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1937 作者:我是貓 (連載中)

 
z3336578 2010-2-21 05:2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31812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6:46
第36集 強國外交
    向小強遞交完最後通牒,輕輕鞠了一躬,然後神色鄭重地宣佈道:

    「總督閣下,現在本欽差的遞交使命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我們兩國zf的事情了,現在本欽差要前往我國領事館等候。在那裡,我將成為事件的見證者。……或者說,總督閣下,我們都很幸運,能夠成為這場重大歷史事件的見證者。」

    總督瞠目結舌地望著他,又看看手裡的最後通牒,又看看向小強,好像仍然沒反應過來手裡拿的是什麼。他有點不明白,一小時前自己還在睡覺,一小時後,一份包含開戰威脅文件就交到了自己手裡。

    向小強一行坐著總督府的車,來到了大明駐雅加達領事館。現在已經天亮了,很多被黑夜刺激的極度興奮的暴徒,此時紛紛睏倦,退出了殺戮場。但是,隨著白天的來臨,更多的當地人開始蠢蠢欲動,加入到施暴的行列中。

    兩個荷蘭士兵和四個當地人警察守在領事館門口。當地暴徒成群結隊地從領事館門口過,顯然沒有興趣去攻擊這個軍警守衛的地方。他們的目標是無人保護的華人、他們的妻女、還有他們的財產。

    領事館裡擠滿了避難的華人。院子裡、樓道里、樓梯上,到處都坐滿了人。多數都是女人,隨時都能聽到小孩的哭聲。

    這些都是幸運的人,他們要麼住在附近,要麼反應夠快,能趕在暴亂發生的第一時間帶著家人衝進領事館。如今整個雅加達成了野獸橫行的地方,對他們來說,這小小的領事館就是諾亞方舟。

    另一個時空,1937年的南京國際安全區,大概也是這個樣子吧……

    領事秘書急忙迎上來見禮。向小強問道:

    「領事一家還沒消息麼?」

    「沒有啊!從昨天就沒消息了!恐怕……凶多吉少了……」

    向小強皺眉道:「不是說去學校接領事的女兒麼?他已經知道市內亂了,還親自去?領事館不有當地僱員麼?應該讓當地人去接啊!」

    秘書哭喪著臉道:「向大人,開始就是讓司機去接的,司機是當地人……但他回來說,學校裡已經亂了,……好幾個華人小學生的腦袋都擺在學校門口了……但是找不到領事的女兒。領事先生急得不行,這才親自去找的。我們都勸他不要出去,他說他是外交官,沒人敢動他……」

    向小強狠狠罵道:「媽的,屁話!人家都殺紅眼了,誰管你是什麼官……我還是大明欽差呢,現在也不敢就這麼上街!……領事夫人呢?」

    秘書臉上露出慘笑:

    「唉……她也出去了……她快急瘋了,一定要出去找……再加上我們館裡幾個當地僱員攛掇她出去找,還說他們帶著她去找,保證安全……我們兩個秘書怎麼攔得住……後來他們一個也沒有回來。」

    「哼,」向小強冷笑一聲,「連領事館裡的當地僱員也有問題……」

    「是啊,我們都看出來了啊!可是夫人她已經昏了頭了……昨天城裡開始鬧的時候,就看出這裡的當地僱員也都坐不住了,總想找藉口往外跑……這下可算跑出去了……」

    「還捎帶一個領事夫人。哼哼。」

    向小強猙獰地冷笑著,揮揮手道:

    「帶我們去領事辦公室,把保險櫃打開。」

    領事秘書愣了:「大人?」

    向小強說道:「馬上收拾所有的機密文件,需要帶的全部帶走,剩下的燒掉。你們兩個也跟我們一起走。」

    秘書瞠目結舌:

    「大人……難道是……已經……?」

    向小強拍拍他,一邊讓他帶路,一邊說道:

    「我剛剛在總督府向荷蘭zf交了最後通牒,八點鐘暴亂不平息的話,就斷絕一切外交關係,九點鐘就要打仗。……我跟總督說,我們就等在領事館,鬼才會等在這裡,我們回永安公主號,把我們的領事館建在那裡。」

    秘書聽到這個消息,有些不敢相信,他從沒想到大明這次突然這麼強硬。長期呆在雅加達這個地方,天天感受著無處不在的敵意,他們早已是憋了一肚子怒火,聽到這個消息,一陣興奮傳遍全身。

    但是,他突然低聲問道:「大人,我們走了,那領事館裡的僑民怎麼辦?」

    向小強舔舔嘴唇,拍拍他後背道:「不必擔心。當局會護送的。」

    秘書看著他,眼神中全是擔憂和不信任。在這裡避難的僑民有好幾百人,院子裡和館舍內都沒有插腳的空了。而門口守衛的軍警只有六人,其中四人還是當地人擔任的警察。從這到港口那麼長的距離,且不說這幾個人護不護得住幾百僑民,首先他們肯不肯護送都是個問題。

    來到領事辦公室內,兩個秘書和向小強的三個老顧問立刻開始整理文件,快速篩選出能帶走的,把一摞摞沒必要帶走的文件都扔在地下。

    保險櫃鑰匙只有領事有,秘書打不開。向小強就讓警衛用槍把鎖打開。保險櫃的鎖真不是蓋的,二十響的盒子槍打空了兩隻彈匣,再加上大鎚一陣猛砸,才算是把保險櫃打開。裡面的密碼本和文件也被一股腦兒的拿出來帶走。

    兩個秘書把大堆的文件抱到廁所裡,開始點火燒了。

    一時間,廁所裡大火衝天,黑煙和大量的紙灰隨著熱浪飛出窗戶,大火引來大風,熊熊火苗也竄出窗外,舔舐著外面的磚牆。

    荷蘭總督府的人在下面看到火苗和紙灰,大驚失色,立刻想到館內在燒文件。他們立刻跑上來問,向小強大大方方地承認,就是在燒文件。

    「這只是按照慣例,事先做一點預防措施罷了,」向小強呵呵笑道,「但是我相信我們不會真的打仗的。你看,現在才六點鐘,還有三小時呢,時間那麼充裕……總督大人呢,又是個虔誠的基督徒,他肯定會保護好僑民的,哈哈。」

    總督府人員臉色蒼白地乾笑著,退了出去,馬上派人向總督報告去了。

    根據常識,一旦對方使館、領事館內開始焚燒文件,那就基本上真是要打仗了。

    ……

    十分鐘後,文件燒得差不多了,向小強正帶人對領事館進行最後搜查,確保不遺漏任何重要東西。這時候領事秘書跑過來說道:

    「大人,總督的電話正在一號線,請您去接聽一下。」

    向小強正在檢查領事夫婦的房間。他拿著桌上領事的一張全家福相框,默默地看著領事一家的樣子。

    領事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文質彬彬,笑起來很斯文,一點不像個精明的外交官,倒像個傳統書生。他的妻子氣質高雅,容貌姣好,幸福地依偎在他旁邊。他們的女兒只有十來歲,抱著小熊被父母一起摟著,笑得開心極了。

    向小強頭也不回地說:「知道了,讓他等一下。」

    他緩緩放下相框,拍拍手,環視了一圈房間。房間佈置基本上是中式的,明式傢俱,牆上掛著字畫,窗邊種著花,溫馨而雅緻。向小強手指緩緩在書桌上拂過,仍然是一塵不染。

    ……想必是個很愛整潔的女主人吧……

    還是那麼富有生活氣息的房間,但是房間的主人們卻再也回不來了……

    「放心吧,」向小強出去時最後看了一眼那張全家福,輕嘆道,「我給你們報仇。」

    ……

    電話裡,總督的翻譯聲音哭喪地說:

    「欽差閣下,總督大人已經派人去平息暴亂了,但是警力不足,雅加達又這麼大,兩個多小時肯定不夠啊!欽差大人,能否再寬限兩小時呢?」

    向小強心中升起一股無比的快感。這是聽到排華暴亂、兩天以來的第一股快感。他們感到壓力了。毫無疑問,荷蘭zf肯定也炸了鍋了,他們肯定在逼著總督平息暴亂。一旦開戰,他這個總督肯定慘了。調回國內是肯定的,坐牢估計也少不了。

    而且,這裡在燒文件。這意味著什麼,總督也是知道的。

    向小強呵呵笑道:

    「請告訴總督閣下,本欽差也無能為力啊。通牒上的時間表是我國zf定的,還是請貴國通過外交手段,向我國zf請求寬限比較合適吧。

    翻譯對電話外複述了一遍,過一會兒,又對向小強說:

    「欽差大人,我們的目的都是為了保護貴國僑民嘛,誰也不希望真的看到戰爭發生啊。向大人是貴國的欽差大臣,也是貴國在雅加達最有資格的觀察員……雅加達的局勢如何,您說出的話貴國zf會相信的……假如……可能……萬一……九點鐘的時候,這裡局勢還不那麼理想的話,如果欽差大人能在向貴國的報告中,稍微的……稍微的……」

    向小強早就明白了,他們是想,假如到了九點鐘,暴亂還沒平息的話,就要請自己說成已經平息了,避免戰爭。這種暴亂,本來平息和沒平息之間,是沒有一條明顯界限的。

    他們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已經在哀求自己放水了。向小強感到心中的快感越發強烈。

    不過,門都沒有。

    「我告訴你,聽好了,」向小強斬釘截鐵地說,「到了九點鐘,假如城裡還有一個土著不老實,還有一個華人哪怕挨了一巴掌,戰爭都會如期爆發。……對了,告訴你們總督,現在只有兩個人能幫到他,讓他好好去求那兩個人。」

    總督的翻譯顫聲問道:「請問是……哪兩位?」

    向小強殘忍地笑道:

    「第一個是上帝,第二個是他自己。」

    「欽差閣下!」翻譯受不了了,喊道,「這麼大規模的一場騷亂,任何一個zf都無法在兩小時之內徹底平息!」

    向小強淡淡地說:

    「平息不了是吧?九點鐘以後,我幫你平息。」

    電話那頭靜了片刻,胡言亂語了幾句話,匆匆掛斷了。

    ……

    然後,向小強找來總督府的官員,讓他們派軍警護送自己和領事館內的幾百僑民去碼頭。

    向小強原也想過就讓這些僑民留在這裡,如果和平解決,那他們的安全肯定能有充分的保障。現在荷蘭當局已經被嚇成這樣了,即使自己和領事館人員撤走,他們也肯定會出力保護這些僑民的。但是九點鐘後宣戰的可能性非常大,一旦兩國處於戰陣狀態,毫無疑問,雅加達市內的華人處境將更加悲慘。即使在領事館內,也不會例外。

    因此,向小強決定,說什麼也要把他們帶到港口。

    聽到向小強的要求,那個荷蘭官員瞪大了眼睛:

    「欽差閣下!現在全部警力都投入到平息暴亂中去了,哪還抽得出力量護送這麼多人啊!」

    「這個我不管,」向小強發現這句話幾乎成了他口頭禪了,「鎮壓暴亂是你們的責任,護送我們去碼頭也是你們的責任。哪一邊做不好,我們都會向你們宣戰。抽不出警力也行,我就自己帶著僑民,就這麼去碼頭。」

    然後,他攬著那個官員的肩膀,貼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現在,我以個人名義,向總督先生提幾點要求,希望你能轉達。」

    「是……請說。」

    「第一,即使九點之後宣戰了,」向小強從牙縫裡輕聲說,「在我們沒佔領雅加達之前,你們的警察也要好好保護市內的華人……要不然我們拿下這座城市後,我保證讓你找不到一個活著的當地人……你要知道,我精銳的人民衛隊剛打完了南京保衛戰,城市戰經驗豐富,我們將率先攻進城內……和慘烈的南京保衛戰、浦口殲滅戰相比,雅加達只不過是個幼稚園而已……你一秒鐘也不要認為我會把什麼國際公約放在眼裡……到時候,不,從現在起,整個爪哇島的土著人生命都捏在我手裡了……我不會費心思去查誰參加了屠殺、誰沒參加。我們會像掃垃圾一樣把所有當地人趕進大海,讓他們喂鯊魚。……當年的北美印第安人怎麼樣,今天的東印度原住民就會怎麼樣……假如你們無法保證華人安全的話,我們就自己來。而且我們做的更徹底。……聽清了沒有?」

    向小強捏著他的後脖子晃了兩下,微笑著問道。

    荷蘭官員面白如紙,像看魔鬼一樣看著他。脖子被搖了兩下才醒過來,機械地點點頭。

    「能跟你們總督學清楚吧?」

    他又機械地點點頭。

    向小強笑了:「去找你們總督,讓他為我們安排護送吧。」

    總督的效率奇快無比,半個鐘頭後,幾輛軍卡停在領事館門外,飛快地跳下來幾十個荷槍實彈的荷蘭大兵,迅速整隊報數,分列領事館大門兩列。

    七點鐘,向小強帶著領事館工作人員、還有數百名僑民,在荷蘭士兵的護送下,緩緩離開領事館,往碼頭行進。

    城裡的氣氛已經和向小強來的時候不一樣了。到處都是槍聲,當地人嚎叫著,飛快地奔跑。

    「啪!!!」

    一聲槍響,一個男人撲倒在向小強腳下,後心流著血。遠處,一個警察還保持射擊姿勢,手裡的槍管還冒著煙。

    不同的是,這次倒下的不是華人,而是一個當地人。他的手裡還握著一把帶血的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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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集 戰爭?和平?
    城裡的「恐怖鎮壓」開始了。

    感覺自己走投無路的總督進入了瘋狂狀態,把所有憤怒發洩到了當地暴民身上,兩千多荷軍和警察散佈到城裡,幾乎是見到奔跑的當地人就開槍。城裡到處都是槍聲、嚎叫聲、喊話聲,甚至還有「噠噠噠噠」地機槍聲。幾門馬克沁水冷機槍甚至被拖出來用了。

    到處都是擴音器用當地語命令著:「所有當地人立刻停止跑動,雙手放在腦後蹲在地上,否則將一律被格殺……」

    大街兩邊,到處都是一堆堆的當地人,驚恐地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四處張望著。其中還有不少當地貧窮女人,光著黝黑的腳板,身上卻套著高檔的絲綢裙裝,瞪著愚昧無知的眼,和男人們一起張望。她們身上的那些漂亮衣服大都被撕破了,有的還帶血,但她們仍是興致勃勃地穿在身上。

    一輛滿載荷蘭大兵的卡車在街頭飛馳而過,車頭架著大喇叭喊著「……否則將一律被格殺……」,前面就有一個當地青年光著膀子跑過,懷裡還抱著東西。一陣槍響,他中彈倒地,卡車飛馳開過,把他軋得翻了幾個滾,血肉模糊,懷裡嶄新的自行車配件散了一地,黝黑的胳膊上還戴著五六隻手錶。

    一個十字路口,兩個當地人蹲在牆角,抱著腦袋,正在被幾個拿著籐牌的荷蘭警察毒打,叫聲淒慘。也不知這兩個當地人怎麼惹火了他們,幾個荷蘭警察咒罵著,警棍打,皮鞋踹,幾乎是往死裡打。

    向小強帶著僑民們從領事館出來這一路,都已經看在眼裡。開始他們還心驚膽顫,躲在荷蘭衛兵的槍口後面,像一群偷渡客一樣,但是沿著大街小巷走了不到十分鐘,所有人已經挺起胸膛,大大方方地行進在大路中央了。

    倒是那一個排的荷蘭士兵都高度緊張,一個個平端著步槍,注視著周圍,好像護送的不是一貫飽受欺凌的華人,而是自己國家的王室隊列。

    一個當地青年站在幾米遠處,抱著他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兄弟,指著隊伍悲憤地大喊著什麼。

    旁邊荷蘭大兵二話不說,舉槍「啪」地一下把他撂倒了。

    滿街的華人屍體之中,已經偶爾有了當地人的屍體。不同的是華人屍體大多慘不忍睹,被蹂躪的千奇百怪,而且一多半都是婦女兒童。很多一兩天前被殺的,已經開始腐敗,大群蒼蠅嗡嗡亂飛。而當地人的屍體一般只有青壯年男子,而且只有一處致命槍傷而已。

    但是,最大的不同,當地人的屍體一兩條街才能見到一具,而華人的屍體平均幾步就能看到一具。

    儘管如此,暴亂畢竟正在平息,更多的華人得救了。華人都是最聰明的,他們雖然看到的是當局軍警在鎮壓,但他們什麼都明白,他們知道這一切歸功於向小強。

    向小強現在成了他們的英雄,後一段路都是被人群抬了起來,在歡呼聲中舉在頭頂走的。還有領事館秘書、向小強的兩個警衛也被抬了起來,要不是三個老頭連聲推辭有心臟病,也被抬起來了。

    幾百華人抬著向小強一行人,高唱著大明國歌,像凱旋的軍隊一樣,緩緩進入雅加達港口。

    瞬間,整個雅加達港口沸騰了,他們已經都知道了事情的進展,紛紛歡呼著往向小強的方向湧過來,很快,港內的幾千人也跟著唱起了《故國山河》,很多人都熱淚盈眶,高呼著向小強的名字。等到國歌唱完一遍後,整個港內「向小強!向小強!」的歡呼一浪接一浪。

    秋湫在一群護士中忙碌著,正在帶人救治、安撫婦女兒童,此時也自豪地望著向小強,激動得淚流滿面。

    碼頭大量的走散親人的僑民都湧過去,希望能在這幾百名新來的僑民中找到自己親人。人群中不時傳出一陣親人重逢的激動哭泣聲。但是,更多的人再也沒找到親人。

    向小強好容易才被僑民們放到地上,立刻發現港內多了幾艘巨輪,而且都掛的大明國旗。周圍人們七嘴八舌地告訴他,這是早上剛進港的,有的就從附近趕來的,有的是昨天從暹邏、馬來亞等地趕來的,都是接到國內命令,前來接僑民的。現在都正在裝運僑民。

