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注定成魔 作者︰老槍在手 (連載中)

dj0425 2010-3-16 17:28: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1 136845
dj0425 發表於 2010-4-1 17:36
第三百二十五章 彼岸花

  黑,沒有一絲光亮,黑的就像一如既往的孤寂,永遠找不到陽光普照的快樂。

  鬼谷……

  地獄裡最陰暗的地方,位於極西的盡頭。

  冰冷的巖石散亂的排列著,點點微弱的火星從腳下跳起,然後湮滅。

  羅秀呼吸著鬼谷裡潮濕的味道,胸前漂浮的那團包裹著血紅色火光的黑焰。一個陰森的散發出幽綠光芒的入口就在他的眼前,從外面望去,裡面的沉寂讓人恐怖。

  「奈何……」

  他輕聲嘆道。

  「奈何?」捷克落在了他身後的巖石上。

  「這就是黃泉路的入口,名叫『奈何』。」羅秀緩緩的道,「無盡的歲月中,它一直在這兒,無可奈何的存在。」

  「無可奈何啊……」奧蘭多那身很亮的銀甲閃著光,為這漆黑的鬼谷盡頭增添了些許光亮。不知為什麼,對於他這樣把故事埋藏在心中的浪子來說,這叫「奈何」的黃泉路入口,讓他心尖不由的顫動起來。

  突然,轟的一聲!

  這面積狹小的山體縫隙劇烈的抖動了一下!

  兩個軟綿綿的身體飛了回來,掉在羅秀腳下,失去了聲息。

  「梅爾沙!柏洛斯!」捷克驚呼。

  「怎麼會進的去呢?」羅秀搖搖頭,「這冥界的禁地啊,鬼谷盡頭帶著究極負極能量的地方,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帶著肉身走在黃泉路上。」

  「那怎麼辦?」奧蘭多蹲下,用手指在柏洛斯和梅爾沙的鼻子前感受了一下他們的氣息。

  「靈魂已經沒了。」羅秀迎上了奧蘭多射來的目光,「這就是衝動的後果。」

  奧蘭多深深吸了口氣。

  「除非……」羅秀手掌一伸,胸前的那團鬼火飛到了掌心上,「他能領悟,主宰六道之獄,才能讓這兩個靈魂脫離那無邊的幽魂所。」

  「幽魂所?」捷克皺起眉頭。

  「無止盡的空間,靈魂的放逐之地,荒蕪到了極點,沒有歸宿的靈魂就在那裡遊蕩著,連時間都感受不到,只是遊蕩。」羅秀另一隻手揮動了一下,兩片金色的蓮葉包裹住了梅爾沙兩人的身體,然後化為金光,隱沒在了空氣中。

  「智慧……請用智慧好嗎?」捷克咬牙道,「這兩個笨蛋,以為有了阿修羅的體質就可以肆無忌憚了。」

  「我們也無法進去?」塔奇納迪一看梅爾沙兩人的身體消失了,知道是羅秀用了一種方法將兩人保護了起來,於是也就放下心來。

  「沒錯……」羅秀回頭看著他,「除非你有勇氣失去現在的一切,成為靈魂,就像……」掌中的鬼火輕輕扭動起來,「這個男人一樣。」

  「自己選擇吧。」羅秀朝著黃泉路入口走去,「那是需要勇氣的,學會放棄的勇氣只會帶來兩個結果——更徹底的毀滅,或者……更強大的新生。」

  看到羅秀靜靜站在黃泉路的入口前,身體四周放射出了柔和的金光,捷克問奧蘭多:「成為靈魂的意思是?」

  「肉體死亡,只剩下靈魂實體,脫離肉體之後才可以進入黃泉路……」奧蘭多眼裡閃著精光,「大人真有勇氣,甘願放棄了他已經超越了天賦極限的身體。」

  「他只剩下這種選擇,那個叫阿薩的北冥帝已經起了殺心。」捷克冷靜的道,「再說,他的心裡已經了無牽掛。」

  「也許……」奧蘭多若有所思的道,「是他埋藏的更深罷了。」

  捷克不說話了,想起了在奧菲拉爾大陸上那傷感的一幕,那深埋地下他摯愛的妻子……

  於是,他朝著黃泉路走去。

  「義無反顧了嗎?」奧蘭多望著捷克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你也想得到那種根本看不到結果的強大,奧菲拉爾最出色的天才。」

  唰的一聲,一個頎秀的身影從他的頭頂一掠而過。

  「塔奇納迪。」奧蘭多抬起頭,「我知道你一定會去的,癲狂的你從來不會在乎選擇錯誤的後果。」

  「那我呢……」奧蘭多輕輕將臉頰的發絲掛到耳後,動作優雅而美好。

  「我的族人。我的朋友。我永遠不會忘記,毀滅前那無與倫比的壯麗。一場夢魘,午夜夢迴的失落,如果我沒有勇氣,也只配在這種折磨中徘徊,找不到出口。」

  「這樣……又和死亡有什麼區別呢?」

  他邁開了腳步。朝著「奈何」走去。幽綠的光澤淡淡的,像是在昭示著黃泉路上必須的遺忘,還有失去。

  ……

  冷冷的石面上,綠光紛紛,一點一點的跳舞,如同黑夜落盡的燭火。一條崎嶇蜿蜒的黑石路,就在這綠色燭火的中間,通往那未知的遠方。

  身後,是「奈何」——黃泉路的入口。

  鐺……

  一聲飄渺的鐘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淡然而森冷。

  「哦……」羅秀的身體變得有些透明,「黃泉哀鳴啊。」他笑了一下,「我又不是靈魂,這樣的方式似乎有些模式化了,你說對嗎……」他的頭偏向了左邊,「撒加。」

  「可我是。」羅秀身旁那個赤裸著上身的人影望著那條黑石路。他的身體變得有些虛幻,失去了肉體的質感,彷彿就是由影像構成,唯一相同的,就是淡古銅色肌膚上,那一道道的傷疤。

  看到撒加的表情,羅秀笑道:「你是怎麼想的?放棄了那樣辛苦修煉而來的身體。」

  「六道之初,破而後立……」撒加望著他,「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嗎?」

  羅秀微笑不語。

  「冥王的境界,是法則奧義與靈魂的融合。」撒加接著道,「而冥帝的境界……」他扯掉了腰上破損的黑布腰帶,凝視著前方,「就是法則破!」

  「法則破……」羅秀面上微微有些吃驚,「只是一個波若蓮語,你就能悟到,達密釋那傢伙果然賭對了,難怪我每次下棋都要輸。」

  「因為你心裡還有放不下的東西,哪怕你有一雙洞悉的眼睛。」撒加看著他,「你騙的了別人,可騙不了自己,達密釋同樣也有,只是他比你無助,所以也更容易放開。」

  「哦?你是怎麼看出來的?」羅秀眼裡閃著光。

  「因為我也是這樣。」撒加輕聲道,同時眼裡掠過了不易察覺的傷感。

  「可你還是強迫自己放下了,你也因此會比七夜變得更強。」羅秀點點頭,「殘酷法則會讓擁有它的人變得冷酷無情,一心追逐力量的極限,七夜擁有了它,於是和所有的阿修羅王一樣,最終會靠著那法則的強大成為冥帝,而你……」他注視著撒加側臉的輪廓,「卻想著放棄這個頂端法則,還有阿修羅王號稱冥界最強的身體。」

  「笑話……」撒加聲音變得有些冷,「什麼冥界最強,在你和達密釋面前,阿修羅王的身體憑什麼得到這樣的讚美。羅秀,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冥尊達密釋的身體強度達到了一個什麼樣的水準。」

  「而且……」撒加撫摸著自己右臉的疤痕——「我比任何人都討厭這個法則啊!那狗屎一樣的命運七卷!」

  羅秀深深吸了口氣,他知道撒加這樣說的理由。

  忘情忘愛……那殘酷追尋的要求。「也許在他的心裡,最想要的,還是那失去的曾經吧。」羅秀想到

  「我要走自己的路,才不要成為誰的傳承,我的命運,只能在自己手中,即便是不會背叛的力量,也要烙上我的印記!」

  撒加雙腳踏上了那條延伸到未知的黃泉路,步履如鐵!

  「偏執的夜叉啊……」羅秀悄聲嘆道,「這就是你永遠無法超越這個男人的理由。」

  ……

  「這是?」當奧蘭多的銀色輕甲靴踏在黑石路面時,驚訝無比。

  明明自己就是和捷克、塔奇納迪一起自絕經脈進來的,可現在竟然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難道說……

  奧蘭多眼中流動著不可思議的目光 ——

  每一個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黃泉路!?

  「應該是這樣……」奧蘭多的沉穩很快讓他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每個人的黃泉路……呵,就像他們該走的命運之路嗎?只有自己走下去,孤獨的走下去……」

  「不知道你們的路通往哪裡……」奧蘭多雙腳點地,整個人朝前高速掠去,「可別真的死了,出不了黃泉路盡頭的六道之獄,就會徹底神魂俱滅!」

  啪,啪,啪,奧蘭多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黃泉路的前方。

  ……

  點點幽綠的燭火消失了。

  眼中只有一片火紅。

  如血一樣的火紅。遍佈在黑石路的兩旁,一望無際。

  「這是什麼?」撒加問。

  「曼珠沙華。」羅秀道。

  「為什麼這如血綻放的花朵,沒有葉。」撒加望著那一片耀眼的嫣紅。

  「你知道這叫曼珠沙華的紅花,又叫什麼嗎?」羅秀笑道。

  撒加轉頭望著他。

  「彼岸花……」羅秀輕聲道,「開滿黃泉路的花朵,代表著遺忘的悲傷,永遠的失落,就像那終結的情感,無法得到,只能遺忘,然後彌撒出刺心的傷感,讓每一個走過黃泉路的人領悟回憶的痛。」

  「遺忘的悲傷。」撒加走到一朵彼岸花旁,輕輕蹲下,一股淡淡的香味飄入他的腦海,糾結著心底那塵封的往事……

  那香味越來越熟悉,就像那雙溫柔撫摸自己的手,就像那具曾經依偎在自己胸膛美好到無以復加的軀體!

  「花開彼岸,曼珠沙華,花葉分隔,終不相見……」羅秀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淡淡的。

  撒加目光漸漸有些迷離。

  彼岸花啊……

  開滿黃泉路,無止無盡的守望,它們也許不是想要遺忘,它們是拚命在找,想找到那往昔的溫度,找到曾經與自己相依偎的葉子……

  不是遺忘的悲傷,只是不想遺忘的悲傷!

  撒加的視線模糊了。

  ……

  綺靡紫花紛飛的樹下,一個白衣女子輕撫琴絃,花瓣落在她的身旁,淡淡的紫色螢光點綴著她絕美無雙的容顏,還有那隨風輕擺的黑色長發。

  零落的琴聲,調不成調,一把琴抱在懷中,如玉凝脂的手只是那樣拂過琴絃,一次又一次……

  啪!

  琴掉在了地上。

  女子痛苦的扶住頭。

  細細的喘息聲帶著嬌弱,穿梭在花瓣之間,如同那掙扎的回憶。

  「塵兒!」一個俊美無暇的男子從遠處疾步奔了過來,扶起了女子。

  「走開!」女子抬起頭,目光呆滯的瞪著他,「別碰我!」

  男子面上掠過了無法說清的表情,像是難過,像是心痛,也像是不甘。

  「你不是我的布羅哥哥!我知道!」女子變得尖利的聲音刺入了男子的耳膜,也刺入了他的心……

  多好聽的聲線,即使是在怒斥,即使是響在布羅不甘而痛苦的心中。

  為什麼……

  布羅放開了手。

  為什麼我的心裡會更痛?菲拉諾說過,我會解脫,因為我選擇了成全,在我看來,那是多麼高尚的境界,那是我只配擁有的愛著她的方式……

  可是!

  心都快要裂了啊!

  譁!

  一道金光撲上了那顆綺靡花樹,華美的綻放後,花樹消失無蹤。

  「你幹什麼!」女子美麗到極點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驚懼,奮不顧身的撲向了那道還未消散的金光!

  「塵兒!」布羅瞬間失聲。

  一聲慘叫,曼妙婉約的身體在金光中看上去那樣無助……

  一個男人。一個男人的身影頓時出現在了女子腦海中,同樣燦爛的金光中,他張開黑色的雙翼,用他的身體,用他的全力,擋在她的前面!

  「別他媽碰我的女人!」

  ——還有這聲幾乎撕裂天空的怒吼。

  「他……」女子無力的倒在地上,一縷殷紅的色澤滑過她的嘴角,「他是在用生命保護我,他是誰,他是誰……我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

  「塵兒,對不起,對不起……」布羅眼裡噙著淚,將女子摟入懷中。

  女子沒有掙扎,因為她已無力掙扎。

  「告訴我……我叫什麼……」她抬起頭,長長的睫毛下那雙動人之極的眼裡,就像掛著迷濛的霧氣,「我知道……」她白皙晶瑩的臉上掛著痛苦的表情,面色漸漸慘白,「我不叫塵兒,你也不是……不是我的布羅哥哥……」

  「你始終是要想起來的。」布羅溫柔如細雨的聲音突然間失去了所有的溫度,「無論我怎麼做,你的心裡,也只有他,有人告訴過我,這種感情是我無法佔有的,因為這是一種……哪怕生命只剩下一點灰燼,也要找到彼此的執念。」

  女子在他懷中劇烈咳嗽起來,布羅湖水般湛藍的眼眸中是無法說清的神色,「哪怕只是在無法觸及的彼岸,哪怕隔著漫漫的星河,你們心裡要的,只是相見……相見……」

  淚水滴落在女子的臉頰上,她已經失去了意識,頭軟軟的倒在布羅胸口上,黑色的充滿誘人光澤的發絲撥弄著布羅胸前的皮膚……

  「無數次,無數次了……這夢中的畫面……」布羅聲音哽嚥著,含淚凝視著那張動人心魄的臉,「你在我懷中,靜靜的,我們一起,一起渡過寧靜而充滿著愛的時光……」

  「可是。」布羅撫弄著女子的長發,「你心裡的顏色變成了這種,這種地獄裡才有的色澤,你知道麼,依琳,我的心好痛,我對著你笑,對你溫柔的說話,其實都是假的,我已經……痛到了極限,就快要崩潰了!」

  說罷,他把頭輕輕埋在依琳額前,肩膀不住抽動。
dj0425 發表於 2010-4-1 17:37
第三百二十六章 第一獄

  「殿下。」鳧輪走了過來。

  金色座椅上,菲拉諾靜靜看著空中翻轉的一張水晶牌。

  「積格城主……」他看了鳧輪一眼,對這間大殿高臺上的老者說道:「來自占卜之城籬落的『神韻羅牌』果然厲害,就算是希思黎禁制最強的地方,也能輕易的感覺到氣息,傳來畫面。」

  「您錯了,菲拉諾殿下。」積格看上去並沒有多老,頭髮還是褐色的,只是臉上多出了很多皺紋。

  「怎麼?」眼看著水晶牌下面的影像消失,菲拉諾問積格。

  「神韻羅牌之所以能在神皇殿周圍布下氣息,是席瑟對我們籬落城的信任。說真的,他很在意布羅,所以您能看到這些畫面,也是席瑟對兒子的關心所至。」積格道。

  「卡西密加兄弟呢?」菲拉諾望著高臺大椅上的積格。

  「忤逆的東西!」積格突然怒道,「一點都不知道我們希思黎四衛城應該守護的東西,菲拉諾殿下,請原諒他,他和布羅的感情太深,已經忘記了神皇正統的珍貴。」

  「沒有關係,積格城主。」菲拉諾笑道,「您能承認我,已經是我最大的榮幸了,卡西密加只是還太年輕,不懂得這些。」

  「年輕?」積格冷笑一聲,「和年紀差不多的殿下您相比,他還像個孩子一樣任性。就不要說您了,看看戈薩的孩子…… 多麼沉穩。」他望向了鳧輪。

  「積格叔叔過獎了。」鳧輪謙和的笑了一下。

  「唉。」積格嘆了口氣,「贗品就是贗品,席瑟很強是沒錯,可這個布羅……為了一個背叛神界的女人如此沉淪,神皇正統的確是需要磨練的傳承。」

  「積格城主一直都對布羅很失望。」鳧輪在菲拉諾耳邊悄悄的道。

  「應該的。」菲拉諾淡淡的道,「在溫暖的陽光下,還能指望花朵像樹根一樣堅強麼?」

  「您怎麼會是樹根,蒂蝕陛下的靈魂在您的血脈中,神皇無與倫比的尊崇即將重現希思黎!」積格聽見了二人的對話,插嘴道。

  「哦不,積格叔叔。」菲拉諾已經改口了,而積格聽見菲拉諾如此稱呼他臉上也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我說的樹根不是我。」菲拉諾輕聲道,「是另外一個男人,雖然他在整個計劃中只是牽引戰火爆發的棋子,但我不得不說,他是我見過最堅強的人。」

  「殿下是說?」積格目光閃爍著。

  「嗯,修羅……帶著不屈的命運,將會把地獄的怒火灑向神界。」菲拉諾道。

  「七夜?」積格一驚,想起了三千多年前在落塵星河邊通過神韻羅牌看到的冥界那一頭發生的情景。

  「他不是隕落了嗎?死在冥界傳說中那個被禁止的戰法下。」積格問道。

  「是這樣的,積格叔叔……」鳧輪將整件事告訴了積格。

  「我的天。」積格聽鳧輪講完,神色不定,「居然這樣也能傳承下來,除了諸神手諭以外,那個叫奧菲拉爾的物質位面還有多少讓我驚奇的事情。」

  「沒有了。」菲拉諾站起身,「失去了神界和冥界的戰火洗禮,那個物質位面也被褪去了神奇的光環。」

  「殿下的意思是?」積格面上又是一驚。

  「神界與冥界再一次的戰爭,地點將是神界……」菲拉諾沉聲道。

  「我明白了。」積格長出一口氣,歎服道:「不愧是蒂蝕的後人,菲拉諾殿下,您遠遠超過您的父親,您的心裡只有神界,不會做出讓我們這些追隨者失望的事情。」

  「只是往事了,積格叔叔……」菲拉諾眼神變得銳利,「那個女人和我父親的故事已經逝去了太久,沒有必要再去追溯。」

  「嗯,好的,殿下。」積格點點頭。

  「快要崩潰了。」菲拉諾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布羅啊,你真單純,為什麼要聽我的?愚蠢可愛的傢伙,成全?哼!那只是我為你提供的一顆毒藥罷了,一顆可以讓你失去一切的慢性毒藥!」

  鳧輪和積格目光炯炯的看著菲拉諾,看著這個他們效忠的神皇正統血脈的繼承者。

  「當布羅的心被這顆毒藥腐蝕掉的時候,那個男人的戰刀已經砍向了希思黎,強大的神界啊,野心勃勃的席瑟,你太小看冥界了,你真的以為達密釋那樣不堪麼?」菲拉諾冷冷的笑著,臉上那種慵懶的讓人舒服的表情無影無蹤。

  「他只是被宿命的陰霾磨掉了希望。可是……」他的眼睛望向了大殿之外,「那個男人的出現,會讓他改變的,到時候,跨過落塵星河的冥軍將讓你吃驚到極點,然後……」

  「我就會切斷你所有的後路,重回神皇寶座,延續『秩序法則』的意志,面對我應該面對的一切!」

  「誓死效忠殿下!」積格和鳧輪神情異常激動,菲拉諾的智慧讓他們佩服。尤其是積格,在他看來,席瑟雖然厲害,可過於霸道的野心讓他有時候會失去判斷力,以前還好,可自從他成為神皇之後,暴戾冷漠日盛,更加不可一世,而席瑟的繼承者布羅則更讓他皺眉。只有這個菲拉諾,無論是性格還是智慧,都是成為神皇的最佳人選,何況,菲拉諾還是蒂蝕的後人,神皇血脈的正統!

