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1937 作者:我是貓 (連載中)

 
z3336578 2010-2-21 05:2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31826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07
第24集 慘遭擊落
    空投的條件很好,天色雖已偏暗,但能見度還不錯。有些東南風,但風不很大。而且最重要的,是沒人打擾。空投機群可以慢慢地盤旋、找最佳位置,同時把速度減到儘量低,把高度降低到幾乎剛夠打開降落傘。總之,可以從容地把空投做到盡善盡美。

    高度低了,速度慢了,機艙內好像也不那麼刺骨寒冷了。下面的山頭看的那樣清晰,如果是中午能見度最好時候的話,一定能看清每一棵樹。

    選定的空投區域並不大,差不多也就是一塊1000米乘3000米的長方形區域,可以說是小盆地,也可以說是山谷。這三平方公里內站滿了太行山縱隊的游擊隊員,等著接收貨物。這三平方公里,又是山地,對於地面上的游擊隊來說已經很大了,但對於天上的飛機來說,那就是一眨眼就過去的事。

    即使容克運輸機放到了最慢速度,每秒鐘還是能飛出去幾十米。15架飛機排著隊,晃晃悠悠地從這塊長方形上空飛過,同時飛快地扔下一個接一個的圓柱形大包囊。

    這些圓柱形大包囊離開飛機,幾乎筆直地向下落,上面拖著一束沒張開的降落傘,在氣流中抖動著,像小尾巴一樣。

    突然,這束「小尾巴」一下膨脹開,成為一朵巨大的白色雲朵,開始拖著大包囊在天上晃晃悠悠,隨風飄浮。但是空投高度很低,降落傘張開的時候已經離地面很近了。這些包囊並沒飄出多遠,便接觸地面,裹著降落傘,滾下山坡去。

    山谷裡到處都是游擊隊員,看到一個包囊落地,立刻就是一片歡呼,從四面八方圍過來,拆包、分份、拖走。

    由於空投區域太狹窄,降落傘比較密集,有幾隻降落傘纏到了一起,便像炸彈一樣直衝地面,摔得七零八落,糧食包、罐頭、壓縮餅乾、鞋子、日用品滾得滿山坡都是。下面更多的人便過來揀。

    不到一分鐘的功夫,領航的第一架飛機根據下面的篝火作出判斷:已經飛出了這三公里長的區域。儘管還有一多半的包裹沒有扔下去,但也不再繼續空投,而是掉頭往回飛去。

    跟在後面的飛機看到這個信號,也都到此為止,跟著它轉向盤旋,往回飛。幾分鐘後,最後一架飛機也飛過整個區域。

    時間太短,有的飛機上扔下了半數包裹,有的只扔下了三分之一。

    儘管小心再小心,第一輪還是有近四成的降落傘落到了指定區域之外,一片片白色降落傘布臥在邊界篝火的外面。有的只偏出幾百米,有的偏了上千米。好在這一帶山勢不險峻,游擊隊人也多,多花點力氣、多吃點苦頭,也能揀回個七七八八。

    15架容克機排著隊,再次從容地從頭開始飛。在上方觀察的戰鬥機給運輸機提供了一些校正,這次空投的准多了。第二輪下來,有5架運輸機投完了貨物,剩下10架也只剩下少量貨物了。

    幾分鐘後,第三輪空投結束,全部45噸貨物都扔了下去。

    這時候已經是接近18:00了。夕陽下沉,西方天空一片晚霞,整個機群開始向東返航。

    所有飛機加大油門,他們必須在一小時內飛到艦隊上空。夜間在航母上降落難度太大,戰鬥機必須在天完全黑掉之前返回航母。然後15架容克52就可以藉著夜色掩護,飛過渤海,返回東江艦隊機場。

    ……

    南京人民衛隊司令部,空投行動指揮中心。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只有牆上掛鐘的「滴答」聲,還有滿屋子的煙霧。桌邊坐滿了陸航和海軍的高級將領,還有人民衛隊保安隊的幾個頭目。有的盯著滑軌地圖板,有的盯著自己面前的文件。在這緊張的時間裡,大家都各想心事。

    不時有一個女軍官進來,報告機群和艦隊的最新消息。

    接到空投完報告已經有十分鐘了,每個人都知道現在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就看接下來的半個鐘頭了。

    去的時候很幸運,一路都沒遇到敵機。但是沿途這一路,肯定也被人家在地上看到了。清軍就算再愚蠢,也該猜到明軍的用意了。京津地區,清軍戰機集結地又距離那麼近,很容易在明軍機群返航路上攔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氣氛像死一般的寂靜。

    李國梁把菸頭按在菸灰缸裡,噴著煙說道:

    「清軍在徐州以北——直隸、山東、遼寧——現在加起來也就不到三百架戰鬥機。能飛起來作戰的,不會超過兩百五十架。而且不可能同時出現在一處。但我們的一百架戰鬥機全集中在一起。……也就是說,我們有很大的局部數量優勢。」

    在場的將領們誰也沒說話,只是有幾個人附和著點了點頭。誰都知道,李國梁主要是想安慰大家。說是這麼說,但畢竟還是相當凶險。另外主要空戰都將在敵人的土地上空進行,也就是說每一架被擊落的飛機,飛行員都回不來了。

    十四格格推桌子站起身,緩緩踱到窗邊。

    所有人都看著她。每個人都知道,這是十四格格第一次參加直接對付北清的會議。每個人說話都很小心,平時掛在嘴上的「清虜」、甚至「清狗」都很小心地不再說了,取而代之的是中性詞「清軍」。

    十四格格輕輕推開窗子,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眺望著遠方的夕陽。

    ……

    掛鐘「當當」地敲了起來,所有人都盯著牆上——六點整了。

    這時候,一個女軍官進來,向肚子疼報告了什麼。然後肚子疼點點頭,對眾人說道:

    「剛才收到洪武號分艦隊的報告,他們已經再次放飛了40架戰鬥機,前往接應。」

    向小強又從桌上煙罐裡抽出一支,就在嘴上的菸頭上點著了,然後叼在嘴裡,沒話找話,問肚子疼道:

    「子騰,戰後北清戰鬥機月產量多少來著?」

    肚子疼馬上說道:

    「大人,北清這三個月作戰飛機的生產數字,大約是500架到600架之間,約為我們的百分之三十五。其中300架到400架都是老式的雙翼機。戰鬥機和轟炸機比例各佔一半,好像轟炸機還多一些。250-300架戰鬥機中,海東青應該不超過100架。」

    向小強點點頭,慢慢說道:

    「我記得停戰的時候,清軍的海東青被打的還剩幾十架。現在加起來就是一百幾十架。這一百幾十架裡面,能放在徐州以北的,不會超過三分之一。」

    「大人高見,」肚子疼笑道,「清空軍的主要力量,都放在徐州以南,主要是長江防線以北200-300公里處。徐州以北是他們的大後方,唯一要防備的只是我們東江艦隊機場,我們在那也就一個大隊、幾十架轟炸機,他們幾個大隊、兩三百架戰鬥機綽綽有餘了。」

    向小強抽了一口煙,瞇著眼,瞥了一眼窗邊的十四格格,繼續聊道:

    「我就納悶兒啊,北清的重工業基礎應該不算弱啊,怎麼航空工業就是上不去呢?」

    「清的航空工業過度依賴曰本了。」

    眾人聽到十四格格的聲音,都看向窗邊。

    十四格格背靠著窗子,面向眾人,身影在夕陽的逆光裡,只顯出優美的剪影。

    她淡淡地繼續說著:

    「……而且每種飛機的設計公司都不一樣。海東青是三菱的,哲別是川崎的,烏雲是中島的。說是自產,但從裝配線到發動機、再到零部件,都要從曰本運來。這個樣子,三個月生產五六百架,已經是竭盡全力了。相反……大明除了雙引擎大飛機還沒有自主型號,單引擎飛機從設計、到每一個最小的零件,都真正是自己完成的。

    「……呵呵,說起來,我曾經向嘉德皇帝建議,學學大明這樣,實現自產化多好,大清的工業基礎又不是辦不到。皇帝……他也很贊同,也試著這麼做了……但是辦不到。關鍵的官員全被曰本軍方餵飽了。曰本人不希望大清太強大,夠壓制南明的就行。因為當時大明也剛完成航空工業自主化,飛機數量也很少。

    「嘉德又沒什麼魄力,推行不下去,也就算了。現在這個廣武不一樣了。我知道他的性格,真正想幹一件事的話,誰唱反調他會殺誰的。」

    ……

    眾人都聽得怔怔的,都沒想到十四格格會說出這麼一段話來。而且毫不諱言自己以前在滿清時候的事情。大家愣了片刻,然後都湊趣地「呵呵」笑起來,一片「遼陽公主高見」之類的。

    向小強立刻抓住問道:

    「公主殿下的意思,就是再給廣武一段時期和平時光,北清航空工業沒準就上來了?」

    十四格格擺擺手,微笑道:

    「好了,我什麼也沒說,開會,開會。」

    說著,又踱回座位,坐了下來。

    突然,一個女軍官跑進來,直接說道:

    「諸位大人,我們的機群遭到攔截了!」

    會議室裡「哄」的就熱鬧起來了,都盯著地圖板。女軍官二話沒說,跑到地圖板面前在上面做標記,一邊說著:

    「就在這裡,任丘縣附近空域,敵機十幾架,約有一個中隊,都是哲別戰鬥機。現在已經交火了。」

    聽到敵機只有一個中隊,而且都是哲別,眾人稍稍放鬆了些。李國梁說道:

    「可能是敵人外圍搜索的機群。很快就會有更多的敵機出現。」

    這時候,又是一名女軍官跑進來,說道:

    「敵戰鬥機中隊被我軍擊落兩架,已經脫離戰鬥,向東北方向逃竄了。我軍沒有傷亡。」

    如果李國梁剛才沒有說那句話,向小強現在肯定會點頭笑著說「很好很好」。但他說了,這只是敵人「先頭部隊」,那現在氣氛只是變得更緊張了。

    兩位女軍官在地圖板上做完標記,又小跑著出去了。

    ……

    又過了十分鐘,十分鐘裡什麼消息也沒有。

    在座軍官們望著掛鐘上的指針,盯著地圖上用鉛筆畫好的航線,隨時估計著機群的位置。

    18:15,頭一個女軍官跑進來,在地圖上做了第二個標記,然後轉身說道:

    「18:13,清軍約40架戰鬥機從東北方向向我機群發動攻擊。仍然是雙翼的哲別式。還沒有傷亡和戰果報告。」

    然後馬上又跑出去了。

    向小強看了一眼李國梁,得到一個肯定的點頭。他明白,現在是來真的了。

    這次會議室裡沒有第一次那麼熱鬧,大家都不做聲。氣氛相當凝重。

    第一個女軍官幾乎剛出去,幾分鐘後,第二個又跑進來了,氣喘吁吁地報告說:

    「又有三十多架,約一個大隊的哲別戰鬥機從北方出現,向我機群進攻!到目前我軍已經擊落敵機三架,仍然沒有傷亡!」

    每個人心中都暗暗叫了一聲「好」,向小強面無波瀾,但手裡握著鋼筆,已經汗津津的了,幾乎把筆桿握斷。他心中不斷說著:

    堅持住!堅持住!

    ……

    現在和明軍機群纏鬥的,已經有七十多架清軍戰鬥機了,而且都是雙翼哲別式。到目前為止,明軍戰機仍處於質量和數量上的雙重優勢。

    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到了18:25,而機群的標記在地圖上也已經插在了大城縣上空。返航的路程已經走了一大半了。

    但是誰也不知道,這種優勢會不會保持到最後。在接下來的100公里左右航程,清軍會調集大批的戰鬥機來圍追堵截。明軍大張旗鼓的公然深入渤海、深入直隸大後方,這在兩百多年來還是第一次。滿清決不會容忍。明軍艦隊它動不了,但是明軍這區區100架戰鬥機、還有沒有防衛能力的15架運輸機,清軍還是有能力吃掉的。

    明軍目前佔的最大便宜,就是航程相對短,清軍還沒反應過來,明軍已經到了空投地點。清軍剛開始組織圍攻,明軍已經返回了一半了。

    「我們被擊落了一架容克!」

    第二個女軍官跑進來說著,在地圖前邊做標記邊說:

    「清軍又來了一個大隊的海東青、一個大隊的哲別,我們五分鐘內損失了一架容克、三架翠鳥!」

    然後她跑出去了。

    「可憐的容大媽。」

    向小強默默地唸著,死死地盯著地圖。現在清軍戰鬥機至少有130架了,還有一個大隊、也就是三十多架的海東青。

    而明軍只有100架翠鳥,還要保護15架容克。這也在意料之中。

    目前只損失了1架容克、3架翠鳥,算很少了。這也是明軍始終處於質量優勢的緣故。明軍100架戰機全是新式的,而且飛行員飛行時數、作戰經驗都要勝於清軍飛行員。

    但是,接下來的十幾分鐘,彷彿老天爺成心不讓向小強好過似的,噩耗接二連三的傳來。

    「我們損失了一架容克!」

    「我們損失了一架翠鳥!」

    「清軍又來了一個中隊海東青、一個大隊哲別!」

    「我們損失了三架翠鳥!」

    「我們又損失了一架容克!」

    「我們損失了兩架翠鳥!」

    ……

    反正最後的時刻,給向小強的感覺,明軍飛機就像下餃子似的往下掉。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07
第25集 遼海驚魂
    18:40,明軍第二批接應的40架翠鳥戰鬥機抵達戰場,加入混戰。

    這40架飛機油料充足,飛行員也是精力充沛,加入戰團後,明軍戰鬥機數量達到了130架。而這時候的清軍戰鬥機還剩下不足百架,而新式的海東青只佔四分之一。明軍一下又重新掌握了數量、質量的雙重絕對優勢。

    此刻,戰場已經由陸地轉到了海上,幾乎就在洪武號艦隊的頭頂上。

    32架翠鳥護送著15架容克,加大油門、繼續向東,而剩下的98架翠鳥攔住二十多架海東青和七十多架哲別,開始毫無顧忌地大混戰。

    這個海上戰場也是明軍所希望的,因為一旦到了海上,下面一切就由明軍掌握了。洪武號艦隊把12艘驅逐艦和20艘掃雷艇四下散開,第一時間搜救跳傘飛行員,順便俘虜清軍飛行員。

    如此的力量對比,清軍機群明顯難以抵抗了。海東青還好些,但哲別戰鬥機則像下餃子一樣,一架接一架地拖著長煙往下栽。雙翼機除了速度和靈活性都不如單翼機之外,火力也大大遜色。單翼戰鬥機除了機頭裝有兩挺機槍之外,機翼上通常還裝兩挺。而雙翼機機翼上不好裝機槍,只有機頭的兩挺,火力只有單翼機的二分之一。