    此外,還有幾艘外國船隻,兩艘荷蘭船,一艘美國船,一艘英國船,一艘曰本船。它們都是通過馬六甲海峽行駛至附近海域、接到本國命令,說荷蘭、大明之間很可能爆發戰爭,臨時趕來接走本國僑民的。

    一時間,雅加達灣裡各國船舶雲集。

    向小強看看表,快八點了,還差十來分鐘。他命令道:

    「讓所有人加快上船速度!九點鐘前必須保證全部上船!」

    港內的四艘大明巨輪都是貨船,都超過一萬噸,此外還有兩三艘幾千噸的小貨輪。其中有一艘一萬八千噸的貨輪正好是空船。它剛在新加坡卸完貨,聽到呼喚沒再裝貨,直接過來了。雖然它噸位不及永安公主號,但因為是貨輪,內部空間巨大,運輸能力遠超過內部講究的郵輪。僅此一艘,就幾乎能把港內大半的僑民運走了。其他三艘萬噸貨輪雖不是空載,但仍有很大的裝載空間。

    八點鐘了。

    永安公主號上的警衛匆匆跑下來,遞給向小強一封電報。向小強打開看,是以朱佑榕名義的外交部電文,通知向小強關閉大明駐雅加達領事館,帶著領事及所有人員撤到船上。

    「回電,」向小強說道,「已照辦。」

    就在同時,在阿姆斯特丹,大明駐荷蘭大使館關閉了。

    大明駐鹿特丹、海牙、佈雷達、海爾蒙特、艾恩德霍芬、萊頓、哈勒姆等本土城市的領事館關閉了。

    大明駐棉蘭、三寶壟、萬隆、泗水、巨港等殖民地城市的領事館關閉了。

    大明駐荷屬圭亞那的領事館關閉了。

    大明駐荷蘭本土、和荷屬殖民地的外交官們,已經燒掉了文件、降下了國旗、遣散了僱員、關閉了館舍,帶著家人隨從、提著行李前往各港口搭船返回大明。

    整個荷蘭王國,從女王到首相、到各級官員、到各殖民地總督、到普通國民,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面如死灰。

    現在大明帝國和荷蘭王國之間,已經沒有外交關係了。下一步就是戰爭了。

    兩艘萬噸貨輪已經裝滿了僑民,緩緩離港,向北駛往英屬馬來亞,還有大明實際僅存的海外藩屬——暹邏王國(泰國)。

    港內的僑民還剩下三分之一了。

    永安公主號的指揮室裡,向小強還有他的顧問們正在聽著收音機,大明海軍總參謀長正在南京答記者問。他們一邊聽,一邊圍在海圖桌旁看,秋湫在一旁為他們做輔助講解。

    「……就在今天凌晨,」海軍總參謀長說道,「我們的三艘巡洋艦,已經從暹邏的基地啟程南下了。同時,我們的一艘戰列艦、還有兩艘巡洋艦,也已經從湛江港啟程南下了……當然,這兩隻分艦隊的任務並不是直接攻擊荷屬東印度,而是分別扼守紅海-亞丁灣,以及好望角,阻斷荷蘭本國的任何增援進入印度洋。」

    有記者問道:「元帥先生,眾所周知,荷蘭皇家海軍在荷屬東印度仍然佈置有兩艘主力艦,請問元帥先生如何看待這兩艘主力艦?您認為他們是否會給大明海軍帶來威脅呢?」

    聽到這裡秋湫輕蔑地一笑。果然,收音機裡海軍總參謀長也是笑道:

    「記者先生,您有一個小誤解。是這樣的,荷蘭並沒有主力艦。根據華盛頓海軍會議的定義,只有戰列艦和戰列巡洋艦可稱為主力艦。荷蘭海軍目前的主要力量,只是幾艘巡洋艦。據我所知,現在正在荷屬東印度的兩艘,分別是『蘇臘巴亞號』和『爪哇號』。這兩艘排水量只有6670噸,150毫米主炮,屬於輕巡洋艦。……不出意外的話,這兩艘軍艦不會對我們造成威脅。……當然,如果這兩艘艦的艦長足夠勇猛、果敢的話,可能會給我們造成一些困擾。」

    最後一句充滿蔑視的話,讓在場記者哄笑起來。

    ……

    八點二十分,一個警衛匆匆進來,說東印度總督求見。現在就在船下。

    向小強有點意外,沒想到荷屬東印度總督能夠親自來。看來他是一點脾氣也沒有了。這和昨天自己剛到的時候,態度可是大相逕庭了。

    向小強站在舷梯上,居高臨下望著顯得有些空蕩蕩的港口。就在巨大的永安公主號下面,碼頭上停著兩輛小轎車,顯得像兩隻甲蟲一樣。旁邊站著幾個小得像螞蟻一樣的人。最前邊的那個胖子,正是荷蘭駐東印度總督。

    向小強輕嘆一聲,走下舷梯,站到他面前。

    總督摘下帽子,用手絹擦了兩下汗,然後頗為恭敬地說道:

    「欽差閣下,我很高興地告知您,這次雅加達的暴亂,已經完全平息了。……也許您有興趣到城裡看一看?」

    向小強點點頭,看看表,說道:

    「好吧,時間不多了,希望您的努力能避免戰爭。」

    總督放下了一半的心,趕快請向小強上轎車。向小強和總督坐上一輛車,讓宋如海和兩個警衛坐上另一輛車,開向市區。

    雅加達街頭平靜,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軍警在戒嚴,除了地上隨處可見的屍體,就是一堆堆的當地人蹲在牆角,由持槍軍警看押著。現在唯一走在街道上的,只有華人了。

    這些劫後餘生的華人三三兩兩地從藏身處出來,開始為自己的家滅火,在蒼蠅亂飛的屍堆中尋找自己的家人,很多人發現自己親人屍體,都哭得昏死過去。

    雅加達華人婦女開始了一個自殺潮。很多這兩天被囚禁、甚至就一直被捆綁著的華人婦女,這時候被解救出來,然後就自殺了。更多的婦女發現了自己丈夫、孩子慘不忍睹的屍體,然後也自殺了。現在當局不得不分出一部分警力,阻止這股自殺潮。

    車子開得很快,總督決心在二十分鐘內讓向小強看遍雅加達的主要街道,防止他以沒看全為藉口,不承認暴亂已經平息。

    八點四十五分,汽車瘋狂地在城裡兜了一圈後,回到港口。

    總督和隨行人員齊刷刷地站著,用近乎祈求的眼神看著向小強。總督的表情快要哭出來了。

    向小強看著表,離九點鐘還有十二分鐘。刨去機械表可能的誤差,也就是還有十分鐘。

    現在秋湫就在甲板上,攀著欄杆望著他。剛才走的時候,向小強跟秋湫約定好了暗號。這是古羅馬角鬥場上,決定失敗的角鬥士生死的手勢。

    大拇指向上,秋湫就會向南京發報,說暴亂已經平息。戰爭不會爆發。

    大拇指向下,秋湫就會向南京發報,說暴亂沒有平息。那樣九點整就會宣戰。

    現在戰爭還是和平,就掌握在向小強的大拇指上了。

    秋湫握著欄杆,焦急地伸著腦袋,望著他。

    向小強有些猶豫。最後還是下定決心,伸出了手臂。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6:47
第38集 和平的價碼
    向小強向上,豎起了大拇指。

    秋湫鬆了一口氣,立刻轉身跑進去發電報了。

    過了片刻,她又跑出來,給了向小強一個肯定的眼神。簡短的電文已經發出去了。

    向小強看了看懷錶,此時離九點鐘還有四分鐘。現在,暫時不會宣戰了。和平了。

    但是,不打仗不代表沒有代價。接下來,該把刀架在荷蘭脖子上,開始勒索了。這次一定要讓荷蘭大出血,讓它知道疼,讓它付出高昂的代價。還不准不服氣,不服氣就打。

    總督不知道他豎起大拇指是什麼意思,還在焦慮地望著他,不斷拿手絹擦臉上的汗。古羅馬角鬥場的著名手勢,總督不可能不知道,要是向小強大拇指向下,他八成就猜出來了。但是大拇指向上,可能的含義就太多了。

    向小強微微一笑,拍拍總督的臂膀,笑道:

    「沒事了,我給國內發電報了,你們已經平息了暴亂。所以,呵呵,和平了。」

    總督臉上一下子有了血色,和隨員們相互看著,紛紛長出了一口氣,相互拍著臂膀,都咧嘴笑出來。總督回過身來,握住向小強的手,用力搖著,一邊輕輕鞠躬,連聲感激道:

    「欽差大人,我代表和我國女王陛下zf,感謝您的公正和理解……呵呵,現在,一切不愉快的事情終於都過去了……歷史將記住我們在這一刻做出的努力的……」

    向小強聽完翻譯,笑道:

    「您只說對了一部分,現在這件事情可以說只過去了百分之十,還有百分之九十沒過去呢。」

    總督聽完了翻譯,嚇了一跳,疑惑地看著他。向小強笑道:

    「接下來,我將受我國zf之任命,成立一個調查委員會,用最快的時間調查出這次不幸事件中,我國僑民的受損失概況,也好擬定一個解決方案。所以,接下來怎麼樣,還要看我們兩國的努力和誠意啊,哈哈哈……」

    總督鬆了一口氣,也笑道:「那當然,那是肯定的,欽差大人說的很有道理……」

    ……

    九點鐘之後,沈榮軒和大明高官召開記者招待會,正式承認了雅加達暴亂已被當局平息,暫時不會宣戰。但是和平能否持續下去,還要看雙方在善後談判中能否達成一致。

    全世界都鬆了一口氣。從後半夜已經暴漲的石油、橡膠期貨,上午開始回落了。

    本來很多記者都準備了問題,要問沈榮軒大明是否準備奪下東印度群島的,但現在突然宣佈承認雅加達暴亂平息,戰爭倒計時自動停止,這些問題都用不著了。他們開始改問沈榮軒,大概會向荷蘭方面提什麼條件,何時恢復外交關係,戰爭是否還可能發生,已經出海的兩支分艦隊是否會返航,等等。

    沈榮軒一一解答。外交關係不會立刻恢復,要等兩國達成共識、簽訂條約之後。至於大明會提什麼條件,沈榮軒強調,並不是大明提條件,而是大明替自己慘死在荷蘭治下的僑民們、還有他們的家人提條件。現在還沒開始談,但懲治兇手、賠償損失會是主要內容,而且還會有一些「保證兩國今後友好相處的必要條款」。

    至於戰爭是否仍會發生,無須否認,肯定是有可能的。但是可能性有多大,還要看荷蘭方面的誠意,以及改正錯誤的勇氣。

    至於那兩支分艦隊,目前不會返航,在局勢明朗之前,它們還是會分別駛向各自的任務海域,即:由戰列艦永樂號、重巡洋艦孫武號、呂布號組成的北印度洋分艦隊,仍會駛向亞丁灣外海進行巡弋。由重巡洋艦李廣號、韓信號、項羽號組成的南印度洋分艦隊,也仍會駛向非洲大陸南端,在好望角海域巡弋。

    沈榮軒神色嚴肅地宣佈道:雖然沒有宣戰,但在談判期間,荷蘭的任何軍艦、運兵船試圖由西向東、通過以上兩處海域,都會被視為戰爭行動,都會遭到大明分艦隊堅決地擊沉。

    海軍總參謀長也鄭重地保證,以上兩支分艦隊的任何一支,都足以擋住整個荷蘭皇家海軍。

    這場記者招待會之後,很多在東南亞有利益的國家都吃了一顆定心丸。尤其是英國、美國、法國。這時候歐洲是後半夜,媒體基本沒什麼反應,但美國東海岸卻是晚上八九點鐘,正是夜生活豐富的時候,很多報紙都第一時間出了號外,廣播公司更是早就盯住報導、評論了。大多數媒體都評論道,

    他們國內的很多報紙都撰寫文章道:大明此次的目的,應該不是為了吞併荷屬東印度,而就是為了保護南洋僑民。否則他們只要不承認暴亂平息,直接宣戰就行了。至於分艦隊繼續前往目標區域,多數評論家們認為這不過是為了增加談判籌碼而已。

    很顯然,大明帝國並沒有吞併荷屬東印度的意思,但很明顯,它打算狠敲荷蘭一筆。

    ……

    上午十點鐘,永安公主號滿載了僑民離開雅加達,駛向暹邏。

    向小強代表團暫時留在雅加達,受皇命組建一個2-23屠華暴亂調查委員會,調查雅加達2月23日開始發生的血腥排華事件,主要是調查華人的損失情況,為接下來的兩國談判提供依據。

    代表團以向小強、三位老顧問、秋湫等人為骨幹,還有國際紅十字會官員、各國駐雅加達記者,當然還有荷蘭殖民當局的官員共同組成。向小強把調查暴亂兇手的權力完全讓給殖民當局,自己只是緊緊盯住華人生命、財產損失的調查。

    秋湫有些顧慮,問道:「小強啊,他們本來就是一丘之貉,這次只是被我們逼急了才鎮壓的,讓他們去調查兇手?他們能公正處理嗎?」

    向小強笑道:

    「這我不擔心。沈閣老這回是盡顯鷹派本色,真是帥呆了。我發現我跟他雖然平時有些隔閡,但每逢重大問題,總能看到一起去。要是沒他,這次不可能這麼痛快。」

    「啊?啊……什麼叫『鷹派』和『帥呆了』啊?」

    向小強:「嗯,就是很彪悍。」

    秋湫:「?!」

    向小強呵呵笑著:「反正這次我跟他的意見,都是要一命抵一命,死了一千華人,就要一千當地人抵命。死了五千華人,就要五千當地人抵命。包括被強-暴的華人婦女,也要算進去。這樣的話,怎麼都是公正的。要不然偵查手段全在殖民當局手裡,他們說什麼我們都得聽著。哪怕他們說這次行兇的只有十個人,我們也拿不出任何反證。我們只是個小小的委員會而已。」

    秋湫一直跟著收發電報,也知道這個決定。這是個非理性的決定,注定要用巨艦大炮威脅荷蘭就範的。這不符合法理,但卻符合公理。

    她帶著愁容說道:

    「唉,我也知道啊……但肯定會遭到國際輿論一片反對的。」

    向小強哼了一聲,冷冷地道:

    「肯定會有很多『文明國家』跳出來譴責的。我都能想像得到他們說什麼,他們肯定說這是野蠻要求,任何一個文明國家都不會提出來的。哼哼,那是沒殺到他們國家人頭上。再說,參與施暴的當地人,肯定是被殺華人的幾倍。現在我們只要求一比一,夠便宜了。而且,我們畢竟不是要借此向南洋伸手、要佔領荷屬東印度,而只是要殺幾個人,英美法zf該偷著樂了。而且,我們有可愛的記者,能讓全世界人民分享我們的憤怒,讓那些善良的人站在我們這邊。……這種時候,誰是最可愛的人?答:記者。」

    ……

    調查委員會共分成五個組,向小強、秋湫、三個顧問每人帶一組,親自在雅加達大街上帶人清點、收殮屍體。每組都配一名領事館華人工作人員,除了清點屍體,也要查找領事一家。他們既清點華人屍體,也清點當地人屍體。荷方當局人員見到華人委員會也收殮當地人的屍體,都很感動,稱讚他們心胸寬闊,人道無國界……

    但幾個組的華人領隊都明白,華人屍體減去當地人屍體,就是還欠下的血債數目。

    除了向小強外,三個老顧問和秋湫的表現都非常可敬。面對燒得焦黑、骨頭都露出來的屍體,還有蒼蠅亂飛的無頭屍體,翻著白眼、舌頭微吐的人頭,被割掉乳-房、下-陰塞滿雜物的女屍,被開膛破肚、內臟爬滿蛆蟲的屍體……他們沒有一個人退下不去面對。

    三個老頭年紀都很大了,每人都吐了兩三次,但還是吃著心臟病藥、降壓藥,咬著牙帶隊清理。秋湫也是吐得一塌糊塗,但她一邊哭一邊吐,也沒有退下來。他們都知道,在調查組裡。他們就是骨幹,他們一旦退下來了,剩下的除了記者,就只有當局官員和當地軍警了。那麼華人死難的真實情況和數量,就肯定會被大量掩蓋。

    在雅加達的各國記者,還有從附近聞風而來的記者們,這下可大開眼界了。從上午暴亂平息,他們就從躲藏地出來。這些「最可愛的人」不顧戒嚴令,扛著照相機大肆拍照片。

    荷蘭當局畢竟還覺得這很丟人,命令軍警以戒嚴為理由,禁止記者拍照、沒收照相機。但一些機靈的記者很快就找到向小強的調查組,向他告狀。結果大明帝國欽差大臣當即拍板,宣佈雅加達的所有記者皆為調查委員會成員,可以攜帶相機參與調查事宜。當局軍警若有阻攔,將被視為敵對行為,後果自負。

    於是,自1914-1918世界大戰之後,最大的一次「黑鏡頭」盛宴開始了。幾千、上萬張慘不忍睹的照片被各國記者攝入相機,發往世界各地。

    荷屬東印度殖民當局將在幾天內,在全世界聲譽掃地。

    ……

    下午三點,從暹邏海軍基地出發的大明巡洋艦分艦隊,列隊通過馬六甲海峽。當三艘萬噸巡洋艦劈波斬浪、列隊駛過新加坡海峽的時候,幾十萬名新加坡華人、還有從雅加達到這裡的華人,自發聚集在新加坡島的南岸,激動地目睹大明巡洋艦的英姿。

    有很多華人為了儘量近距離的看,甚至租船登上新加坡海峽中的一些小島上,這裡離主航道只有一兩千米,甚至有的地方只有幾百米。

    當三艘巡洋艦遙遙出現在東南視野中時,最東端的人們就開始歡呼。等到駛近了,進入新加坡海峽水道,歡呼聲從新加坡南岸的東端,漸漸向西滾過來,很快的,整個新加坡南岸都沸騰了。

