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東方卷
章九 惡魔從天而降IV
雷鳴般沉悶的轟響聲里，白色的新星劃破了凝重壓抑的天空之后，深深墜入了漆黑的地平線。
純白無暇的光芒，像是狂暴澎湃的潮水般，從新星的墜落之處向四方洶涌而出。
在這一瞬間，讓人無法直視的白色光華穿透了濃密的樹海，幾乎掩蓋了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顏色。隨著一圈圈蕩漾的白焰在枝葉間漫延，數人合抱的樹桿轉眼便在高溫里化為了焦黑的殘骸，在那隨后趕來的狂嵐中，被吹成了滿天飛舞黑灰。
這一瞬間，被夜色所擁抱的世界，重新復為白晝……
以新星的撞擊點為中心，將近一公里之內的事物全部在沖擊波和光焰的沖擊下，消失的干干凈凈。身披鱗甲、堅硬如鐵的巨型蕨類巨樹，在這可怖威力的摧殘下，只剩下了一堆扭曲的黑色焦枝斷葉。
雷鳴般的撞擊聲過后，白色的光芒才從天空中慢慢消散，只剩下了赤紅的火蛇在舔噬著這個焦黑的世界。整片樹海似乎都被火焰點燃，黃色的火花不斷向天空升騰，將天空染成了一片血紅。
似焰非焰、似嵐又非嵐的白華，漸漸地在夜風中逐漸消散，只剩下了數十平米不倒的范圍，在這團不停舞動飛騰的潔凈光暈里，隱約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在減弱的風暴中好不容易穩住了船身，反向推進器向前方噴吐著青白的火蛇，在空中盤旋一圈的“青騎士”運載船就像是一只展翅大鳥般，向兩側敞開了格納庫的艙門，準確地降落在了眾人眼前。
“快上船!”
耳機里傳來了奧爾迪加略顯焦急的催促聲，運載船的雷達面板上已經是一片混亂，上百個敵方目標正不斷的蜂擁而至，幾乎染紅了由藍色等高線構成的地圖。
最后向遠處的敵人打出了幾個點射，兩臺“青騎士”互相掩護著，跳進了運載船的格納庫，上百米長的巨大船體在這巨大沖擊力里頓時一陣左右搖擺。
幾十個常人手臂大小的金屬圓筒，從運載船兩側的蜂窩狀彈巢中射出，被高高地拋向了夜空，在空中炸成了無數細小的微粒。
煙霧、紅外、電磁、鐳射、各式各樣的干擾彈形成的庇護，在“青騎士”運載船的周圍形成了一道嚴密的屏蔽，以防止脆弱的船體受到對方火力的狙擊。
布置在船尾的發動機轉子開始高速旋轉，重新噴出了藍白的火光，無形而又巨大的牽引力重新拉扯著船體，將它緩緩帶離了地心引力的控制。看似笨重的運載船離開了地面，重新投入了漆黑的夜空之中。
“等離子火焰(PlasmaFlame)……”
用巨大的手掌緊緊抓住了格納庫里的專用扶手，透過緩緩合攏的艙門，蕾妮利用這最后的機會凝視著遠處那團耀眼的白焰。
“青騎士”的數據投影上不停顯示著白焰的溫度，這也是小女孩唯一能夠從傳感器獲得的數據。高達數千度的等離子態火焰，在它身邊聚集成了無形的屏障，隔絕了外界所有的視線與窺探。
除了光影斑駁間隱約可見的模糊身影，沒有任何人能夠知道究竟是什么東西，隱藏在那白焰之下。
將“青騎士”的雙眼設置成了遠距離拍攝模式，蕾妮利用這最后一點機會收集著身影的照片，就在這一瞬間，小女孩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被白焰包裹的身影似乎轉頭望向了自己，在這一瞬間，隨著火蛇晃動交錯的光影，竟然讓小女孩有了一種錯覺，它好像朝著自己這邊露出了笑容……
不時晃動的陰影，構成了微微上揚的嘴角，白凈的火焰里似乎亮起了一對凝紫雙眼，從那深邃的眼底深處，散發著一種蔑視萬物的凌厲寒芒。
“它真得在笑？還是錯覺……”
身影那令人發寒的笑顏，被深深凍結在蕾妮那寶石般的瞳底。就算坐在受到嚴密保護的MortalKnights駕駛艙里，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紫眼之前，一股陰森的寒意順著脊背悄然而上，小女孩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它好像認識我？？!
