獄的第一層是當“物資回收主管”，那地獄的第二層顯然就是“HELLOKITTY塗裝”……一想到自己那台“青騎士”被塗成了白粉紅三色，還在充滿男性氣概的尖角旁裝上兩隻耳朵，變成那只從中古世紀就流行於人類文明中的貓，蓋亞就不由打了冷戰……
“兄弟!保重!”
“我看好你!”
“要相信明天!”
肩膀上輪流被三隻大手拍打，眼前閃過了三張嚴肅到了極點的面孔，在接下來的兩秒鐘裏，衝鋒隊逃跑的速度絕對會勝過大多數的小強。不想讓自己和另外幾重“地獄”沾上關係的衝鋒隊，瞬間變成了啾一聲消失的殘像。
“林淩!”
背靠著醫護室入口的牆壁，瞬間不知道怎麼開口的蕾妮，粉嫩臉頰被憋的通紅。原本用怒氣武裝起來的“盔甲”已經碎裂，被打斷的女孩，卻不知道怎麼繼續開口了。
“是的，蕾妮小姐。”
“下次……”
用小巧的靴尖踢著地面，女孩第一次撞上了比戰術方案還要急手的問題。在3年的參謀工作裏，從來只有她在危機時給別人指出逃生之路，沒有過要靠別人犧牲才能安全逃出的經歷。
原本都源自她的錯誤，有了卡爾和衝鋒隊墊底後，過於自信了。錯誤的沖進了敵人的老家，錯誤的估計了卡特琳娜的實力，結果卻是林淩替他充當了錯誤的犧牲品。
強烈的歉疚感讓小女孩感覺有點沉重，這還是第一次讓她在林淩面前，剝下了自己冷酷參謀的外衣。
“雖然全員生還的結果還不錯，但以後一定要聽我的命令，明白沒有!如果再違抗的話，我不會冒著和星團兄弟會開戰的危險去救你了!!!”
“是了，參謀長。”
“很高興你能歸隊，接下來三天是你的假期，以上。”
明白了蕾妮這種極其彆扭的謝意表達，還有那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林淩不由發出了會心的笑容。
“你給我裝什麼電影畫面!還有個地方沒檢查!”
眼前閃出了卡梅倫那張冷漠兇惡的面孔，隨之而來便是林淩的慘叫聲……
“肚子裏沒什麼奇怪的東西，很好。”
扔掉了無菌橡膠手套，卡梅倫瞬間完成了“醫生”到“大嬸”的轉變過程，從一邊本來應該是保存藥品的冰箱裏，取了一大罐冰啤。
“?哈!工作後的啤酒果然是最棒的。”猛喝了一大口的卡梅倫，發出了舒爽的呼聲，轉頭望著淚流滿面的林淩，“這麼討厭給醫生檢查嗎？”
“那也得看用哪種方式……”穿上了那套藍色絲質制服，林淩似乎還沒從剛剛的打擊中復蘇，滿臉陰鬱的表情，“明明隔著衣服用檢測儀就行了，幹嗎要脫光……”
“你認為用檢測儀看看讀數就算是醫學嗎？!把一切扔給機器的判斷，忘了初步診斷和臨床診斷傳統的人，都該在地獄裏被蓋倫大人做活體解剖!”眼前的女人瞬間變了張面孔，那尖銳的殺氣直接壓倒了林淩，“要不要現在給你表演下什麼叫真正的醫生傳統!”
“我錯了……”
“明白就好。”隨手給自己點上一根煙，挑起眉毛的女人似乎根本沒看見牆上的那行nosmoking，俯視著越來越矮化的男人，“小弟，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小丫頭這樣的表情，如何讓全船人知道的話，你瞬間就會成為明星的。”
“第一次？”
“你以為那小丫頭是誰？那可是這條戰艦的女王，青騎士傭兵團實際上的主人，騎士們的財富女神，衝鋒三白癡的聖女，她跺個腳怎麼也是行星潰滅彈級別的。”
“不會這麼……誇張吧……”感覺自己額頭已經掛上了汗珠，林淩怎麼都感覺自己有一腳踩進地獄的徵兆。
“對了，你真的是個騎士嗎？”
“什麼……啊……啊……別。”
被問到莫名其妙的林淩剛一抬頭，五指已經輕輕溫柔的搭在了他背上畫著圈圈，耳垂上傳來陣陣的女人氣息，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不由讓他激靈一個冷戰。
“你，你想幹嗎!”
“無論是用什麼方法，無論是哪個國家，騎士接受基因調製後，多多少少總有點痕跡可查。”像個樹袋熊般緊緊掛在男人背後，紅發的卡梅倫隨意逗弄著面前的年青人，感受著他那種手忙腳亂的神情，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你的身體卻很奇怪啊，完全是一個細皮嫩肉的普通人，一點不像蓋亞他們三個肌肉白癡。”
“我是個比較失敗的產品……基因強化後效果不足，所以身體特徵不明顯……”
騎士擁有的力量，與使用什麼基因強化的方法完全無關，只看個人的資質和運氣。普通人再接受強化後一般叫後天騎士，從受精卵開始強化或是兩名騎士之間生下的後代，就叫先天騎士。雖然並不完全可信，但往往騎士們都認為先天比後天要更為強大。
但無論什麼方法強化，騎士因為擁有遠超常人的能力，身體往往也會有一些明顯的特徵。肌肉、血管、骨骼甚至是發色、身材輪廓，在高明的騎士醫師眼裏，都會有據可查。
面對卡梅倫的質問，林淩似乎有點尷尬，騎士當中有些人的確是人醜命衰八字差，就是經過強化之後力量也提升得極其有限，自然而然的，身體上也沒什麼特別明顯的特徵，屬於標準的渣中之渣。
這些騎士也有個不太正式的綽號，“廢鋼”。
