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真魔 作者:皇甫奇 (連載中)

 
虎兔 2009-12-14 01:13:4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1 461671
虎兔 發表於 2009-12-14 01:17
第十一章 峭壁上的百年上聯


“具體的時間已經不可考究,大致的時間是嘉慶到道光年間,有位朝廷京官坐著八抬大轎路過玉山,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名頗有名聲的山東大儒。山東是孔子的故鄉,乃是儒家的發源地。因此之故,山東的儒生也向來瞧不起外省的儒生。也正是這個原因,這同行的山東大儒不大看得起朝廷的文官。那時大約是三伏天,正是大太陽的時侯。這麼趕路誰也受不了。正好經過靈龜峰。山上樹多,蔭涼而且風大,兩個人就都提議到這山上歇息。那山東大儒平時不大瞧得起朝廷文官,藉此機會,就想讓朝廷京官出出醜。兩人一路見山則以山為題,見樹則以樹為題,各相鬥詩,鬥智。那朝廷文官乃是舉人出身,自然有些才能。山東大儒出身於孔子故鄉,耳濡目染,也不差。一路詩詞歌賦鬥下來,居然是不相上下。一路鬥到靈龜寺上,山東大儒還不罷休,鬥詩不分上下,就提議鬥對聯。這麼弄下來,那朝廷京官也有些火氣。“

     “朝廷京官答應了,不過他說了一句話,他說'鬥對聯也行,不過我只出上聯,如果你對出了下聯,那我甘敗下風,從此以後,只要是你們山東儒生在的地方,我退避三舍。如果你對不出來,我無需你退避三舍,我只要你回到山東後,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你山東的秀才們,讓他們知道,這天下的秀才並不只出在山東。“

     “兩個人都鬥出了火氣,話一出口,事情關係就大了。山東大儒在朝中頗有才氣,這話一出口,他代表的可就是山東的所有儒生了。而那朝廷京官一旦輸了,以後可就是面子裡子都掛不住了,在朝中難以立足。兩個人都不敢輕易開口,都在尋思著怎麼樣才能不輸了這場比鬥。“

     “那山東大儒也是有大才之人,一般般的對聯肯定是難不倒他的。朝廷京官也是一時衝動衝動,話出口才開始犯難-該出個什麼對聯,機會可就只有一次。他在寺內踱著步子,一邊走一邊想。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懸崖的欄杆邊,嗯,就是那個地方。懸崖下就是浩浩蕩盪的大江,一股大風從江面上吹上來,正打在那朝廷京官身上。朝廷京官被風一吹,心中豁然便有了主意。“

     “'對聯我已經出來了,你聽好了'朝廷京官就說了'靈龜峰峰上風,風動峰不動'這就是我的上聯,你若是對出了下聯,我就甘敗下風'。“老和尚一指寺廟大門左邊的牌匾,說道:”吶,就是這個聯子。這上聯出的非常刁,一個峰一個風,兩個讀音相同,一動,一不動,這下聯要出來,也得對兩個不同的東西,而且還不能是無關的,得是像峰上風這類相關聯的。“

    那上聯一出來,山東大儒當場臉色就變得很難看,他肚裡一連想了好幾個下聯,除了工整有餘外,要同時滿足這幾個條件的卻是一個都沒有。山東大儒的臉陰晴不定,最後嘆息一聲,躬身行禮:'我認輸了,返回山東之後,我必認履行諾言。“

     “那朝廷京官也贏了這場文爭,心胸也放開了很多。山東大儒認輸後,他也向山東大儒道歉認錯,說自已如此作為有些過了,請求他的原諒。山東大儒也連連稱罪。鬧到這種地步都不是兩人所希望的,兩個人也就借勢下台,冰釋前嫌,在朝中反倒成了好友。聽說,後來那朝廷京官回到京城之後,把這個對子向朝中其他京官一說,朝中的文人們也被難住了,沒有人對出下聯來。朝廷京官走了一個月後,京中有人給咱玉山縣令送來一個手信,說是這對聯既然出在玉山,還得由玉山人來解。只要是有人能對出下聯來,便可到縣令那裡領他的手信,入京城成為他的門入室弟子。 “

     “縣令為了討好那位朝廷京官,索性命人將那上聯刻在了靈龜峰外的懸崖上,讓整個玉山的秀才們來對。所有玉山的秀才們都被縣令叫到靈龜峰前,下聯出了不少,但沒一個能達到要求的。當時鬧得沸沸揚揚,但時間一久,也就不了了之了。這後面又經歷了幾個皇帝,懸崖上的石刻早就模糊了,不過那上聯後來倒是流傳了下來。對對聯的秀才不少,但能對出來的卻是一個沒有。“

     “那這個下聯是怎麼回事?”有香客指著右邊的牌匾問道。

     “看到這朱漆沒?這副牌匾掛上去其實不過十多年,而這副下聯對出來也就是大約十年的事。”

     “啊!”

     “十年前,有從城裡來李姓的女香客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到靈龜寺來上香還願,李姓的女香客原本也是我們玉山出去的,聽說現在在城裡經營大生意。那次她是回家省親的,帶著個挺機靈的小孩。這小孩四處亂逛,無意見看到了那懸崖一面的字跡,就問他娘,那是什麼。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也被人問得多,於是就上前跟他們說起這個故事。我和他母親說的時侯,那小孩就問我,什麼是對聯,對聯要注意什麼?這個對子為什麼難對?我看那小孩長得挺討人喜歡,就跟他說了。說完之後,小孩也不說話,就蹲在我說的那欄杆附近,看著外面的大江。這一蹲就是半天,他母親叫他也叫不動。我還有其他事情,也就沒有顧他了。“

     “恰好有個其他地方來的香客問我下面那條江叫什麼名字,我就跟他說,那條江叫做'白茅洲',因為上游是稻田,積了很多茅草,沒有人收,到了秋天就變白了,被水沖到河裡,因此得名。我才說到這裡,就听到那小孩尖叫一聲,他在欄杆邊蹲了大半天,這會突然跳起來,向我衝來,說'我找到了,我找到下聯了。“

     “我問他找到了什麼,他就跟我說了這副對聯的下半聯。”

    周圍的香客都向寺廟門右邊的牌匾看去,那上面寫著'白茅洲洲上舟,舟動洲不動'!

     “洲上舟對峰上峰實在是再巧不過了!那朝廷京官出的對子,過了幾百年才讓人對出下聯,而且還是出自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真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啊。可惜他是生在現在,如果早出生幾百年,或許就會被那位朝廷京官收為入室弟子,成為另一個朝廷京官。不過這樣的孩子,才七八歲就這麼有靈性了,將來也必定是前途不可限量。“老和尚感嘆不已:”當時寺裡就決定把這副下聯連帶上聯做成朱漆牌匾掛在大門兩側。“

    周圍的香客都是嘖嘖稱奇,都說不可思議。

     “老和尚,你知不知道那孩子是玉山哪家的孩子?”香客中有個男子問道。

     “這個和尚我就不知道了,”老和尚眉頭抖動了一下:“不過,我倒記下了那小孩的名字,那小孩姓林,叫林君玄!”

     “啊!那不是和你同名嗎?”人群中突然發出一聲女子的驚呼,香客們扭頭看去,人群後方一個穿著粉色衣服打扮得非常時尚的美麗少女瞪大了眼睛看著身邊的一個一臉淡然的少年。

    眾香客還沒說什麼,老和尚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心中一動,突然大步走上前來,單手合十,說道:“這位施主好眼熟啊... ...”

     “大師肯定認錯人了!若瑤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林君玄沒等老和尚說完,便拉著杜若瑤向山下行去。

     “老和尚,怎麼了?”香客其中有猜出點什麼的人問道。

    老和尚只是望著這對少男少女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道:“奇怪,奇怪!... ...真是好像啊!”老和尚是想了當年的那對母子,從那少年身上老和尚看到了當年那個小孩的影子,特別是那對眼睛,和當年那個小孩好像啊。 -那少年自已還沒說什麼,他就急於否認,難道... ...

    想道這裡,老和尚急忙向外追去:“施主請留步!”轉出山門,那對少男少女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老和尚一人怔怔的站在山門處發呆。石板道邊,老道士聽說了寺廟裡的事,也怔怔出神,半晌喃喃道:“怪不得我覺得他眼熟!”

    林蔭道上林君玄拉著杜若瑤一路往外走去,杜若瑤一會兒跑前一會兒跑後,圍著林君玄打轉,一張小臉激動的通紅:“他也叫林君玄,你也叫林君玄,是不是你?啊,你走得這麼快幹嗎?一定是心虛,被我說中了,對不對? -天啊,你到底是怎麼長大的,真是太厲害了!“

    林君玄也不解釋,看杜若瑤問得急了,只是說了聲:“到吃飯的時間了,如果你不想吃飯的話,就一個人去靈龜峰再看看吧。”

    杜若瑤馬上閉上了嘴:“好了,我不說了,行不行,不要把人家一個人丟在這種地方。”

    老和尚和算命的道士都沒有看錯,林君玄正是當年的那個小孩... ...

    從靈龜峰出來,兩人驅車找了一家餐館,簡單的吃了一頓午餐。對於頓頓佳餚美味的杜大小姐來說,這頓午餐真是難以下嚥。而林君玄午餐的時侯則一直在思考。

     “你的電話借我用一下。”林君玄放下碗筷,對坐在對面的杜大小姐道。

     “電話?你要幹嗎?你不會沒有吧?”嘴裡這麼說著,杜若瑤一隻手已經伸出去,把自已的迷你卡通手機遞了過去。

    林君玄自然不會向她解釋自已喜歡安靜,不帶手機是因為不想被人找到。接過手機,林君玄撥通了一個號碼。不久之後,李羽凡的聲音在電話裡響起。

     “餵,我是李羽凡,請問你是哪位?”

     “舅舅,是我!”林君玄說道。

     “君玄啊?你居然用手機了,還真是稀罕啊!”李羽凡的笑聲從電話裡傳來:“嗯,你現在應該到了玉山吧,怎麼了?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

     “我想問你,你知不知道太公的事情?”林君玄問道。

     “太公?”愣了一下,李羽凡才反應過來,這個太公自然是相對林君玄而言,對他來說,就是爺爺了,沉默了一片刻,李羽凡問道:“怎麼想起問這事?“

     “舅舅,你對太公的事知道多少?”

     “這個就不清楚了,你舅舅我出生的時侯就沒見過你太公,不止是我,你媽也應該沒見過。”李羽凡道:“應該是很早就過世了吧。”

     “那舅舅,你知不知道太公這一輩還有什麼人在?或者太公有沒有什麼兄弟姐妹的,並且現在還在世的?”林君玄又問道。

     “兄弟姐妹...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我想起來了,你太公還有個妹妹,你應該叫她姑姥姥,她嫁到了漕水村,膝下有一對兒女,我和你媽媽回去那會兒,還看過她,也給了他子女一些錢,讓他們到城裡安家。我不久前還聽說,她的一雙女兒都想把她接到城裡去住,不過老人家**十了,在山里住久了,也就習慣了,不想住到城裡。不知道還在不在,我找找那個號碼,跟她們家說一下,就說你過來了,讓他們幫忙招待一下。“

     “姑姥姥叫什麼名字?”

     “李荷蓉!你如果去的話,記得替我們捎點東西過去,我下週就找你媽一起回去趟。這麼久了,也該去看看她老人家。”

     “嗯,”掛斷電話,林君玄把電話還給李若瑤,兩個人結完帳單,攔了輛車直接返回了賓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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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豺狼



    林君玄剛剛回到賓館,李羽凡的電話便打過來了:

     “君玄啊,我剛打了個電話過去,過一會兒,你姑姥姥的孫子會來接你們。你現在在玉山的哪個地方,我告訴他讓他來接你。“

    林君玄告訴李羽凡賓館的名字,這次簡短的通話就結束了。幾分鐘不到,李若瑤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吶,又是你的!”杜若瑤看了下號碼,不是自已熟悉的,便把電話又遞了過去。林君玄接過電話,聽了一會兒,說了幾句話便掛斷了。

    電話剛一掛斷,林君玄便對杜若瑤道:“是我姑姥姥的孫子,他一會兒驅車來接我們。準備收拾一下行李吧,他十多分鐘就會到。”

     “啊!這麼快!”杜若瑤詫異道,兩個人早上才到的玉山,賓館也沒呆上多久,根本沒什麼東西需要準備。過了十分鐘左右,兩個人退了房,背著背包,拖著行李箱走出了賓館,一輛黑色麵包車停在了樓下。

     “林君玄?”一個少年從麵包車上走下來,疑惑道。

     “嗯!”林君玄點了點頭,那少年馬上驚喜道:“表哥!”在電話裡,林君玄描敘了一下自已的穿著打扮,那樣的長扮,在這縣城裡很少見,少年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少年,正是林君玄姑姥姥的孫兒。

    兩人寒喧了一下,然後直奔主題。把行李放到後備箱,便上車直奔漕水村了。坐在車上,杜若瑤一路問東問西,不一會兒就把這少年的底子給掏出來了。

    李羽凡打電話過去的時侯,這少年的父母正在外地做生意,一個月三十天,他們差不多有大半的時間不在玉山。接到李羽凡的電話,兩人都是喜出望外。知道林氏夫婦的獨子來了玉山,兩夫婦索性把自已的孩子派了過來,畢竟,年紀相仿的人總是比有年齡鴻溝的人談的來一些。