  「回來了……」積格心潮澎湃,「宿命的神皇回來了,四座衛城從遠古就守衛的東西回來了,那站在頂點的宿命啊,讓人不得不為你臣服,因為……」

  他熾熱的目光落在菲拉諾臉上——

  「你一定會成為那個懂得秩序法則真諦的人!」

  那便是,我們四衛城存在的意義啊…… 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

  黃泉路。彼岸花。

  黑石的路面,絲絲繞繞的細膩花瓣,沒有葉的襯托,捲曲在花蕊中,一直蔓延到了一條河前。

  「到頭了?」撒加指間轉動著一朵殷紅的彼岸花,曼珠沙華。

  「嗯。」羅秀臉上始終掛著那種空靈的微笑。

  「這條河……」撒加面上有些驚奇,手指間一股力量將那朵彼岸花融化,細細的殘缺的花瓣掉在河岸上,被一陣陰冷的風吹散。

  「沒有名字。」羅秀知道撒加要問什麼,「而河面上那條懸浮的山嶺叫做『忘川』。」

  撒加看著漂浮的那座奇特的山嶺,只有一百多米寬,長長的,橫亙在這條河上,河水在它的下面嘩嘩流著。

  羅秀腳下出現了他的蓮花臺,他盤坐在上面,微笑著對撒加說道:「我在這裡等你。過了『忘川』,就是六道之獄了,我只是將肉身護在蓮花臺裡,並不是靈魂,所以承受不了那裡的氣息。」

  「呵,羅秀,連你也承受不了嗎,在我看來,你的靈魂實體比那些靈魂更像靈魂。」撒加望著他。

  羅秀沒有回話,微微一笑,閉起了眼睛。

  「忘川……」撒加雙腳輕輕一點,躍上了河面上的黝黑山嶺。「為了遺忘,才存在的?」他看著腳下若有似無的巖面,「還是說,你只是為了迎接像我這種口是心非的人?」

  腳步開始移動,撒加慢慢的走在忘川之上,河水奔湧在忘川之下,渾濁得就像搞不明白的人心。

  過了很久,撒加走過了忘川,其實忘川並不長,只是他走的很慢。

  不是他不想走快,而是現在成為靈魂的他在抗爭!

  那座奇怪的山嶺就像一個勾魂的法師,不斷散發著讓他昏沉的氣息,就像黑暗魔法的腐蝕力一樣,一點點的吞噬著他的回憶。

  好多回憶。飛揚如瀑,散落如花,淅瀝瀝的,落雨紛亂。

  往事歷歷在心田,扯動,強忍已久的思念……

  沒有人願意忘記,只是不願意繼續沉陷,於是他們騙了自己 ——不記得了。

  真的不記得了?真的不在乎了?

  還是說,忘記本身就是種祭奠!

  啪。

  撒加躍下了忘川。

  「有意思的地方……」他回頭望了一眼空中那條黝黑長長的山嶺,以及河的對岸那血紅如煙的彼岸花。

  「折磨著心靈,彼岸花喚起了回憶,而忘川又讓你遺忘。矛盾,卻又如此契合得不可分離……」

  撒加轉過頭,凝視著前方——

  多麼可怕的地方!

  他不禁吸了口氣。

  滿地的餓殍,散落如沙的枯骨,還有一隻一隻的從腐爛的地面伸出來皮包骨的手!

  「這就是……」

  突然一隻手從地面抓住了撒加的腳,赤裸的上身一道血焰閃過,傳遞到破爛的腿甲上,將那隻骨瘦如柴的手震得粉碎。

  「六道之獄第一獄——餓鬼墳地。」

  啪,又是一隻手伸了出來,抓住了撒加的戰靴。

  血焰在靴上燃起……

  「什麼!」撒加雙目一張,「居然沒有碎掉!」

  一陣劇痛從腳踝處傳出,即使撒加現在已經是靈魂體,但那種疼痛卻清晰的傳遍了他能感覺到的每一個角落!

  呼!

  靴上的血焰更加殷紅。

  手碎掉了。

  呼,呼,呼……撒加呼吸變得沉重起來。剛走了沒兩步,一隻手再次從地面冒出,緊緊抓住了他的腳踝!

  「沒完沒了了嗎?」撒加上身燃起了血焰,那些傷痕在殷紅的光芒下異常醒目。

  碎骨和帶著惡臭的皮屑激射而出,落在腐爛不堪的泥土上,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

  「這些手的力量越來越強了……」撒加沒有再移動,佇立原地,前方,是看不到盡頭的餓鬼墳地,那殘破荒蕪到極點的陰森和瀰漫在空中的屍氣,讓他難以忍受。

  「如果我的肉體還在,僅靠身體的力量,應該就可以走過去了。」撒加想到,「僅僅只是第三隻手,就讓我的力量快耗盡了。」

  身為靈魂體的他此時看上去更加虛化,那是只靠靈魂的力量爆發血焰帶來的結果。

  恢復了很久,撒加終於又邁出了一步。

  不出所料。

  枯瘦可怖的手再次穿破腐爛的土壤,抓住了他。

  「這些餓鬼……那麼不想讓我走過埋葬你們的地方麼?」撒加狠狠的道,「別把你們的不甘發洩到我身上!」

  唰的一下,血焰驟然覆蓋了他的全身,抓住他腳的那隻手瞬間炸的粉碎!

  「第四隻……」撒加沒有了一點力量,軟綿綿的站著。這一次,他用了全力……

  還有多少隻?

  他望著被污濁屍氣遮蔽的前方。

  一步一步,要走過餓鬼墳地,到底要多少步?他靈魂的力量還要爆發多少次?而且,還必須一次比一次更強!

  「六道之獄……」他笑了,「原來真的是禁地,會死人的禁地。」

  沒錯。僅僅是第一獄的餓鬼墳地,僅僅是邁出了四步,撒加就虛脫了兩次!這樣下去,可能真的會像羅秀說的那樣——

  百死無生!

  何止百死……撒加一動不動的站著,用了更久的時間恢復後,再次踏出了一步。

  沒有退縮。反正也不能回去,回去就是黃泉路,「奈何」是入口,不是出口。因為黃泉路上,沒有出口!

  必須朝前,穿過六道之獄,達到那最後的——

  縻蠃天涯!

  六道之獄的核心!

  那裡……到底有著什麼?

  撒加又震碎了一隻手,整個人掉入了一種失去知覺的狀態。

  ……

  忘川。河的對岸。

  金色的柔光幻化為朵朵蓮花,生機勃勃。

  盤坐在蓮花臺上的羅秀睜開雙眼,手指拈動著圍繞著他的那些美妙的蓮花。

  「十年了。」

  他看著懸浮在渾濁河水上的忘川。

  「撒加啊,洞悉只在一瞬間,而只剩靈魂的你,要得到那個男人的本源,必須通過他的考驗。呵……」他笑了一下,「最強的修羅又怎會在乎他後人的生死,傳說中的那個男人啊,是可以用他的強大泯滅一切的,也許,那樣的人心裡,只剩下了追逐……可是,追逐的結果又是什麼,留下了本源,在這無數年都不會有人踏入的禁地?」

  羅秀搖首輕嘆,緩緩閉上了眼睛。

  ……

  白色的碎骨,向四周激射,從腐臭的土壤上劃過後,又射向了天空——

  轟!

  漂浮的屍氣四散而開。

  一點一點的污濁的氣體從撒加身體周圍落下,沒有一點沾染上他的皮膚,垂在臉側的黑髮輕輕晃動著,摩擦著他的肩膀和後背。

  「到了……」

  撒加推了一下脖子,咔的一聲。而此時他的眼前,則矗立著一座斑駁破損的石碑。

  石碑上刻著字跡,那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文字,不是奧菲拉爾大陸的,不是神界的,更不是冥界的。

  可撒加卻認得,靠著來自他靈魂中潛藏的認知,靠著他血脈裡傳承下來的模糊意識。

  「六獄訣,餓鬼言,埋無身,葬無慾,不得終,不清心,盲目者,妄稱強,墜此道……」

  撒加唸著石碑上的字跡,完全搞不明白,終於,並不長的一段話結束了,接下來的一段話他就明白了。

  講的是餓鬼墳地裡那些手的來歷……

  撒加驚訝了,原來,那些手,都是曾經死在那個男人手裡的強者!

  這該有多少?撒加一步一步的走過餓鬼墳地,來到了這第一獄的出口,用了整整十年的時間,就算一天只能走一步,也夠多的了……

  「真正的征服,不是殺戮,是折磨,所以,他們,這些不可一世的傢伙,才在黑暗的腐朽中流連,承受饑渴不堪的痛苦。」

  「因為他們不懂得最強的人只有一個,所以我征服了他們。」

  看到這最後兩段話,撒加突然有一種渾身發冷的感覺,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他曾經以為自己對待敵人那種必須徹底消滅的態度已經夠殘忍了,沒想到那個被達密釋稱為「最強傳說」的男人居然把無止盡折磨對手當成了真正的征服!

  這就是那傢伙的心態麼?最強的人只有一個?其它的人只配成為他勝利的標誌,不得不在他的強大下接受那萬劫不復的折磨,簡直霸道冷酷到了極點!

  撒加被深深震撼了,手指不由觸摸到了石碑……

  突然,石碑猛地爆發出強光,撒加雙眼一痛!那強光居然將撒加的眼睛刺出了血!

  然後,一股強烈的能量通過手指進入了他的靈魂體!
dj0425 發表於 2010-4-1 17:37
第三百二十七章 閣主

  「啊!」撒加痛苦的吼聲讓他虛幻的靈魂體也扭曲起來。

  轟!驚天巨響!

  整個餓鬼墳地劇烈晃動起來!

  腐爛的帶著屍屑的泥土一粒一粒的分開,然後升起。

  無數形態模糊的靈魂體,從地下冒出,發出尖利的悲鳴,朝著撒加洶湧而來。

  一個,又一個……

  那些徘徊在這第一獄的逝去強者靈魂體源源不斷的和撒加的靈魂體相融合。

  融合的速度很快,就像在眨眼一樣。

  終於,最後一個滿臉猙獰的靈魂體進入了撒加的靈魂體,那不甘的表情和眉間殘留的倨傲,代表著他死在那個男人手裡之前的強大。

  呼!

  餓鬼墳地上空的積屍氣散去了,土地的氣味也變得清新起來,原本那種腐臭和枯朽消失不見。

  幾縷灰濛蒙的光從黑色帶著血紅列光的天空中刺出,落在了撒加身上。

  他動也不動,任憑那灰濛蒙的光點在他的身上跳躍,帶起了皮膚上那些傷痕的光澤,如同在傾吐往事。

  活下來了。

  撒加的靈魂體沒有被這種強烈的衝擊擊散。

  而且,他的靈魂體,變得好強!

  從十年一步步和那些強者化為的餓鬼之手對抗,到現在徹底吸收強者們的靈魂,撒加的靈魂體,已經強韌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甚至單單是靈魂實體,就已經接近了他原來的肉體強度!

  「那個男人創造的第一獄,埋葬著如此多的強者靈魂。這些人曾經都不可一世,可是最終都被他變成了餓鬼,不得不接受痛苦萬分的折磨。他說,最強的人只有一個,難道他的意思是,每一個踏上強者之路上的人,首先要學會的,就是認清自己嗎。」

  好偏激的做法……

  撒加回頭看了一眼變成一片平地的餓鬼墳地,朝前面開啟的通道走去。

  ……

  柔嫩的綠草,美麗的花朵,湛藍的天空中流雲如詩。清澈的泉水流淌過草地,可愛的魚兒躍出水面,擺了擺尾巴,帶著晶瑩的水花又回到水中。

  可是,這自然怡人的景色之中,卻有一個靈柩!

  透明的水晶靈柩!水藍色的光暈在它的表面流轉,精緻的花紋隱隱浮現,帶來一種妖異的美。

  一個俊美到極點的男子神色落寞的坐在水晶靈柩前,斑斕的野花在他的身下變得彎曲。金色的迷人頭髮軟軟的垂在耳際,那如湖水寧靜湛藍的眼眸,旁若無物的凝視著水晶靈柩裡躺著的白衣女子。

  十年……

  布羅就這樣坐在這裡看著依琳十年了。

  連生死都可以兩茫茫的十年喲,多少人會遺忘,多少誓言又會隨風吹散……

  可他是神。

  所以,十年,只是他心裡一道傷口流動的光華而已。

  「依琳……」

  布羅呆呆的呢喃。

  良久,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根精美的金色長笛,輕輕吹奏著哀傷的曲調。彷彿塵世中紀念摯愛的音符在憂鬱的舞蹈。

  這最後的一支離別之舞啊,就讓我用悲傷至極的心靈,為你演奏吧。

  布羅放下了長笛,走近了水晶靈柩,輕輕吻在靈柩上,久久不肯離開。

  「就讓我在這裡陪著你吧,我這個你不愛的罪人。我一定會讓你的靈魂甦醒的,不管用什麼方法,因為這是,我犯下的不可彌補的錯。對不起,依琳……我是那樣無法自拔的愛著你。」

  ……

  雲霧繚繞。宛如悠悠仙境。高高的山峰清脆動人,一條接天的長河飛流而下,從山峰之上的天空直落,激盪的不是水霧,而是那帶著芬芳的自然的氣息。

  譁!

  一個穿著布袍的男子從長河中飛射而出,瀟灑自如的身形在空中一個折返,落在了山巔,墨綠色的長發濕漉漉的,一臉舒坦。

  男子看上去很年輕,最多不過二十五六歲,光滑的皮膚有點泛黃,細細的長眉彎彎的,就像他總是彎起的嘴角。

  多麼英俊灑脫的一個男人,看上去如風一般飄逸。

  「逸風大人。」一個捲髮的中年男子從背後走了過來。

  「幹什麼,修爾達因,我不是說過嘛,在我休閒的時候,任何事情對我來說都是廢話。」逸風轉過身。

  修爾達因?

  難道是在奧菲拉爾大陸聖城裡當過聖裁所所長,後來救了依琳,卻在和撒加的戰鬥中被羅秀送回神界的那個修爾達因?

  他是逸風的人!?