“漂亮的象個女孩子呢，這皮膚，這線條。”手指順著光滑的脊背一劃而下，懷裏的騎士就像是被電打到的老鼠般一般激靈，猛然逃向門口，女醫生的笑容才算恢復了正常，眼神依舊象只盯著小母雞的黃鼠狼，“強化失敗的人可接不下卡特琳娜的一劍呢。”
“醫生似乎很瞭解騎士……。”
“這是當然，我好壞也算是個騎士醫師，跟著青騎士在宇宙裏跑了十幾年呢。”收起了笑容，卡梅倫塗著紅色指甲油的食指，像在模仿什麼的從眼角劃過，“貝爾德的眼睛，那道傷就是她留下的。”
“團長和卡特琳娜交過手？”
“嗯，似乎還有點私人恩怨……在千年帝國……”想到什麼的卡梅倫突然停下了話頭，似乎有點忌諱什麼，“卡爾接下一劍都需要縫個十針，你倒是活蹦亂跳的回來了。”
“運氣而已……她根本不想認真打……”細細品味著女醫生露出的資訊，林淩尷尬的搖了搖頭，像是在連忙澄清誤會，“我只是知道自己水準差，平時特別注重練習保命而已……”
“無所謂了，那些是貝爾德需要考慮的事情，我只負責讓你們一個個都白白胖胖就好了。”拍了拍手裏的UMPC，卡梅倫打量著面前的年青人，不由露出了笑容，“你似乎看起來很可口的樣……”
話才說到一半，面前的林淩就化成一陣輕風，飛也似的逃出了門外，女醫生不由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卡特琳娜手下留情，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煙斗裏閃動著火光，讓自己的肺葉充分體會著煙草的辛辣，聽完詳細報告的貝爾德總算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
兩台青騎士中度受損，三名騎士輕傷。對上了那個曾經在戰場上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宇宙死女神”，只付出這麼點代價已經算是神恩庇護了。
手上打著繃帶的卡爾露出了苦笑，只能默默的點了點頭，這次行動意外的撞上了像卡特琳娜這樣的人物，失敗也算是情理之中。有多少騎士只看見那個冰藍的紋章，就死在劍下，甚至連她的面孔都沒見過。能夠和她正面對上後全身而脫，這只能算是對方手下留情了。
整條通道的牆面被全息投影化為了一片深邃的宇宙，青騎士的正副團長默默的望著遠處那邊迷離的星海，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化，“亂黨”竟然做出了這麼漂亮的宣戰通告，然後的結果卻是讓人有些意外。塔里波恩的亂黨被鎮壓部隊全部消滅，就連那個委員都死在了戰鬥之中，卡特琳娜在放回林淩之後，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純粹是意外闖進這場風波裏的青騎士，只能充當了一次觀眾兼職倒楣鬼的角色，那只食火鳥卻送了維修部件當作禮物，這真是個極其意外的結果。
“亂黨”實力的意外膨脹，其後必定隱藏著可怕的變化，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與這一切撇清關係，省得捲進更大的風波中。
“幹掉了三台兄弟會的MK嗎……蕾妮這次真是有點失常了。”
“是的，其中一台還是中隊長機……”
“因為那個年青人的關係？”
“我是這樣認為的。”點了點頭的卡爾，默默無言的望著面前的老上級，從小看著蕾妮一步步長大的他，對她的感情完全像是一種對妹妹的溺愛，“她也應該和圈外的人接觸一下了，不應該總是生活在這個世界裏。”
“這是對她必須的保護……”打斷了卡爾，貝爾德用拇指碾滅了煙斗，空氣中響起一聲輕微的“滋”聲，“身份查得如何？”
“出身和履歷都沒問題，查不出有任何勢力支持的背景，只能認為我們運氣不壞，撿到了一個天才。”
“能接下卡特琳娜一劍的天才。”眉角上的傷痕有意無意的跳動一下，貝爾德拍了拍卡爾的肩膀，“接下來，交給你了。”
“我會仔細的，不過蕾妮這下，還真是給我撿回來了個大麻煩。”
“青騎士能吸引些新鮮血液也不壞，他能捨身掩護你們回來，也算是一件好事。”
牆壁上的全息投影中，維修機器人就像是一群繁忙的昆蟲般，在“暴風之眼”外拼命工作著，到處閃動著電焊的火花。她正在加速修復自己受傷的軀體，以便早日離開這塊漸漸被陰謀風暴所席捲的地方。
“亂党的幕後支持者現在還未查明。”
“不過，宇宙裏擁有這種勢力的組織並不會太多。”
“我個人認為是‘鋼鐵萊茵’，他們最近一直在尋找侵入東銀河的機會，這幫該死的武器販子。”
漆黑的空中投射著戰鬥的影像，兄弟會的驃騎兵在街道中與民兵廝殺，到處充滿了混亂與驚恐，市民們在倒塌的房屋間像老鼠般飛竄著。
一轉眼，螢幕上又閃出了別的資料，頻道的被侵佔數、各星球的收視率，鎮壓行動中的死亡人數與損失。面對著亂黨這突如其來的宣戰，兄弟會真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由此而產生了無數的善後工作。
“亂黨使用電腦製作的假影像，並不能掩蓋他們恐怖組織的行徑，在塔里波恩發生的大屠殺中，起碼有3000名以上的公民被亂党殺害!”