    重巡洋艦李廣號、韓信號、項羽號,除了大明國旗外,還向北岸同胞們展示了海軍最高禮節——掛滿旗。就是把所有的信號旗全部掛出來。而且不住的鳴笛致意。所有不參與駕駛的官兵,一律穿著雪白的制服,整齊列於船舷右側,向北岸新加坡的同胞行注目禮。有悖於傳統禮儀,艦船左側沒有列隊。因為南岸是蘇門答臘島,屬於荷屬東印度。這一舉動是三位艦長和全艦隊官兵自發做的。

    新加坡南岸幾十萬華人熱淚盈眶,幾乎喊破了喉嚨。無數人揮動著大明的小國旗,高唱著大明國歌,淚流滿面。多少年、多少代在南洋的苦難、屈辱,還有這一次的揚眉吐氣,全在此刻釋放出來了。

    南岸幾十處舞獅隊、十幾處舞龍隊,在鞭炮和鑼鼓之中,盡情宣洩著作為一個華人的驕傲。

    很多條私人小艇跟在三艘萬噸巡洋艦後面、兩側,近距離觀看,像是在自發的為它們護航。小艇上大多是有錢的華人,他們帶著妻子兒女,站在艇上向巡洋艦官兵高聲歡呼。

    ……

    2月25日晚上九點多,算是把雅加達街頭的屍體基本清點完畢。單純清點比較快,而且華人屍體大都集中在幾個區域。但後面的收殮工作時間還要長一點。

    清點後的結果:華人屍體2319具,當地人屍體185具。兩者之差為:2134具。也就是說,當地人至少欠華人2134條生命的血債。

    當然,這只是大概清點,肯定還有一些零散沒發現的,另外也不排除當局藏匿、偷偷處理了一些華人屍體。但那數量不會太多。基本上能把數量確定在兩千多。

    在清點過程中,分別發現了領事一家。

    領事只發現了他的頭,身子已經找不到了。他的頭一根竹竿挑著,插在一塊草坪上。他的臉慘白,眼睛半閉著,嘴巴、鼻子、眼眶都流著血。

    領事夫人死得最慘,全身赤-裸,下體**進了一根掃把,掃把的柄深深沒入了她的身體,只剩下用於清掃的部分露在外面。她姿勢和表情都極度痛苦,看來就是這樣死去的。

    領事的女兒,那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也是全身赤-裸,渾身都是刀傷,看來是被砍死的。不過和她母親比起來,小姑娘算很幸運的了。

    向小強分別去這三個地方,親眼看了這一家三口。

    雖然他只看過一次照片,但知道沒錯,就是這一家。

    向小強是上過戰場的人,他見識過那種被炸得開膛破肚、腦漿塗地、斷肢橫飛的情景,也見過被火焰噴射器燒成焦炭的人。論血腥程度,一點不亞於這裡。

    但是那是戰場,雙方死的都是交戰人員,都是在試圖殺死對方的人。而這是城市、是家園、是屠宰場。死的都是無辜的平民,是婦女和孩子。他們什麼也沒有做,沒有參與作戰。他們被殺的唯一理由,就是種族。因為你是華人,你就該被殺。這和幾年後的納粹屠殺猶太人沒有區別。

    向小強覺得透不過氣來,中午吃過的飯早已吐光了,但還是忍不住又吐了一點黃水。吐完了回過頭來,看著隨組的荷蘭當局官員。

    那幾個荷蘭官員也已經面白如紙,說不出話來了。

    向小強擦擦嘴,聲音沙啞地說道:

    「我們的領事一家找到了。好,你們完了。」

    幾個荷蘭官員幾乎站不住了,似乎覺得已經和他們總督一起,站在海牙國際法庭上了。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這時候的技術還不能在夜晚拍照。但跟著他們的一大群記者紛紛要求拍照。因為一國外交官在所駐國被這樣虐殺,而且還是全家,這在世界外交史上都是極端罕見的。他們知道這件事的新聞性太強了。

    向小強轉臉就讓荷蘭官員給安排水銀燈照明。荷蘭官員也已經吐的滿臉蠟黃、冒著虛汗,羞慚的快要鑽到地裡去了。他悄悄地讓翻譯跟向小強商量:貴國領事被殺我們承認,但就別拍照了,給雙方留點體面吧……

    向小強當即發飆,指著他鼻子,高聲喊道:

    「我操!聽好了啊,這沒你們說話的份!現在暫時不打你們,這是你們唯一能指望的!其他的一律沒有!……上午我沒讓宣戰,現在還他媽的很不爽!告訴你們,別他媽以為混過了上午九點就沒事了,現在要打要和還是我一句話的事!……讓你拿水銀燈就去拿水銀燈,別他媽給臉不要臉!……操!」

    荷蘭官員腳下打著晃,蹣跚著去安排了。過了一會兒,高高的水銀燈豎起來了。

    水銀燈「砰」地打開,一大片亮如白晝。大群記者興奮之極,舉起照相機「彭彭」拍照,一團團白煙升起。水銀燈加鎂光燈,照片效果堪比白天了。

    當局人員一點脾氣也沒有,乖乖地扛著水銀燈,又跟著記者們跑到另兩個地方,把領事夫人、領事女兒的慘狀拍了一通。

    ……

    由於大明、荷蘭兩國已經沒有了外交關係,向小強作為欽差大臣,被女皇任命為大明帝國全權代表,在雅加達主持和荷蘭方面的談判。

    第二天,2月26日,正式談判開始了。向小強已經接到了zf的授意,在談判桌上首先獅子大開口。

    首先提出的是補償問題:

    1、荷蘭當局必須找出、逮捕、並處死2314名兇手。一個也不能少。

    2、每個華人死難者,荷蘭當局賠償相當於10000明洋的金本位貨幣給他的親人,作為撫卹金。

    3、每個被**的華人婦女,荷蘭當局賠償相當於6000明洋的金本位貨幣,作為精神撫慰金。如果這名女子的年齡低於15歲,精神撫慰金數目要提高到10000明洋。

    4、每個受傷的華人,除醫療、康復、務工費用外,視傷勢輕重,由荷蘭當局賠償500-6000明洋不等的撫慰金。

    5、每個致殘的華人,除醫療、康復、務工費用外,視殘疾輕重,由荷蘭當局賠償4000-10000明洋不等的撫慰金。除此之外,每年還要支付其足以保證之前生活水平的生活費用。

    6、華人在這場暴亂中遭受的一切財產損失,由荷蘭當局全價賠償。

    說實話,這已經不是賠償了,這是一種懲罰性的敲骨礪髓。向小強把這些明洋數字換算**民幣,也就是乘與124後,自己都嚇了一跳。說真的,要不是親眼看了死難者的慘狀,親口說出這一串數字的時候,都會有些不好意思。

    誇張點說,這次荷蘭差不多要破產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6:47
第39集 南方的肥肉
    兩千三百一十四萬明洋的死難賠償金,至少一千五百萬明洋的強-奸賠償金,還有至少一千萬明洋以上的傷殘賠償金,最關鍵的,還要不分青紅皂白、拉2314個當地人出來抵命……

    談判桌上的幾個荷蘭官員還在瞠目結舌,向小強的第二部分要求又提出來了。

    1、大明在爪哇島的泗水、蘇門答臘島的棉蘭、婆羅洲(加里曼丹島)的坤甸三處港口城市,建立軍港和軍事基地,保護該島僑民。

    2、蘇門答臘島80%的油田開採、經營權,60%的橡膠經營權,將由大明的公司掌握。

    3、由於荷蘭駐東印度總督在暴亂初期採取了放任、不作為的方式,鼓勵了暴徒,最後導致兩千多華人慘死,必須將他引渡至大明國內受審。

    這三條一拋出來,在座的荷方官員臉色齊變,總督當即拍案而起,喊了一句:

    「太荒謬了!」

    然後當場拂袖而去。

    向小強冷冷地盯著剩下的幾個荷蘭代表:

    「你們怎麼說?」

    幾個荷蘭代表臉色或驚或怒,對視了半晌,其中一個說道:

    「這不是談判,這是勒索。」

    宋如海說道:「我們這些要求已經很克制了,都是合理要求。如果我們純粹想勒索你們,以我們兩家的力量對比,我們不可能只提出這麼一點的。」

    向小強冷笑道:「如果我們真想勒索你們,就會把航空母艦、戰列艦編隊開到你們荷蘭本國的外海,然後向你們索要整個東印度群島。不給就轟炸、封鎖。……聽到沒有?這才叫勒索。」

    孫繼業也說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犯下了罪行,要付出代價。一個國家對另一個國家犯下了罪行,也要付出代價。這些要求並沒有過分的地方。我們建議貴國zf另派談判代表,取代總督先生。因為我們的要求中包含了將他引渡至我國受審的條款,再由他代表貴國不合適。」

    荷蘭官員一個個臉色相當難看,又有兩個離席了。剩下一人勉強說道:

    「對不起,你們的要求太離譜,實在令人難以接受。不過,我們還是會忠實地上報我國zf。在我國zf答覆之前,我們沒法談任何東西了。」

    向小強看看三位顧問,和他們對視一眼後,推桌子起身道:

    「好吧,這次就談到這兒吧。」

    接著又轉過身來道:「對了,我國zf希望在20小時之內聽到答覆。」

    回到飯店後,向小強對老頭們說道:「這次沈閣老是要來真的了。我低估他了,看來他比我還狠。」

    不要說三個老頭,就是向小強拿到國內條件後,都覺得有點太大膽了。如果是單純的要兩千多當地人償命、引渡總督、所要幾千萬明洋的賠償,這可能都沒什麼,就算荷蘭zf接受不了,國際社會也容易理解。這雖然苛刻,但還侷限於伸張正義的範疇。

    現在提出駐軍、索要三處海港做軍事基地、還一下划去了蘇門答臘島80%的石油開採、經營權,這要求就不單純了。這誰都看出來大明對南洋的野心了。原來的報仇雪恨、伸張正義,已經變成了藉著華人事件謀取南洋利益了。

    至於為什麼要在20小時內聽到答覆,是因為即暹邏宋卡港的巡洋艦分艦隊、廣東湛江港的戰列艦分艦隊分別南下後,昨天夜裡,暹邏林查班港的一艘戰列巡洋艦、兩艘輕巡洋艦、四艘驅逐艦又再度南下,20小時後,將抵達爪哇海。

    這支戰列巡洋艦分艦隊目標不是去印度洋,而就是東印度群島。一旦接到命令,它們將首先幹掉停泊在泗水的兩艘荷蘭輕巡洋艦。這是荷蘭皇家海軍在東南亞的唯一力量。

    不過向小強知道,沈榮軒此舉多半隻是威嚇荷蘭,並不是說20小時後不同意條件就開戰。沈榮軒給他的底線是:三處港口得到一處即可;蘇門答臘的石油、橡膠經營權,完全可以不要,只要能簽下一個條約,荷屬東印度出產的石油和橡膠,今後優先賣給大明即可;東印度總督可以不引渡;對受害華人的賠償,那本來就是個獅子大開口,底線是可以減半。

    至於要兩千多名當地人償命,這個不能談。這是表明大明正義立場的一條,也是最拿得出手的一條。要是大明因為石油和橡膠跟荷蘭開戰,總顯得不那麼冠冕堂皇,但要是為了伸張正義而開戰,那就牢牢佔據了道德制高點。再加上那些屠殺照片在世界各地一發表,各國zf想聲援荷蘭的話,至少得考慮一下輿論了。

    在滿足了這個底線情況下,向小強和代表團可以充分地抬高價碼,儘量多地為大明爭取利益。能兵不血刃得到這些最好。但如果荷蘭方面連底線也滿足不了,那說不得,只能動武了。反正雙方已經撕破臉皮了,大明對南洋的野心也暴露出來了。要是連點幹的都撈不到,那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說實話,按這個底線來的話,大明得到的並不多。殺土著償命,是為了給南洋華人報仇,並且提高他們今後的地位,使土著不再敢輕易惹他們;索要巨額賠償,那也都是給當地華人的,大明zf一分也裝不進口袋。大明能真正得到的,也就是一處海軍基地、還有一紙優先購買石油和橡膠的條約而已。

    但是向小強心裡卻很期盼。他很希望真能和荷蘭痛痛快快打一仗。因為目前的戰略態勢、和實力對比,戰爭的結果肯定就是大明徹底拿下荷屬東印度,把荷蘭勢力趕出亞洲。當然,那樣大明就成了眾矢之的,在英美法的眼中,大明就從盟友一下成了威脅,大明將會在政治上、軍事上承擔很重的壓力。

    不過處理得好的話,比如不吃獨食,多拿出些資源、利益、島嶼來分給英美,那處境可能會寬鬆一些。但不管怎麼說,大明和西方的關係將出現拐點,再回到以前那種親密盟友的關係,是不可能了。大明在亞洲,將作為西方的競爭對手存在了。類似於二戰前夕曰本和英美的關係。

    但是大明一個世紀以來,尤其是近幾十年,維新成就巨大,學習西方很成功,科技、軍事、國力等都一點點趕上西方,不可能永遠當個小弟的角色,面對富饒的南洋資源區,大明總要爭取自己的一份。尤其大明自己又缺乏石油,手邊的荷屬東印度又盛產石油,不打主意是不可能的。

    大明以前zf的軟弱、顧慮,給了荷蘭殖民當局以錯覺,認為大明別說圖謀東印度,連為被屠殺的僑民出頭都不敢,便一次次地縱容甚至挑撥土著血洗華人,達到打壓華人勢力的目的。但是現在新上台的鷹派zf野心勃勃,缺的就是這樣一個藉口。現在怎麼樣?兩千多僑民被屠殺,這藉口太理想了,簡直不能稱之為「藉口」,而是理直氣壯了。

    向小強很希望打這一仗。因為他的心底目標是打垮北清,統一中國。明軍的摩托化優勢、空中優勢、海上優勢,都需要大量的燃料。只有徹底拿下東印度資源區,才能保證敞開供應,甚至陷入持久戰,也不是那麼可怕了。另外,明清之間有年頭沒打過仗了,這一次規模也不大。明軍士兵大部分都沒見過血,很多老兵也不例外。這時候就需要一個「練兵場」,而且對手最好也不太強。荷蘭顯然最合適。

    而且東印度群島的地理環境,決定了這場仗一定是海陸空立體協同作戰的。這又是向小強最推崇的,將來戰勝北清的法寶。這在這個時候可是新概念,在這裡練一下兵,再合適不過了。

    向小強把三個顧問和秋湫召集來,攤開東南亞地圖研究。他分別在地圖上找到了泗水、棉蘭、坤甸三處港口城市。

    「你們說,」向小強摸著下巴,盯著地圖道,「我們點名要的這三處港口,他們如果肯給我們一處的話,最有可能是哪一處?」

    他知道,國內的意思,最好能把棉蘭港拿到手。因為論戰略位置,這裡最重要。

    宋如海戴著老花鏡盯著地圖,咂咂嘴道:

    「我覺得……首先泗水,他們不能給我們。泗水在爪哇島上,爪哇島雖然面積不大,但卻是荷屬東印度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同在爪哇島的還有很多大城市,比如雅加達、三寶壟、萬隆。東印度群島的人口70%都在爪哇島上。我們在這裡駐軍,他們一定不能容忍。……至於另外兩處……」

    秋湫接過來道:

    「還有棉蘭,他們肯定不能容忍。你看啊,棉蘭在蘇門答臘島的西北端,跟新加坡一樣,扼守馬六甲海峽。只不過新加坡在東南端,它在西北端就是了。嗯,我倒覺得我們要坤甸很不錯,坤甸在婆羅洲,既不是爪哇島那樣的政治中心,也不像蘇門答臘島那樣扼守馬六甲,他們最有可能給我們。

    「但是你看坤甸的位置啊,正處在南洋資源區的中心,海路四通八達,往北就是南中國海,往西北就是暹邏灣,往東就是新加坡、馬六甲海峽,往南就是爪哇島。從這裡到上面幾個地方都只有幾百海里,不超過一天的航程。特別是在三個港口中,坤甸離我們在暹邏的兩個軍事基地是最近的,可以朝發夕至,相互支援起來很方便。」

    向小強聽著秋湫的分析,點點頭很滿意。秋湫不愧是海軍大學校出來的正規軍官,雖然軍銜低,但海軍戰略學的還是滿到位的。

    但是向小強和國內的老頭們想的一樣,最想要的還是棉蘭。因為馬六甲海峽是世界幾大交通要道之一,新加坡要塞因為扼守馬六甲,亦被稱作世界四大要塞之一。雖然馬六甲海峽一邊是英屬馬來亞半島,一邊是荷屬蘇門答臘島,看似兩家平分馬六甲海峽,但因為英國的海軍強勢、荷蘭海軍弱勢,實際上馬六甲海峽控制權被英國獨佔了。

    現在大明一旦能在蘇門答臘島上弄一個海軍基地,就意味著立刻和英國平分了馬六甲海峽控制權。甚至大明的比例還大一些。因為英國海軍雖強過大明,但它的利益在全球,能集中在東南亞的海軍力量就很有限了。而這就在大明家門口,大明要集中大量艦隊很容易。

    其實從保護僑民的角度來說,駐軍爪哇島最合適,那裡是東印度人口的集中地,華人也最多,排華事件也最頻繁。但相信只要大明這一次展現了鐵腕,再加上力量能深入南洋,在不在爪哇島駐軍,華人的安全都沒問題了。

