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1937 作者:我是貓 (連載中)

 
z3336578 2010-2-21 05:2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31821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05
第14集 空中支援
    陸航司令李國梁已經睡下了,聽到向小強召喚,立刻閃電般地趕赴人民衛隊司令部。向小強二話沒說,也沒客套,直接拉著他到地圖邊,三言兩語跟他說了保定暴動的事,然後跟他商量,假如陛下批准的話,空投支援這支武裝的可能性。

    李國梁這才知道北清出的這事兒。北清境內倒是經常暴動的,殺官造反的事時有發生。不過大多數都很快被平息,只有那些山區地帶髮生的,才有可能生存下來。不過那也都是幾十人、上百人、最多幾百人的規模,像這次一下上萬人的暴動,而且是兵工廠這種要害部門,真的是破天荒的。

    他跟向小強對視一眼,然後又盯著地圖,估算了一下幾個距離,慢慢的也興奮起來。

    他看出來向小強是很想大力支持這股暴動力量的。現在既然他們只能攜帶兩三天的口糧,那麼只要大明不放棄他們,對他們進行空投就迫在眉睫了。自己的陸航在停戰後,又將再一次大展手腳。

    「但是大人,」李國梁很快也看出了憂慮之處,皺眉道,「他們這上萬人,一天消耗的糧食就要幾萬斤,還不包括其他生活必需品……僅僅靠飛機空投,這壓力實在太大了。」

    向小強也嘆了口氣,點頭道:

    「是啊,我明白。……不過沒有上萬人的,有一部分工人都有家室,他們不走。真正上山的只有幾千人。我知道,這也夠多的了。呵呵,我們聽說北清暴動時候,總是希望人數越多越好。但要我們提供補給的時候,又希望人數越少越好。

    「在他們剛開始的一段時間裡,我們空投的壓力肯定會很大,得隔三差五的就去空投,可能還難免會有飛機損失。……但是,一旦他們搞起來了,在太行山區熟悉了,再跟圍剿的清軍打上幾仗,就會形成地盤。那時候,我們的補給壓力就會小很多。你看……」

    他上前一步,指著地圖上太行山中間的幾個點,說道:

    「太行山區雖然經濟不發達,但中間還有好多大縣:淶源縣、靈丘縣、廣靈縣、蔚縣、渾源縣、應縣、代縣、五台縣、阜平縣……看,這裡還有原平縣,這是個產鐵大縣,是個很有油水的地方。這些縣的中間,還有數不盡的鎮、村……這麼多州縣,怎麼養活不了幾千人的武裝?不要說幾千人,就算將來發展起來了,幾萬人、十幾萬人都養得起。

    「他們裝備精良,人又不少,只要摸熟了,活動開了,就會成為太行山區實際上的主人。這幾千人的武裝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山外的清軍如果組織大規模圍剿,在茫茫太行山中,是很難找到這幾千人的。但是太行山裡的縣城,那可憐的幾個駐軍和警察,加在一起也對抗不了這幾千人。我們這支隊伍可以建立轄區,徵糧徵稅,吸引當地的年輕人加入,不斷發展壯大,直至建立大範圍根據地。」

    會議室裡的其他下屬都聽得入神了。這種基於毛-澤-東思想的游擊戰略,在向小強來說是很自然的,早已經形成了系統,而且已經很成熟了。但在這些大明正規軍軍官們聽來,還是比較新鮮。這個時代游擊戰思想還比較偏門。沒有第三世界國家,各殖民地統治都還非常穩固。一直要到二戰之後、世界民族解放浪潮興起的時候,游擊戰才時髦起來。

    ……

    果不其然,李國梁問道:「大人,什麼叫『根據地?』」

    「根據地,簡單說來就是地盤。」

    肚子疼試探著問道:

    「是不是……是不是建立山寨,從此當山賊?」

    向小強比較鬱悶,立刻搖頭道:

    「不,絕對不是山賊。而是要跟當地群眾融合起來,得到他們的支持。還有,現在太行山上就有不少伙山賊土匪,其實也都是受不了清廷壓迫、殺官造反的人。我們這支隊伍要把他們全部兼併,一來為民除害,二來也增添了大量的、熟悉當地環境的人員。」

    李根生又試探著問道:

    「那是不是當軍閥、招兵買馬,在太行山割據一方?」

    向小強點點頭道:

    「嗯,根生說的比較接近了,但還不完全是軍閥割據的意思。而是根據地,是革命武裝,人民子弟兵,嗯……就是老百姓自己的隊伍,很受百姓愛戴的那一種……哎呀,現在一時講不清楚,有時間我專門給你們上一堂課。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保證他們生存下來,發展下去。李大人。」

    「末將在。」

    「說說大致的空投計畫。唔,大致的就行。」

    李國梁略想了片刻,指著地圖說道:

    「應該是這樣,如果空投的話,目前大明最多的、也是最合適的運輸機,就是容克-52。這種運輸機自重6.5噸,最大起飛重量11噸。也就是說,最大載重4.5噸。假如他們每人每天消耗1.5公斤糧食的話,那就是……呃……」

    向小強接道:「上山的有6000人左右。」

    李國梁釋然,繼續說道:

    「每人1.5公斤,6000人一天就是9噸糧食。」

    「哦,」向小強一下很輕鬆了,笑道,「那只要兩架就可以了。」

    李國梁搖搖頭:

    「大人,還不能這麼算。這只是理論載重,只是按照重量算的,不是機內空間。如果是裝炸彈,沒問題,4.5噸的炸彈,一架飛機完全裝得下。但這是糧食,比炸彈比重輕,體積大。容克-52外面看起來挺大,其實艙內空間沒多少。咱們大致估算一下,那種三百斤的大米袋,機艙裡能裝多少袋?」

    向小強馬上說道:

    「容克-52我可坐過,裡面空間是不大,但也沒那麼小。三百斤的大米袋,也就是這麼寬這麼長吧……秀秀,4.5噸除以300斤,等於多少袋來著?」

    秀秀答道:「30袋。」

    「對啊,」向小強說道,「這麼大的大米袋,我看裝30袋問題不大的。」

    李國梁一怔,又說道:

    「大人,不能這麼算的,還要算上降落傘包的體積,降落傘也很佔地方的。還要算上機上乘員的幾百斤重量,燃料的重量……而且這說的還是最大載重,實際飛行肯定不能裝滿最大限度的,那就太危險了。再說,也不能光空投糧食,還有其他必需品,比如藥品、鍋子、衣服鞋子什麼的。當然,一架究竟能裝多少袋,還要試驗過才能說,不過大人,末將粗略估計一下,應該不超過二十袋。」

    向小強看了一眼秋湫,秋湫立刻搶著答道:

    「300斤乘與20袋,就是3噸!」

    李國梁點點頭:

    「一架裝3噸。9噸,那就是3架飛機。這還只是一天的消耗量。我們肯定不能天天去,那樣就被清虜找到規律了,很容易截擊我們。我們只能隔三差五的去一次,那樣一次就要十幾架。」

    向小強寬慰道:

    「我們都知道……但是扶植這股力量成長壯大,意義太重要了。從前很多人想造反而不敢,就是擔心造反進山之後,沒有武器、沒有糧食、沒有藥品,被官兵逼得彈盡糧絕。但是現在我們支援保定義軍,可以起到一個非常好的示範作用:今後北清只要有想造反的,儘管造反,只要在我們的飛機航程之內,我們都會大力支援……

    「想想吧,今後只要有對清廷統治不滿的地方,都會想學著保定兵工廠這樣,殺官造反,然後拉起一支隊伍進入山區,而且肯定會得到大明的接濟……過不多久,滿清腹地就遍地開花了。……如果運輸糧食壓力太大,我們還可以只空投一半、或者三分之二的糧食,另一部分直接給錢。他們可以用錢在那幾個縣裡面買糧食。這樣,直到他們建立了勢力範圍,可以自行徵糧徵稅為止。」

    ……

    這時候,一個小女軍官請秀秀去司令辦公室接電話。片刻後秀秀回來,示意向小強出來一下。向小強讓大家繼續討論,然後跟秀秀來到自己的辦公室。

    秀秀指著一部電話,輕聲說道:

    「大人,鄭小姐找您。」

    向小強知道朱佑榕的回話來了。他立刻撲過去,抓起話筒,穩定了一下情緒,說道:

    「喂?」

    「向大人。」

    鄭玉璁聲音小小的,帶著一點戲謔:

    「向大人,保定暴動,表姐可重視啦,馬上就指示讓你進宮,連夜商討國家大事……」

    唉,果不其然……向小強想著。不過,鄭玉璁這幅口氣,頑皮中透著酸溜溜的,難道她也發現了自己跟朱佑榕之間的那點兒……那啥?

    不過他顧不得了,趕緊進宮見朱佑榕要緊。

    「請轉告陛下,我馬上就到。」

    著放下電話,快速返回會議室。

    「諸位,」向小強拍了兩下巴掌,宣佈道,「此事引起陛下高度重視,本司令現在進宮面聖,諸位就在司令部待命,不要離開,如有需要,可能會召你們其中的人進宮,以便陛下垂詢。」

    聽說可能有機會面聖,眾人一下子興奮起來了。肚子疼報告道:

    「大人,剛才保定來電,起義隊伍已經炸燬了兵工廠。那些工人約有4000人有家室,不願離開。另外約6000人組隊完畢,現已經向太行山進發。」

    向小強看一眼掛鐘,十二點整。

    「很好,保定駐軍和天津駐軍動向如何?」

    「保定城內的軍警按兵不動,高陽縣的三個師正在集合動員。天津駐軍還沒有動靜。」

    「很好!」

    ……

    向小強說完之後,帶著秋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向小強讓秋湫從衣帽櫃裡取出全套的將官軍禮服,照著鏡子,讓秋湫給他穿戴整齊。

    快三個月沒見到朱佑榕了,向小強決定一定要讓朱佑榕第一眼看到最帥的自己。

    不錯,英俊瀟灑,威武挺拔。

    秋湫默默地為他胸前戴上勛章,又給他戴上帽子。然後給他整整領口,迷戀無比地上下看著他。突然秋湫嘴巴一撇,一下抱住向小強,臉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向小強明白她的心思,但一時也不知道怎樣安慰她才好,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說道:

    「秋湫……我最好的秋湫……你要知道,在這世界上,我最愛的人就是你……」

    秋湫在他懷裡點了點腦袋,表示她知道。

    片刻後秋湫抬起臉,笑道:

    「好了,快走吧,陛下還等著你呢。」

    向小強一怔:「怎麼,你沒哭?」

    秋湫笑道:

    「真是的,我幹嘛非得哭啊。剛幫你穿戴的那麼整齊,要是哭濕了,還得我給你換。」

    向小強心中大為感動,緊緊摟著秋湫,深深地吻了好一氣,直到秋湫被吻得快喘不過氣來,才放開她,然後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

    午夜的南京街道上一片寂靜,只有向小強的汽車引擎聲。司令部和官邸離紫禁城很近,眼看著前面就是午門和御河橋了。向小強的心情激動不已,想像著這座宮殿的主人,那個整日生活在紅牆碧瓦、雕欄玉砌包圍中的那個女孩。此刻,她應該是什麼樣子?會不會還是一襲純黑睡袍、高潔如黑天鵝一般?但是可以肯定,此刻她的心情也和自己一樣,迫不及待想早一秒鐘見到對方。

    唉,傻女孩,傻朱佑榕……自己傻乎乎地磊了一道壁壘,想要阻隔我們兩個,但有什麼用呢?現在輕輕地一碰,壁壘就轟然坍塌了。……就算沒有保定暴動這碼事,你這道愚蠢的壁壘又能堅持多久?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06
第15集 幫你追我表姐
    今天是6號,正是立夏的日子。因為是農曆16號,所以月亮完美無缺,像一輪銀盤一樣,掛在夜空中。這時代的天空格外清澈,仰頭望去,月亮非常清晰,上面的暗斑幾乎也清晰可見。

    向小強快步跟在鄭玉璁身後,兩人的腳步聲迴盪在沉睡的紫禁城裡。已經夜裡一點鐘了,空曠的石板路上已經沒有了宮女,只是偶爾一個禁衛軍立在暗處,看到向小強經過,悄悄地敬個禮。

    向小強瞄著前面鄭玉璁搖擺的小蠻腰,還有完美的臀曲線……身材不錯呀!她在宮裡都是穿的宮裝,和在宮外穿洋裝的感覺又是一番不同,活脫脫一個古典小美人。

    他回大明一個星期,其間見過鄭玉璁兩三次。但那都是和別人一起,大家一起吃飯,鄭玉璁也嘻嘻哈哈地笑鬧,感覺對自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向小強幾次都忐忑地想,是不是鄭大小姐性格善變,這兩個多月間就把和自己的感情給忘了?……別說,鄭小姐喜歡熱鬧、愛玩,而這樣的人對一件事的注意力、或者說的感情傾注通常都不長久。

    向小強越想越是這麼回事:兩個多月的分離,對朱佑榕來說,只會加深思念,而對鄭大小姐來說,沒準就忘得差不多了。

    ……

    宮中空曠黑暗,四周沒有別人。這是一週來他們第一次單獨在一起。但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誰都不說話。

    鄭玉璁領著向小強拐了一個彎,進入一條僻靜的小道里。兩側是高高的宮牆,腳下是平整的青石板。

    向小強心中一驚,鄭玉璁怎麼把我領到這兒來了?見朱佑榕他都熟門熟路了,但這可不是通往乾清宮的路!

    他剛開口道:

    「鄭小姐,這好像……」

    鄭玉璁一下立住,一動不動,就那麼筆直地背對著自己,烏黑的長髮披在腦後。

    頭頂是慘白的月亮,月光把腳下的石板也照得慘白,兩側的宮牆似乎要向中間擠壓過來,帶來了無窮盡的幽閉感。

    向小強一下就毛了,盯著眼前也是滿身「慘白」的黑髮背影,雞皮疙瘩頓時起了一身。

    不對,前面的這個不是鄭玉璁,而是一個陌生女人。或者是,一個陌生的「東西」……

    突然,前面的「東西」緩慢地平伸起雙臂,然後一下下地向後跳著,朝自己跳過來。

    向小強渾身的血液幾乎都冰涼了,一動不敢動。頭皮開始發麻,慢慢往後退,同時右手往腰間槍套摸去。

    那個「東西」停住了,原地轉過身來,平伸著雙臂,伸著舌頭,翻著白眼,又一下一下地跳過來。

    我日!

    向小強此刻氣得直想把這小妮子毆一頓。

    鄭玉璁小臉漲的紅撲撲的,滿臉都是強忍住笑的樣子,嘴角都快翹的收不住了。雖然努力地翻著白眼、伸著舌頭,但哪裡有一點殭屍猙獰可怖的樣子?

    向小強抱著胸,冷眼撇著她,看著她一下一下地跳近自己。最後鄭玉璁輕聲「哇」地怪叫一聲,朝自己撲過來。向小強一把把她捉住。

    鄭玉璁彷彿從沒那麼開心過,在他懷裡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好像這兩個多月的笑她都攢起來了似的。但這畢竟是宮裡,又是寂靜的夜,她拚命壓低著聲音,笑得渾身顫抖,要向小強給她拍著,才不至於閉過氣去。

    好不容易慢慢收住,鄭玉璁長長地透了一口氣,仰起臉,凝視著他。

    向小強不禁驚奇,這妮子剛才笑得恨不得快要死過去,現在說不笑了,竟然收的這麼快。

    ……看上去,眼睛裡還有一點點傷感。

    鄭玉璁眼睛火辣辣地,盯著他的眼睛,舔舔嘴唇,好像在猶豫著什麼。

    突然,她踮起腳尖,一下摟住向小強的脖子,吻住他的嘴唇。

    向小強心中大喜,二話沒說,緊緊摟住她,兩人就在這宮牆之間的小道上激吻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三十秒,也可能是十分鐘——鄭玉璁好像渾身都酥軟了,就要往後倒。

    要是在自己家裡,向小強現在肯定就把鄭玉璁就地正法了。但現在他一下想起來,驚出一身冷汗:這可是在宮裡!

    他輕輕把鄭玉璁放開,輕柔地說道:

    「璁璁……」

    鄭玉璁一下睜開雙眼,忿忿說道:

    「你是不是喜歡我表姐?」

    向小強大駭,不知道鄭玉璁怎麼會在這時候來這麼一句。他支吾著:

    「這個……它……其實是……這麼回事,它是……」

    鄭玉璁看著他,哼了一聲道:

    「你真虛偽。」

    向小強被這句話刺激了一下,心一橫,很無賴地說道:

    「我還就喜歡你表姐了,她也喜歡我。怎麼著吧。」

    鄭玉璁一點也沒生氣,只是笑吟吟地看著他,半晌說道:

    「哼,不怎麼著,你喜歡就喜歡吧,反正也是白喜歡。」

    然後,她還是笑吟吟地,只是臉「騰」地紅了,硬著頭皮說道:

    「那,你喜歡我表姐,還是照樣喜歡我吧?」

    「那……那當然了。」

    「那好,」鄭玉璁盯著他,臉漲的更紅了,鼓足勇氣說道,「那我就幫你追我表姐,不讓你白喜歡。」

    「……」

    不會吧,還有這樣的?向小強愕然地望著她,懷疑自己聽錯了。本來鄭玉璁揭露出自己喜歡朱佑榕,就夠讓他驚駭的了,現在又要幫自己追朱佑榕?