螢幕上的女主持保持著義憤填膺的神情，右下角的小畫面裏不停播放亂黨的“民兵”在踐踏著逃亡的市民，巨大的金屬腳掌下爆出了碾爛的肉泥，大街上血流成河，哭泣的小女孩躲在兄弟會士兵的臂膀裏。
另一塊畫面則播放無數提雷剋星居民的指責，抗議亂黨偽造畫面的行徑，一邊描述著在星團兄弟會優厚的條件和充滿誠意的談判中，他們無條件接受兄弟會一切合作協定，一個特寫鏡頭恰到好處地顯示著極其快樂的笑容。
整個過程從畫面效果來說都是如此的完美無缺，只是那些提雷剋星居民的皮膚，未免顯得過於白皙了……
“民眾們總是喜歡陰謀和血腥的，新聞方面工作已經基本完成。”
“最近我們將所有星球的生活物資價格下調了7%，就業機會增加了12%，調查顯示實事新聞的收視率在下降，生活新聞在不斷上升。”
全息投影定格在了東銀河市民們紛紛表示對生活影響不大的畫面上，隨著窗戶的自動展開，室內又恢復了一片光明。
燦爛的陽光照射著被裝飾成中古風格的屋內，卻掩不去室內那股強烈的陰鬱。
看完了自己準備的所有視頻資料，負責星團兄弟會公共關係部的金順昊，下意識的咽下了一口口水。儘管已經見過許多次，他似乎還是沒法直視面前的一切。
六名穿著皮制服裝的女傭，圍繞在一具枯黑的身軀邊。細嫩的小手執著浸滿去菌液的絲巾，小心翼翼的擦拭著滿是斑疹與爛瘡的身軀。星團兄弟會最高權力擁有者，六大總裁之一的裏恩，正在他面前懸浮著。
就算是科技再發達，完整克隆技術並不能讓人無限制的活下去，經過科技強行延壽的肌肉上，腐爛與疹瘡都只是徹底崩潰的前兆。已經三次克隆自己的裏恩，肉體深處的基因已經受到了無法彌補的傷害，多次移植後的大腦也已經衰老到不堪再接受一次移植了……
腦中不斷盤算著的金順昊，直聽到衣料的悉索聲，才抬頭望著已經被絲衣包裹起來的這位上司。插入腦後的金屬管重新開始啟動，幫助身體抵抗著氧化和衰老，裏恩就像是從地獄裏爬回來的行屍般，發出了一聲壓抑而又沙啞的呻吟。
“不過，我們現在面對多個政府的壓力……從地球議會也傳來了消息，在下次會議上會就提雷克問題進行討論。鋼鐵萊茵支持的‘銀色黎明’黨正在聯絡在野的議員和代表，我建議……”
“我讓你擔任公共關係部的主管，是因為你的血統和能力，這些問題全部由你去解決，我不想過問。”
瞪大了有些混濁中的瞳孔，裏恩露出了有些不耐煩的神情。雖然是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幹部，金順昊顯得還是有些不夠老練。作為一個商人，“厚顏無恥”並不是一個貶意詞，而是一種必須的技能。
“提雷剋星的儲量還在上升，有可能會突破2%，這是我們增強軍火產業的一次莫大良機。現在，宣傳上無論你花費多少資金都行，我們只需要‘既成事實’的時間。‘大支配者’最近也對這件事情關心起來了，這是我的機會，你明白嗎？”
“大支配者？”
聽到這個名詞的金順昊，明顯露出了崇拜的表情，作為公有制和股份制混合的一個怪胎，星團兄弟會除了六個大股東外，還有一個“大支配者”存在。六大股東加一起也只擁有20%資產，剩餘部份全歸於“大支配者”的名下，他擁有最高的否決權，也是兄弟會最高權力存在。
“私有制會讓人類貪婪，完全的共有制會讓人類懶惰。”
依據著這個原理，“大支配者”擁有的資產並不能繼承或轉讓，甚至連一個硬幣都不能放進自己的錢包裏，這部份名義上屬於兄弟會的全體成員，支付著員工享受的一切。
“沒錯，掌握了泰利安的我們，就有可能在軍工產業上打敗‘鋼鐵萊茵’，你應該能夠明白成功的報酬會有多大……”
長時間的激昂似乎消耗光了裏恩的精力，留著白鬍鬚的老者重新垂下了頭，乾癟的胸部劇烈起伏著。
“那麼關於青騎士的問題，大總裁……”
“我們還需要他們……表達出我們的善意吧，交給塞格諾分公司做就好了……”
說完話的老者再次陷入了沉默中，只有那對混濁的眼睛在閃動著陰冷的光芒……

荒蕪東境卷
章十八 塞格諾[ TOP ]
[更新時間] 2009-08-23 19:55:36 [字數] 6602
帶著同樣創傷累累的星團兄弟會貨船，剛剛完成整修工作的“暴風之眼”已經迫不及待的駛向了名為“提雷克之門”的蟲洞，青騎士們顯然是不想再惹上更多的事端。被搶救回來的林淩，在青騎士團中的處境，卻有了那麼一點微妙的變化。
這三個門板似的壯漢，在青騎士團中似乎擁有超乎想像的威望和人緣，自從他正式開始青騎士的生活之後，什麼問題都被他們三個給直接熨平了。
這也難怪，無論名字叫的再好聽，傭兵就是傭兵，拿命吃飯這條法則從古至今都沒有變過。
從地球世紀的冷兵器戰場開始，無論是面對成千上萬同胞的希臘雇傭兵，拿根木棍夾鐵片面對精良騎士的瑞士雇傭兵，還是握著雙手大劍在火槍中衝鋒的德意志雇傭兵，都只認幾件事，自己部隊的招牌、信譽良好的老闆、同生共死的兄弟。
能夠在一群舊紅色聯盟士兵追殺下，孤身留下掩護的林淩，自然可以歸進“同生共死的兄弟”這個名詞裏去。有了蓋亞來牽頭，其他人也開始改變了態度。
畢竟北銀河甚至比東銀河還要荒涼落後，居民都以驍勇好戰而聞名宇宙，在爭奪生活資源的小規模戰爭裏，很快就種下了種族仇恨的火焰，喜歡讓來訪客人留下腦袋的傳統在這裏有了優雅名字。
“斬首”，這兩個字真是極其具有後現代派的風味，卻又充滿東方神韻，單就字典解釋來說，就是使用刀劍、匕首、消防斧之類的工具來切開人形生物的脖子，北銀河的居民們在幾次獨立戰爭裏，又給詞條裏添加上了諸如電鋸、活體、連續幾天之類的形容詞大補充。
能夠在那塊土地上建立強大政權的紅色聯盟，解決地區紛爭與民族矛盾的手段自然不會是什麼平等、團結、互助……所以在全宇宙中，紅色聯盟士兵有一個公認的別稱，“殘酷的洪流”。
為了祖國和人民去死，這是你們的天職!