  沒錯,真是他。雲霧中修爾達因的臉漸漸清晰,還是那樣,一個略帶著點滄桑感的俊朗中年男人。

  「有急事,大人。」雖然面對逸風的責怪,可修爾達因臉上卻沒有懼色,可見逸風平時對待屬下都是非常溫和的。

  「什麼事嘛,我就不相信,還有比即將到來的玩意更有吸引力。」逸風懶洋洋的道。

  「是公主殿下……」修爾達因臉上掠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哦?」逸風臉上那種灑脫的笑容消失了。

  「她的靈魂氣息,好像消失了。」修爾達因遞給逸風一塊光芒黯淡的晶石。那是靈魂感應石,神界極其稀有的魔晶石,只要將需要感知靈魂存在的人身上的某樣東西存入其中,就可以感覺到那個人靈魂的所在。

  逸風接過靈魂感應石,手掌一伸,一根細細的銀色髮絲從感應石中跳出,崩斷。

  「果真。」逸風嘴角輕輕一抽,望著修爾達因,「我該怎麼說你呢?臧風閣最優秀的男人。擁有冥王頂峰的實力,卻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傢伙送回了神界,就算你是執行我的命令不準在那個物質位面展現實力,可那種關頭,你還管個屁的命令呀。可好了,席瑟已經注意到這兒了,再開啟通道送人過去難如登天。」

  「不是的,閣主。」修爾達因一急連稱呼都變了,「那個人太強了,我已經盡了全力。」

  「哎呀,不準這麼叫,你不知道臧風閣是秘密的嗎?」逸風撇撇嘴。

  「是您先說的……大,大人。」修爾達因有些無語了。

  「別狡辯,就是你,我讓你去奧菲拉爾保護公主殿下,你都做了什麼?不僅自己暗戀她,而且還失責,簡直愧對蒂蝕陛下,簡直愧對我們臧風閣身為神皇隱秘侍衛組織的光榮,我要罰你,今天我一定要罰你!」逸風指著修爾達因,臉上嚴肅至極。

  「屬下……屬下領罰。」修爾達因滿臉通紅,逸風這傢伙居然一口就說出了他心中的秘密……

  「去泡個澡……放鬆一下,你太緊張了,哈哈!」逸風的表情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用大拇指指著後面從天而降的長河。

  「……」修爾達因愣了,他的這位大人實力超絕,就是太喜歡玩了,經常弄些無厘頭的事情把他們唬的一愣一愣的。

  「有意思了。」逸風笑看著修爾達因,「你下去吧,這件事我來處理。」

  「是,閣……大人。」修爾達因穩定了下情緒,身形一晃,消失在了迷濛幻美的山巔。

  「那些豬!」逸風吸了口氣,「就這麼不懂變通嗎,不知道他們在堅持什麼。這些腦筋僵硬的傢伙,根本不懂蒂蝕陛下的心思。」

  望著那條接天長河,逸風陷入了回憶……

  邊境荒原。

  無垠的荒涼在蔓延,這裡是神界人煙罕至的地方,無數低級的神獸和野蠻的劣質種族聚居在這裡,爭鬥廝殺,僅僅為了那少的可憐的一點點正極能量。

  「唔!」

  一聲稚嫩的童音後,一個銀發小女孩昏倒在了地上。

  嘶嘶嘶嘶……

  幾隻巨大的蜥蜴般的怪獸緩緩移了過來,猩紅的信子在尖牙中吞吐著。

  它們是邊境荒原裡最低級的神獸沙巨蜥,長期得不到正極能量的滋養,身體裡早已枯竭,被迫需要補充能量,而這個昏倒在地的女孩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正宗的神界氣息讓它們興奮不已。

  滴,濃濃的腥臭的唾液落在了女孩身旁乾燥的沙土上……

  突然。

  幾道凌厲的劍氣將它們轟了個粉碎。

  沙土被強勁的氣流帶起,卻沒有一粒落在那個女孩身上。

  「門托啊,你這個蠢貨。」逸風抱起了女孩,「將陛下心裡最在乎的人放在這種地方,你的腦子就不知道轉彎嗎,難怪被席瑟殺了。」

  「講原則不是沒錯,可堅持錯誤的原則,就是愚蠢了。你們這些豬,這個女孩的母親,那個被你們唾棄的女人,救了神界啊,如果不是她,修羅冥帝的鐵蹄已經踏碎了神界。」逸風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天際……

  短暫的瞬移之後,逸風抱著小依琳出現在了一處寧靜幽雅的平原,風景很好。

  逸風走進了平原裡一棟別緻的木屋,將依琳小小的身體平放在木床上,坐在了床邊。

  「奶奶的。」逸風目光裡流出一絲恨意,「不準我們臧風閣參與,反而讓門托去送死,難道陛下不知道,只有我逸風,才可以和席瑟一戰嗎?」

  「雖然我知道陛下你是要我保護她……這個陛下你心裡最在乎的人。」逸風眼神恢復了平和,溫柔的望著床上緊皺小眉頭的依琳。

  「您受苦了,公主殿下,怪我找你了太久。哦不,不能怪我,怪門托那腦子進水的傢伙,把您一個人丟在這兒,是個守諾的人,不過就是太蠢了。」

  逸風站了起來,整個人在光影中化為了一個穿著法袍的老法師,還拿著一根水汪汪的魔法杖……

  「陛下交代,讓公主殿下您成長為一個堅強的人,所以啊,我不能一直扶著你走路,只有把自己變得又老又醜,來當你的魔法老師了,哈,半吊子的魔法老師!」

  ……

  原來是逸風,在邊境荒原盡頭那個風景淡宜的地方教導依琳水系魔法的。

  不然,她一個小女孩,就算意志再堅強,性格再狠辣,也難以在那樣野蠻殘酷的地方生存下去。

  「門托弗洛老師……」就是一直存在於依琳心中的那個感激的長者。

  而這個門托弗洛正是逸風幻化的,那名字用神界古文字來解釋,意思是:門托是傻瓜。

  後來,當依琳漸漸長大,有了一定自保能力的時候,逸風,哦不,門托弗洛老師便悄悄離去了。

  然後,他一直在暗中保護著依琳。

  其實神皇席瑟不是沒有派人殺過依琳,只是逸風暗地裡通通將那些人解決了。

  因為逸風的真實身份,是神皇蒂蝕隱秘侍衛組織「臧風閣」的老大,他才是一直潛伏在新神域蒂蝕最信任的人,而不是捨命救出依琳和菲拉諾的門托,更不是那四座衛城的城主。

  修爾達因也是逸風派到奧菲拉爾大陸的,不過後來被羅秀傳回了新神域。本來逸風還想再派人的,可席瑟的人已經注意到了新神域,尤其是神禁軍裡的那些強者,更是沒有放鬆一刻對新神域的監視。

  還好,修爾達因對依琳用了靈魂感應石,逸風一直知道依琳的蹤跡,才放下心來。

  而此時,逸風手中的感應石裡的訊息消失了,那就意味著,依琳的靈魂消失了。

  佇立在山巔的逸風面上失去了那種來去自如的俊逸,變得異常凝重。

  靈魂消失了?布羅那傻小子在幹什麼!有他的保護,依琳應該很安全才對……逸風有點弄不懂了。

  「難辦了。」逸風嘆了口氣,「就算我可以兩百年就修成主神,也不能讓消失的靈魂復活。哎,這種事情冥界的人才有辦法,我想想……」

  兩百年?主神?

  這逸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傢伙?

  我的天,號稱冥界第一天才的阿薩不過兩百年成的冥王,也就是神界的大神,而這個看上去還有那麼一點不正經的男人,卻用了兩百年成為主神!相當於冥帝級別的強者!

  「夜叉……」逸風搖搖頭,「不行,那些惡鬼只能毀滅靈魂,也沒有冥帝級的,而且就算是冥帝級,那什麼鬼術陣法的奧義也只能保住靈魂……」

  逸風苦苦思索著,蒂蝕是他的老師,也是他最尊敬的人,他絕不允許自己無法完成老師心裡最在意的事情。

  突然,他眼前一亮!

  「岑森!」

  驀地,他目光又黯淡下去,「可惜掛了。」的確,如果那位被譽為「靈魂魔師」的亡靈大帝還在的話,應該可以讓依琳的靈魂重新聚合,可是在神冥大戰中,他卻因為阿布羅狄兄弟的背叛而隕落。

  「在想什麼呢?我的逸風哥哥。」

  身後傳來一個嫵媚銷魂的聲音。

  「哦,親愛的璧幽妹妹。」逸風轉過身,笑容滿面,「怎麼有閒心跑到我洗澡的地方來了?我又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像風一樣灑脫的男子,還是很迷人的。」璧幽鳳眼含笑,長長的睫毛輕輕一抬。

  「那我們一起洗。」逸風躬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璧幽嬌笑不已。

  「看到你笑,我覺得自己無法控制了,走,洗澡,我保證只看不摸。」逸風做出傻乎乎的表情。

  「那不是更難受?瞧你那副傻樣,誰不知道,我們的逸風大人是神界最受歡迎的男子,有多少女人在夢中想著和你親近。」璧幽白了他一眼。

  「可我只想看到你笑。傻也沒關係了。」逸風眼中儘是笑意。

  「好啦!每次人家一來,你就逗人家。」璧幽玉手輕輕撩起耳畔的發絲,那烏黑的色澤很是誘人。

  「好啊!那你也不要每次一來人家這裡,就對人家用媚法嘛!」逸風這傢伙,居然學起璧幽的聲調了,「誰不知道你們幽舞谷的女人最喜歡玩這個嘛,叫你一起洗澡也不肯!」

  媚法?幽舞谷?

  難道這璧幽是……

  深淵的幽魂族?
dj0425 發表於 2010-4-1 17:37
第三百二十八章 畜鬼

  「不愧是逸風哥哥呀。就知道瞞不過你。」璧幽手指間散發的淡淡幽香消失了。

  「好了,說吧,什麼事。」逸風正經起來。

  「想讓你陪我回一次深淵。」看到逸風正經起來,璧幽也不開玩笑了。

  「為什麼?」逸風看著她,「從神界到冥界,如果不達到那個程度,只有落塵星河一條路,要通過那裡,就算是我們兩個一起,也難以打破神皇和冥尊的混沌禁制。」

  「就算是逸風哥哥這麼聰明的人,也忘了我的身份嗎?」璧幽笑道,「我本來就是來自深淵的幽魂族啊,在幽舞谷裡,有那古老的傳送秘法……」

  「哦,你說的是那個幽魂族人一生只能用一次的『幽舞鏡月』,我倒忘了。」逸風點點頭,「不過我還想知道,背叛深淵、三千年前跟隨神軍來到神界的你,為什麼突然想回去。」

  「說到這個,還得多謝逸風哥哥收留我呢,身為神軍統帥的你,那個時候居然一次都沒有上過戰場,有意思的很。」璧幽嬌笑道。

  「無聊嘛。不好玩。」逸風也笑了,「別給我轉移話題!不然我通知禪贏了,說你在這裡,那傢伙一定會奮不顧身來找你拚命的。」

  「我知道你不會的。」璧幽笑看著他,突然,她的笑容消失了,「新的深淵之主出現了,傳承的『生途法則』向我發出了召喚,那遠古的六位魔宗靈魂聚集而成的深淵意志讓我心煩意亂。所以,我必須回去一次,到死亡黑澤,洗去我的種族印記……」

  「於是找我當保鏢?」逸風雙眼閃爍著。「死亡黑澤……深淵之主的宿地,你也真敢想。」

  「有你在,怕什麼。」璧幽妙目盯著他。

  「呵,你太抬舉我了,就算是那時候,我也沒有把握一定打得過岑森。」逸風笑道。

  「不是岑森,現在的深淵之主是另一個人了,如果你記得岑森隕落的地方,那麼你肯定知道這位從奧菲拉爾來的新亡靈大帝現在的程度。」璧幽道。

  「亡靈大帝……」逸風眼裡亮了一下,「他也是亡靈魔法的掌控者?」

  「嗯。」璧幽點點頭。「是我派到奧菲拉爾大陸的人傳回的訊息。」她嘆了口氣,「雪蘭也背叛我了,為了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由得她吧,反正不過是你一個寵愛的侍女。」逸風點頭道,「我陪你去。」

  「我就知道逸風哥哥一定會答應的!」璧幽高興的道,「喜歡刺激和玩樂的你怎麼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倒不是因為這個。雖然我很有可能因為這個理由和你去玩。畢竟我們這麼熟悉了,你也算我為數不多的朋友。」逸風緩緩道,「其實我去深淵,是想見見那位新的亡靈大帝……也許,我會請求他的幫助。」

  璧幽愣了。

  ……

  第二獄。

  畜鬼萬劫坑!

  撒加站在坑底,抬起頭,望著那幾乎辨識不清楚的天空。畜鬼萬劫坑很深,當撒加跨入第二獄時,直接就出現在了這裡。

  坑底大約有一千多平方米的面積,全部由冰冷的黑巖組成。在如獸牙般凸起的四周巖面上,傳來了陣陣鐵鏈碰撞的聲音。

  嗷!

  巨大的獸吼迴蕩在萬劫坑中,震的巖面都在顫抖。

  撒加望著四周巖面上那凸起的巖刺。巖刺一根一根的,構成了一個通往坑上的階梯。

  進入六道之獄後,撒加發現,只能步行。開始在黃泉路和忘川時,還可以跳躍,而自從進入第一獄餓鬼墳地後,就只能一步一步的走。

  「必須從那些巖刺上爬上去嗎。」撒加吸了口氣,爬上了第一根巖刺。

  鏘鏘鏘鏘!

  巖刺上纏繞的銹鐵鏈劇烈的扭動起來,而撒加卻看見了,巖刺往裡的巖面上,鎖著一頭只剩虛影的兇獸!

  被禁錮在巖面上,就像壁飾一般。

  而這個時候,撒加驚訝的抬起了頭。

  他震驚了——原來坑底是另一個空間,當自己爬上第一根巖刺時,這第二獄的真正面貌才出現!

  全是兇獸!

  全部被銹跡斑斑的鐵鏈禁錮在直立的巖面上,痛苦而狂躁的掙扎,嘶吼!

  呼!

  鐵鏈帶起的風聲從撒加面前掠過。然後重重擊中了他的頭部。

  噗!

  撒加噴出一口鮮血,落了下去。

  真強!

  如果不是撒加在第一獄裡加強了靈魂體,可能剛才這一擊足夠讓他魂飛魄散了。

  好半天,撒加才站起身,再次爬上了巖刺。

  鐵鏈又來了,撒加腳下險些沒站穩,慌忙一矮身,躲過了這一擊,可是,鐵鏈的速度太快了,沒等撒加反應過來,就又掃到了他的腳——

  咚的一聲,撒加從那根距坑底大約幾十米高的第一根巖刺上重重摔了下來,砸在地上。

  渾身都在搖晃,哪怕他只是靈魂體,痛楚依然清晰無比。

  撒加吃力的抬起頭,通往坑上的巖刺一根根的疊加著,不知道有多少根,根本望不到盡頭。而且,更可怕的是:這些巖刺每兩根相隔的距離,都在增加,而且它們的體積,都在減少!

  也就是說,攀爬出這個畜鬼萬劫坑的難度,會越來越高!

  第一根巖刺,大約有兩米長,一米寬,撒加在休息了好一陣後,又爬了上去。

  被禁錮的兇獸嚎叫起來,鐵鏈比剛才更加兇猛,不到三下,撒加摔了下去。

  就這樣,撒加在從地上爬起了數百次後,終於抓住了那朝他猛襲而來的鐵鏈!

  「成為畜鬼的兇獸……」他看著那張猙獰狂吼的獸口,手臂上猛地爆發出血焰,「給我破呀!」

  帶著血焰的力量捲上了鐵鏈,將其寸寸震斷,而那隻兇獸在狂叫了兩聲後,瞳孔中的光澤熄滅了。

  一團慘白的火從它的口中噴出,融入了撒加體內。

  「獸魂……」

  撒加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靈魂體又強了一些。

  「是這樣。」他緩緩點頭,「那個男人是在告訴進入這第二獄的人,要得到力量,就要不斷往上爬,就算死也不要放棄,如果放棄,一定會被這些成為畜鬼的兇獸殺死……畜鬼萬劫坑,要配得上最強兩個字,就必須把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撒加深深吸了口氣,朝著第二根巖刺攀爬上去。

  ……

  北冥域。澤布拉城。

  城主府的花園中,隆巴多正和兩個美麗的侍女左擁右抱,開心的很。

  「城主大人,您的鼻子真好看。」一個侍女媚態十足的摸了一下隆巴多的大鼻子。

  「小嘴真甜。」隆巴多揉著侍女軟綿綿的胸部。

  「大人,張嘴嘛。」另一個侍女拿著一顆鮮果嬌滴滴的朝隆巴多嘴裡送。

  「好,好,哈哈。」隆巴多很爽的張開嘴。

  鮮果進入了隆巴多的嘴,他剛一咬碎,一股冰冷的腐蝕氣息就讓他渾身一抽。

  「呸!」他急忙吐出了鮮果殘渣。

  只見一道細細的黑色火焰從殘渣中慢慢的升起,停留了幾秒鐘後,消失在了空氣中。

  「這什麼玩意!」隆巴多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鬼火呀。蠢才。」

  花園的地面上突然被黑色的鬼火覆蓋,漂亮的植物在一瞬間便被吞噬干凈。

  然後,一個瘦削的身影在這片鬼火上漸漸清晰。

  「赫缺!」隆巴多怒喝道,「你想幹什麼!」

  「果然是蠢才,這情況你還看不出來嗎,當然是來殺你呀。」赫缺如刀削的臉上掛著不屑的淺笑。

  「殺我?」隆巴多怒極反笑,「一個冥王中階的傢伙,也膽敢說出這種狂妄的話,夜叉,你是被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大給弄傻了嗎?」

  話音剛落。

  一柄詭異的黑劍就插在了隆巴多的心口。

  兩個早已嚇傻的侍女被這突然的情況再次驚嚇,高聲叫了起來。

  「自大的不是我。」赫缺看著一臉不敢相信的隆巴多,「你這樣的程度已經沒有挑戰性了,告訴我,阿薩在哪裡。」

  「你……你……難道是想……」隆巴多瞪大眼睛。

  赫缺笑了,嘴角還是一如既往的朝著左邊彎起,「別說廢話,你時間不多了。」

  「阿薩大人,他好,好久沒有出現在極夜城了,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隆巴多滿臉是汗,特別是他的大鼻子上,已經可以滴出水了。

  「哦。」赫缺猛地抽出了鬼刃。

  一股鮮血從隆巴多心口噴出,可隆巴多臉上卻輕鬆了一些,他心想赫缺為了找阿薩,可能不會殺自己了……

  赫缺在他身後的椅子上坐下了。

  「你們也坐。」赫缺拍了拍兩個侍女豐滿的屁股。

  「是……是……」兩個美女渾身就像在篩糠一樣抖個不停。

  「累了。」赫缺把腳翹在了華美躺椅前的矮幾上,一腳將鑲嵌著鑽石的果盤踢了下去。

  咣!銀色的盤子砸在地上,鮮果四散,而隨著這一聲響起,隆巴多身體裡同一時間出現了一個物體碎裂的聲音。

  「心都破了,還站著幹嘛。」隨著赫缺淡淡的聲音落下,隆巴多倒下了。

  兩位美女的花容已經失色的不能再失了,赫缺伸手摟住了其中一個,「嚇著了?」

  美女僵硬的點點頭。

  「也是,這樣香艷的場景,怎麼能有屍體呢?」赫缺一抬手,鬼火很快將隆巴多的屍體化為塵埃,不止是屍體,還有他身體裡被赫缺鬼蜮氣勁封住的靈魂實體。

  美女嬌艷的臉已如土色,有一個甚至乾嘔起來。因為她們目睹了鬼火腐蝕肉體的全過程……

  當她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坐在她們中間的那個一頭深紫色亂發、散亂的劉海遮住眉間的男子已經不在了。

  「薩侖城……」澤布拉城上空,赫缺深紫色的眼眸望向了東方,「阿薩,找不到你,我就把北冥域所有的領主殺光,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

  一道漆黑的鬼火詭異的纏上了他的身體,然後帶著他一同消失在了天空中。

  ……

  第十根巖刺!