    因為平時夫婦兩管的少,少年的生活倒過得很隨性,這輛車便是他父親買給他的。接到父親的電話,聽到有個做大生意的遠房表親要過來,加上正好週六,所以也就過來了。

    十多分鐘後,麵包車已經駛出縣城了,道路越來越崎嶇,輪胎後泥水飛揚。玉山是個丘陵地帶,車子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山上弛騁的。而山和山這間是水田。

    漕水村在大山的深處,二個多小時後,少年指著遠處一座山告訴兩人說,那裡就是姑姥姥住的地方。“到了,就在這裡下吧,再往下,車子能進去,可就難出來了, “少年停了車,望著杉樹林前一座破舊的房子說道,他皺著眉頭,看得出來,他和其他普通同齡人一樣,並不是很喜歡這些祖輩居住的地方。這一輩的年輕人受過教育,也多少見過一些世面。父輩還好一些,至祖輩那一代,在他們的眼中就是愚昧的代名詞。對於祖輩的遺產,他們不屑一顧。少年並不是很理解,這位居住在大城市裡,生活優渥的表親的孩子為什麼要到這個落後的地方來,只是他並沒有過問。

    打開車門,杜大小姐走下車來,慢慢的打量著四周,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她一直住在深市裡,這樣的地方她以前是沒有見過的。山坡上長得各種各樣的雜草,與杜若瑤的好奇不同,林君玄幾乎是在走下車的時侯,就喜歡上了這裡。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裡傳來草木清新的氣息。

     “前面就是***家了,”少年指著前方說道。

     “走吧,”林君玄看著前方說道,這裡靜悄悄的,四周的一切讓林君玄產生一種強烈的熟悉感。

     “吱!”沿著道路往下,在轉彎的地方,一溜黃色的身影尖叫一聲,從三人前方竄了過去。杜若瑤眼睛一亮快步追了上去,但那小小的身影在杉樹林間一竄,便消失的無影無踪了。

     “那是什麼動物?”杜若瑤有些不甘的停了下腳步。

     “那應該是黃鼠狼,若塵你見過嗎”林君玄問到。

     “啊!”杜若瑤臉色一變,她多少是聽過黃鼠狼會放臭屁的。心裡那點喜愛,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踪了。

    少年詫異的瞥了他一眼,然後點頭道:“那是黃鼠狼,喜歡偷雞吃。”

    說著李若塵就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說起來奇怪,我雖然住在縣城裡,但那也是最近幾年的事。在這裡我和奶奶生活了十多年,以前沒見過黃鼠狼,別說這裡,就是附近的村子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動物,但最近突然不出從哪裡出來很多。我上次回來還聽說,李阿伯家在樹林裡發現了一窩黃鼠狼的幼崽。除了黃鼠狼最近還多了一些以前從沒見過的小動物,真是奇怪,也不知道打哪裡出來的!“

    林君玄心中一動,反問道:“你以前從沒見過?”

     “嗯,”李若塵很肯定的點點頭:“我聽奶奶說,在文化大革命前,這裡倒是很多。以前水田裡很多烏龜,收稻穀的時侯,每次都能抓到很多烏龜,不過那時侯,山里人都不吃烏龜的。除了烏龜,其他還有獐子,剌猥,對了,還有豺狼。“

     “豺狼?”杜若瑤嚇了一跳。

     “嗯,”李若塵似乎有些興奮,比劃了一下:“你不知道那豺狼特有意思,我媽見過豺狼。我聽我媽說,豺狼如果撲起來能有一人高,比黃鼠狼還喜歡偷吃雞。我媽說,以前村里人養雞,養大了用扁擔挑著到市集上去賣。那豺狼隔了幾座山聞到了,馬上就會跑過來,“

     “最有意思的是,那豺狼並不是餓了才去吃雞的。有的時侯它吃飽了,也會找了機會,身子一撲,把雞咬死,直接用嘴叼走。那豺狼偷了雞,自然會有人追。但一轉眼,那豺狼嘴巴裡的雞就不見了。“

     “吞了?”杜若瑤問道。

     “當然不是,那豺狼用爪子挖出了洞,把雞埋了,然後又把泥土蓋上,再踩平。外表看就看不出來了。那追的人看豺狼嘴上沒了雞,加上豺狼一嚎就能把好幾裡遠外的豺狼叫過來,也就不追了。等人走了,過上一段時間,那豺狼肚子餓了,又把泥土扒了,從地下把雞挖出來吃。但人畢竟比動物聰明,次數多了,也就被人瞧出了端倪。村里人看那豺狼徘徊不走,就會把附近的土翻找一遍,把那死的挖出來-雞死不久,人還是可以吃的。“

     “呵呵呵,這些傢伙真聰明!”杜若瑤笑道。

     “但現在都消失了,可惜我沒有看到”李若塵嘆惜的說道。

    就這一會兒工夫,三個人已經到了坡下一間破舊的房子裡,大門處兩扇灰舊的竹子門敞開著,房間裡有些暗。

     “奶奶,我回來了!”還沒進門,李若塵就叫道。過了一會兒,一陣門軸轉動的吱啞聲從裡面傳來,一個白髮蒼蒼,面目慈祥的老人從屋裡走了出來。她的臉上滿是歲月的痕跡,但精神卻很矍鑠,行走間也有這個年齡段的老人所沒有的矯健。

     “若塵回來了?”老人家笑呵呵的看著孫子,李若塵大步走向前,笑著抱了一下他奶奶,然後轉過頭,指著身後道:“奶奶你猜誰來看你來了!“

    老人其實剛從屋裡走出來,就看到了林君玄和杜若瑤,她的目光一開始就落在林君玄身上,臉上露出一股疑惑的神色。

     “你是... ...,你是馨雨的孩子?”老人有些不大肯定的說道。

     “是的,我是君玄,姑姥姥好,”林君玄的母親就是李馨雨。

     “呵呵,好孩子,”老人高興的走上前,摸了摸林君玄的頭,比劃一下,笑呵呵道:“你以前來這裡,才這麼大,現在居然長這麼大了。... ...這位小姑娘是誰?是你的女朋友嗎?“

     “姑姥姥好!”一旁的杜若瑤也乖巧的叫了聲。

     “啊,好好,都好。... ...君玄這是你的女朋友吧?長得挺俊的。”老人笑道。

     “不是的,這是我的朋友!”林君玄道。

    杜若瑤臉上一紅,但也不否認。一旁老人只是看著,笑笑。

     “都進來坐吧。”

    屋子雖然有些破舊,但卻很乾淨,屋裡的東西也收拾的很整齊。進了層,老人端上茶水,把四個人都的茶杯都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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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奇門遁甲




“姑姥姥,你是怎麼一眼就認出我來的?”喝了口茶,林君玄問道,剛剛李若塵還沒有說出來,老人就好像一眼認出來了。雖然說以前見過,但畢竟是很久以前,而且那會他還是個小孩。

     “你很像你外公,”老人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真是太像了。”老人與林君玄的外公是親兄妹,自然是非常熟悉。

    沉思了一會兒,林君玄開口道:“姑姥姥,有件事我想請教一下你,是關於太公的。”

     “太公?”老人震動了一下,以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林君玄:“你是不是在外面聽說了什麼?”

     “姑姥姥我們今天去靈龜寺,聽一個道士說起一個故事,說靈龜峰山里是空的,下面連著另一個世界。有個道士派人把一個道符貼在下面,說是封印那裡。那個人進去後就再也沒出來過,道士說那個人叫做李龍圖!印象中太公就好像是叫李龍圖。“

     “你們不會當真吧?”一旁的李若塵睜大了眼睛:“靈龜峰那麼大一座山怎麼可能是空的?我們都是讀過書的人,這種傳說你們也相信啊!那肯定是重名了。“

    老人只是寵溺的笑笑。

     “你太公去世的早,我和你外公對他都沒有太深的印象。”

     “奶奶,我和同學約好了明天一起出去玩,我就先走了。表哥,你有我的電話,什麼時侯有需要打電話給我,我馬上來接你們!”李若塵站起身來,對於鄉野裡的傳說,他聽了很多,加上怎麼說也是受過科學教育的人,並不怎麼相信這種東西,用科學的說法,這叫迷信!

     “呵呵,去吧,路上小心點。”

     “嗯,奶奶,我改天再來看你,”李若塵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兩口,便走出去了。等李若塵走了後,老人臉上閃過一抹失落的神色。

     “我們這一輩的東西,現在相信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老人嘆息道,似在追憶她們經歷的那個年代。

     “君玄,你難得來這裡一趟,我把一件你太公以前的東西送給你吧,”老人雙手顫巍巍的伸過手頸,從項上取下一條古樸的鍊子,那鍊子有些舊,表面似有一些花紋,在鍊子的中間掛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星墜,那星墜表面有些似銅綠的花紋,還有一些其他很小的模糊的花紋。/ WWW.Sxiaoshuo.com最快的小說搜索網/

    這樣的墜鏈只能說有些古老,稱不上漂亮,在這個穿金戴玉,最不濟也是以銀為裝飾的時代,這樣的東西實在稱不上有多受人青睞。

    老人托著星墜,神態顯得很鄭重,似乎這是一件非常珍貴的東西。

     “姑姥姥,這是你貼身的東西,我不能要!”林君玄看老人很鄭重的樣子,知道這件星墜對她很重要,拒絕道。

    老人搖了搖頭:“我已經八十多快九十歲了,已經到了快入土的年紀了。這件星墜是從我母親手上傳下來的,當然也要在我手裡傳下去。只是可惜,我的孩子和孫子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我是見你感興趣才想起要送給你“說到這個,老人眼中流露出一股深深的無奈。

     “謝謝姑姥姥,”看了眼老人,林君玄若有所思,雙手接過了老人從項上解下的星墜。

     ... ...

    晚飯過後,林君玄和杜若瑤各自回到了姑姥姥安排的房間,整理行禮,然後準備睡覺。不一會兒,老人在外面敲門,走了進來。

     “君玄啊,”老人和藹的看著林君玄:“在城市裡住久了,在鄉下睡會不會不習慣啊?”

     “不會,”林君玄搖了搖頭,“這裡很安靜,我挺喜歡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笑著:“這樣我就放心了,那你睡吧。”

     “嗯,”林君玄應了聲,就在老人要走出房門時,林君玄叫道:“姑姥姥!”

     “孩子,還有什麼事嗎?”老人回過頭來,慈祥地看著林君玄。

     “姑姥姥,您白天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林君玄看著老人的眼睛說道。

    老人怔了一下,似是沒有料到林君玄會繼續追問這個問題。/ / www.Sxiaoshuo.com最快的小說搜索網/ /轉過身來,老人走到床沿邊坐下,看著林君玄,喃喃道:“真像啊!”

     “姑姥姥,像誰呀,你剛進門的時候不是說了我像外公嗎?”林君玄問道:

     “太公,你更像你太公一些!”老人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我和你外公小的時侯,你外公就走了,再也沒有出現過。模糊印象中,你太公走的時侯,就和你現在的樣子差不多。“

     “那傳說中提到的太公是不是真的?”林君玄看著老人。

    老人看著林君玄,問道:“今天晚飯後,我看到你在看書,不像是小說吧?那書叫什麼名字?”

     “”諸子百家“,”林君玄回答道:“是先秦的古書。”

    老人眼中露出一抹讚賞的神色:“現在的年輕人,像你這樣喜歡古書的已經很少了。若塵以前挺喜歡我講故事,但現在他長大了,已經不大喜歡聽我說的事了。“

    說起自已的孫子老人未免有些無奈:“那項鍊我以前想送給他,但他說太老土了,不要。哎,我們這輩的東西將來終究要消失,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生活。 “

    林君玄默默的聽著,不知道老人為何要說起這個。

    嘆息一聲,老人回過頭來,微笑道:“君玄啊,你喜歡看書,很好,很好啊。... ...你等會兒,我這有本書,也是你太公傳下來的。我將來'走'了,若塵又不感興趣,這本書怕是要隨我一起入土了。你難得來這裡一趟,又喜歡讀書,我就把這書送給你吧。“

     “姑姥姥,你身子還硬朗,至少還能活個好幾十年的!”

    老人只是笑笑,摸了摸林君玄的頭,感嘆道:“當年那麼小,現在都這麼大了,... ...你等等啊,姑姥姥去去就來。”

    老人說著便轉身離開了,過了一會兒,老人捧著一個匣子走了進來,走到床邊,老人將生鏽的鐵匣子遞了過去:“這東西,姑姥姥收了六十多年了,若塵他爸媽都沒看過,也是你太公傳下來的。君玄,你是讀過書的人,應該能看懂,吶,姑姥姥送給你。“

    林君玄接過匣子,打開生鏽的匣蓋,匣子底部放著一本書頁全部發黃的薄冊,那薄冊上寫著四個字'奇門遁甲'。

    林君玄沒有想到太公留下的古書居然這是個,看著書頁上的'奇門遁甲'這四個字,林君玄有些明白,為什麼李若塵對太公留下的這本書絲毫不感興趣了。這種東西算命先生們人手一冊,十個算命九個騙。除了算命先生,'風水大師'們也是人人都有,大街小巷,地鋪攤子這類書也不算太難買。與“奇門遁甲”放在一起賣的,還有“黃帝宅經”,“撼龍經”,“黃帝宅經”等等,只不過後者知名度沒有前者高而已。林君玄雖然喜歡古書,也研究過“周易參同契”,但對這個並不是很相信。

    在現代投拍的一些電視劇裡,“奇門遁甲”又和奇門陣法聯繫在了一起,給這本書蒙上了一層奇異的色彩。但在科學普及的今天人們說到這個只是付之一笑。

     “謝謝姑姥姥。”林君玄接過匣子,道了聲謝,卻依然看著老人。

    看到林君玄看著自已,老人知道他還是想知道關於他太公的事,終於笑道:“你這孩子... ...好吧,姑姥姥這就跟你說說你太公的事。”

     “你太公走的時侯,我和你外公都很小,很多東西都是從你太奶奶那裡知道的。他走之前,確實有個道士來過我們家,村里人胡猜,就有了這麼個故事。你太公跟道士走了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你太奶奶一直和我們說,說你太公是出家做了道士。“老人家看著林君玄,嘆息道:”可憐太奶奶,你太公走後,家裡還留著兩個孩子,她那麼年輕的一個婦人家,要養活兩個孩子是多麼的不易!當時,村里人都說你太公是死在外面了,但你太奶奶相信,他只是去外面做了道士,終有一天會回來的。有人勸過你太奶奶改嫁,但她不聽,只是說要等你太公回來。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因為太過想念你的太公,又過了幾年,你太奶奶就瘋了。“

     “瘋了!”林君玄震驚的看著老人。

     “是啊!”老人嘆息著,或許是想起自已的母親,眼中有些濕潤,擦了擦眼淚,老人說:“你太奶奶最開始相信你太公是出家做了道士,但她後來卻相信了村里人的那個神話,瘋了之後,經常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怪話。“

     “讓人聽不懂的怪話?”

