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1937 作者:我是貓 (連載中)

 
z3336578 2010-2-21 05:2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31815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6:51
第56集 外交騙局
    碼頭上沒有搞什麼迎接儀式,甚至沒有一個明朝官員來迎接,只是停了一輛轎車和一輛載著衛兵的軍卡而已。

    范伯格被接進一家華人飯店安頓住下。他有種感覺,似乎明方對這次談判並不是很上心。從驅逐艦上的海軍艦長、到來接他的陸軍下級軍官,每人態度都是很冷淡。

    不過,想想這些人都是年輕軍官,還都是容易被情緒控制的人,在目睹了雅加達屠華暴亂之後,難免對自己這個荷蘭官員冷眼相對。

    「范伯格先生,那您就休息吧,」那個下級軍官點點頭道,「明天上午八點鐘,我們來接您,去總督府談判。」

    砰,房間門關上了。

    范伯格看著被砸得稀爛的窗戶玻璃,蚊子飛進飛出,房間裡悶熱,心中更加煩悶。中午吃的東西早就在船上吐光了,現在腹中飢餓難耐。

    唉,自己好歹是一國的談判使節,來到這裡別說歡迎晚宴,居然連一頓晚飯也不管。他搖搖頭,戴上帽子出去,想到下面找地方吃飯。

    樓下飯店的餐廳坐的滿滿的,已經沒有一個空位了。范伯格便叫住一個侍者,吩咐送晚餐到上面的房間去。那個侍者是個華人,上下打量他一下,很冷淡地搖頭道:

    「荷蘭人?那對不起,我們沒這服務,想吃就在這裡等空位。」

    范伯格怒不可遏,幾乎就要當場發作,可人家侍者早就接著忙去了,滿大廳吵吵嚷嚷的,沒一個人理他。范伯格心情糟透了,大步走出去,找別的餐館。

    沿著這條街找了三家餐館,兩家滿位子,一家擺明了不接待荷蘭人,直接在門口擺著牌子:荷蘭人與土著謝絕入內。

    他沒想到雅加達的反荷蘭情緒已經到這種程度了,連平常的華人餐館都不接待荷蘭人和當地人了。那意味著他們將損失近半的客源。這些一向會賺錢的華人,為了宣洩心中的情緒,竟然肯忍受近半的損失?

    另外他也不明白剛打過仗,這些餐館的生意就那麼好了。不過看到那兩家滿位子的餐館,裡面有不少明軍大兵,好像明軍今天放大假,士兵們都出來逛大街了似的。

    偏偏這一帶還都是華人區,餐館、店舖等,所有的生意都是華人的。想找一家高檔點的、接待荷蘭人的餐館還真不容易。好在遇到一個荷蘭少校,好像已經投降了的,被允許在雅加達閒逛。按照他的指點,范伯格走到這條街的盡頭,已經看見了雅加達灣的海灘,才找到第四家餐館。這家餐館看上去很豪華,門口停著兩輛黑色大轎車。按照經驗,在殖民地,稍微高檔點的場所,一般就很清淨了。

    登上台階,兩個穿著豪華制服的華人侍者恭敬地為他開門,同時用荷蘭語說道:

    「先生晚上好,歡迎光臨。」

    范伯格這時心中頓時有了舒服的感覺,也很紳士地點點頭,昂首挺胸地進去。

    但是居然……裡面每一張桌子也都坐滿了。一位華人侍者連忙迎上來,用荷蘭語微笑道:

    「先生,樓上有位子,您還可以看見大海。」

    范伯格剛剛提起來的心又放下了。他點頭微笑著,跟著侍者來到了二樓。二樓環境比一樓還要優雅,果然沒幾個人,而且好像都是衣冠楚楚的西方人,可能就是荷蘭人。

    侍者引導他來到臨窗的一張桌子坐下。范伯格心情愉快地點了菜。

    這裡果然可以看見大海。這裡明顯是雅加達的高檔休閒地帶,完全沒被排華暴亂和戰爭侵擾,還是一片寧靜優雅。樓下就是一條街道,街道的另一側直接就是沙灘,然後就是不斷衝上沙灘的海水。寬大的落地窗外面,水銀燈和霓虹燈把沿海的風情照得五光十色,很多衣冠楚楚的上等人,有歐洲人也有華人,成雙成對的,攜著妻子或女伴,盡情享受著熱帶海濱的夜晚。

    范伯格要的食物送上來了,他心情很好,原先的所有不快統統消散了,又給了侍者一張小費,一邊吃一邊觀察著二樓餐廳裡的幾個客人。

    有一對西方人夫妻,還有兩位單身西方客人,此外在自己前方的一張桌子上,坐著一對華人小夫妻,很幸福的樣子,一邊頻頻對酌,一邊欣賞著窗外的海景。

    那個小夥子背對著自己,那個年輕小姐正對著自己。兩人壓低聲音,笑嘻嘻地聊天,聲音不時就會大了起來,然後那個小夥子就會提醒道:

    「秋湫,小聲一點!當心被人家聽到!」

    那個年輕姑娘便會咯咯笑道:

    「反正他們也聽不懂……」

    「那小心被人家認出來……」

    「……沒事的……嘻嘻,這樣好刺激呀……」

    范伯格微笑著吃著東西,心中很羨慕這對無憂無慮的年輕人。他們年輕,看穿著也很富有,而且玩的這樣開心……他們還在可以盡情享受生活的年紀,最重要的是,肩上不需要承受什麼沉重的責任……不像自己,明天就要為了國家利益,去進行一場屈辱的談判……

    前面那小對夫妻突然飄來幾句話:

    「小強,這兒真美,我真捨不得離開這兒……」

    「所以今天帶你來最後看看大海啊……明天我談判完,可能這兩天就要離開東印度了……到時候到了德國,那兒的景色更美,你又要嚷嚷捨不得離開了……」

    「嘻嘻,你真是的……我就是喜歡這種熱帶的大海,還有沙灘……」

    「是啊是啊,你們海軍軍官天生都對大海著迷,我知道……」

    ……

    這幾句話,句句都被范伯格捕捉進耳朵,打在他的心臟上。范伯格幾乎屏住了呼吸去聽,但後來的幾句就壓低了聲音,再也聽不清了。

    那小姑娘叫小夥子「小強」,那小夥子好像還叫了小姑娘「秋湫」!而且那小夥子還說「明天談判完,就要離開東印度,然後要去德國」!還說那小姑娘是海軍軍官!

    范伯格開始猜到自己前面桌子坐的是什麼人了。他不動聲色地低下頭,目光卻瞥上去,偷偷打量著前桌的那對小夫妻。

    那男的背對著自己,看不清長相。但是那女的卻正對著自己。雖然餐廳燈光比較昏暗,但還是清楚地看得到長相。

    那好像就是大明人民衛隊司令向小強的兩個夫人之一:秋湫!

    范伯格在南京當大使的時候,那陣子經常在報紙上看到向小強,還看到過秋湫。他兩次在公開場合上親眼見過他們倆!絕對不會有錯,就是向小強的夫人!

    那背對著自己的小夥子,毫無疑問就是向小強了!

    想不到明天跟自己談判的對手、目前爪哇島的年輕主宰者,現在卻帶著小妻子偷偷溜出總督府、跑到海邊的小餐廳裡吃飯!

    不過想想看,作為一對年輕小夫妻,幹出這樣的事又有什麼意外的呢?再說,這肯定是因為明天談判後可能不久就要離開,向小強的妻子捨不得這裡,鬧著要出來玩一趟的。向小強的性格是那種心血來潮就去做的,完全可能帶著妻子偷偷跑出來玩。這些天他不是住在德國領事館,就是住在總督府,沒怎麼出來,肯定也憋壞了。……樓下那兩輛高級轎車,應該就是他們的。

    范伯格心情激動不已,作為一個職業外交官,他立刻明白了這種天賜良機有多麼寶貴。他立刻放慢吃飯速度,慢悠悠的磨蹭,同時屏住呼吸,仔細捕捉向小強的每一句話,希望他能提到關於談判的話題。哪怕只有一星半句,也會對明天談判大有幫助。

    可是,這對小夫妻明顯只是出來玩的,雖然仗著別人聽不懂漢語,聲音比較大,但聊的都是些風花雪月,一句跟談判沾邊的也沒有。

    范伯格耐著性子磨蹭。他打定主意,向小強夫妻不離開,自己決不離開,就在這裡聽到底。同時儘量低下頭,不讓向小強的老婆記住自己的臉。

    秋湫一邊跟向小強鬧,一邊老是呢喃著笑道:

    「小強呀,我真捨不得離開爪哇島……我們不離開了好不好?嘻嘻,你跟陛下說說,咱不把爪哇島還給荷蘭了,就讓陛下封你個『爪哇侯』,咱們就把家安在這裡了好不好……」

    范伯格聽到這句不禁暗笑:這小女孩子真夠敢開玩笑的……一般的妻子跟丈夫撒嬌,都是要首飾、要皮草,她這是直接要爪哇島……看向小強怎麼訓斥她。

    秋湫翻來覆去說「捨不得走」,向小強大概是被她纏得有些煩了,說道:

    「你真捨不得爪哇島?」

    「嗯。」

    然後向小強四處張望了一下,范伯格趕緊低下頭吃東西。向小強轉過頭來多看了范伯格一眼後,回頭對秋湫壓低聲音道:

    「放心吧,爪哇島咱們多半不會交出去的……」

    秋湫驚道:「真的?為什麼?」

    「我跟你講啊……」向小強微微一笑,低聲道,「大明本來是想要蘇門答臘島、外加一億八千萬明洋賠款的,後來內閣考慮蘇門答臘島沒有爪哇那麼多良港,不好建海軍基地,所以現在打算要爪哇島,外加蘇門答臘島的石油橡膠權益、還有一億八千萬明洋賠款……」

    「啊!」秋湫驚道,「真要爪哇島啊!那荷蘭肯定不會給的!」

    向小強連忙道:「噓……小聲點……這裡要有間諜,被聽去了,明天談判就被動了!我跟你講,直接這麼說,荷蘭肯定接受不了……所以我們明天談判,開價要更高,同時要求爪哇島和蘇門答臘島,外加一億八千萬明洋賠款……這荷蘭肯定接受不了,他們的期望值一下就被降得很低,這樣我們才好談……我們談判過程中可以一點點地降,最後降到不要蘇門答臘島,只要爪哇島和一億八千萬明洋賠款。這樣荷蘭就會覺得撿了很大便宜,他們至少保住了蘇門答臘島……這樣他們就好接受的多了……」

    「噢……我知道了,」秋湫似懂非懂地說道,「這就像我們買衣服砍價一樣,值十明洋的衣服,他會要價四十明洋……這樣買家砍掉一半,還有二十明洋,賣家淨賺十明洋,買家還會覺得佔了很大的便宜,心裡很舒服……」

    「對,你真聰明,就是這樣。」

    秋湫又懵懵懂懂地道:

    「那,要是荷蘭連爪哇島都不願給我們呢?」

    向小強邪惡地一笑:

    「那,可就太好了。那正是我,還有我手下的弟兄們希望的。」

    「啊?」

    「陛下發來的密電已經申明了,這就是最後的底線,荷蘭同意,我們就罷手,它不同意,我們就接著打仗,自己同時拿下蘇門答臘島和爪哇島,打得順的話,可能還要拿下婆羅洲……不過婆羅州北部是歸英屬馬來亞的,我們登島,英國可能會感到不安……不過到時候再說。

    「呵呵,秋湫,到時候我們拿下了爪哇、蘇門答臘、婆羅洲、再拿下蘇拉威西,整個東印度差不多就全歸大明了……這是何等的蓋世偉業!這場南洋戰爭的主帥肯定還是我,你的夫君……我率領著人民衛隊建功立業,拿下東印度群島之後,差不多夠封侯了的吧?就算不能封侯爵,封個伯爵是肯定的了……

    「秋湫,你想想,我這麼年輕,已經爬到了如此高位,再往上爬,短期之內是不太可能了,只能在爵位上往上升了。到時候你就是侯爵夫人啦!……別說,還真有可能封地在南洋哩!爪哇侯肯定不現實,不過封個泗水侯、萬隆侯,還是很現實的。到時候咱們每年來封地玩這麼一次,每次都像現在這樣……」

    「好啊好啊,」秋湫興奮地壓低聲音,「就這樣才好,嘻嘻……哎呀,真希望明天那個荷蘭代表死硬一點,最好什麼條件也不同意我們,我們好開戰,你也好封侯爵、伯爵啊……」

    「好啦好啦,」向小強笑道,「你個小妮子,哪有你想得那麼簡單啊……再說人家荷蘭也沒那麼傻,現在人家也明白沒啥資格討價還價,哪會像你說的那麼死硬……我們倒是想打仗,他們也不肯給我們藉口啊……不過,我明天儘量強硬一點,倒是可以的……我儘量把那個荷蘭代表惹火,最好甩袖子離開,我們才有藉口打仗……要是他實在聰明,竟能接受我們的底線的話,那也沒辦法了……唷,快九點了,咱們得回去了,明天還要談判呢……」

    向小強接著叫來了侍者,買單,帶著秋湫離開,下了樓。

    范伯格目瞪口呆地坐在位子上,渾身冰涼,在這個熱帶的夜晚,他卻彷彿掉進了冰窟窿裡。

    ……完了……明朝的底線,自己知道了……那麼高……爪哇島,保不住了……

    范伯格呆坐了足有好幾分鐘,才近乎蹣跚地扶桌子站起來,買單離開。……必須盡快給國內發密電,知會外交大臣和首相,明朝的底線知道了……現在所有的努力,已經不能放在保證東印度版圖完整了。現在必須儘量保住爪哇島,不惜一切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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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集 騙來的版
    秋湫躺在轎車後座上,咯咯笑個不停,最後居然樂得前仰後合,開車的警衛都頗為驚奇地從後視鏡看她。向小強坐在旁邊咳嗽了好幾下,秋湫才收住笑,撫著胸口,抓著向小強的胳膊,笑嘻嘻地道:

    「哎呀……太好玩了……剛才我都緊張死了……生怕露一點馬腳,又生怕記不住台詞……」

    向小強搖頭笑道:「算了吧,你的台詞可比我的少多了……」

    秋湫笑道:

    「哎,我跟你可不能比呀,我最知道你了,你天生就是屬狐狸的,騙人最拿手了,我可不行,我笨得要命……」

    「還不錯,小丫頭,」向小強笑嘻嘻地,撫著秋湫的腦袋,誇讚道,「這次表現得很好,沒有什麼可挑剔的……」

    秋湫滿意地在他手掌中搖晃著腦袋,瞇著眼睛,溫柔地像只小貓一樣。半晌才睜開眼問道:

    「小強啊,你說,他會上當嗎?」

    「不知道,」向小強搖搖頭,但仍是樂呵呵地,「盡人力,聽天命,反正我們盡力去演了,成不成就是它了。明天看談判桌上的結果就知道了……」

    向小強這時候完全放鬆了,想著這個騙局的每一部分。……那個約翰-范-伯格是個老外交官,經驗豐富,各種騙人的把戲肯定也見識過了不少。但是,自己做的這個局也不是吃素的,動用了大批人力,光為了佔滿方圓兩公里內的12家餐館,就緊急調動了兩個連的明軍士兵。而且還讓幾家餐館在門口擺了「種族歧視」的牌子,把范伯格擋在外面。

    按照這樣安排,范伯格沒有別的地方吃飯,十有八九得一路走到最後那家濱海餐館去。但是為了確保百分之百,還在沿途佈置了四個荷蘭人、五個華人,以供范伯格可能問路時,指引他過去。這五個華裔路人是抽調人民衛隊的男女軍官扮演,還好一些,那四個荷蘭人兩個是從投降的荷蘭軍官中挑選的,兩個是直接找的總督府的荷蘭官員,每人給了他們100明洋高價,讓他們見到有這麼個荷蘭老頭過來問餐館,就給他指到那兒去。

    那家餐館二樓本來有不少食客的,大部分都是華人,人民衛隊的軍官又悄悄地把他們都請出去了,只留得幾桌歐洲人。緊接著又給一樓的華人侍者交代了,看到有華人要上樓,一律攔下來,不管是說樓上客滿、還是維修,反正必須保證二樓只有歐洲人。

    這樣,向小強和秋湫就是二樓唯一的一對華人,這樣在范伯格看來,他們在這裡「仗著別人聽不懂漢語」,心血來潮的時候說幾句談判的事情,也就合情合理了。

    更難得的是,這一系列的安排都是在不到兩小時內完成的,剛好趕到范伯格下船之前。人民衛隊的辦事效率越來越漂亮了。

    ……

    范伯格沿著街邊,步履沉重地慢慢往回走,一邊走一邊用手絹擦著汗。這段路,來的時候走了十分鐘,回去時卻走了足足半小時。但是,就在他邁進飯店大門的時候,腦子總突然一個念頭閃過:

    我不會被這兩個雛兒騙了吧?