  第二獄的畜鬼萬劫坑裡,撒加已經爬上了第十根巖刺。這根巖刺已經縮短了幾公分,也變得更窄。

  鐵鏈如潮水湧來,和前九頭被禁錮的兇獸相比,這一頭的體積稍微小了點,可力量卻更強悍!

  唰,唰,唰,唰……

  撒加靈活的在巖刺上跳躍著,躲避著鐵鏈,即使他是靈魂體,那動作展示的肌體協調程度,也遠遠超過了他原先的肉體。

  啪。

  一個間隙,撒加抓住了鐵鏈,沒有猶豫,血焰將鐵鏈震的支離破碎。

  在吸收了這頭兇獸的獸魂之後,撒加沒有調息恢復,直接就朝著第十一根巖刺攀去。

  巖面的觸感很冷,但很滑,不是濕滑,是干燥的光滑。

  他攀爬的速度非常迅捷,戰勝那些畜鬼兇獸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終於,在爬上了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根巖刺時,他看到了頂端的出口。

  「最後一根了。」

  撒加望著那根只能剛剛站下腳的巖刺。

  沒有懸念。

  撒加在跌落了幾次後,順利將這最厲害的一頭畜鬼兇獸的獸魂吸收。

  然後,他爬出了畜鬼萬劫坑。

  同樣的,一座和第一獄出口一樣的石碑立在坑邊。

  還是那種只有他認識的文字:「六獄訣,畜鬼言,無智慧,好勇鬥,蠻力橫,實不懼,非強者,墜此道……」

  這段話撒加還是看不懂,但下面的兩段話揭示了畜鬼萬劫坑的來歷。

  原來,這些都是遠古的稀有妖獸,天賦都很驚人,而那個男人卻將它們全部征服,化為畜鬼,禁錮在這裡。

  「沒有智慧的強大怎能叫強大?所以我把它們變成了第二獄,想要到達縻蠃天涯的人,如果沒有智慧和悟性,那就埋葬在這裡吧。」

  這個男人說的很對。撒加點點頭。他其實開始想的並不全面,雖然爬上畜鬼萬劫坑需要堅定的永不放棄的毅力,可要脫離這可怕的第二獄,不是毅力就可以辦到的,如果沒有領悟力,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跌落,或者直接被殺死。以撒加對於技巧的領悟力,還是很快找出了那些兇獸攻擊的規律,這就是戰鬥和修煉中的智慧,也是撒加為什麼這麼快就通過第二獄的原因。

  手指觸碰到了石碑。

  沒有出現第一獄時那種宏大的場面,只是坑裡的那些巖刺脫離了巖面,飛出了畜鬼萬劫坑,在坑上形成了一座筆直的階梯。

  「這就是通往第三獄的路嗎。」撒加抬起頭,看著階梯盡頭的天空中,那道金色的裂縫。

  金色?

  這顏色出現在六道之獄裡,還真是怪異。

  撒加踏上了階梯。
dj0425 發表於 2010-4-1 17:37
第三百二十九章 極樂天堂

  階梯很長,撒加登了很久才到達那道金色的裂縫。還沒靠近,撒加便感覺到了從金色裂縫中透出的讓人舒爽的氣息。

  真的很不搭軋。

  撒加帶著心裡的疑問沒入了那道金色裂縫,進入了第三獄。

  「極樂天堂……第三獄……」

  撒加看著前方美麗到極點的景色,一隻色彩明媚的鳥兒落在了撒加肩膀上,鳴聲清脆。

  無法形容的景緻。

  比凈土還要清朗,比樂土還要宜人。

  反正撒加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的地方,「難怪這裡叫極樂天堂。」

  撒加朝前走去,一路上沒有任何意外,微風輕拂,暖融柔美,不知不覺中,第一獄和第二獄讓他緊繃的心弦漸漸放鬆下來。

  這時,他看見了前方出現一座華美的宮殿。宮殿前是一處美輪美奐的廣場,兩根雕刻精美的白玉柱之間,放著一張金色的躺椅。而躺椅上,則側臥著一個俊美的男子。

  男子身旁是幾個美麗動人的年輕女孩,正在用各種嫵媚的手段伺候著男子。

  男子表情很是舒坦,美景,美人,美酒,讓他完全沉浸在這種至高的享受中。

  撒加走到了男子身邊。

  「怎麼?」撒加微微一愣,那男子根本就無視他,只是將一名女孩摟進懷中,不停撫摸著她光滑細嫩的胸部。

  唰,一聲輕輕的聲響,然後一隻軟綿綿的手摸上了撒加赤裸著的上身。

  溫溫的,潤潤的。

  撒加低頭一看,只見一個美麗女孩正用她的小舌頭舔舐著自己的胸口……

  女孩的衣裙幾乎是透明的,粉嫩的乳尖摩挲著薄薄的紗衣,誘惑到了極點。

  「來呀……這裡,是天堂呢……」

  女孩站直了身體,兩條柔軟的手臂掛上了撒加的脖子,在他耳邊嬌喘著。

  撒加大腦突然變得空白,女孩處處到位的挑逗讓他慾火焚身,控制不住,真的控制不住,不管他的意志有多堅強,這週遭的一切,都像一條繩索一樣,套在他身上,將他拉入一種無法擺脫的慾望。

  他摟住了女孩細嫩的背,紗衣帶著體溫,讓他的手心都在顫抖。

  「殺了他……嗯……殺了他……我們……啊……這一切……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女孩的妙目桃花含春,牽引著撒加的目光,落在躺椅上那個正在做著某種原始活動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一頭金發,藍藍的瞳孔裡充斥著火焰,彷彿肉慾在其中橫流。

  一剎那,撒加眼前出現了一張面孔。

  一張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的面孔——神皇之子!

  「殺呀……嗯……」

  懷裡的女孩火熱的嬌軀在扭動,豐潤的臀部就像召喚交合的訊號。

  呲。

  利器穿過肉體的聲音。

  女孩瞪大了眼睛……

  血從那誘惑至極的紗衣裡滲出,流了一地,殷紅的細流在白玉地磚上華麗的紋路中緩行,包圍了那張躺椅的支腳。

  「你……」

  女孩從撒加胸前滑落,倒在地上。

  「極樂天堂?」

  撒加目光驟然間變得寒冷無比。

  「強者的路,哪裡有什麼天堂,只有傷痕,像勛章一樣,刻在心裡。」

  血紅的光澤從躺椅上的金發男子脖頸處閃過,啪的一聲,一顆頭顱滾下躺椅,落在女孩流出的血中,濺起幾朵紅色的小花。

  微風不息,一具無頭屍體橫在躺椅上,讓那帶著芬芳的風的氣味,也變了味。

  「啊……我們……這一切……都是你的了……和我們一起……走進極樂吧……」

  剩下的幾個美麗女孩絲毫不在意那兩具屍體,晃動著身體,黑絲衣,白絲衣,還有勾人的透明薄紗若隱若現的從她們的隱秘之處滑過。

  撒加笑了。

  那笑容,像是輕蔑,像是淡然,也像是苦澀。

  然後,女孩們倒下了。

  呼!

  這片極樂的土地上突然間刮過一道巨大的氣流,碧藍如洗的天空中流雲湧動,遠處噴泉的水滴也開始狂亂,花草偏偏倒到,折斷掉落,甚至白玉柱和那些精美的雕塑也出現了絲絲裂紋……

  撒加整個靈魂體驟感輕浮,心神慌亂。

  他將血刀插進了地面,盤膝坐下,閉目凝神。黑髮從背心掀起又落下,右臉上那道疤痕在黑髮紛亂中看得十分清楚。

  「為什麼……」

  躺椅上的無頭屍體坐起來了,地上的頭顱打了個滾後噌的一下彈起,回到了那切口整齊的脖頸上。

  「為什麼要殺我?」

  金發男子走到撒加面前,低頭看著他。

  撒加沒有回話,緊閉雙眼,不是他不想回話,是他根本無法回應!無數張牙舞爪的靈魂體在他身旁出現,不停衝擊著他的心臟。

  「睜眼看看吧……」男子的聲音傳入了撒加的耳膜,就像是直接響在他的心裡。「看看你周圍那些狂躁不安的靈魂,它們叫做心魔……」

  心魔?撒加根本來不及去想,心臟在那些靈魂體的攻擊下已經快要爆炸了!

  「原本,它們不是心魔,它們都是很強的人,可惜了,迷戀這天堂的極樂,所以成了心魔。」男子笑了一下,接著道:「它們爭先恐後的殺死了對方,只為了獨佔這讓它們心魂蕩漾的一切……」

  砰的一聲,男子的話被打斷了,只見撒加周圍的一個靈魂體炸碎,在空氣中聚合成一道能量進入了撒加的心口。

  「哦?」男子眼睛一亮,「很強的意志啊,竟然在這種情況下也能反擊?」

  「哈哈哈哈!」他狂笑了起來,「為了擁有極樂天堂,我也墮落了,殺光了所有人,我是最後留下的,所以,我是這些心魔的王,王啊!」

  「那曾經偉大的神皇 ——修譜若斯!」

  神皇!

  這金發男子當過神皇!?

  「接受心魔的洗禮吧,自以為堅強的人,放棄極樂追逐那虛無的最終是多麼可笑,安逸的享樂,才是生命完美的極致!」

  修譜若斯渾身被金光所包圍,隨後化為能量體,朝撒加猛地襲去!

  最強的心魔!曾經的神皇修譜若斯在這第三獄裡,變成了最強的心魔!

  所有的心魔都融合在了修譜若斯身上,一個高達百米的無形魔物徹底吞噬了撒加。

  ……

  北冥域。費爾城。

  「老師。」一件典雅的書房中,英俊的城主比亞朝著坐在書桌前的老者躬身一禮。

  「找我來什麼事?我不是說過嗎,沒有急事儘量不要聯繫我,雖然阿薩渾渾噩噩,但車羅是個精明人,這樣很容易就會被他發現你是我南冥域的人。」老者面孔威嚴,頭髮灰白,長鬚及胸,正是南冥帝弗因。

  「很嚴重的事,老師。」比亞面色一沉,「澤布拉城的隆巴多死了,然後薩侖城的德哥領主也被殺了,很多北冥域的領主都被殺了,這些冥王級的強者對冥界來說很重要……」

  啪,弗因拍了一下桌子,滿臉震怒。

  「誰幹的!是不是又是迦南!這個混蛋,個人的慾望就那麼重要,難道他不懂得唇亡齒寒的道理嗎!混沌之契就要終結,面對日漸強大的神界,他真的要冥界毫無抵抗之力嗎!」

  「老師……」面對震怒的弗因,比亞年輕的臉上不禁有點惴惴不安,「不是迦南,是另一個人。」

  「巴斯?那蠢笨的粗魯東西不會做這種事。」弗因面上一頓,「不會是阿薩自己吧?這個有病的傢伙,從來不把屬下的生命當一回事。」

  「都不是,老師,您不要著急。」比亞道,「是夜叉,他的目的,只是想逼出阿薩與他一戰。」

  「又是一個瘋子!」弗因眼前出現了那張輪廓分明如刀削的臉。「冥尊陛下啊,您在幹什麼,看看冥界變成了什麼樣子,已經成了那些混蛋發瘋洩憤的地方。」

  「老師,您對冥界的愛讓我感動。」比亞躬身道,「所以我也常常用老師背負的那種責任感來鞭策自己。」

  「辛苦你了,我最寵愛的弟子。」弗因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表情,「如果不是你這麼多年來在北冥域暗中維持,阿薩早就讓這裡崩潰了,唉,這也是我的無奈之舉,你要是還在南冥域,我也能輕鬆許多。」

  「蘇菲小姐會幫您的。」比亞笑道。

  「那個任性的丫頭。」弗因搖搖頭,望著比亞,「立刻離開,返回南冥域,我想,瘋狂的惡鬼很快就會來找你。」

  「是,老師。」比亞答應的同時也微微鬆了口氣。

  城主府的花園中,一個身穿華美長裙的女孩正看著一朵嬌艷欲滴的花出神。

  「真美呀……」女孩美麗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小麥色的皮膚看上去充滿了健康的美感,一頭淡淡橘紅色的長發被漂亮貴氣的發釵挽起,清爽可人。

  正當她準備伸手去折時,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花,不是用來摘的。」

  那隻手感覺很粗糙,而且抓得自己生疼,蘇菲驚訝的抬起頭,看到了一張讓她更驚訝的臉……

  深紫色的亂發遮住了眉間,鬢腳短短的,細細的眼裡灑出的光芒很冷漠,鼻樑不高,嘴唇很薄,唇線很特別,臉的輪廓堅硬到了極點,瘦削如刀。

  「是你!」蘇菲想要掙脫那隻手,可不管她怎麼用力,卻絲毫不起作用。

  「我喜歡這朵花,為什麼不可以摘!」掙了幾下,她放棄了。

  「喜歡花的人,去摘,而真正愛花的,是灌溉。」赫缺放開了她,走向那朵花,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把生銹的小鐵壺……

  「他在幹嘛。澆花嗎?」蘇菲徹底呆住了。

  「園丁該被殺了,泥土幹成這樣。」赫缺收起了小鐵壺,轉身望著蘇菲,「你來的正好。」

  「什麼正好。」蘇菲的睫毛晃動了幾下,清醒了過來。她的眼睛並不大,睫毛也短短的,有點男孩子氣,卻有一種別樣的吸引力。

  「帶我去找你的老爹。」赫缺手中的鬼刃在手指間翻動著,那黑色的劍花讓蘇菲心中一跳。

  「你想幹什麼!」蘇菲緊張起來。

  「殺了他,或者被他殺。」赫缺深紫色的瞳孔裡淡淡的,可是卻有一種讓心顫抖的光澤。

  那是種什麼眼神……蘇菲的心裡再次波瀾起伏,難道對於他來說,生命就那麼不重要,只是戰鬥結束的獎懲嗎。

  「惡鬼。」弗因的聲音傳了過來。

  「感受到了嗎……我的氣息。」赫缺望著那朝他走來的高大老者。

  「因為我比你強。」弗因將蘇菲攔在身後。「就算你是冥帝,冥帝和冥帝之間,也是有差距的。」

  冥帝!聽到父親的話,蘇菲心裡再次驚訝萬分,那個瘦削的男人看上去如此年輕,甚至連經脈都沒有怎麼破損,竟然就已經達到了那樣可怕的境界!