     “是啊,你太奶奶瘋了二十多年,到後來,我和你太公都成家了,有一天她突然清醒了過來,”老人回憶當年的情形道:“那個時侯,你外公正好不在,只有我一個人在她身邊。她那時好像特別清醒,她說你太公來看她了,太公說對不起她,要帶她一起走。“

    林君玄心中震動,他一動不動的坐在床邊,聽老人說著,生怕漏過任何一個信息。

     “那個時侯,只有我和你太奶奶在家裡,根本沒有其他人。我猜你太奶奶肯定是迴光返照,她說你太公要帶她走,我心裡就猜,都說人老了,快死的時侯自已心裡會有感應,我想你太奶奶怕是不行了。那天我抱著她的膝頭,大哭。你太奶奶說,孩子你不要哭,這是喜事,你要替我高興啊。那時我只當你太奶奶瘋了,也不敢駁她,只聽她絮絮叨叨的說起她往年和太公在一起的事情,說著說著,她突然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盒子,還有一個墜鏈,吶,就是你脖子上的那個,還有這個匣子。 “

    老人指著林君玄脖子上的星形墜鏈,有些傷感道:“你太奶奶說,這是你太公的,說是要留給我們-你太奶奶瘋了很多年了,平時從沒有出過遠門,也不知道這鏈項和匣子是她從哪裡得來的。我後來想,可能這匣子和項鍊你太公走之前留下的,只不過她後來瘋了,也就不記得這回事了。當天夜裡,你太奶奶果然就走了,她走的很安祥,沒什麼痛苦。她這一生吃了很多苦,這樣走了,對她或許也是件好事,至少,她又能見到你太公了。“

    老人嘆息著站起身來,說起自已的母親,老人很是傷感:“哎,不說這些了。很晚了,君玄睡吧。姑姥姥也睡覺去了。”

    走到門口,老人突然回過頭來:“君玄,晚上睡覺就不要亂走了,記住要是聽到什麼動靜,也別出去。”

     “為什麼?”林君玄詫異道。

     “最近幾天,晚上經常有豺狼在外面叫-真是奇怪,這些豺狼消失了五十多年,怎麼現在又冒出來了!”老人一臉疑惑,喃喃自語著,顫巍巍的走了出去。

    老人出去後,房間裡又安靜下來。老人走之前說的話又浮現在腦海,黃鼠狼,豺狼... ...這些東西五十多年前憑空消失了,五十年之後突然又憑空出現了。李若塵小時侯就和老人在這裡一起生活,他說以前在這裡從來沒有見過黃鼠狼,應該沒有撒謊,也沒有必要。林君玄又想起太奶奶死之前說的話,她難道真的是'迴光返照'?不知為什麼,林君玄總覺得今晚的事情透露著詭異。

    從脖子上取下星形項鍊,林君玄翻來覆去的查看,也沒發現這星形項鍊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重新戴上,林君玄又取出盒子裡的“奇門遁甲”翻看起來,書裡也並沒有夾帶什麼玄機,看起來似乎就是一本地攤上隨手可見的古書。
虎兔 發表於 2009-12-14 01:18
第十四章 豺狼拜月
   



“奇門遁甲”全是用晦澀的語言鋪述的,林君玄看了一會兒覺得雲裡霧裡,倦意襲來,不一會便沉沉睡去。

     “嗷! - ”

    夜半時分,林君玄正睡得朦朦朧朧的時侯,突然被一陣陣狼嚎聲吵醒。睜開眼睛,林君玄躺在床上聽著,那嚎聲似狼而非狼,聲音傳來的地方,似乎離姑姥姥住的地方不遠。

     “難道那便是豺狼!”林君玄心中想道,腦海裡卻是想起了睡覺前姑姥姥的告誡。他的好奇心並不是很強,只是不知怎麼,總覺得今晚有些怪異。側著頭望向窗外,窗戶明月皎潔,如雪的月光從窗戶射落進來,林君玄才想起來今天是這個月的陰曆十五。

    夜色如墨,窗外的嚎叫聲很快就停歇了,就在林君玄準備再次入睡的時侯,突然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屋子外面傳來,那聲音好像是直接朝著這裡而來,從聲音聽,應該有三至五只正向著這裡奔馳而來。林君玄心中一動,掀開被子,披著衣服,快步走到窗戶下,剛走到窗戶下,三匹似狼非狼,似狗非狗的動物從窗戶外掠過,林君玄走到窗前的時侯,恰好瞥見,它們的眼中閃過一抹碧綠的寒光。

     “嗷! - ”

    黑夜深處傳來一聲長長的嚎叫,那嚎叫聲如柄利箭直剌入黑暗深處,很快四周嚎叫聲此起彼伏,又像是召喚似的,又像在互相回應著。林君玄看著月下那些豺狼一邊疾奔,一邊嚎叫著消失在黑暗中,心中突然產生一股衝動。

     “去看看。”林君玄心中說道,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吸引他一樣,他覺得今天好像要生非比尋常的事。穿好衣服,剛要離開,目光掠過枕頭邊的“奇門遁甲“,一股奇異的感覺的湧上心來,林君玄總覺得今天晚上事事透著古怪。想了想,林君玄又走了回來,抄起那卷古書揣進了懷裡,然後輕輕的推開門,走了出去。

    夜晚靜悄悄的,天空一輪圓月高懸在天空,月光下,一座座高山立在黑暗中,猙獰而崔嵬。林君玄從屋裡走出來,向著三匹豺狼消失的方向快步追去。明光很亮,林君玄的目光勉強能追上那月下那三道奔馳的黑影。

     “嚎! - ”豺狼的嚎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嚎叫聲越來越近。林君玄跟著的三匹豺狼跑得很快,開始的時侯還在視野之內,等到它們加快速度,一下子便消失在了林君玄的視野中。

    黑夜裡嚎叫聲此起彼伏,方圓數座山頭內的豺狼們似乎都在往著一個方向聚集而來,遁著那嚎叫聲,林君玄在夜色中快步疾行,他的心中沒有絲毫的害怕,一路撥開於齊腰的雜草,向前跟踪而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的嚎叫聲突然消失了,那些豺狼似乎平空之間又都消失了,只剩下陣陣的從遠方山頭上傳來的餘音。林君玄心知前面有異,便放緩了腳步。放低了身子,林君玄慢慢的靠了過去,數分鐘後,林君玄撥開草叢,前方一蘢蔥鬱的樹木矗立在黑暗中,樹林的旁邊是一個用沙礫,泥土,還有石灰混合鋪就的曬谷坪,山里人收完穀子之後,就會把穀子鋪到上面去曬,然後收藏。

    月夜下,林君玄分明看到密密麻麻的豺狼排成一圈圈,前腿彎足,後腿伸直,以一種虔誠的姿勢跪伏在曬谷坪上,一動不動。而這群豺狼的中間,一隻壯若狼狗,頸邊有一圈白毫的豺狼昂然站立在月夜下,它的目中散出森寒的光芒,如一位君王般逡巡著它的子民。

     “這是一頭豺狼王!”林君玄看著站立在月夜下的狼王心裡說道,就在這時,那頭豺狼王頸部的白毛一抖,昂再次出一聲洪亮的嚎叫聲,嚎叫聲剛歇,大山深處便響起其它豺狼的嚎叫聲,似乎是在回應著這位'君王'的召喚。

    林君玄探出頭,透過長長的雜草,他看到一道道矯健的黑影正從四面八方疾奔而來。

    林君玄正聚精會神看著,突然嗅到一陣女性香味,霍然回,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蹲在身後,看到林君玄回過頭來,那人微微朝他一笑。

     “你怎麼會在這裡?”林君玄看著杜若瑤,眉頭深深的皺起,他怎麼也沒想到,杜若瑤居然也會偷偷摸摸的跟了上來。//-..\ \

     “這裡,我睡不習慣,一直到半夜都沒睡著,正好聽到你房裡有動靜,現你突然跑出去,心裡好奇,就跟了上來,”杜若瑤道,她身上穿著一套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顯然也出來的匆忙,根本來不及換衣服。

     “快回去,這裡不適合你來,太危險了。”林君玄說道。

     “我聽到了叫聲,那是豺狼吧。我從沒見過豺狼,就讓我看看吧,我不怕的,而且姑姥姥不是說了嗎?豺狼是不吃人的。”杜若瑤道。

    林君玄正想說什麼,突然看見那頭豺狼王伸直的長耳抖動了一下,猜想它是聽到了什麼動靜,趕緊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唇邊,制止杜若瑤再說下去。兩個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動不動。等到林君玄點了點頭,杜若瑤再躡手躡腳的爬到林君玄身邊,趴了下去,兩個人就伏在草叢裡,看著聚集在樹林邊的那群豺狼。

    兩個人心中都很疑惑,不明白這群豺狼半夜聚集在這裡幹什麼,看它們的樣子,似乎並不是為了食物。

    曠野裡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草叢的聲音。樹林邊,豺狼群站在曬谷坪上一動不動,而草叢裡林君玄和杜若瑤也是一動不動,這晚上,一切都透露著詭異。

    半個小時過後,黑夜裡再沒有響起豺狼的嚎叫聲,這附近所有的豺狼似乎都趕過來了。那豺狼王皮毛一抖,昂出一聲長長嚎叫聲。

     “嗷! - ”

    四周一圈圈趴在地上的豺狼似聽到了什麼命令,一隻只抖索著站了起來,昂著脖子附和著出一陣嘹亮的吼聲,那吼聲一陣又一陣,似波濤匯聚,響應著豺狼王的嚎叫。

     “嗷! - ”黑夜裡,豺狼群的聲音傳出很遠很遠,山里,一戶戶人家點亮了燈火,但並沒有人走出家門。鄉野裡,在這樣的夜晚點亮燈火似乎是一種久遠相傳的習俗。

     “嗷! - ”

    又是一陣嚎叫,聽到豺狼王的嚎叫,四周的豺狼群中突然分出一隊隊,一隊大概由數十隻豺狼組成,整齊有序地撲了出來,草叢後兩個人都嚇了一跳,然後現那數十隻豺狼是直接衝樹林邊一處突起的黑影撲去的。豺狼群一分,便把樹從後那一處突起的黑影圍起來,然後鋒利的前爪同時扒動,大量的泥土便拋飛起來。

     “它們挖那山丘幹嗎?”杜若瑤壓低聲音,在林若玄耳邊道,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這裡的一切顯然已經讓她感覺有些害怕了,唯一還讓她勉強保持鎮定的,只有身邊這個不動聲色的少年。

     “不,那不是山丘,”林君玄沉默了片刻後,突然說道:“那是墳堆!”山里人都是土葬,不像城裡人會火葬。埋葬後就留下這一堆堆墳堆子。

     “啊!”杜若瑤驚呼一聲,正好一陣風聲從兩人頭頂刮過,將她的聲音壓了下去。山野裡,樹多,草從多,山石多,風刮過這些地方,有時聲音便似人的聲音一般。

     “噓!只看,不要說話。”林君玄小聲道,他的鎮定和聲音似有一種無形的魔力,讓杜若瑤迅速安靜下來。兩人一聲不吭的趴在草叢中,靜靜的看著。

    數十隻豺狼一起扒,那墳堆很快便被挖平,挖凹,又過了數分鐘,一頭豺狼突然衝入墳堆底部,嘴巴一叼一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便從地下飛了出來。那黑乎乎的東西從落下,又被另一頭豺狼躍起,用頭一頂,又拋了起來,一頭接一頭,不斷的將那地下挖出的東西拋起,藉著皎潔的月光,兩人看的分明,那是一顆人的頭骨!