    血色殘陽之下,碧海長天之間像是被畫筆反覆塗抹的一般,各種形狀、各種軌跡的長煙拖在海天之間,拖出幾百米、上千米長,久久不消散。這些長煙有的呈白色,有的呈黑色,有的呈灰色,還有的成暗紅色……乍一看來,倒像個現代派畫家的塗鴉之作,甚是好看。

    下面各艘艦船上的水兵,都扶著欄杆、仰著腦袋,飽覽這從未見過的壯麗景色,一個個熱血沸騰,幾乎都看呆了。

    天色越來越暗,能見度越來越差,在天上看到對方越來越費勁,開火效率驟然下降。就在十分鐘前,還是一分鐘打掉好幾架,但是現在,已經好幾分鐘沒有飛機栽下去了。大家都只在天上轉圈,都不大開火了。偶然才能見到一串曳光彈從遠處飄過,顯得很亮,很晃眼。

    ……

    這時代的晚上降落,對雙方都是很大的挑戰。需要飛行員很高的技術和很強的訓練才能確保安全。而這正是清軍大後方飛行員所欠缺的。

    雖然夜晚在航母上降落、比在機場上降落難度更大,但對現在雙方的飛行員來說,正好反過來。明軍飛行員晚上在航母上降落,倒比清軍飛行員夜晚在機場降落,反而還容易些。

    再加上明軍的「機場」就在下面,想降落的話分分鐘搞定,而清軍飛機想降落,還得往回飛一百多公里,所以現在明軍戰鬥機是沉住氣的打,誰油不夠了就落下去加油,完了飛上來繼續打。

    清軍飛行員看這個形勢,自己被人家優勢機群黏在這裡寸步難行,而人家15架運輸機早就在32架戰鬥機的護送下,向西邊竄的沒影了。現在再不返航,回去半道上就得天黑,回頭降落都成問題。

    清軍機群幾個大隊現在也接到了返航命令。清空軍司令部也擔心天黑後,因為降落問題大批損失飛機。

    返航命令在無線電中一下達,殘餘的海東青和哲別們如蒙大赦,掉頭就跑。

    明軍艦隊這時也鬆了一口氣,馬上命令機群趁著天沒黑透,趕快降落。同時召喚護送容克機向東的那32架翠鳥,也返航降落。

    19:30,天已經完全黑透了。但此時天上還有三十多架翠鳥在盤旋,等待航母甲板清空。兩艘航母上所有人都進入最緊張狀態,升降機一趟趟地不斷升降,以最快速度把甲板上降落的飛機收進機庫。同時,甲板跑道上開了導航燈。

    一百多架飛機中,那些飛行時數較少、技術不太高的飛行員,已經被安排先將落了。現在仍留在天上的,就是少數技術高超、有把握夜晚降落的老鳥了。但儘管如此,自從七點鐘天黑透之後,每落下十架飛機中,就會有一兩架衝出跑道。要麼撞在攔阻網上,要麼直接衝到海裡。

    終於,到了19:50,所有的飛機都降落下來了。

    洪武號艦隊向四面八方打出了照明彈,把這一帶海面照的如同白晝。驅逐艦、掃雷艇、救生艇在海面馳騁著,不停地把落水的飛行員撈上來。

    搜救一直持續到21:30,在這一帶海域,再也找不到一個飛行員了,整個艦隊掉頭向東,向渤海開闊水域駛去。

    ……

    洪武號分艦隊開到了27節的高航速。這裡是近海區域,是容易遭到魚雷艇偷襲的危險水域。再加上現在又是月黑風高,正是魚雷艇活躍的時間。全艦隊實行了燈火管制,完全隱入了漆黑的夜色中。十二艘驅逐艦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在艦隊的兩側警戒。

    22:20,艦隊聲納發現,左舷正北方向有幾部高速柴油機正在靠近。艦隊立刻向北邊打了一串照明彈,方圓幾海里內亮如白晝。

    在緩緩降落的雪亮鎂光彈照耀下,5000米外發現了9艘魚雷艇,正在拖著白浪迅速貼近。整支艦隊立刻火炮齊鳴,海面上火光爆閃,無數條火連珠跳躍著,衝著那9艘魚雷艇飛去。

    4艘驅逐艦也立刻開足全速,迎上去獵殺。

    清軍三個魚雷艇中隊明顯也沒有多強的戰鬥慾望,眼見得偷襲失敗,在四千多米的距離打出魚雷,然後掉頭就跑。其中兩艘魚雷艇挨了幾發40毫米炮彈,也拖著熊熊大火跟回去了。

    茫茫黑夜,驅逐艦不敢遠追,立刻收兵返回艦隊。整支艦隊同時轉向正南,用較窄的艦艉對著魚雷的方向,儘量減少自己的目標面積,同時全速行駛。

    幾分鐘後,最後一枚魚雷在聲納中消失了,整支艦隊再次集體轉向,轉回原航向正東。

    狹窄的渤海灣漸漸被拋在身後,艦隊衝進了廣袤的渤海。雖然整個渤海都在魚雷艇航程範圍之內,但畢竟被搜索到的幾率大大降低了。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之內,艦隊再沒遭到魚雷艇的襲擾。

    ……

    5月9日凌晨0:30,艦隊已經處在渤海的正中心了。往東100公里是渤海海峽,往西120公里是大沽口。往北就進入了深邃的遼東灣,往南不到一百公里就進入萊州灣。

    現在艦隊正處在一個十字路口。

    這時候,旗艦洪武號發出信號,命令全體停車下錨,兩艘航母和兩艘巡洋艦的艦長來旗艦開會。

    信號燈打出去,艦隊停下了,四艘軍艦的艦長乘坐小艇,登上洪武號戰列艦。

    寬大的艦長室裡,每一個圓形舷窗的水密蓋都關上了,只有室內的幽幽紅光,照著桌上的海圖。

    艦隊司令叼著煙斗,徵求幾個艦長的意見,是連夜闖出渤海海峽,還是在渤海裡呆到天亮,然後再像進來的時候一樣、大搖大擺地出去。

    包括洪武號在內的五個艦長一致認為,在渤海裡呆到天亮再出去比較好。因為在這一天多的時間裡,清軍肯定已經在渤海海峽重新布設了水雷,而且肯定還會加大密度。茫茫黑夜中掃雷,很難排除乾淨,會有很多浮起來的水雷看不見。而且,清軍肯定在這出必經之路安排了大量的魚雷艇。

    掃雷肯定只能掃出一條走廊,水域狹窄,而艦隊在這條狹窄走廊中難以迴旋躲閃,很容易被魚雷艇得手。不管是水雷還是魚雷,只要吃上了就會是很大的損失,很可能會損失艦隻。

    相反白天通過呢,就基本沒什麼危險了。兩岸炮台反正也沒什麼威脅,沉住氣掃雷就是。

    當然,在渤海中呆到天亮,也要冒上一整夜的危險。渤海並不是開闊的大洋,而且呈一個銳三角形,任何一點到陸地都只有不到50海里的距離。清軍沿岸魚雷艇小基地很多,可以想像,這一整夜,他們會反覆出擊、反覆搜索這支明軍艦隊。

    但是艦長們的意見是:凡事都是相對的,黑夜不利於我們發現魚雷艇,同樣也不利於魚雷艇發現我們。只要我們躲得好,幾百平方公里的漆黑海面上,敵人想發現我們,畢竟還是挺難的。

    ……

    於是,就這樣決定了。艦隊司令佈置一番,四名艦長又坐著小艇返回各自軍艦。

    艦隊用密電把決定發揮基地,然後轉向030,航向東北偏北,駛入200公里深的遼東灣。

    遼東灣是渤海最大的一個組成部分,200公里長,最寬處將近150公里寬。呈東北-西南走向,東岸是遼東半島,西岸是直隸-遼寧大陸。這裡水域寬廣幽深,而且沿岸都是遼東關外,清軍在沿岸的魚雷艇基地不像南邊京津、山東地區那樣多,是個躲-貓-貓的好地方。

    凌晨1:40,艦隊開到了遼東灣的中部。艦隊司令在地圖上標上了艦隊的估計位置。他滿意地看到,這裡前不搭村、後不著店,兩岸荒涼的很。

    東岸遼東半島上,蓋州在北邊,瓦房店在南邊;西岸遼東大陸上,葫蘆島縣在北邊,綏中縣在南邊。艦隊所在位置兩岸的地名,大都是什麼溝、什麼口、二道河子、三道河子之類的。

    洪武分艦隊全體停車,下錨,關掉一切發出聲音的設備,就在這黑茫茫的海上休息。

    驅逐艦也熄火下錨,在艦隊周圍排成遠遠的一圈,用被動聲納全神貫注地檢測著遠處的動靜。

    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看得出來,這一夜清軍魚雷艇也是卯足了勁兒,在渤海中玩兒命地搜索,非要給這支明軍艦隊吃上一兩條魚雷不可。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驅逐艦值班的觀測手在艦橋上開玩笑道,「大概是清虜皇帝開了金口,許下了什麼官、什麼爵的,引得整個渤海的魚雷艇艇長都心癢癢的吧。」

    黑暗是弱者的盟友。弱小的滿清海軍,一定會趁著黑夜的機會,想辦法搞明軍艦隊一下子,至少不能讓他們完整地回去。清軍知道天一亮,自己就不再是這支明軍艦隊的對手了。

    ……

    2:45的時候,洪武號分艦隊聲納聽到了方位350、西北偏北的位置,也就是葫蘆島方向,有三個高速柴油發動機的聲音。

    大約就在艦隊的北面大約5海里處,從西向東,遠遠地、慢慢地移動過去了。大概是在巡邏搜索。

    接下來一個半小時都沒再有什麼動靜。

    凌晨4:15的時候,聲納聽到方位180、也就是正南方位,復州灣方向,有一串高速柴油機的聲音,而且聲音越來越強,好像是正衝著艦隊方向過來了。

    很快聽得更加清晰,一共是九部高速柴油發動機,大概航速30節,飛快的逼近。

    整個艦隊都捏了一把汗。雖然不至於怕這九艘魚雷艇,但一旦開打了,艦隊在這裡就呆不住了,馬上就得挪窩,另覓藏身之處。而且一旦清軍知道明軍艦隊就躲在遼東灣裡,很快就會糾集大量的魚雷艇進入這一海域搜索。那時候就麻煩了。

    雖然在夜裡,但今夜天氣還是很晴朗的,滿天星斗,海面也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重巡洋艦、尤其是戰列艦魁梧的身材,只要靠近幾千米內,就能看到夜空中黑色的剪影。

    ……6海里……5海里……4海里……

    艦隊司令已經下了命令,一旦聽到敵魚雷艇加速,或者靠近到5000米之內,全艦隊立刻打照明彈、開火,同時開機起錨,規避可能打來的魚雷。

    每條軍艦的槍炮,都悄悄地轉向了魚雷艇逼過來的方向,就等著旗艦一聲令下,就要打出一串照明彈,然後萬炮齊鳴,把魚雷艇轟殺至渣。

    ……6000米……5500米……馬上就要突破5000米的紅線了。

    ……

    突然,那九艘魚雷艇彷彿商量好的一般,鬼使神差地向西轉向,擦著5000米的距離過去了。「燦爛星光」下,5000米之外就是戰列艦和重巡洋艦的高大陰影,黑色的煙囪、塔樓、桅杆,在夜空背景下雖不至於非常明顯,但至少用心看肯定看得見。

    外圍警戒的驅逐艦上,幽暗紅光裡,聲納兵戴著耳機,緊張地調整著手柄,凝神分辨著來自大海遠處的聲音。

    「敵人轉向265方位……現在是260……現在是255……」

    聲納兵凝神喃喃低語著,旁邊另一名水兵悄悄地趴在傳聲筒上,逐字逐句轉述給上面艦橋指揮室裡的艦長。艦長趴在海圖桌前,用圓規比劃著。

    「敵人離我們越來越遠……」聲納兵聽著耳機中的聲音,沉思著說道,「7000米……8000米……9000米……5海里……現在聲音更弱了……」

    然後他抬起頭,說道:

    「他們走了。」

    每艘艦的聲納都聽到了。整支艦隊再次鬆了一口氣。

    看來有希望平安躲到天亮了。

    一小時後,5:20,又是一組高速柴油機聲音靠近。不過這次沒那麼凶險了,距離比較遠,在艦隊5海里之外,從西北高速駛向東南,好像是奔著復州灣方向去的。

    聽聲音還是9艘,看來很可能就是四點多過去的那三個魚雷艇中隊,現在轉了一圈沒有收穫,又返回基地了。

    ……

    5:40,洪武號分艦隊迎來了黎明曙光。很多水兵們這一夜都沒睡好,這對他們來說,已經夠刺激過癮的了。他們索性早早爬起來,站在欄杆邊,等著看日出。

    現在天亮了,海上又成了明軍艦隊的天下了。

    艦隊司令為了激勵士氣,也為了慶祝任務勝利完成,決定來一次海上升旗。

    六點整。

    迎著東方壯麗的霞光,大明國旗在三十多艘各類艦艇上緩緩升起。

    水兵們面對著黑浪起伏的遼東大海,看著國旗和火紅的朝陽同時升起,心潮澎湃,同聲高唱著:

    「……

    故國山河盡變色,

    舊京宮闕化成丘。

    復仇雪恥知何日,

    不斬樓蘭誓不休

    ……」

    面對著眼前的遼海,面對著遠處的遼東大地,唱著悲壯的歌曲,大多數士兵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

    6:20,洪武號分艦隊轉向西南,開始浩浩蕩蕩地開向渤海海峽。同時,兩艘航母開始放飛第一批偵察機。

    8:30,艦隊再次逼近渤海海峽。

    把守海峽的清軍頓時如臨大敵,老鐵山炮台再次隔著兩三萬米射擊了。但是明擺著的,毫無結果。

    8:40,艦隊大搖大擺地開到海峽出口處,掃雷艇再次開始掃雷。

    果不其然,清軍真的又重新佈雷,把明軍昨天上午開出的安全走廊給堵上了。不過好像也並沒有加大密度。

    隨著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又是一條安全走廊被一點一點開出來了。

    明軍艦隊又是大搖大擺地開了過去。

    旅順的清軍艦隊依然很小心地縮在港內,連一艘魚雷艇也不敢派出來。

    9:30,洪武號分艦隊駛出了渤海,正式進入黃海。

    ……

    至此,這一場規模浩大的「空投行動」,正式完成。

    明軍損失:

    容克52運輸機3架、翠鳥戰鬥機24架,其中包括降落時撞毀的5架戰鬥機。犧牲或被俘飛行員15人。

    明軍戰果:

    擊落海東青戰鬥機20架、哲別戰鬥機41架、魚雷機14架,擊傷魚雷艇兩艘。俘虜清軍飛行員29人。

    就雙方的交換比來說,這一次顯然是賺了,而且賺得不輕。

    但就本次行動的目的、以及付出來看,肯定是大賠特賠的。

    ……

    上午十點整,南京紫禁城奉天殿。

    這24小時裡,渤海成了全世界關注的焦點。而現在,一場高規格的記者招待會即將開始。大殿中,中外記者近百人,要就明清戰爭平息三個月後、明軍這次主動地、大規模地、找上門地、對北清的挑釁行動,進行採訪。

    參加記者招待會的主要官方要人有:首輔大臣、外交大臣、海軍大臣、海軍航空兵司令、陸軍航空兵司令、人民衛隊司令……最搶眼的,要數大明遼陽公主。

    ……就是原滿清的大特務頭子、被廣武皇帝殺光全家、叛逃到南明做公主、現在背上「滿奸」之名的那個十四格格。

    當然,還有小道消息傳說,如果女皇陛下心情好的話,還有可能來露一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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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集 戰略目的
    5月9日上午9:50,南京紫禁城奉天殿裡,水銀燈照耀下,近百名中外記者人頭攢動,一大片禮帽中間,多處鎂光燈三腳架高高地豎起來,對準金鑾寶座前方的發言台。

    所有人都顯得頗為興奮。同一報社的記者們、還有那些相熟的記者們相互交頭接耳,議論打聽著。如果在別的場合,此刻早就人聲鼎沸了。但這裡是大明皇宮中最重要的一座大殿,天子金鑾寶座所在地,所有人都不自覺地為這裡的莊嚴、神聖氣氛所感染。可能過一會兒他們會拋出一個接一個尖銳的、甚至是帶有火藥味的政治問題,但現在,多數人還是把興趣集中在兩個皇室女性身上:

    傳說中的遼陽公主,會不會公開出現?

