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注定成魔 作者︰老槍在手 (連載中)

dj0425 2010-3-16 17:28: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1 136989
dj0425 發表於 2010-4-3 11:10
第三百四十五章 堅定

  實力達到了冥帝,法則破,寄生於靈魂實體中,依賴靈魂而生長,於是,冥帝級強者所有力量的來源都是靈魂境界。

  可以這樣說,主神、冥帝這樣級別的強者,才是真正決定頂位面戰爭的關鍵。他們,才是神冥兩界真正的主宰!

  冥帝以下,靈魂境界受到法則奧義的限制,不管你靈魂境界有多高,法則奧義才能帶動實力增長,靈魂境界的程度最多只能影響感悟法則的成功率和速度。

  而到了冥帝,感悟法則帶來的力量,會完全融入到靈魂實體中,然後推動靈魂境界的提高;隨著靈魂境界的提高,法則奧義容納吸收能量元素的速度又會更快——歸根結底都落在靈魂境界的程度上。

  所以,冥帝以前,法則奧義是中心,冥帝以後,靈魂境界成了力量的中心,而寄生靈魂的法則,則從以前的中心變成了工具,變成了提高靈魂境界的唯一方法。

  這樣的修煉模式,被稱為「魂解」。

  而衡量主神冥帝級強者實力的標準,就是「解」。

  當然,「魂解」的速度,也是要受到客觀條件影響的,比如肉體強度,體質,自身悟性等等。但是,即便各人資質不同,「魂解」也是一種非常可怕的修煉方式,那是一種由內而外的聚集,只要你的身體允許,只要你的悟性夠高,只要你的法則奧義夠厲害,魂解就是沒有極限的!

  這比起完全由外力催動法則奧義再和靈魂實體結合的力量要強大高深得多,所以哪怕只是剛剛達到一解的冥帝,也比在冥王頂峰停留了數萬年的強者強得多。

  即使這個冥王強者最初可以憑藉極強的天賦和實力厚度打敗冥帝,但很快,當這個冥帝穩定了一解的實力並習慣了「魂解」後,便肯定可以得到勝利。

  撒加從六道之獄得到了六道法則,憑藉修羅體的優勢很快感悟了第一層「餓鬼輪」,身體每一個細胞都變成了永遠無法滿足的餓鬼,吸收能量元素的速度非常恐怖,按照「魂解」的模式,餓鬼輪瘋狂的運轉,其靈魂境界提高的速度也十分驚人。通過冥界之橋來到深淵之後,撒加已經完全穩定了「一解」,而餓鬼輪依舊在高速運轉,能量元素源源不斷的通過撒加的身體進入了靈魂實體,磨練著他的靈魂境界!

  而當撒加從逸風口中聽到依琳的事情後,情緒發生了巨大的起伏,而這種時候他又錯誤的選擇了修煉,加速六道法則第一層「餓鬼輪」的遠轉,於是被法則奧義反噬,經脈嚴重受損!

  經脈是強者身體的基礎,是修煉的最基本保障,沒有經脈,什麼法則、靈魂境界都不可能存在。

  就在撒加渾身經脈都處於一個極其危險的境地時,吉塔,也就是羅剎,將自己的靈魂實體強行打入了撒加體內,幫助他穩定住了體內混亂的情況。

  可是對於亞神級以上的強者來說,靈魂實體是不能脫離肉體的,就算因為特殊原因不得不脫離,肉體也會死亡,而靈魂體就算能繼續存在,也無法發揮出任何的實力,要想恢復,只有依靠一些秘法寄居他人肉體,當年自食惡果的血冥王魯南就是依靠血魔族秘法將靈魂寄生在一個快要餓死的小乞丐身體裡,然後慢慢改造成了自己原來的樣子。

  還有一種恢複方法是:依靠自己無數年的積累重鑄肉體。這種方法成功率極低,因為強者一旦成了靈魂體,就和周圍的能量元素無異,很容易就被同化,亦或是被其它強者修煉時吞沒。

  所以就算是西戒這樣被稱為傳說的強者,也不得不在六道之獄盡頭的縻蠃天涯待著,還有深淵意志中隱藏的六位魔宗的靈魂體,也是必須依賴於深淵意志才能存在。一旦他們脫離了這些特定的環境,遲早都會消失。

  早晚都會消失,不如留下希望,靈魂體無數年被禁錮的寂寞和痛苦,其實比消失更加難以忍受。西戒用自己最後的靈魂力量牽引六道之獄的能量,讓其化為六道法則在撒加靈魂中重生;深淵遠古六大魔宗也做出了深淵意志的終極抉擇,讓斯汀的生途法則達到了最高的完全狀態。

  於是,羅剎捨身相救,再次刺激了撒加的情緒,那一瞬間,他的靈魂境界在兩次極度起伏的情緒之下,竟然互相抵消,進入了無我無心的狀態——凝魂靜思!