    「好,」向小強一拍桌子,站起身喝道,「那就決定了,先要棉蘭和坤甸,這個沒商量,不給也得給;泗水儘量要,想不給,那別的條件就得百分之百滿足我們。」

    三個老頭和秋湫面面相覷,又同時望著向小強。天哪,這傢伙明擺著想打仗啊……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6:47
第40集 雖遠必誅
    也就在談判的同時,上午九點,大明東海艦隊的一支航母編隊南下了。艦隊中心是天樞號航空母艦,為之護航的是共工號戰列巡洋艦、世忠號重巡洋艦、徐達號輕巡洋艦,還有四艘運兵船、三艘運輸艦、兩艘補給艦。為它們護航的,是六艘驅逐艦:角木蛟、斗木獬、井木犴、奎木狼、亢金龍、尾火虎。

    大明現有的四艘航空母艦,是用北斗七星的前四個命名的,分別是天樞、天璇、天璣、天權。這六艘驅逐艦,則是採用二十八星宿的名字命名的。

    四艘運兵船,共運了一萬八千名士兵,一個輕裝步兵師。這一個師為南方師,長期駐紮在福建山區,熟悉亞熱帶山林作戰環境,也適應濕熱的氣候。這一個師的人數,大約是荷蘭在東印度駐軍的兩倍。

    三艘補給艦裡,運載了他們配套的各種裝備,包括工兵舟橋設備、中小口徑火炮和彈藥等等。大口徑的火力支援,由艦炮提供。空中支援由航母艦載機提供。

    艦隊從舟山群島基地出發,全隊以22節的速度南下,四天後將抵達爪哇海。這支艦隊從籌備、組織、裝運、編列、到最後啟航,都是大張旗鼓地進行的。這明白無誤地表明了,大明這次絕不是說著玩的,組織了這樣一支艦隊,花費了那麼多軍費,絕不會空手而回。如果不能再談判桌上得到補償,就得自己動手拿了。

    作為一次登陸進攻來說,艦隊的配置有點單薄。這是為了防範曰本,把大明海軍的主力:五艘戰列艦、三艘航空母艦、一艘戰列巡洋艦,都留在舟山群島了。不過考慮到對手只是東印度的幾千荷蘭守軍,這些就足夠了。

    ……

    雅加達的氣氛十分詭秘、壓抑,像個死城。

    滿街的腐敗屍體正在收殮,蒼蠅和蛆蟲隨處可見。很多地方,像牆角、路邊,一灘灘發黑的血跡還沒清洗。經常能見到烏黑的血跡在地上拖出老遠,血跡裡還摻雜著零碎的皮肉組織,都幹了,已經難以分辨是哪部分的了。

    中午的太陽直射在大街上,華人屍體上蛆蟲亂爬,蒼蠅亂飛,腐臭瀰漫,嗆得人喘不過氣來。

    倖存的華人有的從收音機裡聽到了大明艦隊南下的消息,也聽到了大明提出的條件。那些家裡被搶光、砸光、甚至燒光的華人,還有貧窮的當地人,雖然沒有收音機,但不知從什麼途徑,口口相傳,都聽到了這個消息。

    一時間,雅加達城裡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空氣彷彿都凝固了。華人心底裡都很興奮,充滿期待,都希望大明拿下東印度,自己今後不必再做三等公民了。但他們又怕打起仗來,自己和家人的前途吉凶難料。一旦明軍進攻受挫,或者荷蘭守軍和當地土軍拚死固守,拖成持久戰,拿自己這些華人免不了成為當局和土著的發洩對象,一場更大的血洗恐怕難免。

    因此他們心底裡興奮忐忑,但表面上不露聲色,很低調,輕易閉門不出,即使出門也只是買些必需品,然後急匆匆地回到家裡。

    但是還有一種華人,他們家人都被殺掉了,自己的家和產業也被付之一炬了,這些人已經一無所有,就剩下自己一條命了。他們心中燃燒著仇恨,紅著眼睛,三五成群地在街上晃蕩,伺機找當地人尋釁、報仇。但是當地人剛剛被荷蘭當局鎮壓,也輕易不敢上街,雖然他們對華人的仇恨更甚於前,但迫於當局的高壓,只敢看著這些華人在街上橫著走,並不敢怎樣。

    這種不要命的華人,雅加達街上有好幾百,大都是年輕人,提著酒瓶、木棍、板磚,一群一群的,看到偶然出來的當地人,就過去推搡、指著鼻子罵,讓他跪在地上磕頭。當地人稍有不服,就會遭到群毆。雅加達警察既要盯著當地人,又要盯著華人。從中午到下午,已經有十幾個當地人被打,其中有幾個已經打死了。後來警察都三三兩兩的,跟在這些華人人群後邊,一旦發現苗頭不對,立刻上前制止。

    於是,讓殖民當局和當地人都很不適應的局面出現了:雅加達街頭,當地人成了弱勢,成了被壓制的一方,而一幫華人反而成了亡命徒,主動找碴。這在之前是不敢想像的。

    大明艦隊出發南下的當天,雅加達的當地人和華人之間的仇恨,又快速地積聚起來了。

    ……

    向小強代表團住的飯店是華人開的,在雅加達華人開的旅館飯店有好多,這家並不算大,也不算高檔。但在暴亂中,大多數華人飯店都被劫掠、焚燒一空。也就是這家條件尚可,也算相對完好。

    飯店老闆對向小強和他的代表團非常慇勤,對向小強,打水送飯,他都是親自服侍的。老闆的妻子和弟弟,都在暴亂中喪生了。他是一直躲在頂樓,把自己反鎖在天台上兩天,偶爾下去拿吃的,才倖免遇難。老闆雖然慘遭喪妻、喪弟之痛,但對向小強充滿了感激之情。暴亂之後,他的當地僱員還想回來上班,他一個沒要,全部趕走了,就帶著幾個親信的華人員工,也不做別人的生意了,專門伺候向小強這幾個人。

    傍晚,向小強站在窗子旁,光著膀子,呼吸著陣陣屍臭,看著天邊的晚霞。

    窗子玻璃全被砸碎了,熱帶傍晚的蚊蟲伴隨著屍臭,毫無顧忌地衝進來。向小強一巴掌拍死一隻小蜻蜓那麼大的蚊子,又踩死一隻金龜子,無奈地看著屋頂牆角的一隻大壁虎。他索性推開了窗子,圖個爽快。

    身後的電風扇的風吹在他汗津津的背上。雖然也是熱風,但畢竟舒服多了。這時候電風扇雖然不像空調那麼稀罕,但畢竟也是稀罕物。大明國內還好些,在雅加達這種地方,也就只有富有的華人家裡才能見到一兩台。老闆這裡的上房本來有幾台的,都被當地人搶走了。這還是他找到荷蘭警察,說大明代表團住在他這裡,警察才弄來了幾台電扇,給代表們用。

    向小強盯著窗外棕櫚樹上的一隻變色龍,而身後的秋湫則貪婪地看著他古銅色的後背。秋湫輕輕地靠了過去,站在他旁邊,裝作一塊兒吹風。但她知道向小強心情不好,只是很老實地站在那裡,並不敢主動撩撥他。

    向小強瞥了秋湫一眼,見她只穿著薄襯衫,輕輕挺著胸脯,有意無意地炫著驕人身材,便明白了。

    自己結婚後就一直陪秀秀,秋湫就守了一個星期空房。坐上永安公主號的第一天,還沒來得及「補償」她,就聽到雅加達的慘禍,就都沒有心情了。之後的一天多就忙著收發電報,和國內溝通,在雅加達港裝運僑民、和當局交涉、平息暴亂……可憐的秋湫,這一路一直都在很投入幫自己,收發電報、救助僑民、清點屍體……但她畢竟是自己的妻子,一直在等著自己呢。

    向小強頓時覺得虧欠秋湫很多,他輕輕攬過秋湫,秋湫也不嫌熱,軟綿綿地倒在他懷裡。

    向小強輕輕吻一下她的嘴唇,悄悄笑道:

    「待會兒我們就吃飯,吃完飯你去好好給我洗個澡……晚上我檢查你。」

    秋湫臉頰「騰」地紅透了,嬌羞著低下頭去,眼中閃著光采,嘴角帶著嫵媚地笑意,輕輕點點頭。

    ……

    吃完晚飯,向小強提出出去散會兒步,秋湫欣然應允。兩人手挽手,在兩個警衛和四名荷蘭警察的前後保護下,漫步在浩劫後的雅加達街頭。

    雅加達的殖民當局力量基本上都用在彈壓局面上了,屍體收斂工作進展緩慢。到現在街上還有幾百具屍體沒收斂,走一陣就能見到一具。街上的大老鼠很多,都吃人肉吃得肥嘟嘟的,到處亂竄。雅加達的野貓、野狗對老鼠也熟視無睹,也都是吃飽了人肉,肚子圓滾滾的,一隻隻的眼睛像狼一樣,見到人就遠遠地尾隨著,似乎那都是一堆堆行走的食物。

    偶爾有當地人出來,看到他們,眼神也像那些野狗一樣,陰森森地,充滿了陰鬱的仇恨,好像身邊的警察一轉臉,就會撲上來把向小強和秋湫分屍似的。

    不止向小強,就是秋湫現在看到路邊的屍體,也不怎麼有感覺了。即使是那些腐敗膨脹、白色蛆蟲鑽進鑽出的屍體也是。他們多少都麻木了。要是兩天前看到這種屍體,兩人非得趴在路邊大吐特吐不可。

    但是,雖然他們胃中不再有反應,但是心中的仇恨卻在增長。

    向小強握著秋湫的手,堅定地說:

    「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這句話我一直很喜歡。秋湫,和我一起努力,我們這次一定要實現這句話。」

    秋湫望著他,激動地點點頭。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6:47
第41集 控訴
    散步回來後,警衛遞給向小強一封電報,說道:

    「大人,司令部來的。……是最高級的密碼。」

    向小強有些詫異地接過來,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這種級別的密碼,只有秀秀、十四格格、還有幾個心腹給自己發電專用的。而且不是相當重要的事情,他們不會輕易用這種密電的。

    向小強讓警衛出去,然後回到房間,把電文扔給秋湫:「給我翻譯。」

    秋湫看到這種密碼,也有些意外,但馬上就打開密碼箱,拿出密碼本,逐字逐句翻譯起來。過了好一會兒,總算把這篇長電文翻譯好了。

    「遼陽公主來的。」

    秋湫把電文呈上來,表情有異。顯然,她很驚詫與電文的內容。

    向小強低頭看著電文,看了幾行,突然抬頭對秋湫說道:

    「快去聽收音機!」

    秋湫明白他要聽什麼,飛快跑出去,幾個房間找了一圈,回來愁眉苦臉地道:

    「小強,這飯店的收音機全被當地人抱走了,一台也沒有了……」

    「唉呀!」向小強一砸大腿,擺擺手,「算了算了,不聽也行,反正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媽的,那些土著搶什麼不好,搶收音機,他媽的聽得懂嗎!唉,害得我們一天聽不到新聞,要不是還有電報,我們真跟外界隔絕了……我怎麼把這個日子忘了呢?真是的……我告訴你啊秋湫,今天凌晨四點多鐘,曰本東京的一幫軍官作亂,曰本前首相齋籐實讓殺了!藏相高橋是清讓殺了!教育總監渡邊錠太郎也讓殺了!這次比當年殺犬養毅那次還厲害!」

    秋湫愣愣的瞧著他,半天才說道:

    「你怎麼知道的?電報上沒說那麼細啊!」

    「嗨!你就別管我怎麼知道的了,」向小強拍著自己的腦袋,搖頭咂嘴道,「太不應該了,居然忘了今天什麼日子了!」

    「什……什麼日子啊?」

    向小強笑道:「1936年2月26日啊!今天是二二六啊!二二六事件你不知道嗎?哦,對了,你不知道……好,很好!我算知道為什麼沈閣老上午突然派艦隊南下了,為什麼還這麼痛快!現在曰本正在政變,光這場政變結束就得好幾天時間,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曰本軍部還會大洗牌,無暇顧及海外。最近一段時間,曰本襲擊我們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所以我們可以放手在南洋幹一場!」

    歷史上震驚世界的「二二六」事件,如期上演了。但在這個時空,此時全世界的眼球都被雅加達屠華暴亂、和東南亞的緊張局勢吸引了,各國zf和分析家、媒體都在猜測著東印度群島是否要易主,各國zf根據各自牽扯的利益大小,都在各顯神通,力圖影響著事件的進程。相反「二二六」事件,這個曰本國內的下級軍官政變,反倒不那麼引人注意了。

    別說向小強沒有收音機,就是有收音機,他多半聽到的也都是南洋事件的報導。因為他能聽懂的只有華語電台,而只要是華語電台,最關心的絕對是南洋正在發生的事。

    秋湫仍在嘟嚷著:

    「可是……小強,你是怎麼知道的。」

    向小強沒理她,接著看電文,慢慢眉頭皺了起來,陷入沉思。

    「秋湫,遼陽公主提醒我注意,」向小強沉思著慢慢說道,「她懷疑這次沈閣老突然派艦隊大舉進發,除了抓曰本政變的機會,可能還有故意惡化談判關係,借當地人之手除掉我的意思。」

    秋湫焦急地望著他。她譯電文的時候就已經看過了,知道十四格格什麼意思。但她在向小強手下的幾個人中,對於向小強和沈榮軒之間的關係,是看得最不透徹的一個。她一直認為,沈閣老是一個人品很好的人,十四格格這樣說,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過這畢竟關係到自己夫君的性命,秋湫也不敢輕下結論。在她的心目中,夫君是最聰明的,比自己要聰明得多,這件事讓他自己判斷絕對沒錯。

    向小強手指彈著電報紙,瞇著眼睛想著,緩緩吐出來:

    「讓我當大明代表,全權代表大明談判……那就是只要沒開戰,哪怕開戰前最後一分鐘,我都不能走,都得盯在這裡談判……最後突然宣佈談判破裂,直接炮轟雅加達,或者艦載機轟炸,炸死幾百上千當地人,這時候我也不是談判代表了,荷蘭駐軍就得忙著抵抗了,那還有工夫約束當地人。那麼,我們運氣好的話,會被荷方羈押,不知哪輩子才能回到國內;運氣不好的話,就會被當地暴民幹掉。」

    秋湫打了個冷顫,有點不敢相信地問:

    「可是……他為什麼?」

    向小強繼續自說自話:

    「……嗯,一切都是自然發生,他那邊不顯山不漏水的,一點痕跡也沒有。嗯,應該是他的風格。種手段,沈榮軒完全使的出來的。……媽的,要不是十四格格提醒,我還真沒想到。到底不如她老練啊……不過這件事,沈榮軒應該也不是志在必得。

    「他應該明白,只要我嗅到勢頭不對,完全可以一封電報,就能讓陛下下旨,把我調出荷屬東印度,提前全身而退。……不過,荷屬東印度下面的局勢,我也就徹底插不上手了,就得靠邊站了。」

    秋湫忿忿地道:

    「小強!他為什麼要這樣害你?你又沒有對不起他。」

    向小強笑道:「倒不是我對不對的起他,現在在他眼中,我雖然對大明有用,但也是個不安分的人。所以我說他不是志在必得,這並不是個必殺局,他調艦隊南下主要還是戰略考慮,順便也是想看天意,這次我要是被殺或被抓,那當然去了一個威脅。如果我沒事,那也算是為大明保住了一個人才,哈哈哈。」

    秋湫急得道:「那……那怎麼辦?小強,你快給陛下發電報,離開雅加達吧,南洋這攤事我們不管了,沈閣老想管,都留給他吧。我們……我們接著去德國好了,就當沒這檔子事好了。」

    向小強被她逗樂了,呵呵笑道:「沒這檔子事?哪那麼容易!嗯,現在還沒到那個時候,登陸艦隊開到這裡還得四天呢,還有的談。要是到時候真的不行了,我肯定給陛下發報,咱說什麼也不能在這陪著那些土著死。」

    ……

    2月26號從上午向小強遞交條件之後,荷蘭內閣全天開會,從首相到大臣,每個官員都焦頭爛額。晚上報紙上甚至出現了《我們要失去東印度了!》這樣醒目的大黑字標題。

    科萊恩首相接受了大臣們的建議,打電話給英國首相斯坦利-鮑德溫,請求他出面,為目前明荷之間的緊張局勢做調停。

    英國首相鮑德溫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

    「科萊恩先生,不知道您是否正在聽南京的廣播,現在明朝朱佑榕女皇正對全世界講話。她說的是英語。您的英語很好,我建議您立刻打開收音機,先聽一聽。」

    科萊恩焦慮萬分,急切地道:

    「鮑德溫先生,您要瞭解,我們現在已經……」

    「先聽一聽,」鮑德溫打斷他,溫言道,「建議您先聽一聽……」

    科萊恩眼中瞪滿了血絲,按耐著胸中的焦慮,回頭打個手勢,吩咐秘書打開收音機,調到南京金陵廣播公司的固定頻道。

    收音機中,朱佑榕正哽嚥著,念一份雅加達受害華人少女的血淚控訴書:

    「……我們趕快進入房間裡鎖緊房門,只聽到門外很多人猛烈的踢門,還有一些婦女和女孩子尖叫的聲音……我知道他們早晚會進來,我們都縮在牆角,只能把一切交給上帝……我聽到我們的鄰居、一個十歲的小姑娘哭著尖叫『媽媽……媽媽……好痛啊……』,我知道她正在被強-暴,但我不敢出去就她……過了十幾分鐘,她的聲音越來越弱了,最後沒有聲音了……

    「……半個鐘頭後,他們終於撞開了門,他們一擁而入……那些當地人有五六十個,他們撕開床單,捆住我,還有我爸爸、媽媽、妹妹、叔叔、嬸嬸……爸爸問他們到底要什麼,但他們只是打他……他們看起來就像野獸一樣……其中一個人抓住我妹妹,一下把她仍到沙發上,我知道妹妹危險了,大叫起來,但一個當地人打了我一耳光,我爸爸也被他們用木棍打昏了……我媽媽被他們扔在沙發上就昏過去了……我只能祈禱,祈禱災難不要降臨……