    ……看來自己真是永遠也無法理解這時代大明女孩的思維方式了。

    鄭玉璁又來了一句更雷的:

    「但我有個條件,我要比我表姐先進門。」

    「……」

    鄭玉璁咬了一下嘴唇,輕輕說道:

    「向小強,我知道,你是個花心、好色、臉皮厚的人。我知道,你……你一娶起夫人來就收不住。……你收不住的,對吧?」

    向小強現在已經被雷得不敢接招了:這個鄭小姐,究竟想搞什麼?……大半夜的把自己引到這兒來,先是扮鬼嚇人,又是一頓激吻,現在又這麼沒頭沒腦地幾句話……

    鄭玉璁索性一股腦兒地說道:

    「你看,你來大明才幾個月,就娶了兩房夫人……你還喜歡表姐,你還喜歡我,你還喜歡遼陽公主……對吧?你還喜歡遼陽公主,對吧?」

    向小強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像個木頭人一樣,老實地點點頭。

    鄭玉璁繼續說道:

    「你才二十幾歲,就當了那麼大的官,有了那麼多錢……你才幾個月,就喜歡了那麼多人,將來怎麼得了。……我要是不喜歡你,那你娶一百個我也不管。但是,我喜歡你,我是要做你的夫人的。所以,我就不許你娶那麼多夫人……所以,我就得找個人壓住你。」

    向小強聽到現在才明白:鄭玉璁的打算是,幫自己追到朱佑榕,這樣,一旦自己的老婆中有一個是女皇,那雖不至於再不敢娶,至少不敢那麼無所顧忌了。朱佑榕就等於是個瓶塞,她一進門,下面的女人再想進門就不那麼容易了。是以,鄭玉璁要自己先進門。雖然她跟表姐感情好,但也要以防萬一。

    到時候,以鄭玉璁的心機和潑辣、再加上朱佑榕的地位和權力,表姐妹兩人串通一氣,不但能把自己吃得死死的,還能把其他的老婆吃得死死的。

    要是沒有朱佑榕的加入,只是鄭玉璁一個人,那到時候面對十四格格和秀秀這樣的「姐妹」,肯定獨木難支,對付不了。

    這丫頭,想的這一招看似荒唐,但細想起來,竟是非常實際呢!

    向小強雖然很快就想透了這一層,但此刻仍是驚喜萬分,抓起她的手,又捧起她的臉,溫柔地說道:

    「璁璁,你能這麼懂事,真是我的福氣……那什麼,那就這麼說定了哈……」

    他一下看到鄭玉璁眼中閃過的火花,立刻改口安慰道:

    「璁璁,你要知道,我想要你成為我的妻子,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我愛你。我是純粹的、百分之百的愛你……但是對於你表姐,我……怎麼說呢?我也是愛她,但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成為我的妻子,關乎到我的事業,關乎到我平生的宏大理想……那就是讓大明團結一致,消滅清虜,收復失地……要做到這一點,我必須首先有一個非常高的身份……璁璁,你明白嗎?」

    鄭玉璁的眼中閃過莫大的驚奇,她把臉從向小強手中掙脫出來,上下打量著他,半晌才奇道:

    「啊,你……你居然……居然想……真的假的?」

    向小強淡淡地微笑著,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堅毅而溫柔地望著她,輕輕點點頭。這種感覺是裝不出來的。

    鄭玉璁也感覺到了。她只是吃驚地笑道:

    「向小強,你瘋啦。」

    ……

    乾清宮御書房裡,李夫人坐在一把紫檀圈椅裡,捂著哈欠,冷冷地瞧著剛進來的向小強。

    她明顯是已經睡下了,因為朱佑榕起來了,她不得不跟著也起來的。顯得很是不爽。再加上要接見的是向小強,這麼一個讓她不爽的人。

    但是儘管不爽,這畢竟是一個能說服朱佑榕不下嫁暹羅的人。

    鄭玉璁緊跟著進來。李夫人一見是她,目光立刻柔和了起來,憐愛地笑道:

    「咦,璁璁啊。」

    鄭玉璁撒嬌地一笑,在她面前簡單行了個萬福,然後靠到跟前,笑瞇瞇地問道:

    「李夫人啊,表姐在哪兒啊。」

    李夫人笑呵呵地道:

    「榕榕在御花園呢!唉,這麼晚了,又在後邊兒一個人溜躂呢,誰也不讓靠近……喲,這不是向大人麼,向大人也來了啊,呵呵……這麼著吧,向大人要不先在這兒坐會兒?」

    鄭玉璁眼睛一轉,又笑嘻嘻地道:

    「不用啦,夫人,您去休息吧,不用管我們了,我帶向大人到後面去……」

    著也不等李夫人回答,直接拉著向小強穿過御書房,直奔御花園。李夫人一下站起來,「哎」了一聲,想阻攔也沒攔住,追過去又不好看,便喊道:

    「小橘子!」

    黃小橘馬上從邊門跑出來,也不用李夫人吩咐,直接尾隨了過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06
第16集 逝去的朱佑榕
    通向御花園只有這一條小徑。兩邊是靠牆的竹叢、美人蕉、太湖石,還有大叢大叢的蘭草。月光下,花間石徑幽深,通向遠處的黑暗。

    向小強來過幾次御花園,知道再往前走幾十米,就是御花園的小圓門了。

    但是突然,小徑旁的竹叢閃出來一個人影,攔在小徑上,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著,毫無表情地盯著向小強和鄭玉璁。

    兩人都被嚇了一大跳。鄭玉璁嚇得就和向小強靠在了一起,摀住嘴巴,差點尖叫出來。

    但馬上都看清了,這是朱佑榕的首席秘書,衛子衿。

    「哦,哦……」鄭玉璁拍著胸口,緩著氣笑道,「衛小姐……你嚇死我了……」

    衛子衿垂著雙手,淡淡地說道:

    「鄭小姐,向大人,二位請到御書房去等候,陛下吩咐,在園子裡散會兒步,請別人都不要打擾。」

    著,她看看鄭玉璁,又看看向小強,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睛。

    鄭玉璁反應過來,自己還緊貼著向小強呢!她臉一紅,趕緊撤開,和向小強保持一定距離,恢復了一個侯爵小姐的姿態。

    朱佑榕不允許別人進去……向小強心裡默唸著,突然張嘴問道:

    「我算不算別人?」

    衛子衿看了他一眼,輕輕搖搖頭。向小強心中大喜,剛要拜謝進入,衛子衿卻說道:

    「陛下沒說。」

    沒說?沒說那就不是的!

    向小強心一橫,一股衝動貫全身,抬腳就過去了。衛子衿嘴巴張了一下,想說什麼,沒說出來。

    鄭玉璁一怔:這樣也行啊?……也抬腳要跟著進去,但衛子衿毫不猶豫地把她攔住了:

    「鄭小姐,對不起……向大人進去了,您就不能進去了……」

    「你……」

    鄭玉璁正要惱火,但馬上反應過來,上下打量著這個規規矩矩的衛小姐,好像明白了什麼,輕輕點了點頭,笑道:

    「這樣啊……那好,我就回去了,呵呵,你費心……」

    衛子衿輕輕躬身說道:

    「鄭小姐晚安。」

    鄭玉璁在月光下慢悠悠地往回走,心中既不甘心,又有些酸溜溜的。她輕輕地沿著石板路的形狀跳著走,突然聽到前邊竹叢中「娑」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躲進去了。

    她頭皮一炸,正要叫喊,突然看到竹叢中像是一個小宮女。鄭玉璁膽子一下大起來,跑過去一把把她揪了出來。

    「哎呀……哎呀……」

    一個小姑娘可憐兮兮地求饒著,被鄭玉璁揪到了月光下。她一看,原來是李夫人的那個小狗腿子:黃小橘。

    這下鄭玉璁可找著地方發洩了,一邊掐一邊扭,把黃小橘整的嗷嗷叫,一邊教訓道:

    「你想幹嘛?啊?你說你想幹嘛?三更半夜的,跟蹤本小姐,裝鬼嚇唬本小姐?啊?是不是想把本小姐嚇死啊?你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黃小橘就像只夾著尾巴的小狗一樣,吱吱哇哇的討饒,還不敢聲音大,要不然鄭玉璁下手更重。

    在整座宮裡,黃小橘最怕的就要數鄭玉璁了。甚至超過了李夫人和朱佑榕。因為鄭玉璁一見她就喜歡找茬整她,偏偏被鄭玉璁整治,黃小橘還沒有告狀的地方。鄭玉璁的父親鄭恭寅和李夫人是鐵桿同黨、政治同盟軍,再加上李夫人也確實比較喜歡鄭玉璁,所以黃小橘知道,自己被鄭玉璁整,基本上是整了白整。

    而且鄭玉璁喜歡在李夫人面前,跟黃小橘嬉鬧一番,還半真半假地掐一下,擰一把,裝得很親密的樣子。這樣即使黃小橘去李夫人面前告狀時,李夫人也多半以為就是女孩子們鬧著玩的,不會當真。

    要在平時,黃小橘見了鄭玉璁都是嚇得繞道走的,哪敢尾隨跟蹤。這也就是受了李夫人的差遣,而且也是為了跟蹤向小強,不是鄭玉璁。但她比較倒霉,還是撞到槍口上了。

    ……

    向小強在月影婆娑的御花園中小心穿行,突然,隱隱約約的聽到了某種絃樂的聲音,伴隨著一個輕輕的女聲在哼唱。

    他心中一顫,這聲音像是朱佑榕的。……此刻御花園中應該沒有別人,也只能是朱佑榕的。

    他躡手躡腳,循聲潛過去,前方豁然開朗,月光下是一大片池塘,塘中的荷花已經含苞欲放了。水面若有若無的蕩漾著,一輪圓月在水波上跳動,亮晶晶的,直刺眼睛。

    十幾米外,一個少女坐在岸邊的太湖石上,背對著他,懷裡抱著一把吉他,一邊撥弄,一邊胡亂哼唱著。

    南京立夏的夜晚已經不涼爽了。這少女就穿一件白綢薄襯衫,幾乎能看到裡面的背心。為了涼快,袖子還捲到上臂,露著兩條曲線優美的胳膊。肥大的黑色綢褲,料子服帖地垂在腿上,一看就很涼爽。赤腳趿拉了一雙木屐拖鞋,一隻腳垂著,另一隻腳踩在石頭上,很自在的樣子。

    旁邊石頭上放著一隻小銅香爐,青煙不斷浮動出來,很快便被微風吹散。——不像是玩高雅,倒像是在熏蚊子。

    向小強痴痴地張望著這幅情景……這……難道就是朱佑榕嗎?……這難道就是大明天子、女皇朱佑榕嗎?

    這分明就是個剛下了晚自習的女大學生嘛!

    天哪,這個樣子,怪不得不讓別人進來……向小強知道自己闖進來,確實太冒失了。朱佑榕和自己的關係還沒到這一步,她不會容忍被自己看到這個樣子的。

    向小強很汗地提醒自己:這畢竟不是剛下了晚自習的女大學生,這是大明一國之君,是手握全國幾百萬軍隊的最高統帥……自己追她不假,但一定要注意度。現在好像就已經越過「度」了。

    向小強正想躡手躡腳地再溜回去,忽然聽得朱佑榕撥弄幾下吉他弦,用英語輕輕唱起來。

    ……

    「我要唱的歌,直到今天還沒有唱出,

    每天我總在樂器上調理琴弦。

    時間還沒有到來,歌詞也未曾填好,只有希望的痛苦在我的心中。

    花蕊還未開放,只有風從旁嘆息走過。

    我沒有看到他的臉,也沒聽到他的話語。但我只聽到他輕躡的足音,從我身後走過。

    悠長的一天消磨在為他鋪設座位上,但燈火還未點上,我不能請他進來。

    我生活在和他相會的希望中,但這相會的日子還沒有來到。」

    ……

    向小強從沒聽過朱佑榕唱歌,沒想到朱佑榕唱的那麼好。儘管他一句也聽不懂,但還是被深深地迷住了。

    朱佑榕唱完一段,又低下頭,輕輕撥弄吉他弦,輕輕哼唱著。

    但向小強已經聽出,朱佑榕現在的哼唱已經不太自然了,有些微微顫抖,顯得很緊張。

    向小強不禁懷疑,自己被發現了。

    他很想悄悄地返回去,但他知道,這時候已經晚了。四下里寂靜無比,只要他移動一步,腳下的草叢就會發出聲音。

    向小強現在才知道這裡有多靜,才知道一個人在這裡呆長了,耳朵會多敏銳。他現在已經明白,剛才躡手躡腳摸過來的時候,自以為很隱蔽,是多麼地愚蠢。

    空氣中,只有朱佑榕溫柔地撥動吉他弦,發出清晰、醉人的聲音。

    慢慢地,她跟著吉他弦聲順了幾句,又鼓起勇氣輕唱起來:

    ……

    「羅網是堅韌的,但要撕破它的時候我又心痛。

    我要自由,但我卻因為希望自由而羞愧。

    我確知那無價之寶就在你那裡,而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但我卻捨不得我那滿屋的俗物。

    我身上披的是灰塵和死亡之衣。我恨它,但又熱愛地把它抱緊。

    我的負債很多,我的失敗很大,我的恥辱秘密而又深重。

    但當我來祈求的時候,我又戰慄,唯恐我的祈求得到允諾。」

    ……

    向小強連猜帶蒙,只聽得懂五分之一,根本聽不懂什麼意思,只覺得非常好聽,旋律非常醉人。

    但是,他似乎聽出了一點異樣。

    朱佑榕似乎哭了。唱到這一段後半段的時候,鼻音重起來,很像是已經流淚了。

    向小強心中怦怦跳著,猶豫著,不知道在這種時候,自己應不應該衝上前去,一把抱住她。

    好幾次他都有這樣的衝動,直覺告訴他,只要此刻衝出去,擁她入懷,自己和朱佑榕之間的愛情就完滿了。

    要是個普通的女孩,比如秋湫、秀秀、甚至鄭玉璁的話,他早就衝出去一百次了。

    但是,這是朱佑榕。

    向小強每次要邁出腳的時候,總像是有一隻手把他硬拉回來。他心臟狂跳著,汗流滿面,自己都快堅持不住了。……天哪,這可是女皇陛下啊!

    ……

    朱佑榕在池塘邊,背對著他又坐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抬手擦了一下眼淚,仰臉望著月亮,撥弄著琴弦,邊流淚邊唱著:

    「我的慾望很多,我的哭泣也很可憐,但你卻永遠堅決地拒絕我。

    這剛強的慈悲已經緊密交織在我的生命裡。

    有時候我懈怠地挨延,有時候我急忙地尋找我的方向;

    但你卻狠心地躲藏起來……」

    ……

    向小強躲在樹叢後,聽著帶著哭腔的歌聲,啃咬著自己的大拇指。他心中煩躁不安,如果能聽得懂朱佑榕此刻唱的是什麼,他願意用1000000明洋來交換。

    池塘邊的朱佑榕邊顫抖邊唱著:

    「我只在等候著愛,要最終把自己交到你的手裡。

    他們要用法律和規章來約束我,但我總是躲著他們。

    因為我只等候著愛,要最終把自己交到你手裡。

    他們責備我,我知道他們責備的有道理……

    但是……

    我只等候著愛,等候著最終把自己交到你手裡。」

    ……

    唱完這一段後,朱佑榕不再唱了,而是仰望著天空,手中的吉他慢慢滑落,「噗通「一下滑到了池塘裡,漂浮在水面上,在月光下散出一圈圈漣漪。

    朱佑榕望著水中心愛的吉他,無聲地痛哭起來,雙肩和背不住地顫抖著,又望著月亮,一手捂著嘴巴,一手不住地抹著臉上的淚水,儘管無聲,但哭得痛徹心扉。

    向小強則滿面羞慚,落荒而逃,藉著朱佑榕痛哭之際,輕手輕腳、很快地跑掉了。

    向小強心中也酸酸的,偏偏不知道朱佑榕什麼事哭得這麼傷心。他恨自己上學的時候沒有好好用功,現在弄得英文歌詞也聽不懂。要是能聽懂,起碼能根據朱佑榕唱的歌子,來分析出朱佑榕到底是因為什麼事哭成這樣,也好判斷該怎麼辦,是冒險衝出去,還是悄悄退走。

    要是朱佑榕沒哭,只是坐在池塘邊發呆,沒準向小強就過去了。但現在朱佑榕哭成這樣,已經是這樣一幅情景,他覺得朱佑榕未必希望這樣被自己看到,自己出去未必有好結果。

    ……

    向小強回到御書房後,看看掛鐘已經快兩點了。鄭玉璁已經不在御書房裡了,李夫人也不在這兒了。大概是她們實在困得不行,去睡覺了。書房的四角,只有四名宮女規規矩矩地侍立著,目不轉睛地看著腳下的地面。

    向小強一點睡意也沒有,決定就在這裡等朱佑榕。畢竟朱佑榕允許自己今晚進宮,就是要見面的。現在還沒有「見到面」呢。

    御書房裡也很靜,只有牆上掛鐘「滴答滴答」地走動聲。

    等到他打起了第一個哈欠的時候,外面傳來了兩個宮女的聲音:

    「陛下。」

    「陛下。」

    然後是朱佑榕冷淡的聲音:

    「嗯。」

    向小強一個激靈,站起來,整整軍裝,把帽子夾在腋下,立正望著門口。

    朱佑榕一身宮便裝走進來,很隨意地坐在她的書桌後面,順手拿起桌上的幾張奏摺,看了看,拿起鋼筆簽上字放在一旁,又拿起下一張看。

    這時候宮女捧著茶盤上來,放在她桌上。朱佑榕搖搖手,連頭也沒抬,淡淡地說:

    「夜深了,我不喝茶。問向大人喝不喝。」

    宮女有些意外,訕訕地看著朱佑榕,又看著向小強。向小強示意讓她把茶盤放在自己身邊的茶几上。

    那宮女放下茶盞,很慇勤地對向小強笑笑,然後輕手輕腳地退到一旁,招了兩下手,示意四角的宮女也跟著退下去。

    「不用,」朱佑榕彷彿腦後長了眼睛一般,也不抬頭,冷冷地說道,「你們不用退下,就在這兒服侍。」

    幾個宮女不知道怎麼回事,緊張地相互望望,不知道陛下跟向大人怎麼鬧翻了。她們小心翼翼地站在原位,望著地上,輕聲答道:

    「是。」

    向小強明白,自己剛才的偷窺,一定是被她發現了。他慶幸剛才自己沒衝出去。要不然,現在可能更糟糕。

    他輕咳了一聲,小心說道:

    「陛下。」

    朱佑榕也不抬頭,只是淡淡地答道:

    「向大人,這麼晚還要把你請來,實在是辛苦你了。保定的事情,朕已經大概知道了。現在你有什麼想法,就可以跟朕說說了。」

    向小強看朱佑榕這個樣子,心中難受之極,有心跟她解釋一下,又瞥到四角站著的宮女,怎麼看怎麼彆扭。話在心裡憋了半天,終於衝口而出:

    「陛下,我們……我們不必要這樣吧。」

    朱佑榕抬起臉來,顯得有些吃驚地望著他,好像自己被冒犯了一樣。她只是用眼睛掃了一下向小強,又低垂看著桌上的奏章,淡淡地說道:

    「向卿,請你自重。」

    向小強心中一陣痛楚,就像被刀扎的一樣。眼前的朱佑榕已經完全陌生了。這種感覺絕不是那個叫自己「挺之」的朱佑榕,甚至也不是之前叫自己「向老師」的那個朱佑榕。

    這個朱佑榕似曾相識,而且只見過一次。

    ……對了,好像就是自己幾個月前那個寒冷的晚上,自己在昌平侯府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種高高在上的女皇感覺。

    那時候的朱佑榕對自己來說,就是這個時空大明帝國的女皇,自己想靠近三尺之內都不可能的。

    而自己對她來說,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百姓,自己能站在女皇的面前,純粹是因為女皇陛下一時心血來潮,想看個新鮮。

    現在,那種感覺好像回又來了。

    朱佑榕也是像那天晚上一樣,坐在書桌後面,而自己坐在堂下的椅子上。距離似乎在飛快地拉遠。

    更可氣的是,這種感覺完全是現在朱佑榕故意弄出來的。

    向小強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她,還得罪的那麼狠,讓她一點餘地都不留。但是向小強知道,想在今晚這個情況下說開,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像朱佑榕這種平時溫順善良的女孩子,一旦犯起拗來是非常可怕的,八匹大馬都拉不回來。

    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今晚不要糾纏了,讓她冷靜冷靜。宮裡有鄭玉璁,一切都好辦。回頭讓鄭玉璁跟朱佑榕交交心,打探到原因再作計較。那比自己在這裡傻解釋要好得多。再說,這四角還站著幾個宮女,算是什麼也解釋不了了。

    ……

    向小強嘆了一口氣,開始硬著頭皮進入正題,作為一個將軍,向女皇匯報保定兵工廠起義的詳情,並向她介紹了自己利用空中支援,大力扶持這支力量的想法。

    原來向小強以為朱佑榕跟自己翻了臉,自己這番計畫也凶多吉少呢。沒想到朱佑榕這次格外就事論事,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對這個支援計畫頗為贊同。她當即批准向小強和陸航司令進行協調,安排三天內就對保定起義軍進行第一次空投。同時讓向小強把怎樣支持、控制這支武裝,做一個詳細的計畫書,她會安排統帥部開會,進行討論。

    「陛下,」向小強趁機說,「臣覺得……這支武裝、或是說這支義軍需要一個名字,起碼我們接下來提到它的時候,不必『這支武裝』、『這股力量』的這麼叫著。」

    朱佑榕點點頭,皺眉沉吟了片刻:

    「向卿起個名字吧。」

    向小強假裝沉吟了一會兒,脫口而出:

    「人民衛隊太行山縱隊,怎麼樣?或者叫:人民衛隊太行山獨立旅,如何?」

    朱佑榕擺擺手:

    「這個向卿比朕專業,就從裡面挑一個用吧。」

    向小強心受打擊過後,總算迎來了一個小小的安慰:朱佑榕想都不想,就批准這支隊伍前冠名「人民衛隊」了。也就是說,滿清敵後的這支隊伍,已經名義上屬於自己的了。

    ……

    凌晨快四點的時候,向小強從宮裡出來,坐在轎車後座上,昏昏沉沉地回家。

    總的來說,今夜糟透了。自己幾乎失去了朱佑榕。鬱悶的是,還不知道原因。

    朱佑榕既是自己事業上的靠山,又是自己的夢中情人。……還好自己有鄭玉璁。要是沒有鄭玉璁,這次失去,可能就抓不回來了。但是有了鄭玉璁,向小強有信心,抓回朱佑榕不是那麼難。

    突然,向小強被自己一個可怕的想法驚醒:

    不會是鄭玉璁那妮子跟自己玩陰的,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吧?

    她不會……嘴上說著幫自己追朱佑榕,暗地裡給自己撂陰腿使絆子吧?

    今晚朱佑榕的表現反常,假如是因為鄭玉璁跟她說了什麼,說了什麼非常不利於自己的話,那可是很解釋得通啊!

    畢竟,哪個女孩願意幫自己的愛人追別的女孩呢?

    ……不,不,這不是真的……

    向小強使勁兒抱著自己的腦袋,說服自己不會是這樣的。但是,這種假設還是像毒蛇一樣鑽進了他的腦子,讓他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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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集 十四格格的攤牌
    向小強回到司令部的時候,已經凌晨四點半了。他想直接回家睡覺,但經過司令部的時候,忽然看到主樓的幾扇窗戶還是亮著的。他這才想起來,去皇宮之前自己還在開會,還吩咐手下都不許回去,都在司令部待命呢。

    這時候汽車已經駛進了官邸大門。向小強下車,就發現燈下站著一個人,再一看,是秀秀。秀秀站在路燈下面,已經現出了倦意,但看到向小強,臉上還是露出欣喜的笑容。

    向小強上前擁她入懷,輕吻了一下,他知道自己遲遲不回,秀秀才特地在這裡等著的。

    「大人,」秀秀輕輕說道,「您先回家睡覺吧,我讓他們回去就行了。」

    向小強搖搖頭:

    「不,還是我親自跟他們說。」

    然後攬著秀秀,從小門一起進入司令部。

    會議室還燈火通明,但下屬們已經是七扭八歪了。有的趴在桌子上打盹,有的歪在沙發裡打盹,有的在看支撐著報紙,看到向小強回來了,立刻起立立正。

    秋湫也歪在一張沙發裡,呼呼睡的正香。

    向小強微微一笑,輕輕拍醒她,讓她和秀秀兩個叫醒大家。屬下們一個一個的被叫醒了,向小強向大家道歉,讓大家白等了半夜。屬下們連聲說大人有令,這是應該的。

    向小強打發了他們回去,沒有專車的便安排車子送他們回家,並讓他們明天下午來司令部開會,商討保定的事。

    ……

    儘管向小強凌晨五點才睡覺,但因為有心事,中午十一點不到就醒了。他一下子竄起來,飛快穿上衣服,開始實現他在夢裡的一個想法。

    娶一位以上夫人的最大好處,就是有了選擇。一般人理解的選擇,就是可以選擇和哪個夫人睡。但比這更大的好處,就是可以選擇和某個夫人睡,也可以選擇自己睡。

    向小強昨晚受了刺激,害怕自己會說夢話,因此秋湫、秀秀的房間都沒去,就在自己的臥室裡睡了。

    因此,現在醒來可以一下就跳起來,很方便地打電話辦事。

    他撥通了肚子疼家的號碼,把肚子疼從被窩裡揪起來,讓他給自己查點東西。

    其實要查的東西並不大,根本不需要動用自己的保安隊司令,直接交代秀秀就能查了。但這種事情現在肯定不能交給別人辦的,只有肚子疼最合適。

    「子騰,你聽好了,」向小強回憶了一下,對著話筒哼唱了起來,「噹噹噹噹……嘀噹噹……嘀嘀噹噹嘀……噹噹噹……」

    「……大人?!」

    肚子疼嚇得不輕,以為司令大人精神不正常了。

    「噓……聽好了,」向小強打住他,努力回憶著昨晚朱佑榕唱的調子,繼續嘗試哼唱著,「……嘀噹噹噹……嘀噹噹……嘀嘀噹噹嘀……」

    肚子疼嚇得汗如雨下,又不敢再打斷他,只是祈禱著這是大人一時心血來潮,整治自己來著,千萬別是精神分裂什麼的……

    好容易,向小強把記憶中的幾段調子都大致哼出來了,馬上問道:

    「子騰,聽過這幾首歌嗎?」

    肚子疼楞了一下,忐忑地說道:

    「沒……沒有啊……大人,您這是……?!」

    「那你識譜嗎?」

    肚子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五線譜嗎?哦,懂一點,屬下以前玩過二胡……」

    「快!」向小強大喜,立刻命令道,「到最近的地方拿紙筆,我再哼一遍,你把譜子記下來,然後給我查查這是什麼歌!快快,過會兒我就忘了!」

    肚子疼現在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起碼覺得大人還像正常的,才鬆了口氣,馬上去拿紙筆了。拿來紙筆,向小強又在電話裡慢慢地哼了一遍,讓肚子疼囫圇的記了下來。

    「聽好了子騰,這四首歌非同小可,很有可能是粘桿處傳遞情報用的……你親自查,不要讓別人辦。這應該是英文歌,你按照英文歌去查。歌名、歌詞、詞曲作者什麼的,都給我查來,聽到嗎?今天就給我查出來。」

    肚子疼現在明白重要性了,連忙領命。

    ……

    中午吃飯時,向小強跟秀秀和秋湫商量,關於支援、收編保定義軍這件事,該把十四格格放在一個什麼位置。十四格格是前滿清格格,滿人,而滿清是她的父母之邦。考慮她的身份、也考慮她的感情,以前碰到跟滿清有關的事情,都是儘量不讓她參與的,她也是有意識地迴避參與這些事。

    但向小強的志向就是北伐滿清,徹底消滅滿清政權,終究繞不過去的。十四格格在人民衛隊中的作用越來越大,早已不是一個小部門負責人,而已經成了向小強的首席軍師,成了人民衛隊實際上的二把手。「對付滿清」這項事業,不可能把她繞過去的。現在必須要她明確表態了。她對滿清政權是什麼態度?她願意在明滅清的事業中,擔當什麼角色?

    因為迫在眉睫的一件事,就是下午開會,是否通知十四格格參加。說實話,這麼大的事情完全把她排在外面,太不現實了。也太傷她的心了。

    秋湫主張把十四格格拉過來。因為十四格格全家都被清廷殺了,這就有了不共戴天之仇。而且她已經投到了大明,當了大明的公主,還在人民衛隊任了要職,現在已經不可能回頭了,只能一心一意地替大明打算。

    向小強點點頭,又望向秀秀。秀秀望著秋湫,猶豫了片刻,點點頭,說道:

    「大人,秋湫說的不錯,遼陽公主沒有退路了,她已經是我們大明的公主了……不過……大人……」

    秀秀猶豫著,欲言又止,輕輕打量著向小強。

    「嗯?」

    向小強飛快地瞥了一眼秋湫,又看著秀秀,心說你不會有什麼話不方便當著秋湫說吧?

    秋湫也感覺出來了,也「咦」了一聲,瞪著眼睛盯著秀秀。

    秀秀一怔,看看秋湫,又看看向小強,明白他們誤會了,「噗嗤」一笑,然後笑道:

    「哦,我是說,呃……這件事關乎到大人對遼陽公主的瞭解……就是說,嗯,大人,就是說……當初您勸她來大明的時候,勸到了什麼程度,或者說,呃……你們曾經有過什麼……嗯,約定。」

    好厲害的小妮子!!!

    向小強幾乎要瞠目結舌了,打量著秀秀,立馬對她刮目相看。

    他當初在火車上勸十四格格到大明避難的時候——注意,是到大明避難,不是投奔大明——那節車廂裡可是沒有第三個人的。秀秀這都能分析出來!實在厲害!

    向小強此刻慶幸秀秀是自己老婆,要不然的話,身邊老有這麼個滿腹心機的女孩,那還不是連起碼的安全感都沒有?

    ……

    不錯,秀秀說的很有道理。這實際上就是說:雖然十四格格被傾聽殺了全家,又當了大明的公主,但不一定就會貼心的幫你對付滿清。

    向小強左右為難。話雖這麼說,那又能怎麼辦呢?

    他看著兩個小妮子,秋湫睜著大眼睛望著自己,好像想下一秒鐘就聽他說出決定一樣。

    而秀秀低著腦袋,用筷子夾著雞丁,一粒一粒地慢慢往嘴裡填。好像在表示:我不知道你們當初怎麼說的,現在我也不替你作決定。

    向小強嘆了口氣,放下筷子,托著額頭,一副愁苦鬱悶狀。

    秀秀抬眼看到他這個樣子,溫柔地一笑,寬慰道:

    「大人,您要是也拿不準的話,那就跟她談一談好了。總是刻意把她排除在外,我們覺得是對她好,可能她還會多想呢。」

    向小強被她提醒了。也對啊,總不能這樣一直迴避吧。行不行,總得面對啊。

    ……

    吃過飯,向小強趁著中午,早早的就到了司令部,想跟十四格格談一談。

    以他的設想,十四格格現在怕是已經知道保定的事了。今天一上午司令部裡的幾個頭頭腦腦都不在,都在家裡睡覺,十四格格可是照常上班的,不知道不可能。

    果然,十四格格已經知道了。但知道的不全。

    向小強跟她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詳情,接著告訴她,下午就開會,討論這件事。

    然後便坐在沙發裡,凝視著她。

    十四格格點點頭,幽幽地說道:

    「我知道,你現在要我攤牌了。」

    「對。」

    十四格格也凝視著他,半晌,略帶傷感地一笑,輕輕地說:

    「向小強……小強,我……」

    向小強心中開始怦怦跳起來:她叫我小強!……她居然也叫我小強了……難道是……?

    十四格格說了一個「我」字,喉中微微一哽,眼圈一紅,說不下去了。

    向小強吃驚地看著她這個樣子,猜測著:難道她要向我表白?……主動表白?

    十四格格低著頭,嘴唇輕輕動著,不知在輕輕默唸著什麼。過了許久,終於下定了決心,抬頭淒然說道:

    「我也要給你攤牌了。」

    向小強看她的表情、語氣,一股不祥預感升上來。

    「攤……攤什麼牌?」

    「小強……」十四格格含淚笑著,說道,「我問你,你勸我來大明的時候,說的那些話,你……你還都認吧?」

    向小強一怔,慢慢點點頭:

    「認,當然認了。」

    十四格格繼續哽嚥著說道:

    「你說,要幫我翻盤……你還說,我的血管裡流著皇太極的血液,要讓我一定要對自己好,要好好待自己……有一天,我會活得比所有人都好,都風光……在我剛來人民衛隊的那天,你親口對我說,你會兌現當初的承諾,讓我重新過上以前那種隨心所欲、飛揚跋扈的生活……是不是這樣?」

    向小強瞠目結舌,心中說,完了完了……現在讓她幫著打北清是甭指望了……人家血管裡流著皇太極的血液啊……

    「小強……」十四格格含著淚問道,「假如有一天,大清的皇帝不再是廣武,而又是嘉德,我……我又可以回去做格格了……也就是說,嘉德皇帝歡迎我再回去的話……大明肯定是不會放我回去的,那麼,你會不會幫我?幫我回到大清?」

    向小強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半天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不會吧……被廢黜的嘉德皇帝難道東山再起了?廣武皇帝要下台了?……難道是,這次明清戰爭,清軍慘敗,導致廣武皇帝的威信喪失殆盡,被廢的嘉德皇帝又糾集了一幫政治勢力,把廣武皇帝先掀台了?

    但是,怎麼可能!這麼大的事,自己怎麼會不知道?……難道是廣武皇帝已經被秘密逮捕、拘禁起來了?……那自己都不知道,十四格格怎麼會知道?

    是了,她也是人民衛隊的一個司令官,有自己的電台,和全套聯絡工具……嘉德皇帝初初拿回權力,一定會盡力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包括已經逃到大明的十四格格!