    這個念頭剛出現的時候,范伯格全身幾乎掠過一陣狂喜:要是騙局的話,那可太好了!荷蘭王國的最後一塊大殖民地不會被肢解了,這一次也不會成為自己外交生涯的一個污點了……

    但是他一邊上樓一邊仔細地想著。回到了房間裡,就意識到,所謂的「騙局」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地臆想罷了。

    要是剛才那一幕就發生在自己飯店樓下餐廳,那幾乎能肯定,就是騙局。但這是自己走出好遠去,找了好幾家餐廳,最後才偶然進入的地方,向小強要設局騙自己,他怎麼知道自己要進那家餐廳?說實話,自己當時都不知道會進哪家餐廳。要是自己先進去,向小強夫婦緊接著進來,那也有可能是騙局。但現在明明是自己進去的時候,他們已經在那裡吃半天飯了。

    再說,向小強說的那些話也很有道理。他是軍人,而且是高級軍官。士兵可能不願意打仗,但高級軍官一般是希望打仗的。自己一般沒有生命危險,而且還能快速陞遷。就算向小強年紀輕輕身居高位,再升的可能性不大,他也還是希望封到侯爵、伯爵,靠打仗把自己變成貴族的。

    如此說來,情勢已經很嚴峻了,整個大明帝國,從內閣到軍隊,胃口都比自己想像的大得多。他們已經打定主意,一旦從談判桌上拿不到想要的,就會繼續打仗,自己動手拿。……而可憐的荷蘭,在這種情況下只能忍讓。

    但是,現在有一件萬幸的事情——自己偶然知道了明帝國的胃口底線。

    ……

    第二天,3月14號上午九點,范伯格被帶到總督府內談判。出乎他意料的,自己沒被帶到會議室,也沒帶到客廳裡,而是被帶到了總督府的花園裡。

    周圍是鬱鬱蔥蔥的熱帶樹木、鮮花,中間是一小塊草坪,好像嫩綠的絨地毯一樣。中央放著一張潔白的小圓桌,周圍擺著幾把白色的椅子。

    「范伯格先生,」帶他來的警衛笑道,「今天上午沒什麼太陽,向大人便想在這個花園中和您談話。呵呵,向大人住進來之後,可喜歡這個花園了。」

    「我很感謝向大人這樣安排。」

    范伯格把皮包放在小桌旁邊,背著手打量著這個談判地點。幾隻孔雀拖著絢麗的大尾巴,在草坪上走著,腦袋向前一伸一伸,動作像雞一樣。范伯格正在感嘆向小強、或者說前總督會享受時,腦後突然大叫一聲,把他驚出一身冷汗。他迅速回頭,看到背後一顆矮棕櫚樹上掛著一隻大金屬鳥籠子,裡面有一隻大金剛鸚鵡,毛色像孔雀一樣艷麗,歪著頭,小眼睛打量著他,很無放肆地「哇哇」大叫。

    他正在擦冷汗時,背後有人笑道:

    「想必閣下就是約翰-范-伯格先生了吧?」

    范伯格轉過身來,看到身後一個年輕人,身穿短衫短褲,還牽著一隻大狗,笑吟吟地望著自己。

    他一眼認出:這就是向小強了。

    向小強的身後還有兩個老者。跟向小強不同。他們和范伯格一樣,都是穿著莊嚴的正裝,很符合這場談判的重要性。

    「哦,向大人,」范伯格很中國通地微笑著,跟他握握手,「久仰久仰,在下就是范伯格。呵呵,向大人,說起來,我在南京的時候,聽了您的很多英勇事蹟呢。」

    幾個人寒暄一陣後,各自落座。

    向小強彎腰摸摸大狗的腦袋,笑道:

    「自己去玩吧!」

    解下狗鏈,把大狗放出去後,他也笑呵呵地落座了。

    隨後,周圍的綠樹繁華中,隱隱出現一圈衛兵。一個警衛為他們端來幾杯飲料。

    范伯格首先開始外交場上例行的恭維,笑呵呵地稱讚起向小強在南京時的各種英勇事蹟來。向小強摸出香菸點著抽了,又分給自己兩個顧問一人一支。聽著范伯格的恭維,三個人抽著煙,相視而笑。

    向小強往菸灰缸裡彈了一下,慢慢撤下笑容,淡淡地打斷他道:

    「范伯格先生,我抽時間坐到這裡,不是為了聽恭維話的。」

    范伯格一愣,臉上掛滿了尷尬。看著面前冷冰冰地三個人,他艱難地笑了一下,說道:

    「也好,那……我們就來談談我們兩國的問題吧……我國zf想知道,為了貴國儘早撤出我國領地、我們兩國恢復和平,我們雙方可以做些什麼……為了表示我國zf的誠意,我們可以先聽聽貴國的要求。」

    向小強微微一笑,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宋如海從皮包裡掏出一份文件,很鄭重地雙手遞給范伯格。

    范伯格雙手接過,低頭看著。越看胸中跳得越厲害:這和昨晚在小飯店偷聽到的幾乎一樣!

    儘管這些條件在他預料之中,他還是一臉驚愕地抬起臉來,喃喃地道:

    「上帝……除了賠償雅加達華人,還要割讓爪哇島、蘇門答臘島、在婆羅洲建立軍事基地、賠款一億八千萬明洋、引渡總督……」

    他顫抖著把文件放下,掏出手絹擦擦額角:

    「這……這……向大人,這我們就沒法談了……」

    「沒法談?」向小強向前坐了坐,盯著他道,「什麼意思?你確定沒法談?」

    「向大人,這實在……」

    「先確定一下,」向小強緊緊盯著他問道,「你說『沒法談』,是慣用的談判詞彙,還是真的沒法談?」

    范伯格瞠目結舌,他沒想到這個年輕人這麼不講情面,居然就直接這麼問,連一點餘地也不留。

    腦後的大鸚鵡此刻大叫起來:

    「沒法談!沒法談!沒法談!……哈!……哈!……哈!……」

    范伯格臉龐頓時漲成豬肝色。他暗暗對自己說:幸好昨晚已經聽到了他的打算,此刻自己千萬要平心靜氣,再無禮的言語都要忍耐……

    他端起飲料喝了一口,臉上又恢復了笑容:

    「向大人,說實話,您拿出來的這份條件,我國確實接受不了。不過既然是談判,最後的結果總是慢慢談出來的。誰也不可能一開始就拿出一份條件,非要對方全盤接受。向大人您說對不對?呵呵,您和您的這兩位助手,一看就是外交談判的老手……呵呵,您不會是想讓我相信,這剛拿出來的條件,就是貴方的最後底線吧?」

    宋如海和孫吉亞兩個老頭相互看一眼,都微微露出笑容。向小強也慢慢笑了出來。

    向小強又使了個眼色,宋如海嘆了口氣,搖頭道:

    「這雖然不是我國的最後底線,不過可以告訴你,餘地也沒有多少。……哦,聽聽你們的條件吧。」

    范伯格微微鬆了口氣,總算是控制住,沒在第一回合就談崩。他從包裡拿出另一份文件,雙手遞過去。

    向小強接過來,皺著眉頭掃過,心中狂喜升上來。

    1、割讓蘇門答臘島的北半島給明朝;2、割讓婆羅洲的坤甸港,作為明軍的海軍和陸軍基地;3、賠款八千萬明洋;4、同意按照明方的要求對雅加達華人進行賠償。5、同意引渡原東印度總督。

    這已經遠遠超出大明zf的底線期望了。大明想要一億明洋,荷蘭一下就許給了八千萬。最關鍵的是,大明zf根本沒指望割到蘇門答臘島的,現在荷蘭一下在就許給了大明半個蘇門答臘島。

    更重要的是,這只是荷蘭拿出的第一回合條件,這就意味著,後面還有很大的勒索空間。

    拿到一億賠款是肯定的了。努力一下,一億五千萬、一億八千萬都有可能。而且,拿下整個蘇門答臘島,看來也很現實了。

    昨晚的騙局真的奏效了。大明帝國的版圖,看來就要在今天上午,憑著自己的一張嘴改變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6:52
第58集 武力威脅
    向小強臉色一拉,把荷蘭提出的條件扔在了桌上:

    「不行,不可能。差得太遠,我沒法跟國內交代。」

    不止向小強,兩個老頭這時候心裡也是狂喜不已。兩個老頭比較保守,不像向小強那麼大胃口,聽到荷蘭張嘴就把北半個蘇門答臘島給大明時,心中已經很意外了。即使要他們現在就同意,他們也很滿足了。但是誰都知道,談判不能這樣,即使對方給的價碼再高,也不能顯出滿意的樣子。

    荷蘭提出給蘇門答臘的北半塊、而不是南半塊,主要是考慮到南蘇門答臘靠近爪哇島,而且有大城市巨港,方便繼續統治,中間不會被一塊明朝勢力範圍割裂開。而且北蘇門答臘的油井比南蘇門答臘多,地理位置上靠暹邏也更近,明朝應該比較容易接受。

    但是向小強不願接受,也在范伯格意料之中。他於是吐了一大堆苦水,磨嘰了半天后,「勉強」又請向小強提出他們的意見。向小強直接表明,大明要爪哇島全島、以及蘇門答臘島的北半邊,而且還要一億八千萬明洋、還要婆羅洲的坤甸港、北蘇門答臘的棉蘭港。這等於把半個蘇門答臘島讓了出來,其他條件不變。

    范伯格又表示沒法接受。這樣雙方一來二去,已經快中午了。范伯格表示要把這些條件發回國內,等待國內的答覆。向小強讓人給范伯格準備了一部電台,又給了他一個單間。范伯格關上門,馬上掏出密碼本,把上午談判結果寫下來,譯成密文,調好波段發了出去。

    中午,向小強準備了午宴款待范伯格。和談判時的針鋒相對不一樣,午宴的時候氣氛還是很融洽的。幾個人談笑風生,向小強談起爪哇島的風土人情,還有這兒的富饒物產,很是眉飛色舞。但是,他越眉飛色舞,范伯格就越心情沉重。他已經感覺到,這個年輕的將軍已經把爪哇島完全當作大明自己的新領地了。

    「來,范伯格先生,嘗嘗我們爪哇島出產的澳洲大龍蝦!」

    向小強親自給他夾了一塊龍蝦肉。

    「來,范伯格先生,嘗嘗我們爪哇島出產的玳瑁海龜!」

    向小強親自給他夾了一個「大龜-頭」。

    「來,范伯格先生,嘗嘗我們爪哇島出產的鯊魚翅!」

    向小強親自給他盛了一碗魚翅羹。

    「來,范伯格先生,嘗嘗我們爪哇島出產的木瓜汁!」

    向小強親自給他斟了一杯鮮木瓜汁。

    最後向小強居然拿出一瓶積滿塵土的葡萄酒,說請范伯格先生嘗嘗「我們總督府」珍藏的1910年的好酒。

    范伯格忍不住了,半開玩笑地道:

    「呵呵,向大人,這酒可是『我們』總督府的,怎麼說也應該算是我請您喝的啊!」

    向小強哈哈笑道:

    「這個你放心,我不會搞錯的。連爪哇島都是我們的了,爪哇島上的總督府當然也是我們的,那總督府裡的酒怎麼不是我們的酒呢?哈哈哈……」

    幾個人都笑起來,范伯格儘管搖著頭不予承認,但也不敢破壞氣氛,也是跟著笑了起來。

    接著向小強像沒事人一樣,又眉飛色舞地談起爪哇島傳說中的可怕植物——吃人樹。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渲染著這種叫「奠柏」的植物,是如何將路過的動物捲起來、慢慢消化掉的。除了范伯格,每個人都聽得很入神,秋湫更是瞪大了眼睛,想像著這種恐怖植物的樣子。

    范伯格心裡清楚,向小強一中午「我們爪哇島、我們爪哇島」的,就是在刺激他。但他仍然受了刺激。他現在幾乎肯定,向小強已經把爪哇島當作大明的新領地、不打算還給荷蘭了。

    ……

    下午一點半,范伯格收到了國內的指示。兩點鐘,談判再次開始。

    向小強一掃午餐時的和藹可親,態度甚至比上午更加咄咄逼人。而且,他已經顯得沒什麼耐心了,開始以武力相威脅。向小強的態度,讓兩個老顧問看了都捏了一把汗,生怕他毛頭小子火氣大,逼人太甚,弄不好談崩了,這已經到手的半個蘇門答臘島也沒了。

    但是范伯格似乎很吃「武力威脅」這一套。向小強每恐嚇一次,范伯格就大汗淋漓,在條件上退那麼一點。在兩個老頭看來,向小強這是恐嚇,但在范伯格看來,向小強就是真心想打仗。因此向小強的「武力威脅」顯得格外管用。

    到了快黃昏的時候,范伯格提出的條件已經是:1、賠款一億二千萬明洋;2、引渡總督;3、按明方標準賠償雅加達華人;4、割讓整個蘇門答臘島給明朝;5、割讓爪哇島的泗水港、婆羅洲的坤甸港,作為明軍的海軍和陸軍基地。

    即使是貪心如向小強,面對這一份優厚的條件,也已經心滿意足了。這已經滿足了向小強的心理價位了。但畢竟不能這麼痛快地就同意。誰都知道,蘇門答臘島和爪哇島的重要性,不在一個檔次上。現在大明這麼痛快地拍板,荷蘭會怎麼想?

    向小強顯得耐心耗盡的樣子,一下把文件扔在桌上,按著桌子對范伯格吼道:

    「別告訴我,貴國zf打算用這麼點破玩意兒,就讓我們放棄辛辛苦苦打下來的爪哇島!無論是蘇門答臘島、婆羅洲、還是蘇拉威西島,都沒有爪哇島這麼多、這麼好的港口!而且爪哇島上全是大城市,經濟發達!那個鳥不拉屎的蘇門答臘島上,除了原始森林、大沼澤地、紅樹林,還有什麼?」

    范伯格坐在椅子裡,下意識地向後靠,摸著手絹擦著冷汗,喃喃地說道:

    「蘇門答臘島上,有東印度百分之八十的石油……」

    「石油?哈哈!」向小強一拍桌子,望著天空笑道,「我們把艦隊安在爪哇島的幾個大港口內,到時候想要石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你們敢不賣給我們嗎?啊?你們敢賣的貴一點嗎?啊?」

    范伯格臉煞白,嘴唇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向小強冷笑著盯著他:

    「范伯格先生,您,還有您的zf,千萬不要存有一點幻想!你們千萬別以為,我們現在肯停下征服的腳步來跟你們談判,就是不想再打仗了。千萬別這麼想!我們的士兵們從踏上爪哇島的那天起,一直到打下整個爪哇島,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沒開過槍!那些開過槍的,連隨身帶的一個基數的子彈還沒用完!這根本不是打仗,這是來旅遊來了。我們的士兵渴望真正的戰鬥!

    「如果我們自己動手的話,我們不但可以留下爪哇島,我們還可以拿下蘇門答臘島、婆羅洲、蘇拉威西島、甚至還有巴布亞島的西側!而不是坐在這裡像頭驢子一樣,讓你們拿著蘇門答臘島當胡蘿蔔,懸在我們鼻子跟前晃!

    「范伯格先生,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幾個,我們就可以放下顧慮地講話了。你們是不是以為我們在南洋擴張,英國就會忌憚我們,就會幫你們?……不,我告訴你,絕對不會的。英國到現在還是我們的盟友!開戰前,我們陛下說了一句『不希望第三國調停』,英國就乖乖地一聲不吭,看著我們從你們手中打下了爪哇島。現在我敢肯定,我們可以再打下蘇門答臘島,仍然在英國的容忍範圍之內。你們信不信?

    「美國呢?呵呵,現在美國國內的孤立主義不要太強!再說,這兒距離菲律賓還有十萬八千里,英國都容忍了,美國吃飽了撐的管這趟子事?

    「法國呢?哈哈!法國海軍那幾條破船,我們就不說了!而且,你要是能找出法國的哪一屆內閣,是能穩定半年不倒台的,我都服了你!

    「范伯格先生,你信不信?我們完全可以同時擁有爪哇島和蘇門答臘島,而不必費盡心思跟你們換這換那。只要我們自己動手就行了。我們現在之所以肯坐在談判桌上,完全是想向世界表明,我們不是個好戰的國家而已。……就看你們配不配合了。」

    范伯格面如死灰,盯著桌面的文件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向小強說完一大通話,坐下端起果汁咕嘟咕嘟灌了一氣,然後一抹嘴,站起來說道:

    「你們開導他吧。」

    然後喚過來大狗,蹲下撫弄一陣,牽著它到草坪上追孔雀去了。

    兩個老頭呵呵笑起來,宋如海跟范伯格笑道:

    「呵呵呵,你看看……向大人是年輕人,又是這麼個性格,呵呵呵……不過我們都是老人了,都可以心平氣和的說話。其實你要知道,我們之所以想留下爪哇島,主要就是看中爪哇島的幾個大港口,還有它在東印度群島的中心位置罷了。不過你們又是那麼的……唉,難哪……」

    宋如海「無意間」語氣的一點鬆動,一下讓范伯格充滿了希望。他突然感覺宋如海在暗示:拿回爪哇島並不是不可能的,但是要給出足夠的價碼。

    這讓范伯格喜出望外。他平靜了一下心態,然後站起身來告辭,說要回飯店向國內報告今天的談判結果,等待國內的指示。

    向小強也沒有強留,雙方約定第二天上午繼續會談,但是向小強說,希望明天就能敲定,不希望再拖了。范伯格此時顯得好受多了,微笑著說,他也希望如此。

    ……

    范伯格走了之後,向小強立刻開宴會慶祝,又打開了總督府酒窖中最好的香檳。

    「為大明即將到來的大南洋時代,乾杯!」

    「乾杯!」

    四杯相碰,聲音悅耳。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6:52
第59集 大功告成
    當晚,向小強向朱佑榕發報,報告了今天談判的豐碩收穫。電報發出去後,好長時間都沒有回電。過了好一會兒,電報才發回來,要求再確認一遍那些條件,確定沒有發錯。

    可以想像,朱佑榕在接到這個消息後,是怎樣的意外、驚喜。可以想像,那些等待談判結果的內閣老頭們,聚在紫禁城的御書房裡,聽到朱佑榕向他們宣讀這些優厚條件、把電報給他們傳閱的時候,御書房是怎樣的一片欣喜若狂。……以至於有的老成持重的大臣擔心電報發錯了,要求再確認一遍。

    賠款一億二千萬明洋、割讓爪哇島的泗水港、割讓婆羅洲的坤甸港,最重要的是,割讓整個蘇門答臘島……

    一天之內,就要到了這麼一大堆東西,實在是太意外了。這和大明的底線:賠款一億明洋,在泗水、棉蘭、坤甸建立軍港和軍事基地,蘇門答臘島80%的油田、60%的橡膠權益……相比,超出太多了。

    開始大明內閣不清楚荷蘭究竟能出多少血,沒敢要價太黑。關於蘇門答臘島,原先只敢要石油橡膠的開採經營權的,還沒敢全要,只是要了個百分比,現在可好,向小強談了一天的判,就把蘇門答臘島整個給拿過來了。