  赫缺沒有說話,只是嘴角又揚起了。

  「連我都無法戰勝,還想打敗阿薩……那個男人是冥界最強的劍魔,我在他的手下走不出百招。而你……」弗因指著赫缺,「我可以負責任的說,十招之內,我就能殺死你。」

  赫缺面上微微一變。

  「而以阿薩身為劍魔的攻擊力來說,你,夜叉冥帝,一招就會被秒殺!」弗因一字一句的道。

  一股氣息從弗因身上散發出來,圍繞在赫缺身邊。並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看上去就像輕風那樣自如……

  半晌,赫缺點了點頭,弗因刻意釋放出來的氣息讓他相信了弗因的話。

  「我會再來找你的。」赫缺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弗因叫住了他,「如果你想提高實力,戰勝阿薩,我倒可以幫你。」

  身後的蘇菲面上一顫,「難道父親是要……」

  「幫我?」赫缺轉過身,眼神變得很奇怪,「你也想幫我?為了什麼?」

  「為了冥界的將來。」弗因凝神看著他。

  「真是偉大呀……」赫缺的笑容竟然有些不自然,「不過,如果你真的能幫我得到更強大的力量,我也會幫你做件事。」

  「好,那你就跟我走吧。」弗因笑了,「不惜一切得到力量的惡鬼。」

  聽到弗因這句話,赫缺眼裡閃過一絲光芒,「不惜一切嗎……為了走出他的影子,我早就不惜一切了。」

  ……

  柔風,刮的無聲。天空的湛藍重新佈滿迷人的光暈,雲如娟纏,卷如絲漣。

  所有的景緻,所有的美麗到極點的景緻,都安靜像熟睡的少女。

  撒加盤坐在白玉石地面,柔順筆直的黑髮垂在臉側,俊美滄桑的面容看上去那樣沉靜,只有那道疤痕,在微微波動的發絲下輕吟如詩人。

  所有的心魔都消失了,包括那個曾經的神皇修譜若斯。
dj0425 發表於 2010-4-1 17:38
第三百三十章 修羅體

  「墮落嗎……」

  撒加輕輕睜開眼睛。

  「比在黑夜孤獨的行走更加心亂。」

  他站了起來,望向兩根白玉柱之間。

  華麗到家的躺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老舊瘡痍的石碑。

  撒加深深吸了口氣,他明顯感覺到,融合了那些成為心魔的靈魂之後,自己的靈魂體更加強大。

  「那種誘惑,連曾經身為神皇的修譜若斯也無法抵抗嗎。」撒加走到了石碑前。

  「六獄訣,天牢言,不破心,不亂意,非吾心,皆為塵,桎梏者,墜此道……」

  撒加讀著石碑上的字跡。

  原來,這一切只是幻象。只要在心魔的侵蝕中保持意志的堅定,這些心魔的攻擊力便起不了什麼作用,而堅持到最後意志不亂,那這些化為心魔的強者靈魂就會融入自己的靈魂體。

  「看到這石碑的人,我告訴你,那些心魔,都曾經是神界的強者,他們都很強,可是也都被慾望腐蝕,所以,我殺了他們,因為他們已經不配再與我戰鬥,也不配再稱為強者,所以,我就讓他們在這裡,在極樂的天堂裡,永遠墮落下去,包括他,我曾經最欣賞的對手,修譜若斯。」

  「是意志啊,無論怎樣也堅韌不拔的意志,那個被達密釋稱為『最強傳說』的男人……他的心,真的從未波動過嗎?」

  撒加搖搖頭,將手放在石碑上,兩根白玉柱折斷了,構成了一扇門,而門裡透出的,是血紅血紅的光。

  「第四獄了……」撒加走進了那扇門。

  「呵……」

  看到眼前的場景,撒加不由笑了。

  太熟悉了,真的太熟悉了。

  一片血紅的巖漿湖……

  那個時候,在奧菲拉爾大陸最南端的熔巖山脈的火山中,撒加也在這樣的巖漿湖上,突破了九天修羅咒的第七重天。

  不過還是有所不同的,熔巖山脈火山的巖漿湖是火紅色的,而這片巖漿湖,是血紅色的。因為這裡叫做——

  赤血煉獄!

  六道之獄第四獄!

  撒加沒有多餘的動作,直接跳進了血紅的巖漿湖。

  強烈的痛楚襲來,伴隨著他不斷下沉的成為靈魂的身體。

  終於,他沉到了底。

  灼燒肉體的感覺撒加體驗過很多次了,在奧菲拉爾的熔巖山脈,在樺木城的新人訓練所那個異次元空間火焰之地……

  而灼燒靈魂是什麼樣的?

  以撒加如此可怕的忍耐力,也被無法忍受的疼痛折磨得瞬間失去了意識!

  現在他的靈魂體強度已經遠遠超過了他之前超越阿修羅王天賦極限的肉體,如果要以冥界的實力等級來形容的話,差不多已經接近了冥王高階。

  可這又是無法相比的,對於一個強者來說,無論他是神界、冥界還是物質位面的,靈魂實體的強度完全依賴於靈魂境界,基本上與肉體無關,它就像身體裡的心臟一樣,是強者力量產生的源泉和核心,可是這個核心假如離開肉體的話,其實是非常脆弱的。

  可在六道之獄不同,要踏上黃泉路,必須成為靈魂體。而六道之獄裡的每一獄,對靈魂體的磨練又是極度可怕的,很容易就會破散。這也就是說,假如撒加成功通過六獄,達到六道之獄的最後核心縻蠃天涯,那他的靈魂實體,將達到一個異常驚人的強度!

  如果同時他的靈魂境界也很高,那麼實力增長的速度肯定是無法計算的。

  赤血煉獄。

  這可以說是撒加目前在六道之獄裡經歷的最簡單的地方了。不過,這最簡單背後需要承受的,卻是最痛苦!

  沒有任何變化,就是折磨。

  極度的痛苦,極度的忍耐,撒加必須必須要用盡所有的力量來對抗這赤血一樣的煉獄,稍一放鬆,那灼熱無比的液體便會將他的靈魂體毀滅得一干二凈!

  最強的忍耐是什麼?

  不是承受痛苦,這是最起碼的要求,在赤血煉獄中,這個問題得到了最好的答案——

  專注。不顧一切不會動搖不可逃避的專注!

  而這種忍耐,什麼時候又會結束呢?

  不知道,只知道撒加在那血色的湖底,一忍就是十年。他沒有一絲猶豫和疑惑,因為這樣的忍耐他早就經歷過很多了,可以這樣說,從他最初修煉九天修羅咒開始,這種東西就伴隨著他,早已與他如影隨形。

  所以,這第四獄的通過,只是時間問題。

  ……

  用劍做成的池子?

  這黑鐵建造的大池子,居然如此奇特!

  沒有池水,池裡流動的全是劍氣,無數能量形成的劍在黑池上空穿梭,有巨劍,有單手劍,有騎士劍,還有好多奇形怪狀的劍……

  黑池懸浮在一座山巔,那座山也黑黑的像把巨劍。

  赫缺坐在池邊,望著黑池中間插著的那把造型兇猛可怖的巨劍。黝黑的劍身很寬,光澤昏暗,劍柄很長,看上去霸氣十足。

  「十年了……還不敢進去嗎?」

  弗因出現在赫缺身旁。

  赫缺沒有理他,落在那把黑劍的目光沒有一點游離。

  「黑獄劍池……」弗因緩緩道,「封印著冥界隕落的那個男人殺戮的傳奇。」

  「七夜……我知道。」赫缺開口了,「真是嘲諷啊,走到哪裡,都是那個種族的事,最不想見到的東西,偏偏就會出現,難道我夜叉注定要和修羅同體共生?」

  弗因笑了一下,「這種事情只有你自己想明白,別人幫不了你,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能越過這黑獄劍池拿到七夜的黑獄劍,你就擁有了可以和阿薩一戰的實力。」

  「黑獄劍池……誰弄出來的?」赫缺問。

  「冥尊陛下。」弗因道,「也許,」他望著坎哈爾的方向,「他是在等待,等待另一個七夜的出現……」

  「誰想成修羅!」赫缺突然站了起來,「我有自己的名字,不是他們的附屬品,不是!」

  黑氣捲上了他的身體,鬼火一閃,赫缺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山下掠去。

  「我是夜叉!獨一無二的夜叉!」

  「偏執的傢伙……」弗因望著那漸漸隱沒的黑色火光,「夜叉和修羅,本來就是宿命的相連,誰又能改變?」

  嘆了口氣,弗因朝著坎哈爾的方向深深一禮,「冥尊陛下,我已經遵照您的意願將他帶到這裡來了……我想我錯了,您一直在關心著冥界,這個惡鬼,還有深淵那個新主人……您一定是認為,他們能靠在那個進入禁地的男人身邊,為冥界帶來勝利的希望吧。」

   ……

  血海。

  深淵的極西之地。

  「斯汀進步的很快啊……都要突破冥帝了。」嬌媚的聲音在血跡斑斑的墓碑前響起。

  「遠古的六魔宗法則奧義的精髓,裡面還有我們血海的莫甘魔宗,小娘們,你以為『生途』法則跟你們幽舞谷一樣,他媽的嬌滴滴的叫兩聲,就把對手撂倒了。」殘烙坐在金色的黃泉棺上,摸著自己的大光頭。

  一條雪白豐滿的大腿露了出來,金絲編織而成的長靴後跟很高……

  啪的一聲。

  伴隨著殘烙的嚎叫。

  只見一顆石子被璧香踢起,正中殘烙的人中。

  「閉上你的臭嘴!」璧香美目瞪了殘烙一眼。

  「你們別吵!斯汀到了關鍵時候!」墓碑旁零落的黑色柵欄中插著一根看上去陰森森的破旗旛,大約一米多長,而旗旛上,立著一個黑髮盤起的年輕人。

  「好像你的聲音最大吧,千葉的小傢伙。」璧香妙目一轉,目光落在鳩合那張陰森的臉上。

  鳩合不禁臉上一紅,連忙轉過頭去。

  「哈哈!」璧香嬌笑起來,「這麼多年了還不適應啊,多清純的孩子……」

  「誰叫你他媽的這麼騷!」殘烙惡狠狠的道。

  璧香火紅貼身的繡花裙一掀——啪,殘烙的鼻尖被石子擊中,疼得他直哼哼。

  「中了!中了!」璧香拍手嬌笑,雪白的右腿在紅裙很高的開叉下暴露無遺……

  這次,連殘烙都看呆了,手傻傻的捂著鼻子。

  「兩個蠢東西,難怪你們比不上斯汀。」璧香鼻子裡嗤了一聲,望向了墓碑頂端盤坐著的那個白髮男子,那張臉很俊美,都有些嫵媚了。

  凝視著斯汀的臉,還有他閉上眼睛蓋住眼簾的溫柔睫毛,璧香不禁心裡砰然一動……

  「專心的男人……一百多年都是這樣的表情。」璧香白嫩的手指不自覺的摸上了自己掉落在臉側的黑色髮絲。

  突然。

  血海底部強力的波動起來,然後這中波動帶動了整個血海,血色的海水波濤洶湧,巨浪滔天!

  轟!

  一股無比巨大的能量從斯汀身上發出,讓血海翻騰的更加熱烈!

  突破了!

  斯汀靈魂中從遠古就傳承下來的強悍法則「生途」讓他僅僅用了一百多年就達到了冥帝境界!

  血海的紅色浪花高高揚起,然後砸下,海面上的浪花就像是在歡慶!

  「真的……突破了。」

  屍魔殘烙,千葉鳩合,幽魂璧香通通以一種敬仰又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被一團強烈白光籠罩的斯汀。

  「就算,就算是岑森大人,也用了五百多年啊……這個男人太厲害了……」璧香的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了。

  「那,那是肯定的!」殘烙粗啞的聲音變得異常興奮,三米多高的身體手舞足蹈,「老子從那狗屁物質位面上看到深淵意志融合就知道了!岑森繼承深淵意志時,那六大魔宗也沒出現過!」

  「什麼!」鳩合陰森森的臉上全是詫異,「六大魔宗的靈魂全部現身!」

  「他媽的廢話!不然老子這身『銀血甲』哪裡來的!那是莫甘魔宗對老子的寵愛!在魔宗的眼裡,老子就是最強的屍魔!」殘烙得意洋洋。

  「遠古深淵六大魔宗靈魂回歸……」璧香勾魂的眸子快速閃動著,「那就意味著,這一次深淵意志的選擇是……是……」

  「終極抉擇!」

  三人異口同聲!

  終極抉擇,深淵意志永不後悔的選擇。它代表的意思是:生途法則的徹底寄生,從此之後,蘊含著它的深淵意志將不再傳承下去。

  這是為什麼?

  難道深淵遠古的那六大魔宗,六個實力超絕的人,也在等待?而深淵意志在一個物質位面不惜沉睡幾千年而選擇的斯汀,對於他們來說,就是無盡等待後的終點?

  不得而知。

  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斯汀,這位新的亡靈大帝,給出了深淵意志做出終極抉擇的最佳理由——

  感悟生途法則一百多年就修成冥帝。

  ……

  同樣的紅色。

  只是一個高漲,一個退卻。

  比起血海翻滾的浪潮來說,這裡更冷寂,更孤獨。

  因為這種紅,比血海的紅,更刺目。

  赤血煉獄……

  如血殷紅的巖漿湖漸漸乾涸,露出了湖底那個盤坐著的男人,赤裸上身上的一道道疤痕,似乎比這凹凸嶙峋的湖底更加寂寞。

  撒加站了起來,扯掉了破爛腿甲上的一塊碎片。破損的戰靴踏在湖底的石面上,深邃的眼眸中映入的,是湖心之底漸漸升起的那塊石碑。

  「六獄訣,煉獄言,苦其心,磨其骨,煉其意,鍛其強,軟弱者,墜此道……」

  撒加已經有點能夠看懂這奇怪的文法了。六道之獄的每一獄,似乎都代表著一種東西,撒加想到。

  「十年的忍耐,你得到了什麼?我的後人。」撒加看到石碑的這句話時,心裡非常吃驚——後人?難道說這個創造六道之獄的男人,也是阿修羅?最強的阿修羅?

  「如果你看不到這段話,證明你不配修煉。一個連忍耐都做不到的人,又怎麼能在強者的路上成為最後的勝利者。如果你看到了這段話,那麼我可以告訴你,你的肉體已經回來了,在前面三獄的磨練下,加上赤血煉獄的最終鍛造,你已經擁有了真正的『修羅體』,那才是最強的沒有極限的身體,因為這血湖裡所有的赤血巖漿,都是前面那些強者的。」

  撒加再次震驚!他非常清楚前三獄有多少強者的靈魂。

  那個男人居然將他們的血變成了鍛造「修羅體」的材料——

  血流成湖!?

  撒加發現,他伸向石碑的手已經有點顫抖了,哪怕這隻手屬於的身體,是最強而且沒有極限的「修羅體」。

  摸到石碑的一瞬間——

  轟的一聲!

  整個湖底塌陷了。
dj0425 發表於 2010-4-1 17:38
第三百三十一章 阿修羅(一)

  「唔……」

  當奧蘭多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漆黑的荒原上。他的身旁,還有沒醒來的捷克和塔奇納迪。

  「這裡是……」

  他掙紮著爬了起來,渾身無力。

  「我們的黃泉路盡頭,就是這樣的嗎?」他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漆黑,荒蕪,淒涼。

  「為什麼不是六道之獄……」捷克也站了起來。

  「是幽魂所。」塔奇納迪趴在地上,抬起頭,「我們沒有資格進入那裡……變成了遊蕩的孤魂,在這荒涼的黑土上,無法找到回去的路。」

  「和柏洛斯梅爾沙一樣了嗎……」奧蘭多輕輕出了口氣,「衝動和不自量力,結果原來是一樣的。」

  捷克和塔奇納迪沒有說話,只是呆呆的望著那些和他們一樣、零零落落在幽魂所裡飄蕩的靈魂。

  義無反顧踏上黃泉路,為了拋下心中的掛念,可是成了游遊蕩蕩的孤魂——這殘忍的掛念喲,糾葛萬千,卻最終變成兇器……

  放逐靈魂殺死自己的兇器。

  當掛念讓人認不清自己時,它就是一種兇器。

  ……

  「呵。」

  忘川之下,金色蓮花綻放,盤坐在蓮心的羅秀睜開眼睛,清癯空靈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

  「又被你猜中了,撒加。」他微微點頭,「只有那個傢伙沒有踏上黃泉路,那麼,依照我們的約定,我就要帶他去那裡了……」

  羅秀周身金光瀰漫,凝成美麗的光點,讓他的身形慢慢淡去。

  「霸道的男人喲,那種秘法也不行麼,其實我脫離了肉身的靈魂也差不多嘛。」羅秀望了一眼河對岸的第一獄,「連我都無法忍受這樣的能量,那三個人又怎麼能抗拒,只能成為孤魂野鬼,被放逐到幽魂所。撒加,你說的對,無法審視自己的人,不得到教訓永遠學不會珍惜,也就承受不了那可怕的秘儀……」

  「那你又為什麼做出這種選擇,甘願放棄你辛苦修煉而來的身體,難道你看清了自己,認為自己一定可以通過六道之獄?」金色光點跳躍的幅度加大了,羅秀閉上了眼睛,在蓮花的虛影中消失在了河岸。

  「自信而堅決的男人啊,你可千萬別魂飛魄散了!」

  ……

  一條路。

  一條佈滿血紅荊棘的路,筆直的延伸向遠方。

  撒加一動不動的趴在這條路的起點,黑髮散落在傷疤縱橫的背上。

  第四獄陷落後,撒加就掉在了這裡。

  一會兒,他的手指動了幾下,整個人恢復了知覺,他現在已經不再是靈魂體了,被赤血巖漿重鑄了肉身。

  修羅體——真正冥界最強的身體!

  「修羅荊棘路,第五獄。」撒加從地面一躍而起,活動了一下這具新生的身體,感覺是不一樣,充滿了爆發的力度,比靈魂體舒服多了。

  「修羅體啊……」他看著自己握緊的拳頭,「就是為了走過這條路而準備的麼?有意思。」

  啪!

  地面彈起了幾片碎石,撒加猛地朝前掠去!

  好快的速度,好強的爆發力!

  即使是在這只能步行的六道之獄,這速度也相當驚人了。

  突然。

  撒加耳畔的風聲變了。

  變得凌厲起來,那感覺就像是……

  鋒利的刃口!?

  鏘!

  血刀橫在左側,擋住了那柄黝黑猙獰的巨劍!

  「這麼容易就想走過修羅的路?」一個男子的聲音出現在耳邊,接著那巨劍靈活的一收,又朝撒加的肋下攻來。

  角度十分刁鑽,那瞬間就變的戰法,甚至比惡鬼夜叉還要詭異!