    ……

    向小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喃喃地問道:

    「清虜……不,滿清嘉德皇帝……請你回去重掌粘桿處?」

    十四格格輕輕點點頭。

    向小強頓時覺得五雷轟頂,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下就要載倒。耳邊隱約聽得十四格格默默的說道:

    「小強……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們是敵人……但是後來,我們卻成了朋友……眼下,我又要回去了,我們還將成為敵人……但是,和你不做敵人的日子,會成為我一生的回憶……」

    向小強覺得心中的痠痛,幾乎就要把自己殺掉了。他兩隻手狠狠地捏著自己的褲子,彷彿把褲子捏破,十四格格就會回心轉意一樣。

    他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頓時就覺得鼻子酸了,眼淚就快充滿眼眶。他一下站起來,就地溜躂了一圈,仰著臉,好不容易把快出來的淚水壓回去了。

    十四格格依舊在默默地說著:

    「小強,我現在需要回去……需要你的幫助……」

    向小強很想當場就把十四格格扣下來,讓她永遠留在大明。

    但是,他哽嚥著,說出來的沙啞聲音卻是:

    「好,我幫你。」

    十四格格馬上迫切的問道:

    「怎麼幫?」

    向小強痛苦的閉上眼睛,但口中含糊不清地說著

    「我……我先想辦法,安排你離開大明……然後你到曰本,從曰本再返回滿清……我……我得幫你做成私自潛逃的假象,然後……」

    說著,他兩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沙發裡,再也說不下去了。

    ……

    手裡多了點東西。

    向小強低頭看去,是一塊手帕。他抬起臉來,發現十四格格坐在了自己對面的沙發上,而且已經拉得很近。

    剛才她臉上的那種小女人模樣,現在一點也找不到了,以往那個十四格格,好像又回來了。臉上好像還帶著戲謔的笑。

    「擦擦眼淚吧,」十四格格盯著他,幾乎就要笑出來,輕聲說著,「太難看了。向小強,你好歹是個大男人。」

    向小強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識地接過手帕,然後只是貪婪地盯著十四格格看。

    這種感覺,就是看一眼少一眼的。

    十四格格嘆了一口氣,說道:

    「從今天開始,我全心全意的,幫你對付北清。……怎麼樣,滿意了吧?」

    向小強迷迷糊糊地看著她,還沒明白怎麼回事。

    「但是,我只是幫你一個人,」十四格格繼續說著,「不是幫大明,也不是幫朱佑榕,只是為了幫你一個人……而且,我還是有條件的。具體條件,回頭我再跟你攤牌……你明白了嗎?」

    向小強仍舊沒明白,此刻他的腦袋已成漿糊狀,只是呆呆地望著十四格格。

    「呃,我的意思是說,」十四格格見他還不明白,帶著幾分愧疚地解釋道,「剛才……跟你說的要回北清什麼的,嗯,是我說著玩的,就是說……沒那回事。……明白了沒?」

    向小強這時候已經說不出什麼話了,只是很虛弱地靠在沙發裡,點點頭。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真的?」

    十四格格微微一笑,點點頭。

    「為……為什麼……」

    「有什麼辦法呢?」十四格格低頭淺淺一笑,臉上爬上一抹少見的紅暈,「不是真的話,你會哭啊。」

    「哦……」

    向小強大悲之後又經歷大喜,雙重打擊之下,已經做不出什麼激烈反應了。他只是點點頭,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

    十四格格看著他,目光慢慢變得深情,輕柔地拉起他的一隻手,握在自己的手中。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06
第18集 航母戰鬥群
    下午的會議上,人民衛隊各個部門的長官、以及幾個人民衛隊以外的,比如陸航司令、海航司令、航母艦隊司令等相關要人盡皆出席。

    席的當然是向小強,但就在他的旁邊,第二位置上,以往都是十四格格的座位的,現在卻空著。

    現在人都已經就坐,掛鐘指針也快指向兩點整,但是每個人都望著那個空著的位子,又遲疑地望著向小強,不知現在算不算人到齊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次會議是商討怎樣支持保定起義軍的,也就是說,這次會議的矛頭就是直接指向滿清的,商量的也是怎麼對付滿清的內容。而遼陽公主原來是什麼人,誰都知道。按照很多人想的,這種會議應該讓遼陽公主迴避的。

    但是現在,向小強旁邊的那張椅子就那麼空在那裡,那麼醒目,好像就是專為遼陽公主留的。要不然今天來開會的人那麼多,怎麼坐不滿?

    會議桌旁,軍官們小聲交談、說笑著,向小強也是低著頭,和另一側的秀秀小聲說著什麼,秀秀不時地點點頭,往筆記本上記著。

    直到牆上的大掛鐘「吱嘎吱嘎」響起來,所有人都抬起頭,盯著鐘面,指針正好指到兩點整。然後,掛鐘擺鎚「當……當……」敲了兩下,悠長悅耳。

    緊閉的會議室大門開了,門外走廊衛兵立正敬禮,同時門口坐著擔任速記員的小女軍官起立立正,字正腔圓地報導:

    「遼陽公主殿下駕到!」

    十四格格出現在門口。她一身筆挺的大明陸軍春季制服,標誌上校軍銜的銅梅花在肩章上閃閃發光。領帶上夾著一枚象徵大明皇室的朱雀鑽石領帶夾,小鑽石鑲嵌在黃金朱雀的周圍,折射著萬點光芒,幾乎把會議室裡人的眼睛都刺花了。

    秀秀喊道:「起立!」

    向小強首先帶頭起立,面向十四格格立正。其他人一看向小強起立了,儘管沒料到這一手,但也都跟著站起來了,面向十四格格立正。

    十四格格向眾人點頭微笑一下,輕輕揚了揚帶著雪白手套的右手,算是完成了一個公主的簡單公共禮節。然後她走到會議桌邊,向左右微笑道:

    「不敢當,大家坐吧。」

    十四格格首先坐了下去,然後秀秀又喊道:「落座!」

    向小強又帶著大家坐了下去。

    這時候,整間會議室裡已經是鴉雀無聲了,每個人都坐得筆直,盯著十四格格,各懷鬼胎。

    人民衛隊裡的那幾個老夥計、經常跟十四格格相處的,此刻臉上一本正經,但心裡都在偷笑。那些外單位的軍官卻還以為,平時遼陽公主參加會議就這樣,著實見識了一把「公主上校」的尊貴,都覺得大開眼界,看到了平時在軍隊裡看不到的一幕,也都覺得跟大明公主同桌開會,很是過癮。

    但不管是誰,至少在此刻,都下意識地覺得,遼陽公主就是我大明的公主,很少有人去想她是滿清格格了。

    而且在他們看來,還不止遼陽公主一個公主,還有秀秀也參加的。雖然在人民衛隊內部,大家已經和秀秀相處熟了,但在外單位很多人眼中,尚秀還蒙著一層「琉球公主」的神秘面紗。

    來僅僅因為保定這件事,海軍不會來這麼高級別的人物的,但這次一下來了兩個司令。一方面是在明清戰爭中,儘是陸軍表現了,海軍沒撈到什麼機會,所以現在想顯得重視一點。另一方面,就是他們聽說這次會上有兩個大名鼎鼎的公主,都想來看個新鮮。

    ……

    向小強先讓秀秀為大家讀了一遍保定事件的通報。這個眾人也都知道了,所以比較簡潔。

    然後,向小強二話不說,首先向眾人宣佈了陛下對這件事的基本態度,即:把這只力量牢牢掌控在大明手中,並通過空投等方式對其大力支援,不能像以往的北清暴動一樣,只是讓當地的地下組織給予有限的援助,基本上是任其自生自滅。

    這一次一定要以大量的、全面的援助,讓這支武裝強大起來,為全滿清不堪壓迫的人民豎一個榜樣,讓他們敢於反抗、敢於起義,起義後不必擔心因為糧食、武器等原因遭到失敗。

    然後,宣佈了本次會議的目的:是要制定出一個空投方案,儘量在三天之內進行第一次空投。

    緊接著,向小強向眾人宣佈了陛下對這支義軍的命名:

    人民衛隊太行山縱隊。簡稱太行山縱隊。

    大家都明白了,向小強動作很快,一準兒是第一時間就跑到陛下那裡,把這只力量搶到手了。而且這開了一個先例,今後再有什麼地方有大規模起義,估計還得歸入人民衛隊序列。

    向小強開這次會議的主要目的,就是跟陸航和海軍溝通,主要是海軍。首先是協調陸航和海航合作的問題,就是先讓陸航的運輸機運載著物資從海上往北飛,先落到東江艦隊長山列島的機場上,加滿油之後再從渤海飛進北清內陸空投。

    另外更重要的,就是爭取讓海軍派一艘航空母艦到北邊東江艦隊去,以便能開進渤海,讓戰鬥機從航母上起飛,在渤海上和運輸機會合,為他們護航護航。因為直接從長山列島機場起飛,到太行山距離太長,超出了翠鳥戰鬥機的作戰半徑。

    當然,這只是說白天空投,要是夜裡空投,就基本不需要護航。因為這個時代沒有機載雷達,夜晚空戰幾乎不可能,一般來說敵方戰鬥機也很難能找到目標。但是夜裡空投效果就會差得多,即使太行山縱隊用篝火標出了正確位置,他們也很難在茫茫黑夜中找到扔下來的東西。

    從地理位置上看,渤海屬於北清的「內海」,原來以向小強的慣性思維,明軍是很難再渤海吃得開的。因為四面的陸地都很近,在清軍陸基飛機打擊範圍之內。而沒有制空權就沒有制海權。

    但是後來一想,以清軍現在的空軍水平,在陸地上都難以保住制空權,何況在海上?最重要的一點:清軍是沒有俯衝轟炸機的!魚雷機倒有一些,但以清軍的魚雷機水平、清軍的魚雷機飛行員水平、飛到海上基本上就是靶子。

    不要說現在清軍的魚雷機,就算是二戰時期的魚雷機,也就是「容易打」的代名詞。魚雷機的特點就是速度慢、飛得低、不靈活,除非是一次大量出動、並在大量戰鬥機、俯衝轟炸機的配合下,才可能出成績。

    何況,北清全空軍也就有一個中隊、三十幾架的魚雷機,平時都基本不飛的。以前明軍戰艦經常就在看得到北清海岸線的地方肆意活動,清空軍的魚雷機都不敢出動的。不知道這次逼進渤海會怎麼樣。

    也就是說,雖然明軍艦隊可能會靠陸地很近,但清軍缺乏攻擊明軍艦隊的有效手段。只要呆在岸炮射程之外,就基本沒事。

    ……

    一般海軍的艦隊司令都有三種,一種是按照艦隊駐地分,比如東海艦隊司令、東江艦隊司令、南海艦隊司令……另一種是按照艦種分,比如戰列艦艦隊司令、航空母艦艦隊司令、巡洋艦艦隊司令……還有就是分艦隊司令,就是一隻以上的軍艦出動執行任務,就要編成一支分艦隊,司令是臨時的,就在旗艦上,任務完成返回後就會撤銷。

    像今天來的,就是大明海軍的航母艦隊司令。像這種把航母從一個地方艦隊調到另一個地方艦隊,就要他來管。

    海軍一貫的做派就是不卑不亢,避免捲入整治。因此即使是這次很想抓住機會搞點軍功,兩位司令也是一點也不放架子。何況他們都是中將軍銜,和向小強平齊。

    航母司令首先提出,大明一共就這四艘航母,每一艘都極其寶貴,在沒有足夠保護的情況下,絕對不能貿然開到渤海中去。

    向小強問需要什麼程度的保護,航母司令說道:

    「首先,需要十艘以上的驅逐艦伴隨。因為雖然來自空中的威脅不大,但因為靠近陸地,所以肯定會遭遇到清軍大量的魚雷艇的進攻。這就需要驅逐艦來對付這些魚雷艇。此外,旅順港有天命號、雍正號重巡洋艦,還有宣統號輕巡洋艦。威海有康熙號重巡洋艦,還有嘉德號輕巡洋艦。哦,現在已經改成廣武號了……它們都能夠對我軍的驅逐艦、甚至是航母構成致命威脅。

    「因此,為了應對這種威脅,我們還需要至少四艘重巡洋艦護航。當然,最好能有戰列艦。有戰列艦護航的話,可能兩艘巡洋艦就行了。此外,還要一支掃雷艇編隊。因為在渤海的『入口柵欄』、廟島群島之間,清軍肯定會布設大量水雷。」

    向小強心裡鬱悶的不行,這簡直就是一隻大艦隊嘛!攻打東印度的時候,艦隊也不過就是這個規模。但那是打下了整個帕齊亞島,打下了一年幾百萬噸的石油。現在這不過是為了給北清敵後起義提供支持。

    而且,向小強注意到他說出希望戰列艦護航的時候,顯得相當沒底氣。

    向小強知道,這個時侯戰列艦的地位要遠遠高於航母的。海軍裡戰列艦隊司令的地位,也是各艦種司令中最高的。現在他一個航母艦隊司令,居然開口說要戰列艦屈尊去給航母做護航,說得不好聽點,這就是不知天高地厚。這種感覺,就好像讓沈榮軒給他向小強當小弟差不多。

    果然,四周的將領們,不管是不是海軍的,要麼是露出諷刺的笑,要麼乾脆莞爾一笑,以為這是他故意開玩笑、自我調侃,以強調困難的。

    但是,向小強心中雖然有些鬱悶,臉上仍是不動聲色,示意旁邊的秀秀記下來。

    海航司令和航母司令低語了幾句,然後抬頭提出來,一艘航空母艦上的飛機不夠,要在京津地區這種防空重地形成空中優勢,至少要兩艘航母,也就是150架左右的戰鬥機。

    這一點倒是和向小強的想法接近。向小強也一直在想,一艘航母可能會不夠,正想著提出兩艘會不會太冒昧呢,想不到海軍自己提出來了。倒不是需要150架戰鬥機護航,主要是還得除去維護和因故不能飛的飛機,這樣就可以比較輕鬆的保證100架左右戰鬥機在天上。這個數字,在京津唐地區這種防空重地,才能保證把清軍飛機壓在地上。

    ……

    「我海軍四艘航母,」向小強說道,「現在除天樞號在南洋之外,其餘三艘都在舟山群島,東海艦隊。而東海艦隊的傳統戰略任務,就是防備曰本海軍。兩位司令大人,如果現在一次調走兩艘的話,那東海艦隊就只有一艘航母了。這樣會不會影響到首要使命:對曰本的防務?」

    海航司令和航母司令低聲商量片刻,然後海航司令抬頭說道:

    「這個應該不成問題。和敵方海軍決戰是戰列艦的任務。我們建造這麼多航母,主要就是為了派向北方海域、從海上對北清內陸實施空中打擊的。現在這種任務正符合當初的初衷。現在大明現有的六艘戰列艦,全部都在東海艦隊。雖然曰本有十艘戰列艦,但也應該可以迎戰了。」

    航母司令補充道:

    「再說,調到長山列島也並不遠,不像調到南洋要好幾天的航程。從舟山群島到遼東長山列島只要半天航程,一旦有事,完全可以最快的調回來。」

    雖然是大炮俱樂部的口吻,但向小強還是點點頭,表示接受。

    但是,他此刻最不好接受的,就是代價問題。他原先沒有想這麼細,覺得出動十幾架運輸機深入清地,代價已經夠大的了,要是加上一艘航母,就已經不得了了。沒想到現在不但要出動航母,還要出動巡洋艦,沒準還要出動戰列艦!

    ……至於戰列艦「屈尊」給誰護航的問題,這對他到不成問題。這對他就是一句話的事。可以這麼說,只要把戰列艦也寫進計畫中,再讓朱佑榕簽個字,那戰列艦司令不願意也得願意,捏著鼻子也得去給航母護航。

    現在,向小強算是深切體會到了後世美國的苦衷。航母玩起來是很爽,動不動就能派到海外威懾人家內陸,但航母戰鬥群真是個燒錢的東西啊!