  運氣。如果說逸風當年進入凝魂靜思是運氣好,那撒加就是運氣極好!

  因為他感悟了六道法則的第二層「畜鬼不復輪」!

  第一層的餓鬼輪是無限加強身體吸收能量元素的速度,而這第二層的奧義精髓,就是加強肉體與靈魂實體的契合度!

  不反不復,萬劫不離,身強不破,靈魂不動!

  所以,撒加趁著突破那一剎那,將羅剎的靈魂從身體裡逼出,再藉著那股衝擊的靈魂氣息將其打回了羅剎的身體。

  然後,他在凝魂靜思中感悟著畜鬼不復輪,可惜時間很短,不到半年,他就從這種狀態脫離了。

  而凝魂靜思所帶來的效力數倍的「魂解」也到此為止,撒加的靈魂境界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實力竟然已經達到了二解的頂點!

  真的很可惜,凝魂靜思時,撒加心裡就像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呼喚著他,所以才會醒來,不然一直繼續下去的話,在這沒有限制的超級魂解中,撒加很可能領悟到六道法則的第三層、第四層……

  「他是個怪物……」璧香聽著撒加和斯汀的對話,心中驚訝無比。「不,不……」璧香鼻息變得有些粗重,「這兩個人,都是怪物,冥帝的實力要提高一解是多麼困難的事情,可他們的資質實在太強,雖然有人為了他們創造了客觀條件,可他們對這些條件的利用程度也……太可怕了!」

  「你呢,斯汀,這半年你的實力提高的怎麼樣了。」撒加脫掉了染血的白布袍,赤裸著上身,淡古銅色皮膚上的那些疤痕很有男人味。

  「剛剛鞏固二解。」斯汀罕見的笑著。

  「那我比你強了。」撒加撇撇嘴。

  「可你的頭髮短了,我不習慣。」斯汀笑道。

  「那你只有勇敢的習慣了。」撒加笑得很輕鬆。

  然後兩人又東拉西扯的聊了起來,一百多年未見,很多話要說。就像他們那個時候在陰暗的地牢中一樣。

  「他們這個時候看上去就像兩個孩子。」石壁前的空地,璧香坐在殘烙的黃泉棺上,遠遠的望著兩人,露出了微笑。

  「喂,厲鬼小子。」同樣坐在金色棺材上的殘烙朝一個瘦瘦的銀甲男子喊道,「你家大人是怎麼感悟殘酷法則的?是不是像創造它的那個男人一樣?」殘烙拍了拍坐下的黃泉棺。

  羅剎沒有理他,走到一邊,身邊的空氣迅速凝結成水汽,然後形成一塊寒冰,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

  「無聊的傢伙。」殘烙哼了一聲,又望向另一邊的鳩合。

  鳩合迅速翻了他一個白眼,然後更迅速的走開,將一根破舊的黑旗旛插在地上,躍了上去,閉目修煉起來,裘皮長袍的黑色毛領圍著他陰森的臉,加上更加陰森的旗旛和不倫不類盤起的黑髮……殘烙不禁打了個寒顫。

  「現在知道你有多討厭了吧?」璧香咯咯嬌笑。

  「唉。」殘烙嘆了口氣,強壯的身體趴在黃泉棺上,就像在擁抱自己的愛人,「寶貝啊,只有你喜歡老子!」

  「黃泉棺……最強的修羅,西戒。」璧香妙目中光芒一閃,想起了殘烙講過的關於黃泉棺的故事。

  ……

  一縷淡紅色的柔光如同少女的唇,輕輕吻去了天空的蒼白。

  深淵短暫的黃昏來了,乾燥的空氣輕輕湧動著,帶來了舒服的晚風。

  撒加背靠著斑駁的石壁坐在地上,光著膀子,一把狹長的紅刀插在身旁,只有兩指寬的刀身略帶弧度,折射出暗金色的光澤,映在了他的側臉上。斯汀脫掉了深紅色的長靴,死亡法衣的領口也解開了,靠在撒加身旁,俊美得有些嫵媚的臉上全是溫暖的笑意,此時,柔荑般的斜斜的橘芒落向他的白髮,斯汀抬起手,修長得有些干枯的手指撥了撥擋住右眼的劉海。