    還有泗水、棉蘭、坤甸的問題,原來只是要在那些地方建軍事基地的,只類似於在港口邊上劃出一塊租界,但現在成了割讓港口城市。棉蘭就在蘇門答臘島上自不必說,現在連坤甸和泗水,也是連城市帶港口,永遠屬於大明了。東印度群島三個最重要的大島,也是南洋最重要的三個大島:爪哇島、蘇門答臘島、婆羅洲,現在都在大明勢力範圍之內了。

    這一切,已經遠超出原先期望了

    過了一會兒,雅加達的確認電報再次發回,重申就是那些條件,一個字也沒錯。另外向小強說了自己的意見,鑑於荷蘭答應得太大方了,大明這邊反而不能這麼痛快地見好就收,最好再索要一些東西。一方面大明能多得些利益,另一方面也是給荷蘭一個心理安慰,要不然第二天它見大明一口答應,準會琢磨自己是不是給的太多了,是不是本來可以給少點的。

    朱佑榕立刻召開了御前內閣會議,商討這個問題。大多數內閣大臣都認為,荷蘭已經被搾乾了,它為了贖回爪哇島,已經把每一樣能拿出的東西都拿出來了,已經見底了。現在應該見好就收了。如果再索要無度,很容易把荷蘭逼急,乾脆放棄爪哇島,那樣大明拿著一個爪哇島沒什麼用處,就會砸在手裡。要真像向小強說的那樣,大明自己動手去搶其他島的話,那就過於刺激英國了。

    朱佑榕聽了,也覺得很有道理。另外她的善良本性也告訴她,這樣窮凶極惡地勒索不太合適。

    但是沈榮軒卻又一次站到了向小強一邊。

    「陛下和諸位大人的擔心都是有道理的。不過……」他站起來,走到牆上的大幅東南亞地圖邊,拿起指示棒說道,「我認為向小強建議我們再提出一些要求,倒並不是索要無度。我想,他只是不願意做出那種一口答應的姿態。外交談判和談生意一樣,最忌諱就是對對方的條件一口答應。這點我們應該瞭解。

    「因此我覺得,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高高興興地答應。也不是獅子大開口,而是再多要一些小東西,要一些荷蘭比較好接受,對我們又很重要的小東西。呵呵,我記得當年上大學的時候,比較清貧,到店舖裡買東西都是一場博弈,最後價格實在砍不動了,就會要老闆送點小東西當贈品,而老闆一般都會答應。」

    大家都笑了,沈榮軒也笑笑,繼續說道:

    「我們當然不能再跟荷蘭要婆羅洲什麼的。那樣荷蘭沒準真放棄爪哇島了。我覺得,首先我們可以進一步提高賠款數額。目前荷蘭已經給到了一億二千萬,而我們報出來的價碼是一億八千萬。我們就可以要求荷蘭給到一億八千萬。」

    然後他用指示棒在蘇門答臘島周圍劃了一圈:

    「還有,蘇門答臘周邊的一系列小島:錫默盧島、明打威群島、恩加諾島、林加群島、廖內群島,還有卡里馬塔海峽上橫列的阿南巴斯群島、納土納群島、淡美蘭群島、巴達斯群島,邦加島、勿裡洞島,我們都可以要下來。這些小島零散在蘇門答臘島周圍,還有蘇門答臘島和婆羅洲之間,如果我們拿了蘇門答臘,對荷蘭來說,這些小島意義就不大了,它可以輕易地給我們。

    「但是這些小島對我們卻意義重大。尤其是卡里馬塔海峽上的一系列島嶼。卡里馬塔海峽雖然叫『海峽』,但卻有兩百多海里寬。爪哇島的船想駛出爪哇海,不管是想向西通過馬六甲海峽進入印度洋,還是想向北通過南中國海進入太平洋,都只有通過卡里馬塔海峽。如果爪哇島的船隻不走卡里馬塔海峽,就只能向東穿過整個東印度群島,從新幾內亞和澳大利亞多繞幾千公里。

    「卡里馬塔海峽是那樣的重要,而這一系列群島橫列在這片海域上,就像柵欄一樣,把寬廣的海峽扼守住了。我們可以選擇合適的島嶼修建要塞、炮台,這樣必要時,甚至可以用火炮封鎖這片海域。這裡,邦加島和勿裡洞島,距離爪哇島最近,而且面積比較大,地勢平坦,我們可以在島上修建機場,可以覆蓋更寬廣的區域。包括爪哇島的西半邊,也在我們飛機作戰半徑內。

    「另外,鑑於荷蘭已經把婆羅洲的坤甸許給我們了,我們可以再要求把範圍劃得大一點,把坤甸以南一百多公里的海岸和島嶼也劃進去。這樣,海峽的東端也在我們控制之下了,進而整個卡里馬塔海峽都被我們牢牢控制。」

    沈榮軒說完,環視著眾人,聽取他們的意見。

    一些大臣聽這些島嶼被他說的這麼重要,便有些顧慮。其中一人猶豫著說道:

    「沈閣老,既然這些島嶼戰略位置如此重要,荷蘭豈肯就這麼給我們?我們是不是希望有些過高了?」

    沈榮軒笑道:

    「說到戰略位置重要,整個東印度群島,又有哪座島嶼比得上蘇門答臘島?蘇門答臘島和馬來半島共組成馬六甲海峽,擁有蘇門答臘島,就等於擁有了一半馬六甲海峽。荷蘭連最重要的蘇門答臘島都給了我們,這些小島應該不會那麼在乎。而且,這些小島在荷蘭手裡,並不能發揮它們的戰略作用。荷蘭在東印度的陸、海、空軍都那麼孱弱,他們沒有力量在這些島上修建、經營機場要塞的。但我們可以。……還有大家不要忘了,跟他們談判的是向小強。諸位看出來了沒有?他非常善於勒索。呵呵,我覺得,如果我們讓他放手勒索的話,他可能連半個婆羅洲也勒索來了。」

    大臣們又是一陣大笑。

    朱佑榕想了一會兒,提出了一條:

    「諸位愛卿,朕有一個擔心。如果我們把爪哇島還給荷蘭,那如何能保證爪哇島上的華人同胞今後的安全、還有他們的地位呢?」

    說實話,這個問題都不在這些大臣們的考慮範圍內的。在他們看來,一貫外交精明的陛下提出這個問題,實在沒什麼水平。既然大明已經在東印度群島形成了強大的軍事存在,而且這一次為了保護華人已經大打出手了,三歲小孩都知道,爪哇華人今後將會像在保險櫃裡一樣安全。

    但是朱佑榕沉吟了一會兒,笑道:

    「諸位愛卿啊,朕有個想法,現想的,朕也不知道好不好,諸位幫朕看看怎麼樣。」

    眾位大臣相互看看,沈榮軒笑道:「陛下請講。」

    朱佑榕低著頭,手又習慣性地玩著茶盞,邊想邊說:

    「嗯……我想加上這麼幾條:第一,東印度荷蘭治下的華人,今後都可以擁有武器,就是槍支彈藥,用以自衛。而土著不可以擁有這些東西。第二,今後荷蘭治下的東印度,要允許華人進入zf出仕,警察也要優先錄用華人。要允許華人建立自己的學校、報紙、廣播電台、社團,包括政治性社團……也就是說,全面提高華人在當地社會中的重要性,確保華人的力量和地位,都要高於當地土著。……諸位愛卿看怎麼樣?」

    朱佑榕一說完,大臣們就一片竊竊私語聲。朱佑榕心裡一沉,還有些擔心,怕大臣們嫌自己的建議過於幼稚了。但是很快她就發現,大臣們臉上更多的是讚嘆。

    這些經驗老道的老頭子們一眼就看出,朱佑榕這個建議甚至比割走幾個島嶼,對東印度產生的影響更加深遠。這將使華人作為一股強大的力量,進入當地社會的主流,進而逐漸控制荷屬東印度的命脈。今後大明作為他們的母國,對荷屬東印度不管是控制、滲透、還是蠶食,都將更加方便。

    更妙的是,有了這一次的屠華風暴,大明提起這些要求來,更顯得理直氣壯。即使在國際輿論看來,這也就是純存在保護當地僑民利益,動機顯得非常單純,遠比割讓島嶼更說的出口。

    沈榮軒看著朱佑榕,他不知道朱佑榕提出這些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這麼多。但毫無疑問,這將是最有價值的一條要求。

    ……

    第二天,3月15號,向小強和范伯格進行了最後一次談判。這次談判進行的格外順利,完全沒了昨天的火藥味兒。也許是荷蘭為了拿回爪哇島不惜一切的精神,也許是在他們看來這些要求根本不過分,就在向小強表示願意讓出爪哇島,並開出了這些條件後,范伯格很痛快地去給國內發報了,一小時後,他帶著極為輕鬆的表情回來,全盤接受了大明的條件。

    向小強和兩位顧問也是如釋重負。向小強立刻在總督府裡安排了一個簡潔而莊重的儀式,雙方在文件上籤了字。

    身旁的軍官捧上香檳,為他們每人倒了一杯。

    向小強笑容滿面,端起杯子道:

    「范伯格先生,這瓶香檳,現在是你請我喝的了。」

    范伯格明白,這句話就表示,爪哇島從此還是你們的,總督府、總督府裡的酒,也都重新是你們的了。

    他高興得合不攏嘴,雖然荷蘭王國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但畢竟要回了爪哇島,王國在東印度群島的殖民統治可以繼續下去了。

    向小強和兩位顧問也高興得合不攏嘴。幾個人兩天的談判,就為大明帝國談下了那麼多南洋領地,談下了那麼多的油田和橡膠林,談下了兩處軍港和軍事基地,還談下了一億八千萬明洋。

    這封功勞,性質可是開疆拓土的,用「豐功偉績」來形容也不為過。

    而且,大明擁有了自己的石油基地,從此解決了石油問題。

    目前,東印度群島的石油年產量是600多萬噸,其中80%出自已經屬於大明的蘇門答臘島。目前大明的石油年消費量為270萬噸到300萬噸,這是和平時期的消耗量。而向小強知道,同期曰本的石油年消耗量為170萬噸到180萬噸,正規歷史裡,到1941年7月,進入戰爭狀態的曰本石油年消耗量為500萬噸。大明陸軍的摩托化比曰本高得多,由此推算出,大明如果進行北伐,進入全面戰爭狀態後,石油年消耗量不會少於1000萬噸。

    現在蘇門答臘的石油年產量可能只有500多萬噸,但這是目前國際油價一片低迷、石油幾美分一桶的時候,各大產油區都在減產。蘇門答臘油田的生產能力可遠不止這麼點。開戰時加大產量,年產量達到一千多萬噸很現實。

    由此還帶來一個外交上的好處。原本大明這次派向小強訪德,最重要的一個任務,就是一定要設法引進德國的煤變油技術。這項技術德國世界第一。但這項技術可以稱作德國的鎮宅之寶,想搞到手,可以想見得付出多大的代價,在別的問題上做出多少讓步。但現在好了,大明有了自己的大石油基地,不再迫切需要這項技術了,手裡可打的牌就多了很多,可以換取更多別的技術了。

    ……

    當晚,向小強和范伯格聯合召開了記者招待會,向全世界通告在東南亞的這個版圖巨大變更。然後舉行了盛大的晚宴和舞會,慶祝明、荷兩國握手言和、重歸和平,並將擇日重新互派大使,恢復外交關係。

    同時,在南京,一項愛玩的朱佑榕豈肯放過這個機會,也隨即召開了盛大的晚宴和舞會慶賀。這件事確實太值得慶賀了。

    晚上十一點多鐘,兩個城市的晚宴舞會都「散場」後,向小強接到了十四格格發來的電報。她在舞會上打探到,朱佑榕準備封向小強為伯爵,同時封另外三位顧問為子爵。證實消息可能很快就會公佈。也就是說,向小強訪德,將帶著貴族頭銜去了。向小強和秋湫將被人尊稱為「伯爵先生」和「伯爵夫人」。

    雖然沒有封侯,但向小強也知足了。他知道自己只是談判而已,功勞雖大,但也沒到封侯的程度。鄭恭寅貴為女皇的舅舅,也不過是個候而已。想封侯,哼哼,先把朱佑榕追到手再說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6:52
第60集 我不要當總督!
    3月16號,第二天早餐時,十四格格給向小強發來一封長長的密電,首先提醒他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後天,即3月18日,是大明女皇朱佑榕的22歲生日!

    以往大明君主的生日,全國都要放假一天,搞一些慶祝活動的。朱佑榕即位的第一年和第二年,也是如此。但到了今年第三年,這段日子南洋發生的一系列巨變,把全國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以至於到了昨天,明荷兩國簽下條約、大明軍事外交都大獲全勝之後,在全國一片喜慶之下,大家才想起來過兩天還有一件值得慶祝的事,那就是陛下的生日。

    向小強看到十四格格的電報,才恍然大悟,想起來應該有所表示。除了要在後天發一封賀電之外,還得準備一份生日禮物。

    「天哪,這個十四,怎麼不早點提醒我!」向小強放下刀叉,呼地站起來,甩著電報紙,「現在可好,後天就是生日,今天弄一份禮物也趕不及送回去了!還想弄幾樣南洋特色的東東呢!」

    正在把牛排和水果往嘴裡塞的秋湫聽到了,好奇地抬起頭來:

    「十四?是誰啊?」

    向小強馬上反應過來,輕咳了一聲笑道:

    「嗨,就是遼陽公主啊!以前叫她十四格格叫慣了。」

    「唔,」秋湫倒沒像向小強擔心的一樣聽出什麼端倪來,她倒是有些高興地道,「小強,我想起來一個辦法,那批爪哇島的珍寶不是還在海上嗎?算航程今天也就到上海港了,明天也就運到南京了。正趕上後天的陛下生日啊。反正本來也就是要獻給陛下的,你就說是慶賀陛下生日,特地進獻的唄!」

    向小強心中一亮,喜道:

    「對啊!那可都是好東西!全爪哇島的藝術品都在那兒了!秋湫,有時候你的腦瓜還真好使。」

    秋湫也高興的「呵呵」笑著,半天才反應過來:

    「啊?有時候?」

    向小強邊吃早餐邊繼續看電報,忽然笑出來:「呵呵,遼陽公主也跟我建議,拿這批珍寶當生日禮物。秋湫,你跟遼陽公主想到一塊兒去了!」

    想到自己跟足智多謀的遼陽公主想到了一起,秋湫很是得意。

    ……

    但是,十四格格的電報主要倒不是提醒他朱佑榕生日的,而是鄭玉璁從宮裡遞出消息,昨晚有大臣向陛下建議,任命向小強為蘇門答臘第一任總督。

    向小強看到這個消息,腦中一雷。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有人想把他趕出大明的權力中樞,外放到海外,當封疆大吏。他立刻想到了一個人:沈榮軒。

    他知道沈榮軒有個好處,那就是不會讓內部的權力鬥爭影響到國家利益。比如這次南洋問題,正是需要一致對外的時候,儘管他以前把自己看成一個威脅,這段時間也是和自己站在一邊,在國內給自己當後盾。

    但是現在南洋問題勝利結束了,沈榮軒也開始調手「處理」自己了。

    那個向朱佑榕提建議的大臣,肯定不是沈榮軒。他不會親自出頭的。

    向小強心中「砰砰」跳著,繼續看著電報。十四格格的猜測和他一樣,也是認為這是沈榮軒的小動作。她還認為,這麼大的事,陛下肯定要跟沈榮軒商量。沈榮軒就肯定會支持這個建議。他很有可能說蘇門答臘剛剛到手,第一人總督很重要,必須要壓得住,在當地有較大的聲望。這一點向小強再合適不過。向小強作為欽差大臣,幾次三番跟荷蘭殖民當局交涉,為了華人的利益奔走,又擔任過爪哇島軍管會最高長官,沒有人比他更合適的了……

    這些話都是十四格格分析的。儘管是她分析的,但向小強還是越看越冒冷汗,她分析得很有道理,如果沈榮軒存心想把向小強弄到南洋,肯定會這麼勸朱佑榕。

    十四格格還繼續分析:陛下肯定捨不得把向小強派到南洋當總督,她肯定希望向小強留在南京,繼續當人民衛隊司令,繼續當她的老師……沈榮軒肯定就會勸陛下:蘇門答臘乃是帝國幾百年來、新添的第一塊新領地,第一任總督極為重要,正需要向小強這樣有頭腦、又勇悍的將領……陛下如果實在捨不得這樣的愛將遠離,那可以降低一人總督的任期縮短,讓他在蘇門答臘待個一年半載,待帝國在蘇門答臘的統治初步上了軌道,就讓向小強回來……這樣陛下同意的可能性就會大增。

    向小強看到十四格格明白地點出陛下捨不得自己時,臉上燒得滾燙。看來,朱佑榕對自己的好感一直沒瞞過十四格格的眼睛……自己和朱佑榕相處的時候,她一次也沒在邊上過!居然就看出來了?

    但是他顧不了這個,繼續看下去。十四格格分析,不管沈榮軒和大臣們說只讓向小強去一年半載也好、很快就回來也好,有一條可以肯定,只要一去做總督,人民衛隊很快就要改姓。而且幾乎能肯定,向小強一年半載肯定回不來。到了一年半載後,肯定有千萬種理由讓向小強脫不開身、卸不下任,任期會一長再長。退一步說,就算一年半載真回來了,大明中樞的權力大餅也早已重分完畢,沒有向小強的半點渣子了。

    十四格格強烈建議向小強,如果一旦接到朱佑榕的詢問,一定要竭力推掉蘇門答臘總督之位,抓緊回國。她還在電文中頗曖昧地提到,鄭玉璁也希望他回來……

    是啊!向小強突然想到,自己當上蘇門答臘總督,不僅大損事業線,而且愛情線也會很受傷!不僅十四格格沒機會追了,就連幾乎已經到手的鄭玉璁,也會再與他無緣!