    一陣急促的呼吸聲從身邊響起,林君玄回過頭,現林若瑤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她的胸膛急劇起伏,雙手緊緊的摀住了嘴巴,眼前的一切已經超出了她的想像。林君玄心中搖了搖頭,對於這種情況,他覺得詭異外也有一絲心驚,畢竟這種場面他也沒有見過,但他保持了鎮定,因為旁邊還有一個弱女子,即使這個女子作風高調。

     “一顆骷髏頭而已,沒什麼可怕的。”林君玄拍拍杜若瑤的肩膀,安慰她不要害怕,同時又伸手指了指身後姑姥姥家的方向,示意她回去。天空雖然月圓如盤,但畢竟不是白天,雖然是只隔了一段距離,但看起來依舊是黑乎乎的一片,所有的一切都連成一體,隱入黑暗中,隱約可聽到風聲時斷時續的聲音,杜若瑤見了那豺狼挖墳堆,叨頭骨,只覺的無比恐怖,連帶的一切黑暗的東西都讓她畏懼起來,哪裡還分得清哪裡是姑姥姥的房子,打死也不敢獨自一人回去。

    林君玄看她全身抖,沒有離開的意思,也就不去理她了。

    月夜下一頭頭豺狼嚎叫著躍起,它們的聲音顯得有些興奮,似乎在進行一場盛大的慶典。不一會兒功夫,那白森森的骷髏頭便落到了豺狼王的腳下,骷髏頭兩個眼眶空洞洞的,望著天空,頜骨張得大大的,看起來頗為恐怖。

     “嚎! - ”

    豺狼王一聲長嚎,四周密密麻麻的豺狼便恭順的低下了頭顱,豺狼王如一位君王一般掃視了一圈,然後低下頭,犬齒一張,咬住了腳邊的骷髏頭,頭部一甩,那骷髏頭便被拋到了空中,月光灑落在頭骨上,把那頭骨也鍍上了一層如霜的銀白。頭骨下方,豺狼王前腿一踏,猛然人立而起,頭朝著空中翻滾的骷髏頭骨,出一聲蒼涼的嚎叫聲-

     “嗷! - ”

    月光如洗,月色下,豺狼王人立而起,而四周,所有的豺狼都趴在地上,呈跪拜之势,只是这一次,他们朝拜的对象,不是豺狼王,而是空中的头骨和天空的明月。

     “呼! - ”

    曠野裡風聲呼嘯,原本明亮的大地突然暗了起來,林君玄抬起頭,只見天空的烏雲突然卷動起來,從四面八方向著明月的方向掩去。而那皎潔的明月邊緣,突然浮現一圈黑色,月光迅速變得黯淡,那一圈黑暗以驚人的速度'蠶食'著月亮,只一會兒月亮就完全變得漆黑了,只餘下邊緣一圈極細的殘月高懸空中。

     “月蝕! - ”看著天空的異象,林君玄腦海中下意識的掠過一個名詞。當月球運行到地球的陰影中時生的現象,一般多生在滿月之時!

    這個念頭還殘留在腦海中,下一刻生的事情,完全推翻了林君玄腦海中的認知:

    就在天空的月亮只剩下邊緣一圈殘月散出的光芒時,一道圓形的光束從月亮四周投下,筆直的穿過黑暗的虛空,落在了那飛起來的骷髏頭上。在月光束穿過的剎那,骷髏頭突然散出一圈通透的碧綠光芒,然後便詭異的停在空中一動不動。一圈圈如水的漣漪以那高懸在空中的碧綠色骷髏頭為中心,向著四方傳播開來。整個世界在剎那間都突然安靜下來,豺狼群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顆骷髏頭上。

     “嘩! - ”草叢中,林君玄似著了魔一般霍的站了起來,他就那般站立在雜草叢中,絲毫不顧忌那些豺狼的目光。

     “你在幹什麼?快蹲下!”杜若瑤大急,怎麼也沒有想到林君玄居然在這個時侯突然站起來。這裡的一切都透露著詭異,這讓她強烈地感到不安和恐懼,她死死的抓住林君玄的手,生怕他走出去,儘管這個時侯,再掩蔽已經沒有什麼用了。

     “放開吧,”林君玄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杜若瑤抬起頭,只見這位自已心中傾慕的少年正神色平靜的看著她。'他知道自已在幹什麼嗎'看到那雙平靜的眼神,杜若瑤腦海中掠過一個讓她覺得瘋狂不已的念頭。更讓她瘋狂的是,鬼使神差的,她居然真的鬆開了手。

    原本匍匐在地的豺狼群這會兒已經現了這兩個偷窺,一頭頭豺狼眥著牙,目露寒光盯著不遠處走來的那名人類少年。林君玄神態平靜,他的心中沒有任何畏懼的情緒。在看到空中詭異骷髏頭的剎那,林君玄心中猛然升起一個強烈的要靠近它的念頭:“走過去,抓住他!”這個念頭一經產生,便如燎原之火般一不可收拾-這是一種無法解釋的強烈直覺!林君玄相信自已的直覺。

    撥開草叢,林君玄一步步走了過去... ...

     “眥!〜”看到一名人類少年靠近過來,曬谷坪上密密麻麻的豺狼群扭過頭來,一個個眥著牙,眼眸中散出陣陣寒光。一般人若看到早就後退了。

    面對著充滿敵意的豺狼群,林君玄臉上沒有絲毫懼怕的神色,他神色平靜,目光盯著對面的豺狼群,慢慢的俯下了身軀。一個兇猛的狗在人類俯下身子的時侯,往往會出受驚嚇的聲音,然後飛速逃走。在山里人的解釋中,狗看到俯下身子的人類,往往會把對方看作自已的同類。狗往往會懼備比自已體形龐大的同類。而豺狼與狗一樣,擁有著同樣的習性。

    林君玄慢慢的俯下身子,同時原本平和的眸子中散出懾人的寒光,這種寒光比豺狼們眼中的光芒更為可怕。豺狼們一接觸到林君玄的目光,就像看到一頭比自已體形更龐大,更加兇殘的同類一般,一個個驚嚇著目光避開來。

    弱肉強食,這就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則,也適合豺狼群。林君玄的目光一一掃過豺狼群,沒有一頭豺狼能在他的目光逼視與之對視。

     “若瑤,離開這裡!”林君玄在俯下身的同時,勸告草叢中的杜若瑤道。冷靜的語氣讓後明白,眼前這個似乎瘋狂的少年完全明白自已在幹什麼。那種冷靜甚至比瘋狂更讓人懼怕!

    豺狼群出眥牙聲在林君玄可怕的目光下銷聲匿跡,一頭頭豺狼低嗚著,別過頭去。不敢正視林君玄的目光。滿意的直起身,林君玄再次踏步走向前,豺狼低嗚著,出受驚嚇的聲音,紛紛向後退去。

     “嗷! - ”

    一聲嚎叫後,豺狼群突然分開來,頸部有著一圈白毫的豺狼王邁著輕盈的步子,緩緩的走了過來。林君玄沒有停下腳步,他看著全身鍍著一層銀白的豺狼王的眼睛,沿著豺狼群讓出的通道,走向前。

    豺狼王碧綠的眼眸死死的盯著眼前的這名少年,而林君玄也絲毫不讓,死死的瞪著豺狼王。長久讀聖賢書所養就的浩然之氣在這刻揮了作用,他的精神圓滿,豺狼王盯著他的眼睛,在這個人類少年眼中,它沒有看到畏懼,只有鋼鐵一般不可逆轉的意志,這股意志它從未在人類身上感受過,它是如此的強大,以致於豺狼王感覺到自已的精神在股鋼鐵般的意志面前,漸漸渙散,它抵擋不住這個少年強大的意志,這股意志有如天地一般浩大,不可抵抗!

     “嗚!〜”豺狼王頸部抖索的那圈白毛軟軟的垂了下去,它低下頭,嘴裡出嗚嗚的低鳴聲。林君玄步步進逼,它則步步後退。林君玄前進一步,它則要後退兩步,彷彿空氣中有一柄無形的巨刃抵在它身前,逼迫著它一般。

     “嗚!〜”悲鳴一聲,豺狼王終於垂下頭,退到了一邊。林君玄與骷髏頭之間再無阻礙。林君玄走前向,一個個豺狼齊齊看著他,目光隨著他的步伐而移動,但沒有一頭豺狼出來阻止他。

    林君玄靜靜的看著半空中的骷髏頭顱,那骷髏觸手可及,靠近它時現顯得十分的靈異。沒有任何的猶豫,下一刻,林君玄一隻手臂猛的伸出,抓住了半空中的骷髏頭骨,就在林君玄抓住骷髏頭骨的剎那,異變突起-

     “嘩! - ”林君玄脖子上掛著的星形墜鏈突然自動飄起,出一陣振動聲。黑暗中,那星形的墜鏈散出一陣淡淡的白光,一股無形的能量順著墜鏈進入到了林君玄的體內,並順著他的手臂,沒入到了碧綠色的骷髏頭中。

     “轟! - ”骷髏頭顱一震,猛然碎裂,一個黑色旋渦在骷髏頭顱碎裂的同時在虛空中湧現,四周狂風大作,那黑色旋渦一經成形立即迅速旋轉擴大,旋渦中心出一股強烈的吸力,一下便把近在咫尺的林君玄吸入其中。

    林君玄只覺眼前一暗,就被吸入了一個黑暗而狹窄的通道,他的身軀隨著那股強大的吸力旋轉著,在那股強大力量的影響下,林君玄感覺到自已的身體似乎在急劇縮小。黑暗中分辨不出方向,耳中只聽得'轟'的一道聲響,一道亮光從眼簾中劃過,隨後林君玄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虎兔 發表於 2009-12-14 01:19
第一章 臨安城



臨安城外,青山如簇,一道蜿蜒的驛道穿行青山古木之中,通往臨安城中。此時正是深秋,天氣漸寒。驛道上車馬稀少。

     “駕! - ”林蔭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叱喝,不一會兒,一輛由兩匹漆黑如龍的高頭大馬駕駛的馬車從林蔭深處駛出,沿著彎曲的驛道向臨安城中駛去。天氣漸寒,馬車車廂用一塊黑色的布幔罩了起來,布幔兩頭,以紫線繡著兩個氣勢雄渾的'紫'字。這馬車,正是臨安城紫衣侯府的車駕。

     “娘親,娘親,到家了,我們到家了。”車廂上的窗簾忽然拉開,一個粉琢玉琢的小女孩小臉通紅探出頭來,望著遠處鱗次櫛比的屋宇大叫起來。

     “娘親,娘親,快看,鳥,河上有鳥!”小女孩驚奇的睜大了眼睛,她每看到一樣東西都大叫起來,似乎是第一次見到一般。

     “綺煙,快把窗簾拉上,外面冷,小心著涼了。”一個慈和婦人的聲音從車廂內傳出。

     “不嘛,娘親,綺煙好不容易出來一次,綺煙要看看外面。”小女孩撅著嘴道。

    車廂內,一位雍容華麗的美婦人坐在車廂內的長凳上,寵溺的看著趴在窗口的孩子,無奈的搖搖頭,對孩子,做為母親的似乎很難說出什麼拒絕的話來面對他們清澈的眼睛:“綺煙,看可以,但只能看一會兒。車過了橋,你就不能再這樣了。”

     “嗯!”小女孩含糊的應了一聲,不一會又是大叫起來,“娘,你快看,河裡有魚!”美婦人只是笑笑,沒有說什麼。車廂外雖是寒意逼人,但車廂內卻一片溫暖,廂內不但裝飾華麗,下面蓋的也都是厚厚的幾層純毛被蓋。美婦人的身邊,一個穿著寶帶裘衣的小男孩正捧著一本古卷,默默看起來。美婦人含笑的看著讀書的小孩,心中充滿了滿足感。

     “娘親! - ”忽然耳中傳來小女孩的叫喚聲,美婦人沒有回頭,只是微笑著應了一聲:“嗯,綺煙,怎麼了?”接下來卻是一陣沉默,沒有聽到小女孩的回應,美婦人詫異的抬頭看去,透過側面,美婦人看到小女孩正怔怔的看著車窗外某點,她的臉上似乎充滿了憂傷。

     “綺煙,怎麼了?”美婦人詫異道,同時也向窗邊看去。

     “娘親,你看那個哥哥,他好可憐啊!綺煙有衣服穿,他卻沒有衣穿。”小女孩指著石橋邊一個瘦小的身影道。“娘親,他好可憐啊!我們帶他回去吧!“小女孩回過頭,央求著自已的母親道。

    順著小女孩的目光,美婦人看向古橋邊那瘦小的身影。美婦人只看了一眼,便移不開目光了。那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穿著一件明顯比他的身子要大很多的破舊衣服,坐在三四個乞討的小孩中間,一動不動。如今正是深秋時節,天氣漸寒,美婦人肩上披著溫暖的狐裘尚且覺得寒意逼人,而那小孩挺直著身子一動不動,與他身畔其他在寒風中瑟瑟抖的乞兒形成鮮明的對比。

    在其他小孩哀聲向行人乞討的時侯,這個小孩卻沒有絲毫動靜,他不像是乞討的,坐在一群乞兒的中間,卻並不與其他乞兒交流。同樣是破爛的單衣,但穿在他的身上,卻沒有穿在其他乞兒身上那樣讓人覺得骯髒討厭。

     “好奇怪的小孩!”美婦人想著,正想著心思的時侯,那坐在橋頭的小孩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霍的轉過頭來,一雙靈動的眼眸映入美婦人的眼簾中。在那對眸子中,沒有其他乞兒看到自已時的羨慕,也沒有對於紫衣侯府權勢的敬畏,有的只是一片如水般的平靜,在那一刻,美婦人恍然產生一種錯覺,似乎盤坐在那橋邊的,不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孩,而是一個飽讀經書,胸中有浩然之氣的大儒。

     “不知是哪家謫落的子弟,流落到了這臨安城!”美婦人心中想道。也唯有那些曾經煊赫一時的大家,才能培養出這樣獨特的子弟。

     “娘!... ...”名叫綺煙的小女孩仰頭看著自已的母親,眼中盡是哀求。

    美婦人心中一軟,對於這對子女的要求,她向來難以拒絕,也不知如何拒絕。

     “罷了,正是府中缺個伴讀的書僮,那小孩看起來似乎也頗知書達禮,而且,”美婦人看著古橋邊的小孩:“這小孩長得也挺俊俏的,也不算埋沒了我紫衣侯府的身份。一會兒不妨讓管家去試他一試,若真是讀過書的,有些靈性,也就不妨把他收入府中來,與綺煙,凌霄做個伴。“

