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集 直上雲霄
這個蘇軍上尉的心理防線一旦崩潰,接下來就完全陷入十四格格和向小強的「魔掌」中,任由他們擺佈了。這個蘇軍上尉雖然三十來歲,年紀比他們還大一些,但是既沒有經過任何心理訓練,又沒有任何鬥智交鋒經驗,根本不是兩人的對手。
他叫阿尤汗,是個轟炸機機長。但是昨天他得到了新任務,飛這架運輸機去莫斯科,第一站先到新西伯利亞。本來下午就該起飛的,但是來了沙塵暴,所以任務被順延到了明天上午。如果明天上午沙塵暴還不停,那就要繼續順延。只不過今夜為了防止破壞分子趁著沙塵暴溜進來,每一架飛機上都安排了一名飛行員,或者地勤人員看守飛機。
也就是說,這一架不是轟炸機,而是運輸機。
現在,十四格格也才明白了為什麼她起先怎麼也摸不到轟炸機下方的入口,而且機艙門上還有鎖的原因了。
這架運輸機看起來很大,機艙內有很大的空間,不過堆放了一堆大箱子,箱子都被用鋼索固定在地上,每個都有一米多高,上面蒙著帆布。阿尤汗說,箱子裡都是貂皮,精選出的最好的阿勒泰紫貂皮,要運回莫斯科,給斯大林同志和中央委員的同志們用的。
十四格格看著向小強和武炎彬,微笑道:
「現在,你們還想回山上去嗎?還是想賭一把,在這藏到風沙停止、直接回國內?」
武炎彬和向小強相互看看,向小強露出了興奮的表情,而武炎彬顯得相當緊張。
武炎彬小聲說道:
「大人,把電台弄下來,回山上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留下來是玩命,咱們還沒讓逼到那一步啊!」
「炎彬說的也是,」十四格格點頭道,「如果留下來,就要冒著被抓到的危險。而且不知道明天風沙能停不。如果連續兩三天都不停,那我們就要在飛機上躲兩三天,被抓到的機會大大增加,而且還沒有吃喝……」
向小強沉吟道:
「吃喝問題,我們讓阿尤汗解決。他是飛行員,又是機長,從食堂拿出些食物出來不是什麼難事。而且風沙中誰也看不清他拿著食物去哪了。他如果不願幫我們拿,我們就跟著他到食堂自己拿,還跟大師傅說我們是阿尤汗同志的客人,這兩天他一直掩護我們來著。反正我們吃定他了。」
武炎彬瞪大了眼睛說道:
「大人,明天就不一定還是他了!要是換個人上來值班怎麼辦?」
向小強轉向十四格格,問道:
「怎麼辦?」
十四格格笑道:
「怕什麼,我們都有槍,躲在箱子後面,找機會把他幹掉,然後再撤出去不遲。反正有沙塵暴掩護,我們進出都很方便。就算真刮傷三天三夜的風沙,我們也不需要在這裡困三天三夜。什麼時候要走,還不是下飛機就走了。」
她說的倒很對,向小強連連點頭:不錯,只要風沙不停,主動權就在自己手裡。要是風沙停了,那也就意味著很快就能起飛了。那不是更好?