    向小強嘆了一口氣,把電報紙遞給秋湫,然後靠在椅子靠背上,雙手掩面,很誇張地長嘆起來。長嘆了一會兒,發現秋湫沒理他,只是全神貫注地看電報,便也覺得無趣,抓著刀叉繼續吃起早餐來,腦子中卻在想著:怎樣想一個合理的、不著痕跡的理由,名正言順地推掉蘇門答臘總督?

    向小強暗嘆:唉,蘇門答臘總督,封疆大吏,這可是多少人打破頭都搶不到的啊!我就這麼使勁兒往外推。在南京,名義上勉強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見到沈榮軒還得學生長學生短的,在南洋當總督,獨攬殖民地軍政大權,那可是只有「萬人之上」,連「一人之下」也沒有。

    其實說到底,自己只能在這個時空待五年,原先的理想:弄到一筆大富大貴、娶一大堆老婆、舒舒服服地過完五年,眼下沒有比這再好的條件了。只要自己願意,就可以在蘇門答臘當上五年的土皇帝,別說娶回明十二釵,真娶了回明十二打都很現實。……還能天天吃玳瑁海龜、澳洲大龍蝦、金黃色大海鰻、隨時隨地有鮮木瓜汁喝……

    而且,一旦做了總督,手中的權力就會絕對穩定,周圍沒人威脅得到自己。不像在南京,整天提防這個、算計那個……

    唉,自己為嗎就那麼賤,放著舒舒服服的土皇帝不做,非要回到南京去過擔驚受怕的日子?難道是那樣很刺激?還有,為什麼她們也不希望我留下做總督?鄭玉璁希望我回去倒好理解,她已經在等著做向夫人了。十四格格也那麼希望我回去……難道是她真的喜歡我?像我喜歡她一樣喜歡我?

    向小強繼續想著:如果我不回去,她有沒有可能接任我的職務,從代理司令成為正式司令?……不,應該不會。她畢竟是前滿清格格,再有才能也不會被允許擔任這種要職的。……那她希望我回去就好理解了,我回去,至少她還有個靠山,我不會去的話,她就又陷入以前那種可憐境地。

    想通了這一節,向小強心中感到一陣失望。十四格格畢竟是個實際的人……但他立刻又想著,假如沒有這些利益糾葛,沒有能不能繼任司令職務的問題、也沒有什麼靠山的問題,她會不會希望自己回去?一定會的。向小強本能地這樣認為。

    向小強百無聊賴地問秋湫道:

    「秋湫啊,你夫君不想留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想回國,幫我想想,有啥好法子嗎?」

    秋湫正在埋頭看電報,這會兒也看完了,也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她抬頭想了一會兒,笑道:

    「嗯……我倒覺得留在南洋當總督挺好的呀,我挺喜歡這兒的。」

    「傻丫頭!」向小強又好氣又好笑,瞪著眼睛道,「南洋,那也得分哪兒啊!你以為哪兒都跟雅加達似的?那不是爪哇島啊,那是蘇門答臘!鳥不拉屎的地方,根本沒什麼像樣的城市,全是原始森林、沼澤地,到處都是毒蛇、大蜘蛛,蚊子一抓一大把,咬得你天天得瘧疾……那裡還沒什麼商店,沒地方買高檔時裝、漂亮首飾,到那裡當總督,跟當酋長沒啥區別!你做好思想準備啊,願意跟我過去當酋長老婆,也由得你。」

    秋湫早被他逗的咯咯直笑,笑得直不起腰。半晌才止住,笑道:

    「哎呀小強,你不想去就不想去,說的那麼玄,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咦,瘧疾?對了,你不想去,就跟陛下發電報,說你得了瘧疾,不離開南洋就會沒命,不就行了?」

    向小強差點背過氣去。這種餿主意也……

    咦?不過他仔細想想,這也不完全是餿主意。只要裝著「不服水土」,呆在南洋不是頭疼就是腦熱,朱佑榕對自己那麼好,她正需要一個把自己調回國的理由,難道還會專門派醫生來檢查他有沒有說謊?

    向小強心中一喜,哈哈大笑,站起來抱住秋湫就是一陣猛親,一遍摸著秋湫的後腦勺,口中含糊地說:

    「真好……我的秋湫越來越聰明了……」

    秋湫正被他親的七葷八素,向小強卻猛然放開了她,跑過去拉了鈴,讓人立刻把總督府裡、專給他配的人民衛隊軍醫叫來。

    不一會兒,一位少校軍醫提著醫療箱進來了:

    「大人,您哪兒不……」

    「我問你,」向小強劈頭問道,「如果我水土不服的話,就會怎麼樣?」

    「?!」

    ……

    過了好一會兒,向小強拐彎抹角地,總算讓軍醫整明白了,他想要裝病,還得是南洋這邊特有的水土不服病,而且是離開南洋就好的。

    很快,軍醫給他列舉了幾種典型的熱帶病:瘧疾、黃熱病、登革熱、默熱病……這些病都有共同點,基本都是被熱帶的蚊蟲叮咬,從而傳染病菌,症狀一般都不外乎發熱發冷、上吐下瀉、貧血、肝脾腫大、四肢關節痠痛……反正聽著一個比一個可怕。

    向小強撓了撓頭,問道:

    「就沒有什麼病,是不太容易查出來的?我是說,比如只有四肢痠痛、肚子疼、噁心之類的,不是一眼就看出來的,或者拿體溫表一量就量出來的?」

    「這個……」軍醫沉吟道,「應該有一些,不過都不是這些典型的病症。還有很多早期症狀和大人您說的差不多,不太容易查出來,還需要觀察的。」

    軍醫手把手地教了一會兒,向小強心裡有數了,反正這幾種「水土不服」病在初期階段,臨床表現都差不多,隨便糊弄一下就行了。

    他賞了軍醫幾十明洋,吩咐道:

    「出去人家問你本欽差怎麼了,你就說本欽差有點不舒服,可能有點水土不服。明白了吧?」

    軍醫已經明白了他要裝水土不服,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肯定會盡力配合好。

    「捏嘿嘿,」軍醫走後,向小強得意洋洋地笑道,「南京那幫老頭想把俺留在這裡,千算萬算,卻算漏了世界上還有『水土不服』這種可愛的小東東的。」

    ……

    上午,朱佑榕的電報發過來了。向小強看了幾行就喜上眉梢——十四格格的消息不錯,朱佑榕正式冊封自己為伯爵了。為了獎賞他這次為帝國爭取來的一切,另外也為了表彰之前一連串的功績,深入北清、新年政變、保衛南京、圍殲浦口……特賜予「江心洲伯爵」的封號。

    江心洲?向小強盯著這幾個字,立刻想起來了,這是長江南京段的一個島,長江艦隊的基地所在地。南明在島上設有江心洲鎮的。電報上朱佑榕說,為了紀念向小強在南京保衛戰、還有浦口殲滅戰中的優秀表現,特把封地定在江心洲,這個長江防線上、南京和浦口之間的要塞重鎮。

    向小強知道現在的南明,一般侯爵的封號都是以一個縣命名的,伯爵則是一個鎮。但並不像古代那樣,封地是哪個地方,就把這個地方的稅賦全給你。現在的封地都只是一個名義,大明貴族的年金,都是由皇室按等級統一發給的。不過就算是統一發放,侯和侯之間、伯和伯之間,年金也是有高有低的。一般還是根據你的那個名義封地的稅賦收入高低,來確定你的年金高低。

    向小強看到,自己的這個「江心洲伯爵」,朱佑榕給定的年金是50萬明洋。有一件事向小強可以肯定,那個江心洲雖然是個鎮,但島上一畝耕地、一家工廠也沒有,全是碉堡工事。就算把江心洲一年所有的稅賦加起來,也遠沒有50萬明洋。這麼高的年金,已經相當於侯爵的水平了。遼陽公主封號是公主,而且在大明公主中年金算高的,才不過有70萬明洋。而公主的年金,一般是和親王、郡王平齊的。

    這明顯是朱佑榕對自己的偏袒。既想讓自己的封號在一個英雄之地,又想讓自己收入豐厚。向小強想到這裡,心中不禁一熱。

    自己已經是貴族了。而且就憑這個伯爵的年金,自己已經躋身於大明最富有的一批人中了。

    接下來,朱佑榕讓他留在雅加達,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主持大明佔領軍和荷蘭東印度總督zf的交接事宜,然後帶領駐爪哇明軍撤出爪哇島,進駐蘇門答臘島。

    向小強明白這是任命他當蘇門答臘總督的前奏了。現在讓他全盤主持撤軍、進駐等事宜,讓他全面熟悉南洋事務,恐怕過些日子,帶領明軍在蘇門答臘安頓好了、自己也足夠熟悉、有足夠威信之後,就會正式任命他為總督了。

    向小強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立刻讓秋湫給朱佑榕發報:自己這些日子在那樣水土不服,經常上吐下瀉、四肢痠疼難忍、並時常伴隨低燒,吃藥打針不見好轉……但前些天雅加達情勢嚴峻,接下來兩國交戰、雅加達軍管、然後是談判,不允許他退縮,有病也得硬撐著……但現在大局已定,接下來都是後續的瑣事了,希望陛下另派官員前來,挺之願意繼續前往歐洲,完成既定任務。

    果然,到了中午,朱佑榕又發電報過來,很關切地詢問病情,又問他是否需要回國調養。

    「秋湫!」向小強拿著電報紙,大喊道,「你願意回國嗎?」

    秋湫正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擺弄幾盆鮮花,聽到他喊,回頭問道:

    「什麼?」

    「現在陛下發電回來了,我可以選擇回國調養,不去歐洲了。你是願意跟我回國,還是跟我去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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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集 馬六甲的黑夜
    「回國還是去歐洲?」秋湫望著向小強,口中重複著,很快綻出了興奮的笑容,「去歐洲!小強,我們去歐洲!」

    天,南洋的這一切終於可以結束了!終於可以很快就能脫離這片熱帶群島,踏上乾爽、冷靜、優雅的歐洲大陸了!

    「去歐洲,去歐洲……」

    向小強踱著步子,一邊念叨,一邊盤算著,是去歐洲還是回國更划算。

    從鞏固自己的地位來講,趕快回國無疑是明智的。自己已經離開大明權力中樞快一個月了,雖然十四格格把「場子」看的很好,雖然不時能收到國內的電報,但畢竟「遙控」遠不如自己親手掌握一切、看到一切妥當。而且最重要的,自己不宜跟朱佑榕分開的時間太長,這樣會漸漸失去對她的影響,別人會很快地填補這個空缺,比如沈榮軒。就算有鄭玉璁在朱佑榕身邊,也不行。

    但是,自從統一全國的理想在他心裡紮下了根,他就知道,大明軍隊必須來一次大升級,有很多地方,甚至必須更新換代。這主要是陸軍。而現在世界上,德國是陸軍的先進技術比較集中的國家之一。特別是,德國現在急切地想拉攏大明,大明可以相對容易地搞到很多想要的。因為德國不像英美,和大明打交道,它沒有什麼好討價還價的,他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就是一樣又一樣的先進技術。

    不過在整個大明,明確知道大明需要什麼、不需要什麼、什麼將來會大展身手、什麼將來會被淘汰,只有向小強一個人知道。而希特勒骨子裡是什麼人、他是什麼性格、他喜歡怎樣思考問題、他腦袋裡想的都是什麼、未來幾年他真正想做什麼事,這些也只有向小強一人知道。希特勒在現在人的眼中,不過是個普通的、最多比較牛逼的政治家而已,而在向小強那裡,他卻已經被後世大量的解密文檔、全世界的專家、以及無數本專著研究透了的。

    所以基本上說,如果要出使德國的話,向小強就是最佳人選。雖然他不夠老練,但他有太多別人無法替代的地方了。

    再說,秋湫也是那麼希望去歐洲度蜜月啊!

    向小強想了一會兒,露出了笑容,拍板道:

    「好,去歐洲!」

    秋湫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一下撲到他懷裡,親暱地拱著。

    ……

    既然做了決定,向小強就進行了一系列的安排。他給朱佑榕回了一封電報,就說醫生給出的診斷是叮咬感染,可能來自當地特有的某種蚊蟲,而自己的體質對這種叮咬又及其敏感,也就是通常說的水土不服。離開這種熱帶雨林氣候地區,病情就會很快好轉,並不需要專門調養。因此,還是希望能繼續前往歐洲,完成既定的出訪任務。

    朱佑榕很快回電,批准請求。她告訴向小強,這樣的話就不要在雅加達多呆了,在兩天內盡快把一切事物交接給大明東印度遠征軍司令,然後準備搭船去歐洲。

    這近一個月,永安公主號已經跑完了第一趟歐亞航線,幾天前回到了國內,今天就再次從廣州啟程跑第二趟了,三天後抵達馬六甲海峽南端。而朱佑榕交代讓永安公主號在新加坡停一下,接走向小強一行。向小強代表團要在兩天後乘驅逐艦抵達新加坡,在那裡登上永安公主號。

    突然間,馬上就要離開雅加達了,向小強和秋湫似乎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在雅加達的這21天經歷太多的事情了。這21天內,向小強在這裡經歷了屠殺和戰爭,還有戰後的統治。他目睹整個東印度的華人在這21天內,從三等公民變成了一等公民,從被追逐、屠殺的獵物,一躍變成了半個主人。就算沒有凌駕於荷蘭人之上,至少也是平起平坐了。這21天之內,大明平添了一塊四十多萬平方公里的領地,還有一系列的島嶼、海港、軍事基地,成為了南洋最大的一股勢力。

    但是,現在突然就要走了。向小強來到寬大的陽台上,眺望著這個被綠樹簇擁的城市,竟有些捨不得了。

    「小強……」秋湫知道他的心思,也走到陽台上,從後面輕輕抱住他,溫柔地說道,「爪哇島雖好,卻不是我們的。但蘇門答臘島是我們的了。將來我們大明一定會在上面建立好多大城市,肯定比爪哇島的更多、更大、更繁華。你相信嗎?」

    「那是肯定的,」向小強抓住她的手,輕輕撫摸著,望著眼前的雅加達說道,「無論從哪方面說,我們大明都要比荷蘭更有能力。我們經營南洋的領地,肯定會比荷蘭經營得更好。將來,蘇門答臘島不再會是一片不毛之地。那些河流沿岸、海岸線上、油田旁邊,會有很多新城市拔地而起。將來蘇門答臘島將會成為南洋的華人樂園,每一個城市都要超過雅加達,不,超過新加坡,把南洋其他地方的華人精英全吸引過來。如果將來,我們大明想在南洋繼續擴張,那蘇門答臘就是橋頭堡。」

    「你呀……」秋湫嘆道,輕輕靠在他後背上,「你們男的幾句話就說到打仗、擴張。……好像人類不打仗,就不會好好生活似的。」

    向小強微微一笑,說道:

    「沒法子呀,我們男人天性好鬥。如果這個世界上只有女人,估計連軍隊這種東西都不會有。」

    秋湫沒說話,繼續把臉貼在他的背上。

    ……

    蘇門答臘和爪哇不一樣,爪哇島是荷蘭殖民者的老巢,荷蘭在這裡建立統治已經三百多年了。而蘇門答臘島直到19世紀末,荷蘭人的勢力才深入到內陸,而北部的亞齊地區,直到二十世紀初才勉強為荷蘭掌控(亞齊的分離勢力一直活躍到21世紀)。可以說,荷蘭在蘇門答臘島的統治期很短,根基非常淺。

    蘇門答臘有兩樣好東西,是爪哇不具備的,也是大明挑中這裡而放棄爪哇的原因。第一就是豐富的石油蘊藏,當然還有橡膠;第二就是它的地理位置。擁有了蘇門答臘,就擁有了馬六甲海峽。這一條大明非常看重。大明除了滿清外,最大的潛在敵人就是曰本。而曰本每日所需的石油和其他物資,90%都要從馬六甲海峽通行。可以說,馬六甲海峽就是曰本生命的咽喉。這個咽喉掌握在大明手裡,今後不管跟不跟曰本打仗,說話跟它說話都會好說得多。至少曰本再想明目張膽地支持滿清時,會有所顧忌。

    向小強當天就把爪哇軍管最高長官的職務,交接給了大明東印度遠征軍的司令。當晚在總督府舉行了晚宴,跟明軍諸位將領、同僚們告別。

    第二天,3月17號,朱佑榕用電報發來正式的聖旨,解除向小強欽差大臣的身份,並批准他將耽擱的婚假向後延續一個月。也就是說從現在起,向小強又進入休假狀態,所有的活動都不再代表大明帝國,而僅僅是私人身份了。

    中午,向小強和秋湫夫婦舉行了一個小家宴,邀請了德國領事館的紐倫貝格領事夫婦,感謝他們所做的一切。

    下午兩點鐘,向小強和秋湫、還有宋如海、孫繼業、王鶴翔三位顧問,再加上從國內一直跟來的四名警衛,九個人上了三輛轎車,在總督府人民衛隊的歡送儀式中,開往雅加達港。

    另向小強深感意外的是,沿途華人自發的擁立在街道兩側,對向小強歡呼吶喊,並不斷把鮮花扔向三輛轎車。向小強和秋湫都大為感動,在車裡不住的招手,秋湫甚至被如此煽情的場面感動得哭了。

    直到三點鐘,他們才駛進雅加達港的碼頭,登上「奎木狼」號驅逐艦。

    伴隨著汽笛長鳴,奎木狼號解下纜繩,噴出黑煙,艦艏劈出白浪,駛出雅加達灣,以25節的速度向北駛往新加坡。

    向小強代表團一行人,全都站在甲板尾部,扶著欄杆,深深地眺望夜色中逐漸遠去的雅加達。直到四點多,向小強和秋湫還呆在甲板上,相擁著,望著海平面處的爪哇島海岸。

    ……

    3月18號凌晨三點多,向小強被悄悄叫醒了。由於驅逐艦上只有艦長室是單間,因此留給了秋湫睡,向小強和代表團的其他人都睡在水兵艙。

    他揉著惺忪的睡眼,抬頭望著擁擠的水手艙。在幽暗的紅光下,看到一張詭異的臉,那是艦長的。

    「什麼事?」向小強小聲問道,「新加坡到了?」

    「向大人,」艦長同樣小聲,「還沒到新加坡,我們正在林加群島海域,離新加坡還有40海里。」

    「那怎麼了?」

    「向大人,」艦長聲音中透著一絲緊張,「我們剛才和永安公主號失去聯繫了。」

    「什麼?」

    向小強皺皺眉頭,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艦長望望周圍酣睡著的水兵們,小聲道:

    「向大人,您能來指揮艙一下嗎?」

    向小強拍拍自己的臉頰,點點頭,輕輕下床,跟他出了艙門。身後床上,四名警衛早就睜眼了,他們互相打了個手勢,其中兩人也悄悄下了床,尾隨在後面。

    他們跟著向小強進了指揮艙,這裡也是一片幽暗的紅光。方向舵操作台周圍,是一圈圓形舷窗,視野很開闊。雖然外面一片很黑,但因為艙內是紅光,所以不影響夜間視力,完全看得出去。

    四周海域很靜,只有本艦動力系統發出的單調噪聲。

    艦長指著海圖桌給他看:

    「向大人,我們現在正行駛在林加群島中,具體位置在這裡,林加島以東8海里,距離新加坡,也就是馬六甲海峽入口處40海里。」

    向小強茫然看著他:「怎麼了?」

    突然,「馬六甲海峽」五個字躍入腦海,他心中一驚,馬上問道:

    「你是說,我們剛才和永安公主號失去聯繫了嗎?」

    「對。」

    「最後聯繫是什麼時候?那時候永安公主號離馬六甲多遠?」

    艦長指著海圖說道:

    「大人請看,永安公主號最後跟我們聯繫的時候,是在這裡,新加坡以東20海里,賓坦島以北8海里,正好在馬六甲海峽入口處。嗯,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前的事情了。」

    向小強左手撐著海圖桌,右手捏著下巴,皺眉盯著海圖,舔舔嘴唇,問道:

    「你懷疑是……」

    「大人,」艦長緊張地嚥了一口唾沫,「極有可能是被海盜劫持了。……這一帶蘇門答臘海盜出沒頻繁,每年都有很多船隻被劫持。而且……海盜特別喜歡劫這種豪華郵輪。」

    艦長解釋道,目前馬六甲的海盜多半都是蘇門答臘的沿岸土著,尤其以東端的林加群島為多。這裡水道複雜,大小島嶼眾多,非常適合做為海盜藏匿之處。這裡的海盜一般分為三種,最多的一種,就是沿海的貧苦漁民「客串」的,他們一般都是在夜裡架著小船,趁著船舶駛進馬六甲水道、速度放慢之際,快速靠過去,偷偷爬上船,幹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罷了,往往被發現就會逃跑。

    第二種,就是這些漁民干的順手了,慢慢轉變為的職業海盜。他們的裝備一般就比較好了,小船一般都有馬達,有不少還有槍支。這一種海盜,就開始凶殘了,不滿足於小偷小摸,而是搶船殺人,無惡不作。

    第三種,就是蘇門答臘一些反抗荷蘭的武裝,最有代表的就是北部的亞齊獨立勢力。他們以游擊隊的形式,活動與蘇門答臘的崇山峻嶺中,一項重要的資金來源,就是干海盜。這些人組織嚴密,手法專業的多,也凶殘的多。他們背景很大,資金、武器都相對充裕,是沿海各海盜組織的最頂層勢力。

    永安公主號這種三萬多噸的巨輪,上面還有專門的警衛人員,那些小打小鬧的漁民海盜劫不了。應該是職業海盜,更有可能的是反zf武裝海盜干的。

    向小強沉吟片刻,盯著他問道:

    「那,你是艦長,你告訴我這些,是準備怎麼辦呢?」

    艦長很年輕,也就是個三十來歲的少校。他顯得很緊張,明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有些張口結舌地說:

    「向大人,這……這裡您的軍銜最高,您來主持大局,最合適不過了……」

    向小強明白了,這個艦長在這種緊急時刻,自然想讓船上官最大的人來挑大樑。……不過這也是比較正確的選擇。

    「等一下,我去叫內人也來。」

    向小強轉身跑到艦長室,輕輕敲門把秋湫叫醒,帶著她悄悄來到了指揮室。

    秋湫明顯比向小強強得多,雖然也是剛被叫醒,但一已進入這種幽暗紅光的環境,立馬就進入狀態了,那種夜間出沒於長江上的艇長本能,一下子全出來了。

    她進來,先給艦長敬了個禮,艦長忙不迭地還了禮,然後秋湫盯在海圖桌旁,幾秒鐘便看得一清二楚。她聽著艦長簡單地敘述一遍情況,也感到了嚴重性。

    秋湫望著向小強,肯定地點點頭。

    ……看來永安公主號真的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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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集 凶殘劫船
    兩個小時前。

    廖內群島,這裡是馬六甲海峽的入口,北面幾海里就是新加坡。這裡小島密集,水道狹窄,而且錯綜複雜,水面下的淺灘、暗礁叢生,還有幾個世紀積下的的沉船殘骸。所有船隻行駛到這裡,都會把航速放得很慢。尤其是漆黑的夜裡,更是小心翼翼。

    海面上伸手不見五指,小島周圍的森林一直延伸到海裡。這種由紅樹組成的水上森林,稱之為「紅樹林」。這些樹木的根長在水中,籐蔓垂下來,密密麻麻,林中夜間活動的鳥、蟲發出各種怪叫。要不是樹幹間還有海水一下一下地湧著,那氣氛簡直就像沼澤的死水潭一樣陰森恐怖。

    遠處開闊的海面上,東面的海平面盡頭,出現了一點燈光。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那處燈光越來越清晰,能看清了是一艘燈火通明的巨輪。

    小島的紅樹林裡響起了馬達聲,兩艘幾十噸的木漁船慢慢開出來。這兩艘小船一盞燈也沒點,完全隱入了海面的黑暗中。其中一艘船小心開到了水道的對面,選了一處位置,關掉馬達,扔下了錨爪,停在那裡。另一艘船停在水道的這一側,也是關掉馬達,下了錨。兩艘小船相隔一百多米。

    隨著夜間的潮汐,兩艘漁船也在一起一伏。船上雖然沒有燈光,但卻不時傳出馬來語的低聲交談,透著興奮和期待。夾雜在說話聲中的,是一些槍栓聲、子彈壓膛的聲音。

    遠處的巨輪越來越近了,能夠看到這是一艘大客輪,上面三分之一的舷窗還亮著,還有照在甲板上的水銀燈,整艘巨輪燈火通明,就像漂浮在海上的一座豪華都市一樣。

    又過了十幾分鐘,巨輪已經近在咫尺了,船艏上用白漆寫著「永安公主號」,高大的船頭就像黑色的山崖一樣,快速逼近,前面掀著白浪,重油鍋爐的粗重轟鳴震耳欲聾。

    就在這時,水道兩側的兩隻小漁船就像商量好的一樣,同時拉起錨,緊接著兩船之間升起了一條粗繩索,橫在水面上。巨輪衝過來,船艏頂起繩索,一下就把兩端的小漁船拖向了後面,兩艘小船自然地靠到了巨輪船身兩側。

    緊接著,一秒鐘也沒耽擱,兩艘漁船同時拋上去錨爪繩索,然後幾個腰掛砍刀、肩背步槍的人熟練地攀了上去。

    ……

    永安公主號甲板上,警衛陳冬平正坐在椅子上犯瞌睡。在這後半夜的三點多鐘,最提不起精神來。他使勁兒拍拍自己的臉,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他知道現在已經接近馬六甲海峽了,已經駛入了海盜出沒的水域。但從後半夜自己就在半睡半醒之間掙扎,心裡不住地說,再堅持一會兒,到四點鐘就有人來接班了。但眼皮還是睜不開,頭腦陷入了迷糊,心中又有一種聲音說著:就迷糊一會兒,沒事的,甲板上一共有六個警衛呢,不差自己一個……

    左邊甲板上有腳步聲慢慢靠近。

    陳冬平儘管已經在瞌睡了,但耳朵還是捕捉到了這個腳步聲。他腦中一個激靈:海盜!

    他不動聲色地打開腰間的左輪槍套,右手握住槍柄,然後慢慢睜開眼皮,向左邊瞥去。

    呼!虛驚一場。原來是船上的保安部長。

    「喂,醒醒,」保安部長輕聲吆喝道,「再打盹,海盜上船了都不知道!」

    陳冬平連忙坐好了,笑道:

    「部長,其實我沒瞌睡,您過來我都知道……」

    保安部長明顯不相信他的話,板著臉呵斥道:

    「公司付你薪水不是讓你值班睡覺的!要麼就別幹!願意幹就幹好了!」

    陳冬平讓訓得臉上發燒,低著頭,不敢看部長的臉。

    突然,耳邊生風,眼前亮光一閃,一顆人頭滾落到了自己懷裡,兩隻眼睛還瞪瞪得大大的,彷彿沒反應過來一般。那是保安部長的頭!

    陳冬平頭皮一炸,抬頭只見眼前的保安部長肩膀上光禿禿的,原來有頭的地方只有半截脖子,向上噴著血,原地轉了半圈,「光當」倒在甲板上,手腳還在抽搐。

    他眼前一黑,胃中一陣頂上來,正想吐,脖子上一柄長砍刀架住了。同時,後腦勺也被一個硬梆梆的金屬物頂住。然後,一隻手伸到自己腰間,抽走了手槍。

    耳邊一個沙啞聲音壓低嗓門,用生硬的漢語問道:

    「其他人?別人?」

    陳冬平渾身冰涼,腦中一片空白。他悄悄抬頭看看,幾張猙獰的臉盯著他。

    海盜……

    陳冬平幾乎喪失了知覺,手指麻木地指了指其他警衛的位置。那個沙啞的聲音又問道:

    「幾個人?」

    陳冬平顫抖著,試了兩次才勉強發出聲音:

    「六個……」

    其中的其中一張臉向左右努了努嘴,幾個海盜蹲低身子,分別向陳冬平指示的方向摸去。剩下兩個人一人用刀架著陳冬平的脖子,另一人把一根粗繩索套在他脖子上,打了個活結。

    然後,兩個人架著他來到欄杆邊,把繩索的一頭繫在欄杆上。陳冬平幾乎是麻木了,現在才意識到他們要幹什麼,眼中流露出乞求地目光,喉嚨勉強發出微弱聲音:

    「求……求求……」

    兩個光著膀子、渾身黝黑精瘦的漢子二話不說,抓住他的手腳,一下拋出了欄杆。

    陳冬平一下掛在欄杆外面,兩腿甩動了幾下,就一動不動了。低著頭,手腳無力的垂著,隨著慣性,一下一下地在船舷上撞著,像一隻口袋。

    隨即幾分鐘內,甲板上六名警衛全部被砍下了頭,光禿禿地屍體橫在甲板上,一下下噴著血。

    然後,郵輪兩側的漁船上,更多的海盜順著繩索爬了上來,一時間甲板上竟聚集了幾十個。他們每人都拿著長砍刀,其中半數人有槍支,有的是手槍有的是步槍,還有一個人,懷裡抱著一挺轉盤式輕機槍。

    接下來,一個首領迅速分派了任務,幾組人分別去佔領郵輪上各個要害部分,然後他親自帶一組人去佔領指揮艙。

    這些人打開艙門進入船體內部,都是熟門熟路,好像整艘船就是他們設計的一樣。十分鐘內,全船都在他們掌控之下了。

    掛在郵輪兩側的漁船砍斷了繩索,分別和郵輪脫離,然後駛入各自的藏匿地。

    永安公主號被幾十個海盜控制著,沒有向西駛入新加坡海峽,而是熄掉了全船的燈,轉向西南,駛入了蠻荒、水道複雜的廖內群島。

    ……

    奎木狼號驅逐艦。指揮艙的暗紅光裡,除了動力系統的噪聲,誰也不說話,都盯著海圖。

    「向大人,怎麼辦?」

    艦長抬起頭來,望著向小強。秋湫、還有兩個警衛也都望著向小強。

    向小強煩躁地咬著指甲,丟出一句:

    「你們兩個,一個是驅逐艦長,一個是潛艇艇長,這海上的事情還得問我!我又比你們懂嗎?」

    他快步踱到舷窗邊,透過圓形的玻璃使勁兒向外望著。外面漆黑一團,微弱的星光下,隱約能看到遠處重疊的小島黑影。

    「如果船真被劫了,」向小強咬著指甲猜測著,「多半就是藏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島中間去。」

    身後四個人相互看看,都點點頭,表示同意。

    「不管怎樣,」秋湫說道,「先給國內發電報吧,告訴他們我們在這片海域和永安公主號失去了聯繫,懷疑被海盜劫持了,聽聽國內的意見。」

    艦長望著向小強。向小強點點頭,艦長立刻拿起話筒,叫來無線電員,告訴他情況,讓他給國內發報。

    向小強說道:

    「最好再給雅加達的軍管會長官發報,看能給我們什麼協助。我們只有一艘驅逐艦,這片海域島嶼眾多,我們幾乎沒法找。最好是天亮後能從雅加達派飛機過來,從空中搜索這片海域。」

    秋湫望著他,輕輕搖搖頭。

    向小強瞪眼道:「怎麼了?不行嗎?」

    秋湫愁眉苦臉道:

    「雅加達距離這裡超過一千公里,艦載機航程達不到。現在爪哇島航程最大的就是魚鷹轟炸機了,也只有一千二百多公里航程。」

    最大航程1200公里,那飛行半徑也就只有600公里。根本飛不到這裡。除非連航母一塊兒開過來。不過,在事情還沒確認之前,這無異於胡鬧。

    艦長望著秋湫和向小強,突然說道:

    「大人、夫人,附近唯一有飛機的地方就是新加坡了。英國在這裡建了軍港要塞,有軍用機場的。看看我們國內能不能跟他們交涉一下,請求他們派飛機搜索一下。」

    向小強點點頭,這也是個辦法。不過現在大明跟荷蘭剛打過仗,又窮凶極惡地勒索了一番,可以說是嚴重挑戰了南洋西方殖民地的體系,英國肯定大大的不爽。直接向新加坡英殖民當局求救,新加坡總督肯定不敢直接派飛機,肯定要向倫敦請示。現在畢竟太敏感了。那多半還是要等國內跟英國商量了。走外交途徑、再拖上一兩天的話,還不如直接從雅加達派航母過來快呢。

    還有,大明在暹邏南部的宋卡基地,那裡也有機場。宋卡距離這裡六、七百公里,來回就要一千二、三的航程,再加上在這裡兜圈子搜索,不知那裡的陸基飛機有沒有這麼大航程的。

    現在電報已經發回國了,這都要等國內作出反應、作出安排了。

    向小強突然問艦長道:

    「對了,你叫醒全船水兵,問問這幾百水兵裡面,有沒有誰對馬六甲海盜比較熟悉的。……媽的,我們要是能找到其中一個海盜窩,哪怕只有一個,就好辦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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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集 追殺海盜船
    艦長貼著傳聲筒,吹響了起床哨。尖利的哨聲通過傳聲筒傳遍了全艦,水兵艙裡的水兵們在睡夢中聽到熟悉的哨聲,全都一個激靈醒了。但這只是起床哨,並不是戰鬥警報,所以水兵們仍然是睡眼惺忪。滿艙幽暗的紅光,意味著仍是在夜裡。他們看著艙壁上的電子鐘,只有四點不到。水兵們鬱悶地相互看著,誰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緊接著頭頂的廣播系統傳出艦長的聲音:

    「我是艦長,弟兄們聽好了,我們原定五點鐘和永安公主號郵輪會合的,但一個小時前永安公主號失去了信號。這裡是馬六甲海峽東端,是海盜出沒最頻繁的海域,而且現在是後半夜,也正是海盜劫船的高發時段,所以我們懷疑,永安公主號很可能被海盜劫持了。現在全艦二級戒備,觀測哨站全崗,嚴密觀察周圍海面。」

    水兵們二話不說,立刻穿好衣服衝下床,到各自的崗位上各就各位。艦橋上和甲板上的各處觀察哨,也都站滿了水兵,每個方向至少有兩名觀測手,架著高倍望遠鏡,使勁兒地往周圍黑色的海面看去。

    全艦能被外面看到的燈光,全部熄滅了。本來就不高的驅逐艦,一下隱入了黑色的海面中。

    奎木狼號驅逐艦標準排水量1210噸,四門102毫米主炮,兩門40毫米乒乓炮,六門20毫米機關炮,四挺12.7毫米機槍,最高航速36.5節,續航力2400海里/14節,人員204名。

    現在除了四門主炮和兩門40毫米乒乓炮之外,剩下的六門20毫米機關炮和四挺12.7毫米機槍,炮組和幾槍組全部就位了。

    整條驅逐艦尖牙利爪全部張開,又變成了警惕的獵手。

    艦長的聲音繼續道:

    「全艦弟兄們聽好了,你們有誰比較瞭解馬六甲海盜情況的,立刻向我報告……重複一遍,有誰比較瞭解馬六甲海盜情況的,立刻向我報告……情況緊急,希望大家瞭解到嚴重性……」

    艦橋指揮室內,三位老顧問也來到這裡了,他們已經聽說了情況。現在向小強代表團全在指揮室裡了。

    艦長廣播了半天,倒還真有幾個水兵聲稱瞭解情況的,但叫上來一問,不外乎是艦長知道的那些東西。

    向小強煩悶之極,掏出煙來分給大家抽。一時間,指揮室裡只有幾個暗紅的菸頭在閃爍。

    鈴聲又響了。八成又是某個水兵說自己瞭解情況的。艦長抓起聽筒:

    「我是艦長。」

    「艦長大人,聲納聽到210方位,大約5海里處,有小型柴油機的聲音。」

    艦長一下子精神了,抓著話筒問道:

    「移動速度?航向?」

    聲納兵停了一會兒,說道:

    「航向大約是240,航速……估計在15節左右。……可能是一艘小型船隻……也可能是潛艇。」

    210方位,那就是在本艦的西南偏南方向,5海里外有一艘小型船隻在向240方向行駛。就是說,它的航向是在往西南偏西方向行駛。

    由於這是在馬六甲海峽的入口附近,即使在深夜裡,航道也是很繁忙的。不過那都是大型船隻,主要是幾千上萬噸的貨輪、油輪,在聲納裡聽到的都是沉重的鍋爐聲音,這麼三更半夜的,那種裝著柴油機的小船在這裡轉悠可不正常。

    潛艇?新加坡軍港的英國艦隊可沒有潛艇。暹邏宋卡大明海軍基地倒是有幾艘潛艇。

    「秋湫,」向小強抽了一口煙,在一團漆黑中問道,「你說,會是我們的潛艇嗎?」

    黑暗中,秋湫靜了一會兒,說道:

    「可能性不大。如果是潛艇的話,她們應該先聽到我們,而且肯定能分辨出這是驅逐艦,早就該遠遠躲開,或者潛下去靜航了。不會還這麼大搖大擺的。」

    向小強質疑道:

    「為什麼發現驅逐艦就要躲開呢?她們應該知道我們跟荷蘭已經停戰了,附近的驅逐艦不是我們的就是英國的,有什麼必要躲?」

    「這不是有沒有必要的問題,」秋湫說道,「這是潛艇生存的原則,發現驅逐艦就一定要躲開。除非是大白天,視線良好,能明確分辨出驅逐艦是自己國家的,還要確保驅逐艦也能看清自己,不會誤傷,否則一定要儘早躲避。」

    秋湫頓了頓又說道:

    「再說,航向也不對。它的航向是西南,是直奔著蘇門答臘海岸去的。我們的潛艇不可能在蘇門答臘島靠岸。這一帶除了新加坡,一個港口也沒有。蘇門答臘島海岸在這一段荒蠻的很,全是紅樹林,連個小城市也沒有。……不,我們的潛艇不可能開往那個方向。」

    艦長立刻也肯定了秋湫的意見。

    向小強又問道:「會不會是英國的巡邏艇什麼的?」

    秋湫又說道:「英國海軍艦艇不會到這裡的。這裡已經深入到荷屬東印度幾十海里了。」

    那就剩下一個可能,是某種「漁船」了。蘇門答臘沿海的漁民貧苦不堪,他們的漁船也都是沒有馬達的。

    30年代、在這種貧窮的海岸,一艘裝了柴油馬達的漁船……

    艦長問道:「大人,我們怎麼辦?」

    向小強咂咂嘴,直接說道:

    「我們過去看看!不管是什麼船,截下來檢查!……如果是海盜船,那我們運氣就太好了。」

    ……

    高音喇叭裡「哇哇」尖叫兩聲,然後是艦長的聲音:

    「我是艦長,弟兄們注意,現在進入戰鬥狀態,現在進入戰鬥狀態……西南方向5海里外,發現一艘可疑船隻,有可能是海盜船……現在我們過去截住它……各武器單位做好開火準備……」

    全艦水兵全都振奮了起來,精神抖擻,渾身充滿期待,都希望就是海盜船。這些年輕人從東海艦隊跟隨航母南下,還沒經歷過一次海戰。現在聽說可能要捕捉海盜船,讓他們興奮得不得了。這種既刺激又沒啥危險的任務,把好些水兵的瞌睡一下就趕跑了。

    驅逐艦陡然加快航速,一個急轉彎,艦身幾乎半側過來,速度飆到25節,掀著白浪向西南扎去。

    這些軍艦來東印度群島作戰,每艘艦上都配備了荷蘭語和馬來語翻譯官,用以向敵人喊話、或接受敵人投降用的。現在艦長又把這兩名翻譯官叫到了艦橋上。

    驅逐艦加速後,指揮室裡明顯感到顛簸得厲害了。艦長和秋湫站得挺穩,那三個老顧問是坐著的,也好些,向小強卻坐不住,在黑暗中抽著煙踱來踱去,有好幾次差點就跌倒了。

    每隔一會兒,聲納兵就報告一次雙方的距離。前方的那艘「漁船」一直沒改變航向,也沒加速,應該是還沒發現自己被驅逐艦盯上了。

    這樣焦急地等待了二十來分鐘,雙方的距離已經不足一千米了。前方的小船仍然保持原速,毫無察覺。

    向小強伸著頭,透過舷窗使勁兒往前看,但仍是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這樣漆黑的海面,雙方都不開燈,不靠得很近,很難直接看見對方。而1000米這樣的距離,又不足以聽到對方的聲音。

    在海上夜航,連個航標燈也不開,這越發表明了前方小船身份可疑。

    突然,電鈴響起,聲納兵報告說:

    「艦長大人,目標加速了,並且改變了航向!」

    對方發現自己了。艦長立刻問道:

    「改往哪裡?還有多遠?」

    「還有700米左右!目標正在轉向……好,固定了,目標新航向310!航速……20節!」

    對方原來是開往西南海岸方向的,現在轉向西北偏北,朝著馬六甲海峽入口方向逃竄。

    艦長立刻把這些情況告訴了向小強,然後命令道:

    「航速30節!新航向310!打開探照燈!」

    動力噪聲增大,艦身立刻又向右大幅倒過來,航速又明顯加快一截,向小強扶著海圖桌才能站穩。海圖桌上的鉛筆向右滾過去,被桌子邊擋住。

    向小強突然覺得這樣過癮極了,在茫茫黑暗中追逐獵物,而且自身絕對強大……

    「彭!彭!」

    兩門大探照燈打開,前方海面頓時雪亮。光柱稍微掃了兩下,便罩住了前方幾百米處、一條二三十噸的木頭漁船。

    指揮室裡的人立刻都跑了出來,站在露天艦橋上,用大望遠鏡端詳著。

    那艘木船很破舊,有一個船艙,明顯的當地漁船款式。但和木頭漁船的身份頗不相符的是,「漁船」竟然開到了二十多節,身後脫出幾十米的白浪,船頭隨著波浪起伏一跳一跳,很有幾分軍用快艇的架勢。

    艦長命令喊話。翻譯官拿著話筒,用馬來語喊道:

    「前方船隻注意,我們是大明海軍……命令你們立刻停船接受檢查……重複一遍,我們是大明海軍,命令你們立刻停船接受檢查……」

    喊了幾遍,前方「漁船」不理不睬,居然又掉轉方向,向左奔逃去。但是航速卻沒變,估計20節就是他們的最大速度了。

    驅逐艦立刻跟著掉轉方向,仍是死死地咬在後面不放,距離還在一米一米地縮短。現在只有一百多米了。

    突然,小船艙口出現一個人影,用力朝著驅逐艦扔過來一個什麼東西。那東西在驅逐艦船頭上撞了一下,落進水裡。

    「轟!!!」

    水面掀起一個大水柱,緊貼著驅逐艦的船舷。

    「他媽的,手榴彈!」艦長罵道,狠狠命令道,「弟兄們,開火!」

    驅逐艦左舷的兩門20毫米機關炮、和兩挺12.7毫米機槍同時噴出火舌,海面上一時間火光狂閃,震耳欲聾。

    可憐的小木船瞬間支離破碎、熊熊燃燒,然後驅逐艦船頭向左一別,快速衝向小木船,像火車頭一樣從上面一下軋了過去。

    「全部停火!雙引擎停車。」

    艦長一聲令下,所有槍炮同時停火,驅逐艦也關掉了引擎,藉著慣性在水面上兜了半個圈子,艦艉白浪慢慢變淡、消散。

    海面上又恢復到了一片死寂。

    兩門探照燈在海面上搜尋著,之間附近漂浮的全是木片殘骸、大片的油污、還有幾具屍體,臉朝下漂浮著,身上還不住冒著血,慢慢地把周圍海水染紅。

    更遠處,水裡有兩處在拚命拍打著水花。雪亮的探照燈照過去,那是兩個人在抱著木板呼救。

    ……

    船長就要命令放下小艇,去把他們拉上來。向小強止住了他,說道:

    「慢著,我們不要派人過去。這些人比我們想像中的凶殘,天知道他們會幹出什麼事來。把繩網掛在船身上,讓翻譯喊話,他們想活命的話,就自己游過來。」

    艦長深以為是,命令翻譯喊話。

    翻譯對著話筒喊了好幾遍,但是幾十米外的水面上,那兩個海盜還是抱著木板,大聲喊著什麼,好像沒聽見一樣。

    向小強拿著望遠鏡看了一會兒,不耐煩了,對翻譯道:

    「我跟他們說,你翻譯。」

    他繼續拿著望遠鏡觀察著那兩個海盜的表情,嘴裡陰森森地說道:

    「現在限你們一分鐘的時間,扔掉木板游過來,自己爬上船。一分鐘之後我們掉頭就走,把你們扔在這裡。……喂,你們周圍有好幾句流血的屍體泡在這裡,再過一會兒鯊魚就來了……你們想跟鯊魚一起玩兒的話,就呆在那兒別動……我們在這裡看看熱鬧也好……咦?真扔掉板子過來了?唔,游得不要太快哦……」

    隨著向小強說一句、翻譯譯一句,向小強還沒說完,那兩個海盜已經臉色大變,扔掉了木板,用最快的速度拚命游了過來。

    幾個水兵拿著槍守在甲板上,兩個海盜攀著繩網,渾身濕淋淋地爬上來,立刻就被按倒、反銬起來。

    向小強下到甲板上,興沖沖地看這兩個俘虜。大副和翻譯連忙跟在後面。

    身後的水兵揪著他倆的頭髮,狠狠地讓他們抬起臉來。向小強拿著手電直接照在他們臉上。

    ——不錯,皮膚黝黑、光著膀子,面目猙獰。典型的馬六甲海盜,東印度群島土著中最凶殘的一種人。

    「歡迎來奎木狼號上做客,」向小強陰惻惻地盯著他們,微微笑道,「現在嘛,我有幾個問題要向你們請教,希望你們給我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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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集 你狠我更狠
    向小強正要組織人手審問兩名海盜,水兵來請他去指揮室,國內發來了電報。向小強就先讓人把兩個海盜銬在船欄杆上,讓水兵看守著,然後跑回了艦橋指揮室。

    艦長給他看了一份電報,這是海事部發來的。向小強看了才知道,原來大明每年都有貨輪在馬六甲被劫持,前年還有一艘豪華郵輪被劫了,那就是著名的「香江號」事件。

    電報著重敘述了「香江號」事件的始末。「香江號」是一艘24000噸的豪華郵輪,1934年6月22號從廣州港啟程赴歐洲,6月24號凌晨在馬六甲海峽海域失蹤。

    香江號失蹤時,船上有523名乘客、225名船方職員,沒有一人回來的。事件發生一年多後,一位華人富商偶然在泗水的一家妓院裡看到一名十幾歲的華人**,長得非常像他的生意夥伴「章記」貿易公司章老闆的二小姐,而章老闆全家在「香江號」事件中都失蹤了的。他回國後立刻告知了海事部,海事部也馬上組織人手,拿著「香江號」乘客資料,奔赴泗水各家妓院查找。結果十幾天的工夫,找到了8名已經當了一年多**的香江號女乘客。

    但因為泗水是荷蘭領地,大明海事部的人員無能為力。兩天後,大明zf派員帶著大量支票和現金來到泗水,企圖把她們贖買出來。但最後只贖出來了四個,另外四個在這兩天中被迅速專賣了,再也沒有機會被救回國。這件事在大明國內被報導的沸沸揚揚,大明zf又組織了更多的人手、攜帶更多的錢款到南洋的各大城市:雅加達、三寶壟、萬隆、巨港、棉蘭、馬尼拉、吉隆坡、文萊、曼谷、西貢……

    這項規模浩大的贖買解救行動,到目前還沒有停止。最近一名女子是在去年5月份被找到、並贖買出來的。她是第73個。這些原「香江號」女乘客,被找到時無一例外都已經淪為**。在明軍攻下爪哇島後,又從幾個城市中解救出了9名「香江號」女乘客,已解救出的人數升到82名。

    這82名女子回國後,有23個已經陸續自盡了。還有15個有不同程度的精神失常。

    香江號523名乘客、225名船方職員中,有305名女性,也就是說到目前為止,還有223名女乘客沒被找到。可以說,再找到的希望已經很渺茫了。但是這223個女乘客中,有96個是年紀比較大的,都在四十歲以上。根據馬六甲海盜處理客輪乘客的傳統方式,基本上可以肯定,她們當時就已經跟男乘客一起,被海盜殺掉,沉屍大海了。

    向小強拿著電報紙,看到這裡手已經在抖了。心中充斥著一種想把海盜都殺光的衝動,恨不得立刻就跑到甲板上,把那倆海盜的皮剝掉,然後扔進海裡喂鯊魚。然後他又感到一種恐懼,額頭上的冷汗冒了出來。

    香江號乘客只有523名,而永安公主號卻有735人……

    他繼續看著電報,電報是海事大臣親自簽發的,他請求奎木狼號一定要盡力尋找,阻止「香江號」的悲劇再次發生。他說奎木狼號是大明目前在那一海域的唯一力量,短時間內只能依靠他們。

    這時候,第二封電報又來了。這是海軍總參謀部發來的。海總參重複了海事部的說法,即奎木狼號是在這一海域的唯一大明軍艦,現在奎木狼號肩負重任。宋卡海軍基地有一架「信天翁」雙引擎水上運輸機,很快就可以起飛,早上即可飛抵新加坡港,在港內添加燃料,即可以對馬六甲南端海域進行空中搜索。如果發現永安公主號,就需要奎木狼號立刻奔赴那裡,進行解救,並剿滅海盜。

    鑑於向小強代表團正在艦上,而奎木狼號身為軍艦,又不能進入新加坡港,所以必須保證他們的安全。

    另外,海總參詢問奎木狼號,如果執行這種任務的話,需要什麼額外的裝備。

    向小強抬頭問艦長道:

    「需要什麼裝備?」

    艦長猶豫了一下,說道:

    「如果真發現永安公主號的話,那……那多半就要靠水兵和海盜交戰了。我們艦上有官兵204人,可以下船參戰的大約有120人,但是我們缺乏陸戰槍支,大多是手槍,衝鋒鎗也只有十幾隻。向大人,您有豐富的陸戰經驗,能否給我們列一份需要的武器清單?」

    向小強點頭道:「沒問題。」

    然後他要來了紙筆,到艦長室裡打開燈,大概列了一些輕武器清單。可以下船參戰的120人,那這120人裝備就要儘量精良。120人可以編為4個排,每個排一挺輕機槍,18支衝鋒鎗,10支步槍,60枚手榴彈。這加起來就是4挺輕機槍、72支衝鋒鎗、40支步槍、240枚手榴彈。

    他想了想,又加上40枚煙幕彈、四條帶錨爪的繩索、四條繩梯。這麼一堆東西已經不少了,還得讓艦上的軍醫再寫上一些藥品。不知那運輸機能不能行裝得下。

    本來對付海盜窩這種目標,弄上一兩門小迫擊炮是最理想的。不過需要專門的炮手,這些水兵肯定不行。至於輕機槍,向小強認為完全可以。這些水兵雖然沒受過輕機槍訓練,但大明軍隊的制式輕機槍,就是仿捷克輕機槍的。那種大名鼎鼎的捷克式,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好的輕機槍。除了射擊精準外,一大好處就是容易上手。經常是機槍手陣亡了,旁邊的普通士兵拿過來,很快就能進入狀態,而且通常都能打得很好。

    「沒關係,這些完全裝得下,」艦長拿著清單看了一遍,點頭肯定道,「信天翁我知道,那種水上運輸機很大,裝完這些還能有不少空呢。就算加上藥品也一樣。藥品不比槍支,不怎麼佔地方的。」

    「唔,這樣的話,那好……」

    向小強又拿過清單,在上面添了:60毫米迫擊炮一門,炮手兩名,炮彈儘量帶。

    電報給海總參發回去了。另外又給海事部發電,報告抓住了這兩名海盜的情況。

    過了一會兒,海總參回電,命令奎木狼號在早上7:30抵達賓坦島東南30海里的某點,等待與「信天翁」水上運輸機會合。

    艦長在海圖上找到那個點,離奎木狼號目前所在位置40海里左右。而現在已經五點了。

    「右舵,」艦長命令道,「新航向112,三分之二航速前進。」

    海事部的電報也發回來了。海事部說,馬六甲海域活動的海盜組織,他們相互都非常熟悉,一定要盡快讓這兩名海盜說出他們的巢穴具體位置、人數、裝備,劫持永安公主號的是不是他們的組織,還有劫持客輪之後,一般多久會開始「處理」乘客。

    海事大臣強調,一定要讓他們盡快招供,因為現在時間就是生命,海盜可能很快就開始屠殺船上的男性,並把船上的女性轉手「處理」。那些南洋各地的人販子,很多都在馬六甲附近常駐,海盜每次劫持客輪,他們都會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去挑選。一旦被轉賣出去,再想找到就很難了。

    向小強放下電報紙,問艦長道:

    「我們多久能到達指定位置?」

    艦長看了一下海圖,簡單心算了一下說道:

    「我們一小時四十分鐘可以到達指定位置。向大人,在這段時間裡,我們可以審問那兩名海盜。」

    「說得對,」向小強眼中又燃燒起怒火,吼道,「我們去撬他們的嘴!媽的,回答得慢一點就剝了他們!」

    ……

    甲板上,天已經濛濛亮了。兩個海盜光著膀子,靠著欄杆坐在甲板上,各有一隻手被銬在欄杆上。旁邊有兩個水兵看著他們。

    向小強紅著眼睛走過來,身後跟著馬來語翻譯官,還有一個水兵抱著工具箱。

    這兩個海盜都有三十多歲,皮膚曬得黝黑,肌肉發達,長得很是猙獰。他們打量著向小強,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他們平時跟荷蘭的海軍周旋慣了,早已經練的油滑無比。他們知道被軍艦捉住並不可怕,只要確保對方沒有自己海盜行為的證據即可。