    「……我叔叔說要給他們錢,把所有的錢給他們,求他們放過我們一家……但根本沒用,然後有五個當地人強-暴了我妹妹……每人在強-暴她之前,都要喊著『AllhuAkbar',這是伊斯蘭教的短語,意思是『偉大的神』……很快,有九個人把我拖過去,我最後一眼看到他們把嬸嬸也拖了過來……然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當我漸漸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六點鐘了……我頭部受了傷,身上也一絲不掛……我看到爸爸抱著我媽媽的屍體,而嬸嬸也在那裡痛哭……我感到虛脫,又昏過去了……

    「第二天我醒過來,暴亂已經平息了,爸爸在我身邊……我忍著痛,問他『爸爸,妹妹呢?』爸爸顯得很痛苦,強忍著淚水,告訴我妹妹死了……他告訴我,在我昏迷後,有七個當地人強-暴了我,而我爸爸被他們用木棍在那裡毆打……那些當地人重複著強-暴我……而妹妹被強-暴的時候不斷的反抗,那些當地人就不斷的打她……最後那些暴民用竹竿刺進了妹妹的身體,一次又一次地刺進刺出……最後妹妹渾身是血,活活疼死了……我爸爸告訴我,當時叔叔被他們捆著,就在那裡看著他們**嬸嬸……當天晚上,嬸嬸就從樓上跳下去了……

    「……天哪,我頭腦一片混亂,我流著淚,問爸爸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爸爸很難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他說了一句話:因為我們的母國不管我們……尊敬的女皇陛下,我不願相信爸爸說的這句話是真的,我不願相信大明真的不管我們了……我給您寫這封信,是想讓您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我知道這封信很可能到不了您的手上,但還是寫了……我現在還活著,支撐我的只有希望了……我在報紙上看到過您,我在廣播裡聽到過您,我知道您是一位善良的人……我知道,只要這封信能到您的手裡,您一定會幫我們伸張正義……為了我的媽媽、妹妹、還有嬸嬸……還有那麼多冤死的人……」

    朱佑榕讀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了。科萊恩面皮漲得紫紅,對著電話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半晌,他才憋出一句:

    「鮑德溫先生,我們都是成年人,是男人,是政治家,不是朱佑榕那種小女孩。這種譁眾取寵的東西,應該不會影響到我們的……」

    鮑德溫在聽筒裡只是輕輕的「噓……」了一聲,示意大家繼續聽。

    收音機裡,朱佑榕哽嚥著說道:

    「這封信,我差點看不到……還是一位駐雅加達的英國記者,替她用電報發到南京的……現在我要對她說:你給我的信,我看到了。我感到非常的難過……對不起,你的祖國沒能早點保護你們,讓你的媽媽、妹妹、嬸嬸、還有你,還有那麼多人,遭到了這麼大的不幸……我代表你們的祖國,大明,向你們道歉……真的對不起……你們的祖國以前犯了罪,但是今天,她不會再犯了……我保證,她一定會保護你們,為你們討回公道的……我保證,你們的祖國,一定會為你的媽媽、妹妹和嬸嬸報仇的……相信我……

    「在此,我代表大明帝國向全世界宣告:大明帝國有決心、有能力,為被屠殺和被欺凌的僑民提供保護,並為他們伸張正義、討回公道。大明帝國將用一切手段、包括武力,讓這場慘劇的策劃者、縱容者、和實施者們,付出沉重的代價。

    「我也代表大明帝國在此鄭重承諾:大明在進行這次正義的行動時,對荷蘭以外的國家,將秉承一貫的友好、尊重政策,我們將嚴格的遵守、並積極的維護各國在南洋地區的全部利益……大明一貫珍惜和各國的友誼,我們將熱誠的維護它……無論這次的問題將以談判還是武力解決,大明都將保護、照顧各國在南洋的各種現有利益……如果由於迫不得已的原因,給諸位朋友的利益造成了不便、或者損害,我們將給予足夠的補償……

    「最後,我代表大明帝國說一句話:這次事情,我們不希望接受第三國的任何調停……這將是我國和荷蘭之間的事情。我們不希望因為這件事情,損害了和朋友們多年積累的、來之不易的寶貴的友誼。因為我和你們一樣,也希望大明將永遠溫和、善良,希望和朋友們的友誼至少再綿延一個世紀。……這就是我要說的。」

    ……

    聽完朱佑榕的講話後,科萊恩首相面如白紙,喉嚨裡乾澀的滾著。鮑德溫彷彿也很無語。一時間,電話兩頭陷入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鮑德溫淡淡地嘆道:

    「我……怎麼說呢?我也不是不願意為你們調停,只是……要是你們能接受懲治兩千名兇手、引渡總督、賠款、還有適當讓給他們一部分石油和橡膠經營權的話,那麼也許……我在為你們調停軍港問題的時候,會比較有把握一些……也顯得你們有誠意一些。」

    科萊恩愣了。突然,他按耐著怒火問道:

    「朱佑榕女皇事先跟您通過氣是不是?你們達成了某種契合是不是?……我知道,這些條件中,除了建海軍基地直接威脅到了你們的利益,其餘的和你們無關痛癢……但是我希望您注意到,華人問題在整個南洋都存在,你們的領地裡也有大量的華人……今天明朝能藉著華人問題對我們出手,焉知明天會不會藉著華人問題對你們出手?」

    鮑德溫嘆道:

    「請您考慮一下我的處境……目前我國國民大部分都是站在明朝那一邊的……這都怪你們,為什麼我們的領地上從沒發生過這種事?我知道在雅加達傳回的消息,百分之九十都是真實可信的……在民眾們看來,這不是國家利益的問題,而是一個是非的問題,是正義與邪惡的問題。而在正義與邪惡之間,一個被國民選出來的國家首腦,是絕不能站錯邊的。

    「……因此,我建議你們適當的讓出一部分利益,平息南京那個瘋女孩的怒火……你知道,女人一旦進入了歇斯底里的狀態,是最不可理喻的,也是最難以溝通的……她已經向全世界宣告了拒絕調停,雖然這是很離譜的,但我還能怎麼辦?……現在全世界看來,他們是受害者,你們是加害者。他們是小紅帽,你們是大灰狼。適當讓一部分利益給他們吧。如果在那之後,他們仍然步步緊逼,那至少顯得你們也成了受害者,別國才好為你們說話。」

    科萊恩感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離自己遠去了。他神經質地敷衍了幾句,掛上電話。

    ……

    荷蘭王宮。

    威廉米娜女王摔著書,尖叫著:

    「不!我們決不能失去東印度!我們決不能引渡總督!我們荷蘭王國,是……是世界上……我們……我們決不能低下驕傲的頭!這次,我們一旦向他們屈服,我們會在十年內失去整個東印度群島!那時我們最後一塊大的海外領地了!那是我的先祖傳給我的!我決定保衛它!」

    ……

    2月27日上午十點,停在泗水港的兩艘輕巡洋艦拔錨啟航,開始在爪哇海上巡弋。

    此時,出發自湛江軍港的大明戰列巡洋艦分艦隊,離兩艘荷蘭巡洋艦,還有20海里,一小時內將遭遇。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6:48
第42集 爪哇海戰
    上午十一點,爪哇海,泗水港西北約40海里,巴韋安島附近水域。

    今天上午烏雲密佈,海天之間灰濛濛的,大海上刮著五到六級的風,灰色的海水大起大伏著,好像預示著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荷蘭皇家海軍的蘇臘巴亞號、爪哇號正以22節的速度向西巡航,目的地是爪哇島的西段,雅加達外海,為可能遭到襲擊的雅加達提供保護。這兩艘同一級的輕巡洋艦正以戰鬥隊形,並列行進,艦橋上的觀測手穿著救生衣、戴著鋼盔、架著望遠鏡,腳下起伏著,同時向八個方向嚴密觀測。

    他們接到警告,大明的戰列巡洋艦分艦隊現在已進入了爪哇海,隨時可能發生遭遇。根據報告,這支分艦隊的旗艦是「共工號」戰列巡洋艦,滿載排水量3024噸,八門304毫米主炮,伴隨它的「樂毅號」和「吳起號」輕巡洋艦,各自排水量也有六千多噸,各有八門155毫米主炮。此外,還有四艘驅逐艦。

    而爪哇號和蘇臘巴亞號,噸位只和對方的兩艘輕巡洋艦相當而已,而主炮,也只是每艘裝有10門150毫米而已,算是比對方的輕巡洋艦多兩門。絕對的劣勢,是不言而喻的。

    旗艦爪哇號的艦隊司令已經下定了決心,一旦和大明艦隊遭遇,釋放完一輪魚雷、打完一輪齊射後,立刻憑藉速度優勢脫離戰鬥,絕不糾纏。共工號最大航速只有27節,兩艘輕巡洋艦也只有29節而已,而爪哇號和蘇臘巴亞號,最大航速卻有31節。雖然對方的驅逐艦更快,但四艘驅逐艦是絕不敢來追兩艘輕巡洋艦的。

    ……

    爪哇號艦長兼艦隊司令站在指揮室裡,拿著望遠鏡望著外面暴風雨前夕,灰濛濛的天空。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越看越覺得透不過氣來。漸漸的,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從後背升起來。

    天色陰沉,海上波濤比較大,能見度不高。他總有種感覺,覺得敵人巨大的戰列巡洋艦會冷不丁的,從某塊灰色的陰雲下出現在自己面前似的。

    「放偵察機。」

    他扭頭吩咐道。

    「可是,長官,」大副望著外麵灰色起伏的大海,面露難色,「現在這種海況,水上飛機起飛太危險了!」

    「我知道,我知道……」艦長煩躁地揮揮手,又拿著望遠鏡心神不安地掃視了一圈,再次命令道,「放偵察機。」

    大副只得遵命,重複道:

    「是,長官!放偵察機!」

    爪哇級輕巡洋艦,每艘都配備兩架水上偵察機。兩到三架水上飛機,這也是一般巡洋艦和戰列艦的普遍配備。

    艦後部的起吊機「卡卡」地轉動,水兵們正在固定一架水上飛機,準備放下去。

    突然,艦橋上一名觀測手高喊道:

    「目標——飛機!方位330!距離——4000米!」

    所有的望遠鏡都望向了那個方向,右舷前部的所有防空槍炮也都轉動,瞄準了那個方向。

    右前方的遠處天際,有一個小黑點,並不高,速度也不快,離海面並不遠,正在慢慢變大。

    那是一架水上偵察機。

    幾個觀測員舉著望遠鏡一陣辨認,認為那不是本國的水上飛機樣式。

    艦長認為很可能是明國的。如果是明國的,那就應該來自那支戰列巡洋艦分艦隊。

    而這種艦載偵察機一般航程都不大,一旦發現了對方的水上飛機,那就意味著對方的艦隊就在附近了。

    爪哇號全艦立刻響起了尖利的戰鬥警報,開始加快航速,艦尾後頓時拖出長長的白痕。艦上的信號燈不停閃爍著,很快,蘇臘巴亞號也全艦響起戰鬥警報。

    黑點越來越大,不用望遠鏡也能清楚地看到輪廓了,天空中開始響起「嗡嗡」的聲音。那架水上飛機快速地從爪哇號頭頂幾十米處掠過去了,艦橋上的人仰著脖子看,機翼下青龍紋樣清晰可見,照相機的閃光燈把每個人都閃了一下。

    大副問艦長道:「長官,我們是否應該把它打下來?」

    艦長抓著胸前的望遠鏡,猶豫著:

    「我們……我們還沒有正式宣戰。我們不能承擔首先挑起戰爭的責任。」

    大副急道:「長官,那我們要是遇到敵人的戰列巡洋艦怎麼辦?也等著他們先向我們開火?」

    大副這句話明顯說動了艦長。兩艘荷蘭輕巡洋艦如果遭遇到大明的戰列巡洋艦,唯一生還的希望,就是首先打出一排魚雷,然後再來一輪齊射,接著拔腿就跑。如果等對方先開火,那就等於把生命交給上帝了。304毫米炮彈只要挨一枚,對這六千多噸的輕巡洋艦都是致命的。

    艦長頭上的汗珠滾下來,命令道:「好吧,我們把它打下來。開火吧。」

    明軍的水上偵察機速度慢,此時還沒飛遠,掠過了爪哇號,此刻正在向蘇臘巴亞號飛去,想給它也拍一張相,這時突然兩艘輕巡洋艦的全身都噴出火舌,大小口徑火炮一齊開火,海域上一片怒吼,偵察機的周圍迅速佈滿了黑雲。

    水上飛機的開敞式座艙裡,三名明軍機組成員戴著風鏡、圍著圍巾,周圍黑色的爆炸煙團不斷掠過,彈片叮叮噹噹打在機翼和機身上。最後面的機槍手突然仰面躺在座位上不動了,額頭上插著一塊彈片,滿臉鮮血。觀測手緊緊縮在座艙裡,駕駛員猛地扳動操縱桿,笨重的水上飛機慢慢斜過機身,試圖躲避,脫離這片空域。

    但是太晚了,一大團爆炸就在機頭前方,機頭髮動機竄出火苗,駕駛員胸前、手上全是火。他慘叫著自己撲打,一邊大喊著:

    「快跳傘!快跳傘!」

    觀測手正要往外爬,這時飛機凌空爆炸,三人全部被火球吞沒。

    「全部停火。……給國內發報:爪哇號分艦隊在巴韋安島西南15海里處,擊落一架明軍偵察機。」

    爪哇號艦長下完命令,仰頭看著空中猶自拖著黑煙紛落的飛機殘骸,和海面上飄起的淡煙。周圍海域又變得一片寂靜。

    「好了,」他臉色慘白,喃喃地道,「戰爭開始了。」

    ……

    西北方向十海里外,大明的戰列艦分艦隊排成環形隊形,拖著七條白痕,正在向東南行進。

    共工號戰列巡洋艦位列正中,樂毅號和吳起號輕巡洋艦分別在它前後,四艘驅逐艦在艦隊的最外圍,壓住四角。

    七艘軍艦的艦橋指揮室裡,艦隊司令和艦長們剛剛聽到了無線電傳回的、十海里外的聲音。

    共工號艦橋指揮室裡,繪圖參謀們正在海圖桌上標註遭遇的大致位置。

    分艦隊司令抱著膀子在旁邊冷眼觀看,突然命令道:

    「全艦隊轉向西南,新航向240,航速提到25節。我們要抄到他們的前面,搶佔有利陣位。他們速度快,我們要迎著他們的頭打。」

    「是,全艦隊轉向,新航向240,航速提到25節!」

    然後分艦隊司令對艦長說道:

    「給司令部發報:我軍一架水上偵察機被荷蘭軍艦擊落。荷軍首先開始了戰爭行為,我們如果遇到荷蘭軍艦,將進行還擊。」

    電報迅速發出去了。

    十分鐘後,南京大明zf向記者們宣佈:十分鐘前,荷蘭海軍首先開始戰爭行動,在爪哇海擊落了大明一架偵察機。

    幾乎在同時,荷蘭zf也向新聞界宣佈:十分鐘前,明軍一架有武裝的偵察機,侵入荷屬東印度領海上空,對荷蘭軍艦進行反覆拍照、挑釁,被荷蘭皇家海軍艦隊擊落。

    ……

    雅加達,烏雲低垂,一片悶熱,遠處雷聲滾滾,空氣潮濕的快要滴出水來。向小強正坐在電扇前梳理最近幾份電報,坐在電台旁、戴著耳機的秋湫,突然抓過紙筆,快速寫下什麼。向小強坐直了身子,望著她嚴肅的表情,知道一定來了最重要的消息。

    秀秀放下筆,唰地撕下電文紙,也不翻譯,直接交給向小強。

    「明碼?」向小強有些奇怪。

    「明碼,」秋湫臉色有點發白,「確切說是通電。」

    向小強低頭看著,突然放下電文紙,說道:「秋湫,趕快讓他們收拾所有文件,你也收拾一下東西。我們馬上走。」

    秋湫立刻跑出房間,整條走廊挨個拍門喊人了。不一會兒,整條走廊充滿了腳步聲,向小強代表團的所有人都動起來了。

    「秋湫!」向小強頭伸到走廊上,喊著,「讓宋先生給德國領事館打電話!說我們馬上就到!」

    一個警衛從樓下跑上來,氣喘吁吁地說:

    「大人,德國領事館的車已經到樓下了,來接我們了!」

    「好好!」向小強心中大喜,懸著的心頓時放下,「真夠意思!這才叫會辦事啊!」

    一行人收拾好東西,在飯店二樓走廊上集中,準備下去。這時樓梯上一陣腳步聲,幾個帶著大簷帽的人上來了。

    向小強後退了兩步,秋湫臉色一白,搶先當在他身前。

    上來四個歐洲人,穿著軍官制服,看樣子好像是憲兵。為首的憲兵少校上前一步,對著向小強冷冷地說了一句什麼。旁邊一個憲兵軍官翻譯道:

    「向小強閣下,鑑於我們兩國已經處於戰爭狀態,我們不得不對您和您的代表團,暫時進行保護性扣留。請您跟我們走,車子就在下面。」

    向小強和其他人臉上頓時變色,相互看著。

    這時樓梯裡又傳來一陣腳步聲,走廊裡又上來三個人。

    為首的是一個瘦高個,五十多歲,穿著外交官的黑禮服,眼眶上單片眼鏡反著光。兩個金髮的德國軍官,戴著卍字臂章,分列兩側。

    中間的高瘦老頭氣還沒喘勻,就對向小強微微一鞠躬,然後轉身用荷蘭語,對憲兵少校說道:

    「少校先生,我是第三帝國駐雅加達領事,勞倫茨-馮-紐倫貝格,這兩位是我國國防軍駐雅加達第一武官,和第二武官。」

    兩個戴納粹臂章的德軍軍官皮鞋跟「卡」地一碰,也微微欠身。荷蘭的憲兵少校下意識後退半步,瞇著眼睛打量著他們,又打量著向小強,開始警惕起來。

    紐倫貝格領事緊接著質問道:

    「向小強先生和夫人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客人,受我之邀,正要到我那裡做客,你們為什麼要逮捕他?」

    憲兵少校高聲道:

    「領事先生!這裡是雅加達,是荷蘭領地!我們在自己的領地上逮捕誰不逮捕誰,您沒有權利過問!再說我們也不是逮捕,而是暫時保護,會在合適的時機將他們遣送出境的!請您讓開!」

    向小強看是時機了,一不做二不休,對自己的四個警衛使了個眼色。

    一秒鐘後,四個憲兵軍官發現,他們每人的胸前都頂了一支盒子槍。

    德國領事和武官也大驚失色,他們接到國內命令,一定要把大明代表團接到領事館保護起來的,本來他們看這架勢都不抱希望了,沒想到這個大明欽差居然這麼彪悍。

    向小強繳了他們的槍,讓人把他們關在一間屋內。然後一行人提著行李、電台,和三個德國外交官一起下樓。

    樓下一個班的荷蘭憲兵在卡車上,等著他們的長官帶人出來。剛才長官們剛進去,路邊的三輛小轎車裡立刻跑出來兩個德國軍官,還有一個穿禮服的,也跟著上樓了。現在,只看見幾個華人跟著那三個人出來,分別鑽進三輛小轎車裡,小轎車還掛的外交牌照。

    等三輛小轎車一溜煙開走了,自己長官還沒下來,卡車裡的憲兵們才意識到應該上去看看。

    等他們把自己的長官從房間裡放出來時,已經晚了。三輛外交牌照的轎車已經飛速開遠,追不上了。

    德國領事館裡,向小強感激地擁抱了紐倫貝格領事,又擁抱了那兩個戴卍字臂章的納粹軍官,嘴裡說著唯一會說的德語感謝話:

    「當克!當克!Very當克!」

    紐倫貝格領事和兩個武官也都紅光滿面,明顯的也是興高采烈。他們完成了zf交付的重要任務。身為外交官,他們知道這是為德國和大明的關係,有力地推進了一把。

    領事的妻子也出來歡迎秋湫,和她親切地擁抱了兩下。

    向小強代表團的成員回憶著剛才的驚險一幕,個個也都樂得合不攏嘴。宋如海笑呵呵地翻譯著領事的話:

    「……你們可以把這裡當作自己家一樣,在這裡,你們的生命、自由、活動全都有了保障。欽差大人可以像先前那樣隨心所欲,掌控外面的局勢。我可以自豪地說,在雅加達,除了總督府,德國領事館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是啊,德國就在荷蘭的邊上,兩國接壤,而且比它強大N倍,特別是最近開始不怎麼鳥英法了。如果說荷蘭還敢跟大明叫一下板的話,它是絕不敢跟德國叫板的。

    住在這裡,即使外面打得熱火朝天,自己的生命、行動自由都能得到完全保障,還能繼續呆在事件的中心,把握一切。

    ……

    爪哇號艦橋的觀測手高聲喊道:

    「前方目標——軍艦!方位——270!距離——10000米!……又一艘軍艦!方位……」

    艦長在望遠鏡裡看到,遠處灰色的海天模糊處,出現了幾個淡灰色的身影。中間那個最大,只有一個煙囪,剪影一看就不是巡洋艦。前後各一艘稍小點的身影,各有兩個煙囪。

    很快,又隱約現出了兩個更小的身影,應該是驅逐艦。

    目前數出來的,一共是五艘軍艦。如果是明軍戰列巡洋艦分艦隊的話,應該有七艘。不過這不重要了,應該有兩艘驅逐艦在更遠處,被近處的艦隻擋掉了。

    這幾艘軍艦都拖著長長的黑煙,幾條煙帶往不同的方向變動著,很明顯他們已經發現了自己這兩艘艦,正在快速變換陣位。

    它們攔在了兩艘荷蘭輕巡洋艦的正前方,成正橫方位,向正南180方位行駛,不長時間就重新排好了隊形,由原來的圓形中心隊形拉開,成了一字隊形,每艘軍艦的側舷所有艦炮都能向這邊瞄準。

    爪哇號的艦長也在下著轉向命令,因為只有兩艘艦船,所以很快地同時轉向,由原先的並排隊形變成了一字隊形,也在向180正南方向行駛,和遠處明軍的艦隊同向、並排行駛。兩艘輕巡洋艦側舷的所有艦炮,還有魚雷發射台,也都瞄準了遠處的明軍艦隊。

    天空中雷聲滾滾,烏雲湧動。突然,一道閃電劈下,天空海面之間雪亮,緊接著豆大的雨點砸在水面上。海面越發地翻湧起來,灰色浪頭一個接一個,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隨著大雨瀰漫在天海之間,能見度驟然變差,遠處的明軍艦隊似乎就要消隱在雨幕之中了,就在此時,明軍艦隊模糊的輪廓上,閃過了一片亮點。

    「敵艦齊射了!!!」

    爪哇號觀測手緊張地大喊,蒼白的手指握著望遠鏡,冰冷地雨水順著他的頭臉流下來。

    艦長馬上命令道:

    「命令蘇臘巴亞號,準備齊射!」

    通訊參謀立刻用無線電向友艦傳遞命令。然後對艦長喊道:

    「長官,準備完畢!」

    「放!!」

    一陣密集的巨響,艦橋震動著,兩艘輕巡洋艦的主炮也齊射了。

    就在此時,天空中空氣嘶叫起來,彷彿無數個龐然大物向自己撲來。大明艦隊第一輪齊射的炮彈到了。

    指揮室的軍官都下意識抬起頭來,驚恐地望著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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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集 全殲荷蘭分艦隊
    伴隨著空氣的呼嘯,兩艘荷蘭輕巡洋艦右舷幾十米處,騰起了大大小小的白色水柱。

    「右滿舵!」爪哇號艦長盯著遠處的水柱,大聲命令道,「新航向240,30節全速前進!」

    「是!滿舵右!航向240,30節全速前進!」

    兩艘向正南行駛的輕巡,這時又同時轉向西南,速度也很快飆到了27節,艦艏、艦艉都拖出長長的白浪,頭頂的黑煙也長長地拖向身後。

    遠處的大明艦隊經過校正,又打了第二輪齊射。過了一會兒,一群炮彈嘶叫著掠過兩艘輕巡頭頂,落在了它們身後,差不多就是它們轉向前所在的位置,又騰起了一片水柱。

    兩艘荷蘭輕巡艦艉螺旋槳瘋狂地翻攪著海水,艦艏在傾盆大雨中一起一伏,把灰色的海水切成兩片白色巨浪,海水不斷撲到前甲板上來,幾乎撲到了艦橋上。在這種海況上,兩艘輕巡就像樹葉一樣,打出去的炮彈根本沒什麼準頭。

    已經是最大動力了,要是風平浪靜,理論上可以開到31節,但在這種海況下,也就開到27節,再也不能更快了。但是遠處的戰列巡洋艦也是一樣,開不到理論最高航速,大量的動力都被浪費在和海浪搏鬥上了。

    隨著一聲令下,煙火噴出,兩艘輕巡再一次齊射,只不過這一次都是艦艏對著對方,每艘艦隻能有5門炮開火,而不是10門。火力減弱了一半。

    10發150mm炮彈遠遠地散佈在明軍陣列百米開外。

    共工號高高的艦橋指揮室裡,分艦隊司令握著望遠鏡,分辨著遠處的兩艘荷蘭輕巡,看著它們突然轉向,迎著自己的懷抱駛來,心中才一下子放鬆了。他最怕的就是對方掉頭就跑,那樣這八九千米的距離,自己艦隊是無論如何追不上他們的,而且這種海況、這種距離,用艦炮把他們幹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現在好了,對方司令看來是孤注一擲,想憑藉輕微的速度優勢,從自己的艦隊前頭搶過去,繼續向西行駛。這樣,他們近可以停靠雅加達,完成既定任務,遠,可以使出相對封閉的爪哇海,向北通過卡里馬塔海峽,進入四通八達的海域。那樣他們向東,可以停靠婆羅洲的港口;向北,可以進入寬闊的南中國海,可以停靠法屬印度支那港口,甚至前往曰本、進入太平洋;向西,可以停靠英屬馬來亞、新加坡;最不濟也可以通過馬六甲海峽,進入印度洋,去英屬緬甸、印度。不過本國它們是回不去了,紅海和好望角兩處要道都被大明分艦隊把守住了。

    大明艦隊司令低頭盯著海圖,分析著敵艦的意圖。繪圖參謀不斷演算出各種數據,在海圖上標出敵我雙方的新位置。眼看著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雙方不斷向對方傾瀉著炮彈,但目前為止,還沒有哪一方中彈。

    「司令大人,」共工號艦長指著海圖說道,「照目前雙方的航速和航向計算,我們將在這裡和對方處於最近點。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往正南直插,他們往西南斜插,而且他們的速度要快兩節。在這個點之前,雙方距離都是不斷接近的,過了這個點,雙方距離就會越拉越遠,他們就成功的掠過了我們的前頭,可以向西逃竄了。」

    司令問道:「這個最近點,雙方的距離大約多少?」

    「大約為5200米左右。到這個距離時,雙方估計會有一定損傷,而且估計他們會在這裡向我們發射一輪魚雷。」

    海況不好,艦炮的射擊平台起伏過大,這就導致準頭嚴重偏失。如果是在風平浪靜的海域,這個距離早已經見血了。運氣好的話,戰列巡洋艦可以憑藉大口徑優勢,在巡洋艦射程外就把它幹掉。但是現在還只有水柱,沒有火光。

    也可以說,這種環境,讓雙方力量稍微平等了一下吧。

    ……

    雙方距離還有七千多米的時候,大明艦隊的火力精準度大大增加,荷蘭軍艦周圍的水柱變密集了。大明艦隊司令望遠鏡裡看到,爪哇號的前後各騰起兩座水柱,他心裡一個念頭閃過:這下要打中!

    果然,就在同時,爪哇號前部艦體爆起一團閃光,火球夾著滾滾濃煙拖出來。共工號指揮室裡頓時一片歡呼。

    「可惜,只是一枚127毫米炮彈,」艦隊司令端著望遠鏡問道,「可惜只是驅逐艦的炮彈。要是我們的,爪哇號就基本結束了。」

    話音未落,一聲巨響,彷彿被大鎚敲了一下,猛烈的震顫讓艦橋的軍官幾乎摔倒在地。

    司令扶著海圖桌勉強站好,立刻喊道:

    「聯繫損管中心,向我報告損壞情況!」

    幾乎在同時,電鈴聲響起,大副抓起聽筒說道:「艦橋,說話。」

    然後向司令和艦長報告道:

    「大人,損管中心報告,二號炮塔下裝甲帶吃水線處,被一枚150毫米穿甲彈擊中,中度損傷,可以修復,不影響速度。」

    「很好,」司令扶好帽子,又抓起望遠鏡看去,口中喃喃地道,「很好……今天一定不能讓他們從我們面前溜走……」

    又是劇烈的齊射震顫過後,共工號和爪哇號這兩艘旗艦的距離已經不足6000米。

    共工號主炮塔內,揚彈機鳴叫著,迅速把新的一發穿甲彈從艙底提上來,裝填手戴著保護性的石棉大手套、口罩、頭罩,一拉操縱桿,液化氣鋼瓶一般大小的穿甲彈滑入炮膛。他大喊一聲:

    「一號穿甲彈正確!!!」

    又是一發穿甲彈提升上來,他又一拉操縱桿,穿甲彈滑入另一門炮管的炮膛裡。他再次喊道:

    「二號穿甲彈正確!!!」

    緊接著,揚彈機又從彈藥庫裡分別提升上來兩大節藥包,滑入炮膛裡。

    「一號裝藥正確!!!」

    「二號裝藥正確!!!」

    甲板上機械聲轟鳴著,小房子一樣大的主炮塔轉動著,戰列巡洋艦305毫米的巨大炮管向下壓著,瞄準六千米外的蘇臘巴亞號。

    艦橋火控台上,表示齊射準備完畢的八隻小燈分別亮了。槍炮長官對著聽筒喊道:

    「放!!!」

    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震顫,共工號左舷陷入一片火球和濃煙中,一瞬間,甲板下的海水波推出了四個巨大的弧形。濃煙散去,八枚305毫米巨型炮彈早已劃著空氣,呼嘯著向蘇臘巴亞號撲去。

    幾秒鐘後,遠處蘇臘巴亞號左右各騰起三四座巨型水柱,同時,甲板上騰起巨大火球,夾著濃煙和烈火。

    「打得好!」

    共工號上,司令官和艦長同時讚道。他們抓著望遠鏡,觀察蘇臘巴亞號的情況。

    幾秒鐘後濃煙被大風吹淡,只見蘇臘巴亞號的整個艦橋都沒有了。甲板僅剩的艦橋建築殘骸上,鋼板捲曲外翻著,從這個大窟窿向外噴著烈火和濃煙。軍艦的上層建築碎片砸在整個甲板上,七零八落,到處都是大火和黑煙,甲板上水兵跑動著,有的後背燃著火,痛苦地打滾,有的拖著水龍頭在滅火,有的不顧一切地往水裡跳。

    蘇臘巴亞號基本上已經完了。雖然它動力系統、吃水線裝甲、還有主炮塔都沒有損傷,但整個司令塔都沒有了,所有軍官都陣亡了,艦橋上的火控系統、測距系統、各種控制系統,一塊兒跟著主建築粉身碎骨了。

    現在蘇臘巴亞號遠遠看去,就像一艘光禿禿的平頂船,拖著滾滾濃煙,還在以27節的高速向大明艦隊飛馳。只是所有的炮塔都不轉動了,也不射擊了。甲板火勢越來越大,無數水兵翻過欄杆,向海裡跳,整艘軍艦陷入無zf狀態。

    ……

    爪哇號這時候頭頂煙帶變換方向,艦體側影慢慢變長,顯出了完整的側面。幾乎就在同時,它的九門主炮(第十門主炮在另一側)同時開火,共工號周圍掀起密密麻麻水柱,前甲板一號炮塔挨了一枚炮彈。但炮塔正面裝甲是全艦最厚的地方,硝煙散去,炮塔裝甲上只留下一片燻黑,和一個深坑。

    但爪哇號一次齊射得手後,並沒有繼續對轟,而是繼續轉向,向反方向東北方逃竄,同時尾部大量釋放白色濃煙,和它前部受傷處的黑煙混在一起,一片煙幕。

    「放!!!」

    共工號槍炮長官再次喊出口令,八門主炮再次怒吼,爪哇號艦艉劇烈爆炸,滾滾濃煙中,速度立刻慢了下來。

    「長官!」觀測手突然喊道,「092方向發現魚雷航跡!距離300米!!!」

    艦長快步到那個方向的舷窗上看了一眼,立刻命令道:

    「右滿舵!緊急倒車!」

    戰列巡洋艦巨大的身軀速度急劇減慢,艦艏快速向右偏,海面上一溜淡淡的白色氣泡,緊擦著艦艏衝過去了。

    艦長正捏了把汗,觀測手又喊道:

    「目標——魚雷!方位——092!距離250米!」

    「全速前進!左滿舵!!!」

    巨艦的航速又開始加快,艦艏向左偏,很快把身子垂直過來,大大縮小了自己的面積。艦艏正對著魚雷的方向。

    又是一溜白氣泡貼著水下,在艦身左側幾米處擦過去了。

    不只是共工號,整個大明艦隊的七艘軍艦此時都在轉向、並且疏散、相互拉開距離,都把艦艏對著092的方向。

    不過目標最大、最笨重的共工號沒挨魚雷,其他靈巧的艦隻就更沒理由挨上了。很幸運,這一波魚雷全部安然躲過。如果是戰列艦的話,挨上一兩枚魚雷問題還不大,但共工號是戰列巡洋艦,只有戰列艦的噸位和火力,裝甲卻比戰列艦薄得多。哪怕挨上一枚魚雷都是很要命的。

    這應該就是剛才兩艘荷蘭輕巡七千多米的時候,打出的一排魚雷。魚雷經過幾分鐘的航行,現在才到大明艦隊的位置。應該說他們的魚雷火控計算的還是很準的,七千多米的距離,兩艘艦共12枚魚雷,排成兩個扇面過來,這時候應該很分散、命中率很低了。但是還是險些擊中共工號。這也是因為海況糟糕,魚雷靠得很近了才被發現。

    失控的蘇臘巴亞號快衝到大明艦隊中了。共工號、樂毅號、吳起號一通炮轟,蘇臘巴亞號中彈數發,一連串大爆炸,幾個炮塔都被掀掉了,裂口向外猛噴著熊熊大火。

    它的速度很快慢下來了,甲板上殘餘的水兵還在稀稀拉拉地往海裡跳。突然,蘇臘巴亞號的殘骸發生了一次驚天動地的大爆炸,濃煙中艦體裂成兩段,迅速分別沉了下去。海水沸騰著,「滋滋」噴著白煙,形成了一個大漩渦。

    幾分鐘後,蘇臘巴亞號完全消失了。它原來的那塊地方飄滿了油污、破木板、屍體,還有大量黑煙、白煙不斷從水面瀰漫升起。

    「它的彈藥庫被引燃了,」艦隊司令端著望遠鏡,冷酷地說道,「這樣,我們擊沉了蘇臘巴亞號。……讓驅逐艦去救倖存者,樂毅號、吳起號,跟我們去幹掉爪哇號。」

    爪哇號尾部中了一枚305毫米炮彈,現已重度損傷,速度降得只有幾節,後甲板一座炮塔被掀掉,另兩座也不能打了。現在它冒著滾滾濃煙,艦身向右傾斜,眼見已經不行了。

    共工號在三千米外向它打信號燈,命令他們棄艦投降。

    信號已經發出去,但爪哇號並沒有回信號,也沒有掛白旗。只是望遠鏡看去,甲板上濃煙滾滾,往海裡跳的水兵更多了,稀里嘩啦,像下餃子一樣。很快,艦身上掛下了繩網,更多水兵攀著繩網下到海裡。幾隻橡皮伐也被扔下去了。好像是已經下了棄艦令。