每一個新兵在入伍之前，披掛著重甲、腰裏揣著12.3×40mm大口徑左輪，戴著傳統ushanka帽的政委，就會把這個信念烙進每一個動員兵的腦子裏。
究竟這幫動員兵能有多強的戰鬥力，在600年前第四帝國與他們的戰爭似乎能夠說明一切。短短2個月的戰爭裏，面對著這個從屍骸裏復活的帝國，紅色聯盟竟然損失了70個師和40%的國土，更令人吃驚的是，在損失了將近100萬人後，他們又重新打了回去。
督戰隊、政治標語、還有那難吃的大列巴，三樣東西加上血肉組成的部隊，沒錯，唯獨沒有鋼鐵，紅色聯盟的動員兵似乎是靠著工兵鏟和血漿硬是淹死了第四帝國的擲彈兵……
戰爭最終形成了和局，但受到第四帝國支持的邊疆戰爭連續打了500年，直到這個帝國在瞬間灰飛煙滅。
在連日的相處下，年青人終於明白了青騎士團的一個特徵，全團的大多數戰鬥人員，無論是騎士還是隨艦的步兵，似乎都是第四帝國的退役兵，儘管改說通用語，但那濃濃的口音卻一直沒有變化。
怪不得他們瞬間就接受了自己，而且對自己評價如此出色……
能夠在舊紅色聯盟的強襲步兵包圍下，毫不猶豫的掩護蕾妮他們撤退，這自然成為林淩的口碑的由來。
只有和紅色聯盟戰鬥過的人，才知道對手的可怕，雖然被敵人俘虜不一定會如何，但青騎士的聲譽就可以說是蕩然無存了。被敵人打敗那還找的回來面子，副團長和參謀都被人抓了，那青騎士從此也不用在傭兵圈裏混了。
林淩的行動，不但挽救了青騎士團的顏面，也挽救了他們的偶像。
連日裏跟著衝鋒隊三人組行動的林淩，才算是真正發現了蕾妮在青騎士中的地位，除了18個騎士外，算進安全人員、隨艦步兵、維修班組、海兵水手們在內，幾百條大漢天天擠在一條軍艦裏，哪怕是這條軍艦的確夠大。
到處是機油、金屬、火藥、電器摻雜著足量男性荷爾蒙的怪味，就算隨手打死只小強也是公的，這種日子只怕不比中世紀的苦修僧們差。更重要的一點是，苦修僧是自願，他們是被迫……於是，為數不多的幾名女性自然成了萬綠叢中的一點小紅花。
對這幫肌肉壯漢來說，卡梅倫他們這些成熟女性屬於司空見慣的類型，只是環境造英雄，下了船之後就瞬間貶值到渣，蕾妮這種含苞待放的年紀更能吸引這群傢伙的眼光。
永遠是居無定所、永遠是刀口舔血的雇傭兵，自然不敢奢望家庭，按年齡來算，如果他們成家的話，蕾妮似乎正好是一個女兒該有的年齡。
哪怕是到處和女性器官沾邊的對話、已經喝到面紅耳赤互抽耳光的狂歡宴會，只要她一出現，壯漢們也會立刻掃光啤酒罐頭和肉渣，清理出一張乾淨到爆的桌椅，然後像是侍奉埃及女王的奴隸們，替蕾妮準備好甜點與沙拉。
一手遮天、令行禁止……
連續觀察了十多天的林淩，只能這樣來形容蕾妮在船上的影響了，這個小丫頭卻做足了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態度，漠然接受著這種崇拜和禮遇，一板一眼的執行著自己參謀兼職財務的使命，和其他人都沒有太多的交集。
這種不近煙火的模樣不但沒減低她的人氣，相反惹來了更多崇拜者。對比前段時間她象黑社會逼債般壓自己賣身的表現，林淩只能在心裏不停重複著：這肯定是她的手段，可以更好的差使這群荷爾蒙失調的傢伙……
閑在船上無所事事的林淩，就只能整天和蓋亞他們打混過活，林淩的身手似乎讓他們很感興趣。畢竟每行每業混飯吃靠的都是本事，而對騎士來說，劍法是其中相當重要的一項。
被硬拖進訓練室裏的林淩，發現卡爾已經有意無意的坐在一邊，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和那幾頭狗熊對戰。知道自己能夠架下卡特琳娜一劍的蓋亞他們，也沒了什麼放水的意思，特別讓擅長近戰的奧爾迪加朝死裏打。
畢竟，卡特琳娜憑空手就放翻了他們三個，這個林淩卻能夠和她對戰後，毫毛無損的回來。在基因改造那一刻就埋進他們血肉深處的好戰基因，漸漸騷動了起來。
開始考慮到林淩的強化並不充分，奧爾迪加還算是多少手下留情，接下來的局面卻讓圍觀的騎士們大吃一驚。
作為衝鋒隊裏近戰最強的男人，奧爾迪加這個擁有非洲血統的大漢，光是面孔和長相就體現出了足夠的殺傷力。但無論他如何猛力進攻，林淩卻有辦法借助身法的轉移，用手中的長劍化解攻勢。
這樣的局面差不多維持了將近十分鐘，不光奧爾迪加像老牛般喘起了粗氣，一直保持防禦姿態的林淩額頭上也垂滿了汗珠。
圍觀的眾人已經沒了任何聲音，雖然林淩的力量大多數人還不清楚，但奧爾迪加的實力卻是不容置疑。修行第5型格鬥術的他擅長強攻硬打，力量巨大的同時速度也不差，雖然小技巧方面可能有些不足，但完全被這種剛硬的打法給掩蓋了。
相比奧爾迪加手中那柄發出破空勁嘯的訓練劍，他裏揮舞長劍的動作就不太夠看了，隨便誰都會覺的有點虛弱無力。在眾人的眼裏，東方青年就像是一隻和狗熊搏鬥的倉鼠，隨意沾上那麼一下肯定會飛出個十七八米。但意外的是，不論這種狗熊如何進攻，倉鼠都有辦法閃過或是招架……
坐在一邊的卡爾卻是越看越糊塗，作為一個高明的騎士，他可以看清兩人每次攻守的細節，當中的微妙之處卻讓他無法理解。
眼前這個東方年青人用來化解奧爾迪加的招式，全部是出自3型和6型這兩系以防禦見長的格鬥術。以他的力氣有時候明明不可能防住的，他卻硬是防住了，那出招的動作在卡爾這種受過嚴格訓練的騎士眼裏，是再標準不過的，但最終表現卻總顯得有點似是而非。
這場戰鬥打了將近1個小時，終於以平手收場。
面色已經有些發紫，把訓練劍插進了地板裏拄著身體，直喘粗氣的奧爾迪加對林淩伸出了大拇指。
“你是怎麼守住的？”坐在一邊的卡爾看著面色蒼白的林淩，終於還是敗給了強烈的好奇心，忍不住發問了。
“無他……唯手熟爾……”好像隨時會斷氣的林淩，好久才憋出了回答，“我這個人極其怕疼。”
“什麼意思？”既沒聽懂前半句純正的漢語，也沒法理解後半句的含意，卡爾腦袋裏只剩下了疑問，“這和你的身手有什麼關係。”
“於是，我同時精通3型和6型格鬥術，爭取不讓自己有機會受傷。”
“同時精通？”
從桌上拿起咖啡想緩解一下越來越糊塗的神經，聽到回答的卡爾卻差點全噴了出來。3型和6型格鬥術，聽上去是如此簡單的名詞，包含的意義卻不像字面上那樣簡單。
3型稱為敏捷防禦型格鬥術，6型被稱為中庸穩固型格鬥術，兩者裏面包含了完整而又繁複的招式與流派，如劍、盾、槍、環、拳套等武器，還有各種拳、腿、身法這類招式，可以說每一型格鬥術都是一個博大精深的系統。
雖然大多數騎士都會在學完1型基本格鬥術後，再從其他五型挑選一些自己擅長和喜歡的東西，卻從沒聽說有誰像林淩這樣宣稱自己精通兩型的。
“兩型？你確定？”
“也不能說是同時精通兩型了……”似乎被卡爾問的也有些不好意思，林淩抓了抓汗濕的黑髮，似乎在選擇如何解釋說出的大話，“我只是學會了所有和防禦有關的招式，進攻的方面嘛……呵呵呵。”
“您只學和防禦相關的？”
“Yes.”