不知為什么，這個奇怪的念頭從小女孩的心頭漸漸浮起，同時夾帶著一種莫名的恐懼。
拼命搖頭試圖把這種緊緊抓住自己的感覺從腦海中驅走，蕾妮從空中望去，藏身在樹海之間的“無頭騎士”，就像是一群被腐肉所吸引的鬣狗般，解散了對“青騎士”的包圍，從四面八方開始聚集向了新星所墜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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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光焰內的身影，開始以一種奇特而又高傲的姿態，緩慢的移動著步伐，將地獄般的焦熱散向了四方。被高溫烤沸的空氣形成了狂風不停呼嘯著，焦黑的沼澤只剩下了干涸的塵泥，隨風漫天飛舞，就像是在吹起了一陣漆黑的龍卷。
赤紅的曳光彈伴著沉悶的槍聲，擊破了寂靜的夜空……
流螢般的火雨從林間射出，在身影周圍織出了一張由滾燙金屬組成的火網。
90毫米高速穿甲彈、180毫米殺傷榴彈、360毫米火箭筒，各式各樣不同口徑的炮彈實彈在空中連續炸裂，形成了一片地獄火海。
猛烈爆炸形成的氣浪，再次摧殘著一片焦黑的土地，呼嘯彈片在地面上犁出了縱橫交錯的傷口。
“真是好久不見的大場面……”
透過光電潛望鏡傳回的影像，清晰投影在了巨大的屏幕上，戴著軟盔的車長靠在椅子上，看著那個被爆炸火團徹底淹沒的身影。連同他在內，一共四名士兵擠在這不算寬敞的懸浮戰車內，神態緊張的忙碌著手上的工作。
上級沒有下發任何與目標有關的資料，車長只能從對方的身高與外形，勉強推斷出它應該是一臺MortalKnight。
既然已方的“無頭騎士”早已經出動，只能充當輔助火力存在的30輛懸浮戰車，自然被安排在第二線，在離目標約莫2000米的地方排出了一道松散的戰線。
為了避免被卷入MortalKnights的近身戰，利用裝甲車開始挖掘泥土的步兵們，很快就在戰車附近構筑了自己的戰壕。
“只是一臺敵機而已，竟然要動用這么夸張的火力。”
雖然是第一次看見被火焰所包裹的敵人，車長的聲音還是顯得略顯不屑。在這樣密集的火力打擊之下，就算是幾千噸的陸地戰艦照樣會被轟的連渣都不剩，更不用說僅僅只是一臺MortalKnights而已。
隨著打空彈匣的“無頭騎士”開始重新裝填，所有的戰車也停止了射擊，等著遮掩視線的硝煙消失。
無論是雷達、紅外線、還是鐳射、所有傳感器都無法使用，除了目視之外完全沒有別的手段可以追蹤敵人。這一奇特的現象，多少給這次盛大的集體射擊造成了不少困擾。
“敵方目標，完好？!!”
“什么？”
聽著通訊員那拉長變形的呼叫聲，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的車長，很快就看到了殘酷的事實。
被夷為焦土的林地間，逐漸消散的硝煙里，重新閃耀著那刺眼的白焰。在經受了上千發彈雨的洗禮之后，那個飄渺閃爍的虛無光影，依舊邁動著那種傲然的步伐。
“這不可能。”
當今的銀河里，不可能存在能夠承受這種程度打擊的MortalKnights,剛剛肯定是手動輸入的射擊儲元有誤……但是，難道所有友軍都犯了同一個錯誤嗎？
不知該如何解釋眼前這詭異的結果，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的車長，重新坐穩的身體，連忙向同樣陷入震驚之中的下屬發布著命令。
“重新裝填射擊儲元，使用泰利安芯的APDS(超速脫殼穿甲彈)，讓我們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刀槍不入。”
“是，頭兒。”
看著屏幕上依舊毫發無傷的身影，有些緊張的炮手不由咽了一口口水。120毫米泰利安芯APDS(超速脫殼穿甲彈)，再次被推彈器頂入了還殘留著余溫的炮膛，重新發動二次攻擊的命令，很快就從CIC(戰斗信息中心)傳達下來。
成百上千發光點齊齊的劃破了黑暗，這次懸浮戰車的車長用雙眼，死死盯緊了車內屏幕上那團被光焰包裹的身影。原本短短半秒不到的時間，在這一刻，卻像讓人覺得是那樣的漫長難熬。
留下了無數朦朧的殘痕，光點們就像是被齊齊的吸進了光焰之中，這一次車長清晰的看見，就在命中身影的那一瞬間，曳光彈那筆直的彈道似乎發生了奇異的扭曲……
還沒等炮彈的引信發生作用，隨著一次刺眼的白光閃爍中，虛無的身影憑空消失在了膨脹擴散的火光之中。
隨著白華再次在空中閃爍，身影已經越過了數百米的距離，突然出現在一臺“無頭騎士”身前!!!
“空間跳躍？!”
近乎像是呻吟念出了這個名詞，曾經受過良好戰史教育的車長，幾乎癱軟在了自己的座椅之上。
徹底違反了量子物理學中的海森堡不確定性原理，將目標物體分解為量子后進行編碼，通過事先開辟的指向通道傳送到終點后重新組合，這就是被稱為“惡魔科學領域”的空間跳躍技術。
哪怕就算是在人類科技最鼎盛的舊共和國時代，這種科技也要受到嚴格而又名目繁多使用限制。諸如需要巨大的能量提供，除了真空宇宙外，絕對不允許在行星環境中使用等等。
所以體積巨大而又昂貴異常的空間跳躍傳輸器，從來只是配備在共和國最新銳S級的戰列艦上，哪怕就算是次一級的A級戰艦都無福享受，更不說在MortalKnights上被裝備這種戰艦級別的設備了。
讓騎士駕駛著能夠進行空間跳躍的惡魔，在一次又一次耀眼而又華麗的閃爍中，在敵陣中揮舞著利劍自由飛翔!!!