    還有,女皇陛下會不會來?

    當然,今天露面的最重量級的人物,當然是大明帝國首付大臣沈榮軒。他是一國政治首腦。其次搶眼的,就是人民衛隊司令、江心洲伯爵向小強。不過這兩個人物雖然大,但畢竟以前都多次在媒體前露面。反而那個傳說中的遼陽公主,今天如果真來的話,那可是自從來到大名之後第一次公開露面,肯定會把沈閣老和向將軍的風頭搶去大半。

    在紫禁城裡開記者招待會,是很難得的事。一般只限於在皇室成員出席的時候。記者們都在猜想,如果今天陛下不駕臨的話,那奉天殿就是為了遼陽公主而開的了。那就意味著,大明皇室真的把遼陽公主看做大明公主、看作自己的皇室成員了。

    十點整,大殿裡人群一陣躁動,喧嘩從門口傳來,緊接著上百名記者自動閃開一條道,鎂光燈開始「彭彭」地閃。

    首輔大臣沈榮軒第一個走了進來。

    緊跟其後的,是外交大臣賀子光。

    然後是海軍大臣范堯臣。

    接下來是三位司令:海軍航空兵司令魏東信、陸軍航空兵司令李國梁、人民衛隊司令向小強。

    最後走進來的,是女皇首席秘書:衛子衿小姐。

    閃爍的鎂光燈下,一行人按地位次序,先後在發言台後落座。

    這時候,一名宮女款款走進大殿,清聲說道:

    「大明遼陽長公主殿下駕到。」

    然後立在門口,輕輕躬身。

    頓時,大殿裡「哄」的一聲,所有的照相機都對準了大殿門口,所有的記者都踮起腳尖,甚至攀著別人的肩膀往上跳,都想一睹遼陽公主的風采。

    「彭!」「彭彭!」「彭!」……

    雪亮的鎂光燈閃個不停,大團的白煙紛紛衝上大殿頂。幾乎是在一大幫記者大漢的圍堵之下,中間一個纖瘦的身影抬著右手、努力遮擋著炫目的強光,艱難地擠了進來。

    這個身影穿著高貴、精緻的洋裝,低著頭,舉起戴著雪白手套的手遮擋著眼睛,頭上的鑽石頭冠在強光下閃爍著璀璨光芒,標誌著她公主的身份。

    幾十部照相機遠遠近近、閃的此起彼伏,有將近十門照相機鏡頭毫不客氣地貼過來,幾乎就捅到了這個她的臉上。這時候,才有從外邊跑進來幾個宮女,一邊道歉一邊用力分開兩邊的記者,讓遼陽公主過去。

    十四格格低著頭,快步穿過「記者森林」。幾十個鏡頭、上百道目光,就如同無數芒刺一樣,讓她渾身不安,難受之極。

    當十四格格走過來時,發言台後、包括沈榮軒在內的所有大人物全部站起,微微欠身,一邊輕聲說著:

    「臣等見過公主殿下。」

    十四格格咬著唇,點點頭,然後理著裙子坐下。等她落座了,這幾個人才再次坐下。

    沈榮軒雖然是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也畢竟是個臣子,在這種正式場合,遼陽公主的地位是最尊貴的。

    發言台上,十四格格坐在中間,右手邊依次是首輔大臣沈榮軒、外交大臣賀子光、海軍大臣范堯臣;她的左手邊依次是人民衛隊司令向小強、陸軍航空兵司令李國梁、海軍航空兵司令魏東信。

    女皇首席秘書衛子衿,她顯然是代表女皇陛下出席的。此刻,她坐在了向小強這一邊。也就是最左邊、海航司令的旁邊。

    正中是皇族,兩邊分別是軍、政兩列要人。座位排列的很有學問。

    而且,不少記者都注意到了,向小強坐在了和沈榮軒相對稱的位子上,分別作為軍、政界的最高人物。當然,軍界最高人物當然不是向小強,這只是在場的而已。但這種微妙的寓意,很多人都看出來了。

    向小強作為天子近臣,現在也可以稱作「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地位隱隱的能和沈榮軒抗衡了。

    ……

    幾人坐定,沈榮軒微笑著向兩邊點點頭,然後面向記者,笑道:

    「好,可以開始了。相信諸位也已經多多少少的瞭解到了過去一天之間,渤海和華北發生的事情。為了使諸位有一個較完整的印象,本官先向諸位敘述一下本次事件的完整始末。」

    接著,沈榮軒也不看稿子,雙肘支在發言台上,微笑著侃侃而談,從保定兵工廠工人起義,到昨天艦隊挺進渤海、到飛機空投太行山、到返航時的大空戰、再到艦隊第二天開出渤海海峽返航……一系列經過,只用了十分鐘,既簡潔又全面地交代了一遍。

    向小強注意到沈榮軒的口才真不是一般的,這段經過他說起來生動,而且又沒有什麼主觀評價。這很重要。向小強覺得要是讓自己來說,恐怕少不了夾雜進去很多個人觀點。恰恰這在新聞記者們面前,是比較忌諱的。

    沈榮軒說完了,記者們還在低著頭,「沙沙」的記錄。緊接著,很多人就舉起手來了。

    「那好,我們就進入提問時間,」沈榮軒笑著,示意一下,「第二排中間這位先生,請。」

    一位記者站起來說道:

    「我是《江南觀察報》的記者。請問沈閣老,現在明清停戰不久,大明軍隊這次組織如此大規模的行動,而且是主動進攻。而且。請問大明zf的戰略目的是什麼?想得到一個什麼結果?」

    這第一個問題,也是在場所有記者的疑問,也可以說是全世界的疑問。這開場第一個問題,可以說是整場記者招待會可能提出的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了。

    沈榮軒點點頭,很鄭重地說道:

    「可以這樣講,本次軍事行動並不是長時間策劃的結果,而是在保定起義之後,我們臨時決定、並在幾天之內安排實施的。可以說沒有什麼戰略目的。純粹是為了支持保定起義軍。從法理上講,他們都是我們大明的子民,大明子民反抗侵略者,大明zf當然要大力支援。從情感上講,保定兵工廠的工人們不堪偽清zf長期的黑暗統治,奮起反抗,這是非常令人振奮的。

    「偽清統治黑暗到什麼程度,大家也都知道。偽清治下人民起義頻頻發生,這個大家也知道。可是有一些數字大家不知道。去年一年,在偽清治下發生了多少次起義?據我們掌握的,總共206次,平均1.8天一次。但是這206次起義中,人數超過500人的有多少次?只有5次。那這206支起義隊伍中,堅持超過一個月不被剿滅的,有多少呢?……只有4支。

    「但是在保定的這一次起義,參加起義的人數達到了6000人。這是史無前例的。他們有武器,但是沒有糧食,沒有其他的東西。我們不能看著他們自生自滅,我們要竭盡一切所能,幫助他們生存下來,發展壯大。這將給那塊黑暗土地上的苦難人民帶來希望,讓他們看到:即使奮起反抗,也並不是注定失敗。自由世界人民將看到他們的鬥爭,全世界反抗壓迫爭取解放的人民,也將看到他們的鬥爭。如果說我們有戰略目的的話,那就是這個吧。」

    沈榮軒講完,大殿中響起一陣夾雜著讚嘆的竊竊私語聲。

    向小強低著頭,回味著沈榮軒的話。他知道沈榮軒此刻完全可以不說這番話。他完全可以引導記者,來責問自己這個具體策劃、指揮者。這次行動,是向小強直接通過朱佑榕批准施行的,完全繞過了沈榮軒,甚至都沒跟他說一聲。向小強想,如果換過來,自己是首輔大臣、沈榮軒是人民衛隊司令,他繞過自己搞這麼一出,自己絕對受不了,肯定會借這次記者招待會,把質問都引到對方身上,趁機打壓政敵。

    如果這是一次很輝煌的勝利,沈榮軒搶著攬過去還好說,但現在這明顯是一次得不嘗試的行動。出動了一隻大艦隊、一百多架戰機、還損失了那麼多架,就是為了給北清境內的一支六千人的暴動武裝空投給養。花的還是大明納稅人的錢。雖然說起來,北方的百姓也是大明的子民,但根本沒幾個人真這麼認為了。

    雖然像小強這麼幹,是有用意的,是為了將來北伐滿清做準備,但在現在的一般將領和大明人民看來,完全就是得不償失。

    但是,沈榮軒卻完全認了下來,還用一番義正詞嚴的話盡力地圓上了,都沒給外界機會看穿。

    向小強心中一種複雜的滋味,說不出來。一方面,覺得沈榮軒該一致對外的時候絕不內訌,真正擁有作為一國首相的氣度;另外也隱隱擔心,這樣的一位政治家作為政敵,自己心裡實在是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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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集 怪胎的雛形
    第一個問題問完沈榮軒,第二個問題馬上就直奔十四格格。

    「我是《費加羅報》駐南京記者,」一位高個子法國記者站起來,直接用漢語說道,「遼陽公主殿下,眾所周知,您曾經是滿清皇室的郡主,現在參加針對滿清的軍事行動,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呢?另外,您原來是清帝國的特務機構粘桿處最高長官,請問這個身份,是否在這次軍事行動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呢?或者說提供了什麼情報上的便利呢?謝謝。」

    法國記者問完,大殿裡鴉雀無聲,所有記者都在低著頭,準備往本子上速記。所有的攝影師都準備好鎂光燈,幾十門鏡頭都對準了台上的十四格格。

    十四格格渾身不自在,低著頭,靠在椅子裡,雙手放在膝蓋上,一下一下揪著手套和裙子,陰沉著臉,不時抬眼瞟一下眼前的眾多記者。

    每抬一次眼,下面就會有幾架照相機閃過雪亮的鎂光。她從來沒經過這樣的場面,眼睛被鎂光燈一下一下刺得睜不開,腦中昏昏沉沉,心臟緊張得快要跳出來。原先向小強教她的應對說辭全忘了,只是嘴唇輕輕動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向小強有些關切地看了看十四格格,但眾目睽睽之下,他也最多只能看一眼。

    底下有有一個記者趁機搶著問道:

    「遼陽公主殿下,我是《金陵日報》記者,您自從來大明之後,一直是深居簡出,不接受採訪的,今天突然出席記者會,是不是受到了zf方面、或是皇室方面的什麼壓力?還有,陛下說過,您有不接受一切採訪的權利,請問公主殿下,您認為這個允諾有沒有實際價值?」

    「公主殿下,我是《新世紀報》記者,」又一個記者搶著問道,「您出任人民衛隊高官,是您自願的嗎?有沒有受到強迫?您感覺大明zf是不是需要把您拿出來做一面旗子,才讓您擔任重要職務呢?」

    ……

    向小強雖然看慣了大明的報紙,上面經常拿zf嬉笑怒罵,拿官員開涮,但聽到這些大膽問題還是汗了一把。但從在場的其他記者、還有台上官員的反應來看,這顯然已經是司空見慣了。台上除了十四格格,沒有一個官員顯得像是被冒犯了。他們只是顯得相當窘迫,都望著十四格格,盼著她趕快出言澄清。

    十四格格低著頭,坐在椅子裡,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索性閉著眼睛,任由下面的鎂光燈雪亮地刺過來。

    下面上百記者不滿意了,紛紛喧嘩起來,跺著腳吵吵著。

    向小強也顧不得了,側過身子,靠近十四格格耳語道:

    「快說啊……就按商量好的說:你來大明之後,感受到了大明跟大清的不同,覺得真正的國家應該是這樣的……再加上殺父滅門之仇,所以就……」

    看到向小強跟十四格格耳語授意,下面的記者更不願意了,紛紛叫喊著,要求單獨採訪十四格格。同時鎂光燈一陣密集的閃,向小強趴在十四格格耳邊鬼鬼祟祟的形象,一下子被攝入了幾十家報紙的頭版照片中。

    「公主殿下,你這算什麼啊?」其中一個記者喊道,「你公主又怎麼樣,女皇陛下沒這樣晾過我們呢!」

    一句話激起了記者的共鳴,更多的人喊道:

    「公主殿下,這裡是大明,不是你們滿清!規矩不一樣!」

    「你是不是比陛下架子還大?」

    ……

    十四格格胸口起伏著,聽到這最後一句,傲慢地抬起下巴掃了一圈,然後在「彭彭」的閃光燈中站起身來,輕蔑地「哼」了一聲,離開座位,揚長而去。

    整座大殿一片愕然,百十號人都盯著殿門。大殿門外空蕩蕩的,只看到整齊的青石磚、漢白玉護欄,還有遠處的天空。

    ……

    向小強窩火之極,沒想到十四格格見過那麼大世面的人,會在這個時候耍賴皮,或者說,依然不明白大明跟滿清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但窩火歸窩火,向小強還是在第一時間站起來,笑嘻嘻地安撫記者,一邊說好話,一邊解釋,遼陽公主並不是擺架子,實在是她低調慣了,驟然面對這麼多媒體,有點不適應……