  哪裡是巨劍,簡直就是短劍!

  見紅了。撒加肋下出現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哦?」男子的聲音似乎有點驚訝了,只見一道紅光以一種極其干凈利落的狀態朝著他的喉前襲來。

  不得已,他只能收回接下來的那一劍,退開了。

  看到男子退開,撒加右腳點地,向後一退,落在十米開外的地方。

  沒有說話,撒加冷冷的看著對面那個一身黑甲的男子,黑色的頭髮短短的,五官剛毅,強壯的身體足足比撒加高了一個頭不止。

  「這就是你看著前輩的眼光嗎?」男子眉間皺起,可嘴角的弧度卻像在笑。

  「一來就使用殺招,這就是你對待後輩的態度嗎?」撒加血刀一揮,刀尖點地,狹長的刀身上光芒乍現。

  「你不是沒死嘛。」男子眉間鬆開了,「不顧性命的反擊,完全不防守,卻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我很滿意。」

  他滿意?他是誰啊他?撒加目光落在了男子根根挺立的短髮上。那種與眾不同的如夜般漆黑的顏色,卻和自己如出一轍……

  「朝前走吧。」男子黑黑的戰甲發出了金屬的碰撞聲,讓開了路。

  「這麼輕鬆?」撒加有點不可理解了。

  「能在一百萬年前的阿修羅王葉斐的偷襲下活著,我就認為你有資格過去了。」男子朝他笑道。

  一百萬年前的阿修羅王?葉斐?

  撒加雖然知道這個男子一定是阿修羅,可卻沒有猜到竟然是自己百萬年前的前輩!

  安靜了幾秒鐘,撒加望了葉斐一眼,朝前走去,他沒有再高速的掠進,一步一步踏踏實實的走在路面上……

  撒加從葉斐身邊走過,葉斐望著撒加肋下正在結痂的傷口,再次露出一絲微笑。「教訓接受得很快嘛。」他笑道。

  撒加沒有回話,繼續朝前走去。

  「加油,小子,我看好你。」葉斐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不過呢我得提醒你,前面還有三個傢伙在等你,他們都是阿修羅王從遠古就開始不斷戰鬥的歷史中,最強的傢伙!」

  撒加站住了。「最強?那你呢?」

  「我?」葉斐微微愣了一下,「我也算吧,至少技巧上比他們強多了。」

  「最強的只有一個。」撒加說完這句話後,朝前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堅實,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葉斐的視線中。

  「有趣的後輩啊……」葉斐望著路面上雜亂茂密的紅色荊棘,輕聲說道,「從我的靈魂留在這裡開始,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傢伙,我想,前面那三位也一定會給這小子方便吧,不然以他現在的程度,還不夠你們一招的……」嚓的一聲,巨劍插在路上,葉斐坐了下來,用手撥弄著身旁的一棵紅色荊棘,「呃,不對,好像上一次來這裡的傢伙也很特別,不過好像沒有走到最後,也不知道為什麼……是過不了那最恐怖的第六獄嗎?」葉斐眼神漸漸變得有點朦朧,「太久了太久了,記不得了,孤獨的守在這裡,將靈魂獻給修羅那無數年的等待和選擇,這種偉大也未免太寂寞了……」

  輕嘆一聲,葉斐高大的身影漸漸隱去在這條修羅荊棘路上。

  ……

  鬼谷最深處,六道之獄的入口「奈何」外,一個黑髮倒豎的男子安靜的坐在巖石上,面色陰沉,像是周圍的黑暗與他融為了一體。

  從那瘦瘦的身體和發黃的臉色來看,這個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的男子正是吉塔。

  他已經在這裡等了二十多年,只為看到他生命存在的目的——撒加,那個把他從一隻垃圾一樣的小土狼一路帶到這裡的男人。

  他沒有進入六道之獄,因為他受撒加的影響最深,他明白,連主人那樣的人要進入那裡都必須做出生死般的選擇,自己進去就等於是送死。

  「不論何時,記住,比敵人更久的活著。」

  撒加這句話就像烙印一樣在吉塔的腦中存在著,從未改變。

  「你相信他會活著出來嗎?」羅秀的聲音出現在他左邊。

  「相信。」吉塔的話少得嚇人,一般都只說幾個字。

  「走吧,跟我走,去一個地方。」羅秀看著他。

  「不。」吉塔道。

  「他叫你去的。」羅秀笑了,手一抬,一塊記憶魔石在金光的包裹下飄向了吉塔……

  很快,吉塔捏碎了記憶魔石,站起身,一聲不吭的站到了羅秀的蓮花臺上。

  ……

  「我叫耬車。」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擋在了撒加面前。

  男子尖嘴猴腮,和撒加顏色一樣的頭髮也亂糟糟的,一身破爛的粗布衣,比赫缺的穿著還隨便。

  「來吧。」血刀橫在撒加臉側。

  呼!一道強烈的氣流迎面而來,吹得撒加連眼睛都睜不開……

  沒了?當幾秒鐘後撒加睜開眼睛時,驚訝的發現手中的刀竟然到了耬車手上。

  「在我面前,沒有人可以使用武器。」耬車將那把狹長的紅刀插在身旁的路面,「真正的力量是來源於雙手,那才是天生的最完美的武器,只有你熟練運用了雙手之後,武器的作用才能發揮到極致。」

  撒加靜靜的看著耬車,那瘦小的身體裡面似乎蘊藏著強大無比的力量。

  耬車的外形和他所說的力量之間的強烈對比引起了撒加的興趣,「你是多少年前的阿修羅王?」

  「記不得了,太久。準備吧,戰鬥中別問這種無關的問題。」耬車雙拳用力,一股力量就朝著撒加襲來。

  啪,啪,啪,啪!

  耬車連續朝撒加打了四拳,目標全是一個地方——胸口。沒什麼技巧,速度也不快,有充分的時間讓撒加招架,可是撒加在擋住這四拳之後唯一的感覺就是:渾身都要散架了。

  這力量太強了,也太純粹了,直來直去的讓人受不了!

  轟!

  耬車這一拳的力量變大了,撒加吐出一口血,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耬車看著躺在地上口中冒血的撒加,緊緊皺起眉頭,「你是怎麼過第一關的?」

  「實力……」撒加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右手捂著胸骨已經碎掉的胸口。

  「笑話。我看是葉斐太無聊了。」耬車的脾氣看來很大,一個箭步就衝到了撒加面前,又是一拳狠狠砸向了撒加,目標還是胸口。

  噗!

  鮮血噴在了耬車的手腕上,拳頭已經看不見了,因為他整個拳頭都已經陷入了撒加的胸中!

  耬車抽出了拳頭,撒加軟綿綿的倒下。

  「不知所謂,什麼特別,葉斐你太抬舉他了,一點華而不實的技巧就把你這個所謂技巧最好的阿修羅王給矇蔽了。」耬車連看都沒看地上的撒加一眼,就轉身朝回走去。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別走啊。急什麼。不挨幾下,怎麼知道如何打敗你。」

  回頭的耬車愣了愣,接著一股大力從他腳下傳來,然後他的身體便失去控制了!

  只見撒加猛地起身,提起耬車就要往地上砸去!

  可是。

  他的動作卻停住了。

  怎麼會這樣!?

  撒加心裡一驚,無法變身了!?黑色雙翼沒了?那種力量增加速度降低的地獄修羅王形態已經不可以出現了?

  「在想什麼。」剛才的突然讓耬車反應慢了一點,所以才被撒加抓住,而此時撒加的爆發力已經過去,不能變身的他失去了後續的力量,被耬車一個翻身抓住了手臂,然後轟的一聲,整個人被耬車砸進地面。

  「怎麼會這樣……」撒加的臉埋在碎石中,渾身無力,心裡卻波瀾不定。

  「我明白了。」耬車低頭看著他道,「你還在想著變身吧?你這個阿修羅王是怎麼了,我真為你感到羞愧,難道你不知道歷代阿修羅王要完全成長,都必須進入六道之獄嗎?」

  「什麼?」撒加吃力的抬起頭。

  「你的前輩是怎麼教導你的,他眼睛瞎了嗎,選擇你作為血脈傳承者。阿修羅王是必須傳承的,這就是我們無數年來保持著強大的精髓所在。當一個阿修羅王的力量已經無法再提升了,他就必須死去,將血脈融入靈魂中傳給繼承者,然後繼承者在認為他夠資格後,拋棄原有的半修羅體,以靈魂體形態進入六道之獄,得到完整的修羅體。我是這樣,你開始見到的葉斐也是這樣。」耬車道。

  「原來如此,羅秀那傢伙肯定知道,卻沒有告訴我。」撒加慢慢的從碎石中爬起。

  「你在說什麼,能走到這裡的阿修羅王並不是弱者,你卻什麼都不知道。」耬車面上露出詫異的表情。

  「不是每個阿修羅王都能來到這裡?」撒加抹去了臉上的污血。

  「那些軟蛋不配得到力量,只配死去。」耬車冷冷的道,「或者是選擇這種族人的前輩瞎了眼。」

  「那如果我不願意進入六道之獄呢?」撒加看著他。

  「不可能。」耬車斬釘截鐵的道,「成長為半修羅體的阿修羅王一定會經歷痛苦無比的修煉過程,那個時侯阿修羅一族好戰的天性在他的王者之體裡已經膨脹到極點,肯定會不顧一切的追尋更加強大的力量。」

  「天性……」撒加舔掉了嘴角流出的血,「你的意思是,每一個阿修羅王,都是從阿修羅族人裡誕生的?」

  「那是自然。」耬車已經有點不耐煩了,「別說廢話了,能站著就再來。如果不是葉斐在你來這之前說了點好話,我早就將你擊殺了。」

  「擊殺嗎?」撒加眼裡驀地閃過一絲寒光,「阿修羅王的生命,就這樣不值錢?傳承必須要死,過不了六道之獄也要死。」

  「你錯了。」耬車面色微微一動,控制住了快要抬起的手,「這只是在選擇,一種不管等待多少年也要進行下去的選擇。」

  「又是選擇!」撒加突然爆發了,「那達密釋也是在選,你們也是在選,到底你們為什麼在選,他媽的狗屁選擇!力量無法提升就必須傳承,前面的就要死,過不了六道之獄也要死!老子不明白阿修羅王是他媽的怎麼傳到今天的!」

  「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看到撒加暴怒的樣子,耬車再次驚訝,「難道你不是阿修羅的族人,阿修羅族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他媽還知道關心啊!」

  撒加猛地朝耬車撲去!
dj0425 發表於 2010-4-1 17:38
第三百三十二章 阿修羅(二)

  咣的一聲!

  修羅荊棘路的路面似乎都在抖!

  耬車被撒加壓在身下,抬起膝蓋,將撒加頂飛!

  撒加的身體摔在地上,一挺身站了起來,再次朝耬車衝來!

  轟轟轟轟……

  完全沒有章法的攻擊,只有力量,兩位阿修羅王之間現在剩下的,就是純粹力量的碰撞!

  「現在還不錯。」耬車抱住了撒加,猛力一摔,將撒加砸在地上,拳頭正準備朝撒加臉上砸去時,小腹卻被頂了起來,接著撒加雙腿一蹬,將他甩了出去。

  這一下,耬車怒了,瘦小的身體猛然一震,大吼一聲,兩步就衝到已經躍起的撒加面前,一記勾拳轟中了撒加的下巴!

  鮮血再次狂噴,撒加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飄遠。

  他還是不是對手,在耬車稍微運用了一點真正力量之後,就被打的失去了知覺。

  「這小子……」耬車走過去,望著癱倒在地的撒加,「竟然把我的火氣給打上來了。」過了一會,他露出了笑容,「葉斐你說的沒錯,這小子的確特別,比上一個還有意思,上一個只是那股子狂勁厲害,這一個嘛……」

  耬車不禁點了點頭。

  「看樣子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是阿修羅的族人。」耬車面上突然籠罩上一層憂慮,「阿修羅族出了什麼問題嗎?阿修羅王竟然要外族來傳承,難怪傳承記憶裡成為半修羅體就應該覺醒的東西他一點都不知道,或者……」耬車眼裡閃過一道精光,「他承受的靈魂血脈並不完整!」

  想到這裡,耬車更加憂慮了,不由得呆呆站在原地。

  過了一會兒,撒加悠悠醒轉,看到耬車坐在他身邊,一陣暴怒從心裡噌得冒起,玩命一樣爬起來,又朝耬車惡狠狠的撲去!

  「你他媽的為什麼不殺了我,就像你殺掉那些阿修羅王一樣!」撒加的拳頭被耬車輕輕鬆鬆的架住,可還是在狂吼。

  「因為你過關了。」耬車淡淡的道。

  撒加的動作像定格一般僵住了……

  「幹什麼?不相信?」耬車撥開了撒加的拳頭,「如果我告訴你,進入六道之獄的阿修羅王沒有一個死在這裡,你會怎麼想?」

  「什麼?」這下輪到撒加驚訝了。

  「都這個時候了,還學不會控制自己的情緒。」耬車笑了,「控制不住的暴怒,這種事情只有最初接受靈魂血脈的阿修羅王才會幹,雖然我承認,我們這一族一般都只是在修煉戰鬥方面才有智慧。」

  「就算在六道之獄裡失敗了,進入的阿修羅王也會被賦予修羅體,然後在他失敗的那一獄裡苦修,直到有實力出去為止。」耬車看著撒加,「這是我們傳承下去的基礎,又怎麼會打破。我開始那樣說,只是為了激發出你的力量罷了。」

  「那如果他在這裡失敗了怎麼辦?」撒加呆呆的問。

  「那我就陪他修煉,打到我認為他可以了為止。」耬車淡淡的道。

  撒加吞了口唾沫。他已經好久沒有出現過這種傻乎乎的情況了,不過在自己如此強大的前輩面前,出點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撒加深深吸了口氣,平定了情緒,「那麼,阿修羅王力量無法再提升時必須死亡,用自己的靈魂來傳承血脈……這一點是不是真的?」

  「是。」耬車沒有絲毫猶豫。

  撒加不說話了,他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保持阿修羅王實力的最好方式。

  也正因為如此,歷代的阿修羅王才都是強大的存在。天性啊,這個為戰而生的種族為了追逐力量,對自己都可以這樣殘忍。

  但是,這樣的做法好像又很偉大,為了族人,為了阿修羅不會被湮滅的力量,他們必須付出生命!

  殘忍而悲壯的偉大!

  「可是……」撒加深深的看著耬車,「在這長滿荊棘的修羅路上,你,卻成了靈魂體,不止你,還有另外三個,你們應該都是靈魂體。」

  「因為我們是被殺死的。」耬車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被殺死的……如果不是被殺死,你們的實力也許會繼續上升。」撒加點點頭,驀地,他凌厲的眼神落在耬車臉上,「既然你們被殺了,阿修羅王又怎麼傳承!」

  「如果阿修羅王的靈魂破滅……」耬車迎上了撒加凌厲的目光,「我們的族人會繼續這種傳承一生一滅的傳承方式,直到從他們之間再次誕生可以進入六道之獄的王者。」

  撒加被震撼了——多麼執著的種族,為了重生最強的王者,不惜讓自己一個接一個的灰飛煙滅!

  「漫長的歲月,被殺死的阿修羅王應該不止你們四個吧。」撒加輕聲問。

  「這就是為什麼遠古時代繁榮阿修羅一族會如此稀少的原因。」耬車道,「而也正是這樣的稀少,才造就了我們不滅的理由。」

  「還有那個選擇吧。」撒加不再和耬車說話,朝前走去。

  「告訴我……」耬車望著他的背影,「阿修羅族發生了什麼,你原來應該不是阿修羅的族人。」

  「沒有阿修羅了,阿修羅王也不會再傳承。」撒加沒有停下腳步。

  耬車不說話了,面無表情的看著撒加的背影漸行漸遠,直到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良久,他突然笑了。

  不會再傳承,有趣的傢伙,你的意思是,你的實力永遠不會到達盡頭,你就是那最強的修羅,就是……

  那個選擇的答案?

  耬車不禁讚許的點了點頭,眼神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這小傢伙怎麼樣?」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可以開啟了。」耬車頭也不回,他知道來的是誰。

  「好。我也是這樣決定的,現在就等那兩個傢伙的決定了。」葉斐走到他身邊,「創造六道之獄的傳說啊,他的強大是永遠不會磨滅的,就像他把我們的靈魂重新聚合在這第五獄一樣。」

  「他是要我們和他一起等待,等待修羅傳說的重生!」耬車目光炯炯的望著遠方。

  「是新生。我有種預感,這小傢伙說不定連他都可以超越。」葉斐道。

  「那樣的話……」耬車的眼神更加熾熱,「我們阿修羅一族無數年的追逐,那從遠古時代就開始的夙願,便有了終結的一刻!」

  「你說的沒錯!不必再依賴那禁錮命運的『殘酷法則』,再現遠古修羅至高無上的尊崇!」葉斐的目光也熾熱了起來。

  ……

  修羅體。殘酷法則。

  這兩樣東西的結合,就是歷代阿修羅王強大的標誌。

  而殘酷法則,來源於命運七卷——諸神手諭的殘酷分卷,如果阿修羅王被殺死,靈魂被毀滅,那這個法則不是就消失了?還有,他聽塔奇納迪說過,遠古的阿修羅族是沒有這個法則的,但也成為了地獄最強的種族,後來不知道怎麼就沒落了,然後,他們得到了殘酷法則,才又重新成為了地獄的主宰。

  走在第五獄的修羅荊棘路上,撒加的腦海中一直都在思考這兩個問題。塔奇納迪也是一知半解,而且撒加知道,很多東西並不是表面上說的那樣,要知道一些真正的隱秘,必須夠資格,或者自己憑藉實力發現。

  比如他現在的修羅體還有六道之獄存在的目的。

  羅秀肯定知道,不然他也不會帶自己來這個冥界的禁地,但他為什麼不告訴自己?