    美婦人心中即然做出了決定,也就不再往外看了。

     “好了,娘親答應你,”美婦人柔聲道:“綺煙,外面冷,來,坐到娘親身邊。”

     “娘親,真的?”小女孩蹦了起來,驚喜道,看到美婦人笑著點點頭,小女孩高興的歡呼起來,小跳著跑到美婦人身邊,稚聲道:“我就知道娘親對綺煙最好。“

    美婦人含笑不語,一旁的丫環會意,上前幾步,把窗簾拉上,馬車內,又暖和起來。

     “駕!”在車夫的吆喝聲中,華麗的黑色馬車從橋上駛過,看到那駕馬車駛來,橋邊的乞兒紛紛驚慌的跳開來,只有一個小孩依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他早已看出,這馬車絕對不會壓到這邊來。

     “拿去,這是夫人看你們可憐,賞賜給你們的。”高大的馬車上,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聲音一落,馬車上突然灑出大把銅錢。數以百計的銅錢墜落地上,出釘鐺的脆響。

     “噢!”原本驚慌四散的乞兒們歡呼著湧了過來,搶奪地上四散的銅錢。

    林君玄坐在古橋邊,冷漠的看著這群乞兒在眼前爭搶著銅錢,沒有絲毫伸手的意思。儘管'穿越'前,林君玄保持著簡單的生活,但多少也是見過世面的。幾枚銅錢而已,沒有必要為了這幾枚銅錢而將自已置身於一群乞兒中間,與他們一起搶奪。更重要的是,林君玄現在的身體,只不過是一個四歲的小孩子,在這樣的爭搶中,很可能銅錢沒有搶到,先身體就受傷了。

    乞兒們哄搶銅板的時侯,馬車內一雙眼睛始終盯著後面,看到林君玄沒有出手搶奪,那雙眼睛的主人滿意的點了點頭。窗簾垂下,在'咕嚕嚕'聲音中,馬車向著城內駛去,消失在鱗次櫛比的屋宇中... ...

     ... ... ... ...

    林君玄是在一個寒冷的深夜降臨到這個世界的,他降臨的一刻,這個世界絕大部分都陷入了沉睡中,即便有人聽到那墜地的聲音,也只以為是些稀鬆平常的聲音,然後繼續蒙頭大睡

    在醒來的時侯,林君玄現的第一件事,是自已的衣服似乎太大了。然而,很快,他就現,不是衣服變大了,而是他變小的。他變成了四歲的相貌,降臨在了這個世界。

    在短暫的震驚過後,林君玄很快的平靜下來。震驚對於事情來說,並沒有任何幫助。重要的是,接下來他該怎麼辦。

    那個晚上,林君玄是在黑暗中摸索著度過的。他在黑暗中四處飄蕩,最後在一顆歪脖子老樹下,林君玄現了一個凍死的老乞丐。穿上了老乞丐寬大很多的破舊衣服,林君玄把自已的衣服套在老乞丐身上,在磕了三個響頭後,林君玄把這位素不相識的老乞丐埋葬了。

    這個世界的一切,對於林君玄來說,都是陌生而新奇的。從降臨到這個世界開始,他一直在觀察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所使用的文字是隸書。隸書與現代中國所使用的文字除了個別字體不同外,其他的幾乎一模一樣。

    另外從城門口那兩個小篆字體,林君玄知道了他所在的地方叫做'臨安城'其他的便什麼也不知道了。一切都需要他自已去挖掘,去了解。

    儘管對於這個世界近乎一無所知,但林君玄卻很肯定一件事:這個世界必然與自已所熟知的世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這一點,只從他們的語言,以及他們在鄭重場合使用小篆,而在其他普通的場合使用隸書這點就可以看出來。

    這兩樣字體,林君玄都很了解。前林君玄因為對古書的喜愛,曾特地學習過,至於後根本無需學習,大部分現代人都能一眼認出。

    從降臨的那一刻起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這一月的時間裡,林君玄從來沒有開口說過話,所謂言多必失。他一直在學習,學習這個世界的一切,了解這個臨安城的一切。

    寒風肅瑟,路人們都瑟縮著,把脖子藏進了衣領裡。在這個深秋的季節裡,林君玄卻絲毫不覺得寒冷,坐在一群乞兒中央,林君玄摸了摸胸口,一陣暖流從胸口傳來。衣服下面,是一根星形墜鏈,那股暖暖的感覺就是從星形墜鏈的上傳來的。正是因為這根墜鏈,林君玄才能以四歲的身體,壓根不懼深秋的寒意。除了這件星形墜鏈,林君玄還保留了一本“奇門遁甲”,這兩樣東西都是他太公留下的。

     “也不知道太公身上生了什麼!”林君玄心中默默想道。這是一個謎,這個謎的謎底現在的他還無法接觸到。但只要保存太公傳下來的這根墜鏈還有這卷“奇門遁甲”,林君玄相信,遲早有一天自已會找到太公,了解這一切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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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千字文



     “有錢了,有錢了!”乞兒們歡呼著:“我們買包子去!”紫衣侯府的夫人打賞了數百枚銅錢,這些乞兒每個人差不多都分到了三四枚。

    聽到乞兒們的歡呼聲,林君玄清醒過來,抬頭四下望瞭望。在橋另一側的人群裡,林君玄看到幾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擠在人群中,正慢慢的向橋頭走來。

     “滾開,滾開!”這些壯漢看到前面有人,直接用手一推,或用肩撞開。街上的行人看到他們滿臉橫肉,都畏懼的避開。

     “這些地痞,流氓來了,他們應該是瞧上了這些乞兒手裡的銅板。”林君玄從乞兒人堆中站起身來,不動聲色的跟隨在一名從城外走來的挑夫身後,向臨安城內行去。他走的不近也不遠,距離剛好讓人以為他是這名挑夫的兒子,正隨著父親進城。

    橋頭,與挑夫擦身而過的剎那,幾名地痞瞥了一眼強壯的挑夫,又瞥了一眼挑夫身畔那個昂著頭的小孩,皺了皺眉頭。

     “是個挑夫的孩子,不過穿的怎麼像個乞兒”幾個橫臉橫肉的壯漢揮了揮手,便讓林君玄跟在挑夫後面走了。

    和任何一個城市一樣,臨安城也存在這樣的地痞,流氓,他們散佈在城市的各個角落,林君玄剛剛沒有去爭銅板,另一個原因便是知道,那銅板即使到了自已手裡,恐怕也會被這些地痞搶去。以林君玄目前的身體,這幾個流氓地痞三兩拳就能輕鬆解決,但現在不行,他只不過是個四歲的小孩。被這些壯漢搶錢倒沒什麼,林君玄擔心的是這些壯漢搜身的時侯,會把自已身上的墜鏈和書一起搶去。這件墜鏈現在對他非常重要,絕對不容易有失,除了找到自己想要的秘密,現在還有一項更重要的功能。

    跨過橋,順利的進入臨安城內,林君玄立即不動聲色的從挑夫身後走開,另外選了一條道。臨安城內,店鋪林立,茶坊,酒樓,肉舖等百肆陳雜。

     “包子咧,又大又香的肉包子咧!”臨安街上,飄蕩著一陣陣濃郁的香味,一個個店小二站在包子舖後,看著過往的行人,滿臉堆笑的大聲叫喚著。 **-. jn.n##

     “賣木炭咧,上好的木炭啊!”臨安街上,一個個販夫牽著驢子慢慢的沿街叫賣著,那驢子身子兩側掛著兩袋滿滿的木炭。深秋過後,便是寒冬,天氣會越來越冷。如今臨安街上最好賣的,便是這些賣木炭的了。

     “賣木炭的,過來!”遠遠的傳來一陣吆喝聲,一座高大的府第前,穿著厚厚棉衣的大戶人家的下人遠遠的招著手,那賣木炭的心中一喜,便牽著毛驢快步向那高大的府第走去,不一會兒,便空著兩個袋子出來了。

     “香料,上好的香料啊,快來買啊!”一些貨郎抬著頭,在前方大聲叫著,試圖吸引臨安城那些女眷的注意。寒冬將至,所有的人家都必須趕在大雪降臨之前,賣出貨物,賣個好價,措集到過年的年錢。

    林君玄沿著兩旁走著,一邊走一邊打量著這個陌生的臨安城,

    順著街道往內,是一座學館,遠遠的一陣朗朗的讀書聲從學館裡傳來:

     “蓋此身,四大五常,恭惟鞠養,豈敢毀傷,女慕貞潔,男效才良,知過必改,得能莫忘... ...”

    聽到了那讀書聲,林君玄加快了腳步。這段讀書聲,他聽了出來,是“千字文”中的內容,說的是人要愛惜自已的身體,恭養雙親,女的要守貞潔,男的要德才兼備,知道過錯要改,自已能幹的事情要堅持不懈。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完全襄括了古人的氣節操守,三綱五常盡在其中。

     “千字文”乃是梁朝的周興嗣所撰,怎麼出現在這個世界?!林君玄尋思著,難道自已穿過時空回到了過去的某個時代?

    帶著滿腹的疑惑,林君玄趴到學館的窗邊,通過窗戶往裡瞧。三十來個幼童正襟危坐在課桌上大聲朗讀,學館前方,放著一個講桌,一位滿腹經綸的先生眼瞼微垂,手握著書卷,聽著幼童們的讀書聲。深秋時節,外面寒冷,但學館內卻一片暖意逼人。林君玄四下瞧了瞧,很快現那位先生的講桌下放了一盆炭火,鐵盆內的木炭燒得通紅,散出來的熱氣將學館內薰得暖烘烘的。

     “治本於農,務資稼穡,俶載南畝,我藝黍稷,稅熟貢新,勸賞黜陟... ...”幼童的讀書聲傳出很遠。林君玄趴在窗口默默的聽著,從現這處學館以後,他每天都要來聽一聽,倒不是為了偷學,只是為了了解這個世界。每次來這裡聽,林君玄心中都有驚奇,這個小小學堂裡教的東西,有些是他所不知的,有些卻分明是“千字文”,“百家姓”之類林君玄耳熟能詳的東西。

     “空谷傳聲,虛堂習聽下一句是什麼?”林君玄正閉著眼睛聽著學館內的讀書聲,突然耳中聽得那學館先生問道。原本朗朗的讀書聲戛然則止。學館內一片寂然,林君玄搖搖頭,搖晃著腦袋,輕聲低喃道:“禍因惡積,福緣善慶,尺壁非寶,寸陰是競!”

     “答得好!”耳畔突然傳來那教書先生的讚賞聲,林君玄一驚,霍的睜開眼來,卻見一名穿著青色長衫馬褂面目慈和的中年男子正含俯視著自已,正是那教書館來的先生。再看學館內,一個個童子正鴉雀無聲的透過窗戶看著自已。

     “禍因惡積,福緣善慶,娃娃,希望你能長記此句。你在窗外偷聽了十餘日,雖未拜過師,但也算是我的弟子了,外面寒冷,娃娃進來吧。“教書先生和善道。

    教書先生姓甘,字如葉,乃是這臨安城數十餘大戶請來教書的先生。早在十多天前,他便現窗外有名童子一直在偷聽,今日方才一探,一則探對方的恆心,二則探對方的慧根。

     “學生不敢,”聽到這教書先生說自已是他的學生,林君玄也沒反駁,落落大方的按照古時禮節向這教書先生行了一禮,林君玄道:“能於窗戶聆聽先生教誨已是奢望,豈敢再登堂入室-學生在窗外聽了十餘日,心中有一絲疑惑,希望先生能代為解答。“

    望著眼前這不過四五來歲的孩童,教書先生心中頗喜,同時好奇心大起,一般人家的子弟偷聽被識破,要么撥腿就跑,要么嚇得根本說不出話,少有像這孩童一般,絲毫不見驚亂,言語之間頗有大氣,完全不似一個四五歲的稚童。

     “娃娃,你問吧。”甘如葉手握掌尺,負于身後,微微頷道。

     “學生在窗外聽先生訓導,受聖賢教化,只希望知道那寫下”千字文“的先賢名姓,以示尊敬。”林君玄躬身道。

    這稚童問的居然是這個,甘如葉心中大為意外,同時也為這童子敬奉先賢的心意所感動。

     “娃娃,記住了,這位寫”千字文“的先賢乃是蒼頁。”甘如葉含笑道。

     “謝過先生,”林君玄恭敬的行了一禮:“老師還要教書,學生不敢打擾,就此告退。”說完這句話,林君玄躬身後退數步,然後轉身離開,也不給那位先生挽留的機會。

     “看來果真如此,”林君玄心中想道,他來這裡根本不是為了讀書。剛剛提問也只是為了印證心中所想。

     “不是周興嗣!蒼葉,歷史上並沒有聽過這個名字,看來並非穿越到了古時的任何一個朝代,只怕是一個平行的世界了,”心中念頭一轉,林君玄對於自已所處的世界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判定:“只是,既然並不是穿越到了過去的任何一個朝代,那麼這個世界之中,怎麼也會有”千字文“呢?而且還似乎是另一個所創。 “搖搖頭,林君玄始終不得要領,索性不再去想他。

    學館外,甘如葉看著遠處的稚童在臨安街上越行越遠,心中籠罩了一股濃濃的迷霧。這少年穿著破破爛爛,甘如葉剛剛轉出學館,初見之時還以為是一個偷聽的乞兒,但仔細看去,這小孩衣衫雖破,而且過於寬大,但卻洗得很乾淨,並沒有一般乞兒身上那麼臟,也沒有那股難聞的氣味。