    雖然戰列艦造價比航母高的多,但使用成本還是相對便宜的,畢竟能夠單艦出海打仗,而且只要把一艘佈置在一個地方,就能形成相當強的威懾。而航母維護成本高不說,自衛能力還那麼脆弱,一出去就得編特混艦隊,整的前呼後擁的。

    ……

    海軍的一位參謀人員正在跟陸航的參謀溝通,商量一些細節。這時候,十四格格悄悄遞給向小強一張紙條。

    向小強不動聲色接過來,看到上面寫著:暫時休會,有話跟你說。

    向小強疑惑地看著十四格格,但一個激靈,馬上就感到了異常。

    十四格格用腳在桌子底下輕輕的踢他的腳,開始還是輕輕的碰,後來見他沒反應,就開始踩他的腳面,一下比一下力氣大。

    向小強朝她臉上望去,只見十四格格表情還是一本正經,甚至都沒看他,很端莊地傾聽別人的發言,不時在本子上記一兩處。

    大概是不耐煩了,十四格格使了大力氣,用皮鞋鞋跟壓在向小強腳趾的位置上,然後用力踩下去,再狠狠一轉。

    「啊——!!!」

    向小強一聲大叫,會議室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愕地盯著他。

    向小強馬上捂著肚子彎下去,表情痛苦不堪,喃喃說道:

    「諸位,大家……大家暫且休息片刻……秀秀,去給我叫軍醫來……」

    秀秀嚇得臉色慘白,也顧不得眾人了,連忙抱住他看著,顫聲道:

    「大人,大人……你這是……」

    會議室裡的其他人也「哄」的一下,紛紛圍過來,七嘴八舌地關切。像小強那幾個心腹下屬擠到最前面,個個都急的什麼似的。

    「別……別緊張,」向小強慢慢直起腰來,擺擺手道,「沒事,沒事……其實,它是……它是著麼回事兒,昨天晚上我有點感冒,讓軍醫給開了點藥吃了……今天早上我又……又皮膚過敏,又吃了另外一種藥……唉,醫生說這兩種藥在一起吃,可能會有點副作用,就是小腹絞痛……呵呵,當時他說副作用可能性很小,我就沒在意……沒想到運氣那麼好,給我撞上了……」

    他這麼一說,會議室裡又是一陣「啊……」、「哦……」、「呵呵……」地聲音,大家都釋然了。秀秀依然抱著他,給他輕輕揉肚子,但臉上有了點血色。

    她知道向小強說的什麼感冒、過敏,都是沒影兒的事,現在這麼瞎編,肯定有原因。

    ……

    暫時休息時候,向小強叫上秀秀和十四格格,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沒等秀秀髮問,十四格格主動跟她笑呵呵地賠禮道:

    「呵呵……秀秀,對不起啊,剛才是我不小心把大人踩到了……是我建議大人休會的。唔,有點事情說。正好秀秀你在這裡,你也聽聽。」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06
第19集 吉檀迦利
    「大人,……」十四格格說道。

    向小強注意到十四格格當著別人棉的時候,總是規規矩矩地叫自己「大人」。一旦單獨和自己在一起,她一定跟自己直呼其名。

    「……大人,休會時間不能長,我簡單說一下我的想法,您考慮。」

    向小強瞥了一眼秀秀,說道:

    「啊,公主請說。」

    十四格格也瞥了一眼秀秀,微微一笑,說道:

    「想必大人也感覺到了,支持一支幾千人的隊伍,就要出動這麼多東西,肯定是得不嘗試的。現在很明顯,海軍抓住這個機會,恨不得傾巢而出。他們想把這件事情往大了弄,航母、戰列艦、巡洋艦、驅逐艦、掃雷艇都要去,太多的人需要機會了。而且,反正花的是國家的錢。」

    向小強皺皺眉頭,還真是這麼回事。頗有點「吃公款」的感覺。

    但是……

    突然,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出動這麼多艦船雖然鋪張,但兩個海軍司令說的都有道理,出動每一種艦船都是有必要性的,如果隨意裁減,很可能導致任務失敗。而十四格格現在這麼說,難道是……?

    向小強心中一緊,一陣窒息:難道是她還在暗地裡為滿清打算?

    但是十四格格微笑著繼續說:

    「不過,這件事就看你怎麼看了。你現在手裡握有陛下授權你節制全國武裝的詔書。全國武裝,顯然包括海軍。但問題是,在今天之前,你都空有一紙詔書,沒有人真聽你的。」

    秀秀聽到這裡,揚了揚眉毛,轉動一下眼珠,她已經聽明白了,轉臉望著向小強。

    十四格格繼續說著:

    「……但是今天不一樣了。今天你既有名義上調動海軍的權力,而海軍也願意聽你的。這是個名至實歸的好機會。這次陛下把這件事全權交給了你,而海軍又削尖腦袋想出動,你怎麼安排他們就會怎麼聽,只要你滿足他們的願望——大舉出動。這次只要是成功了,把太行山縱隊扶上道了,海軍就是第一功臣。

    「這個好處,整個大明軍隊都會看在眼裡。這樣的話,這次就會開一個很好的先例。大家都知道你向小強是全軍最受青睞的將領,知道任何軍事行動只要是由你來搞,都會得到陛下最大的支持,跟著你一起打仗,取勝、立功的把握也最大。這種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再多來那麼幾次,你的那詔書就不再是一張紙了。」

    向小強被她一點撥,腦中豁然開朗。是啊,這根本不是什麼得不償失的事情,這根本就是一次極好的機會!

    他望著十四格格,心中真的很感動,也為自己剛才那一瞬間的懷疑而內疚。他很慶幸自己身邊有了十四格格。

    「別把陛下籤字給他們看,」十四格格又補充道,「作戰計畫讓陛下籤字後,你就收起來,然後你自己重寫一份,簽你自己的名字,自己調動海軍。有人質疑的話,就把詔書拿出來。他們這次肯定會服從你的。他們服從了你第一次,就會服從你第二次。——只要沒壞處的話。……但是記著,一定要讓陛下先簽字,以防萬一。」

    向小強向十四格格伸出了一隻手,頗為激動地說道:

    「公主殿下,多謝你!……向小強何德何能,能得到公主殿下如此幫扶點撥!唉,我真是慶幸啊!」

    十四格格謙遜地一笑,看了一眼秀秀,握住向小強的手,兩人用力握了握。

    秀秀在一旁,心中對十四格格既嫉妒又佩服。

    她一雙妙目從向小強臉上移到十四格格臉上,又從十四格格臉上移到向小強臉上,最後移到他們緊握的手上。

    兩人緊緊地握著手,秀秀就緊緊地盯著看,裝作低眉順眼地站在那裡,心中酸酸的。

    ……

    回到會議上,向小強又聽取了海軍方面較為詳細的計畫和要求,然後讓陸航的人和他們充分討論,自己在一旁作出判斷,同時也汲取海空作戰的營養。

    最後向小強拍板,東海艦隊即刻編成一支分艦隊,於今天下午5:00出發北上,移防至東江艦隊。分艦隊艦隻配備為:

    洪武號戰列艦、天璇號航空母艦、天璣號航空母艦、呂布號重巡洋艦、孫武號重巡洋艦,以及十二艘驅逐艦。兩艘航母卸下轟炸機和魚雷機,全部搭載海上翠鳥戰鬥機。

    海軍其他的補給艦、掃雷艦要求被駁回。一方面是向小強要體現自己的意志和權威,另一方面是,這些雜七雜八的艦隻,東江艦隊一應俱全。而且那裡本來就有幾艘輕重巡洋艦,還有驅逐艦。說實話,這次派航母和戰列艦過去就足夠了。

    同時,向小強指示李國梁準備十五架容克-52運輸機,準備十幾個小時後裝好物資起飛。

    他又命令肚子疼,在這十幾個小時內,和太行山縱隊的骨幹、也就是那些天地會地下組織成員保持聯絡,讓他們選定一塊合適的空投區域,然後用密碼發回來。

    這第一次空投,除了第一批糧食、急需的日用品和藥品外,還將空投給他們十部便攜式電台,還有電池。這樣便於他們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化整為零,分散行動。

    另外還有一批對他們在山中發展至關重要的情報:一捆太行山區的詳細軍用地形圖、民用政區地圖、清軍在太行山內外、乃至華北地區的軍事力量分佈圖、太行山-呂梁山之間十來個大縣的縣城地圖、還有太行山裡幾大股土匪的基本情況,他們的人數、武器、大致活動範圍等等。這些土匪的情報,還是南明潛伏在保定、石家莊、張家口、太原這些周圍大城市警察局裡的間諜搞到的。

    在下面的幾次空投中,向小強還準備給他們派去軍官,以便訓練和控制他們,使他們正規化,至少成為游擊隊而不是土匪。

    至於錢,一定要等派去的軍官控制了他們之後,才能給。要不然就憑現在這一團沒有紀律的散沙,驟然見到大筆巨款,只會是一場災難。

    ……

    散會之後,望著空蕩蕩的會議室,望著巨幅的推拉地圖板,向小強的心裡湧起了一陣強烈的興奮。

    自己終於直接指揮了一回海軍!這次自己大筆一揮,一艘戰列艦、兩艘航母、兩艘重巡、十二艘驅逐艦、總噸位達150000噸的艦隻就派出去了!

    這種感覺、這種過癮的感覺,沒親身體會過,根本想像不出。

    向小強一個人感慨一會兒,回味了剛才自己調遣千軍萬馬的感覺後,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肚子疼已經等在那裡了。他見到向小強,立刻湊過來,神神秘秘地說:

    「大人,屬下查到了。」

    「什麼?」

    肚子疼壓低聲音:「就是大人早上讓屬下查的,那四首英文歌,屬下中午就查到了!下午開會,一直也沒來得及跟您說……」

    「哦,哦,」向小強瞥了一眼秋湫和秀秀,見兩個小妮子正在嘰嘰咕咕,便攬著肚子疼到一邊,小聲問道,「怎麼樣?」

    肚子疼小聲笑道:

    「大人,粘桿處那幫傢伙也真會挑歌,這根本就不是一般的歌,一般人根本都不知道!這幾首歌都是英文詩改編的,還都是很好的詩……它的曲作者叫耶佩斯,是西班牙的一個年輕吉他作曲家……它的詞作者可不得了,您猜是誰?」

    向小強皺皺眉頭,一瞪眼,肚子疼嘿嘿一笑,壓低聲音說道:

    「是泰戈爾!……那可是大詩人啊!這四首歌詞出自他的一本英文詩集,叫《吉檀迦利》,就是其中的四首詩……」

    「啊!」

    「大人,原先這本集子就是詩的,一共有一百多首呢,那個叫耶佩斯的年輕人也是個天才,居然把每一首都譜成了吉他曲,可以彈唱的……兩年前英國的一個音樂公司把它們買下來,做成了唱片,但銷路很差……因為那個公司死心眼兒,把一百多首歌全給出了,做了一整套唱片,人家要買就得買一整套,誰樂意買啊……也虧的這些歌的詞曲都確實不錯,最後也就是英國的王公貴族、還有上流社會有錢人買了幾十套,那個公司才算賠得少些……」

    向小強慢慢明白了。兩年前,正是朱佑榕在英國留學的時候,她肯定也買了一套,而且肯定也喜歡上了……

    「歌詞呢?」他急著問道,「歌詞在哪兒?」

    「給您帶來了,」肚子疼笑道,從包裡掏出一本詩集遞給他,「就是這本,中文版的,大人要查的那四首我都折著角兒呢。」

    向小強捧在手裡,這是一本燙金封面的薄書,封面上有「吉檀迦利」四個字,翻開裡面是豎著印的一行行詩句。嶄新嶄新的,還泛著墨香。肚子疼這傢伙也不會去讀什麼詩,這本一看就是新買來的。

    他手指在一頁折著的書頁上停住,慢慢翻開,輕輕撫平摺痕,只見這頁上寫著:

    ……

    我要唱的歌,直到今天還沒有唱出,

    每天我總在樂器上調理琴弦。

    時間還沒有到來,歌詞也未曾填好,只有希望的痛苦在我的心中。

    花蕊還未開放,只有風從旁嘆息走過。

    我沒有看到他的臉,也沒聽到他的話語。但我只聽到他輕躡的足音,從我身後走過。

    悠長的一天消磨在為他鋪設座位上,但燈火還未點上,我不能請他進來。

    我生活在和他相會的希望中,但這相會的日子還沒有來到。

    ……

    看著這些清楚的中文詩句,向小強的心顫動了起來。

    朱佑榕昨天晚上唱的,原來就是這些詩句?

    「但我只聽到他輕躡的足音,從我身後走過……我生活在和他相會的希望中,但這相會的日子還沒有來到……」

    這多符合當時的情形啊!

    朱佑榕當時不但發覺了自己,還在月光下彈著吉他、輕唱著歌兒暗示自己!

    向小強心臟怦怦跳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慢慢的翻到下一頁折角的地方。

    他輕輕撫平,默默地讀道:

    ……

    「羅網是堅韌的,但要撕破它的時候我又心痛。

    我要自由,但我卻因為希望自由而羞愧。

    我確知那無價之寶就在你那裡,而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但我卻捨不得我那滿屋的俗物。

    我身上披的是灰塵和死亡之衣。我恨它,但又熱愛地把它抱緊。

    我的負債很多,我的失敗很大,我的恥辱秘密而又深重。

    但當我來祈求的時候,我又戰慄,唯恐我的祈求得到允諾。」

    ……

    「羅網是堅韌的……我要自由,但我卻因為希望自由而羞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這些詩句,簡直就像是為朱佑榕和自己量身而寫的一樣……

    朱佑榕被堅韌的羅網束縛著,而她想要自由。但是,她與生俱來的身份、她從小所受的教育、她雙肩擔負的責任……這一切都讓她為渴望自由而羞愧……理性告訴她,這種「自由「是不道德的,是不理智的……

    向小強默默唸著,越念嘴唇越顫抖:

    「但當我來祈求的時候,我又戰慄,唯恐我的祈求得到允諾……」

    向小強讀著這句,閉上眼睛,心中體會著朱佑榕當時的感覺,那種羞恥、渴求、內心掙扎的感覺……

    片刻後,他輕輕睜開眼睛,顫抖著深吸一口氣,慢慢地翻到下一處。

    「我只在等候著愛,要最終把自己交到你的手裡。

    他們要用法律和規章來約束我,但我總是躲著他們。

    因為我只等候著愛,要最終把自己交到你手裡。

    他們責備我,我知道他們責備的有道理……

    但是……

    我只等候著愛,等候著最終把自己交到你手裡……」

    ……

    向小強閉上眼睛,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劇烈顫抖著,那種強烈的痛楚傳遍全身。

    朱佑榕,一國女皇、同時又是深愛著自己的女孩,當時彈著吉他,一邊哭一邊唱出這些詩句的時候,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她是在表白,當時她在向自己表白!

    表白,這件所有人都能做的事情,朱佑榕做起來卻是多麼艱難!多麼不容易!她要戰勝多麼強大的道德束縛、多麼強大的羞恥感啊!

    人人都能對愛的人表白,但是她卻不能!她必須要抱著吉他、對著月亮、用歌聲唱出來!

    可以想見,這四首優美、貼切的英文詩,是她花了多長時間精挑細選出來,專門唱給自己聽的……

    而她做了這一切、滿心以為自己終於做出了選擇之後,卻是……

    什麼也沒有發生。

    什麼也沒有得到。

    她所期待的那個人,躲在樹叢後面,聽完了她的含羞表白、欣賞完了她的羞恥和眼淚之後,什麼也沒做,一聲不吭地轉身走了。

    只剩下她自己,還有月光、湖水、懷裡的吉他。

    ……

    向小強呆呆地望著對面的窗戶,手裡的詩集掉在了桌子上。然後又掉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秋湫和秀秀頭回頭看他,看到他這副樣子都嚇了一跳,連忙跑過來。

    向小強扶著桌子,木然地揮揮手,她們焦急地問什麼,兩耳也聽不見。他輕輕搖了兩下頭,沙啞地說道:

    「我……我沒事,我想自己呆一會兒……」

    然後一屁股倒在椅子裡。

    但三個人看他這個樣子,不敢離開,尤其是秋湫秀秀,兩人不斷焦急地輕聲地問著他,到底怎麼回事……

    向小強火了,舉起手掌就要猛拍桌子,但落了一半,又慢慢停住了。

    他抬頭,望著自己心愛的兩個妻子,淒然地一笑,拉著她們每人一隻手:

    「我不該跟你們拍桌子……對不起……這是我的錯……但是,我只是想單獨呆一會兒。」

    完,向小強按著桌子艱難地站起來,彎腰拾起那本詩集,幾乎是一步一蹣跚地走了出去。

    秋湫還想追過去再問,但秀秀輕輕拉住了她。

    肚子疼覺得自己剛才就像超級電燈泡,現在好容易逮到機會,連忙對兩位夫人道了歉,說自己還有事要處理,一溜煙兒地溜走了。

    ……

    向小強來到會議室,關上了門,反鎖上。

    然後他望著空無一人的會議室,頹廢地歪倒在一張椅子裡,從桌上的煙聽裡抽出一支菸,點著了叼在嘴裡。

    向小強兩腳翹到會議桌上,口鼻噴著煙霧,兩道淚水順著臉龐流了下來。

    但他也不擦淚水,只是默默地拖過了一隻滿噹噹的菸灰缸,順手都倒在了地上,然後放在桌上,一邊彈菸灰一邊抽。

    這種時候,他覺得只有香菸的尼古丁和那種刺激的味道,才能讓他的胸中痛楚緩和一點。

    向小強嘴唇上叼著煙,把詩集放在腿上,再次輕輕唸著那幾首詩。

    ……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無意間,給了朱佑榕多麼大的傷害。

    這麼好的女孩,這麼愛自己,為了愛自己,衝破了重重內心障礙……她給過了自己機會,但自己卻沒能抓住。

    沒抓住的原因,說來可笑又可悲——居然是自己不會英語!

    更可笑又可悲的是,這一點朱佑榕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是自己親口騙她的!

    ……英國軍情六處的情報官……哈哈!

    我操!!!