已經連話都說不出的卡爾只能沖著他微微點頭，卻說不出什麼話來，如果說有人真能學會這兩型裏所有防禦技巧的話，那他的天賦等級就可以直接和“天才”兩字劃等號了。
但看了將近1小時的對戰，卡爾卻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的確防得滴水不漏，而且沒一定程度的領悟，也做不到像他那樣的變通自如，否則早該被奧爾迪加一劍劈飛了。
任何人有這樣的天賦和精力，足夠把自己的實力提升到相當高度，眼前這個傢伙，卻只去學了防禦……
“雖然你有可能基因強化的程度不行，但你這樣聰明，還是可以擁有一定實力的，你知不知道？”
“對我來說，還是命比較要緊。”
“有沒有學過爆破、通訊、戰術指揮之類的技術？”
“通訊方面倒是很擅長發求救信號。”
“還有沒有其他專長？”
“完全沒有……你知道要精通兩型防禦技巧的話，時間很寶貴。”
看著面前這傢伙那天真無瑕的笑容，卡爾只有一種想狠狠抽他的衝動，任何騎士的天份和精力總是有限的，得在擅攻和擅守之間有一個取捨，卻從沒見過如此純粹的……
戰場上不可能象現在這樣公平比武，防禦再好遇上幾人夾攻瞬間就會大打折扣，更何況是一個隻懂保命的騎士。
基因強化差代表著速度和力量上都會輸人一籌，現在又是只懂保命不懂進攻，看著面前的林淩，卡爾真是不知道還有什麼未來可以講。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了。”
看了看手上的UMPC，卡爾的眉頭頓時絞成一根線，這兩天他就在考慮怎麼給林淩謀劃一個位置。現在，這個問題的困難程度瞬間量變了……
眼前這個傢伙完全的沒用!
仔細考慮一遍青騎士的任務選擇，卡爾基本得到這個結論。
無論是作為隨時更換主人的傭兵，還是替國家或勢力效力的專屬騎士，評判他們自然會有一套系統全面的方法。
首先，他必須是一隻牙尖齒利的野狼，雇主需要的時候必須隨時能夠咬碎目標的喉嚨。其次，他最起碼得擁有一些能夠增加別人加快殺人效率的技巧。那麼，這名騎士的價值就很值得令人讚揚了。
青騎士6小隊各自有各自的特色，在戰場和各種行動中有相應的定位，有的負責衝鋒、有的負責炮火掩護、還有的承擔著遊騎兵的角色，根本不需要這麼一個只能保護自己的角色。
也許是個當保鏢的極佳人選，至少能成為蕾妮的近身護衛……
想到這裏的卡爾卻強迫自己放棄了這個想法，而且由於這個年青人還未算是完全可信，安排的工作還不能涉及重要位置。更何況涉及到的是蕾妮，絕不能把一個還未瞭解透徹的人放在她身邊。
“看來我得幫你安排一些就業輔導了。”
他是為了什麼目標成為騎士，又是怎麼搞成這麼扭曲的現狀，卡爾已經懶得去瞭解。反正回到塞格諾還有一段時間，有足夠的時間來解決這些問題，卡爾望著這個充滿迷團的年青人，決定還是認命了。
“你難道一點其他特長也沒有？”
“這樣說來的話，我倒是對烹飪很有心德。副團長你也知道，逃命的時候就沒資格抱怨食物不行，如何讓難以下嚥的東西吃起來更美味，可是一件性命攸關的大事。”
“行，從現在開始，我任命您為青騎士團專屬烹飪騎士。”
用手裏的UMPC拍打著林淩的胸部，卡爾瞬間就完成了一項在青騎士歷史上肯定空前，估計也會絕後的新人事設立。
如金線般柔順的長髮，在陽光照射下折射出柔和的光芒，白皙的皮膚就像是上等象牙，圓潤而閃耀著健康的光澤。白色的大衣下，大衣裏穿著手工製成的裙裝，衣襟裏隱隱露出了少許藍色的蕾絲抹胸。她那如同模特般勻稱的身材，特別是那雙伸出裙外的長腿，完美的曲線不知吸引了多少行人的目光。
捧著精製的英國瓷杯，卡特琳娜享受著阿薩姆的香氣，現在這個星球正處在冬季，正是享受這種紅茶的好時機。
金髮蓋住了面上的火傷，女子顯得格外悠閒自如，絲毫不在意周圍幾個男顧客投來的目光。
長達十幾個世紀的政治衰退，“地球議會”已經變成了一具政治僵屍，地球卻像是光鮮的裹屍袋般，保持著一種病態的繁榮。無數的政治家、掮客、商人像是依附在這具僵屍爛肉裏的蛆蟲般，忙碌異常。
“抱歉，我遲到了一會。”脫下手工制毛料大衣交給侍者，跑來的中年男人面帶微笑，那神態就像是一個溫和的校長，“失禮了。”