    這兩個海盜心裡很清楚,自己被捉住的時候並沒在劫船,而是在正常行駛。雖然漁船上裝了柴油馬達,但裝馬達又不犯法。雖然當時船上有幾支槍,但被撞碎的時候,都沉入海底了,自己兩個人是空著身子被捉住的。另外,自己是向驅逐艦扔了手榴彈不假,受審的時候完全可以說是因為害怕,慌亂之下扔了手榴彈。至於漁民為什麼有手榴彈,這個簡單,蘇門答臘島反荷蘭武裝活動頻繁,荷軍和他們交火,難免會造成一些彈藥流失。這樣的話,最多判幾年刑,而不會被判海盜重罪。

    他倆正在打如意算盤的時候,卻看見這個便裝的年輕人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他們,而他身後的那個水兵「光」地把箱子放在甲板上,然後一件一件地往甲板上擺。

    老虎鉗、螺絲刀、電工刀、鎚子、消防斧……

    這些金屬傢伙放在甲板上「砰砰」的,每放一件,他們的不良預感就多一分。

    向小強盯著他們,深吸一口氣,心平氣和地說道:

    「你們兩位聽好了,我知道你們肯定會說自己不是海盜,但沒關係。我認定了你們是海盜,你們也別再費事說不是了。現在我要問你們幾個問題,如果你們不回答、回答的不真實、回答得太慢、或者回答得讓我不滿意,我就會用老虎鉗掀掉你們一隻手指甲。我只警告一次,希望你們當真。」

    翻譯在後面用馬來語又說了一遍。兩個海盜臉上有些變色,相互對視了一下。他們又打量了一下這艘船,確定了這是一艘軍艦,而以往的常識告訴他們,正規海軍都不會那麼蠻幹的。

    他們基本確定了向小強這是在嚇唬他們。當然,不說可能會挨一些打,這是難免的。但能躲過海盜罪的話,挨一頓打又算什麼。

    一個海盜衝向小強笑了笑,說了一句什麼。

    翻譯說道:「他說他們不是海盜,我們得放了他們。」

    向小強也對他微微一笑,然後吩咐道:

    「按住他。」

    頓時,兩個水兵撲過去把他死死按住,一個人把他銬在欄杆上的那隻手掌掰開。

    向小強向第三個水兵示意一下。那個水兵是個下士,彪形大漢,表情冷酷,服役前就是個混幫派的,心狠手辣,平時在肩上就是個刺兒頭。現在艦長專門把他挑出來,負責拷問。

    下士伸手接過老虎鉗,夾住那個海盜的食指指甲,夾穩之後,轉臉看著向小強,等待命令。

    這個海盜現在才大驚失色,使勁兒掙扎,口中大喊著。翻譯趕緊說道:

    「大人,他說他們真的不是海盜,他要到總督那去告您。」

    「總督?」向小強笑道,「總督昨天就押回我們大明了。差不多過幾天就該絞死了。」

    那海盜一聽,驚駭得不輕,又是大喊大叫。

    「大人,他說他們不是海盜,是漁民。」

    向小強搖搖頭,嘆道:

    「我沒問你是不是海盜。我只是說,希望你們把我的警告當真。……看來你沒當真。」

    等翻譯用馬來語說過了,向小強便向那個下士一示意,下士手中一用力,甲板上頓時響起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周圍的幾個水兵聽著如此慘叫,都面露不忍。翻譯官臉色慘白,喃喃地問道:

    「向……向大人,我們這樣好像不可以吧……這……這肯定是違法的……」

    違法的?

    向小強想著慘絕人寰的「香江號事件」,539名乘客和船務人員被沉入大海,209名年輕女乘客被賣到南洋各地,永遠淪為性-奴,永遠也見不到家人……還有很多是全家都在船上的。也就是說,很多女子是先眼睜睜地看著親人被殺,然後才被賣的……被解救回國的82人中,23個自盡、15個精神失常……

    如果「合法」的話,這兩個人連海盜身份都不會承認,何況招認出巢穴位置!很快,就要來一起「永安公主號事件」!

    向小強轉臉看了翻譯一眼,淡淡地問道:

    「你說什麼?」

    「我說……」翻譯嚥了口唾沫,艱難地說,「這樣幹……應該是違法的……」

    向小強已經懶得跟他講道理了。他只是冷冷地說道:

    「只要問出話,死了都沒事。我兜著。……在雅加達,我們這樣拷問死的土著,又何止上百。」

    那個被掀指甲的海盜半伏在欄杆上,緊緊抱著右手,渾身抽搐著,已經疼得叫不出來了。旁邊的海盜臉如白紙,早已嚇得腿都軟了。

    他們都沒想到,明明是軍艦,明明是正規的海軍,怎麼比他們海盜還狠。

    ……

    向小強又恢復了那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慢慢踱到另一個海盜面前。

    那個海盜嚇得快站不住了,看向小強像看魔鬼一樣,拚命往後躲,口中含含糊糊地說著什麼。

    向小強問道:

    「準備好回答問題了麼?」

    海盜聽了翻譯,使勁兒點點頭。

    「很好,」向小強說道,「第一個問題,你們是不是海盜。」

    那個海盜聽了翻譯,一秒也沒有猶豫,馬上接連點著頭。

    向小強微笑道:

    「你說是就是?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是海盜?給我拿出證據來。」

    那個海盜瞠目結舌地看著他,臉上驚恐、困惑、鬱悶交織著,一時顯得無所適從。

    向小強說道:

    「第二個問題:如果你是海盜的話,今晚出來幹什麼,目標是哪艘船。」

    那個海盜聽完翻譯,眼珠子稍微轉動了一下,停了兩秒鐘,說了一句什麼。翻譯說道:

    「大人,他說今晚出來不幹什麼,就是轉轉。」

    向小強搖搖頭,然後示意了一下。三個水兵又立刻撲上去把他按住,那個冷酷下士又拿老虎鉗夾住了他的食指指甲,看著像小強。

    這個海盜嚇得拚命掙扎,大聲喊著。

    翻譯趕快說道:

    「大人,他願意說實話,他願意說實話……」

    「太晚了,」向小強冷冷地說道,「我說過,我只警告一次。是他先不把我的警告當回事的。」

    淒厲的慘叫聲再次響徹甲板。三個水兵放開他,他抱著右手,吊在欄杆上打滾,疼得已經失聲了。

    向小強又轉向第一個海盜。第一個海盜半坐在甲板上,渾身癱軟,滿臉慘白,冷汗淋漓,左手緊緊抱著右手,渾身不住地顫抖著,近乎垂死地望著向小強。

    向小強蹲在他面前,又淡淡地問道:

    「第二個問題:今晚出來幹什麼,目標是哪艘船。」

    那個海盜抱著右手,指縫不斷滲出血來,喉嚨裡「吭吭」的,但在劇痛中仍不敢怠慢一秒鐘,拼著全身力氣,咬著牙說了幾句話。

    翻譯聽完,立刻欣喜若狂,說道:

    「向大人,太幸運了,他們正是搶劫永安公主號的那伙海盜!他說他們被我們捉住的時候,剛剛劫完船,正在回去。」

    向小強也是喜出望外,馬上問道:「船呢?船在哪裡?」

    翻譯問了,然後對向小強說道:

    「大人,他說他們只是負責送人的,他們偷偷靠到永安公主號旁邊,然後其他人用繩索爬上去劫船,成功後他們就開著船回去了。」

    「劫船的有多少人?現在船在哪裡?」

    翻譯問過,然後說道:

    「他說有兩艘小船,他這艘小船上有25個人,爬上大船的有20個。另一艘小船他不知道有多少人,不過大概也是二十來個。」

    兩艘海盜船都是上船二十來個人,那上船的一共就是四十多個海盜。這四十來個海盜想控制七百多人的永安公主號,只用砍刀肯定不行。肯定有不少槍支。

    向小強問道:

    「那一艘小船呢?到哪兒去了?上船的海盜都有什麼武器?」

    翻譯問過說道:

    「大人,他說這次劫船行動是兩伙海盜合夥干的,那一艘小船是另一夥的,劫船成功後就分開各自回去了。上船的人,他們這邊是首領帶隊,首領拿著輕機槍,八個人拿著步槍,四個人拿著手槍,剩下七個人全是砍刀。那一夥的二十來個他不知道。」

    向小強有點吃驚,海盜居然還有輕機槍!這樣的話,他們的裝備水平還真有點出乎預料。這絕對是職業海盜了,甚至就是反zf武裝控制的海盜。

    他又問道:

    「是哪種輕機槍?哪兒來的?他們那伙一共有多少人?都有什麼武器?」

    「大人,」翻譯說道,「他說是上面帶一個圓盤、槍口有個小喇叭口的樣子。叫什麼名字他也不知道。輕機槍是從那些游擊隊手裡買的,游擊隊有一次劫了一個荷軍車隊,裡面有不少輕機槍。游擊隊拿不了,就拿了新機槍走,把現用的舊轉盤機槍留給了他們。那些游擊隊每月都來跟他們收保護費的。他們這一夥海盜有三十多人,也就是十來支步槍、幾支手槍、外加這支輕機槍而已,剩下的就用刀了。」

    那就是仿蘇式的轉盤機槍了。別說,那種槍構造簡單、粗笨耐用,而且載彈量很大,一隻彈盤有四十多發,還真是適合海盜使用。明軍制式的仿捷克式,一隻彈匣載彈量只有二十發而已。

    有這麼一挺傢伙,對奎木狼號水兵的生命還真是個不小的威脅。

    向小強又開始想他心愛的「啄木鳥」了。

    下面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永安公主號現在在哪兒?」

    那個海盜聽完了翻譯,臉迅速變得更白了,帶著一絲絕望的表情喃喃地說了什麼。

    翻譯聽完,知道免不了又要聽到慘叫了,帶著一絲不忍說道:

    「大人……他說他不知道。……還說是真不知道。」

    向小強深吸一口氣,惱怒、沮喪又充斥了胸膛。他閉上眼睛,搖搖頭道:

    「不行,這個回答我不滿意。」

    那海盜立刻高聲乞求,聲音都帶著哭腔了。但三個水兵已經熟悉規矩了,又把他按住,那個下士很熟練地把他的中指指甲揪了下來。

    這一次明顯沒有上次叫的響亮了,但聲音更加淒慘,近乎哭天搶地,透著對命運不公的控訴。

    接著向小強又轉向另一個海盜。那個海盜癱在欄杆邊,縮成一團,乞求地望著向小強,這個肌肉發達的大男人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向小強又蹲下,重複了「永安公主號在哪兒」這個問題。那個海盜絕望地搖搖頭。於是,慘叫聲再次響起。

    ……

    向小強惱羞成怒,他很惱火這麼個關鍵的問題,居然會卡在這裡。接下來的一會兒,這兩個海盜右手的所有指甲都被掀下來了,一個海盜已經昏過去了,但還是不知道。

    唯一問出來的,就是劫持到這種客輪後,都會被帶到一個隱秘地方去「處理」,而那個地方他們這種小嘍囉是不知道的。

    看來這是真不知道了。

    於是,他又退而求其次,轉問他們的巢穴在那兒。這次問得很順利,那個還沒疼昏的海盜很配合地說了出來。這個地方就在由此向西五十多海里、蘇門答臘島甘巴河口的一個地方,他可以帶路去。

    向小強聞著滿甲板的血腥味兒,站起身來。他望著遠處,舔舔嘴唇,說道:

    「很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先去跟水上飛機會和,把武器搬下來。永安公主號交給飛機去找,我們掉頭向西,去抄他們的老窩。」

    他突然想起來什麼,低頭陰森森地問道:

    「你們頭兒的老婆孩子,都在老巢裡吧?」

    海盜縮在甲板上,聽完翻譯,慘白著臉點點頭。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6:53
第65集 天降神兵
    六點四十分,奎木狼號抵達了指定的匯合點。這已經在廖內群島和林加群島的東邊了,周圍海域開闊,那片繁雜的群島區被甩在了身後。

    奎木狼號關掉了動力,也不下錨,只是原地漂浮等待。

    此時天已經大亮了,太陽正在快速升高,很快就會高居正頂,重現熱帶陽光的毒辣。向小強煩躁地在甲板上兜著圈子,不斷看著表。明知道還有五十分鐘,但總是看著西北方向天空,希望那個盼望中的黑點能提前出現。

    他越看那兩個海盜越不順眼,逕直過去,毫無理由地把他倆狂扁了一頓。那倆海盜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被打得眼眶烏青、鼻子流血,卻早已深知這個小年輕的厲害,自認倒霉,挨打也不敢吭一聲。

    向小強發洩完了火氣,旁邊幾個軍官也紛紛勸他。向小強這才心中平靜了些,讓軍官們帶著他參觀艦上的武器。向小強也得以第一次近距離地「親近」驅逐艦的102毫米主炮、40毫米乒乓炮、20毫米機關炮、12.7毫米機槍、深水炸彈發射架、魚雷……

    有這麼些真傢伙作伴,時間倒是過得很快。

    離約定時間還差十分鐘的時候,艦橋收到了「信天翁」飛機的無線電呼叫。奎木狼號用無線電做引導,一會兒工夫,西南天際出現了一個黑點。

    很快黑點變大,變成了一架臃腫的大肚子水上飛機。海天之間響徹著螺旋槳的轟鳴,大水上飛機在半空盤旋了兩圈,然後慢慢按下機頭,真的像一隻信天翁一樣沖在水面上,拖著白浪跳躍了幾下,慢慢減速,最後轟鳴著慢慢靠到驅逐艦幾十米外的地方,停了下來。

    奎木狼號立刻放下救生艇,幾個水兵劃著槳,靠到水上飛機旁邊,飛機上也打開艙門,幾隻大帆布包,一包一包地往下遞。救生艇裝滿了幾大包,就劃回驅逐艦。同時,第二隻救生艇又朝著飛機劃過去。

    這些帆布包被繩子吊上甲板,向小強就蹲在甲板上拆開看。圍了一大堆水兵,都在伸著腦袋看這些即將發給自己的武器。

    大概是為了節省空間,這些槍支並不是像平時運輸那樣裝在木板箱裡的,而是散裝。打開帆布,裡面就是一條一條沉重的油布包,纏得很嚴實。解開油布包,裡面露出了嶄新的衝鋒鎗、步槍、刺刀,還抹著黃油。

    另外一些小油布包,打開後露出了一盒盒的子彈、衝鋒鎗彈匣、輕機槍彈匣、手榴彈,也是塗著黃油……

    很好。向小強在帆布上抹掉手上的黃油,滿意地站起來。這些殺人武器,很快就要派上用場了。

    ……

    兩隻救生艇來回幾趟,所有貨物、還有那兩個迫擊炮手都上了奎木狼號。奎木狼號向水上飛機打了感謝的信號燈,並鳴笛致謝。

    「信天翁」水上飛機也向驅逐艦回了信號燈,然後螺旋槳重新吼叫起來,拖著龐大的身軀在水面滑行,一跳一跳地脫離水面,升上高空,朝著西北方向、幾十海里外的新加坡飛去。

    新加坡是英國領地,雖然大明的軍艦不能進入,但作為沒有武裝的水上運輸機還是可以的。大明駐新加坡領事館已經聯繫了一輛油罐車,裝滿了航空燃料開到碼頭,為「信天翁」水上飛機加油。之後,水上飛機將重新起飛,憑著1300公里的續航能力在馬六甲附近海域搜索。

    奎木狼號驅逐艦頭頂噴出濃濃的黑煙,速度拉到30節,劈波斬浪,向西直奔蘇門答臘島甘巴河口而去。甘巴河口離這裡還有六十多海里,兩個小時就可以到。大副帶著幾個水兵,抬著帆布袋,到艦上各個崗位處給水兵們發武器彈藥。速度那麼快,船上想站穩都有點費勁了。但是現在時間就是生命,早一分鐘掏掉海盜窩、早一分鐘問出永安公主號的位置,就可能挽救幾十、上百人的生命。

    ……

    南部林加群島,這裡離新加坡更遠,比廖內群島更加荒涼。這裡有幾十、上百個大大小小的島嶼和礁石,水道錯綜複雜,如同迷宮一般,在這裡不要說隱藏一艘巨輪,隱藏一座城市都易如反掌。

    永安公主號停在這裡。

    和周圍巨大的島嶼相比,永安公主號就像一隻小火柴盒一樣。饒是如此,在深綠色的群山中間,永安公主號黑色的船身、白色的建築、還有紅色的煙囪,仍然醒目無比。

    潔白的船樓上,十幾個光著膀子、膚色黝黑的人喊著號子,正在賣力地把一張張漁網往上拉,鋪在船樓頂上、掛在三隻煙囪中間。前面幾個人鋪漁網,後面幾個人抱著樹木枝葉插在網眼上。這種雖不專業,但卻很有效的「偽裝網」已經鋪了三分之一。從空中看,永安公主號後面三分之一已經隱入到翠綠的礁島中了。

    兩伙海盜的首領穆塔瓦基爾、伊卜尼,這兩個四十來歲、肌肉發達的漢子,正在全船最豪華的一間套房裡清點財物。

    船上每一個頭等艙都有保險櫃,用以給客人儲藏貴重物品或者票據。現在所有的保險櫃都打開了。這件套房的大床上堆滿了值錢的東西。除了保險櫃裡拿出來的之外,絕大部分都是從乘客身上搶掠來的現金、手錶、懷錶、首飾等等。還有一小堆金光閃閃的東西,那是金牙,上面還帶著很多血。

    全船乘客七百多人,其中一半都是住在頭等艙裡,所以單單從他們身上搜出的值錢物品,就讓這張大床幾乎堆不下了。這種幾萬噸的豪華客輪並不是能經常劫到的,屬於肥肉中的肥肉。