    剛剛他從“千字文”中抽出一段,出其不意的詢問,本來就是測試他,但這小孩幾乎是立刻就答出來了,顯然滾瓜爛熟。十多天的偷聽,就能背出“千字文“ -甘如葉在這裡教了半年多了,但這學館裡還沒一個能背出”千字文“的。

     “這孩子極為聰慧,又識大體,而他才不過四歲之齡啊!若是細心教導,將來必然能成一方名士,為國效力!”甘如葉心中喃喃道。

    看看身後教館內一個個眼中茫然一臉稚氣的幼童,再想想剛才那幼童落落得體的舉止,甘如葉驟然做下決心,若是那孩童再來教館,必然收他做關門弟子,細心載培。就算不能成一國之棟樑,至少也是一方之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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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生存之道




    從教館離開後,林君玄又在臨安城中晃蕩。天色漸暗,肉舖中,包子的香味飄滿街道,林君玄感到腹中有點飢餓,但他身上哪來的錢,只能強忍。整個白天他一直滴米未盡,他本是一個能忍的人,所以儘管腹中飢餓,開始也還能熬得住。別的乞兒滿臉渴望的圍在肉包子舖外,林君玄卻泰然自若的從旁穿行而過。

    看了看天色,再有片刻就要天黑了。林君玄索性回到橋上,又蹲在原本呆的地方一動不動。

    夜色漸深,整個臨安城一片安靜,街上的販夫走卒,早已回去,而店鋪早已關了門,只剩下一些酒樓,留著一線縫隙,方便那些打尖的客人進來。

    林君玄坐在橋上,耳中傳來潺潺的水流聲,望瞭望天空,烏雲如紗,籠罩在這臨安城上。石橋上,也只餘下幾個抱作一團的乞兒,林君玄看了看,現沒有人注意自已,便站起身來,悄無聲息的向城外走去,一會兒便消失在城外。

    林君玄前腿剛走,臨安城內屋宇深處,一個老人帶著兩名青奴,打了一盞大紅燈籠向石橋走來。那燈籠上,寫著一個'紫'字,正是臨安城紫衣侯府的標誌。這些三人顯然是紫衣侯府的僕人。

     “管家大人,夫人說讓我們來找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卻不提他的長相,只說我們要是到了這裡,必然會知道是哪個小孩。長什麼樣都不知道,這讓我們怎麼找啊?“一名青衣僕人抱怨地說,他的手中掛著一件厚厚的紅色小棉襖,看樣子是給小孩穿的。

     “放肆,你敢說夫人的不是,”老管家喝叱道:“那小孩只是夫人進城時,無意中碰到的。都是乞兒,無父無母,有鼻子有眼,怎麼個跟你們說法。夫人既然說了我們要是到了這裡,自然能認出來,那自然是能認出來。“

     “是,是,是,總管大人說的是!”兩名青僕連忙道,紫衣侯府中,這位管家大人頗為神秘,府中上下都頗為忌憚。這次他們兩因為喝酒耽誤了事,怕責罰,所以才這般說道。

     “夫人說什麼,不必多問,只管做就是了。”老管家道,兩名青僕面有懼色,不敢多言。三個人乘著朦朧夜色向石橋走去。

     “過來,都過來!”走到橋上,一名青奴挑起燈籠,大聲喝叱道。熟睡中的乞兒聽到喝叱聲,都驚醒過來,一個個瑟瑟抖,驚懼的望著站在橋頭的三人。

     “夫人要找的小孩不在裡面!”老管家只看了一眼,便斷然道。兩個青僕也沒多問老管家怎麼知道不在裡面,他們早已知道這位老管家有些本事。

     “管家大人,那怎麼辦?我們恐怕無法向夫人交待了,這次喝了點酒,誤了功夫,回去只怕夫人責罰。”夫人本是指派他們兩人去找那小孩,但因天氣冷,為了禦寒,一時多喝了點酒,誤了事。老管家半天沒見他們回來,心知不對,才打著燈籠找到他們倆。臨安城中酒肆眾多,兩人也不知這管家是怎麼找到他們的。

     “要不,我們隨便找個乞兒帶回府中,便說這就是那小子。反正這次夫人主要是為了小姐,小姐隔得遠,未必看得清楚那乞兒長得什麼樣。我們隨便帶個乞兒回去,估計小姐也認不出來。管家大人- “兩名青奴哀求的看著老管家。

     “混帳,你們瞞得過小姐,瞞得過夫人嗎?夫人既然不說那小孩相貌,便叫我們過來,顯然夫人對那小孩印象極深。若是一般乞兒,能得夫人如此青睞嗎?若是欺瞞夫人,那便是死罪!“老管家沉聲道。

     “我們知錯了,我們再也不敢喝酒誤事了,管家大人,你看我們該怎麼辦啊?”兩人可憐兮兮的看著老管家。

    老管家沉吟不語,片刻後道:“這臨安城極大,他若是不死,自然還在臨安城中。他既然來過這裡,自然還會來這石橋,只需叫府中下人留意此處,若有遇著特別的孩子,就把他帶來見我就是。 -夫人短時間內不會想起那孩子,你們暫時不必擔心。“

    兩人大喜:“多謝管家大人。”老管家冷言不語,一轉身,三人又順著原路返去... ...

    三人返回紫衣府的時侯,距離石橋半裡多的地方,一條瘦小的身影從茂密的樹林中走了出來,看到四周靜悄悄的,並沒有人注意,林君玄這才松了口氣。他特意繞了半裡多的路,主要是避免被人注意,怕身上的東西被人覬覦。

    前面不遠的河面上暗暗的,有一層寒冷的水氣飄在水面上,林君玄從樹林中走出,走到河邊蹲了下去。林君玄從脖子上取下那根星形的墜鏈。在林君玄的手中,這根星形墜鏈正散出淡淡的,微弱而柔和的鵝黃色光暈。林君玄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知道進入到這個世界後,每到晚上,這條墜鏈總會自動散出微弱的光芒。林君玄手持墜鏈,在岸邊伏下身子,手掌緩緩放低,讓那散出微弱光芒的星形墜鏈浸入河水中。黑暗中,靜悄悄的,那星形墜鏈在河面上散出如瑩火蟲般的光暈。林君玄手持星形墜鏈,伏在河邊一動不動。不一會兒,星墜周圍,一圈靈動的黑影從河水深處冒出影來,在星墜微弱光芒的映照下,依稀可以看清那是一尾尾指寬的小魚。

     “嘩!〜”林君玄空出來的手掌猛然探入水中,閃電般的捉住一尾小魚,不待那小魚擺尾逃出,五指一撥,已經將那指寬的小魚連同一小捧河水撥到了岸上。

     “這頓晚餐終於有著落了,”林君玄輕笑,一拳砸下,那小魚便暈了過去,不再蹦跳。在夜晚,微弱的光源很容易吸引到河中的魚。魚看到柔和的光源,只以為是天上的星光,便會自動圍上來。林君玄進入這個世界之前,那個世界的人們便是利用這個原理,晚上的時侯,在魚線上掛上會光的夜浮標,跑到外面去鈞魚。

    林君玄在這個世界過了一個多月,一直都是利用這個會在晚上光的星形墜鏈捕魚填腹的。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之後,如今,他已經能夠很熟練的捕捉逡巡在光源附近的小魚了。至於大魚,以他四歲小孩的身體,就算放到岸上,他也按不住。

    取回星形項鍊,林君玄依舊把他掛回脖子上,藏在寬大的衣服下面。墜鏈剛剛掛上,立即一股溫暖的感覺湧來,驅散了周身的寒意。

    林君玄抓住指寬的小魚,在水中漂了漂,去掉魚周身的髒物,然後剖肚去腸,便這般吃起來。深秋近冬的時侯,水性略冷,這個時侯的魚,肉質最為柔軟,順滑,爽口,吃起來並不是那麼難以下嚥。

    在臨安城,相比與那些只能跟狗爭食,吃黴的殘渣剩飯,甚至只能餓肚子的乞兒來說,林君玄已經覺得很滿足了。與穿越前一樣,他並不是很追求食物的味道。魚能提供他成長需要的營養,而且並不是那麼難以下嚥,就可以了。

    一條魚不一會兒就吃完了,林君玄又取下墜鏈,依法施為,連續吃了十多條小魚後,又在樹林中找到幾種富含鹽分和水分的植物放到嘴裡嚼了下去,林君玄利用以前的學識已經學會如何在這種環境生存下來。他一天只能進食一次,而且只能是在晚上進食,項鍊只有在晚上才能吸引到魚,其他大部分時間都得挨餓。所以一天的這唯一一頓,他吃得很多,他必須得為白天做好準備。

    在連續吃了十多條小魚之後,林君玄離開河畔,慢慢的走入黑暗的樹林中。儘管城外一片黑暗,而且陰森森的,林君玄心中卻並無懼意。借助項鍊的光芒,林君玄在樹林中央找到一株枝葉伸展,樹冠很大的老樹,然後盤膝坐下。

     “天降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心,增益其所不能!... ...”

    曠野外一片寂靜,只餘這浩浩然的讀書聲在樹梢上隨著風聲飄出很遠,原本陰森崔嵬的樹林,頓時也變得一片正氣凌然,彷若連樹木也因此,沾染了那浩然正氣。

    林君玄一直朗誦了半個時辰,方才停歇。半個時辰後,林君玄心神又恢復了平靜,圓滿的境界。

    站起身來,林君玄如猿猴一般利索的爬上樹,然後找了一根不粗不細的樹枝,雙腿倒勾,便懸在樹上慢慢的入睡。一連一個多月,林君玄都是這般入睡的,因為他認為這樣的入睡,能夠不知不覺中鍛煉自已的身體,讓現在自己瘦弱的身子更加強壯。

    不一會兒,林君玄便沉沉的醒去。胸膛間,那星形墜鏈散出一股股溫暖的氣息,湧入林君玄的體內,驅除寒意,林君玄只覺四周暖洋洋的,夢中不時的出陣陣囈語。

    林君玄並沒有現,在他入睡後,不遠的一顆樹梢上,一道欣長的白影隔著夜色淡淡的看著他,等到他睡著了,方才轉身踏著樹梢,悄無聲息的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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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亞聖門徒




    當地平線上泛出一抹魚肚白的時侯,林君玄在樹上蘇醒過來。利索的從樹上滑下,走到河邊,掬了一泓水洗臉。

    “啊!”河水潑在臉上冰寒無比,冷得林君玄牙齒都發顫,很快星形墜鏈中便散發出一股熱氣,驅散了這股寒意。

    簡單的漱洗完,林君玄四下打量了一翻:“沒人。”重新走入樹叢,在樹叢中轉來轉去,林君玄最后在一顆大樹下停了下來。大樹背側有几塊碎石,碎石呈現出一種奇怪的形狀,這是一種標記。

    “就是這里。”蹲下身,林君玄向西方走了五步,然后從地下挖出了一本書來——《奇門遁甲》。

    林君玄從不把這本書帶到臨安城中,一個乞兒,每日手中拿著一本古卷研讀,這種情形只要時間一久,必然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這是林君玄所不愿意見到的。況且《奇門遁甲》是以簡體印刷排版的,而這個世界的書都是以隸書寫就,兩者雖然相差不大,都能辨認出來,但對于有心人來說,一眼就能認出這本書與這個世界的書籍的出入。

    “還有六個小時。”看了看天邊,林君玄心里估摸著。尋了一顆枝葉茂盛的大樹,林君玄在樹下坐下,然后翻開手中發黃的書頁,借助著樹葉間的光芒開始閱讀。和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一樣,林君玄依然保持著嚴格的生活自律。

    午時之前,林君玄藏身林間,參閱這卷《奇門遁甲》,午時之后,便去那臨安城中逛蕩,透過自已的雙眼來認知這個世界。

    《奇門遁甲》內容雖然包羅萬象,但語言非常的艱澀難懂,里面蘊藏著很多典故,以及頗有出處但知者甚少的詞語,但《奇門遁甲》里面卻沒有給出任何的解釋或是說明,這一切只能靠林君玄一個人去揣摩,去研究,去領悟。這個過程顯得非常的艱難。這本書他已經看了十多天了,但進展依然甚微。十多天的研讀,依然沒有能掌握到要領,林君玄心中多少生出了一些焦急的情緒。

    “星墜與《奇門遁甲》都是外公留下的,既然星墜在夜間能發光,而且還能驅寒,那《奇門遁甲》必然也有奇異之處。”深吸了一口氣,林君玄平息了心中些微躁動,再次靜下心參悟起來。

    中無日月,不知不覺,已到了中午。林君玄看了看天,嘆了口氣,放下書來,依舊如原來一般,把書用干淨的落葉包裹住,然后重新埋入土壤中,并做上一個便于自已辨認的標志。

    做完這些后,林君玄繞了一段路,由城外返回了臨安城中。不動聲身的融入眾乞兒當中,林君玄又在古橋上坐了下來。古橋上几個慵懶的乞兒偶爾抬頭瞥了一眼林君玄,便又闔上了眼帘——乞兒們現在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

    在眾乞兒的眼中,這個家伙從來不開口乞討,也不同他們一起爭搶殘羹剩飯,即便是有些善良的大戶灑下一些銅錢,落到了他的腳下,他也不會去撿!既然他的存在,并沒有讓眾乞兒感受到競爭的壓力,他們也就接受他了。在這樣寒冷的季節里,多一個聚在一起,便會多一份熱量!