笑了笑的女騎士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替他倒滿了一杯香氣四溢的茶水，依舊回頭望著窗外的大都市。男人的表現，立刻引起來了一片羡慕的眼神。
誰也不會想到，這個戴著金絲邊眼鏡、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會是“亂党”的秘書長，這個恬靜而充滿知性魅力的女子，曾經是舊紅色聯邦所培養像殺人機械般的國家騎士。
“塔里波恩的事情我已經接到了詳細報告。”
男子按下了桌上的一個按鈕，配置在桌下的隔音力場瞬間啟動，兩人身邊閃過一層淡淡的藍光。這原本是作為情侶幽會或是商務洽談的工具，同樣也很適合一些不能放在桌面上的交易。
“尤裏太過失態了，真不像是一個大國培養出來的精英。”
“沒能救他的確是形勢所迫。”
“不，與你無關。”擺擺手阻止了卡特琳娜的道歉，從隔音力場外看，男人的笑容就像是一個完美情人，“原定計劃只是進行起義宣告而已，那個白癡為個人的利益，犧牲了大量的同志，這是他的失職。”
“如果沒有你的加入，在青騎士意外捲入的那一刻，我們策劃許久的起義宣告可能已經失敗了。”
從公事包裏取出一個信封，推到了卡特琳娜的面前，“亂党”秘書長在心底感謝著眼前這個女人。作為“亂党”的秘書長，整場計畫由他一個人主導，這也是他邁向未來主席位置的重要步驟，卻差點毀在了尤裏自作主張之上。
原本只是一場宏偉宣戰通告，之後應該迅速離去，尤裏似乎為了增加個人的政治資本而刻意拖延了時間。結果不但讓組織本身就不足的武裝力量受到極大損害，還差點把整個行動給賠了進去。
這個中途加入的女騎士卻挽救了這個行動，暫時擊退星團兄弟會的鎮壓部隊，給了其他成員一個撤退的機會。
“在我的提議下，委員會一致邀請你繼任尤裏的席位。”
“如果可以讓我和部下發揮能力的話，我接受。”
從容的接過了面前的信封，卡特琳娜立刻從手感中判斷出了裏面的實質，除了兩張像是證件般的東西外，其餘就是厚厚的紙幣。
望著面前一臉平靜的女子，男子心底裏充滿驚喜，“亂黨”並不缺少會說的人，卻沒有一個強而有力的執行者。光是那些滿身小資本家心態的議員們，不可能把革命從一個口號轉變成任何實質。
“太好了，歡迎你加入我們，少校同志!有你這樣的人才加入，我們一定可以為東銀河贏來和平。”
連續咳嗽了幾下，男子開始滔滔不絕的描述著屬於亂黨的理想和未來，端著茶杯的金髮女子露出了一種仔細聆聽的神情。雖然出身于普通士兵，卡特琳娜卻比尤裏更完美的掩飾掉了真實的心意。
雖然亂党理想中的未來完全是一片和平共處的美景，在男子的字裏行間，卻充滿了由我們領導下的世界會如何如何的味道。與其說這傢伙像個秘密黨派的秘書長，倒不如說他更象個公司的宣傳幹事。
“我是一個戰士，對政治方面並不精通。”茶杯與託盤發出了悅耳的輕響，卡特琳娜的神情漸漸嚴肅了起來，看著眼前這個有點自我陶醉的男人，“戰士只關心兩樣，作戰目地和能夠獲得的補給。”
“呵呵，關於這方面嘛，你完全不用擔心。”稍微清了下喉嚨，男子回答的語氣卻顯得有些掩飾，“我們的目標很快就會逐一提交給你，補給方面完全不用擔心，現在有一家足夠與星團兄弟會對抗的組織正在資助我們的革命事業。”
“我希望能夠得到更明確的資訊。”
交叉的十指撐住了下顎，身體微微前傾的女子，碧藍的瞳孔裏閃爍著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威信。周圍的男人卻沒發覺這種變化，目光卻不由自主的集中在了蕾絲衣襟下露出的豐滿溝壑裏。
不由自主的咽下了一口口水，秘書長全完全敗給了女子那種無數殺戮中積累而出的威壓。那對寶藍色瞳孔美麗地像是平靜的海洋，深處卻閃動著讓人不寒而粟的力量。
“鋼鐵萊茵，他們會全力支援我們的行動。”
“明白了。”側身靠回了椅上，卡特琳娜露出了平靜的笑容，看著面前有些窘迫的秘書長，“商業糾紛，很平常的事情。”

荒蕪東境卷
章十九 商業之星[ TOP ]
[更新時間] 2009-08-24 16:50:43 [字數] 4809
“小子，看清楚，那個就是我們的家了!”
“是個很不錯的地方吧？!”