無論是科技水平還是費用，這都是一個只能存在于諸多MortalKnights設計師心底深處，令他們為之熱血澎湃卻又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想。
面對著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前的敵人，不懂害怕與恐懼為何物的亡靈騎士立刻做出反應，操縱著“無頭騎士”從腰間抽出了電融斧。
刺耳的鋼鐵碎裂聲中，它那被裝甲包裹的右手，轉眼間便被身影一把扯得粉碎。沉重的電融斧深深砸進了地面，大大小小的裝甲碎片在空中四中飛撒!!
一段被手甲所保護的手臂探出了白焰之外，直接扼住了“無頭騎士”的脖頸，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僅憑單手，就將這具足有上百噸沉重的鋼鐵身體舉在了空中。
點綴著精致的玄色虎紋，優美的流線與花紋，在黝黑夜色的映襯下顯得是如此典雅與優雅。
那瑩白如玉的裝甲里，就像是有著鱗光隱隱蕩漾搖曳，在火光中折射出了的絢麗而璀璨光暈。泛著金屬光彩的漆黑五指，每處骨節都分出了銳利的鱗刺，尖銳的指尖深深刺入了那原本堅硬無比的裝甲內。
與其說是一種金屬機械，不如說是穿戴在健美身體之外，由無數名家一起精力雕琢的藝術品。單單是這一截渾然天成的白玉手甲，就已然超躍了當今銀河中任何一款MortalKnights的設計，足以讓無數名師為之汗顏。
隔著飛舞蒙朧的白焰，用鋒利的左手五指輕輕一撕，“無頭騎士”的胸甲就像是薄紙般在它眼前洞開。身影用那對紫眸望著在掌中不斷掙扎扭動的獵物，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那更像是刑房般的駕駛艙。
雙手死死的抓住了身影的手腕，卻怎么也無法掙脫，就算是擁有著當今銀河中頂級的發動機出力，在對手這只有力的手掌面前，“無頭騎士”的抵抗依舊顯得那么軟弱無力。
就像是褻玩夠了手中這個新奇的獵物，隨手將“無頭騎士”拋在了地上，身影平展開了右臂，原本高傲輕蔑的眼底里，閃過了一絲尖銳凌厲的紫光……
“奉殿下之命，將一切不潔之物予于燒毀!!!”
從身影的頭部，發出了非男也非女、完全由電子間合成的長嘯，這清亮高昂的聲音，隨著白色光焰一同在夜色之中不停的縈繞飛舞。
在這高傲的宣言之后，四展飛舞的白翼從身影背后呼嘯盤旋而出，在空中化為了耀眼的光輪。
護盾瞬間變成了碎裂的藍影，足以抵御戰艦炮擊的泰利安裝甲，在光輪面前整齊分成了滑落的碎片。人類所設計出來的最終極殺戮兵器，身高十數米的鋼鐵惡魔，在面對光輪的這一瞬間，就像是布偶般脆弱可笑。
無論是堅實的大地，還是金屬構筑而成的MortalKnights，咆哮的光輪將攔阻于面前的一切都化為了粉碎!!!
“你是神，還是惡魔……”
呆呆望著屏幕中那凌駕于萬物之上的身影，車長的聲音是如此的苦澀與絕望……
漆黑的夜色下，不時亮起了白色而又刺眼的光團，大地隨著爆炸而劇烈的顫抖著。因為強烈恐懼而瘋狂的士兵們，開始不顧一切的使用了小型反應彈，甚至絲毫不害怕自己也會隨之同歸于盡。
反應彈的閃光，就像是一朵又一朵妖艷的尸花般，盛放在了這片干涸焦黑的大地上。
瘋狂、恐懼、暴虐、各種人類的負面感情伴著慘叫與哭喊聲，在這片修羅場里到處洋溢郁積著……
面色發白的車長就這樣坐在椅子里，甚至懶的逃生或是下達指令，眼前那個優雅而又美麗的白色身影，就像是閑庭信步般游走在反應彈的死亡閃光之間，用蒼白的火焰逐一毀滅著屬于“守夜人”的生命。
隨手在空中撒出了九點白色光焰，從身影掌中射而出的光影立即化為了美麗的光矛，在黑暗中留下了一道波瀾后，轉眼便洞穿了漆黑的樹海。
眼前的屏幕完全被那灼熱的白光所占據，呆坐在原處的車長露出了有些病態的笑容，就這樣看著懸浮戰車的裝甲被光矛所融解。
血液與水份瞬間汽化，肌肉與皮膚瞬間化為了焦碳，在高溫與氣流吹拂間，他就這樣在半秒間從這個世間被徹底燒毀蒸發，只有那黑色的尸灰隨風起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