    向小強敏感地捕捉到了十四格格拂袖而去的意義——起碼用行動讓記者們明白了:整個大明國沒人能強迫她做不願意的事。哪怕抬出女皇陛下也沒用。

    唉,這反倒比一百句解釋都管用得多。不知道她揚長而去的時候,有沒有這種目的在裡面。

    估計十四格格就要被媒體封為「全世界最有個性的公主」了。

    接下來的記者招待會,沈榮軒和向小強就成主角了。

    記者們又接連問了很多問題。其中涉及政治、外交的,就由沈榮軒和兩位大臣解答。涉及軍事的,就由向小強和兩位司令解答。也許是為了彌補十四格格退場給媒體造成的不滿,台上的官員們都十分配合,只要不涉及機密的,有什麼問題都盡力完善回答。

    也不知怎麼回事,十四格格退場之後,向小強反倒輕鬆了,彷彿到了最佳狀態。很多很刁鑽、尖銳的問題,他都笑嘻嘻地一一化解。

    記者招待會一直到中午才結束。

    ……

    向小強回到司令部,想找十四格格談談,安慰安慰她的。不過秀秀一見他就迎上來,小聲說道:

    「大人,煉鋒號的人又來了,他們把L-36改進版帶來了。」

    「嗯?人呢?」

    「在候見室。」

    向小強想了想,說道:

    「有請。」

    「是。」

    煉鋒號說到做到,說半個月之內把改進版樣槍送來,果然,這才第九天就完成了。送樣槍來的代表,還是上次那個趙全銳。看他這次面帶微笑,像是很有信心的樣子。向小強有了一種很好的預感,覺得改進後的衝鋒鎗可能會不錯。

    打開槍盒,裡面躺著一隻泛著暗金屬色的衝鋒鎗。樣子和上次一樣,但感覺又有點不同。怎麼說呢,就是這次的金屬感更強了,冷幽幽、陰森森的,有種寒氣逼人的感覺。

    向小強也沒拿出來,只是先用手在槍身上緩緩撫摸過來,感到了實實在在的不同。好幾個地方的材質都不一樣了。上次一遍摸過來,大部分地方都像是鋁,但這次真真切切感覺到的是鋼。

    他一把把槍從盒子裡提出來,在手上掂了掂,感覺比上次沉了些,但沉得也不算多。槍管厚了一些。這明顯能看出來。

    向小強拿著衝鋒鎗,在辦公室裡比劃了幾下,做了幾個瞄準、平端的動作,又提著背帶背在肩上,接著把彈匣拔下來,插上去。感覺手感很好,很紮實,沒有上次那種會微微晃動的感覺。

    「多重?」

    他問道。

    趙全銳笑嘻嘻地說道:

    「不含彈匣3.49公斤,加上實彈匣,全槍重4.14公斤。」

    向小強記得,自己上次跟他們交代,要改進版重量不要超過3.5公斤。現在他們做出來的重量居然是3.49公斤,可以說是卡著要求上限的。他不禁感嘆,這幫設計師都是鬼才啊!

    槍體重量增加了0.47公斤。雖然重量增加的很有限,但整體感覺卻紮實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向小強覺得,如果這次實彈射擊,槍的散熱性能大大改觀的話,那這種L36就是一款經典武器了。作為軍用制式武器來說,這就已經完美了。

    向小強微笑著點點頭,吩咐請上王鶴翔顧問,帶上秀秀和一幹警衛,跟趙全銳一起,驅車前往孝陵衛人民衛隊射擊場。

    ……

    射擊場上,向小強親手打了四隻彈匣、一共120發的子彈,槍管當然很燙,但彈匣的前方不再那麼燙了。而且槍機和槍管散發出來的白煙也少了很多。明顯比上次散熱效果好得多。

    王鶴翔以一個軍火專家的眼光,挑剔地反反覆覆審視了這支槍,最後跟向小強對視一眼,微笑著點點頭。

    「好,」向小強笑呵呵地,拍拍趙全銳的肩膀,「這支槍連同新圖紙,都先放在這兒吧,等齊順發的東西送來了,如果你們的東西不被他們比下去,那就是你們了。」

    趙全銳看到向小強和王鶴翔都挺滿意的,心中石頭落了地。至於競爭對手齊順發,他並不太擔心。自己公司設計的這一款L36明顯已經深得甲方讚賞,可以說是各方面都比較均衡完美了。在輕武器射擊中,好作品經常是可遇不可求,佳作出現的機會本來就很低。兩款佳作同時擺在甲方面的幾率,只能更低。

    再加上煉鋒號在齊順發裡也有商業間諜,根據一些情報,齊順發的衝鋒鎗射擊一直就不太順,改了又改,到現在都改得快成怪物了。人民衛隊能看上才怪。煉鋒號上上下下都有信心,齊順發的樣槍送來之日,就是訂單屬於煉鋒號之時。

    ……

    齊順發軍工公司。

    車間裡,老闆盯著剛剛車好的第一支樣槍,又盯著面前的總設計師,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幾個月以來,公司設計、修改、再設計、在修改……越改越離譜,越改越走火入魔。一直弄到現在,眼看人家煉鋒號已經連送了兩次樣槍,自己再不送去,眼看著大筆訂單就要跟自己無緣了,這才死馬當活馬醫,硬著頭皮讓做了第一支樣槍。

    老闆拿起眼前這支又長、又重、射速又慢、口徑又不符合要求、結構又複雜的「怪物」,拉了一下槍擊,真想就把眼前的設計師給斃了。

    這……這簡直沒有一條能符合向司令的要求嘛!

    偏偏眼前這個總設計師、禿腦門、兩側亂蓬蓬白頭髮、好像愛因斯坦的老頭,還對這支「怪物」自我欣賞得很,一直極力推薦。他以前設計輕武器簡直就是天才的,這次怎麼成了蠢材了?

    「你看啊,」愛因斯坦笑瞇瞇地摸著他的寶貝作品,「雖然這支槍空槍4.5公斤重、雖然它理論射速只有450發/分、雖然它幾乎都是切削零件,而且結構很複雜,造價很高,雖然說是要9毫米,我做成了7毫米,雖然……」

    「好了!!夠了!!」老闆氣得快要抽風,一拍桌子,忍無可忍道,「你就說『但是』吧!這玩意兒有一丁點兒優點嗎?」

    「有!」

    「愛因斯坦」盯著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它射程非常遠,準確性非常高!它比世界上所有的衝鋒鎗都要準!」

    老闆氣的胸口疼,擺擺手:

    「好了,你不用說了,你說的不就是輕機槍嗎……人家要的是衝鋒鎗,你幾個月給弄了個輕機槍出來……」

    總設計師又搖搖頭,再次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不是輕機槍!它可比輕機槍輕巧得多!」

    「那你說你這是什麼吧!」老闆冷笑著,「反正你別糊弄我說這是衝鋒鎗!」

    「這是一種……這是一種介於衝鋒鎗、還有輕機槍之間的槍!」

    老闆實在忍無可忍了:

    「就這麼一件問題一大堆的意兒?別說到戰場,就在靶場上能打200發不出問題,那就謝天謝地了……你這簡直就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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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集 肚子疼的小九九
    向小強從靶場回到城裡的司令部,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他第一件事就準備讓人把十四格格叫來。但轉念一想,覺得還是親自走一趟。

    但到了政工隊司令辦公室,十四格格的秘書說公主殿下已經回去了。

    「那……她是什麼時候走的?」向小強有些不甘心,問道,「是不是一直在等我、最後實在等不到、等急了才走的?」

    那個小女軍官一陣搖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樣:

    「沒有啊,一分鐘也沒多等。就是正常下班時間走的。」

    「……」

    向小強很不爽,舔舔嘴唇,想想又問道:

    「那她……回來的時候有沒有什麼……比如說,情緒低落,或者偷偷的哭什麼的?」

    女軍官很詫異,望著司令大人,驚訝地回答道:

    「大人,沒有啊……她就跟平常一樣啊……平常怎樣,今天還怎樣……」

    她越說聲音越小,偷偷地望著向小強,揣摩著司令大人的心思,最後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還……還跟我有說有笑的……」

    向小強極度不爽,拍拍這個小女軍官的肩膀,搖搖頭嘆道:

    「好了,算我想多了,沒你事了……對了,別跟她說啊。」

    「是……是。」

    望著向小強的背影,這個小女軍官痴痴地答應著,胸中猛跳著,臉上頓時紅了一片,肩膀上的被司令大人拍過的地方,就像有一道溫暖的電流,瞬間傳遍全身。

    ……

    「大人,大人,」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口,肚子疼已經等在那裡了,他立刻迎上來小聲說道,「您讓屬下好找……」

    「怎麼回事?」

    肚子疼神秘兮兮地問:

    「大人,遼陽公主她怎麼說?」

    「什麼?」

    肚子疼神秘地笑道:

    「大人剛剛不是去遼陽公主那兒了嗎?」

    向小強一下火了,盯著他,上上下下打量著,冷冷地道:

    「杜騰,你給我聽好了,我現在警告你一次,你是保安隊的頭兒不假,但下次要再敢『保』到我頭上,我立馬讓你這個保安隊司令去當保安。聽懂沒有?」

    肚子疼目瞪口呆,臉「唰」地白了,口中喃喃地道:

    「大人……大……大……屬下……其實……」

    向小強看他嚇成這個樣子,覺得目的達到了,便緩和了一些語氣,訓斥道:

    「算了,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你這個毛病真的得改一改,不然遲早有一天把我惹火,真給你好果子吃。……行了,說什麼事兒吧。」

    肚子疼一陣輕鬆,如蒙大赦,連忙跟向小強認了半天錯,向小強又問了好幾遍,他才小心地說道:

    「大人,您看今天的晚報了嗎?」

    「沒看,怎麼了?」

    肚子疼馬上從衣袋裡拿出一疊報紙,取開給向小強指著說道:

    「大人,遼陽公主這下子可把報界都得罪光了,您看,這是二十份最有影響的大報,我都挑出了頭版放在一起,上面都是罵遼陽公主的,您看,這一份頭版頭條,大標題《格格,這裡不是滿清!》;這一份是《評大明公主的滿清習氣》;還有這一份,頭條大標題《滿清格格侮辱大明人民》;您再看這一份說得更嚇人,頭版頭條《遼陽公主公然侮辱女皇陛下》……」

    「嗯?」向小強也有點意外,接過報紙看著,「侮辱女皇陛下?她侮辱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肚子疼指著文章,解釋道:

    「大人,他們這樣說的,當有記者說『連陛下都沒把我們這樣晾過』的時候,您看報紙上怎麼寫的:『遼陽公主聽得陛下之神聖字眼,旋即露出極度不屑之表情,口出哼哼之聲,嗤之以鼻,起身拂袖而去』……」

    向小強哭笑不得,原來十四格格就是這麼「侮辱」陛下的。原來這時候大明的標題黨也不弱啊。

    他拿著報紙,簡單翻看了一下,果不其然,二十份最有影響力的大報,都對十四格格一片罵聲。而且還都提到「滿清格格」和「粘桿處頭目」,都拿遼陽公主的原身份說事兒。

    比較客氣點的,只是說她有「清虜習氣」,但不客氣的,就直接叫她「清虜」。甚至有一份報紙,頭版頭條赫然是:

    《大明朝的韃子公主》。

    不過向小強也看出了一些勢頭,就是原先記者紛紛質疑的「遼陽公主受zf脅迫」、「遼陽公主受皇室壓力」等等,現在也沒人提了。他們寫出的,就是一個無法無天、桀驁不馴、視媒體如糞土的公主。

    相對於前者,也許這反而是好事吧。

    ……

    「嗯,你怎麼想呢?」

    向小強看著肚子疼,反問道。

    「大人,」肚子疼又壓低聲音,獻計道,「現在外界對遼陽公主一片不滿,陛下那邊雖然不說,但心裡肯定也不舒服……還有,還有……內閣那幫人……早就對遼陽公主不爽了,大人上歐洲的時候,就是遼陽公主守在南京,把人民衛隊看得死死的,一點機會沒給他們,而且還發展了那麼多……

    「大人,如果我們不能在第一時間自己做出點處理,恐怕接下來,對方就要抓住這個機會,放手搞我們了……大人,遼陽公主不會跟媒體打交道,這不怪她,但……內閣那幫人肯定會盯上的……糾集一批大報紙,上綱上線,他們幹起來熟練著呢……真要因為這事,把遼陽公主整出人民衛隊、回家當公主,那我們損失就大了。」

    向小強沒說話,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兒,琢磨著肚子疼的話。過一會兒,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子騰啊,你說這個……如果我們自己處理的話,該怎麼處理好啊?」

    肚子疼受到鼓勵,更高興了,湊近小聲說道:

    「我們可以做一下人事調動,來個明降暗升……」

    「明降暗升?」向小強瞇著眼睛,盯著他。

    「對,」肚子疼說道,「大人,遼陽公主現在不是政工隊司令嗎?您可以把她降職,從司令降到副司令,還在政工隊……」

    向小強皺著眉頭問道:

    「那政工隊司令該誰當?」

    肚子疼笑嘻嘻地道:

    「屬下有個好人選。」

    「嗯?……哪個?」

    肚子疼笑道:「宋如海老先生。……您看怎麼樣。」

    向小強眼珠一轉,心想道:別說,宋如海還真比十四格格更適合干政工隊這些事。他是搞外交的,又是軍人,外交武官,為人又足夠老謀深算。政工隊目前在十四格格手裡,就是個清水衙門,但要是讓宋如海來搞,倒很有希望搞**民衛隊的「宣傳和對外關係部門」。這倒是很重要的。

    他又心思一轉,打量了一下肚子疼,心說宋如海這老頭該不會給肚子疼打點了吧?應該不會啊。宋老頭人老成精,應該能看出肚子疼這傢伙幾斤幾兩的。

    話說回來,宋如海、孫繼業、王鶴翔這三個老頭,自從跟了自己出使了一趟歐洲之後,從原先默默無聞的二三流官員,一躍成為了全國知名「政治家」,到哪裡都成為關注的重心。三個退休的老頭心思又都活泛起來,都覺得退休之後,自己的仕途反而有了一個飛躍,得好好抓住。

    所以回來後就一直跟向小強在人民衛隊裡「發揮餘熱」,沒有具體的職務,也就是叫「顧問」。這次肚子疼的提議倒是很可以考慮一下。把政工隊司令位置空出來,讓宋如海、孫繼業兩個外交武官當正副司令。另外向小強也早就想成立一個發展裝備、保障後勤的部門。現在和德國的技術合作剛剛開始,很快這一塊將成為重中之重。原軍工總局副局長王鶴翔正好適合幹這個。

    再說,也就像肚子疼說的那樣,十四格格最好得「動一動」。要是人民衛隊自己不「動」,外面人就會找機會來「動」。那時候後果就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了。