“的確很美。”
揉著肩膀的林淩，正沐浴在星海的投影之下，在不遠處的黑幕上，一個猶如拳頭大小的藍白色球體，調和著因為那因為孤寂而失真的宇宙。
不算太長的回航日子裏，其他的騎士已經不再提及發生在塔里波恩的戰鬥，對林淩的情緒也趨向於了平淡。畢竟一個基因強化失敗又只會防禦的同伴，當上了騎士團專任“烹飪騎士”，絕對不是什麼讓繼續關注的對象。
林淩倒也樂得天天混在食堂裏和幾個廚子打交道，一手乾淨利索的刀法更是贏得了黑人主廚威爾史密斯的好感，這種環境讓“烹飪騎士”有點樂不思蜀的味道。
倒是衝鋒隊三人組對他的熱情絲毫不減，天天和他廝混在一起，儼然讓某人變成了衝鋒隊第四名成員。蓋亞這個實心眼的水泥墩子依舊對林淩讚不絕口，某天吃到了他炒的某種名為“蛋炒飯”的新菜之後，更是準時准點跑來食堂報導。
甚至於後來奧爾迪加和馬休都認為蓋亞找林淩根本是動機不純，不過他們顯然也認為這種“蛋炒飯”比起傳統的合成口糧，更像是人類該吃的食物。
“這東西難道是用手一粒粒的裹上蛋皮？”
“沒錯，這就是傳說中的料理最高技巧‘金包銀’，只有少數擁有騎士身手的人才能在這麼短的時候和溫度裏，給所有的米飯都包上蛋皮。”
“你們東方系的祖先又沒經過基因強化，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因為悟道。”
“悟道？”
“沒錯，在還沒有虛擬技術的時代，我們的東方祖先在大學求學時，會經常在原始電腦訓練場裏通宵進行修行。現代戰爭、古代戰爭、甚至是幻想出來的戰爭，以簡陋的虛擬設施磨練自己的能力，為了平衡時間、成本、營養和口感之間的矛盾，祖先們花費了無數青春與生命，才凝結而出的料理藝術。”
“東方人，太強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就在船上雞蛋數量即將見底的時候，“暴風之眼”終於結束了在蟲洞中的航行，進入了正常的宇宙空間。
已經快被單調的生活折磨到發瘋的衝鋒隊，立刻把林淩拖到了船舷邊的全息投影牆邊，獻寶似的向他介紹著塞格諾，這顆青騎士設為總部的星球。
處於東、中、南銀河的交界點，同時周邊又擁有多個便利WARP航行的蟲洞，這顆閃動著純藍色澤的行星，全團表面90%以上的土地被水所淹沒，於是造就了“水中的天堂”的這個榮譽。
來到這裏的第一批移民都是精通于星際航行的銀河探索船團成員，依靠絕對優勢的地理位置，通過被稱為“塞格諾諸門”的蟲洞航行，引領了對東銀河和南銀河的大發現。
居住在塞格諾的人們充份運用了自己的宇宙航海天賦，組織成船團為各種勢力服務，隨著時間的推移，ARIA、姬屋、藍色行星3個公司漸漸成形，將原有的運輸業進行統一，並形成了完整的運輸和過境服務。
隨著財富的積累，塞格諾被建設成了一個擁有無數白色美麗建築的水中城市，同時也通過不會寫在帳面上的大筆賄賂，讓塞格諾擁有了一個無關稅自由港的身份。
天堂般的生活環境再加上極其充沛的生活物資，讓塞格諾在銀河系漫遊指南裏被著作者評為了絕佳的居住和旅遊星球，當然，大多數人在夢想著坐在小船曬太陽的時候，基本會故意忽視掉最前面的那句標題。
“你得有足夠的財富。”
“想要享受天堂生活，您如果生來不是‘天使’的話，那得先上了‘天堂’才行。”這句冷笑話一直流傳在塞格諾附近的星球上。無數人把搬到塞格諾居住當成一個夢想，最終結果的確是進了“天堂”。
望著窗外直接和財富掛?的星球，林淩腦子充滿了混亂，蕾妮扔給他的那份合同簡直比中世紀的黑奴還慘。還沒服務就欠了青騎士團一個天文數字呈幾何增長的負債，還特意標明了他懷著極為誠懇的態度以身低償，為團裏服務10年不想要一分錢的薪水，任何工傷都屬於個人能力不足，更不用奢望什麼養老保險了。
更讓人絕望的是，蕾妮擁有高利貸大師能力的同時，還是一位法律條款和文書的專家。其所列的內容任何一條都足夠令人髮指，卻沒半點違反法律的地方，完全夠資格在勞動保障局的經典案例裏，佔據頭條位置。
沒一分錢的工資，還得生活在這種貴到要死的星球上，也許當初選被打到天上當星星還死得更直接……
就在林淩猜想自己究竟死于窮困交加的時候，駛進塞格諾星同步軌道的“暴風之眼”窗外，已經出現了一片閃爍的光影。
一個巨大的銀環，就像是佩戴在女皇頸上的項鏈般，環繞著這顆藍色的星球。無數的飛船在銀環附近飄浮著，就像是棲息在珊瑚礁中的小魚，在星球的折射中披上了一層絢麗的外衣。
“那就是‘曙光女神的項鏈’，塞格諾的宇宙港，同時又是她的守護神。”拍了拍林淩的肩膀，蓋亞用充滿自豪的語氣，指著遠處的銀環，“沿著赤道與星球同步自轉的星環，人類歷史上最著名的48888奇跡。”
被稱為“曙光女神的項鏈”的這條軌道環，共分成了8個管區，每個管區都擁有一個配備多種軌道武器的超大型宇宙要塞。超過50萬以上的人口生活在這道宇宙環中，就像是公蟻般為1200部巨型運貨軌道和8個港口，還有那每日十億以上的TEU(標準集裝箱)，數十萬的海員而服務。
正因為這條花費了200年時間才完工的軌道環，周長正好是48888公里，憑藉那超巨大的規模，得到了一個“48888奇跡”的稱號。能夠和她比肩的，也只有當年地球行星艦隊總部，宇宙人工島“月神2號”了。
這人類建築史上的最大奇跡，在沒有缺少光影折射和距離感的宇宙中，卻顯得有些單調失真，就像是一個極其精緻的玩具般鋪展在漆黑的星海中。
“本艦即將接受進港審核，除必要人員外，其他人員立刻到第三空氣閘門待命。”
通訊器裏傳來了蕾妮的聲音，衝鋒隊三人組立刻像是聽到聖旨般，夾著林淩直沖向了目的地。
“第三空氣閘門”聽上去像是個名詞，實際上卻包含了一個完整的巨大空間及配套設施，用於一般人員和交通艇進出。等到三人趕到時，差不多已經聚集了上百號人。單調枯燥的密閉生活，早就讓眾人迫不及待等著可以下船的這一時刻。
隨著氣閘大門上方的安全字樣由紅轉藍，一個身著制服的小巧身影帶領著屬下出現在閘門後方，穿著白底藍紋的長裙，戴著水兵帽的小女孩走到了眾人面前。
沒有生機的皮膚上閃動著蒼白的光澤，琉璃似的瞳孔之後閃動著隱約的藍光。藍色的制服上標示著塞格諾海關的字樣，女孩看上去只有14歲左右的模樣，神態裏卻顯示出沉沉的死氣。