    ……

    一隻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向小強頭皮一炸,嚇了一大跳,「騰」地跳起來,摸著槍套轉身望去……

    十四格格懷裡抱著一摞文件,站在他面前,低著頭,一手在掏手絹。

    然後,再次把一方手帕塞到向小強手中,眼中帶著一種大姐姐的溫柔。

    「我靠!」

    向小強氣血上湧,手裡拿著十四格格的手帕,沒有擦眼淚,而是盯著她,「哼——」地一下,狠狠地擤了鼻涕。

    把手帕扔到桌上,他打量著十四格格,問道:

    「你怎麼會在這裡?」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06
第20集挺進海峽

    十四格格見向小強把她的手帕擤了鼻涕,也不氣惱,只是微笑著,望著他。

    向小強很窘,正躲在會議室裡傷心流淚的時候,偏偏十四格格不知從哪冒出來了。他很不快,又問了一句:

    「你怎麼進來的?」

    十四格格搖頭嘆道:

    「我一直就在這裡,就在那張桌子上整理東西。」

    然後她指了指地圖板後的那張桌子。桌子被巨幅地圖擋住了,從向小強這個方向還真看不到。

    十四格格也不坐椅子,就勢倚坐在會議桌上,面對著向小強:

    「跟我說說,什麼事哭得這麼傷心?」

    向小強聽得這句話彆扭至極,一般男孩子安慰女孩子的時候才這麼問。現在整個反過來了。

    向小強盯著她看了片刻,冷冷地道:

    「傷心的事。」

    十四格格好像反而更感興趣了,把懷裡的文件放到桌上,微笑道:

    「什麼事啊?……我幫你出出主意。」

    向小強心說,這件事就是不能讓你知道,還幫我出主意?……不過他發現今天十四格格有點反常。以她以往高傲的性格,此時多半就會點點頭,然後直接就走了。

    但是今天的十四格格好像變了。不再跟自己端公主架子了,對自己也更有興趣了。

    十四格格觀察著向小強的神色,心理分析著。她知道向小強是個痴情種子,能讓他這麼傷心的只能是感情上的事。他身邊的女人一共就那麼幾個,秋湫、秀秀已經是他妻子了,不太可能是因為她們。那不是朱佑榕就是鄭玉璁了。

    ……鄭玉璁的可能性也不大。十四格格憑直覺就覺得不是鄭玉璁。鄭玉璁給人的感覺不是這樣的。假如向小強得不到鄭玉璁的話,多半會大發雷霆,不應該這麼傷心的流淚。

    十四格格嘆了口氣,說道:

    「如果……如果是因為朱佑榕的話……」

    向小強吃了一驚,詫異地看著她。

    自己就抱著一本詩集,流了幾行眼淚,她就能猜出是因為朱佑榕的事?

    十四格格眼中有些黯然,但這種黯然轉瞬即逝,她又恢復了冷靜理智的神色,繼續說道:

    「如果真的是因為她的話,我倒建議你不妨試一試。但是……你應該是為了得到事業上的好處,而進行的一次賭博……贏的可能性很小,但一旦贏了,利益極大……但你最好不是純粹因為感情。如果只是因為愛上了她,才追求她的話,那你太傻了,你可真的是愛錯人了。全大明那麼多女孩,你挑了一個最不該愛的女孩來愛。」

    完,她從桌上跳下來,拍拍向小強的肩膀:

    「我就說這麼一句,你……你自己想想吧。我也不多說了……」

    完,十四格格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會議室。

    向小強幾乎是驚愕地望著她了。他腦中飛快地轉著,不知道自己和朱佑榕之間的感情,怎麼會被十四格格發現的。而且,十四格格還是這樣一幅態度,好像……好像是事不關己一樣。

    這可不是向小強想看到的。

    但是,他看到了會議桌上的那摞文件。就在十四格格剛才坐過的地方。

    她連文件都沒拿。

    ……

    5小時之後,5月8號,上午八點。

    對清空投指揮部就設在人民衛隊司令部裡。

    會議室裡,向小強看著整間屋的軍官們,按捺這激動的心情,看著懷錶的指針一下一下走到8:00上,微笑道:

    「開始了。諸位,將來的歷史書上會記載著:從今天這一刻起,我們大明對滿清開始處於戰略攻勢。」

    ……

    渤海海峽,廟島群島外。

    這裡是廟島群島最寬的一條水道,北段是旅順老鐵山,南端是北城隍島。兩處均建有炮台,用以封鎖這條四十公里寬的水道。

    正東方海平面上,隱隱約約的出現了一條黑煙。很快,在它的左側,又出現了一條。緊接著,又出現了兩條。

    兩根桅杆露出來了。很快,兩艘驅逐艦的身影顯現出來。然後又出現了兩艘。

    幾分鐘後,四艘驅逐艦的後面,又出現了兩條更大的黑煙。黑煙的下面,兩艘三個煙囪的巡洋艦冒出來了。

    但是這時候,不論是老鐵山炮台,還是北城隍島炮台,都沒發現這正在快速逼近的艦隊。

    再幾分鐘後,海平面上出現了一個寬大的身影,高聳的塔樓後面,只有一條黑煙。也就是說只有一個煙囪。

    戰列艦現身了。

    在戰列艦的後面,兩艘上寬下窄的航空母艦露了出來,一側的矮小塔樓向外側噴著青煙。

    航母的後面,是一艘補給艦和一隊掃雷艇。

    再往兩側,又是各兩艘驅逐艦,像獵狗一樣,警惕著艦隊的外圍。

    艦隊的後方,最後的四艘驅逐艦也現身了。至此,一支大艦隊完全出現在了渤海海峽外側,出現在了清軍的眼皮底下。現在不論是老鐵山觀測台還是北城隍島觀測台,只要有人拿眼睛往東邊一掃,就能很容易地發現遠處的艦隊。

    但是,老鐵山的觀測台根本沒有人值班,而北城隍島觀測台堡壘裡的兩個值班士兵,正在下象棋。

    隱約的一陣馬達聲沿著觀測窗傳進堡壘裡,「嗡嗡」的,聽上去像飛機。

    「咋整的,啥玩意兒?」

    一個士兵手裡拿著一隻「炮」,正要往對方的「馬」上砸下去,突然揚起腦袋,側著耳朵聽著外面,有些疑惑。

    「趕緊**,趕緊**,」另一個士兵手裡敲著吃掉對方的子,得意洋洋地說,「你不**我跳馬了啊。」

    「跳馬?……奶奶的。」

    第一個士兵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回了棋盤,盯著對手的「馬」,喃喃笑著:

    「小子,可以啊……我用炮吃了你的馬,炮就墊在這裡了,然後你的炮就能打我的車了。好小子啊……」

    另一個士兵敲著手裡的象棋子,得意的哈哈大笑。

    ……

    從東江艦隊機場起飛的一個四機分隊快速掠過北城隍島,下麵灰黃色的大海在朝陽的照射下波光萬點,但沒發現一艘艦船。

    分隊長拉上面罩,說道:

    「茄子。茄子。茄子。……重複:茄子。茄子。茄子。……完畢。」

    旗艦——洪武號戰列艦上,一名通訊參謀快步跑到艦橋指揮室,一個立正敬禮,大聲道:

    「司令大人,艦長大人,偵察機分隊發回訊號!」

    艦隊司令仍舊端著望遠鏡望著前方,頭也不回。艦長轉過身來,命令道:

    「念!」

    「是!」通訊參謀大聲念道,「茄子!茄子!茄子!」

    艦長滿意地點點頭,揮手示意他下去。然後轉向司令請示道:

    「大人,整個渤海海峽範圍都沒有敵艦。您看?」

    艦隊司令放下望遠鏡,點點頭,命令道:

    「傳令,艦隊改成一字隊形,列隊通過渤海海峽。」

    「是,艦隊改成一字隊形,列隊通過渤海海峽!」

    戰列艦塔樓上的幾門信號燈,開始向四面八方閃起來。

    ……

    北段旅順老鐵山,山腳下沿海公路上,一名上尉正在騎著車子去送文件,無意間瞥了一眼海上。

    這一瞥可把他嚇了一跳,馬上捏閘,雙腿立在地上,直著脖子使出吃奶的勁兒眺望。

    東南邊海上,大概兩萬米遠處,有十幾股黑煙,正在朝各個方向拖拽。仔細一看,大大小小差不多有幾十艘軍艦。

    上尉嚇出了一後背冷汗。他揉揉眼睛,再仔細望去……

    一點不假,沒看錯。

    他雖然不是海軍,但好歹是個軍官,大概猜出,這是一支艦隊準備通過海峽,此刻正在從防衛隊形變換到一字隊形,而且速度很快,所以那些黑煙拖得很長,而且顯得很亂,往哪個方向拖的都有。

    他沒有望遠鏡,無法看得更詳細,但也明白地知道,這絕不是大清的艦隊。這裡離南明的東江艦隊近在咫尺,大清海軍就算喝高了,也不敢排成這種大艦隊,在人家眼皮底下這麼招搖。南明東江艦隊一處,就頂得上整個大清海軍了。

    他二話不說,跳上車子,拚命地蹬起來,朝著最近的公路哨卡騎去。

    十分鐘後,整個老鐵山要塞都響起了警報。緊接著,報警的電報往南邊的北城隍島炮台發了過去,打斷了那盤正在激烈廝殺的象棋。

    ……

    撕心裂肺的警報聲中,兩邊的炮台工事裡一片慌亂,平時懶散的炮兵們哪見過這個場面,班長們瘋狂地吹著哨子,當兵的跑得連滾帶爬,有的一邊跑一邊穿褲子,有的正在刷牙,一嘴泡沫。宿舍走廊上,「姥姥、小舅子」的罵聲不絕於耳。

    一直吹了好幾分鐘的集合哨,炮台下面的庭院裡才集合了大約三分之二的炮兵。

    「媽的,其他人呢?!」炮台指揮官惡狠狠地喝問。

    下面當兵的互相看著,都不敢講話。誰都知道,指揮官也在明知故問。別說當兵的了,就連長官們不也是經常跑到旅順市區去,徹夜尋歡作樂麼。

    就這樣,老鐵山的岸炮,在人手嚴重不足的情況下,開始運轉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07
第21集奴才領旨

    老鐵山和北城隍島之間的水道,是渤海海峽之間最寬的一條水道,佔整個渤海海峽寬度的40%左右。如果南明海軍侵入渤海,只能從這裡經過。

    這裡是渤海和京津唐地區的海上門戶,滿清一貫是很在乎的。雖然海峽有四十多公里寬,可以擱下兩個北京,或是三個南京,但滿清顯然還是竭力試圖守住它。這從它在兩端的炮檯布設上就看得出來。

    北段的老鐵山上,清軍在兩座山頭上設立了炮群。

    一個炮群設在靠近海峽的兩座矮山頭上,距海岸幾百米,各由三座炮台組成,每座炮台裝有一門210毫米炮、兩門155毫米炮。

    另一個炮群設在老鐵山兩座海拔三百多米的主峰上,距海岸大約三公里,各有兩座炮台組成,每座炮台裝有一門280毫米炮,兩門254毫米炮。

    老鐵山岸炮群,共計280毫米炮2門、254毫米炮4門、210毫米炮3門、155毫米炮6門。

    ……

    但是,南端的北城隍島炮群規模就小得多了。北城隍島面積很小,只有兩、三平方公里,而且沒有什麼高山,最高點也只有海拔一百多米。所以,北城隍島只有三個炮台,每座炮台設有兩門210毫米炮,兩門155毫米炮。

    北城隍島炮群,共計210毫米炮6門,155毫米炮6門。

    這樣,用以封鎖水道的岸炮數量,總計就達到了280毫米炮2門、254毫米炮4門、210毫米炮9門、155毫米炮12門。

    其中口徑最大、射程最遠的280毫米炮,最大射程27000米;擔任主力的210毫米炮,最大射程有24000米,而最小的155毫米炮,最大射程也達到了17000米。

    也就是說,從理論上,清軍兩邊的火炮可以完全覆蓋40公里寬的海峽。……但是,也僅僅是理論上的。

    這個時代的火炮射程雖說已經達到了幾萬米、某些變態的甚至達到了十幾萬米,但在火控雷達出現之前,15000米到20000米這個距離,已經是人眼視力的極限了,準確率幾乎等於零。打上百發炮彈,能有一發近失彈就不錯了。

    因此在制定計畫的時候,明軍海軍將領絲毫沒把清軍炮台當作一個考慮因素,直接無視了。只要明軍艦隊排成一字型,在水道的正中間通過,確保兩邊都有兩萬來米的距離,那清軍的炮台可以說就是象徵性的。

    但是明軍將領比較擔心的,就是水道中間的水雷。也許是清軍自己也清楚海峽太寬了,自己兩邊的岸炮只能起到把敵艦隊逼到中間的效果,所以在水道中間布設了水雷帶,自己的艦船進出都走兩邊。

    根據明軍的情報,清軍在海峽中間布設的水雷帶是南北30公里長、東西10公里寬的長方形,攔在海峽正中間。任何船隻想進出海峽,必須從兩邊那各5000米的安全水域通過。而這5000米寬的「安全區域」,正是在清軍炮台的鼻子底下。

    這次明軍帶了20艘掃雷艇,就是幹這個用的。

    ……

    20艘三百多噸的掃雷艇排到了最前面,開始以10節的航速向前推進。每艘艇後面都拖拽著寬大的掃雷具。掃雷具所過之處,海面上的浮雷被引爆;海面下錨雷的鐵鏈也被切斷,浮上來被引爆。

    一時間,艦隊的前方巨響連聲,高大的水柱此起彼伏。

    兩側的清軍炮台自然不能幹看著。雖然他們知道自己的大炮基本上是「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但還是得打,不然就是「縱敵長驅」,要掉腦袋了。

    老鐵山的兩座山頭上紛紛閃起了亮點,同時十幾朵煙雲輕輕飄起來。

    洪武號艦橋上右舷三個觀測手同時叫道:

    「兩點鐘方向,老鐵山向我們開火了!」

    緊接著,北城隍島的矮丘上也閃過十幾處亮點,飄起了十幾朵煙雲。

    左舷三個觀測手也同時叫道:

    「十點鐘方向,北城隍島向我們開火了!」

    艦隊司令端著望遠鏡盯著正前方的掃雷,看著此起彼伏的爆炸,只是點點頭:

    「嗯。」

    然後回頭吩咐道:

    「喂,那個茶再給我倒一杯。」

    傳聲筒裡又傳來觀測手的聲音:

    「艦長大人,各艦發來信號,詢問是否還擊。」

    艦長問艦隊司令道:

    「司令大人?」

    艦隊司令微微一笑:「不用還擊。」

    「是,不用還擊!」

    這時候,幾百米外的海面上騰起了十幾座水柱。片刻後,另一處海面又騰起十幾座水柱。

    著彈點太遠了,甚至事先都沒聽到空氣的嘶叫聲。

    洪武號的艦橋上,信號燈向前後發出命令:保持隊型,保持間距,保持原速,我們很安全,不要緊張。

    前方掃雷艇們仍然在大搖大擺地掃雷,後面戰艦們仍在大搖大擺地開進。

    每隔幾分鐘,兩端幾門巨炮就閃出一次火光,然後再過幾分鐘,在艦隊八竿子打不著的地方,就會騰起巨型水柱。

    在280毫米、254毫米巨炮閃光的間隙,210毫米和155毫米岸炮不時地閃著火光,艦隊的兩側也就遠遠近近地騰起水柱。但到目前為止,一發近失彈也沒出現。

    艦隊司令放下望遠鏡,端著熱茶踱到外面的露天艦橋上,一面喝著茶,一面觀賞遠處不時騰起的水柱。

    他看著身邊幾個抱著大望遠鏡的觀測手,笑道:

    「怎麼樣,小子們?害怕嗎?」

    幾個觀測手誰也沒放下望遠鏡,只是笑嘻嘻地搖搖頭。他們都是第一次見這陣勢,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中彈,但畢竟遠處有十幾門大炮不停地朝自己開火,心裡總是有些緊張。

    幾個小夥子一面觀測,一面七嘴八舌地笑道:

    「長官,我們知道沒什麼好怕的!我們就算停在這裡不動,停上一天給他們打,他們能打中兩三發就很了不起了。」

    「清虜那兩百多毫米的炮彈,就算挨幾下子也跟撓癢癢差不多。」

    「真能打中我們,那清虜的炮手也能去買彩票了!」

    ……

    天上開始出現了一朵朵黑雲,隨即悶響不斷傳來。這是旅順附近的高射炮在打明軍的偵察機了。

    在漫天的黑雲朵之間,一個戰鬥機四機編隊飛快地穿梭著,甚至沒打算採取規避動作。

    由於明軍的東江艦隊基地離這兒只有100公里,所以就用戰鬥機來做偵察。戰鬥機目標小、速度快、而且自衛能力很強。清軍的炮火儘管頗為密集,但想擊中這麼小、這麼快的目標,顯然比擊中兩萬米外的明軍戰艦還難。

    「周圍沒有發現敵機!」

    「周圍沒有發現敵魚雷艇!」

    「敵艦仍然在旅順港內,沒有出港的動向!」

    「威海方向沒有發現敵艦!」

    偵查結果不斷從四面八方傳到基地,又傳到艦隊旗艦上。

    顯然,清軍看到明軍來了戰列艦,不想讓僅有的幾艘巡洋艦出來送死。

    明軍艦隊大規模開進渤海海峽,這還是第一次。旅順清軍將領不敢怠慢,馬上一級一級向上報。平時效率低下的清軍行政系統,現在也精神起來了,這則消息只用了半個小時,就報到了廣武皇帝那裡。旅順司令部到皇宮御書房的專線電話也開通了。

    ……

    北京紫禁城裡,廣武皇帝盯著報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上世紀末以來,明軍艦隊就從沒這樣大規模地侵入渤海,最多是潛艇進去偷偷摸摸。渤海一直是滿清的「內海」,渤海海峽也始終被認為是明軍不可踰越的門戶。

    其實無論明清,每個頭腦清醒的人都知道,並不是南明艦隊進不去,而是滿清自戊戌變法以來,一直對南明處於戰略攻勢,南明不願去找事。

    但現在好像不一樣了。

    他立刻把下面的主要軍事將領全部召來,開緊急軍事會議。

    廣武皇帝在御書房裡發瘋般地踱著步子,看著牆上的掛鐘,又看著地圖。

    地圖上,渤海海峽入口處的地方,用鉛筆畫了個黑點。這是他五分鐘前接到報告畫上去的。

    他盯著桌上的電話,猶豫著是否該下令讓旅順港的三艘巡洋艦出港攔截。要下命令就得是現在了,據報告明軍艦隊的開進速度是10節,也就是說再過十幾分鐘,他們就會穿過水雷帶進入渤海。那時候海面開闊,敵艦可以任意地變換隊形、搶佔陣位,甚至擺成T字頭迎擊追兵,那己方的三艘巡洋艦那就真的是送死了。

    現在大清海軍僅有的主力,就是四艘重巡洋艦、三艘輕巡洋艦。

    其中天命號、雍正號重巡洋艦、宣統號輕巡洋艦在旅順,康熙號重巡洋艦、還有廣武號輕巡洋艦在威海,崇德號重巡洋艦、順治號輕巡洋艦在青島。

    這就是全部家底了,剩下的就是一些驅逐艦和魚雷艇了。

    今天來的南明艦隊中可是有戰列艦的。

    而且廣武心裡清楚,南明戰艦的武器質量、水兵訓練素質都遠在己方之上。真正打起來,根本不用戰列艦出手,人家兩艘巡洋艦就能把旅順的三艘巡洋艦全干翻。

    要是再加上一艘戰列艦,那就能把大清海軍剩下的巡洋艦全部干翻。

    ……

    廣武手裡攥著鉛筆,都快攥斷了。……要是保存實力,不下令攔截的話,天知道這支南明艦隊進渤海是幹什麼的?