    肚子疼這傢伙提的建議好是好,但至少有一半是出於私心。他自己是管情報部門的,而十四格格又是搞情報的專家、老手,不知比他強多少倍,雖然十四格格現在沒直接干情報,但肚子疼焉能感受不到強烈的威脅?今天藉著這件事,提上一個「建議」,想把十四格格再往下壓一壓。

    明降暗升?說得好聽。人家明降暗升是從高級別的副職降到低級別的正職,雖然級別低了,但有了實權。這可是從同級別正職降到副職,標準的明降暗降,一點升也沒有。

    ……

    想到這裡,向小強笑瞇瞇地攬著肚子疼的肩膀,拍著他笑道:

    「子騰啊,你的建議還真是不錯。遼陽公主也真是不太適合在那個位置。要不是這件事,我都還想找機會調整一下呢。好,子騰,以後這種好建議,就應該多提。」

    肚子疼喜得合不攏嘴,眼睛瞇成一條縫,搓著雙手笑道:

    「大人,瞧您說的……屬下也不過就是……」

    「哎呀……」向小強咂著嘴道,做沉思狀,「可惜,政工隊的副職我也有人選了。總不能讓遼陽公主在政工隊當小兵吧。……對了,這樣好了,子騰啊,就把遼陽公主降到你手下好了,到保安隊給你當副手。」

    肚子疼臉上的笑還沒收起來呢,嗓子眼兒「咕嚕」一聲,一下子僵在那兒了。

    「大……大人,您……您說什麼?」

    向小強呵呵笑著:

    「讓遼陽公主當保安隊副司令,給你當副手啊!……怎麼了?辱沒了你?」

    肚子疼面皮慢慢漲的紫紅,喉嚨裡一滾一滾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咕嚕了半天,覺得拒絕也沒有用了,司令大人這明顯是存心的,便硬著頭皮說道:

    「沒……沒什麼……只是屬下怕委屈了遼陽公主……」

    「這你就不懂了,」向小強拍著他的肩膀笑道,「我們為什麼要給她降職?不就是要委屈委屈她、讓外邊人看看嗎?現在她不委屈的話,外邊那些報紙可就要委屈了。所以哈,沒關係,你儘管拿她當副手使喚。」

    肚子疼欲哭無淚,低著腦袋,硬著頭皮說道:

    「是……是……大人考慮的很是……」

    完了,自己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遼陽公主來給自己當副手,這哪是調來個副手啊,這根本就是調來個姑奶奶!論身份,人家是大明公主;論關係,人家跟司令大人比自己近的多;輪才能,人家原先是北清粘桿處最高長官,那是九段選手……總之她一來,自己這個保安隊司令也就要名存實亡了……

    他在心裡幾乎把自己罵了個狗血噴頭:肚子疼啊肚子疼,你這才叫自己挖坑自己埋呢!看來司令大人有了個遼陽公主,就嫌自己不行了,就想一步步的把自己給架空,最後乾脆讓遼陽公主把自己完全頂了……

    ……

    但是向小強又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行了,子騰,你也別跟我裝了,我知道你有什麼顧慮。」

    「大人……」

    「也好,我這麼跟你說吧,你也別有什麼額外的顧慮。我們畢竟是同生共死過的……你跟著我去北清出生入死的時候,遼陽公主她還是北清那邊的呢……」

    肚子疼激動道:「是啊大人!」

    像小強又用力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子騰,我跟你說……保安隊目前只是對內情報和反間諜,對外、尤其是對北清的部分很薄弱。這我們得承認。對北邊,優勢全在東廠那邊,我們幹不過他們。要不是我跟秋湫她爸的關係,連北方天地會也不會站在我們這邊。現在我們得抓緊把這一塊給補起來,而且要快,非常快……對北清,我不行,你恐怕也不行。只有一個人行。你說是誰?」

    肚子疼慢慢明白了,恍然大悟道:

    「啊,遼陽公主。」

    「對,遼陽公主。」向小強點點頭道,「現在我跟遼陽公主談過,她已經同意幫助我對付滿清了……你不要問我怎麼談的,反正她現在心甘情願了。這很不容易,她從前可是北清整個情報系統的總負責人,價值太大了。即使她來大明後,滿清系統做了一些防備調整,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影響不大。可以說,在當今整個大明,能最快速建立起一套對付滿清最有效的、最事半功倍的情報班子的人,只有遼陽公主。

    「遼陽公主調到你這裡,我會讓她單獨負責對北邊這一塊,和你現在負責的國內事務,衝突不會太大。這一塊發展到一定時候,我會把它單獨拿出來,成立一個平行的部門。所以說你不用多想,你始終都是保安隊司令。她在你的手下,你也不要覺得有什麼不好做的,我會交代她,做屬下就要有個做屬下的樣子。當然,在正式場合,她是公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那種時候連我、連沈閣老都要跟她行臣子禮的。

    「怎麼樣?子騰,這下放心了吧?」

    一番話說下,肚子疼的臉上漸漸開顏了,很快又露出了喜色,馬上又笑得合不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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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集 夜探公主府
    晚上,向小強邀請肚子疼、宋如海、孫繼業、還有王鶴翔一起出去,找了家僻靜的酒樓,痛飲了一番。同時跟他們談了下一步的打算,也就是新部門的成立,以及新的人事安排。

    肚子疼當然是已經知道了,但這傢伙還是裝作剛聽說,裝的還挺有天分,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怕遼陽公主來了自己手下委屈了她。向小強也照例配合他,又是寬慰勸解一番。

    三個老頭都很高興,他們原以為自己來「發揮餘熱」,能給個參謀什麼的幹幹就很不錯了,卻萬沒想到,竟然能當上司令。一時間包間裡是一片情緒高漲。

    向小強也很高興。儘管還沒徵得十四格格的意見,但他知道,十四格格只會高興。她在政工隊那個清水衙門呆的也是鬱悶之極,如今干回老本行,雖然是副職,但十四格格自己也會明白,她的這個副職,肯定比肚子疼的正職還管事。且不說不久之後就會單拉出來,成立一個新的「隊」,她會當上司令。

    酒足飯飽,幾個人都心滿意足地出來。向小強吩咐兩輛轎車分別送他們回家,然後坐上自己的車,駛回司令部。

    ……

    進得司令部院落,走下車來。向小強心血來潮,突然抬頭望著天上很亮的月亮。

    夜晚的春風拂面,暖融融的,非常舒服。春風不但沒有吹醒酒意,反而把他的酒勁更吹上來了。

    向小強吩咐司機先回去,自己靠著道旁的大樹,掏出一支菸抽起來。樹蔭黑暗中小紅點一閃一閃,向小強望著遠處的那扇小門。

    按道理,他現在應該穿過那扇小門,回自己家了。但不知怎麼的,今晚他似乎有一種悸動,頭腦中興奮之極,總覺得不甘心就那麼回去。總覺得還得有什麼事去幹一干。

    家中的秋湫、秀秀兩位大美人,兩個月前還讓他一想起來就垂涎三尺,但今天彷彿一點興趣也提不起來。

    向小強想了一會兒,摔掉菸頭,從樹蔭下溜出來,溜到大門口,老遠的對著衛兵招招手。衛兵趕緊跑過來了,立正敬禮。

    「去把你們連長給我找來。」

    向小強吩咐道。

    衛兵得令,跑步去警衛連連部,很快把警衛連長胡炯找來了。

    向小強看看左右無人,湊近小聲說道:

    「現在開輛車出來,別開我的座車……我到遼陽公主府去一下。」

    胡炯在人民衛隊下級軍官中,也算是向小強最心腹的人了。此刻聽得司令這樣吩咐,又聞到他一股酒氣,心裡已經明白了七八分。胡炯是何等精明的人,雖然這些上層人士他平時接觸不到,但也早就看出向小強跟遼陽公主關係很近,但還一直不敢亂猜。今天看向小強這個樣子,心中也懂了。

    但他仍是表情正常,一句也不問,點頭輕聲道:

    「是。」

    胡炯知道司令大人要趁著酒興,要去找遼陽公主幽會。這種事不能多帶人,司令大人沒叫平常的司機,而是叫了自己這個警衛連長,這意味著什麼,心裡就要有數了。他打起了十二分小心,先飛快地跑回了連部,拿了兩支盒子槍別在身上,又飛快地跑車庫,挑了一輛普通的兩排轎車,不太起眼的。然後又簡單檢查一遍油箱、儀表盤、剎車等等,這才開了出來。

    向小強啥話也沒多說,直接坐上車,躺在後座,閉目養神。

    ……

    這輛不起眼的小汽車在南京街頭逛游,過大街鑽小巷,十幾分鐘就逛到了城南秦淮區。

    雖然現在明清戰爭過去兩個多月了,但大明一直都沒解除戰爭動員,也就是說,還處在戰爭經濟狀態。不過這也僅限於工業體繫了,全國的輕重工業仍在加緊生產戰爭物資,這倒把原先不景氣的經濟拉動起來了。失業率不斷減少,消費也刺激的連連增長。要不是工廠裡徹夜轟鳴的機器、和三班倒輪番幹活的工人,單看商店酒樓的繁華,讓人還以為這是經濟大繁榮時期呢。

    夫子廟、十里秦淮一帶燈紅酒綠,晚上九點多鐘正是最精彩的時候。小汽車開過夫子廟,進入了一片鬧中取靜的高檔別墅區。

    九點四十,小車停在了剪子巷十四號門前。胡炯前去按門鈴。

    巷子前後都空蕩蕩的,只停了幾輛車,一個人也沒有。向小強感嘆,遼陽公主府到現在還保持著保密狀態,真是不容易。在這擔任警衛的那些人民衛隊士兵,真的可以稱作「忠勇」。做到百步穿楊、空手奪刃的「勇」固然不容易,但做到真正的「忠」卻更難。這個「忠」不僅僅是不背叛就行的,還有一些看似不起眼,其實更難的,比如嘴嚴。

    向小強這一點倒很欣賞胡炯的。這也是他為什麼今天帶胡炯來的原因。

    門口的衛兵推開鐵柵欄門,胡炯回到車上,開了進去。

    ……

    大晚上的到公主府上來唐突,這在向小強平時可是不敢的。今天藉著酒勁,又藉著十四格格「犯錯」在先,自己作為領導要來批評她……再加上還有人事調整,要通風透氣……哎呀呀,正當理由太多了。

    庭院小徑兩邊竹影婆娑,一個穿著漢服的小丫鬟,打著燈籠在前面引路,向小強背著手,悠閒地跟在後面,竟有一種感覺,YY著自己就是古代的帝王,晚上掀了某個妃子的牌子,現在正在宮女的引導下,穿梭在後宮的花園中……在某座宮牆的後面,身為自己妃子的十四格格,已經香湯沐浴、梳妝完畢、備好盛宴、歡天喜地的等著自己……

    哎呀……嘖嘖嘖……不要太爽。

    穿越一扇小圓門,燈下的草坪中,那座漂亮的日式大建築映入眼簾。踩跟著小石徑踱到廊下,那個小丫鬟轉過身子,很恭敬地鞠躬,溫柔地說道:

    「大人請換鞋。」

    嗯?向小強一下注意到了這個小丫鬟:這不是小五嗎?

    轉身鞠躬的那一瞬間,向小強看到了她的臉。果然是小五。

    哦,兩個多月沒見,好像長得更漂亮了。也長高了些了。而且,這句漢語「大人請換鞋」,也說得字正腔圓。看來十四格格平時沒少**啊。

    五恭順地躬著身子,雙手扶在雙膝上,烏黑的長髮散落在兩肩。

    大概感覺到了自己正在被盯著,小五偷偷抬起腦袋,瞥了一眼向小強,烏溜溜的大眼睛正好跟向小強「色迷迷」地眼睛碰上,嚇得一縮頭,不敢抬頭了。兩隻手仍規規矩矩地扶在膝上,卻在不自然地捏著裙子。

    向小強居高臨下,看著俯首帖耳的小五,突然心中一顫,想起了朱佑榕的樣子。

    朱佑榕,不知此刻在幹什麼?是不是又在御花園中撥弄著吉他、和自己看著同一個月亮?

    唉,管他呢!朱佑榕,那個死腦筋女孩,現在不去想她。現在,自己可是在十四格格的門外……

    ……

    脫下鞋子,進入大廳。

    迎面就看到十四格格也是穿著一身柔美的漢服,盤腿坐在地板上,正在……正在……

    等下,沒有看錯吧……

    向小強閉上眼睛再睜開,看到的的確是……十四格格盤腿坐著,手裡拿著一隻飛鏢,瞇著眼睛比劃著,比劃了片刻,猛地擲出。飛鏢在空中劃了個漂亮的淺弧線,「彭!」很有力地釘進幾米外的一隻靶盤上,幾乎是正中紅心。

    旁邊放著一瓶白蘭地,一隻空杯子。看瓶子裡的琥珀色酒漿也只剩下了少半,再看十四格格臉紅紅的,估計是已經喝了小半瓶了。

    酒瓶旁,散放著幾支飛鏢。

    十四格格俏臉緋紅,全神貫注地盯著靶盤,也沒發現向小強,又摸起一支飛鏢,瞇著眼睛瞄了幾下,抖手擲出。「彭」,又是一支飛鏢釘進紅心。

    向小強啞然失笑,沒想到這樣一個公主、格格,自己在家也玩起這種男孩子的玩意兒。

    十四格格也夠可憐的,孤身一人流亡敵國,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白天還好些,可以完全投入到工作中去。但晚上卻只能一個人呆在家裡,她這個身份連出去玩都不行。

    向小強想去叫她。剛往前走一步,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是幾隻報紙折的什麼東西。

    他彎腰撿起來,原來是用報紙折的紙鶴。

    紙鶴的翅膀上掠過一條大標題:《大明朝的韃子公主》。

    向小強有點呆了,慢慢地拆開紙鶴,看到這半張報紙上,儘是對她辱罵、攻擊的文字。

    腳下,還有十幾隻紙鶴。

    幾米外的茶几旁,還堆著一大堆報紙紙鶴,足有上百隻。

    這些報紙上,每一張都寫著抨擊她的文字。但是現在,它們卻都變成了紙鶴。

    ……

    「彭!……辟裡啪啦……」

    向小強抬頭望去,遠處的靶盤上歪歪斜斜釘著三四隻飛鏢,其餘五六隻飛鏢掉在靶盤下的地板上,還在滾動著。

    十四格格一下把剩下的飛鏢都扔出去了。

    然後,她抓起白蘭地瓶子,又「咚咚咚」地往杯子裡倒了半杯,一抬眼,正好看見了向小強。

    十四格格呆呆地望著向小強,倒滿了杯子手中兀自不覺,酒「咚咚咚」地流了一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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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集 情挑十四格格
    十四格格和向小強四目相對,都怔怔地、呆呆地、痴痴地,就那麼望著對方。兩個半醉的人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燃燒的火焰。

    十四格格喃喃地道:

    「你……」

    向小強頭腦中瞬間空白,原先準備的說辭,一瞬間全忘光了,面紅耳赤,張口結舌地說道:

    「我來了……」

    「你來……」

    「我來……看看你……」

    ……

    突然,門口驚叫一聲,一個敏捷地身影飛身上前,竄到兩人中間。

    小五撅著屁股推著抹布,在地板上飛快地跑著,擦著十四格格倒到地板上的白蘭地,地板被踩得「咚咚咚」直響。一邊跑,嘴裡還不住的嘟嚷著:

    「哎呀,完蛋了,完蛋了……」

    十四格格這才嚇了一跳,發現手中的酒杯已經滿了,趕忙往地上放。但是她已經喝醉了,手下沒準頭,一下整杯酒扣在地板上,白蘭地流了一大片。

    小五慘叫一聲,張著大嘴呆了兩秒鐘,二話不說,立刻埋著頭、撅著屁股,「咚咚咚」地推過來,一邊擦地板一邊繼續嘟嚷著:

    「完蛋了,完蛋了……這次真的完蛋了……」

    十四格格望望小五,又望望向小強,再望望小五,再望望向小強,突然「噗嗤」笑了出來。

    這一笑就沒收住,把向小強也引得笑了起來,兩人就這麼面對面,笑得前仰後合。

    兩人中間,是撅著屁股、飛快擦地板的小五。

    酒精麻醉大腦的狀態下,一點點情緒都會被放到無限大。如果是笑,平時只會一笑而罷的,現在就會笑得收不住,彷彿此刻,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

    好容易兩人都收住了,十四格格想站起來,但是身子一打晃,又坐回了地上。

    她望著向小強,微微一笑,朝著向小強伸出一隻手。

    向小強當然明白什麼意思,輕輕跳過在地上撅著屁股的小五,彎腰伸手捧起十四格格的手,輕輕吻了一下,然後就勢把她拉起來,一把擁入懷中。

    緊接著,向小強就想吻她。

    但十四格格笑著躲閃,一邊使勁兒推著他,顯然不願意讓他趁醉佔便宜。但向小強現在已經浴火焚身,自己來大明之後喜歡上的第一位女神級的人物,現在就被自己擁在懷中,再往前夠一點就能吻到,他如何肯就此罷手?向小強用力摟住十四格格,箍住她的雙臂,然後把她的身子扳向自己,接著嘴巴就湊到她的臉上、脖頸上,喘著粗氣,吻著、嗅著,體會著十四格格身體的醉人氣息。

    「向小強……」十四格格皺著眉頭,使勁兒躲閃著,「我生氣了……」

    她努力想把雙臂從向小強鐵箍般的擁抱中掙脫出來,但向小強畢竟是男人,力氣比她大得多。十四格格雙臂仍是動彈不得,只有雙肩前後掙紮著,頭頸拚命躲閃著向小強的「猛烈攻勢」。

    「好了,不要鬧了……我真生氣了……」

    向小強此刻哪還會分辨,十四格格發出的每一個聲音,在他聽來都是充滿渴望的邀請。

    在他來到大明的幾個月裡,眼前這一幕,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他腦海中。他曾經無數次想像,心中的這位女神被自己抱在懷裡、被自己征服似的情形。只是沒一次有現在這麼真實、這麼香艷、這麼銷魂蝕骨。

    向小強喘著粗氣,根本不顧十四格格的呵斥和掙扎,自顧自地把臉埋在她的胸頸間,撕咬著她的胸衣,親吻著她的肌膚。緊接著,向小強又……

    ……

    「啊!!!……唔……哎呀……喔……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向小強夾緊雙腿,捂著胯下,慢慢蹲了下去,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口中含糊地發出各種莫名其妙的音節……臉上從通紅慢慢變得煞白,然後又從煞白又慢慢漲得通紅。

    十四格格慢慢地放下膝蓋,輕輕揉著自己的雙臂,哼了一聲,居高臨下,斜眼瞥著向小強,升起一種邪惡的滿足感。

    幾米外,小五雙手舉著一隻檯燈,正準備來「營救」公主殿下、給司令大人後腦勺來一下的,沒想到公主殿下居然自己解決了。她一時間目瞪口呆,也盯著地上的司令大人,雙手舉著檯燈,竟不知該放下,還是再補一下。

    十四格格受過近身格鬥的基本訓練,力量也拿捏得恰到好處。這一下根本就不輕不重,目的只是警告一下向小強,並沒打算讓他進宮,也沒打算給他留下傷害。

    但現在看著向小強的摸樣,好像要誇張得多。

    向小強在地上縮成一團,捂著「要害部位」,打著哆嗦,閉著眼睛,表情痛苦之極。十四格格有些慌了,趕緊跪坐下來,伏下身子,緊張地問道:

    「向小強、向小強……你說一句話啊……你……你很疼嗎?是不是真的很疼?……我……唉,我也真是的……不該這樣對你……」

    向小強飛快睜開一隻眼,瞥了十四格格一眼之後,又飛快地閉上。同時痛苦狀變本加厲,口中發出輕聲哀嚎,腦袋也一下一下地撞著地板。

    十四格格是什麼人,這點小動作當然被她看進眼裡。她知道向小強的「寶貝」無大礙,頓時渾身都輕鬆了,一絲喜悅也掠上心頭。但她也不說破,也不再變著法整治向小強了,只是欣慰地一笑,接過小五捧上來的熱毛巾,伏下身子,輕輕為向小強擦拭臉上的汗,一邊貼著他的耳朵,很溫柔地跟他賠禮道歉。

    一時間,向小強瞇著眼睛,一下一下偷偷的深呼吸,感受著十四格格身體的氣息,享受著十四格格的溫柔,剛才還是**焚身,恨不得把十四格格一口吞下肚,現在卻已經沉浸在潤物細無聲的幸福之中了。

    至於下面的那一點點稱不上痛楚的「痛楚」,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了。

    ……

    後花園的庭院裡,皓月當空,涼風習習,兩人並肩坐在廊下。

    向小強輕輕摟著十四格格,十四格格抱著自己的雙臂,微笑著,容忍著他的摟抱。但是,也僅僅是摟抱。向小強要是有進一步的動作,或者手腳不規矩,十四格格就會拉下臉來。

    而且,向小強可不敢再像剛才那樣硬來了。

    但是,十四格格彷彿也非常享受這樣被擁在懷中的感覺,慢慢瞇上眼睛,縮著腦袋,頭靠在向小強的肩膀上。

    向小強深吸著十四格格的醉人體香,感受著她的均勻呼吸,渾身又被火燒般地難受,忍不住低下頭,在她臉頰上吻了一口。

    十四格格輕輕睜開眼,望著他,沒說話,也沒生氣,只是微微一笑。

    向小強大受鼓勵,馬上又吻上她的嘴唇,放膽吸吮起來。十四格格舌頭沒有回應他的吻,但也沒有抗拒,只是睜著眼睛,靜靜地望著他。

    向小強又喘起了粗氣,另一條胳膊也摟住了十四格格,又把她緊緊摟在懷中,同時嘴唇開始往下吻,開始進攻她的脖子。

    十四格格輕輕掙紮起來,低下頭,縮起脖子,把他推開,略帶惱怒地望著他。

    向小強沮喪地坐回一邊。過了一會兒,又嘗試著摟著十四格格,輕輕吻著她的臉頰和嘴唇。雙手也極其規矩,只敢撫摸十四格格的腰肢和後背,別的地方不敢亂碰。

    十四格格也只容忍他做到這一步。在這一條線之內,她也像別的戀愛中的女孩一樣,享受著男友溫柔。但是向小強一旦過了這條線,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把他趕回去。

    兩人就這樣在月光下相吻、纏綿著。

    ……

    也不知過了多久,十四格格看著天上的月亮,輕輕說道:

    「不早了……你該走了……」

    向小強過了好一會兒,才「哼」了一聲。他慢慢地掏出懷錶,看了看,說道:

    「唔,還早,才十一點多。……再坐會兒。」

    十四格格微微一笑,伸手從他手裡拿過懷錶,打開蓋子一看,已經夜裡一點十分了。

    向小強頗為尷尬,笑嘻嘻地道:

    「那什麼……一點多也不算晚嘛……」

    十四格格把懷錶還給他,輕輕說道:

    「已經很晚了……回去睡覺吧,我也該睡覺了。」

    向小強貼過來,嬉皮笑臉地小聲道:

    「那我們一起睡。」

    十四格格頓時拉下臉,冷若冰霜地望著他,又恢復了凜然不可侵犯的公主姿態。

    向小強趕忙收起了「淫-笑」,規規矩矩地乾咳兩聲。

    他嘆了口氣,說道:

    「說真的,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

    「我知道。」十四格格淡淡地點點頭,說道,「我也喜歡你。」

    向小強望著她,欲哭無淚地說:

    「那你就忍心讓我這樣走?」

    「這樣走怎麼了?」

    向小強又湊過來,小心地摟住她,貼著她的耳邊輕輕道:

    「這叫我怎麼睡得著覺……」

    十四格格轉過臉來,冷冷地看著他:

    「哦,就是為了你能睡著覺?那你把我當什麼了。」

    向小強看她發脾氣,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嚇得不輕,連忙一陣解釋賠禮。

    過了一會兒,十四格格又輕輕嘆了口氣,柔聲道:

    「回去吧……回去找秋湫或者秀秀……她們還等著你呢……」

    向小強知道實在沒戲了,便抱著她,最後吻了一陣,然後在她耳邊輕聲笑道:

    「那……我打賭你睡不著覺……」

    十四格格微笑著,也不辯解,很溫柔地笑道:

    「是啊,睡不著……」

    「那怎麼辦呢?還是我留下來吧。」

    「好了,走吧……」

    「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你了……」

    「我知道。」

    向小強又嬉皮笑臉地道:

    「那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你不說我就不走。」

    十四格格皺眉笑著,抿嘴想了一下,說道:

    「差不多是……在長貴的家裡吧,你在廚房裡為我下麵條的時候。」

    「哦!」向小強仰天大笑道,「和我想的一樣!我太幸福了!」

    說著站起身來,伸出一隻手做邀請狀。十四格格低頭一笑,扶著他的手站起來。兩人相擁著,在月光下,往前庭走去。

    ……

    第二天,人民衛隊司令部,小會議室。

    「趙芳,我要對你提出嚴厲的批評!!!」

    向小強坐在長條會議桌首席,怒目橫眉,拍著桌子,大發官威。

    會議桌周圍,坐著一圈下屬:肚子疼、蝸牛、李長貴、李根生、宋如海、孫繼業、王鶴翔。

    當然,還有十四格格。

    十四格格耷拉著臉,俯首帖耳地坐在對面,聽任向小強百般訓斥。

    其他下屬都有點快看不懂了,按說遼陽公主在記者會上的惡劣表現,向小強是該說她幾句。不過意思一下就行了,這又沒有外人在場,也不是在記者面前。司令大人還直呼公主的名字,看樣子簡直像是要騎到頭頂上去了。

    向小強在那裡拍桌子打板凳,下面屬下都低著頭,大氣不敢喘。大家都轉著眼珠,相互用目光詢問著,不知道昨天晚上大人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好像吃了槍藥一樣。

    好幾個人都暗暗地猜測,可能是大人決定抓住這個茬口,好好地敲打一下遼陽公主,在公主面前振一振官威。像蝸牛和李根生這樣的下屬,都在暗暗搖頭,覺得大人這樣整太不聰明了。遼陽公主有多少能量、多少手腕,她代理主持人民衛隊期間,這些人都一清二楚了。大家也都知道,向大人跟遼陽公主比起來,那還嫩得很。現在這樣得理不饒人、玩「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遊戲,相當不明智。

    只有肚子疼,知道怎麼回事。向大人想給遼陽公主明降暗升,「貶」到保安隊做副職,現在確實應該當眾敲打一頓,打掉點威風。不過他也奇怪,平時遼陽公主心高氣傲的很,即使在大人面前,也從未被這樣對過。現在怎麼像只馴服的小貓一樣,大人怎麼罵都不回嘴,甚至也不抬頭看一眼。

    這些人中,只有向小強一個人,雖然離得最遠,但卻能感覺到,十四格格雖然低著頭,但嘴角上卻露著一絲難以察覺地微笑。那一絲笑好像在提醒自己:

    好了,別太過火哦,適可而止……我知道你昨晚不爽,但也要留點口德,不要今天公報私仇……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09
第31集 德軍到來
    5月10號下午的會議上,向小強宣佈,將十四格格降職半級,由原來的政工隊司令,降到保安隊副司令。

    這一點,向小強已經讓肚子疼在上午找過十四格格,跟她聊了,把向小強的打算告訴她。因此下午在會上宣佈的時候,十四格格也沒有怎樣吃驚。

    每人都能發現,儘管她強拉著臉,但眼睛已經開始有點彎彎的笑意,明顯很是滿意。

    緊接著,又宣佈了政工隊新的人事安排。宋如海上校擔任政工隊司令,孫繼業上校擔任副司令。

    然後,又宣佈新成立人民衛隊「裝備與訓練部」,簡稱「裝訓部」,級別與其他幾個隊平齊。部長由王鶴翔上校擔任。

    裝訓部的主要任務,簡單說來,就是負責人民衛隊的不斷升級。引進、採購裝備,以及培訓人才。另外同那些來自德國的那些軍官顧問們的合作,也是由裝訓部負責的。

    「子騰,」向小強訓完了十四格格,轉臉對肚子疼厲聲說道,「今後趙芳就在你手下做事,你不必顧忌,也不必客氣,該怎麼使喚怎麼使喚!」

    「哎,哎……」肚子疼連忙點頭哈腰地笑道,「不客氣,不顧忌……該使喚就使喚……」

    一邊轉過臉來,也點頭哈腰地往十四格格那邊笑笑,諂媚的像個奴才。十四格格抬起眼,跟肚子疼使了個眼色,微微一笑。

    在座的看著這一幕,都忍不住想笑。向小強也快忍不住了,但礙於身份,還是板著臉,咳嗽了一聲,對十四格格說道:

    「趙芳,你在保安隊,要虛心接受杜長官的領導,要好好把你這一塊做起來,不要讓我們人民衛隊被東廠比了下去。明白了嗎?」

    十四格格是相當給面子,只是坐在那裡,點著頭,低眉順眼地說道:

    「明白了,大人。」

    向小強升起一股難以形容地滿足感,也露出微笑,滿意地點點頭。

    ……

    傍晚五點多,一列火車拉著20節客車廂,鳴著長笛駛進了南京站三號站台。

    整座三號站台都被清場了,沒有一個旅客。站台上每隔五米就站著一名憲兵。這些憲兵背著步槍,大簷帽、白手套、皮靴擦得珵亮,目不斜視,紋絲不動。

    在他們的後面,是幾個人民衛隊軍官,湊在一起說話,不時地瞥著停在鋼軌上長長地列車。

    列車的每一扇車窗裡,都能看到兩個好奇的臉孔,隔著玻璃往站台上看。如果注意看的話,那玻璃後面的一張張年輕的臉孔,都是高鼻樑、深眼窩的小夥子。

    「光!」

    第一節車廂的門打開了,鐵梯放下,一個人民衛隊軍官跳下來,轉身對著後面長長的列車,掏出哨子猛吹了一下。尖利的哨聲傳遍整個站台,傳到每一列車廂裡。緊接著——

    「光!」

    「光!」

    「光!」

    ……

    每一列車廂的車廂門都打開了,門口出現一個高鼻藍眼的德國軍官,彎腰放下鐵梯。

    前方火車頭又是一陣長鳴,隨即,在每一列車廂裡,相繼傳出了一聲高亢的德語口令:

    「起立————」

    「起立————」

    「起立————」

    ……

    頓時,每一張車窗內的面孔都不見了,轉而出現了一個個身著德軍制服的年輕軍官。又是一串由遠及近的德語口令傳出來:

    「向左向右轉————」

    「向左向右轉————」

    「齊步走————」

    「齊步走————」

    「齊步走————」

    ……

    一個個德軍年輕軍官背著行囊、提著皮箱,從一節節車廂門口跳到站台上。他們下來之後新奇地打量著四周,興奮地低聲說著話。

    那些站的筆直的大明憲兵,雖然仍舊紋絲不動,但眼珠也已經是好奇的轉來轉去,打量著這些金髮碧眼的洋軍官。德軍年輕軍官們也在新奇地打量著他們。

    很快,站台上已經聚集了幾百人了,頗為擁擠。德軍中的長官們就開始喊著口令,整隊,雖然都是中下級軍官,但仍按照班、排的編成站好,站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很快,整條站台上就由擁擠轉成了整齊,根本不像是已經聚集了幾百人的樣子。

    這些軍官中,大部分是尉官,有少部分校官。大部分是深藍色軍服的空軍軍官,少部分是灰綠色軍服的陸軍軍官。如果有對的軍軍服比較有研究的,就會從標識上看出,他們屬於裝甲部隊。

    站台的廣播喇叭裡出現了一個德語的女聲:

    「德國陸軍和空軍的先生們,大明帝國歡迎你們……請你們在各自長官的帶領下,按編制集合……我方軍官會安排你們出站……出站之後,將帶領你們去大明人民衛隊軍營用餐,並幫助你們在自己的宿舍裡安頓妥當……之後,我們將為你們安排發往南京城區的班車……先生們,今晚是你們來到南京的第一晚,美麗的南京將向你們敞開大門……」

    很快,站台上的德國小伙子們歡呼起來。

    站台上的德軍軍官們開始由人民衛隊軍官們帶領著,分批出站。前面的出站,後面的還在一批批的下火車、整隊。站台上的廣播也在反覆滾動播音。

    最後一節車廂的門也打開了,幾名德軍的高級軍官陸續走下來。在這個位置,早已有幾個人民衛隊軍官迎在這裡。

    先下來了幾個德軍上校。

    一名人民衛隊上校跨步上前,伸出手來,跟他們一一握手,同時微笑著說道:

    「諸位,一路辛苦了,歡迎你們!我是大明人民衛隊機動隊司令李根生。今後一段時間,我們就要一起合作了。」

    旁邊一另一名軍官,微笑著用德語又說了一遍。

    這幾個德軍上校也都笑呵呵地握手,相互寒暄著。

    李根生笑容滿面地跟他們寒暄,眼睛卻早已瞟到了車廂的門上。

    片刻後,車門出現了一個矮個子德軍軍官,大簷帽壓得低低的,身著將官制服,親自提著手提箱,敏捷地跳到站台上。

    「啊,」一個德軍上校連忙轉向他,笑著介紹道,「將軍先生,這位是大明人民衛隊機動隊司令,李上校。李上校,這位是我德意志第三帝國陸軍裝甲兵總監,古德里安將軍。」

    李根生第一眼看到這個矮個子小老頭,而且是少將軍銜,就猜到這就是向小強跟他反覆描述過的古德里安。

    他連忙立正敬禮,大聲道:

    「將軍先生,我代表大明帝國、大明人民衛隊,歡迎您!一路辛苦了!」

    矮個子小老頭點點頭,沒說什麼,看來心情不是太好。但他沒有回敬禮,而是做了個更平等的舉動:伸出手去,跟這個比他低一級的軍官握了握手。

    古德里安也是四十多歲,但要比隆美爾顯老多了。隆美爾四十多歲,顯得紅光滿面、精神煥發,而古德里安再加上其貌不揚,身材五短、臉型圓胖,更像個小老頭了。

    「多謝,」古德里安只是點著頭,單調地重複著,「多謝你們,多謝。」

    但是幾分鐘後,當站台上的德軍裝甲兵軍官們看到古德里安走過來之後,都開始歡呼。古德里安也不再板著臉了,從小夥子們面前走過,一路拍著他們的肩膀,握著手,顯得非常高興,笑得像個孩子。

    ……

    站台上,一支軍樂隊頓時奏起了雄壯地軍樂。一千三百多名德軍軍官們背著行囊、提著手提箱,排著整齊的隊列,在南京市民驚奇地目光中,自覺地踩著軍樂鼓點,昂首挺胸地出站。

    站外,馬路兩側已經站了很多慕名來看熱鬧的市民,都盯著這支從沒見過的隊伍,議論紛紛。

    「哪國的?哪國的?」

    「英國的。」

    「還英國的,你們家英國軍隊這樣穿!」

    「德國的!」

    「嘖嘖,人家的軍服夠漂亮的。」

    「嗯,很帥。」

    「嘿,後邊那像空軍!是空軍吧?」

    「哪呀,是海軍!你沒見藍軍裝麼。」

    「空軍,是空軍!海軍藍比這色重!」

    「怎麼這麼多德國兵來南京啊?」

    「聽說是向將軍談判談來的……」

    ……

    火車站就在城外東邊,離孝陵衛軍營本來就不遠。一千多德軍軍官,再加上一百多明軍憲兵和人民衛隊軍官,只走了半個多鐘頭,就到了孝陵衛。

    人民衛隊孝陵衛營盤大門口,兩掛一千響的鞭炮早就準備好了。兩個小兵蹲在鞭炮旁邊,每人拿著一支菸,在嘴裡使勁兒抽著,一邊笑嘻嘻地回頭望著越來越近的德軍隊列。

    旁邊一個上士也不懷好意地看著那些高高大大的德國人,手舉到半空,笑嘻嘻地,嘴裡說著:

    「預備……預備……預備……別點啊,等我說點的時候再點……預備……」

    德軍軍官隊列走到門口了。那個上士用力一揮手,小聲道:

    「點!」

    二話沒說,兩掛鞭炮同時炸響。火光閃動,硝煙瀰漫,爆聲震天。

    這下可熱鬧了,走在前面的幾百個德軍年輕軍官,二話不說,就地臥倒,很多人口中淒厲地喊著:

    「臥倒————」

    一瞬間,竟然稀里嘩啦竟然趴倒了一大片。

    後面的幾百個德軍軍官一看情況不對,趕快往回跑。一下軍官跑了十幾步,有些明白過來了,貓著腰打量著正在爆炸的兩串鞭炮,嘴裡不乾不淨地說著什麼。

    前面趴在地上的幾百個德國軍官此時也大概明白過來了,抬起頭,愣愣地盯著眼前辟裡啪啦的鞭炮,慢慢的半跪起來。

    軍營裡邊,上百號人民衛隊士兵樂得哈哈大笑,拍手跺腳,彷彿從來沒這麼開心過。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09
第32集 對女長官吹口哨
    「大人,那些兵非懲治一下不行!」李根生在軍營的司令辦公室裡,湊在向小強旁邊,提心吊膽地說著狠話,「……非得好好治一下!……那些小子,居然敢當著德國朋友的面放鞭炮,這也太無法無天了!不知道德國朋友害怕鞭炮嗎?這讓德國朋友的臉面往哪兒放了!……要我看,全部關禁閉!……大人,您看怎麼樣?全部關禁閉?」

    向小強靠在椅子裡,兩腳翹在桌面上,手裡「啪啪」地玩著打火機,眼睛一會兒瞥他一眼,一會兒盯著天花板,面無表情,不置可否。

    李根生又擔心地看了向小強一眼,生怕司令大人沒聽明白,真的來一句「那就關禁閉吧」……他嚥了口唾沫,繼續硬著頭皮說道:

    「大人,應該全部關禁閉!一百多人都關起來!禁閉室不夠也沒關係,那就……那就……」

    「那就怎麼著?」

    向小強終於有反應了,抬眼瞥著李根生,拖著長音道。

    「那就……咳咳,那就……」

    向小強微微一笑,說道:

    「算了,根生,你也別在我跟前一個勁兒的說反話了……我知道你根本不想懲治那一百多人,是不是?」

    李根生一怔,低下頭訕訕一笑,說著:

    「大人……其實,屬下也不是說不願懲治……主要是那些弟兄們,也沒有惡意……如果因為放了兩掛鞭炮就……」

    向小強揮揮手,打斷他,問道:

    「這樣吧根生,我就問你,假如今天被嚇趴下的是一群大明士兵,你是否懲治那些放炮的?注意我說的,假如大明士兵也怕鞭炮,也是嚇得趴到地上了。」

    李根生挺直腰板,直接搖搖頭道:

    「那沒必要。我不會懲治。這就是士兵互相開玩笑。」

    向小強點點頭:

    「所以說,這次我也不會懲治。」

    李根生眼中掠過一絲竊喜。向小強繼續說道:

    「根生,你記住了,要麼都懲治,要麼都不懲治。不能說被嚇到的是德籍志願兵,就要對肇事者嚴加懲治;而被嚇到的是我們大明士兵,對肇事者就不予追究。一定要一視同仁。另外,根生,你記住了,……」

    他坐正了,緊緊盯著李根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不是德國朋友,而是德、籍、志、願、兵。我們把他們要過來,不是當朋友的,而是當手下的。從今往後,不僅是這些事情,就是飲食起居、其他各方面,都要一視同仁。如果德國兵一天吃一斤肉的話,那我們的士兵只要願意,也必須能吃到一斤肉。當然,可以有等級,軍隊就是等級森嚴的地方。但等級只能是因為軍銜和職位,而不能是因為國籍和種族。明白了嗎?」

    李根生點點頭。他很高興,因為司令大人的態度比他想像的更理想。

    向小強推開窗子,望著樓下遠處,在明軍的圍觀下列隊穿過軍營的德國官兵們,微笑著說道:

    「假如他們想贏得我們大明官兵心底裡的尊敬,可以,憑著過硬的飛行技術、高超的空中格鬥、紮實的裝甲操作技能、還有嚴明的紀律和優秀的基本素質來贏取吧!如果他們真的能把這一切展現出來,到了那時候,他們甚至可以成為我們大明官兵心中的神!假如他們能在戰場上跟我們並肩浴血,出生入死,那麼,他們甚至會成為我們的兄弟!……但是目前,只能叫他們德籍志願兵。」

    「大人說的是。」

    向小強轉過來,笑道:

    「根生,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強調這些嗎?……話說,假如是英國兵、美國兵的話,我還真不那麼在乎。」

    李根生也有些疑惑:

    「大人,為什麼?」

    向小強說道:

    「只有一個原因:他們來自納粹德國。納粹黨都是種族狂,而且已經給德國人民洗了三年的腦了。這些年輕人被灌輸的觀點是:雅利安人是世界上最優秀的人種,其他所有的民族都要比他們劣等,我們有色人種,也屬於他們所謂的劣等人種之列。假如我們對他們的照顧、被他們理解成為我們自卑的話,那就等於是我們自動配合了他們的人種論了。那今後的幾年,都別指望他們能平等的看我們。」

    「我明白了大人,」李根生這才明白了,嚴肅起來,「這樣說屬下心中就有數了,知道該如何拿捏分寸了。」

    ……

    人民衛隊現在已經發展到了將近六萬人,孝陵衛軍營也一擴再擴,現在是按照四個師的編制,分成四大塊,整體規模已經快要趕上首都衛戍軍了。這麼一座龐大的營地裡,再多住一千多人,那自然是很輕鬆。

    在這1300名德國軍官中,300名裝甲部隊軍官是要常駐人民衛隊的,也算是人民衛隊的編制內。1000名飛行員,是要進入大明陸航編製,進入陸航一線作戰部隊和航空學校的,他們在人民衛隊只是暫時的,很快就要離開。

    但儘管如此,向小強還是不著痕跡地、讓他們對大明和大明軍隊有了第一印象。

    首先,向小強並沒有像李根生建議的那樣,親自到火車站去迎接。他只是派了李根生前去,並告訴李根生,讓他去已經是給足德國軍團面子了。

    另外,這一千多德國軍官團們,本來大都以為,下了火車前往軍營的時候,明軍要派交通工具載他們過去呢。誰知道竟然是讓他們背著行囊、提著箱子走了過去。當然,來接站的明軍上校、中校、憲兵們,也是和他們一起走回去的。雖然路程不長,但這些德國小伙子們還是覺得和想像的有一些落差。

    他們在國內出發的時候,是元首親自對他們演講,幾乎把他們說成了救世主,讓他們到地球的另一端去去幫助、去指導、去拯救……在碼頭上船的時候,還有很多女士們向他們歡呼、拋送鮮花,有軍樂隊吹奏,還有很多希特勒青年團的青少年高台右臂,向他們歡呼……

    沒想到到了地球的另一端,從車站到軍營,連汽車都沒得坐。很多人都在想,大概是明軍就這種摩托化水平,汽車太少。

    ……

    不過,當他們在軍營裡提著箱子、背著行囊前往宿舍的時候,卻看到了路兩旁一眼望不到頭的高大車庫,每扇大門上都用黑漆噴著汽車的標誌。

    又走了一段,他們看到在車庫外,有上百輛軍卡排在那裡,明軍士兵在用水龍頭皮管子洗車,然後擦得珵明瓦亮。

    再往前走,他們又看到了更加高大的車庫,照樣是一眼望不到頭,不同的是,那些高聳的大門上,每一扇都用黑漆噴著坦克的標誌。

    在這些坦克庫房前的空地上,至少有一百輛坦克停在那裡,幾百個明軍坦克兵正在保養。那些小夥子們光著膀子,露著結識黝黑的肌肉,喊著號子,齊心協力把一根長長地桿子杵進炮管,像拔河那樣來回擦拭著炮膛。