“請各位提供完整的身份證件、離開塞格諾時的財物出關清單，如果你在航海中發生了變更，請詳細填寫財物變更單。任何不申報的財產、物品、生物都將被海關沒收，並由此承擔引申而出相關的法律責任。”
“人工AI。”
似乎發現到了林淩的疑問，蓋亞湊在他耳朵邊上低聲解釋著，塞格諾港口無論是入關、出關還是入港領航員，全部使用這種少女型人工AI。多達12萬個人工AI負責著系統性的工作，通過無線通信網路與主管理電腦連線，在她們的機械瞳孔前，沒有任何商船能免蒙混過關。
“那我怎麼辦？是不是也要被沒收掉？”
還算是懂一點法律條款的林淩，低聲詢問著蓋亞，半路上船的他除了一張騎士ID卡外，沒有任何合法證件。沒有任何星球承認他是本星的居民，也沒有任何組織承認他屬於自己的雇員，屬於標準的黑戶口。
傭兵團入團文書也許有效，但在這個宇宙裏，大多數正派星球就連雇傭兵都需求身家清白，根正苗紅。一聯想到自己脖子馬上就要掛著“關稅未付”的牌子，林淩不由吞了口口水。
那個AI身後跟著十台自動檢驗機器人，雖然名字聽起來極其的人畜無害，那些鐳射切割刀和機械爪絕對不什麼吃素的工具，更別說那些腰間挎著槍的海關人員了。
將疑惑的目光拋向了大漢，蓋亞卻只是嘿嘿一笑。出乎意外的是，跟隨在AI身後的那些海關員工，無論是自動檢驗機器人，還是活生生的人類，都沒有繼續自己的職責。
那個小女孩似的AI，只是用閃動著機械光澤的瞳孔掃視著諸人，在看到林淩的時候，似乎停頓了一下。年青的騎士不由心裏咯?一下，慢慢躲到了蓋亞這塊門板的後面，周圍的其他人卻還象沒事人一樣，互相調笑著。
終於，穿著青騎士正式制服的蕾妮出現在了諸人眼前，將手裏的一份文書交到了AI手中。眼底射出的紅線掃過文件上方的防偽條，雙腿略微曲膝的AI用手提起了裙擺，充滿機械感的對蕾妮致意，小女孩也用相同的動作還禮。
兩個如瓷娃娃般精緻的少女動作極其相似，那動作看似極其優雅完美，在林淩眼裏看來，卻怎麼都充滿了一種彆扭生硬的感覺。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塞格諾的其他人類雇員走了上來，從小女孩手裏接過一個紙包後露出笑意，跟在AI之後快速回到了空氣閘內，似乎整個入關手續就這麼完結了。
船舷上依舊投射著外部的景色，林淩卻發現情況越來越奇怪，雖然他短暫的傭兵生涯沒什麼風光的地方，對傭兵團在各星團能得到什麼樣的待遇卻是清清楚楚。
雖然傭兵團誰都要用，雇主佈置下來的工作，基本都是那些不用喪盡天良來形容都讓人不好意思的任務。
再加上傭兵團那種為財賣命的特徵，還有各種經過無恥編劇追求藝術效果，說白了就是為了增加收視率去胡編亂造的電視劇，更是幫他們的職業形象“錦上添花”。
曾經有個傭兵界很知名的前輩為此下過評語：“我們是弱勢職業中最受人誤解卻又最講究原責的人，和我們可以比肩的只有妓女和黑道了”，更是形象的展示了傭兵職業的職業道德，和人民大眾的誤解之深。
像軍艦進港的時候，資深傭兵團都得自覺學習某種地球的古代水產，絕對貼邊地溜進一個偏僻碼頭，同僚見了才會挑起一個大拇指，讚歎說：“看看，什麼叫職業素養!”
當然以上情況會隨地區差異而變化，不過倒是經常在酒足飯飽之後，被傭兵們當做甜點在重複使用。
無論在哪個星團，傭兵團都會自覺的低調行事，現在林淩眼前青騎士的表現卻有些異樣。屬於青騎士團的“暴風之眼”號雖然經過了適當的修繕，外表上還滿是濃濃的硝煙味，這樣一條軍艦卻大模大樣的駛入了繁忙的主航道。
“我們給‘ARIA’幹活，明白嗎？”
耳邊傳來了蓋亞刻意壓低的聲音，瞬間解答了林淩的疑惑，怪不得青騎士團在塞格諾能夠有這樣的優待。只有在長久的良好合作基礎上，某些公司才會和傭兵們達成私下協議，建立一種更長久穩固的關係。
這種關係既可以用專屬私兵，也可以用圈養的打手來形容，公司會把更見不得光的一些問題交給傭兵們去處理，作為交換條件，傭兵也可以得到相對穩定的收入與其他報償。
在一陣輕微的震動中，“暴風之眼”操舵手表現出了極其高超的職業水準，全長1200米的巨大戰艦，紋絲不差地靠在了古代鳥居般的船臺上。跟隨眾人走出了艦外，走過了長長的無重力通道，林淩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呈環形的宇宙港內，數百個海關通道一字排開，擠滿了等待出關的旅客與船員。在通道外是被透明材料所包裹，沐浴在星光中的巨大建築群，擁有著立體交通和無數的設施店鋪。
傳聞中的三銀河交通樞紐果然不負盛名，餐館、旅店、郵局、便利店，幾乎擁有城市的所有功能，最大可能地考慮到了旅行者的所有需求。
眼前的畫面不像是一個宇宙港，更有一座建造在巨環上的都市。跟隨著同伴們走出海關的林淩，有點呆呆的看著兩邊的景色，直到通過自動走廊進入了電梯後，才算是緩過神來。
足夠容納上百人的巨型電梯內，只站進全部的騎士和蕾妮，顯得極其寬敞。通體透明的電梯設計，一瞬間讓人有種走進了宇宙中的感覺。
在電梯一側，連接著直徑足有上百米的巨大銀色導軌，無窮盡似地向下延伸，直至消失在了下方那顆蔚藍的星球中。向下望去的林淩不由感到一陣輕微的暈眩，儘管這只是全息投影的偽造品，但這畫面雖說極其宏偉，卻讓初次見到的人難於適應。
所幸的是，設計師還算體貼，漫長的電梯下降過程中，人工重力一直很好的調整著個人感受。
隨著電梯門的展開，清爽中略帶鹹味的風輕拂著面孔，一個白色中點綴著藍色的城市，出現在了林淩的眼前。
由白色材料製成的地中海風格建築，在燦爛陽光裏閃動著耀眼的白光，到處是美麗的噴泉和人造瀑布，被引來的海水在城市中形成了無數細流和小河，就像是寶藍色的絲帶般，隔開了這座白玉雕刻似的城市。
“海中的白玉”，那本銀河漫遊手冊的作者，是這樣來形容這個美麗到了極點的城市，這美麗的言詞幾乎讓人忘了她的本名，“尼斯”。
“很不錯的城市。”
將那鬆鬆垮垮的行李袋甩在肩膀上，沐浴在陽光下的林淩，第一次露出愜意的笑容。
“如果配上不錯的生活，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