    臨安城似乎一如往昔,販夫走卒的吆喝叫賣聲如常,而街道兩旁的店鋪也一如往昔的冷清。但林君玄卻發現一些微小的變化——臨安城內來了一個算命老人。

    老人頭發篷亂,穿著一件臟兮兮的青色長衣,雙手攏在袖子里,靠在離河不遠,一幢屋宇的牆角。在老人的身后立了一根竹杆,上面用布條寫著四個字‘算無遺漏’!

    老人垂著頭,一動不動的蜷縮在牆角里。他既不吆喝,也不攔人算命,就這樣蜷縮在無人注意的牆角里。

    “奇怪,昨天那個位置并沒有什么算命老人,他是從哪里來的?難道是昨天晚上由城外進來的?”臨安城里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尸體被官府發現,不是餓死的,便是凍死的。雖然每隔一段時間都有人死,但總會有人為了謀生而涌入城里。

    老人的攤位冷冷清清的,沒有人光顧。寒冬來臨,臨安城里多的是窮人,這些人尚缺過冬的錢,哪里還會花那種冤枉錢來算命。

    林君玄在古橋上蹲了數個時辰,老人始終沒有抬起頭,也沒有人來光顧他。站起身來,林君玄向城東行去。這一天,林君玄花了數個時辰在觀察那老人身上,等到達學館的時侯,幼童們已經告別了教書先生,估計大多已經返回各自家中了。

    “娃娃,進來吧。”甘如葉坐在學館內,攏著手,在他身前放了一個火盆,里面燒著炭。他似乎在這里等了很久。

    林君玄愣了一下,然后走進了學館里面。學館里暖烘烘的,火盆里的炭火,把這里映的明晃晃的。

    看到林君玄走進來,甘如葉抬起頭,高興的指了指身邊一個小矮登道:“娃娃,來,坐到這里。”

    “教書先生今天似乎有些奇怪,”林君玄四下打量了一眼,發現了學館內多了一些木炭,還有一些米,另外角落里還放著几個瓦缸。心中想了一下,林君玄問道:“學館放假了?”

    甘如葉眼中掠過一抹訝色:“你怎么知道。”

    林君玄指了指學館里突然多出來的東西,沒有說話。他曾經在一些野史秩事上讀過,古代的學生可以在學期末用其他東西代替學費,而且臨近假期來臨的時侯,學生的家長也會送些東西給先生,以資過冬之用。

    這學館里多出些東西沒什么,但同時多出這么多東西,也只可能是那些家長送給甘如葉過冬的。

    “好,好!”甘如葉接連叫了兩個好字,對于這孩子他是越來越喜愛了,這么小就有這等洞察力,實在是難得。

    “娃娃,我來問你,你可有姓氏?”甘如葉一臉高興道。

    “回先生話,學生姓林,字君玄!”

    甘如葉細細體悟了一下,含笑道:“好名字,好名字!……娃娃,我再問你,你家中可有父母?”

    林君玄沉吟不語,片刻后還是據實以告:“學生,還有父母。”

    “哦?”這個回答大出甘如葉的意料,他原本以為,這孩子穿得如此破爛,必然是父母早逝的:“你父母在哪里?”

    “回先生話,學生的父母不在這里,”林君玄再次據實以告。

    甘如葉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似乎想通了什么,臉上露出一抹憐憫的神色,摸著林君玄的頭,安慰道:“孩子,節哀順便。”

    甘如葉的神態與語氣,讓林君玄大惑不解,想了一下,心中不由苦笑。自已說不在這里,這教書先生,必然以為自已說的是‘地下’。在古代的時侯,這種隱晦的表達方式倒是不少。

    心中苦笑一聲,林君玄也不辨駁,由得教書先生去猜想。

    “君玄,如果你愿意的話,以后便把這里當成自已的家吧。只要先生我還有一口飯吃,你便也有一口飯吃。——你天資聰穎,若是能得悉心培養,日后必成大器!”甘如葉鄭重道。

    甘如葉的這個提議大出林君玄的預料,愣了一下,林君玄抬頭看著這位瘦弱的教書先生。論知識,林君玄并不缺知識,論文才,林君玄也有文才,論修養的功夫,林君玄也自認絕不會比這位教書先生差,他也并沒有什么東西需要從這位教書先生身上獲取。

    抬起頭,林君玄看著一臉鄭重的甘如葉,在這名瘦弱的教書先生眼中,他只看到一片正直的讀書人身上方有的浩然正氣。就憑這股書生浩然,他便有資格收任何人為學生。

    心中轉過這個念頭,林君玄跪下,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頭:“老師在上,請受君玄一拜!”

    甘如葉撫著頷下三縷黑須,欣尉的大笑:“好,好!君玄起來,起來!”

    “從今以后,你便是我甘如葉的入室弟子了。君玄,你記好了,我的師承乃是帝京大儒方鴻苑,我們乃是儒家‘孟學一派’!”

    “孟學?”林君玄吃驚的看著甘如葉。

    “嗯,”甘如葉俯視著身邊的小孩,絲毫不知他的心思:“我們的‘孟學一派’的祖師,便是亞聖‘孟軻’!”

    ‘轟!——’林君玄猶如被雷劈中,一個聲音在腦海中回蕩:“孟軻不就是孟子嗎?——《千字文》不是周興嗣寫的,亞聖卻成了這個世界的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子,名軻,字子輿,又字子車,戰國時期魯國人!《孟子。公丑上》公孫丑問孟子:“敢問夫子惡乎長?”孟子答曰:“吾善言,吾善養吾浩然之氣!”

    林君玄怔怔的望著甘如葉,一動不動,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已用以引導修養自身的亞聖居然會和這個未知世界中的一個教書先生扯上關系。

    “君玄,你怎么了?”耳中傳來甘如葉關切的聲音,林君玄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么,弟子很意外!”

    “呵呵,亞聖之名名傳天下,你聽過也是正常,只是可惜啊,”甘如葉嘆惜道:“經歷了三百年的動亂,我們‘孟學一派’漸漸衰落,已遠比不得過去了!”

    “老師放心,學生若有機會,必然振興我‘孟學一派’!”林君玄正色道。

    “你有此心已經夠了,”甘如葉摸摸林君玄的頭,并未在意他話中所說,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暗,為師這里還有學生今日敬獻的飯菜,我們一起吃吧。”

    “謝過老師,”林君玄并沒有拒絕,一頓飯其實并沒有什么,重要的是這樣一頓普通的飯是他們師生情誼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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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頓飯的恩惠



    二人的晚飯有咸白菜,鹵豆豉,一點辣椒醬,加上一些稀飯,這些飯菜都是甘如葉所教幼童的父母送來的,用以充抵學費。這些鹵菜都裝在一個個小小的瓦缽里。甘如葉把這些菜缽放在學館中央,又在旁邊生了盆炭火,兩人大吃起來。

    甘如葉顯得很高興,他取出珍藏的窯酒,就手掌大那么一壇小酒,拍了泥封,倒在自己的杯蠱里面喝起來。甘如葉的酒量不大,几杯下肚,已是滿面紅光。

    一大一小兩師徒就在淒冷的夜晚,就著火盆聊起來。林君玄聽的多,說得少,大部分時間都是甘如葉獨自一個人在說,林君玄偶爾插上一句。甘如葉喝的多了,已經忘了林君玄只不過四歲大,在他潛意識里,已經把林君玄當做了一個自已的得意門生,而不是一個稚童。

    不知不覺已接近辰時了(大約晚上九點),這是林君玄在這個世界吃的第一頓‘飯’,雖然并不多可口,但吃的有滋有味,很是盡興。火炭里的火早已暗下來,甘如葉醉倒在一旁,滿臉紅光,嘴角還帶著笑容,已經睡著了。

    林君玄站起身來,他抱不動甘如葉,便從他的臥室里取了一條毛毯,蓋在他的身上。又把炭火稍微移遠了一點,然后又加上了一些木炭,讓火盆里的火重新燃燒起來。

    “老師,學生告退了!”林君玄躬身行了一禮,然后便轉過身走出了教館。

    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街上靜悄悄的,只余下低低的犬吠聲從遠處傳了過來。林君玄憑借著腦海里的記憶,向外行去。外面的風很大,走到城中的時侯,林君玄隱隱聽到一陣叫罵聲。

    “老東西,你找死啊,滾開,滾開!”那是一個男子的怒叱聲,黑暗中傳來馬鞭的**聲,夾雜著馬車轱轆的聲音。林君玄遠遠望去,只隱隱約約看到一盞燈籠的火光在黑暗中搖曳,漸行漸遠。

    林君玄快步跑了過去,黑暗中還跌了几跤,等到林君玄趕過去的時侯,馬車早已消失在鱗次櫛比的屋宇巷道里。在怒叱聲傳來的地方,林君玄看到一團黑影臥倒在驛道旁邊,湊近了,才發現,這道黑影正是臨安城內最近才出現的算命老人。老人臥倒在驛道邊,那根‘算無遺漏’的竹杆倒在一邊,早已斷成了兩截。林君玄估摸著,那應該是被馬車壓斷的。

    “老人家,老人家,醒醒……”林君玄蹲下身,搖了搖算命老人的身體,老人臉色呈現青中泛白,牙關緊閉一動也不動。林君玄摸了一下露在外面的臉,冰冷冰冷的。

    “可能是凍的,”林君玄猶豫了一下,還是取下了脖子上的星形墜鏈挂到了老人身上,老人依舊是一動也不動。

    “剛剛才聽到叱喝聲,這時侯他應該還沒死。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馬鞭抽爛了几條,但這几鞭子也不應該就殺了他,嗯,應該還有救!”沒有了星形墜鏈提供的溫暖,林君玄的身體開始變得冰冷起來,一股股冷風直往脖子里灌。林君玄顧不了這么多,這點寒冷相比一條人命來說根本算不了什么。

    林君玄不停的摩擦老人露在外面的手,腳,臉,脖子,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老人的體溫回暖。這么一番摩擦之后,老人的身體漸漸有了些溫度,林君玄又在老人的胸口用力壓著,他只是四歲的小孩子,力量再大也不會壓死這位老人,倒也不用擔心。

    ‘砰!’林君玄一下又一下的壓著,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終于地上的老人抽搐了一下,然后便是一陣陣蒼老的咳嗽聲:“咳咳咳!——”,這咳嗽聲透著無限的滄桑及嘶啞。林君玄一刻也不敢松懈,連忙給老人捶背理氣。

    “孩子,不用捶了,我已經好了。”黑暗中終于傳來老人的聲音。

    “老人家你終于醒了,”林君玄松了一口氣:“我扶你到牆角,找個擋風的位置吧。”

    “嗯,”老人含糊的應了聲,并沒有拒絕,在林君玄的攙扶下,走到了一個避風的牆角:“把我放下吧。”

    老人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林君玄估算著,這位老人肯定是一天滴米未進,餓的。

    “老人家,您先坐著,我去去就來,”走出几步,林君玄又走了回來。

    “孩子,怎么了?”老人問道。

    “老人家,你脖子上那根墜鏈可以還給我嗎?”林君玄猶豫著問道。星形墜鏈能提供漫暖,但老人已經醒來了,片刻的寒冷應該還是可以承受的。

    片刻之后,一根閃爍著柔和光芒的墜鏈出現在了老人手中,借助項鏈的光芒林君玄終于看清楚老人相貌,滿是褶皺的額頭,混濁的眼神,蒼白的發絲,干癟的皮膚,這位算命老人長得和其他任何這個年齡的老者一樣,唯一的區別是,他的臉上多了一層青氣,那是行將入木的人臉上方才會浮現的。

    “孩子,你說的是這根墜鏈嗎?這根墜鏈你是從哪里得來的?”老人問道,他的語氣沒有半點波動,就像一位鄰家的爺爺一樣。

    林君玄盯著老人的眼睛,老人的眼中非常的平和,這樣一根奇特的,既能在黑暗中發光,同時又能驅寒的墜鏈,在老人眼中似乎沒有一絲好奇,仿佛這條項鏈和其它的項鏈一樣,沒什么讓人驚奇的。

    “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林君玄道。墜鏈是他太公傳下來的,林君玄并沒有說謊。

    “呵呵,孩子,這根項鏈既然是你祖上傳下來的,當然非常重要,好好保護好。”老人慈祥的笑著,抓過林君玄的手,把墜鏈塞入了他的手中,沒有了星形墜鏈帶來的光芒,四周又暗下來:“孩子,記住,千萬不要輕易讓其他人看到這根墜鏈。”

    “嗯,”林君玄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老人的反應讓他有些意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老人家,您在這里等著,我去去就回。”接過項鏈,林君玄戴在脖子上,塞入衣內,然后迅速向著城外跑去。

    將墜鏈取出,浸入水中,利索的抓住几條從水底浮上來的小魚,林君玄依法施為,一連抓了五六條魚,用身上的衣服卷好,又重新戴上墜鏈,一路小跑了過去。

    “老人家,肚子餓了吧,這里有魚,您先吃著吧。”回到老人的身邊,林君玄蹲到老人身邊,把衣服下擺展開,露出里面的魚。

    一只干枯的手掌伸了出來,但是很快又收了回去,黑暗中響起一聲嘆息,老人無奈道:“孩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魚是生的,我老了,咬不動。”

    林君玄怔了一下,在這個城市里,沒有生活來源的人,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發霉的飯菜已經是難得了,有魚吃對很多人來說更是奢望。他只想到給老人找點吃的,倒忘了老人會咬不動魚。

    “老人家,你還能走動嗎?”林君玄問道。

    “我太累了,走不動了。”老人搖了搖頭。

    “那您先等一會兒,我給您弄點熱飯來。”說完這句話,林君玄站起身來,依舊抱著那些魚,向城東走去。他想起了剛認的老師,甘如葉。

    館里燈還沒有滅,林君玄推開門進去的時侯,甘如葉還在睡覺,鼻子里發出一陣熟睡的鼾音。

    “老師,得罪了。”林君玄告了一聲罪,把懷里的五尾生魚放到一個小的灰缽里面,然后放到炭火上烤。在加了几根木炭后,火盆里的火大起來。火大,魚熟起來就快了。不一會兒,學館里便飄起一股魚香,睡夢中,甘如葉似乎聞到那股魚香,鼻子**了几下,依舊鼾然而睡。

    從灰缽里夾出烤熟的小魚,放到另一個涼一點的缽里,然后又從那些學子們送給甘如葉的飯菜里弄了些出來,放到火上熱了下,同樣裝到一個缽里。林君玄拿著這個缽便沖出了房間。

    外面風聲呼嘯,依舊是那個角落,老人還靠在那里。

    “老人家,飯菜來了,您趁熱吃吧,”把灰缽放下,又把星形墜鏈遞了過去,挂到老人脖子上,林君玄遞了雙筷子過去,便坐在一邊靜靜的看老人吃飯。

    “孩子,謝謝你,”老人接過林君玄遞的筷子,顯得很感動:“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有人遞給我筷子,給我送吃的。”

    林君玄沒有說什么,只是道:“老人家,你餓了一天了,吃吧。”老人回過頭,拿著筷子,在黑暗中悶聲吃著林君玄送來的還有余熱的飯菜。黑暗中,林君玄隱約聽到水滴濺落的聲音。

    “那是淚水!”林君玄心中一動,透過黑暗詫異的看著老人,只是一碗飯而已,老人為什么會流眼淚?難道是因為某些傷心的往事?