  「深淵也有夕陽……」撒加輕聲道。

  斯汀抬起頭。

  「地獄的天空是破碎的。」撒加望著昏黃的天,「永遠是黑夜,只有血一樣的光將它分裂。」

  「奧菲拉爾美麗多了。」斯汀緩緩說道。

  「想起霍坦丁了嗎,那裡的冬天,黃昏的夕陽,還有回憶。」撒加感覺斯汀靠著自己的身體有些異樣。

  「嗯。」斯汀點點頭,「她還好嗎,你離開的時候。」

  「死了。」撒加的聲音很平靜,「你熟悉的人都死了,帶著回憶的地方也沒了。」

  「神界?」斯汀細眉一皺。

  撒加沒有說話。

  安靜了一會,斯汀直起身體,穿上了長靴。

  撒加看著他。

  「走吧。美麗的景色看夠了,該上路了。」斯汀站了起來。

  「你不問發生了什麼?」撒加問。

  「沒有必要,已經發生了。我想,現在應該去把一切算個清楚。」斯汀整理了一下十分修身的法衣。「還有,你的心。」

  撒加心裡一顫,隨即露出一絲微笑,「還是你最瞭解我。」

  「我還知道……」斯汀輕輕笑道,「你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呵。」撒加的手抓住了黑色的刀柄,「這次你猜錯了。」唰,隨著他站起身,血刀帶起了一彎塵土,「有一個正在坎哈爾當老師的傢伙早就鋪好了路。」

  ……

  冥河的源頭宿地坎哈爾。

  達密釋側臥在冥尊宮前的草坪上,右手支著頭,華麗的的長袍跨到了腰間,雙眼惺忪。

  「嗯啊……」達密釋的左手在嘴巴上拍了拍,「困了,看這幾個傢伙修煉真是催眠啊。」

  驀地,達密釋腳尖一動,一根細細的草從草皮上彈起,朝著遠處飛去。

  那裡,懸浮著一個直徑幾十米的黑色光球。

  呲的一聲,那根草就像針一樣紮在光球上——

  轟!

  光球炸開,強烈的氣勁瞬間擴散了整個草坪!

  可是?

  如此強烈的爆炸,草坪上的一切居然絲毫無損!

  啪,一個身形頎秀的男子掉在了柔軟的草裡,桃紅色的長發在深綠色的草中撒開,蓋住了他的腦袋。

  「你急什麼?不要命了嗎。」

  塔奇納迪抬起頭,看著出現在面前的達密釋。

  「冥尊陛下,我……」塔奇納迪性格狂放不羈,但在這個栗色長發齊腰的清瘦男子面前,乖得就像只粉紅小貓。

  「黑魔法的真諦,不是神界的對暗元素的控制,那種只能叫移植。」達密釋吐出了嘴上叼著的草莖。

  「我,我不知道,對於暗元素的控制,只是我的本能。」塔奇納迪感覺渾身無力。

  「黑魔異次元……」達密釋抬起手,黑光從幾千平方米的草坪四周聚攏過來,在他掌中形成了一顆黑色的小光球,「塔奇納迪,我最後悔的弟子,這存在黑魔法真諦的空間,還沒有洗去你的妖獸體質嗎?」

  「沒了…… 我已經不能變成吸血魅蝠了,所以我的能力也下降了。」塔奇納迪惴惴的道。

  達密釋笑了。

  「冥尊陛下,您的心情最近看起來很好,和,和冥界傳聞的不太一樣。」看到達密釋的笑容,塔奇納迪表情輕鬆了不少。

  「問這些干什麼!長得像女人,心也像女人了嗎?」達密釋突然板起臉,「黑魔體多麼難得,為了繼承傳說的那個男人,我連冥界三大至寶之一的東西都拿出來了,你還不懂得珍惜!」