    他盯著報告上寫的南明艦隊組成,看了好幾遍,突然抓起電話問道:

    「南明艦隊裡真的沒有運兵船嗎?再去給我核實一遍!」

    放下電話,他又捏著下巴,盯著渤海地區地圖。

    大清雖然面積廣袤,但海岸線卻不長,而且一大半都是沖積平原,平緩至極,不像南明海岸線那樣全是凹凸,好港口一抓一大把。全大清就旅順、威海、青島三個像樣的軍港。

    旅順、威海兩處軍港就像兩扇門一樣,把守著渤海的門戶。但是一旦進入了渤海,環海沿岸就再沒有軍港了。也就是說,明軍艦隊只要不進入岸炮射程內、再提防著點魚雷艇,清軍就不能把他們怎麼樣了。

    話響起來了,向他回話,已經再次核實過了,明軍艦隊中確實沒有運兵船。

    廣武捏著下巴,劇烈地思考著。沒有運兵船,那就不是入侵登陸。不帶運兵船,光帶兩艘航空母艦,難道是來轟炸北京的?

    南明轟炸機從長山列島起飛的話,北京已經在轟炸半徑之內了,但是戰鬥機航程卻不夠。難道是兩艘航母上運載的是戰鬥機,為長山列島起飛的轟炸機護航的?

    但是,南明現在莫名其妙的轟炸北京幹什麼?大清沒去進攻它,難道它還敢主動進攻大清?再說光轟炸一下有什麼用?南明並沒有相應的軍隊調動啊!

    難道是想洩憤?洩憤也不對啊。大清上次炮轟南京、甚至打進南京了之後,南明都沒轟炸北京。現在好端端卻轟炸,究竟是什麼意思?

    ……

    上午9:15,廣武接到最新報告——南明艦隊已經通過了水雷區,並開出了一條橫貫水雷區的、約5000米寬的安全走廊。現在整個艦隊都已經提速,正以25節的速度向西行駛。

    「難道……我們的大炮就沒有……」廣武拿著電話,艱難、沉痛地問道,「……哪怕是一發……也沒有打中敵艦麼?」

    「皇上……」旅順司令也艱難、沉痛地奏對道,「一發……也沒有……」

    廣武什麼也沒說,對之前曾寄予厚望的海峽炮台失望透頂,掛上了電話。

    海空軍的將領們陸陸續續都趕來了。由於廣武最後也沒下決心派巡洋艦出港攔截,現在軍事會議研究的就成了:南明艦隊進渤海想幹什麼,以及該怎麼辦。

    將軍元帥們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眼觀鼻、鼻觀心,都當起了大佛。面對著盛怒的皇上,誰也不敢說一句話。臣子們都知道這個新主子喜怒無常,而且以前有過不少次教訓了,好幾個大臣因為在皇帝面前說錯一句話,或者提的建議不合皇帝心思,就落的去職丟官。

    現在誰也不肯為了國家的事情,自己去以身犯險。什麼都不說最安全。一定得讓皇上主意自己拿、決定自己下,即使明知道是錯的也不能說。到頭來造成再大的損失也沒關係,反正皇上賴不到自己頭上,自己烏紗帽穩當就行。

    「怎麼都不說話?嗯?」

    廣武看著這一屋子唯唯諾諾的奴才,就一肚子氣。

    「好,你們都不說,朕說。……很好,這個大清國是朕自己的,跟你們沒關係,是吧?那朕就自己決定了。」

    他猛一拍桌子,從牙縫裡說道:

    「絕不能讓他們來轟炸北京!傳旨,命令大清獨立魚雷機中隊立刻起飛,在海上消滅來犯之敵,絕不能讓敵航母進入天津200公里之內!」

    空軍大臣白佳-富祥心中一揪,知道這個魚雷機中隊要報銷了。敵人來兩艘航母,那就是一百多架戰鬥機。而且這種任務,敵人肯定會把剛經歷過明清空戰的老飛行員派來。而己方那幾十架魚雷機中隊都是新手,常年不飛一次,上天就是靶子。另外,天知道下面那些機場平時保養飛機不。他心裡清楚得很,日常用以維護飛機的經費,撥發下去後,能有三分之一用在飛機上就不錯了。

    要是他來做決定的話,就應該魚雷機按兵不動,讓敵機飛過來,然後己方用戰鬥機迎上去攔截。這是最穩妥的辦法。如果硬要魚雷機參加的話,那也得等到地方的戰鬥機大半放出去之後,再讓魚雷機去攻擊敵人空虛的航母。那樣好歹能多回來幾架,沒準還真能擊沉一艘半艘敵艦呢。

    但他絕不敢這麼提議。他知道以皇上的脾氣,絕對不會允許看著敵機來轟炸北京,同時魚雷機按兵不動的。那就等於承認大清的魚雷機中隊不敢上天,是擺設了。而且北京乃大清首都,首都一旦遭到轟炸,哪怕只落下一顆炸彈,都會對原已不穩的民心造成巨大的震動。清zf以前努力讓人民相信大清軍隊天下無敵的神話,就要遭到嚴重挑戰。那樣的話,保定那樣的事情還會更多。

    這一切產生的後果,恐怕都要讓他一個人來背。就因為他提了這個建議。誰都知道,在當今的朝廷,只要你一旦發表了意見、或者提了建議,那麼由此產生的所有後果都會被推到你身上,你將成為所有人的替死鬼。

    因此,白佳-富祥喉嚨裡滾了滾,只說了四個字:

    「奴才領旨。」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07
第22集 渤海大空戰
    5月8日,上午9:45,起飛迎敵的旨意傳到了東營大清獨立魚雷機大隊。

    這裡還不知道渤海海峽發生的事呢,接到聖旨才知道。大隊長和機場指揮官立刻就慌了,麻了爪一般地上躥下跳,找飛行員、找技師、找燃料主任……

    他們這芝麻大的小官,接聖旨可是第一回,但接聖旨還罷了,要命的是皇上要求馬上起飛,但眼下一大半飛行員都不在機場呢。山東可是大後方,平時就鬆散慣了,飛行員有的請假回老家、有的到東營城去玩了,還有的不知跑到哪兒去了……技師、地勤人員也差不多,都是這個樣子。

    還有那些魚雷機,按說全國就這三十幾架,應該是寶貝疙瘩才對。但就因為是寶貝疙瘩,所以給它的任務就是鎮守渤海,保衛京津門戶。面對絕對優勢的南明海軍,北清一直奉行保存實力的方針。南明艦隊在外邊怎麼耀武揚威,北清都不管,只要明軍不開進渤海,那一貫都是容忍的,當然也不可能讓魚雷機出去主動招惹南明軍艦。

    但是明軍艦隊幾十年都沒曾開進過渤海。大清空軍建立的這十幾年來,渤海也一直都是大清的天下。魚雷機大隊剛建立的時候,上上下下還都挺新鮮,有點摩拳擦掌的意思,但一兩年之後也徹底疲沓了,迅速被清軍後方部隊盛行的鬆散、懈怠、腐朽所淹沒。

    9:45接到聖旨,整個機場都像發了瘋一樣,但還是直到10:10才召集起62個飛行員和足夠的地勤人員。

    36架魚雷機被倉促檢查一番,拖出來21架問題不大的,加滿油,掛好魚雷。

    一直到折騰到十點半,21架笨重的雙翼魚雷機才像鴨子一樣飛離地面。

    而此時,同在營口另一處機場的第7航空團第2戰鬥機大隊早已經升空,32架哲別戰鬥機在天上等了他們十分鐘了。再多等一會兒的話就得落下去重新加油了。現在好不容易才看到這群鴨子。

    53架雙翼飛機這才開始亂哄哄地編隊,然後搖搖擺擺地朝東北方向飛去,尋找明軍艦隊。

    營口這個位置非常好,正是山東半島向渤海伸出去的一塊凸出部,而且正好在渤海中間,到東西兩端的距離都差不多。從這裡起飛,無論是向東到渤海海峽,還是向西到天津大沽口,都只有一百來公里,航程上很佔便宜。

    但是每一架魚雷機上的飛行員們,不管是機長、投彈手、還是機槍手,此刻都面色蒼白,好像都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注定了。他們知道,自從魚雷機部隊建立幾年來,自己總共就像徵性的飛過幾次,還都是在上級官員來視察的時候,十天半個月前就精心準備的。

    他們又嫉妒那些請假回老家的、跑到營口去風流快活的傢伙們。那些傢伙幸運啊,逃過了一劫。反正事後肯定要受處罰,但飛行員都是寶貝疙瘩,再怎麼處罰也不會要命啊!老天爺啊,真不公平!

    現在還沒見到敵艦呢,但差不多每一架飛機裡都在打著相同的注意。投彈手和機槍手開始用機內無線電悄悄地跟機長商量:見到敵艦後把魚雷一丟,然後掉頭就跑。

    ……

    此時,渤海海峽以西52公里、營口東北方約100公里處,南明洪武號分艦隊已經排成了環形防空隊形,正在護送著兩艘航母掉頭向東南航行。兩艘航母正在以30節的速度頂風行駛,放飛最後一批偵察機。重點偵查方向就是西南方的營口。因為那裡有一個大隊的魚雷機,是環渤海圈內,唯一能對艦隊構成實質威脅的力量。

    10:40,天璣號、天璇號兩艘航母放飛完最後一波偵察機,洪武號分艦隊再次駛回090正西航向,速度降到20節。

    32個雙機編隊、一共64架海上翠鳥分兩撥放出去了,超過一半的都是飛向營口方向。兩艘航母上現在還有104架海上翠鳥。

    ……

    這時候,一個翠鳥雙機編隊的兩架飛機離營口海岸還有不到三十公里,已經能看到山東的海岸了。雖然偵察機都是分散出去的,沒編成機群,但營口是主要偵察方向,偵察機越到這裡越密集。

    現在左方、右方一千多米遠,各能看到一個雙機編隊。

    這個雙機編隊的僚機正在用無線電詢問長機:

    「編隊長,前邊就是山東海岸了,我們要不要乾脆飛到營口上空,看看他們機場?看他們起飛了沒有。怎麼樣啊編隊長?完畢。」

    長機聲音陰沉著說:

    「專心跟著我就行。我去哪兒你去哪兒,就不用操這麼多心了。完畢。」

    「啊,明白。完畢。」

    耳機中突然傳來長機急促的聲音:

    「注意,下方十點鐘方向發現機群!你來報告,同時跟緊我!我帶你過去看看!完畢!」

    僚機一陣興奮:

    「明白!完畢!」

    長機一拉操縱桿,翠鳥戰鬥機靈活地向左側一個滾翻,加大油門,向左前方的大機群直撲下去。僚機也緊跟著撲了過去,睜大眼睛,保護著長機。

    這個雙機編隊最後的幾句話,其他編隊也都聽見了。同時,離他們最近的兩個編隊也都看見了下面的機群,也跟著衝了下去。

    ……

    這時候,遠在東北方向100公里的洪武號分艦隊收到了敵機報告。

    「敵戰鬥機32架,魚雷機21架。……清軍魚雷機應該有36架的,現在只發現了21架。那15架在哪裡?」

    天璣號航母指揮室裡,航母編隊司令彈了一下敵情報告,猶豫了十秒鐘,立刻命令道:

    「向旗艦報告,請求轉向120,頂風全速行駛,我們要再次放飛。」

    「是!向旗艦報告,請求轉向120!」

    一刻也沒耽擱,兩艘航母首先拉開高速,歪著身子急轉彎,艦艏掀起白浪。緊接著整個艦隊都跟著轉向。

    甲板上早就等待著的戰鬥機同時發動,飛行員們也早就坐在座艙裡了,現在終於能上天了,都長出一口氣,心潮澎湃。

    甲板上再次大風席捲、震耳欲聾,一架接一架地戰鬥機慢慢爬上跑道。飛行員向旁邊地勤人員伸出大拇指,然後推上座艙蓋,向前衝去。

    很快,兩艘航母又各放了30架翠鳥上天。先起來的28架直奔營口方向,後起來的32架在艦隊上空警戒。

    航母編隊司令彷彿此時才鬆了一口氣。鉛筆三角板都扔在海圖桌上,坐在椅子裡,雙掌輕搓著臉,然後感慨道:

    「敵人的戰鬥機有32架,而我們只有三個雙機編隊、6架飛機。但我們的小夥子們卻不害怕,直接就攻擊了。如此士氣,如此自信,在一年前都是不可想像的。看來我大明對清虜的優勢時代,到來了。」

    ……

    西南70公里處,空中纏鬥正在進行。已經有兩架魚雷被打到海裡去了,其餘的魚雷機四散奔逃。

    儘管翠鳥戰鬥機的速度、靈活性都遠勝於哲別雙翼戰鬥機,但畢竟數量懸殊。六架翠鳥從高空猛然撲下,藉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掉了兩架魚雷機,然後就被三十多架哲別纏住了。

    四面八方都是交織跳動的火線,六架翠鳥無論怎樣翻轉,都甩不掉敵機。因為他們每架身後不是咬著一架兩架,而是三四架、五六架。而且哪怕轉圈甩掉了一輪,馬上就發現前方、左方、右方又會出現新的敵機,成群結隊地噴著火舌向自己撲過來。

    纏鬥中,哲別戰鬥機已經有三架拖著黑煙載到海裡去了,而翠鳥戰鬥機也有兩架中彈墜海。

    剩下的四架翠鳥飛行員總算想起來了,自己的任務是偵察,不是充英雄。四個人在無線電裡互相大喊著:

    「好了好了,撤!」

    「快跑!再不跑跑不掉了!」

    「走啊!」

    「跑!」

    「你先跑!」

    「一塊兒跑!」

    「誰不跑誰是孬種!」

    ……

    四架翠鳥拉開油門,同時向下猛地俯衝,用最大航速脫離戰鬥了。

    清軍機群開始歸攏魚雷機,再次編好隊形,繼續前進。但是這還剩下的19架魚雷機,已經有5架在躲避攻擊時丟掉了魚雷,現在返航了。

    剩下的14架魚雷機飛行員們驚魂未定之餘,都在恨得牙癢癢的:這幫小子倒聰明,為了躲避敵機丟掉魚雷,誰也說不出什麼,還能馬上回家。

    其他人都在盤算,下次遇到敵機的時候,也一定要先丟掉魚雷。

    但是耳機裡傳來了大隊長惡狠狠地命令:

    「都給我聽好了,不准再丟魚雷了!今天咱辦的這是皇差,是皇上親自下旨的!辦砸了上頭要我的腦袋,我也要你們的腦袋!再說一遍,不見到敵艦隊,不准給我丟魚雷!挨打就挨打,打著了就跳傘!反正這個天兒跳到海裡也不冷!就是他媽的不准給我丟魚雷,誰丟魚雷我斃了誰,聽到了嗎?」

    耳機裡一片無精打采地「聽到了」、「庶」……同時各機組腹中一片謾罵。

    還沒說完呢,前方雲彩間出現了一片黑點,散得很開,四個一組,一共七組。

    清軍機群耳機裡,又響起了一片驚恐地叫聲。

    ……

    和剛才一樣,魚雷機立刻散開,四下奔逃,29架哲別立刻加大油門迎了上去。

    但是,現在和剛才畢竟不一樣了。剛才明軍只有4架,現在可是有28架。

    明軍機群領隊命令道:

    「第五、第六、第七編隊,下去打鴨子,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編隊,跟我上!」

    接著帶領4個編隊、共16架翠鳥加大油門向上拉升,搶佔高度。

    同時,另3個編隊、共12架飛機耳機裡響起了一片歡呼:

    「弟兄們,打鴨子啊!」

    一時間,海面上空打得一片血腥。

    戰鬥分成上下兩層。上層是戰鬥機之間的纏鬥,下層則根本稱不上戰鬥,完全是一邊倒的追殺。那些倉皇逃命的雙翼魚雷機真就像是笨重的鴨子,不斷向下俯衝,企圖藉著俯衝的高速來擺脫身後的戰鬥機。但速度差距太大了,清軍的魚雷機最大時速只有182公里,而明軍的翠鳥戰鬥機最大時速則有392公里,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尤其是魚雷機肚子下還掛著沉重的魚雷,飛行員們又牢記著大隊長的恐嚇,並不敢丟掉。這些「鴨子」一個俯衝還沒有完,就紛紛被翠鳥追上了,上方出現了跳動的曳光彈火線。