    「我們停在這裡,」艦隊司令命令道,「叫樂毅號靠上前去打撈他們。」

    ……

    爪哇號肯定看到了信號,但是艦長不敢回信號,更不敢掛白旗。

    進入二十世紀後,各國海軍好像都有了個不成文的慣例,不允許軍艦向敵方投降,只能被打得完全喪失戰鬥力後,下令棄艦。否則這個艦長回國後也多半要上軍事法庭。所以二十世紀以前,海軍戰史上經常有一國軍艦完整俘獲敵國的軍艦,甚至整支艦隊,而進入二十世紀,則很少有這樣的情況了。

    樂毅號輕巡洋艦開到近處停下,放下繩網,救生艇也被放下去,頂著起伏的海水,劃到荷蘭水兵中間,把他們拉上來。

    半小時後,爪哇號周圍的水兵基本上都被救到樂毅號上了。其中兩個荷蘭水兵抬著一副擔架,一個大鬍子高級軍官閉目躺在上面。這人是爪哇號的艦長,兼分艦隊司令。

    「行了,正主找著了,」樂毅號的艦長瞄著他,淡淡地說,「這傢伙在沒宣戰的情況下擊落我們的飛機,軍事法庭他是少不了了。起碼是個戰爭罪。」

    然後,樂毅號退到一千米外,甲板上「通通通」打出三枚魚雷。魚雷噴著白沫衝向半死不活的爪哇號。

    「轟!!!……轟!!!……轟!!!」

    爪哇號側舷爆起三座巨型白色水柱,艦體又是一連串爆炸,火光濃煙衝天騰起,很快也像蘇臘巴亞號一樣,斷成兩截,翻著滾的沉下去了。

    旗艦共工號的指揮室內,所有的軍官都端著望遠鏡,注視著這一幕。

    好半天,司令官才長出了一口氣,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笑道:

    「好樣的,弟兄們!」

    輕鬆的氣氛迅速傳遍了整個艦橋。指揮室裡響起了一陣掌聲。所有軍官都鬆下了緊繃的神經,咧著嘴笑起來。

    「給司令部發報,十二點五十分,我們全殲爪哇號分艦隊。」

    通訊參謀興奮地讓人去發報了。艦隊司令笑呵呵地道:

    「可惜這場海戰沒有什麼懸念,勝得有點平淡無奇了。……不過孫武說的好,原話我記不得了,不過是這個意思:這種最平淡無奇的勝利,才是最理想的勝利。」

    指揮室裡都笑起來了,再次鼓掌,軍官們笑道:

    「卑職們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呵呵呵,弟兄們同功同喜,」司令笑道,接著下命令,「全部停車,讓損管中心修理我們的損傷部位。然後,我們去雅加達!」

    ……

    大明分艦隊在爪哇海全殲荷蘭分艦隊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就由大明的金陵廣播公司向全世界宣佈了。緊接著,駐南京的各國記者把海軍部、和海軍參謀部的門口都堵住了,見到高級軍官走出來就圍上去,打探消息。

    大明海軍也有意無意地「洩漏」出一星半點的東西,很快,各種來自「不願透漏姓名的知情人士」的消息,比如《爪哇號艦長承認首先挑起戰爭》、《大明艦隊救起兩千名荷蘭水兵》、《大明戰列巡洋艦分艦隊正駛向雅加達》等等,通過南京電話電報局的窗口,傳遍了世界各大報館。

    荷蘭皇家海軍在遠東已經沒有任何力量了!

    雅加達一片恐慌。阿姆斯特丹一片恐慌。

    德國駐雅加達領事館裡,向小強抱著秋湫,一邊摸著,一邊喝著吸管裡的汽水,很腐-敗地笑瞇瞇道:

    「我們可以等他們來懇求我們了……原來這就叫炮艦外交啊!原來這麼爽!……你們海軍還真是好樣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6:48
第44集 炮轟雅加達
    2月27日下午三點,共工號戰列巡洋艦維修完畢受損處裝甲,分艦隊再次拔錨啟航,以20節速度向西行駛。下午五點鐘左右,天氣漸晴,海況趨於平靜,分艦隊航速達到了25節,估計將於28號凌晨四點左右抵達雅加達外海。

    傍晚六點多鐘,分艦隊駛到三寶壟外海的時候,遭到了附近機場起飛的荷蘭皇家空軍的攔截。不過荷蘭空軍比他們的海軍更孱弱,駐守東印度群島的作戰飛機一共不足五十架,而且飛行員素質差、全是新手、又長期缺乏訓練、飛機保養不力,二十多架轟炸機和魚雷機有三分之一飛不起來。飛起來的又有一多半在茫茫大海上找不到大明艦隊,自己反倒迷航……

    到頭來,飛到共工號分艦隊頭頂的,一共只有三架俯衝轟炸機,和三架魚雷機。

    就是這六架飛機,如果飛行員經驗豐富的話,對於這麼一支小型的分艦隊,威脅還是相當大的。但是,結果卻上演了一番打火雞的鬧劇。三架笨重的雙翼魚雷機,正在慢悠悠、勇敢地靠近,其中兩架還沒飛入魚雷射程,就被擊落了。另外一架總算丟下了魚雷,但是那條魚雷是居然飛過了軍艦才丟下的……

    三架雙翼的俯衝轟炸機命運也好不到哪兒去,一架還沒來得及投彈就被打中了。另兩架俯衝下來,把兩顆炸彈仍在離軍艦二十多米外的海裡,然後也被擊中了。三架轟炸機都拖著黑煙栽倒海裡。

    於是,大明分艦隊又不得不花了半天功夫,派驅逐艦去打撈跳傘的荷蘭飛行員。六架飛機,一共救上來十個。

    ……

    雅加達德國領事館,向小強和秋湫、還有三個顧問正在和紐倫貝格領事夫婦共進晚餐,前駐德武官宋如海當翻譯。領事夫婦正在興致勃勃地談論八月份即將舉行的柏林奧運會。向小強對那屆奧運會知之甚少,只知道當年中國代表團沒有一個項目進入複賽,還知道評選出的最佳國歌就是《中華民國國歌》。可惜他居然從沒聽過。

    一邊吃著飯,客廳裡一邊放著收音機。突然向小強凝神傾聽,緊接著秋湫和三個老頭也都屏住呼吸,聽著收音機裡的播報。金陵廣播公司宣稱,半個鐘頭前,共工號分艦隊遭到了荷蘭機群的輪番攻擊,擊落六架荷蘭飛機,自身無損傷。

    紐倫貝格聽不懂,看到他們的表情,詢問地望著他們。向小強使了個眼色,宋如海笑呵呵地翻譯過去。紐倫貝格也笑呵呵地,舉起酒杯,提議為英勇的大明艦隊乾杯。

    這時候向小強的警衛匆匆進來,交給他一份譯好的電報。向小強一看,是南京首輔官邸發給他的,正是這次防空戰的情況:六點二十五分到六點四十分,共工號分艦隊在三寶壟正北60海里處,擊落了三架俯衝轟炸機、三架魚雷機,自身無損傷。

    向小強微笑著點點頭,讓警衛拿去封存,然後對紐倫貝格領事笑道:

    「我國zf也跟我確認了。紐倫貝格先生,看來要麻煩您在館內為我們提供一個談判的房間了。」

    共工號分艦隊明晨四五點鐘就會到雅加達外海。在雅加達遭到威脅之前,這是荷方最後一次談判機會了。如果他們想談判,也就是今晚了。

    紐倫貝格聽完翻譯,顯得很高興,輕輕欠身笑道:

    「您能給我這個信任,我非常榮幸。」

    果然,剛剛吃完飯,向小強和秋湫正在享用一種內充鮮奶、外皮烘烤的酥脆的德國泡芙,領事館的僕人就進來,跟紐倫貝格耳語幾句。

    然後他顯得有點驚異,站起來笑道:

    「呵呵,看來您要開始談判了,向先生。走,我帶您去看為您準備的談判室。……荷蘭駐東印度總督就在外面等著呢。」

    向小強來了精神,和幾個人對視了一下,站起來擦擦嘴,說道:

    「走,我們敲詐他們去。」

    ……

    現在兩國雖然已經開始了海戰,但都還沒向對方宣戰,還不能定義為戰爭狀態。海上的戰鬥即使再激烈,也只能稱作「衝突」。因此,還是可以很方便地隨時談判,解決「衝突」。

    領事館分兩部分,前半部分為辦公部分,後半部分為居住部分。紐倫貝格領事給他們準備的談判室,就是辦公部分的一個小會議室。

    房間通風非常好,前後兩扇窗子打開,再加上電風扇呼呼的吹,倒是非常涼爽。

    長條會議桌的一側,總督和另外幾個荷蘭官員已經坐在那裡了。向小強一看,樂了,還是上次談判那幾個人,一個不差。

    大明代表團一行人仰著臉進來,拉著架子坐下。領事館的僕人給他們端上了茶。

    雖然自然風和電風扇呼呼吹過,桌子上的紙張都得用東西壓著,但是總督仍然不停地用手絹擦汗。向小強不準備跟他耗,他看看表,直截了當地問:

    「總督先生,這次怎麼說?」

    總督臉色蒼白,擦著汗,喉嚨干色地說道:

    「欽差閣下,我國zf經過商議,準備接受以下條件……」

    然後,他戴上單片眼睛,拿著一份文件念道:

    「1、每個華人死難者,我國zf賠償他的親人4000明洋撫卹金。

    2、每個被強-暴的華人婦女,我國zf賠償其2000明洋撫慰金。

    3、每個受傷的華人,我國zf負責全部治療費用。

    4、每個致殘的華人,我國zf負責其全部治療費用,並視其殘疾程度,一次性補償其500-2000明洋不等的撫慰金。

    5、華人在這場騷亂中遭到的財產損失,由我國zf給予補償。

    6、我國zf將嚴厲追查、懲辦參與行兇的暴徒,並盡快將其繩之以法。」

    總督唸完,抬起臉,直直地望著向小強。

    向小強等了半天,問道:

    「完啦?」

    總督聽翻譯問過,面紅耳赤地點點頭。

    不止向小強,連三個德高望重的老顧問也覺得實在太兒戲了,都一時語塞,相互看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拋去正義、公理什麼的先不論,就看當前的形勢:兩艘軍艦被擊沉,所謂的「空軍」也被證明是一幫烏合之眾,荷蘭在遠東已經沒有任何有力的抵抗手段了。任何一個理智的zf,都會忍辱負重,答應最苛刻的條件,以保住荷屬東印度這塊最大、最富庶的海外殖民地。

    而且,就算漫天要價、坐地還錢,也沒有這麼還的啊。這何止是缺乏誠意,簡直是有點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了。

    沒有提及港口和駐軍、沒有提及蘇門答臘的石油和橡膠權益、沒有提及引渡總督、賠償金額被砍掉了一半至三分之二,甚至連懲辦兇手,也只是含糊地說「將嚴厲追查懲辦、並盡快將其繩之以法」,和大明zf要求的血債血償相去甚遠。

    向小強反而給氣樂了,笑呵呵地看著自己的人,然後又看著總督,搖搖頭,嘆了口氣。

    「這就是貴國zf的最後態度麼?」

    他問道。

    總督拿到這份條件之後,就知道向小強絕不會同意一樣。他低下頭,也嘆了口氣,點點頭:

    「應該說,這是我國zf經過商討後,拿出的一個認為雙方都可能接受的條件……」

    向小強漠然地看著他:

    「你國zf可全都是人才。」

    總督一愣,聽完翻譯後苦笑道:

    「謝謝……不過我個人認為……這應該不是『最後』態度……我國zf開出的這份條件,應該還有商量的餘地……欽差先生可以根據這份條件,提出貴方的意見,我會向我國zf轉達的……」

    向小強下午已經接到沈榮軒的電報了。沈榮軒指示他,現在共工號分艦隊已經完全消滅了荷蘭在遠東的海軍力量,航母編隊也將於三天內抵達。現在形勢更加有利,大明帝國想要的,已經不止這些了。如果荷蘭方面全盤接受大明的條件,那便罷了,只好將航母艦隊撤回去。不然的話可以再打他們一下,之後還可以再敲詐一筆巨額軍費賠款。

    向小強當時感嘆,他覺得自己就夠狠的了,沒想到沈榮軒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結果比自己還狠。

    向小強用兩根指尖捻起這張文件,隨手一丟,紙張滑翔著飛回總督的懷裡。

    「唉,太可惜了,」向小強搖搖頭,嘆道,「看來我們都已經盡力了啊。請轉告貴國zf,我國的態度呢,還是那句話,這些條件沒得商量,你們必須全部接受。一條也不能改。我等到你晚上十點鐘,之後我要休息了。我們的艦隊將於明日凌晨抵達雅加達外海,到時候發生什麼事,就不是我們能掌控的了。……請回吧,總督大人。」

    總督面如白紙,顫抖著收拾了紙筆文件,夾著包鞠了一躬,帶著同樣臉色慘白的幾個下屬,蹣跚著離開了。

    ……

    晚上九點半,總督又來求見,帶來了一份荷蘭zf新的讓步。這次荷蘭zf同意處決2314名暴徒,受害華人賠償款漲到了大明要求的七成,並願意讓給大明的公司30%的蘇門答臘石油、橡膠權益。

    但是很明顯,這仍然離大明的要求相差很遠。何況現在大明已經跟他們打了一場海戰,胃口又大了呢。

    於是,第二份讓步條件依舊被拒絕。

    送走了總督,向小強激動的難以入睡。幾個小時後大明的戰列巡洋艦分艦隊就到了,那個時候就是大炮架在雅加達門口談條件了。不出意外的話,炮彈就要落在雅加達城裡了。

    秋湫也是緊張得很厲害,但她還是溫言勸著向小強,早點睡覺,四點多鐘肯定要起來跟荷蘭代表最後談判。到時候哈欠連天就不好辦了。

    向小強和秋湫在床上都是輾轉難眠,一直到一點多鐘才睡著。

    ……

    2月28日凌晨四點二十分,共工號戰列巡洋艦分艦隊,抵達雅加達灣以北10海里處,開始巡弋待命。

    向小強和秋湫早就蹦起來了,外面還是黎明前的一片漆黑,他們就在臥室裡挑燈夜戰,攤開地圖,守著電台,跟南京聯繫,另外一邊分析著大明艦隊和雅加達岸炮的火力對比。

    大明艦隊敢於靠近雅加達灣,憑藉的就是共工號戰列巡洋艦。雅加達的岸炮炮台很平庸,首先雅加達周圍方圓幾十公里都是平原,沒有能讓岸炮居高臨下的地方。炮台只好修築在平地上。這樣視野、射程都要大打折扣。而且雅加達的岸炮本身,也只是6門一戰時期的德國155毫米加農炮而已,最大射程只有一萬八千米左右。這還是一戰結束後,荷蘭作為戰勝國,從德國拿到的賠償,才換下了原先十九世紀末的老掉牙岸炮。

    而共工號巡洋艦共有八門305毫米加農炮,最大射程可達三萬二千米,完全可以在岸炮射程之外為所欲為。更重要的是,它不需要與岸炮去對轟,也不需要精確射擊,只要確保炮彈能落到城裡就行了。

    「小強,」秋湫拉著他的袖子,顯出一絲緊張,「我們也有可能挨炮彈。」

    向小強笑道:「不錯。」

    秋湫又心神不安地道:「華人家裡可能也會被炸到。」

    向小強點點頭:「是啊!華人也有可能挨炮彈,華人也需要冒險。但我敢說,你如果讓他們選,他們肯定會選擇讓大明艦隊開炮。你說對不對?」

    秋湫望著他,堅毅地說道:

    「小強你說的對。他們肯定會選擇讓大明艦隊開炮的。因為……」

    向小強接著說道:

    「因為他們寧可冒著和那些禽獸同歸於盡的危險,也不願看到剛剛強硬起來的祖國、剛剛敢於保護他們的祖國,就這樣窩囊地偃旗息鼓。現在經過了這一場慘禍,雅加達華人已經有太多的家庭不是完整的了。他們被砍殺、被**的時候,他們被迫看著自己的親人被砍殺、被**的時候,他們當時多希望大明艦隊的炮彈落在身邊,讓自己和那些禽獸同歸於盡啊!難道現在他們就會怯懦了麼?哼,絕對不是!」

    秋湫嚥了一口唾沫,接著說道:

    「嗯……我是想說,那是因為,每一個華人街區,都有我們的間諜,向艦隊報告詳細坐標,讓大炮避開……」

    向小強慷慨激昂了半天,此時才怔怔地看著她。

    「是啊,就是這樣的,」秋湫臉上有點發燒,有點遺憾沒配合好夫君的煽情,「一般艦隊炮擊敵國大城市,都是這樣的……要是亂炸一氣還得了?要是炸到外國領事館怎麼辦。」

    這時候電台的燈亮了。秋湫急忙戴上耳機接收電文,然後埋頭翻譯起來。過一會兒翻譯好了,她一臉嚴肅地遞給向小強。

    這是一份最後通牒。如果六點鐘以前荷蘭zf不接受大明zf提出的條件,大明帝國將向荷蘭宣戰,並開始炮擊雅加達。

    向小強一看懷錶,現在已經四點半了。還有短短一個半小時。

    他「騰」地跳起來,奔到外間,拍打另一間臥室門。他把原大明駐雅加達領事館的秘書叫起來,讓他給總督府打電話,通知他們在四點五十分接見大明代表,有重要的事情。

    打完電話,他請紐倫貝格領事為自己的人準備一輛車,讓這個秘書拿著這份通牒趕往總督府。

    緊接著,向小強就在房間裡抽著煙,看著牆上的掛鐘,打開收音機,緊張地徘徊起來。

    五點二十分,秘書回來了。

    「怎麼樣?」

    向小強抓著他,緊張地問道。

    秘書搖搖頭,苦笑道:「總督收下了通牒。他臉色還是那麼白,什麼都沒說,就讓我回來了。」

    向小強點點頭,又從煙聽裡抽出一支新的煙,對著煙屁股點燃,叼在嘴裡。

    屋裡已經煙霧瀰漫了。秋湫輕輕咳嗽兩下,很緊張地望著他。

    向小強鼻孔噴著青煙,眼珠子通紅,斜眼瞅著她,模樣就像一條噴火惡龍。

    「秋湫,準備好堵住耳朵,」向小強邪惡地噴著煙,笑道,「待會兒就要開炮了。」

    秋湫站起來,緊張地端起一杯水喝了,然後強自笑道:

    「小強……你……你忘了我是軍人了。」

    向小強呵呵一笑:「嗯,那就好。」

    ……

    牆上的鍾五點五十八分了,向小強的懷錶也已經五點五十五分了。收音機早就調到了金陵廣播電台的頻道,可一直都是吱吱哇哇的雜音。

    突然,收音機裡響起了一陣典雅隆重的音樂。然後,播音員語氣莊重地說道:

    「大明的國民們,下面請我們敬愛的女皇陛下講話。」

    向小強和秋湫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幾秒鐘後,朱佑榕的聲音傳出來了。她一改往日講話的親切溫和,這回也是莊重生硬、一句一板地宣佈道:

    「一個半小時以前,我國住雅加達代表向荷蘭當局遞交了我國的最後通牒,最後時限是今天早晨六點整。到目前為止,荷蘭zf沒有給予答覆。鑑於現在已經到了六點整,因此,我代表大明帝國向荷蘭王國宣佈,從現在開始,我們兩國已經處於戰爭狀態。」

    話音剛落,雅加達上空的空氣嘶叫起來。向小強剛剛驚恐地抬頭,驚天動地的巨響就從幾百米外傳來,大地一片顫抖。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6:48
第45集 戰艦的敗退
    雅加達地動山搖,向小強抱緊著秋湫,後背貼著窗檯下的牆壁,只覺得每隔幾秒鐘,屁股下的大地就顫動一下,緊接著悶雷般的巨響就會傳進窗子。

    秋湫腦袋使勁兒貼進他的懷裡,每次爆炸,她都會跟著顫抖一下。向小強摸著她的背,自己心臟也狂跳著,還是貼著她耳朵說道:

    「秋湫……你好歹是個……」

    又是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話。巨響過後,向小強又接著說:

    「你好歹是個海軍……」

    又一發炮彈爆炸了,而且炸得比較近,向小強只覺得胸口一陣窒息,好幾秒後才說出話:

    「……好歹是個海軍軍官,軍艦**就能把你……」

    又是一聲爆炸,向小強索性也不說了,反正在這種炮擊之中,想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是休想了。

    秋湫反倒抬起頭來,貼著他耳朵大喊道:

    「張大嘴巴!」

    向小強想起來了,在巨響中假如不能堵耳朵的話,那最好張大嘴巴。自己雙手要抱著秋湫,只能張大嘴巴了。小妮子倒舒服,腦袋鑽到自己懷裡,根本不用捂耳朵……

    向小強張大嘴巴,果然,接下來的幾次爆炸,胸口和耳朵都好受多了。

    慢慢地,嘴裡多了很多塵土味道。向小強吐了幾口唾沫,抬起頭,看見屋裡燈光忽明忽暗,也已經是塵土飄揚了。

    向小強大驚,轉過身扒著窗檯向外面望去,只見外面一片灰白色的模糊,好像整個雅加達完全籠罩在硝煙和塵土中了。遠處的建築、樓房、清真寺什麼的一概看不見,只有爆炸時的閃光,能穿過煙塵看到。

    門突然開了,紐倫貝格領事臉色蒼白地出現在門口,又是一下爆炸,他扶著門框才稍稍站穩。紐倫貝格還穿著睡袍,夾著單片眼鏡,氣還沒喘勻,就緊張地說出一串德語。向小強和秋湫面面相覷,都聽不懂。紐倫貝格見狀,就又慢慢地說了一遍英語。直到被炮彈爆炸打斷三次後,向小強才聽明白,他是問這裡會不會有事。

    向小強趕快操著三腳貓英語回答道:

    「沒關係!不用怕!這裡不會有事!我們的海軍有地圖!」

    紐倫貝格聽明白了,點點頭,擠出一絲輕鬆的微笑,從睡衣口袋裡掏出一大卷膠帶遞給他,指著窗戶,比劃著。向小強明白了接過膠帶,三人一起把這間屋的窗戶玻璃貼上X形,起到加固作用,防止被衝擊波崩碎傷人。

    然後三個人又拿著膠帶到別的房間,為使團的其他人加固玻璃。向小強這才想起來,自己作為領導,應該在這時候關懷一下代表團的「群眾」,尤其是三個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不過還好,兩個退休前是駐外武官,一個退休前是國防部軍工總局副局長,好歹都是軍人,自然不會表現太差。向小強來看望他們、給他們貼窗戶時,他們正坐在一起喝咖啡呢。雖然端著杯子的手會隨著窗外的爆炸而顫抖,但是在比向小強和秋湫抱成一團的樣子好看多了。

    炮擊中交談實在很難。向小強開始想不通就那幾艘軍艦,炮擊密度怎麼可能這麼高。但仔細一想就明白了。光是共工號就有8門305毫米主炮,另外一百多毫米的副炮還得有十來門。此外還有兩艘輕巡洋艦,共有155毫米的主炮16門。這三四十門大炮射程都能從十海里外打到雅加達。再加上艦炮特有的高射速,足以讓雅加達陷入不間斷的炮聲中。

    忽然,炮聲稀疏下來,很快外面密集的爆炸聲變得很零星,然後這零星的爆炸聲也消失了。

    雅加達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幾個人才擠在窗口,向外看去。

    外麵灰白的煙塵漸漸稀薄,被炮擊後的城市面貌顯露出來。附近的領事館區還好一些,沒怎麼落炮彈,但是幾條街外的遠處,那些當地人聚集的貧民區就慘不忍睹了。

    斷壁殘垣之間冒著黑煙,一些更簡陋的木房子、竹房子要麼成了碎片,要麼就在熊熊燃燒。滿大街斷掉的熱帶樹木,棕櫚和芭蕉枝葉到處都是,大街上當地人的屍體和殘肢斷臂也隨處可見。

    炮擊停下來後,城市安靜了,滿耳的慘叫和哭嚎聲,遠遠近近的傳來。都是當地的語言,一個字也聽不懂。

    一頭大肥豬被炸掉了整條後腿,拖著血淋淋的半段身子在馬路上蠕動著,扯著喉嚨撕心裂肺地慘叫著,方圓一里路都能聽得見。

    更遠處,平日裡高大的清真寺,現在它的大圓頂上多了一個大黑窟窿,像個火山口一樣,向外飄著黑煙。

    這次炮擊當然遠不如清軍炮擊南京那樣慘。那次參與炮擊的火炮比這多得多,而且炮擊時間也比這長得多。但那次向小強並不是身臨其境,事後再去看的時候,南京城的北部和西部已經是一片焦土,剩不下什麼了。而這次雖然破壞的程度很低,但就近在眼前,感覺是活生生的。

    看著眼前的慘狀,秋湫緊抓著向小強的胳膊,在他身後一句話也不說。紐倫貝格領事臉色比剛才炮擊的時候更白了。他臉上的汗水慢慢滴下來,咬著嘴唇,右手輕輕顫抖著掏出手絹,拿下單片眼鏡擦拭著,又戴上去,似乎想確認一下眼前的一切。

    炮擊的時候,大量的當地人自然都躲到了不太落炮彈的地方。主要是幾塊華人街區、還有這裡的領事館區。當地華人都緊閉門窗,儘量不與當地人發生接觸。而那些陷入極度恐懼的當地人,則一反常態地老實,扶著親人、拖著斷腿,規矩地坐在華人們的家門口、台階下,瞪著驚恐、悲傷的眼睛,好像是有個容身之地就滿足了。

    向小強盯著窗外,看著那些渾身是血的當地人,心裡很複雜,不知是解恨還是不忍。

    ……

    這次炮擊只有十幾分鐘,因為由此向北十海里外,大明分艦隊遭到了攻擊。

    倒不是遭到了岸炮的攻擊。共工號分艦隊選在這個位置炮擊,本來是非常理想的。十海里差不多就是一萬八千米,雅加達150毫米岸炮的射程極限也是一萬八千米,其實炮彈打到這裡已經一點威脅也沒有了,根本打不中目標極小的軍艦。而對於共工號的305毫米艦炮來說,這個距離又足夠近,可以相對精確地把炮彈打到目標街區、這種大目標裡。

    但是隨著天亮之後,周圍幾個島上的轟炸機和魚雷機,這次經過了充分的準備,又再一次被糾集起來,一共有十二架俯衝轟炸機、八架魚雷機。機群在附近空域集結編隊,向共工號分艦隊發動空襲。

    儘管飛行員還是一樣的差勁,但這一次參加空襲的飛機是昨天的三倍多,他們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撲來,七艘軍艦的防空炮火被分散,而且這一次艦隊排列的並不是環形的防空隊形,而是一字形的炮擊隊形,很不利於防空。激戰中八架魚雷機被擊落了四架,十二架俯衝轟炸機擊落了五架。剩餘十一架飛機得手逃跑。

    這次荷蘭機群損失慘重,但是他們唯一的戰果卻極有價值——共工號左舷後側吃了一顆魚雷。

    共工號是戰列巡洋艦,側舷水線處主裝甲帶只有228毫米厚,這一枚魚雷對它造成了很大的損傷,吃水線被撕開了很大的口子,隔水艙湧入大量海水,艦體輕度傾斜。

    受傷電報發回了湛江南海艦隊司令部,司令部又發到了南京海總參。

    對一艘薄裝甲的戰列巡洋艦來說,吃一枚魚雷是很慘的事情,雖然不至於要命,但毫無疑問,不能繼續作戰了。海軍總參謀部請示了朱佑榕。

    朱佑榕接到電話,腦袋「嗡」地一下,半天說不出話來。大明帝國的三艘戰巡之一,建造於歐戰前的、德高望重的共工號,現在居然在南洋護僑、炮轟土著這種任務中,被幾架飛機弄成了重傷。

    大明是世界傳統海權國家之一,世界上的大炮俱樂部成員之一。作為這樣一個國家的君主,朱佑榕雖然不懂海軍,但從小畢竟在這樣一個環境中長大,對戰艦代表國家的武力這一信條,根深蒂固。至於飛機,不過是近二十年出現的新玩意兒而已,歐洲大戰的時候,飛機在陸地上甚至都不能影響戰爭進程,何況在海上?

    她給沈榮軒打了電話。沈榮軒也很意外,半天沒說話。他思考了半晌,對朱佑榕說,假如海總參認為共工號不能繼續作戰了,那只有讓分艦隊暫時撤出戰場,到最近的第三國港口去維修。下面就是他的事了,要抓緊和英國交涉,爭取能讓共工號進入新加坡船廠維修。共工號受傷部位在吃水線以下,必須到有干船塢的船廠去修理。而新加坡正符合這一要求。

    朱佑榕放下電話,怔怔地看著地圖,心中煩惱不已。目前大明在東印度群島唯一的武力存在,就是這支分艦隊,現在被人家「打退」了,大明帝國的顏面、氣勢盡失。這無疑給孤注一擲抵抗的荷軍注入了一陣強心劑,讓他們的士氣更加高漲,抵抗意志更加堅強了。

    她怎麼也想不通,那麼大的戰列巡洋艦,怎麼會敗在幾架小飛機手裡。戰巡造價是飛機的N倍,火力是飛機的N倍,防護是飛機的N倍,怎麼會打不過飛機!那大家幹嘛還花這麼多錢造戰艦?花上一個零頭造點飛機不就行了嗎!

    朱佑榕想起了向小強。向老師的軍事課,每一堂都讓她懂得好多東西。很多很幼稚的想法,被向小強幾句話,就能說的茅塞頓開。但是向小強給自己上課,主要是陸軍方面的,強調裝甲機動、強調空中配合,好像也很重視飛機。但是海戰很少講,戰艦厲害還是飛機厲害這種問題,也一直沒研究過。

    朱佑榕把自己的「機要宮女」叫來,給向小強口述了一封電報,一來告訴他共工號受傷,分艦隊不得不撤走,讓他在雅加達注意觀察局勢,堅持住,另外也想讓他解答一下心中的困惑。

    ……

    雅加達,向小強和秋湫都看到了朱佑榕的電報。向小強聽說炮擊停止不是因為大明艦隊手下留情,而是叫人家打成重傷、逃跑了,氣得一陣鬱悶。

    秋湫也是瞪大眼睛,驚愕得說不出話來。看來,對於幾架飛機就能打退一支艦隊的事實,她也是接受不了。

    本來想著共工號戰巡分艦隊一頓炮轟,今天就能逼著荷蘭全盤簽下條約呢。現在叫人家打跑了,而兩天前從東海艦隊出發的航母編隊,至少還要兩天才能到。那就是說,在這兩天中什麼也幹不了。

    更可怕的是,大明艦隊被荷蘭軍隊擊退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整個雅加達。那些有知識有文化的華人、荷蘭人自然心中有數,明白這不過是暫時的,並未改變東南亞大明、荷蘭的力量對比,大明艦隊很快就會大舉來攻,那幾架殘餘的飛機也頂不了什麼事。

    但是更多愚昧無知的當地人可不懂這些。他們只知道大明軍隊被荷蘭主子打敗了,他們又可以跟著荷蘭主子屁股後面,向華人抖威風了。他們又可以當二等公民,把三等公民華人踩在腳下、肆意欺凌了。

    這些當地土著經過當局的一頓鎮壓,又經過大明這一頓炮轟,很多都痛失親人,胸中早就按耐著怒火了。現在聽說大明軍隊被荷蘭軍隊打敗了,如何能不把滿腔憤怒發洩在當地華人身上?

    雖然兩天後大明航母編隊就到了,但這兩天之中,雅加達會不會又掀起一波變本加厲的屠華風暴?

    向小強捏著電報紙,在房間裡翻來覆去地踱著步子,心急如焚,唉聲嘆氣了半天,心想還是先給那個妮子解惑,然後再告訴她自己的擔心吧。

    「秋湫,」向小強立住,對秋湫命令道,「給我發報。我說你記。」

    秋湫趕忙拿出紙筆,望著向小強。向小強踱著步子,緩緩說道:

    「……臣挺之奏明陛下……陛下是否還記得宮中有一副歷代先皇傳下的黃金鎖子鎧甲、還有那幾柄花紋精鋼寶劍?臣曾經愛不釋手的……」

    秋湫抬起頭來,嗔道:

    「小強!說什麼哪?……那些都是宮裡的寶貝,你想要,也不能趁人之危敲詐陛下啊!」

    向小強沒理她,繼續口述道:

    「鎧甲,是所有鎧甲中最好的鎧甲,寶劍,也是所有寶劍中最好的寶劍。這套價值幾十萬明洋的裝備穿在一個勇士身上,卻敵不過一個拿著十明洋手槍的小孩子……」

    秋湫「啊」了一聲,臉上恍然大悟狀,若有所思,紅著臉埋頭記錄,再也不吭氣了。

    向小強簡單地說完了戰列艦不敵飛機乃是正常現象、還有航母取代戰列艦乃是大勢所趨大道理後,接著口述了他的擔心:如何在已經和荷蘭交戰的情況下,還能讓他們彈壓土著,保護華人。

    向小強沉思一陣之後,接著口述道:

    「請陛下允許挺之一大明帝國人民衛隊司令的名義,向雅加達總督發出口頭警告:如果雅加達再次發生屠華事件,大明人民軍隊誓將徹底攻克東印度群島,並將包括總督在內的所有荷蘭官員就地處決。」

    秋湫一驚,抬起頭望著他。

    「你還有更好的辦法麼?」

    向小強問她。

    秋湫怔怔地,搖搖頭。

    「那還不快記。」

    ……

    電報發出去了。過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朱佑榕的電報才回過來,允許向小強在雅加達便宜行事。

    向小強推開窗子,看到外面的街道氣氛已經不對了。電線杆的大喇叭裡播放著荷蘭國歌,荷蘭警察、士兵們都在歡呼,當地人警察更加瘋狂,很多人脫掉上身警服,揮舞著警棍、光著膀子跳起了當地部落的野蠻戰舞。

    一群群的當地人從家裡出來了,他們湧上街頭,奔跑著、怪叫著,手裡揮舞著各種東西:長刀、木棍、繩子……而就在兩天前,這樣還是要被當場射殺的,現在街上的軍警們也都熟視無睹了。

    街上一個華人也看不到了,他們都驚恐地躲在家裡,緊閉門窗。幾天前的恐怖噩夢,似乎即刻就要重演。

    向小強心臟猛跳著,覺得不能再等了。他衝到屋外,讓秘書給總督打電話。

    「電話打不通!」秘書驚恐地放下電話,回過頭來擦著頭上的汗,「電話打不通啊!」

    「繼續打!」

    向小強煩躁地咬著拳頭,聽著窗外震耳欲聾的荷蘭國歌,還有越來越鼎沸的街道。當地人的怪叫、還有類似新幾內亞食人部落的野蠻戰舞,不停衝進窗戶。

    好一會兒電話才打通。秘書一通荷蘭話問過去,讓後沉默了片刻,掛上電話,喃喃地說道:

    「他們說總督在沐浴,現在沒法接電話……」

    向小強狠狠咒罵著,用腳踢著牆:

    「媽的,那個胖老頭好了傷疤忘了疼,現在又來這一手了!……準備車子,我親自去總督府!」

    秋湫驚叫道: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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