下了決定,向小強讓游擊隊員跟阿尤汗去說。阿尤汗一聽,嚇得連連搖頭,表示打死也不願幹,讓他們要走現在就走。
向小強把臉一拉,露出了猙獰的面孔,又是一番「叛徒」、「槍斃」、「集中營」、「全家老小」之類的恐嚇,再加上十四格格在一邊聞溫言細語地配合,說就拐一個小彎,就向東拐一下就行,之後你還去你的莫斯科。
一番軟硬兼施,阿尤汗快要崩潰了,臉色慘白,淚水橫流,苦苦哀求放過他……讓向小強和武炎彬看了都心有不忍。但是十四格格依然不依不饒,連續進攻。
「你怕什麼呢?你怕向東繞一下,回頭再去新西伯利亞油不夠了嗎?沒關係,在我們機場上給你加滿油。你怕時間上說不通嗎?沒關係,你就說中途遇到了明軍戰鬥機,設法擺脫它們來著。我們這邊會發幾個電報,證實巡邏戰鬥機遇到了一家蘇軍運輸機,一番糾纏之後被它跑掉了。我們還可以在機場上,往你的尾舵上打幾個機槍眼……這樣,你到莫斯科後,被樹立為智勇雙全的飛行英雄也說不定。」
十四格格說完後,緊接著向小強又過來厲聲恐嚇了一番,說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如果這也不答應,那大家就魚死網破,你也洗乾淨脖子等著上刑場吧。
這樣幾番說下來,阿尤汗才痛苦不堪地同意了。
……
既然已經決定冒險留在飛機上了,那就該讓這些游擊隊員回去了。只要留下一人,充當翻譯就行了。
沒想到的是,七個游擊隊員,竟然有四個想留下來。另外三個,還都是在本地有家小,割捨不下的。向小強傻眼了。這箱子之間空間有限,藏不下這麼多人啊。
於是,十四格格有好生相勸,說只能留下一個,其他人也不用著急,要留下來堅持抵抗蘇軍,只要向大人回去了,明軍很快也就打回來了……
這麼「勸退」了三個,留下了一個漢語說得最好的游擊隊員。其他六個人和他們道別過後,跳下飛機,消失在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風沙中。
現在,飛機上一共就剩下五個人了。
誰也不說話,飛行員阿尤汗只是坐在前邊哭。向小強現在才感到了巨大的疲憊。一晚上的玩命奔波,現在感到渾身都要被吞噬了。他二話沒說,頭靠在十四格格身上睡著了。
那個游擊隊員叫寬迪克。十四格格示意寬迪克去跟阿尤汗聊聊天,穩定一下他的情緒。寬迪克點點頭,摸過去坐在飛行員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開始沒話找話。
過了一會兒,飛行員阿尤汗也漸漸的平靜下來了,也開始搭腔,兩個人小聲聊著天了。
十四格格看到眼下的事情基本都搞定了,剩下的就交給老天了全文字~ww*W~,~o~o,。她也長出了一口氣,感到了渾身疲憊。十四格格交給武炎彬值班的任務,然後和向小強靠在一起,兩人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大聲說話聲,馬上驚醒。
原來是飛行員阿尤汗在對著耳麥說話。大概是上級查崗了。武炎彬和寬迪克都在一旁盯著他。阿尤汗語調也很正常,也就是「涅特、涅特、赫拉肖」等幾個簡單的單詞,然後就關上了。
十四格格放心了。她看了一下表,自己已經睡了三個小時了。現在已經凌晨四點了。她站起來,讓武炎彬和寬迪克睡覺,自己值班。外面的風聲明顯小得多了,也不像幾小時前那樣鬼哭狼嚎了。現在隔著機身和飛機罩衣,只能聽得到少許的呼嘯聲,還有沙粒打在帆布上的「沙沙」聲。她有種預感,覺得沙塵暴到早上可能會停止。
……
果然,到了早晨六點多的時候,外面的風沙聲幾乎聽不到了。
這時候,無線電又響了起來。十四格格盯著阿尤汗,武炎彬和寬迪克也一個激靈醒了。
阿尤汗拿著耳麥,緊張地說道:
「不不……少校同志,我沒問題,今天完全可以飛……對對,一點問題也沒有,我昨夜在飛機上睡得很好,精神非常好……是的,少校同志,我明白這些貨物是給斯大林同志的,因此我更是義不容辭地來飛這架飛機……這是我的榮譽……少校同志,這架飛機我飛的次數最多,整個中隊,誰都沒我更瞭解這架飛機的脾氣,只要交給我,保管平安飛到莫斯科……好,謝謝您,少校同志。我現在就去吃早飯。」