    好幾架魚雷機籠罩在曳光彈火線中,木製的機翼、機身破裂,開敞式座艙裡也是一片血霧,最後面的機槍手滿胸是血、仰面躺倒,火苗也竄起來。

    一轉眼,六架魚雷機拖著長煙栽向大海。

    剩下的魚雷機也不死心眼兒了,立刻把魚雷丟到海裡,輕身逃亡。但即使是這樣,也遠遠躲不掉翠鳥戰鬥機的追殺。幾分鐘後,最後一架魚雷機拖著黑煙,一頭栽進了大海。

    ……

    上層的戰鬥雖然是真正的戰鬥,但這戰鬥也是實力懸殊的。

    16架翠鳥迎戰29架哲別,平均1架翠鳥要單挑1.8架哲別。但是明軍戰鬥機質量和訓練上的優勢,卻完全彌補了數量上的劣勢。翠鳥作為新一代單翼戰鬥機,其速度、靈活性都不是老式的哲別能比擬的。此外哲別只有兩挺7.92毫米機槍,而翠鳥卻有四挺。

    且不說明軍這次來的飛行員,全都是參加過上次明清空戰的老手,而清軍的營口戰鬥機大隊是後方部隊,從沒經歷過空戰。

    戰鬥非常短暫,開始的五分鐘內,29架哲別戰鬥機被打掉了9架,16架翠鳥戰鬥機被打掉了3架。但是這時候清軍的魚雷機已經被消滅殆盡了,下去追殺的12架翠鳥戰鬥機此時返回上層戰場,加入到對清軍戰鬥機的圍剿中。

    形勢立刻一邊倒了。原來明軍13架對20架,是用質量抗衡數量,只是佔有「一些優勢」;現在一下變成了25架對20架,一下成了「絕對優勢」。

    哲別戰鬥機領隊看到魚雷機已經全軍覆沒,自己再沒有可保衛的了,立刻下令脫離戰鬥,返航。

    但是沒那麼簡單,翠鳥戰鬥機最大時速比哲別快40公里,想追的話,清軍戰鬥機是根本逃不掉的。

    翠鳥領隊正要下命令追殺、全殲清軍戰鬥機中隊,但耳機裡響起了來自航母上的聲音:

    「黃蜂呼叫蜜蜂,黃蜂呼叫蜜蜂……」

    領隊按住面罩,回答道:「蜜蜂收到,請講。」

    「西北方向偵查編隊發現海東青戰鬥機,距你處大約80公里,數量大約兩個中隊……命你等迅速脫離戰鬥返航……重複一遍,命你等迅速脫離戰鬥返航……完畢。」

    領隊打了個冷戰:京津地區的清軍戰鬥機精銳來增援了!

    他馬上回答道:「蜜蜂收到,明白。立即返航,完畢。」

    剩下的25架翠鳥停止追殺,重新編隊,掉頭向東北飛去。清軍那殘存的13架哲別戰鬥機也僥倖逃生,得以返航。

    ……

    11:20,翠鳥機群返回航母。

    明軍的翠鳥前腳走,清軍的海東青後腳就趕到了。但他們在指定空域轉了幾圈,只發現海面上漂浮的降落傘,還有漂浮的油污和飛機殘骸。

    同時,大清獨立魚雷機大隊全軍覆沒的消息,也傳回去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07
第23集 山間空投
    「我打下了一架哲別!」

    「誰還看到了?」

    「我的僚機!」

    「好,除了你的僚機呢?」

    「我看到了,」另一名飛行員說道,「他的確打下來一架。」

    「很好,那就確認了。趙水生,戰果:一架哲別戰鬥機。……下一個,劉長慶。小刀劉,干下來幾架啊?」

    周圍飛行員們一陣哄笑。「小刀劉」一搖腦袋,嘟囔道:

    「日,這次少,一架魚雷機,一架哲別。唉,主要是我們只有六架,人家有三十多架,根本施展不開,淨顧著擺脫了……要不然還能弄下來一兩架。」

    戰果軍官笑道:

    「問題是你打下的那架哲別,和趙水生打下的是同一架。只能算你們每人0.5架。」

    「無所謂,」劉長慶擺擺手,叼根菸打著了,「半架就半架。」

    他猛拍趙水生的肩膀:

    「小子,你不錯了!才300小時就干下來半架!到1000小時肯定比我厲害得多!」

    天璣號、天璇號航母的戰果統計室裡,幾十名飛行員也沒脫飛行服,端著飯盒吃著午餐,一邊排隊上報戰果。

    突然有個飛行員喊起來:

    「長官,我們有三個弟兄跳傘了,現在還在海裡,我們怎麼辦啊?去不去救啊!」

    這麼一喊,立刻引起了其他飛行員的共鳴,都在嚷嚷著,要求派船過去救。

    戰果統計官站起來喊道:

    「弟兄們靜一靜,已經派水上飛機過去了!弟兄們不要擔心!我們絕不會丟下每一個弟兄的!」

    ……

    洪武號戰列艦上有三架水上飛機,孫武號、呂布號兩艘重巡洋艦上也各有兩架水上飛機。現在七架水上飛機一起出動,前往空戰區域搜救那三名跳傘的飛行員。因為據報告附近出現了大批海東青戰機,又給每架水上飛機派了兩架翠鳥做護航。

    飛行員們都穿著充氣救生衣,一時性命無礙,再加上現在五月份,渤海的海水也不算寒冷,泡一會兒就泡一會兒。而且渤海這種緯度,鯊魚也很少。但問題是空戰區域離東營海岸那麼近,要是叫清軍搶在前面把人俘虜去了就麻煩了。

    現在人類大空戰時代還沒到來,「飛行員遠比飛機寶貴」這一條,要到幾年後月產幾千架飛機、但飛行員卻遠遠跟不上的時候,才為各國所深刻認識。現在明軍派飛機去搜救,的確是憑著「不丟棄兄弟」的人道精神的。儘管只有三名飛行員墜海,艦隊卻派出了21架飛機前往救援,這當場就贏得了飛行員們的一片喝彩。

    這對士氣的激勵很大,讓每個飛行員都有這種感覺:這次是我的戰友墜海,我要去救他;下次如果我墜海了,我的戰友肯定也會來救我。

    這樣,飛行員們作戰會更加勇敢,更加勇於犧牲。

    ……

    原先派出去偵察的戰鬥機陸續返回航母了。緊接著又派出了一批輪換,並重新升空了40架翠鳥,保衛艦隊上空。

    剛回來的偵查飛行員紛紛報告,他們和清軍的海東青機群發生了接觸,就在西北方向約80公里。經過多名飛行員對照確認,證實來襲的海東青戰鬥機不是兩個中隊,而至少有三個中隊,也就是36架。

    而且,確定全部是戰鬥機,沒有魚雷機或轟炸機。

    航母編隊司令沉吟片刻,立刻命令上空的40架戰鬥機繼續爬高,埋伏在艦隊以東15公里處,同時把甲板上的飛機迅速降到機庫中去。同時,旗艦洪武號上的艦隊司令官,向全艦隊艦隻下命令,全部槍炮換裝防空彈,準備對空射擊。

    清軍戰鬥機並不能把明軍軍艦怎麼樣,但卻能嚴重傷害明軍飛機。明軍艦隊帶的戰鬥機雖然多,但也就這麼多,而清軍環渤海有好幾處機場,能出動的飛機肯定遠多過明軍。明軍的戰鬥機是來護航的,一架也不打算浪費。

    ……

    中午11:50,在海上搜索了幾圈的海東青戰鬥機群,終於發現了一萬多米外、海面上拖著白線緩緩行駛的明軍艦隊。

    一萬多米的距離,艦隊肯定看不到飛機,而飛機也僅僅能看到有一支艦隊而已。至於裡面有沒有航母、航母上有沒有飛機、上空有沒有飛機,還要等飛得再近些。

    一分多鐘以後,海東青機群被發現了。

    每架飛機的前、後、左、右都開始出現高射炮的黑雲朵,同時都感到了劇烈的顛簸,還有彈片和鋼珠打在機身上的「乒乒乓乓」聲。

    越飛越近,棉絮般的白雲飛快掠過,灰黃色海面上是一個個灰黑色的身影,高空看去顯得很小:

    紡錘形的戰列艦、巡洋艦,長方形的航空母艦,子彈形的驅逐艦,還有更小的掃雷艇……基本上每個身影全身都閃爍著亮點,好像聖誕樹一樣。但是,那些「亮點」可不是聖誕樹上的小燈泡,而是火舌。每閃爍一下,就有一發炮彈被送上來了。

    如果說在一小塊空域內形成的火力密度,艦隊火力實在是陸地防空炮部隊所不能比擬的。

    戰列艦是最好的武器平台,全身的槍炮好像刺蝟一樣,從口徑最大的381毫米主炮,到中口徑副炮,到40毫米防空炮,到最小的20毫米機關炮,再到12毫米機槍……渾身披掛的武器形成了裡外四層彈幕,雖然不至於「針插不進水潑不進」,但想往下俯衝進攻的話,就要付出一定傷亡。

    當然,如果是俯衝轟炸機或者魚雷機的話,付出一定的傷亡也還值得,畢竟有可能擊中敵艦。但是戰鬥機的武器只有機槍,實在是圖死無益。

    三十多架海東青在艦隊上空盤旋了一會兒,也沒找到明軍的飛機,眼見得周圍防空火力那麼密集,沒什麼便宜撿,掉頭返航了。

    見到清軍機群沒有傻呼呼的往下撲,明軍艦隊便把埋伏在東邊15000米處的翠鳥戰鬥機群召回來了。

    ……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洪武號分艦隊一直保持20節的航速,向西行駛。一下午也沒等到清軍那剩下的15架魚雷機。直到下午三點半,收到南京的密電:根據東營機場的情報,清軍的獨立魚雷機大隊能起飛的都起飛了,剩下的都是各種故障、飛不起來的,約有十來架。還有五架半途返回來了就沒再走,不知為什麼。

    這下洪武號艦隊放心了,再沒什麼能夠威脅到艦隊的了。

    16:00,十五架容克-52裝滿了貨物,從東江艦隊起飛,先航向西南,繞過旅順半島,然後轉向正西,在茫茫渤海上空直飛華北大陸。

    16:10,洪武號分艦隊一直開到天津大沽口以東50公里處。

    天津大沽口附近,本來是非常繁忙的海域,但現在四面除了茫茫的大海,竟是什麼也沒有。

    自從上午這支明軍艦隊進了渤海,整個環渤海風聲鶴唳、門戶緊鎖,沒有一隻船隻出航。沿海各地的官府、軍警一齊出動,把所有漁船、商船都看了起來,嚴緊片板出海。

    平時不論是商船還是漁船,想出渤海都要經過重重審查的。渤海之外的沿海漁民出海,也都要村裡扣留家人在陸地上的。因為清廷知道,一出了渤海,制海權就在南明手裡了,而沿海百姓一有機會,就會駕船向南投奔南明。經常都有沿海百姓駕著小船、趁夜偷渡出渤海海峽的事情。

    而現在一支南明艦隊依然闖了進來,那就是說,連渤海內的制海權也不在滿清手裡了。清zf立刻緊張了起來,害怕出現大規模漁民駕船出海尋找南明艦隊、集體投奔南明的事件。

    清廷這麼做,自然是堵住了百姓逃離黑暗的路,但也蒙上了自己的眼睛。洪武號分艦隊雖然只在天津以東50公里,但卻好像身在廣袤的大洋中一樣。天上沒有一架飛機,四周沒有一條舢板,更看不見陸地。

    兩艘航母在這裡轉向東南、頂風全速行駛行駛,開始大規模的放飛戰鬥機。

    16:40,兩艘航母總數168架中的100架翠鳥戰鬥機升空完畢,然後在上空盤旋編隊,一邊等候容克運輸機編隊的到來。

    16:45,15架容克-52運輸機抵達匯合點,兩批飛機匯合成一個大機群,浩浩蕩蕩地向西南偏西——保定方向飛去。

    ……

    而北面100公里處,北京、天津、廊坊、唐山等地上空,大批戰鬥機雲集。四個戰鬥機大隊、新舊型號約120架,正在向東南巡邏,嚴陣以待,準備保衛北京。

    另外,山東還有三個戰鬥機大隊、約100架左右,正在飛往海上,想攔在明軍轟炸機的路上攔截。兩百多架戰鬥機,這也就是北清空軍在京津防空區能拿出來的全部家當了。

    明軍機群和最近的一個清軍機群,只相隔了幾十公里,一東一西相向而飛,幾乎是擦肩而過,互相未發現。

    這時候天已經是黃昏了,從明軍航母到保定以西的太行山空頭地點,直線距離是200公里,單趟要飛40分鐘。空投的時間應該在下午五點半左右,正好是在天色將黑未黑的時候。

    這樣安排的好處是,太行山縱隊既不至於在一團黑暗中尋找補給,容克機群返航的大部分航程又能借助夜晚的掩護,不至於被沿岸起飛的清軍戰鬥機追殺。

    17:05,清軍的第一批戰鬥機終於再次發現了大沽口以東50公里處的明軍艦隊。消息傳回去,清空軍將領很驚異,明軍艦隊居然已經靠的陸地那麼近!這半個下午都還在東邊的茫茫渤海裡搜尋呢!

    清軍一個中隊在艦隊附近搜尋了一會兒,沒有發現明軍戰鬥機,更沒有發現「傳說中的」轟炸機。迎接他們的,只有密密麻麻的高射炮黑雲。

    現在清軍是拿眼皮底下這支明軍艦隊一點辦法沒有。人家明明靠岸邊那麼近,卻不在岸炮射程之內。自己明明有那麼多飛機,卻沒有一種能傷害到下面的軍艦。戰鬥機衝下去掃射吧,跟撓癢癢一樣,而且看這個炮火密度,傷亡不會小。

    調水平轟炸機來轟炸吧,高空水平轟炸肯定炸不到人家。俯衝轟炸吧,就那點角度,跟水平轟炸區別也不大。而且水平轟炸機那麼大那麼笨重,緩慢的滑翔到低空,也就跟靶子差不多了。

    ……

    這個時侯,青縣、大城縣、任丘縣、高陽縣等地開始層層上報,說他們都看見了從高空中飛過的大機群,方向還是正西。

    但這時候已經是5:25了,而各個縣的行政系統,還在慢慢磨蹭。

    明軍機群擦著保定的南面飛過去了。保定南郊的一些地方比如清苑縣,清楚地看到了天空中的大機群,還隱約聽到了低沉的轟鳴。

    這次是由保定直接上報北京了。保定剛發生過工人暴動事件,行政系統正在緊張著呢,現在效率倒是很高,一路綠燈,消息直通北京。

    ……

    5:30,機群下方的各種形狀的農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起伏的山巒。

    機群領隊根據無線電中收到的有節奏的「嗒嗒嗒」信號,略微調整了一下航向,飛入了茫茫的太行山區。這個信號,是太行山縱隊目前僅有的一台電台,在按照約定給機群發出導航信號。

    機群沒有打破無線電靜默,但每個人心中都很明白,到目前為止自己有多麼幸運。北清方面以為明軍要來轟炸北京,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東北上百公里外了,反倒被他們幸運的鑽進了直隸北部。

    十分鐘又過去了,外面的天色又暗了一些。十五架容克運輸機上,機組人員誰也不說話,守著身邊滿噹噹的貨物,默默地望著下方暗青色的山巒。

    耳中只有發動機的轟鳴,還有鑽進機艙裡的冷風呼嘯。

    突然,耳機裡傳來了機群領隊的聲音:

    「已接近空投區域,各機準備。」

    無線電靜默打破了。現在要空投了。

    雖然不知道在無線電裡說這麼一句話,會不會引來敵機,但大家都知道,幸運之神不會一直眷顧著他們,回去的路上就要做好心理準備了。

    機群減速、降低高度。

    過了一會兒,機艙門打開了。

    機內立刻狂風呼嘯、震耳欲聾,機組人員穿著厚厚的皮衣,依然感到徹骨寒冷。

    下面真荒涼啊!

    山。除了山還是山。

    起伏、險峻、綿延,而且即使在高空,望向遠處,也望不到邊。

    這樣的環境,真是打游擊的好地方啊!即使清軍真弄一千個師來圍剿,也根本沒地方摸去!

    前方幾千米的一個山頭上有一堆火,黃昏中很亮。而且不知燒的什麼,衝天的濃煙,好像烽火台一樣。

    千把米外另一座山頭上,也有這樣的一堆火。很快又發現,周圍一兩千米的幾座山頭上,都點著這樣的火堆,正好圈出了一塊區域。

    機群調整方向,很低、很慢地朝著這兩堆火飛了過去。

    從飛機上看得到,太行山縱隊選定的這塊區域還真不錯,地勢相對平緩,屬於一個山間小盆地。而且這裡離山外的距離又夠遠,清軍不經過長時間的準備和長途跋涉,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

    區域的中央,一股紅色的煙霧正在騰起,相當醒目。這是約定的信號,紅色煙幕彈。

    機上的人都不禁暗笑:有煙幕彈的游擊隊。這還真是豪華裝備啊!

    ……

    機群盤旋確認了一圈,開始空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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