    另外還有幾輛坦克,那些小夥子們也是喊著號子,把坦克的履帶一下一下抽出來,然後把需要更換的環節換成新的,再喊著號子,一下一下地捲進去。

    還有十來輛坦克,小夥子們站在坦克上,正在搬著沉重、巨大的電瓶更換。

    看到這一切熟悉而又激動人心的景象,這些德國裝甲兵們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在國內,他們可從沒在同一個地方見到那麼多的坦克。也沒在同一個地方見到那麼多的汽車。想著很快坐在這些坦克里面、顛簸奔馳在校場上的就是自己,他們覺得自己的血快要沸騰了。

    ……

    十棟長長地營舍,就是專門給他們住的。一百多名人民衛隊中下級軍官已經等在這裡,像迎接新同學一樣,引導、幫助這一千多名中下級德軍軍官入住、安頓。一百多名人民衛隊軍官中,懂德語的就佔到了一半。這幾乎是把軍營裡所有懂德語的軍官都拉來了。

    儘管這樣,大多數人還是只能靠手勢、比劃、表情來交流。儘管有軍營大門口的「鞭炮事件」,但顯然這小小的惡作劇對於德國官兵來說,算不了什麼,根本沒有人民衛隊上層想得那麼嚴重。人家根本就沒往「兩國關係」、「民族影響」上想,搞惡作劇互相捉弄,在人家那根本就是家常便飯。只不過不服的都把這個梁子記在心裡,暗暗的等機會找回來就是了。

    同級別的兩國年輕軍官很快就打成了一片,至少表面上已經打成了一片,互相遞煙、拍肩膀、捶拳頭、哈哈大笑,已經是一團和氣了。

    李根生擔心的群毆事件,並沒有發生。

    突然,宿舍走廊上傳來了一聲口令:

    「立正————!」

    「啪!」,走廊上所有的明軍官兵都立正了。

    緊接著,又傳來了一聲德語口令:

    「阿克————冬!」

    「啪!」,所有的德軍官兵也都立正站好了。

    但是馬上,站的筆直的德軍小夥子們眼睛就不老實了,紛紛歪頭往前看去,走廊上充滿了低聲笑聲和輕輕的口哨聲。

    一名明軍女中校在兩個男少校的陪同下,出現在走廊上。

    她三十來歲,容貌秀麗,身材高挑,背著雙手款款走來,帶著女性的親和、還有長官的氣度,左右微笑著,向這些德軍小夥子們輕輕點頭。

    德軍小夥子們笑嘻嘻地,肩膀互相撞著,目不轉睛地盯著女中校,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在國內,軍營裡可沒見過女人!雖說平時休假逛大街,滿眼都是女人,但都沒這種感覺。滿是男人的軍營裡一旦出現了女性,那對小夥子們的吸引力絕對是巨大的。

    女中校顯然是來視察的,微笑著點頭,一間接一間的進寢室查看,不時問問某個德國下級軍官,是否習慣大明的氣候?家鄉是哪裡的?等等等等。身後的男軍官便用德語翻譯。

    被問到的德國小伙子有的笑嘻嘻地,目光在她身上亂轉,像看一個尤物一樣。回答也油腔滑調、語帶雙關,利用德語文化的特點,夾雜一些下流的成分,看翻譯能否識破。還有的青澀小夥子則極力表現紳士風度,提前就用梳子把頭上的金髮梳過,問到自己的時候總是兩腳「啪」地一碰,緊張地輕輕鞠躬、面帶僵硬的微笑,做足了普魯士貴族軍官團的風度。

    女中校則總是面帶柔和地微笑,看到床鋪鋪的不整齊的,還會彎下腰去,親自為這些小夥子整理示範。一時間,這些德國年輕人的骨頭都快要融化了。

    檢查完畢後,女中校又回到走廊上,對著德軍官兵們微笑講道:

    「小夥子們,如你們所看到的,在大明軍隊中也有女人,而且女人佔的比例是很大的。這也是大明軍隊的傳統。……我注意到剛才我進來的時候,有很多人在吹口哨。好吧,我姑且把這理解成為,是諸位對我的恭維。」

    翻譯說完,走廊上就是一陣哄笑。

    女中校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但是在大明軍隊中,女性是有她自己的作用的。這作用可能是醫務、可能是通信、可能是文書、甚至可能是駕駛潛艇。但是,只有一種作用絕對沒有,那就是——被觀賞!」

    翻譯說完,走廊裡一靜。

    女中校面孔一板,冷冷地說道:

    「諸位先前不知道,但是我到這兒來,就是親自告訴你們的。在大明軍中,女性成員必須得到百分之一百的尊重。我們軍規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對著女性長官吹口哨,要處以12小時禁閉的懲罰。我再說一遍,女性長官吹口哨,要處以12小時禁閉的懲罰。都聽明白了沒有?」

    翻譯用德語說完最後一個字,走廊上更是一片寂靜。

    「那好,」她又恢復了微笑,說道,「我就認為你們都明白了。從現在開始,你們就要遵守我們大明軍隊的軍規。也包括這一條。」

    就在這時候,走廊上又響起了一聲口哨。由於走廊上很靜,這一聲極為清晰。

    所有人都往那個方向看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9-7-28 17:09
第33集食堂風雲

    安靜的走廊裡,連一根針掉地的聲音都能聽見。所有人,不論明軍還是德軍都伸著頭,循聲望去,看是哪個傢伙這麼有魄力。

    女中校臉一拉,慢悠悠地走過去,直到一個德國裝甲兵上士面前停了下來,盯著他。

    那德國上士立正的筆直,一臉緊張。他望望左邊,又往往右邊,最後無可奈何,只得正視面前的明軍女中校。

    「上士,你叫什麼名字?」

    女中校盯著他問道。旁邊翻譯馬上譯成德語。

    德國上士喉嚨裡滾了兩下,乾澀地說著:

    「海因茨-馮-奧芬博格。」

    「剛才是誰吹的口哨?」

    「我。」

    「為什麼吹口哨?」

    海因茨眼珠子緊張地左右轉了轉,咳嗽了兩聲,然後說道:

    「因為你很漂亮,太太。」

    走廊上一陣強忍著的哄笑聲,一片「噗……」、「嗤……」、「吭吭吭……」的聲音。當翻譯用中文又說了一遍之後,同樣的聲音又從明軍嗓子裡噴了出來。

    女中校忍不住微微一笑,但馬上又板住面孔,冷冷地說:

    「謝謝。不過,可惜,你這聲口哨要是提早一分鐘吹就好了。」

    這個德國小伙子越來越緊張,臉色有些發白,不敢看她,聲音更加乾澀的說道:

    「太太……我……」

    「怎麼?」

    「我……我的聽力不太好,」海因茨用手指著耳朵,比劃著,緊張得語無倫次,「是這樣的……每當有聲音傳到我的耳朵裡,總要……總要延遲一段時間,大約一分鐘的樣子,才……才能被我的大腦感知到……所以,太太……我不是有意的……」

    走廊上的笑聲越來越大,幾乎快成公開的哄笑了。

    女中校板著臉,做了一個手勢,立刻就有兩個明軍憲兵上來,站到海因茨的兩旁。

    海因茨啥話也沒說,耷拉著腦袋,被憲兵夾在中間,押去關禁閉了。

    旁邊翻譯湊上來,小聲對她說道:

    「剛才我聽到他和旁邊那一個打賭……如果他吹一聲口哨不被關禁閉的話,另外一個就要輸給他10明洋……看,就是旁邊棕頭髮的那小子,也是個上士。」

    女中校背著雙手,慢慢踱到旁邊那個上士的面前,抬起頭盯著他。

    這個出主意打賭的傢伙,還在咧大嘴笑著,此刻突然發現自己成了目標,臉上的笑一僵,卡在那兒了。

    他臉上也慢慢變白,只是眼珠子僅僅盯著面前比自己矮兩個頭的明軍女長官。

    走廊上其他德國小伙子早已明白怎麼回事了,又都強忍著快要噴出的笑,「吭吭卡卡」地伸著頭,等著看好戲。

    女中校打量了他一番,把他緊張了個半死,最後才點點頭,微微笑道:

    「行,你的判斷比海因茨准多了。」

    緊接著,女中校轉過身來,對走廊上的德國官兵們大聲說道:

    「奧芬博格上士因為聽力會延遲一分鐘,所以來到南京的第一晚,只能在禁閉室裡過了。但是諸位,你們聽力都沒有問題,所以可以好好享受來到南京的這第一個晚上!現在大家可以跟著我們的弟兄去食堂吃飯。你們會嘗到雖不豪華,但卻正宗的中國飯菜!然後你們可以坐班車去南京市區玩,晚上十一點鐘在中山門集合,坐班車回來!」

    「好,現在是六點鐘,」她看看表,然後拍兩下手掌,「趕快去吃飯!」

    走廊上「哄」的一下,所有德國年輕人都心癢癢的,按耐不住,前呼後擁的朝外跑了。那個叫海因茨的倒霉鬼,也沒人去想他了。

    ……

    按照向小強的「精神」,李根生已經跟後勤參謀長說過了,明、德兩國官兵待遇完全相同。本來是準備著讓這一千多德國軍官到專門的食堂吃飯、並且伙食從優呢,現在為了體現這種平等精神,1300名德國軍官被分到四個軍官食堂裡吃飯,和明軍軍官混在一起。

    為此,幾個軍官食堂又緊急從冷庫里拉出了好幾噸豬肉,加緊燉了好幾倍的紅燒肉出來,以確保「德軍能吃到一斤肉,明軍也能吃到一斤」。

    食堂裡,德語和漢語夾雜著,吵吵鬧鬧,熙熙攘攘,不時有某個地方發出哈哈大笑,或者是餐盤扔在地上「叮叮噹噹」的聲音,還有起鬨聲音。

    食堂柱子邊,五大三粗的憲兵站了一大溜,戴著臂章,腰間掛著軍棍和手銬,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哄哄鬧鬧的兩國官兵,隨時準備撲上前去按倒抓人。

    吃飯時間還沒過一半,四個食堂已經發生了六場打架了。都是發生在明軍和德軍之間,還好每次都被旁邊的憲兵撲上去,及時按倒了,沒有發展成群毆。

    對於這種打架的,憲兵絕不含糊,一律當場按倒,然後掏出手銬,直接反拷上拉走。然後不論明軍德軍,全部關禁閉。

    至於打架的原因,根本不需問,也問不明白。沒什麼別的原因,這種兩國年輕人大量的突然混到一起,又是語言不通,文化不同,交流不暢,再加上都是血氣方剛的年齡,互相看不順眼,不打架才怪呢。

    德國軍官人高馬大,又強壯,所以德國人總是想單打獨鬥,一旦一對開打了,周圍的德軍軍官就會圍在那裡大聲叫好。但明軍軍官總是很吃虧,一般開打幾下子,就被打得躺在桌子上了。然後旁邊的明軍就會一擁而上,捉住那個德軍狂扁。這時候憲兵也就衝上來了。再晚一點就是群毆了。

    由於總是處理的很及時,這種小衝突也僅僅侷限在「個體的打架發洩」的程度,沒有升級成群體性的敵對情緒。

    ……

    但是大多數人都還是沒有被某處的打架打擾,還是在專心打飯吃飯。尤其是今天的伙食突然好了起來。明軍和德軍的年輕人混在一起,排著隊從窗口前過,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玻璃後面的幾口大鍋。

    一大塊米飯、兩大勺炒菜,如果是明軍軍官的話,大師傅會問一句「吃魚吃肉?」,如果說吃魚,那就是一整條燒魚給放到米飯上。但對於德國軍官,大師傅連問都不問,直接就是半斤重的一大塊紅燒肉從鍋裡撈出來,扔進餐盤裡,餐盤都給壓的一沉。

    雖然都是大鍋菜,明軍官兵看來很粗糙的食物,但在那些德國軍官看來已經是無上美味了。這些神奇的炒菜,還有「用各種東方香料加醬油燉熟的豬肉」,簡直就是在柏林的上等餐館也吃不到。

    「那些傻瓜,」一個德國中尉瞥著遠處打架起鬨的人堆,歪頭躲過飛來的筷子,嘴裡大嚼著紅燒肉,含含糊糊地道,「有那麼好的東西吃,還要打架……」

    「呀……呀……」

    周圍的好幾個德國尉官也是大嚼著紅燒肉,點頭贊同。

    ……

    角落的一張桌子旁,幾個德軍高級軍官湊在一起,邊聊邊吃飯。這幾個人大都是校官,其中還有一位將軍。

    這個將軍正是少將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心情很是不好。他在德國剛剛得到希特勒的重用,剛成為裝甲兵總監,就被莫名其妙地派到地球的另一端來了。

    裝甲兵是他所熱愛的事業,而且德國現在剛剛開始重建軍隊,有了一支雖然弱小、但已經成型的裝甲部隊,正是他放開手腳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但是,這一切就是因為元首為了得到那三艘老舊的軍艦,就把自己給「流放」了!

    不僅是自己,跟著自己一起被「流放」的,還有自己300名優秀的部下,和1000名優秀的飛行員。在他看來,這些人才都是德國軍隊未來建設的希望,都是未來機械化戰爭的骨幹力量,現在就被目光短淺的元首這麼抽空了。

    古德里安很佩服跟元首提出這些要求的那個傢伙,那個大明帝國的小年輕。在他看來,那個小年輕要的都是好東西,都要在了點子上。

    就在前年演習上,自己的坦克方陣從元首的面前隆隆開過的時候,元首激動地拍著他的肩膀說道:這就是我想要的東西!

    但是現在看來,這一切顯然沒有三艘大軍艦有吸引力。

    唯一讓古德里安有點欣慰的,就是元首總算告訴他,他們的離去還能為德國換到一套先進坦克的圖紙。這樣看來,元首好歹沒有把裝甲部隊的建設拋在腦後。

    古德里安已經48歲了,按照條約,他要帶著德國軍官團在地球的另一端「志願」服役至少七年。這七年正是德國國防軍飛速發展、重新壯大的時間。而在這七年中,自己卻要遠離德國軍界。也就是說,他作為將官最黃金的歲月,將被束縛在這塊亞洲土地上,而在德國國防軍中的前途,將徹底葬送。

    ……

    古德里安表情陰鬱,聽著餐桌上的幾個下屬小心翼翼地說笑,同時麻木地用勺子把盤裡的炒菜送進嘴裡。時不時地瞥一眼遠處發生的起鬨推搡。

    這鬼地方,糟透了!

    但是,慢慢地,他感到了氣氛有點不對勁。食堂裡漸漸靜下來了。剛才的大聲吵鬧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嗡嗡」的小聲議論。

    自己同桌的幾個下屬也停止了談話,抬著頭,慢慢咀嚼著,望著自己身後。周圍所有的軍官們都朝著自己這邊望過來。

    古德里安回過頭,看到一個年輕的明軍軍官站在那裡,端著一盤飯菜,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只是這個明軍軍官雖然年輕,卻軍銜了得——是中將。

    古德里安知道笑嘻嘻地盯著自己的這個小年輕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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