  「難道他認為我一定會通過六道之獄?」撒加目光一閃。

  而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個讓他驚訝的東西——

  一個古老的金色捲軸。

  諸神手諭!殘酷分卷!

  此時正拿在一個俊美無比的黑髮男子手中,就像玩具一樣被翻來轉去。

  嗖。

  捲軸從那男子手中脫離,朝撒加飛來。

  撒加伸手抓住了捲軸。

  「過去吧。」男子俊美的臉上全是一種滿不在乎的表情。

  「為什麼。你不考驗我什麼嗎?我的前輩。」撒加收起了諸神手諭。

  「喲,你還真不客氣呀,如果我只是給你玩玩的呢?」男子盯著他,他的頭髮並不長,可還是用一根紅荊棘紮在腦後,小辮子翹翹的,很是好玩。

  「葉斐和耬車不是通知你了嗎?」撒加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望著他。

  「你還真聰明。」男子笑了,笑得很散漫。他擺了擺手道:「連耬車那種嚴肅的傢伙都放了你,我飛侖還有什麼好說的?雖然我一直認為那傢伙只會使用蠻力。」

  撒加也笑了,原來阿修羅王裡也有這種滿不在乎的散漫傢伙。

  不過同時,他也明白為什麼殘酷法則會一直屬於阿修羅王的原因了,原來諸神手諭殘酷分卷就在六道之獄的第五獄裡,就在這位叫做飛侖的阿修羅王手裡!

  「很好奇對嗎?」飛侖看到了撒加恍然的表情,笑道:「不用再想了,剛給你的那玩意就是我弄來的,不過也因為這玩意,我被神皇那雜種殺了,臨死之前我把這玩意和我的靈魂一起毀了,沒想到我們的祖先大人這麼強,把我靈魂聚合在這的同時,這破東西也修復了。」

  「你是說,這卷諸神手諭原本屬於神界?」撒加強忍住內心的驚訝。

  「誰知道啊,你怎麼問這麼蠢的問題,兩個破地方為了那七個破玩意你打我我打你,都不知道換了多少次了,這有什麼稀奇的。就剛剛給你那玩意,還是我在冥河裡游泳時揀到的呢。」飛侖俊美的臉上居然出現了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你活了多少年?」撒加努力平定著情緒。

  「十萬還是二十萬年來著?」飛侖摳了摳腦袋,那動作簡直和奧菲拉爾大陸街邊的痞子如出一轍。

  「我忘了,不過倒記得我是怎麼死的。好像那個時候正好神界和冥界在打架,我和雜種神皇正打的熱鬧,結果神界另外幾個雜種突然用了個什麼陣法,加上雜種神皇的致命一擊,就把我給滅掉了。」飛侖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這傢伙就沒有什麼在乎的事情嗎,連神冥大戰這種事情都可以說的如此輕鬆,這就算了,甚至自己被殺他也說的跟別人被殺似的,好像他就是旁邊那個看熱鬧的人。

  撒加感覺自己赤裸的後背已經冒汗了……

  「不過這個傢伙還真強。竟然能和神皇過招。一定是感悟了殘酷法則很多年了。」撒加用力晃了晃被飛侖搞得有點懵的腦袋,他知道飛侖存在的年月距離現在肯定很遙遠很遙遠,但那個阿修羅王得到諸神手諭的過程實在有點無稽——

  居然是飛侖在冥河裡游泳時揀到的!

  撒加開始還以為肯定又是一個壯烈的故事……

  於是,撒加離開了。他不想再和飛侖說下去了,他估計自己再和那傢伙待一會的話,精神狀態就堪憂了。

  看到撒加漸漸走遠,飛侖伸了個懶腰。

  「你們兩個都決定了,那我也去好了。」

  嗖的一下,飛侖整個人就朝著另一個方向射去!

  那種速度無法言喻。

  ……

  拿到了諸神手諭殘酷分卷,撒加很快走到了修羅荊棘路的盡頭,這裡,應該就是第五獄的出口了。

  女的?!

  撒加看到了荊棘路盡頭那個窈窕的身影。

  「很驚訝嗎?」身影走了過來。

  看清了女人的模樣,撒加不禁有點發呆。

  這應該是除了她之外,他見過最美麗的女人了。

  她……

  撒加略略呆滯的表情突然間消失無蹤,深邃的眼眸裡似乎若隱若現出夜的憂傷。

  特別是眼前這個女人那頭齊腰的漆黑長發,更是讓他心尖微微疼痛。

  「在想什麼?」女人的口氣似乎有點驚訝,「你是第一個看見我出現這種表情的男人。」

  「哦不……」女人美妙的黑色瞳孔閃爍了一下,「上一次來到這裡的那個傢伙也是個例外,不過他跟你不同,他對我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隔現在應該很久了吧……」女人撥了撥自己的頭髮。

  「我叫梨嘉。」女人看著撒加,「你看上去很有吸引力呀,比飛侖那混蛋強多了,一副痞子相還老說自己是有史以來最英俊的阿修羅王。」

  「嗯……」梨嘉妙目在撒加臉上掃來掃去,「特別是這道疤,很有味道,看起來好像你經歷了不少事情,尤其是感情方面,那種滄桑憂鬱的感覺是做不出來的。」

  不愧是女人,心思就是敏感細膩的多……

  「你到底要說什麼。」撒加抬起眼,目光裡全是冰冷。

  看到那又冷又傷的目光,梨嘉微微愣了一下。

  「要打就開始吧,我還以為阿修羅沒有女人。」撒加道。

  「笑話。」撒加這句話似乎激怒了梨嘉,開始對這個男人的一點好感瞬間消失,「沒有女人你們都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梨嘉這句話讓撒加不由笑了。

  突然,梨嘉包裹在一身黑衣下的窈窕玲瓏的身體到了撒加面前,手中多出了一把像刺一樣的匕首!

  「這就是你在面對敵人時的戰意嗎!蠢才!」

  伴隨著一聲嬌喝,匕首從撒加眼前劃過。
dj0425 發表於 2010-4-1 17:38
第三百三十三章 開啟

  嚓!

  幾根漆黑的發絲飄落。

  撒加向後弓著腰,血刀唰的一下出現在雙腳之間,刀刃正對著招式還沒用盡的梨嘉。

  接著他身體往後一翻!

  梨嘉面色大變,急忙向後退去。

  可還是遲了一點……

  呲的一聲,很軟滑的聲音。

  然後,梨嘉的上衣開了……

  雪白的肌膚暴露無遺,豐滿的一對肉體被攔在黑色的裹胸中,呼之慾出。

  「……」直起身的撒加看到這一幕,不禁無語。

  裂開的衣衫被扯掉了,梨嘉似乎根本不在意這個,她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始終燃燒著熾熱的戰意!

  鐺!

  撒加橫刀擋在臉前,梨嘉那把像刺一樣的匕首從刀身上摩擦而過!

  火星伴隨著雜亂的紅焰,在兩人眼前跳躍。

  目光都很執著,那種戰鬥中眼裡只有對手的執著!

  呼!血刀動了,挽出一道半月型的弧線,從匕首上翻過,直接劃向梨嘉的咽喉!

  叮的一聲,非常尖利。

  只見梨嘉的匕首往回拉了一點,突然豎起,頂在血刀的刀身上!

  一股並不寬厚卻犀利到極點的力量瞬間從刀身傳遞到了撒加的手腕!

  撒加面色一變,握刀的右手軟了下來,手指一鬆,血刀落向地面。

  冰冷至極的目光刺向了撒加的喉嚨,然後是那把如刺的匕首……

  要死了嗎?

  這個叫梨嘉的女性阿修羅王的戰意是那樣可怕,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和動作,她的目標只有一個——

  殺死對手!

  撒加破爛的戰靴動了一下,靴尖往前一伸,接住了落下的血刀,然後向上一抬,血刀剎那間升起,攔在了自己喉前!

  匕首被擋住了,刃尖不偏不倚正好刺在血刀狹長的刀身上!

  好精準的控制!

  其實匕首那銳利的刃尖只距離撒加喉嚨不到兩毫米!

  而在這兩毫米之間,卻剛剛容下了一把紅刀!

  眨眼的定格後,撒加動了,伸手抓住了血刀,身體一蹲,躲開了梨嘉這一刺。

  然後,一道紅光從梨嘉的腰身處橫著閃過。

  沒有擊中,梨嘉退開了,動作迅捷的就像流星。

  哦不。

  撒加再次愣住了。

  擊中了……血刀擊中了梨嘉。

  只不過,是她柔軟的腰帶……

  看著雪白的兩條腿赤裸裸的出現,撒加突然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多美的兩條腿啊,白皙滑嫩,直直的線條順著誘惑的光澤直到髖部,那裡,是一條黑色的貼身短褲,很短,甚至大腿根都看得見……

  「繼續?還是停一下?」撒加放下了刀。

  啪!

  掛在梨嘉腳踝處的下裝被震的粉碎,梨嘉只剩長靴的雙腿一彎,整個人朝撒加飛射而來。

  「蠢才!」

  梨嘉的聲音伴隨著撒加肩頭冒出的血,灑在空氣中。

  撒加眉頭緊皺,肩膀一抖,脫離了插在肩頭的匕首。然後,他抓住了匕首,匕首上鋒利的氣勁將他的手掌割破,可他就像沒有感覺一樣,盯著梨嘉的眼睛。

  「蠢才?」撒加輕聲問。

  「廢話,你這種人根本不配擁有戰意,一點點意外情況就能讓你放下手中的刀麼?」梨嘉迎著撒加的目光,冷冷的道。

  「可我覺得……」撒加目光突然一閃,血刀從一個極其詭異的方向刺向了梨嘉——「這不是意外!」

  梨嘉眼神一直……

  紅色的刀身刺穿了她誘人的腹部。

  唰,撒加抽出了刀,退開。

  梨嘉低頭望著自己腹部漸漸收攏的傷口,沉默著。

  「真正的戰意……」安靜了好一會兒,撒加的聲音才打破了這種沉默,他望著梨嘉,「不是不顧一切的和對手戰鬥,而是看穿。」

  「看穿……」梨嘉抬起頭,「你一開始就知道了?」

  「以你的實力,怎麼會這樣輕易就讓我擊中你,你是故意的,因為你對自己的魅力太有自信了,認為我看到了之後就算不心慌意亂,戰意也會受到影響。」撒加露出一絲微笑,肩頭的血順著他肌肉的線條滑下。

  「其實,戰意受到影響的人,是你。」

  撒加肩頭的傷口漸漸結痂,這是修羅體的特徵,恢復能力很強而且不留一點痕跡。不過撒加身上以前留下的那些傷痕卻是永遠也抹不掉了。

  「是我……」梨嘉突然懂了。他是故意的,故意讓我以為他受到了影響,引誘我去攻擊他,然後一擊必殺!

  好可怕的男人……

  雖然梨嘉的實力超過撒加太多太多,可心裡依舊產生了一絲恐懼。

  「如果我不是靈魂體,可能已經重傷了吧,也許真的會輸,輸給這個實力遠低於自己的傢伙。」梨嘉深深看了撒加一眼。

  「好香艷呀!妹子。」一個和流氓差不多的聲音出現在撒加身後。

  「滾開,飛侖。」梨嘉面無表情的看著來人,身上黑光一閃,迷人的身體便重新籠罩在衣衫之下。

  「上當了吧,妹子,我不告訴過你這小子很不錯嘛,我都自覺放行了,你還非要自己驗證一下,如何,丟臉了吧?」飛侖嬉笑道。

  「我可是你的前輩,注意你說話的語氣。」梨嘉不再理他,一雙眼只是看著撒加,「我同意了,為你開啟那裡。」

  「哪裡?」撒加微微一愣。

  「通往第六獄的路。」梨嘉道。

  「不錯小子,能得到梨嘉的認可不容易啊,這麼多年來,我就看到過兩個人被梨嘉認可。」葉斐也出現了。他的身旁站著身材瘦小的耬車。

  「兩個?」撒加心裡一動,「還有一個是誰?」

  「也許,到了我贖罪的時候……」梨嘉這句有點悲傷的話打斷了撒加的思索。

  「贖罪?」撒加目光落在梨嘉的臉上,他發現,另外三位阿修羅王都不說話了,包括飛侖在內。

  氣氛突然變得奇怪起來。

  終於,耬車開口了:「告訴他吧,他有權知道。」

  梨嘉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我愧對那個男人,那個創造六道之獄的男人,當他隕落後,阿修羅王的血脈失去了傳承,數萬年之後,族人通過不懈努力的進行那種一生一滅的傳承,阿修羅族中再次誕生了一個王者,那就是我,第二任阿修羅王梨嘉。」

  「第二任!」撒加吃了一驚,「那距離現在該有多久了……絕對是無法計算的年月。還有,創造六道之獄的那個男人,原來就是第一位阿修羅王。」

  「我的資質也許真的太平庸了……」梨嘉接著道,「按照六道之獄存在的規矩,我進入了這裡,可是無論如何,我也無法領悟那修羅的本源,於是,阿修羅族在漫長歲月的洗禮下,漸漸沒落,而身為阿修羅王的我,卻忘記了一切,偏執的留在這裡,想要再現那個男人的輝煌……」

  撒加緩緩點頭,「這種東西,有時候無法逃脫。」

  梨嘉面色微微一動,吸了口氣,繼續說道:「終於,又過了好多年,我忍受不了了,選擇了靈魂自爆,就在那第六獄,讓人無處可逃可怕的第六獄……然後,我的靈魂被那個男人留在六道之獄的力量重新聚合,留在了修羅荊棘路的盡頭,等待著又一位阿修羅王的誕生。嗯,就是這樣了,這就是我的罪孽。」梨嘉說完後,眼中全是黯然。

  「再下來,我就登場了。」一個輕飄飄的聲音打破了這沉悶的氣氛。

  撒加目光落在了飛侖那張滿不在乎的俊臉上,「作為有史以來最英俊的的阿修羅王,我帶著無與倫比的資質成為了第三任阿修羅王,也就是從我之後,殘酷法則那破玩意才烙印在阿修羅王者的靈魂中,傳承了下去。」

  關於這個,撒加是知道的,諸神手諭殘酷分卷就是飛侖這傢伙在冥河格里芬斯中得到的,天知道是不是他游泳時揀到的,反正撒加也沒細究。

  「我明白了。阿修羅王的歷史。可這對我來說只是故事,沒有意義。」撒加望著這四位前輩,「我想要知道,那個選擇是什麼,那個冥尊在等待,阿修羅族也在等待的選擇。」

  「這個不可以說。」耬車道,「如果不是我們被殺死,又是阿修羅族歷史上最強的四位阿修羅王,我們不可能成為靈魂體永遠留在六道之獄的修羅荊棘路,更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哦?你們的意思是我現在還沒有資格知道?」撒加微微一笑。

  「那是當然。」葉斐渾厚的聲音響起了,「除非,你成為那個男人的選擇。」

  「我明白了。」撒加看了一眼飛侖。

  「別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小子那雙眼睛太厲害,連梨嘉妹子都能在你面前脫衣服,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也沒享受過這種待遇!」飛侖叫道。

  嚓,梨嘉那把像刺一樣的匕首插在了飛侖腳下,那傢伙立刻閉嘴了。

  這時,撒加看到路旁的一片荊棘中出現了一個通道口,裡面散發的綠光和黃泉路入口「奈何」有些類似。

  「那就是六道之獄的出口,我一直守在這裡。」梨嘉道。

  「出口?不是還有第六獄嗎?」撒加有點奇怪。

  「前往第六獄的路需要我們一起開啟。」梨嘉看著他,「一般來說,進入六道之獄的阿修羅王在前五獄已經得到了他需要的東西——修羅體和我們的指導,非傳承的阿修羅王還會在第五獄裡得到諸神手諭殘酷分卷裡的法則。而第六獄……」梨嘉回頭望了一眼身後那片迷濛的氣息,「那裡揭示的東西連我們都不知道,而且它是通往六道之獄核心『縻蠃天涯』的必經之路,需要我們四個一致認可之後,才會為通過第五獄的阿修羅王開啟通往第六獄的入口。」

  「小子。」葉斐笑了笑,「我成為第五獄的靈魂體已經一百多萬年了,這麼長的時間,包括你在內,只有兩個人獲得了梨嘉的認可。」

  「也就是說,一百多萬年的時間,第六獄的入口才開啟過一次。」撒加點點頭。

  「這是第二次,自己選擇吧,怕的話,你也可以從那個出口離開。」梨嘉說罷,便和葉斐、耬車、飛侖一起為撒加打開了第六獄的入口……

  當石碑出現在修羅荊棘路的盡頭時,他們也消失了。

  一片海出現在了荊棘路盡頭前方朦朧不堪的空間中,並且漸漸清晰。一條黑色渡船停泊在海邊,海浪拍打著修羅荊棘路通往的那片黑黑的沙灘,渡船也隨著那浪花輕輕擺動。

  「去第六獄的渡船……」撒加輕輕說道。

  然後他看向了石碑。

  「六獄訣,修羅言,強之意,非成敗,不滅心,嗜戰痴,若棄者,墜此道……」

  「這講的,大概是戰意吧?」撒加心裡猜到。

  他接著往下看。

  「如何,感受到前輩的強大了嗎?不過在我看來,他們仍然是失敗者,所以我讓他們變成靈魂,永遠留在修羅荊棘路上。領會戰意吧,那是戰鬥的靈魂,是技巧、力量、速度、眼力的完美結合……」

  看到這裡,撒加恍然:技巧、力量、速度、眼力,這四位阿修羅王的靈魂體每一個都代表著其中一種,葉斐的技巧,耬車的力量,飛侖的速度,還有最後梨嘉那「慧眼獨具」的戰鬥方式……

  「她的認可,就是因為我看穿了她嗎。」撒加腦中出現了和梨嘉之間奇特的過招場景。突然,梨嘉那句「第六獄揭示的東西她也不知道」出現在了腦海中,然後,他反應了過來……

  餓鬼墳地,畜鬼萬劫坑,極樂天堂,赤血煉獄,修羅荊棘路,這五獄,每一獄,都是在揭示著一個道理!