    老人似乎餓得很厲害,那么多飯菜,很快就吃完了。老人手一伸,就將缽推到了林君玄身前:“孩子,謝謝你。我已經吃完了,這個給你。”

    “老人家,墜鏈先給我。”林君玄道。老人愣了一下,再次將墜鏈遞了過去。林君玄沒解釋什么,接過墜鏈抓著缽就走了出去。

    一個時辰后,林君玄帶著一缽的小魚再次出現在了老人面前:“老人家,這根項鏈給你,有了它你就可以御寒了。只是,每天晚上辰時,你得把項鏈還給我——我需要它去捕魚。”

    “孩子,不用了。我還死不了,這根項鏈是你祖傳的,你還是藏好吧。”老人拒絕道。

    林君玄搖搖頭,把墜鏈挂到老人脖子上,然后直接走了。這根墜鏈只是借給老人而已,冬天一過,林君玄便會收回。若是真的送給老人,林君玄也會舍不得,畢竟這根墜鏈能幫助他找到太公!

    抱著一缽子魚,林君玄回到了學館。放下灰缽,林君玄便在炭火旁邊躺下。第一次,林君玄沒有在城外的樹林里睡覺。

    就在林君玄回到學館躺下不久,城外的樹林上,一道白色的身影憑空而立,出現在林君玄平時出現的地方。那是一位白衣俊公子,白衣公子的身后負著四把長劍,在黑暗中長劍發出嗡嗡的劍鳴聲。

    “奇怪,”白衣公子望著空蕩蕩的樹林,皺了下眉,如風般消失在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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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經史子集



    林君玄醒來的時侯,火盆里的炭火還在燃燒著,學館先生甘如葉不在身邊,而原本蓋在他身上的毛毯反而蓋在了自已的身上。

    “你醒來了!”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抬起頭,林君玄看到學館最前方,一把紫色的方椅上面,甘如葉正襟危坐,手中握著一本書卷,正細細的研讀著。

    “臉盆里有水,毛巾就放在你的枕頭旁邊,洗漱完之后,你把盤子里的包子吃了吧,這是我早上買的,趁著還有些熱,先吃了吧。”甘如葉沒有抬頭,目光依舊落在書卷上,一動不動。火盆里的木炭燒得噼啪作響,甘如葉說完這句話,便不出聲了。

    林君玄只瞥了一眼甘如葉,便收回了眼光。甘如葉顯然有早讀的習慣,這個時侯并不愿意被人打擾。揭開身上的毯子,再細心的把毯子折好,林君玄走到臉盆前,用毛巾洗了臉,又從水罐里舀了點水漱口。

    盤子里放了三個包子,林君玄拿了一個,盤中依舊剩下兩個。

    “我的書房里有些書,那里的書,你可以瀏覽,若是不懂,也不要緊,把那些詞記下,待會兒來問我。”甘如葉的聲音再次響起。

    昨晚給甘如葉取毯子的時侯,林君玄便發現了甘如葉書房里有個舊木書柜,如今得了甘如葉的允許,自然歡喜不過。

    “多謝老師,”林君玄行了一禮,便入了甘如葉的書房內。晚上的時侯,光線有些暗,林君玄并沒有看清楚甘如葉房內的布置,此時再看,只見甘如葉的房間里很簡陋。房間靠牆壁的地方是一張薄木板床,木床上只有一床薄薄的被子,若沒有那張毯子,林君玄很難想像這位先生將如何渡過冬天。

    在另一個牆角,林君玄看到了一個靠壁而立的舊書柜,書柜雖然很舊,但卻很干淨,沒有灰塵,顯然有人經常擦拭。

    “老師是位真正的愛書之人啊!”站在書柜前,林君玄慢慢的打量書柜里的藏書,書柜分成七層,里面的書排放的整整齊齊。書柜每一層都貼了紙條,上面用毛筆寫了字。下面五層是《經》《史》《子》《集》,其中《史》占了兩層的書架。再往上是是專門記孟子言行的書籍《孟學》。最頂上的一層,上面寫著《綱》。這一層里,只有三本薄薄的冊子《君綱》、《臣綱》、《子綱》。

    “這三綱位于書架的最頂層,如此看來,老師師承‘孟子一派,雖然極重自已的學說,但更尊重的還是道德禮綱,也就是這君、臣、子三綱。”林君玄最感興趣的還是《史》那一層的書籍。‘史’指的是各種體裁的歷史著作,分為正史、編年、紀事本末等十五大類,對于林君玄來說,要了解這個世界,讀《史》是最好不過了。

    沒有理會其他的書籍,林君玄的目光直接跳到了歸類于《史》的書籍,然而一個奇怪的現像出現了,《史》部里面,并沒有編年一類,但其他的正史,紀事本末,詔令奏議,傳記等卻很齊全。

    “難道有人將編年體一類的書籍全部的抽走了,”這是林君玄的第一感覺,能這么做的,顯然也只有甘如葉,稍微皺了一下眉頭,林君玄也并不在意。沒有編年體類別的書籍,也并沒有多大關系,‘紀事本末’同樣記錄了一個世界發生的事情。

    ‘紀事本末’,指的是將重要事情分門別類,然后按時間順序編竄在一起的一類書籍。這類的書籍,讀起來更加有趣,也更加有條理。

    抽出一本厚厚的‘紀事本末’類書籍,林君玄就著門口射進來的白光,便坐在書柜前不遠的地上閱讀起來。林君玄的閱讀很有針對性,若是按照正常的讀法,二格書柜沒個五六天是讀不完的,但林君玄只是泛讀。只重朝代大事,并不重書中的帝、王、將、相、侯的故事。

    翻開書頁,一卷卷厚重的歷史畫面隨之展開,這個陌生世界終于在林君玄眼前展開了一頁。

    在這個世界的歷史洪流中湮滅了無數個歷史王朝,夏、商、西周這些名字雖然如雷貫耳,但卻完全不是林君玄所知的那三個王朝,在這里,它們只不過是三個天下王朝更替的縮影而已。

    在這些書里,持續時間超過千年的,都有五個之多,最長的一個王朝擁有三千多年的國祚。而短的,也是晝夜的事情……

    一遍粗略的泛讀之后,林君玄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本末紀事’類的書只寫到了‘虞’王朝,而虞王朝的破滅已經是三百年前的事了。最近三百年之間的紀事,全部是一片空白。想了想,林君玄又開始翻《史》部其他類別的古書,然而最后卻發現,并不只是‘本末紀事類’,所有的書籍,在三百年前的地方都停止了。

    “老師好像說過,經歷了三百年的動亂,‘孟學一派’漸漸衰落,莫非指的正好就是這三百年?這三百年到底是怎么樣的?”林君玄捧著書,坐在地上,默默的想著。

    “君玄,你在看《史》部書籍?”熟悉的聲音再次從頭頂傳來,林君玄抬起頭,發現甘如葉不知何時結束了早讀,正站在門口,看著他,他的眼中有著一絲奇異的神色。

    “老師!”林君玄站起身來,順手將手中書頁合上,躬身行了一禮:“學生確實在看《史》部的書籍!”

    “可有什么不解的地方?”甘如葉再次問道。

    “回老師,學生心中卻實有些不解的地方,”林君玄抬起頭,疑惑的看著甘如葉:“學生發現,這《史》部的書籍只記敘到了三百年前的地方,后面的就沒有了?”

    “就是只有這個?”

    林君玄想了想:“學生還有些其他的問題,不過最困惑的還是這個!”

    甘如葉閉上眼睛,心中情緒起伏:“我讓他去書柜取書時,并沒有想到他會去取《經》《史》《子》《集》,那些書是儒生才看的。他才四歲啊!居然能通讀厚厚的《史》部書典!!”

    在書柜的底層,和《經》擺有一起的,有几本薄薄的冊子,那是適合教訓幼兒的《千字文》、《百家姓》。這几本書是甘如葉事先放好,准備讓林君玄早讀時看的。他本來詢問林君玄可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只是想詢問他,是不是遇到了很多字不認識,但林君玄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君玄能以四歲之齡通經《史》部,天資之聰穎已毋庸置疑。我‘孟學一派’歷經三百年動亂,由盛而衰,人材凋零,如今能得此子,乃是天佑。日后若能悉心加以教導,‘孟學一派’的振興就有可能落在此子身上了!”第一次甘如葉擔心自已的才能不夠,不但不能教導這位關門弟子,反而會毀了他。甘如葉心中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閉目沉思,覺得對于林君玄的教導需要慎重。

    “或許我應該給帝京的恩師寫一封信,征求他老人家的意見,”片刻之后,甘如葉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老師,老師?”林君玄詫異的看著甘如葉,叫道。

    睜開眼來,甘如葉鄭重道:“我‘鴻冀’王朝立朝后,‘龍庭’有禁令,百年之內,史官不得記載過去三百年之事,儒生不得留有任何與之相關的書典!所有相關書籍,必須燒毀!——君玄,這是一條王朝禁令,你以后切不可談及!”

    “好強勢的王權!歷朝歷代,王權向來難以干涉史官的記載,但這個王朝居然毫不忌憚,最為奇怪的是,老師說起這條禁令來,絲毫沒有抵觸的意思,反倒像是很擁護這條禁令,奇怪!——也不知過去三百年到底發生了什么,居然使得這個新興的王朝這個如此忌諱!”即然甘如葉不愿多談,林君玄便不再多問。

    “對了,老師,昨天晚上我遇到一位老人暈倒在街上,我看他可能是餓的,所以從老師這里取了些飯菜,送給他吃——學生自作主張,還希望老師不要責怪!”林君玄道。

    “哈哈哈,”甘如葉大笑起來:“我知道了,早上醒來看到那一缽魚我就知道了。我本來只以為你年紀小,又餓的慌,半夜偷吃了,沒想到你竟是去送給別人吃了。”

    沉思了一會兒,甘如葉揮手道:“即然是這樣子,那你索性把那位老人接到學館來吧,外面天冷,讓他和我們住在一起,這樣暖和些。”

    林君玄大喜:“學生謝過老師!君玄先去告訴那位老人家。”

    “去吧,”甘如葉揮揮手,林君玄便跑出了學館。甘如葉走到窗前,含笑看著林君玄消失在街頭。

    “這孩子天資聰穎,又有一份善心,日后就算不能為善一方,至少也不會為惡!—出手救人乃是我們儒生的本份,可是可惜啊……”甘如葉回頭看著學館中那一堆咸菜,鹵菜,木炭,這些都是學生送來給他過冬的,但這城中大部分人都是貧苦人家,自已吃都成問題,哪里還能送給他多少。這些東西里面,大部分都是一袋袋充抵學費的木炭,吃的咸菜和鹵菜卻是很少,甘如葉和林君玄一長一少兩個人吃,能熬過這個冬天過去就已經算是勉強了,哪里還能供多余的人吃呢!

    窗外大風呼嘯,甘如葉扶在窗口,眉頭緊皺,臉上一片苦澀:“這臨安城中乞兒不少,到了大冬之夜,不知要凍死多少乞兒!只是可惜,我只是一介貧寒書生,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天下初定,百廢待舉,只盼我王朝興盛,以后再不會有百姓凍死、餓死!”

    甘如葉是儒生,卻并不是腐儒。儒生講究‘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若是出自善心收容城中的乞兒,到了最后因為糧食吃盡,不但不能救下那些乞兒,反倒連自身溫飽都成問題的話,那樣的事情,甘如葉是做不來的。助人,也要講究量力而為!

    “只不知這孩子,哪里學來的捕魚技巧,這般寒冷的晚上,居然能從河中捕魚,真是難為他了!”目光掠過那一缽小魚,甘如葉心中嘆道,正是因為這一缽魚,甘如葉才敢說出收容老人的話來,有了這些魚,三個人應該能湊和著熬過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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