    以往搶劫下來的大都是貨輪,而且往往貨物還都不怎麼值錢。比如礦石、穀物,那就需要把船長時間隱藏起來,通過中間人慢慢的尋找買主。有的買主只要「皮」,就是只要空船,有的買主只要「餡」,就是只要貨物。既要「皮」又要「餡」的買主很難碰上。一般貨物出手之後,船就比較好賣了。找到買主後,海盜們就會根據買主的要求,給貨輪重新刷漆,重新寫船名,塗改發動機號碼,完全把它變成一艘新船,轉到新船東手裡。這樣,原來那艘船就從地球上永遠的消失了。

    但永安公主號不像貨輪,這種豪華客輪全世界也沒有多少艘,肯定是不好出手的。劫掠豪華客輪的目標,就是船上的財物,還有年輕女人。這種豪華客輪的乘客大都是來自上流社會,都是腰纏萬貫的有錢人。他們遠跨重洋,大都是為了商業目的,隨身會攜帶大量的金錢、票據。而且這種豪華客輪上女性比例也很高,這也是最受海盜們歡迎的。首先她們都戴著很多值錢首飾,其次她們本身就很值錢。

    這種來自上流社會的小姐太太們大都儀態姣好、舉止高貴,屬於「高級貨」,是最受南洋各地妓院歡迎的,比那些從東南亞漁村中拐賣出來的女孩子值錢多了。

    雖然這種豪華客輪本身不能賣,但海盜們劫到一次,帶來的收入就是搶劫普通貨輪的好幾倍。

    一個海盜進來了,手裡捧著一把血淋淋的東西,笑嘻嘻地扔到床上,說道:

    「又是十一個。」

    首領穆塔瓦基爾笑道:「從幾個人嘴裡敲下來的?」

    「八個。八個都是男的,都殺了。」

    「已經殺多少男人了?」

    那個海盜笑道:

    「沒有五十個、也有四十個了吧。哎,我就說過,還是在海上殺起來快,直接推到海裡,不用費事。到了這裡到處都是礁石,不能直接往海裡仍,他們會游到礁石上,很麻煩。我們人手本來就少,還得在上面弄網子,還得看守他們,殺起來太慢了。」

    穆塔瓦基爾勾著頭,手伸進黏黏的血中,數著剛敲下來的金牙,又捏起一顆在床單上擦擦,對著光看看成色,滿意地笑了:

    「好了,滾吧。」

    那個海盜卻不願走,嘿嘿笑道:

    「穆塔瓦基爾,我們都累了,想挑幾個女的出來玩玩。」

    穆塔瓦基爾指指另一個海盜頭子:

    「問他!那些『貨物』是我們兩家的,他同意的話,你們就去挑。」

    這個海盜又朝另一個首領嘿嘿笑道:

    「伊卜尼,我們累了,想挑幾個女的。」

    那個叫伊卜尼的首領哈哈笑道:

    「貨物是我們兩家的,雖然還沒分嘛,但沒關係,我的好兄弟穆塔瓦基爾點頭了,那就等於我點頭了。不過那些女的還沒分類,你們不能挑那些漂亮的、年輕的,那些都是高檔貨。特別是那種十幾歲的,更不能碰,那可能都是處-女,要賣大價錢的。」

    「放心吧伊卜尼,」那個海盜嘻嘻笑道,「我們只挑第三等,就是我們留下自己用的那一種。」

    ……

    永安公主號上一共七百多乘客,二百多職員,其中四百多都是女人。海盜們已經把全船人都趕到了幾個地方集中看押。男人都關在一層的電影院和中餐廳裡,女人都關在二層的西餐廳和大舞廳裡。海盜的那挺輕機槍用來看押幾百個男人,那幾百個女人們,則只是用幾隻步槍就看住了。

    一層的電影院裡,幾百個丈夫和父親被擁擠地關在一起,蹲在地上,抱著腦袋,很少有人敢抬起頭,看一眼門口的那挺輕機槍。他們剛剛先被搜走了身上所有的錢物,然後都眼睜睜地看著海盜把自己的妻子、女兒從身邊拉走,心中劇痛、恐懼、憤怒充斥著。稍微反抗的人都被射殺了,屍體就躺在他們身邊,還冒著血,有的還沒死,還在垂死呻吟。

    門口又進來兩個海盜,整間電影院的人都拚命向後縮,在剛才的一個鐘頭內,這兩個海盜已經從這裡拉走了四十多個人,每人被拉出去後都再也沒回來。他們都已猜到那些被拉出去人的命運,也知道這樣的命運不久就會落在自己身上。但是,面對機槍的威脅,看著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被拉出去時,他們都無一例外地選擇了退縮。

    兩個海盜凶悍之極,喊著聽不懂的語言,一下就把最外面的一個戴眼鏡、穿西裝的瘦男人拖了出去。

    那個人臉孔慘白,拚命掙扎,大聲喊著: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你們要什麼……你們要錢嗎?我有很多錢……我……我可以匯給你們……我把我的所有財產都給你們……別殺我……」

    但是求生的本能並沒能挽救他,雖然這兩個負責殺人的海盜已經殺了四十多人,已經累得不行了,但對付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瘦男子,還是沒費什麼事。

    他們把他拖到甲板上按倒,這個人剛想站起來,一個海盜掄起棒子從腦後一擊,這個人一下趴在了甲板上,口鼻都流出血來。但是這兩個海盜可能是比較累了,這一棒子有些敲偏了,他還在嘗試著爬起來。緊接著海盜又是一棒子,把他徹底打昏死過去,吐出了一灘血。

    兩個海盜先掰開他的嘴,檢查一下有沒有金牙,然後又搜了一遍身上,確定沒有遺漏之後,兩人抬起他來,掄了兩下,扔出欄杆。

    海面濺起一片水花,又有幾隻灰色的背鰭靠過來,一下把他拖下了水。郵輪周圍的水面已經半紅了,四十多具殘缺肢體沉浮著,大群鯊魚游來游去,不時撕咬一口,有的鯊魚吞下一塊肉後,又吐出來。鯊魚們已經很挑剔了,像逛超市一樣。

    ……

    二樓關押女人的地方,此時已經是一片撕心裂肺的痛哭了。幾個海盜正在給這些「貨物」分級別。他們首先把那些十幾歲的年輕少女挑出來。這些都可能是處-女,屬於最值錢的一類,海盜們自己「玩不起」,要高價賣給人販子,然後人販子再以更高的價格,把她們賣給那些比較高檔的妓院。

    這些下至十二三歲、上至十七八歲的少女們,被活生生地拉出來,她們的母親拚死抱住她們,用牙齒死死咬住女兒的衣角,但這種母女親情在那些強壯的海盜手裡,還是輕而易舉地被撕開了。

    一時間,西餐廳裡和舞廳裡哭聲震天,成了人間地獄。

    年輕女孩子都挑出來後,海盜們又把那些長得漂亮的單挑出來,作為「精品」單獨看押。這一輪又把不少親生姐妹活活分開了。

    然後就開始挑第二類「貨物」,把那些二三十歲的女子又拉了出來,然後還是按照相貌分成兩撥。剩下的要麼是長相平平,要麼是年紀比較大,都不怎麼值錢了,這一類是就海盜們可以自己享用的了。

    最後剩下的女人立刻就要遭到悲慘的命運。那些老女人,立刻就會被拉到甲板上,像那些男人一樣被敲死,然後扔下海喂鯊魚。那些比較年輕的,就成了海盜們蹂躪的對象。

    聽到「貨物分類」完畢,那些在船頂弄偽裝的海盜也呆不住了,紛紛爬下來,爭先恐後地擠進關押「下等貨物」的地方。

    船上四十幾個海盜,出了十幾個還在看押,剩下的三十多個每人都拖著一個女人,拖到一間頭等艙裡「享用」起來。

    整個永安公主號都被血淚包裹了。

    但是,全船也進入了無戒備狀態。

    ……

    就在海盜們在各自的頭等艙裡癲狂的時候,他們似乎都聽到了一種類似「嗡嗡」的聲音,好像是某種金龜子飛上船了。但是此刻他們身下壓的「貨物」哭叫掙紮著,聽到他們耳朵裡無異於仙樂一般,怎麼還會理會耳邊的金龜子「嗡嗡」聲呢?他們正在享用的「貨物」,雖然在人販子眼中都是不值錢的,但在這些海盜看來,無疑還是比附近漁村中的女人有魅力得多。

    但是,此時要是有一個人還在船頂,哪怕在甲板上,抬起頭來都會看到,一架大大的水上飛機正在圍著客輪低空盤旋,艙口還不時閃著鎂光燈。

    十海里外,十幾座小島的東面,奎木狼號正噴著黑煙,由南向北高速行駛,想繞過這片討厭的群島,直插蘇門答臘島海岸的甘巴河口。

    這時來自「信天翁」飛機的無線電呼叫響了起來:

    「喜鵲呼叫狗魚,喜鵲呼叫狗魚……」

    艦長立刻抓起話筒,回答道:

    「狗魚收到,請講。」

    能用無線電直接通話,而且還這麼清晰,說明水上飛機就在附近,可能已經發現了永安公主號!

    「……已經發現永安公主號,重複,已經發現永安公主號……周圍海面漂浮著很多具屍體,大量鯊魚出沒……船上乘客可能已經被屠殺……甲板上沒有人,只有數攤血跡……可能已被海盜遺棄,完畢。」

    幾句血淋淋的話從無線電中傳出,指揮室裡空氣幾乎冰冷到了極點。向小強和秋湫相互看著,對方的臉都白的像紙一樣。

    艦長心裡也涼了半截,他艱難地嚥了口唾沫,舔舔嘴唇,問道:

    「狗魚收到……情報處具體位置,完畢。」

    「E-25-14-35-08海域。請疾速趕到,完畢。」

    「馬上趕到,完畢。」

    大明海軍和德國海軍一樣,也有一套海域坐標系統,就是把全球的海域分為若干塊,用不同的代號命名,定期更換代號,這樣給海上活動的艦隻指定位置的時候,能最大限度的保密。但是大明海軍把這套坐標分的更細,每一大塊裡面又分成若干小塊,每小塊中再分成若干小塊……這樣最小的單位,通常能夠精確到一海里以內,有些區域的甚至能精確到千米以內。

    現在水上飛機報出的這個坐標點,奎木狼號艦長立刻在海圖上準確定位了出來,誤差不超過一海里,就是1800米。也就是說,只要奎木狼號開到那個坐標點,就連一艘小舢板也能用肉眼看到,不用說巨大的永安公主號。

    奎木狼號立刻左滿舵,掉頭向西,開進林加群島。目標點就在西面10海里外,從島嶼中穿行,全速航行十幾分鐘就可以抵達。

    向小強冷靜了一下頭腦,馬上覺得永安公主號並沒被遺棄,可能還有海盜在船上。他分析道:按常理看,一般海盜「遺棄」船隻,多是把船沉掉,毀屍滅跡,很少有就這麼扔在這兒的。可能海盜把男人殺光、女人運走後,還留在船上一些人,繼續搜尋值錢的東西。這麼大的客輪,這麼多艙房,沒有幾個小時根本搜不乾淨。而海盜殺男人、運女人就要花掉很多時間,幾乎肯定還沒徹底的艘船。海盜們劫到這樣的肥肉不容易,他們絕對捨不得沒搜乾淨就把船扔了的。

    秋湫不愧是潛艇艇長,滿腦子想的都是偷襲。她聽向小強這麼一說,馬上就建議來一次偷襲。既然甲板上沒發現海盜,那可能就是還有一部分海盜在船艙內繼續翻找貴重物品,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到甲板上來。那驅逐艦完全可以靠的很近,藏在附近的礁石後面,然後派兵劃著小艇摸上船,來個甕中捉鱉。

    指揮室裡的幾個人都很贊同,艦長立刻跟飛機通話,讓飛機立刻飛離那塊區域,或者在附近海面降落,以免海盜們聽到轟鳴聲發覺。但不要走得太遠,交戰過後可能有一些傷者,要用飛機運往新加坡救治。

    「信天翁」飛機立刻照做,在幾千米外的海面降落了,然後鑽到一叢礁石後面,把自己隱蔽起來。

    ……

    驅逐艦在大小島嶼中穿行,離飛機報告的坐標點只有五千多米了。拐過前面的一座幾百米高的小島,應該就能看見永安公主號了。奎木狼號現在減慢了速度,速度放到了十幾節,然後又放到了只有幾節,小心翼翼地往前繞。

    船頭的觀測手緊張的不得了,睜著大眼盯著水裡。這一帶水域的礁石可真夠多的,很多明礁,也有很多暗礁。好在這裡海水清澈,再加上陽光充足,能看到水下好幾米深,加上開的很慢,看到暗礁後緊急倒車,總能避過去。

    艦橋上的六名觀測手也是架著大望遠鏡,聚精會神地望著前方,只要客輪一出現,第一秒鐘就能捕捉到。

    奎木狼號就像一隻捕食的貓一樣,躡手躡腳,慢慢繞過眼前的小島,前方另一條水道展現出來。

    「目標——郵輪!」一名觀測手高聲喊道,「方位——033!距離——1000米!」

    全艦的人都同時望向前方,向小強和秋湫也奔出指揮室,在艦橋上攀著欄杆,望著一千米外的永安公主號。

    永安公主號靜靜地躺在深綠色的海島中間,黑白紅相間的船體,依然是那麼美麗。只是……

    通過望遠鏡,能看到在她的周圍,海水透著殷紅,灰黑色的三角背鰭來回竄動,血肉模糊的屍塊上下漂浮著,還能依稀分辨出是人體的哪個部分……

    三層甲板上,都沒有一個人。要麼是真被遺棄了,要麼是那些海盜自以為沒人能找到這裡,完全沒有了警惕心,連個崗哨也不佈置。

    「三分之一航速前進,」艦長沉聲命令道,「所有槍炮做好射擊準備。一到六號救生艇準備下放,一排二排到甲板上集合整隊。」

    一聲令下,航速又慢了些,奎木狼號就像一隻潛伏在高草裡的豹子,蹲低著身子,用幾乎難以察覺的速度向獵物摸過去。

    已經靠的還剩八百米了。客輪上還是沒有動靜。

    「天哪……」秋湫端著望遠鏡,不敢相信,「我們居然靠這麼近了,他們還沒有發覺……」

    向小強也端著望遠鏡,皺眉道:

    「他們不會在船上等著伏擊我們的吧?」

    旁邊秋湫打了個冷戰,嘴上仍說道:

    「應該不會吧……」

    120名水兵已經被編成了四個排,現在其中的兩個排、60名水兵已經荷槍實彈、在甲板上整隊報數了。船舷一側也已經掛下了繩網。

    驅逐艦最後在客輪500米外橫對著客輪停了下來,關掉了動力系統,下了錨。頭頂的黑湮沒了,鍋爐的噪聲也沒了。

    三隻救生艇被小心翼翼放下水,30名水兵背著武器,順著繩網爬到救生艇裡,慢慢的向永安公主號划去。然後另外三條救生艇也被放下水,又是三十名水兵劃著艇跟了過去。

    奎木狼號上的四門102毫米主炮、左舷的一門40毫米乒乓炮、兩門20毫米機關炮、兩門12.7毫米機槍都瞄準了永安公主號。

    六條救生艇上的水兵都趴低身子,用步槍和輕機槍瞄著高大的客輪甲板。每條救生艇上的士兵都握著煙幕彈,準備一旦被海盜發現,就立刻拉開放煙,20顆煙幕彈將把六條救生艇包裹在煙幕中,讓海盜們無法射擊水中的救生艇。

    這些水兵第一次戰鬥不是海戰,居然是這樣的任務,都緊張的要死,心臟快跳到喉嚨裡。兩邊划槳的水兵也儘量「輕拿輕放」,生怕水花聲太大,讓海盜有了警覺。

    而且,更令人發毛的是在水下。

    周圍不時有灰色的背鰭好奇的游過來,繞著救生艇轉悠,很明顯是被船槳的水花所吸引。有幾個水兵都明顯感覺到手中的槳被狠狠的咬了一口。有兩個水兵甚至一緊張,手中的槳就被鯊魚「奪走了」。

    ……

    突然,腦後驅逐艦上槍炮聲大作,20毫米機關炮和12.7毫米機槍瘋狂怒吼起來,六艘救生艇的水兵們已經離客輪很近了,看不到上面發生了什麼,但都知道打響了,無需隱蔽了。所有人都大喊著:

    「劃啊!快啊!衝啊!」

    「衝上船,殺光他們!」

    這時候也不顧忌什麼聲音不聲音了,所有人都抄起槳,拚命劃著,六條救生艇像自由泳選手一樣,拍打著白浪,快速靠近客輪。

    「哧——」

    「哧——」

    突然,有兩條救生艇上噴出大量白煙來,兩個士兵太緊張了,忘了已經快到了,這時候反而拉開了煙幕彈,一瞬間自己的救生艇被包裹在濃重的煙幕中。

    「操,怎麼搞的!」

    「幹你娘啊!」

    「這是誰啊,這不是找麻煩嗎!」

    士兵們咒罵著,眼前的白煙讓他們看不清距離,兩條救生艇重重撞在了客輪船體上,幾乎把水兵們掀下去。但他們都顧不得了,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樣,用力把錨鉤扔上去,然後第一個人挎著衝鋒鎗、背著繩梯,順著繩子爬上去。

    第一個爬上來的士兵翻過欄杆,在甲板上就地十八滾,抄起衝鋒鎗環視一圈,甲板上只有兩具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屍體。他立刻解下背上的繩梯,掛在欄杆上。下面的隊友便能快速的爬上來了。

    幾秒鐘內,六個「先行者」都爬上甲板、並掛好了繩梯。片刻後,甲板上就上來了二三十個水兵。

    一個光膀子的人抱著步槍衝出來,看到這麼多人,目瞪口呆,立刻就往回跑。但是幾個水兵馬上臥倒開火,他後背一下成了馬蜂窩,飆著血趴倒在甲板上。

    「衝啊!」

    「殺啊!」

    「殺光他們!」

    水兵們狂喊著,端著衝鋒鎗衝進了船體建築。

    裡面立刻槍聲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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