他放下耳麥,鬆了一口氣,笑道:
「好險……商機差一點就要找人替換我了……是我硬攬下來了……現在,少校同志要我去吃早飯,然後待命。地勤會清掃跑道,還會上來檢查飛機……」
然後,他指了指飛機上的箱子,有些為難地說道:
「可能你們要暫時躲到箱子裡面,技師走後,我會讓你們出來……」
聽完翻譯後,向小強和十四格格對視一眼,都滿意地點點頭。向小強笑道:
「兄弟,幫我們也帶點吃的來吧。從昨晚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快餓死了。」
阿尤汗有些為難,猶豫了一下說道:
「我儘量吧……不過不一定。」
說完,他過來掀開帆布,又把幾隻木箱都打開,讓幾個人躲進去。
向小強看到,箱子裡並不是想他想像的一樣,塞得滿滿的都是皮子。這種頂級貂皮很貴重,都是一張一張的用軟布包好,外面再用油布包好,每隻箱子只放了幾卷,還有很大的空間。向小強爬進去躺下,剛好合適。就是很熱而已。
幾個人都藏進了箱子,然後阿尤汗又蓋上箱子,蓋上帆布。反覆檢查天衣無縫後,才忐忑不安地下飛機吃早飯去了。
……
只過了半個鐘頭,他就又回來了。阿尤汗生怕自己不在的時候,技師上來檢查飛機,發現什麼不該發現的。因此早餐吃得狼吞虎嚥,用最快的速度吃完,然後又帶著幾塊黃油麵包和兩壺水返回來了。但是他沒敢把箱子裡的人叫出來,因為地勤隨時可能上來。
現在沙塵暴已經完全停止了。跑道上覆蓋了厚厚的沙土,大概有幾十公分厚,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隻腳。現在推土機正在跑道上轟鳴著,清理沙土。而一幫地勤人員也已經取下了飛機的罩衣,正在檢查外側和引擎。過了一會兒,幾個地勤人員爬上飛機,開始檢查各項操控。
兩隻引擎吼叫起來,螺旋槳飛速轉動,非常流暢。
檢查了四十分鐘左右,地勤人員認為沒有問題,都下去了。
阿尤汗又等了將近半個鐘頭,直到接到了待命的命令,確定這次飛行任務不會更改了,也確定地勤不可能再上來了,他才敢敲敲木箱,把向小強等幾人弄出來。
幾個人一出來,都已經是熱得滿頭大汗了。貂皮保暖,這真不是吹的。
寬迪克爬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取出一張貂皮鋪在地上,跪在上面,然後用指南針確定了一下麥加的方向,開始做晨課。
向小強等三人則坐在一邊,狼吞虎嚥地吞吃黃油麵包。
過了一會兒,寬迪克的早課做完了,站起身來,撿起斯大林的那張貂皮,拍打了兩下,仍然包好,給他放了回去。
向小強和十四格格對視一眼,都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不知道將來這張貂皮做成了帽子,戴在斯大林的頭上,會不會是一個巨大的諷刺。一個虔誠的穆斯林用來做早課的墊子,被世界上最大的無神論國家統治者做成帽子戴在頭上……
……
這時候,無線電裡傳來了起飛命令。
阿尤汗坐在駕駛座上,看著前面地勤人員的引導,操縱著飛機慢慢爬上跑道。
最後,前方就是空曠的一眼望到盡頭的跑道。
螺旋槳的噪聲驟然增大,飛機的滑行速度驟然飆升,以越來越快的速度直衝向前,最後下面一輕,脫離了大地。
終於,飛起來了。
向小強等幾個人整個神經全放鬆了。他們無力地靠在箱子上,抓著繩索,相互看著,微笑著。
只有寬迪克,他嚇得臉都白了。他不但沒坐過飛機,連汽車也沒坐過。現在飛機在向上爬升,這種驟然身體加重、五臟六腑都被擠壓的感覺,是他從未經歷過的。
他死死抓著箱子上的帆布,面白如紙,緊咬牙關。
突然,他忍不住了,大聲叫喊起來,聲音中帶著哭腔:
「救命!救命啊!萬能的真主啊——!!!」
向小強和十四格格哈哈大笑,一手抓著帆布,另一隻手抱在一起,盡情地接吻著。
武炎彬也興奮地哈哈大笑,但頂頭上司在接吻,他不好做電燈泡,就站到窗邊往下看。
下面是越來越小的迪化機場。而遠處的天空,晴空萬里,太陽的強光直射眼睛。
千米的高空中,迴盪著幾個人瘋狂的歡呼和怪叫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