  第一獄餓鬼墳地裡全是永遠處在饑渴狀態的餓鬼,而它們都是敗在那個男人手裡的強者,成為餓鬼前,這些強者都有同樣的特點:不可一世且不自量力。所以那個男人讓這些強者淪為餓鬼——既然你好高騖遠,那我就讓你永遠都得不到滿足吧!這第一獄,揭示的道理便是「自知」,這是一個想要走上強者之路的人首先要做到的。沒有自知之明,就不會腳踏實地,想要成為最強自然是泡影。

  第二獄的那些淪為畜鬼的遠古妖獸空有一身強大的力量,卻沒有智慧。而要通過第二獄最需要的,是破解它們的攻擊規律,它揭示的道理是「悟性」,也就是修煉中的智慧。

  第三獄極樂天堂,淪為心魔的那些強者都無法抵禦慾望的誘惑,所以他們互相殘殺,只為獨佔那種極樂的享受,他們都是意志不堅定者,不需要別人動手,自己都會殺死自己。於是第三獄便告訴了撒加「堅定」。

  第四獄是修羅體最後形成的地方,道理很簡單,「忍耐」。

  第五獄修羅荊棘路上成為靈魂體的四位阿修羅王,分別代表了戰鬥中的戰意的四個方面,任何一個通不過,就證明你的戰意不合格。所以,「戰意」成了第五獄蘊含的道理。

  「自知,悟性,堅定,忍耐,戰意……」撒加心中起伏,「這已經是真正強者所必須的性格了,可六道之獄卻還有第六獄……」

  「前往第六獄吧,能走到這裡的你已經得到了我的讚賞。但我必須提醒你,最後的第六獄,才是六道之獄中最可怕的地方,只有通過了那裡,才是我眼中的最強,才有資格進入最終的縻蠃天涯。」石碑上最後一段話映入了撒加的眼簾。

  「最可怕的地方?那裡又揭示著什麼?還有葉斐口中的另一個人是誰?他的選擇是出去還是繼續?」這些問題不斷縈繞在腦中,撒加深深吸了口氣,朝著那片黑色的沙灘走去,目標是一條在濤聲中搖曳的渡船。
dj0425 發表於 2010-4-3 11:03
第三百三十四章 逝水流年(一)

  火焰。無數的火焰瀰漫在這座石殿裡。

  可是,這火焰居然是冷的。

  而且冰冷刺骨!

  看不清楚,在森冷的焰火下,石殿裡的一切都看不清楚。

  石殿外,是一片墓地,長滿黑色苔蘚的墓碑歪歪斜斜的插在腐朽的泥土中,枯枝和敗葉凌亂的灑落其中。

  這裡,是地獄的極北之處。

  「厲鬼墓園。」羅秀抬手一揮,石殿裡冰冷的焰火被驅散。

  一尊塑像映入了吉塔的眼簾。

  那是一個冷峻的男子,渾身上下都被森羅可怖的圖紋覆蓋著,一柄奇形怪狀的彎刀握在手中,殺氣畢現。

  「看見了嗎……」羅秀輕聲道,「那就是地獄裡另一個可怕的存在,厲鬼羅剎。」

  「厲鬼……羅剎……」吉塔有些渾濁的雙眼亮了一下。

  「他的生命,永遠屬於修羅,直到死,也會把靈魂留在淒厲的墓園中,等待一個可以為修羅付出一切的人……」羅秀看著吉塔。

  「只有一個?」吉塔嘴唇動了動。

  「為了修羅,羅剎可以忘記一切,孤獨的守候著修羅的出現,為他生,為他死,哪怕靈魂為了保留下來,必須在冰火中無盡的煎熬。」羅秀望向石殿中那尊塑像腳下一個陰冷的窟窿。「看吧,那幽藍的焰火,從厲鬼窟中滲出了召喚的氣息。」

  「我?」吉塔也看著塑像腳下的厲鬼窟。

  「還有誰,比你更願意為了修羅而死呢?」羅秀反問。

  「怎麼做?」吉塔沒有多餘的話。

  「萬寒噬心。」羅秀說出了四個字。

  ……

  劍峰,這像把巨劍一樣的山峰。冷月當空,瑯邪的光清冷而落,為它罩上了一層淒迷的輪廓。

  夜了,月夜下的劍峰彷彿那些逝去的尊榮。叱咤縱橫,最後離他們最近的,卻不過是這月光。

  「地獄的殺者,地獄的刑者。惡鬼,還有厲鬼。」

  達密釋出現在了黑獄劍池中,凝視著插在劍池中心的黑獄劍。強悍無匹的劍氣在池中湧動,包圍著達密釋,而達密釋就像沐浴微風那樣輕鬆。

  讓夜叉冥帝十年不敢靠近的黑獄劍池,在冥尊的腳下竟然視若無物!

  「七夜啊……」他輕輕嘆道,「為了你心中的執念,有多少人失望,又有多少人死去。」

  達密釋伸出手,撫摸著漆黑劍身那張揚的線條。

  「那甘願追隨修羅的雙鬼,他們才是最傷心的人。卓颯隕落在戰火中,而那個男人,那個永遠只為你揮舞冰冷彎刀的男人,卻將自己的靈魂永遠封印在萬種寒冷交替吞沒的地方。」

  達密釋緩緩拔起了黑獄劍,「羅剎,身為厲鬼的男人,放棄了所有,忘記了姓名,以修羅意志為生的地獄行刑者。我想……我能明白你的傷!」

  他清瘦的臉上,掠過一絲落寞。

  ……

  落寞的海啊。

  一葉渡船飄飄蕩蕩。

  一個男子靠在船頭,寂靜無聲。

  海風拂過他赤裸的上身,帶起了他漆黑的長發,就像是在為這海面上永遠的夜而輕聲歌唱。

  身上的那些傷痕,在黑夜的海上追索著回憶的輪廓。

  追憶之海……

  這片海憂傷的名字。

  渡船隨波漂流,彷彿那記憶中的湖水在蕩漾。

  「劃過千年的雙槳,心湖的水喲……還能不能記得,我和你最初的溫暖……忘了嗎,那刻在風中的訴說……」

  沉淪了。

  不知是追憶還是怨恨。

  撒加扯下了腿甲上一塊破碎的甲片,拋向海中。

  幾抹深藍色的水花濺起,然後消泯。

  「你我之間……還會不會相見?」

  撒加突然發現,他渾身上下,除了臉上那道傷痕之外,竟然沒有留下一樣關於她的東西。

  恨的這樣徹底麼?或者,在心底塵封的地方,還有那些即便被那樣殘忍的背叛傷個徹底之後,都不願意洗去的曾經?

  撒加閉上了眼睛,渡船在海面上緩慢的前行,朝著那六道之獄的最後一獄。

  ……

  好美的臉。

  在花雨紛落中睡得如此安靜。

  水晶靈柩波動著水藍色的光澤,靈柩表面上的紫色花瓣隨著微微刮過的風,飄落下去。

  綺靡花樹。

  神界最普通的一種樹,只要一點點的土元素能量,就能頑強的生長。

  「我不會消失的,不會離開你的身邊,無論以後怎樣,我都會用盡全力為你活下去,因為,我和這綺靡花樹一樣。」

  那纏綿悱惻的訴說啊,心與心第一次莫名的交會,在那花樹下,在他溫暖的懷中。

  又怎會?

  天各一方?

  這無可奈何的道別,難道真的要在怨恨中變成永隔……

  呼。

  一股金色的柔光卷帶著幾顆紫色的種子,落在水晶靈柩的周圍,然後一顆淡淡螢光包圍的小苗,緩緩破土而出。

  「這是你最喜歡的東西,依琳。看吧,我守候著你的日子,它長滿了你的身邊。」

  布羅華美的袍袖拂過了靈柩表面,落在靈柩上的花瓣飄向地面。「讓我看清你的臉……就讓我們一直這樣,一直……」

  依琳的手放在胸前,手緊緊攥著,一條有點陳舊的項鏈從指縫中露出一截。

  那一夜。

  那花樹山谷中浪漫得無以復加的一夜。

  他把這條項鏈,溫柔的掛在她的脖子上,然後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那句永遠刻在她心中的誓言。

  你不要我了,你離開我了,你忘了,我們的故事,我們的朝夕,我們緊緊相擁的親吻……

  可我記得,我還記得……

  那枚老舊的金幣,那代表著我第一次遇到你的回憶。

  它就掛在這條項鏈上,可為什麼,它落滿了我的眼淚,落滿了我的傷心。

  你不是說過……以後都不會再傷害我……會好好愛我……

  「我愛你。」

  隨風飄散,如同綺靡的花瓣。

  依琳靜靜的躺在水晶靈柩裡,她的靈魂已經消散,可她還沒有離去,因為布羅用這個『聚魂柩』封住了她的靈魂殘存。

  「就算忘記了所有,也要記得他嗎。」布羅凝望著依琳攥緊的手。他看上去已經憔悴了許多,俊美無暇的臉龐已經不再光彩迷人,深深的悲傷佈滿了他的眼簾,如同他這場糾結不堪的苦戀。

  「而我,卻只能這樣望著你,隔著聚魂柩,也隔著你的心。」

  ……

  撒加置身在一個美麗的小鎮上,望著那座極具貴族氣質的莊園。

  一個小男孩在莊園裡步履蹣跚的跑著,他好像剛剛學會走路,兩條小腿還不利索,沒跑幾步,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啼哭起來。

  「撒加,我的兒子,別哭,記住,你是波拉克家的男子漢。」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站在男孩面前。

  「聽老爺的話,別哭。」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連忙扶起了男孩,愛憐的撫摸著男孩長著褐色軟髮的小腦袋。

  「媽……媽……嗚……怕……」男孩抱住了女子的手臂,動作很是可愛。

  莊園外的撒加愣住了,他快步走了進去,站在三人身邊。可是這三個人就像沒看見他一樣,繼續上演著這溫暖備至的一幕。

  「她,就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撒加胸口劇烈起伏著,猛地伸出手,想要去抓女子那雙在他回憶裡無數次出現卻模糊不堪的手!

  唰,他的手從女子身體上劃過,就像從空氣中劃過……

  而那溫柔美麗的女子只顧著抱著眼前的小男孩,柔聲疼愛著,而那個中年男子就站在這母子的身邊,用關切的目光看著二人,滿臉慈愛。

  「那孩子是我,那孩子是我,是我,是我!」撒加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可為什麼,為什麼,他的頭髮不是黑色,不是我這種黑色……不是!他不是我呀!」

  轟!

  撒加失去了控制,渾身爆發出可怕的力量,瞬間就將這座莊園毀掉。

  「呼,呼,呼……」

  撒加趴在地上,臉上的汗水已經打濕了頭髮。

  「什麼!」他猛地抬起頭。

  一團扭曲的能量晃動了一下,從空中落了下來,再次變化成這座莊園!

  男孩又出現了,他的父母又開始溫柔無比的疼愛著他。

  好溫暖的畫面,好快樂的一家,而目睹著這一切的撒加,瞳孔中,卻是一種不甘,一種強烈的不甘!

  為什麼!為什麼那男孩也叫撒加!為什麼這裡那麼像奧菲拉爾的那個鎮子!為什麼我明明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他們卻看不見我!為什麼那個臭小子……

  不是我呀!!!!

  撒加猛地撲向了那個小男孩。

  就在他撲到男孩身邊時,男孩突然轉過頭,死死的盯著他!

  那對瞳孔開始變色,慢慢變成了一對血紅的瞳孔……

  突然!

  男孩的臉變了,變成了一張妖冶俊美的男人臉!

  接著,撒加周圍的場景也變了,變成了一個山洞,一個結著堅冰的山洞!

  撒加驀地清醒過來,瞪著男孩變成的那個男人,牙齒咬的咔咔直響。

  「魯南!你他媽的給我去死!」

  撒加一拳轟向那個男人,結果自己卻從那男人的身體中穿過。轟的一聲,魯南身後的山洞倒了一片。

  整個山洞扭曲了幾下,立刻又恢復了原貌。

  而魯南卻雙腳懸浮在離地一米的空中,飄向了地上蜷縮著的小男孩……

  「那是我……那是我……」撒加轉過身,喘息著望著地上那個可憐的小身影。

  然後,魯南在他面前重演了當年的一切。

  看到自己小時候受到如此折磨,撒加的身上似乎都在劇烈的疼痛,明明就沒有受傷,也沒有人攻擊他,可他就是痛,徹頭徹尾的痛!

  「呃啊!」

  撒加抱住了頭,痛得跪在了地上,他從來沒有覺得疼痛是這樣難以忍受,可是現在,這種從心底深處散發出來的痛卻讓他幾欲發瘋!

  就在他快要崩潰的時候,魯南打開了一道血紅的門,離開了。

  緊接著場景又變了。

  撒加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趴在一塊冰冷的被厚厚的冰覆蓋的巖石上,就像一個斷了線的木偶。

  一個銀發男子從空中落到了巖石旁邊。

  「菲拉諾!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讓我的靈魂變得殘缺的!」

  看到菲拉諾捏碎了一塊從小時候自己身體裡射出的金色字符,撒加眼眶欲裂,衝到菲拉諾身邊,狠命的攻擊著!

  沒有用,撒加所有的攻擊都像是在與空氣對話。

  菲拉諾消失在了天空中,然後一個小女孩又來了,那是撒加的姐姐娜……

  接著,一幕幕的畫面在撒加眼前重現,烈,欏,阿里斯門迪,道格拉斯,薇薇安,斯汀……有他知道的,也有他不知道的,有他見過的,也有他沒見過的,有他經歷過的,也有他沒經歷過的。

  無一例外,所有人都不認識自己了,看得見摸不著,不知不覺中,撒加漸漸陷入了一種無法自拔的惶恐中。

  終於,這一幕畫面讓撒加崩潰了。

  他徹底暴怒,就像一頭發狂的兇獸,拚命朝著眼前的景象揮拳,強大無匹的力量一股接一股的發出,可是卻無能為力……

  「難道現在的我還救不了她麼!為什麼!為什麼力量也有做不到的事情!為什麼!!誰告訴我為什麼!!!!」

  精疲力竭的撒加撲倒在地,近在咫尺的前方,是一個顫抖著的金發女子,縮在角落,雙手無助的抱在胸前,眼裡是極度的驚恐,白衣上的血跡觸目驚心……

  西麗雅。

  撒加死去的未婚妻。

  而出現在撒加面前的景象,就是他一直不知道的、在郝頓瑪爾荒原裡發生的那悲慘的一幕一幕。

  整整兩年!

  原來自己曾經那樣愛過的女人在那個蠻荒的地方被凌虐了整整兩年!

  「我要殺了你們!我他媽的要讓你們流完每一滴血啊!」

  每一幕西麗雅受虐的畫面出現,撒加就要癲狂一次,那是無法抑制的瘋狂,就像一頭饑渴無比的嗜血困獸!

  他依然無能為力,哪怕現在的他只需要動動手指就能毀掉整個郝頓瑪爾荒原。

  可他毀不掉,因為這一切都是幻象!

  這第六獄帶來的真實到極點的幻象!

  「流年人間」!

  最可怕的第六獄。

  ……

  「結束了麼……」

  躺在地上渾身被汗濕透的撒加看到天空變了。

  佈滿了星光,璀璨而溫柔。

  「好美……」

  星光灑落在他的身上,他疲憊不堪的心靈漸漸得到了撫慰。

  突然間,遠處傳來了一陣熟悉的歌聲……

  撒加猛地坐起。

  他呆住了。

  那片湖,這是獸牙山脈中那片寧靜而美麗的小湖!

  點點星光落在如鏡的湖面上,就像那那似水的流年,糾葛在心間,一點一滴的重現。

  一對男女靜靜的坐在湖邊,撒加只能看到他們的背影……

  「什麼!」

  撒加愣了,一滴淚水竟然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是我的?

  我流淚了?

  那陣陣歌聲傳入了他的耳朵,就像從悠遠天際撒落凡塵的傾訴。

  為什麼會哭?我為什麼會哭?

  又是一滴淚水落下,撒加木然的站起身,緩緩朝那個女子的背影走去。

  「依琳,我來了。」撒加在女子身旁坐下了,呆呆的望著女子,嘴角掛著開心的微笑。

  「你為什麼不理我?」撒加喃喃的道,「我知道你不是希麗雅,你是依琳啦,別理那邊那個傢伙了,他笨的很,連你的心都看不清楚。」

  說到這裡,他伸手摸向了女子垂在耳後的銀發。

  啪的一聲,手從女子的身體中穿過,碰到了一個東西。

  撒加眼睛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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