  「我……」塔奇納迪接下去的話被達密釋生生嚇了回去。

  「領悟黑魔法,別再想著那贗品般的神界魔法,真正代表黑夜意志的,只有那從遠古而來,妄想將一切變成永夜的魔力湧動。喜歡夜嗎,那就將心也染成夜的顏色吧。」達密釋一揮手,黑色小光球飛到了塔奇納迪眼前,彷彿那插著翅膀的魔鬼,帶來了黑暗的訊息。

  「抓緊時間和急躁是不一樣的,記住,那是神冥大戰,頂位面的戰場。」達密釋轉身朝著草坪盡頭那座樣式簡單的黑色宮殿走去。

  「神冥大戰……大人,等著我。」塔奇納迪用力的點點頭。

  「有意思的傢伙……撒加,你身邊的人,受你的影響很大呀。」達密釋繼續走著,「你到那裡了嗎,以你的智慧,應該可以看出來了吧。」

  「去睡一覺吧,平靜的休眠是那樣可貴,這都是拜你所賜呀,擁有六道的男人,你讓我的心,變得那樣堅定!」達密釋微微一笑,背影消失在了宮殿門口。
dj0425 發表於 2010-4-3 11:10
第三百四十六章 毒瘤(一)

  像氣流一樣的風,帶著血的腥味,從這塊巨大的懸浮的陸地掠過……

  真央地——落塵星河無法使用法則的真空地帶,隔著神關和冥關,分離著正極和負極能量。

  「呃。」

  阿薩的斷劍插在地面,如雪潔白的長發在地面上掃來掃去。

  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灰色的真央星巖。

  面前,是一萬具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阿薩身旁。

  「銀雪……」阿薩拔出了斷劍,「你感覺到了嗎,血的溫度。」

  阿薩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抬起頭,「啊!」

  一聲長嘯。

  「大人……」車羅顫抖著望著那個鎧甲襤褸的背影。

  神關之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再次出現,然後朝著真央地上掠來。

  神禁軍四團第八隊!

  阿薩笑了,銀雪斷劍朝領頭的金甲戰士一指,「來吧,讓我繼續找回自己!」

  金甲戰士愣了一下,「這傢伙瘋了?」

  「隊長,我們上,別讓鎮守神關的四團蒙羞。」另一個戰士說道。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就直直倒了下去,眼中儘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我的劍,久違了……」

  阿薩衝進了神界戰士中,血很快在他周圍形成了一片柔軟的網,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白色的光如雪紛紛,悶悶的聲音從肉體中傳出,順著那光,還有零落的紅。

  「你知不知道……」阿薩身體一弓,躲過了朝他揮來的劍,唰,斷劍從金甲戰士的面頰上劃過。

  「什麼。」這金甲戰士正是第八隊的隊長,一道紅線從他的額頭開始向下延伸。他已經沒有了反應,只能呆呆的冒出這兩個字。

  「我現在……」

  阿薩回手一劍刺進了朝他衝來的一個戰士身體。

  「很快樂呀!」

  嘶的一聲,八隊隊長的身體裂成了兩半,而阿薩也同時收回了劍,一具屍體伴隨著兩半屍體,在鮮血激湧中倒在了灰色的星巖上。

  「殺呀!」

  阿薩的白髮已經被血染了個透,用力一甩,血漿四溢,接著無數金甲戰士憤怒的朝他湧來,刀光劍影中,那個瘋狂而瘦削的身影很快被淹沒。

  ……

  四柄長槍!

  四個尖利的金色槍頭刺穿了黑色的胸甲,插進了阿薩的身體。

  「呃啊!」

  阿薩雙手一折,槍柄折斷,隨後四個神界戰士噴著血倒飛出去

  啪,阿薩單膝跪在地上,血流不止。

  「他不行了!」一群手握武器的神軍戰士朝著阿薩緩緩逼近,將他團團圍住。

  阿薩用斷劍撐著自己的身體,掙紮著想要站起來。

  四團八隊只剩下了一千多人,而孤軍奮戰的阿薩,卻已重傷。

  此時,一千多名戰士看著站立不穩的阿薩,一時竟也忘記了動手。

  「你們在怕什麼!」突然一個戰士暴喝一聲。

  咣當,幾把劍掉在地上。

  幾個人影動了一下,朝阿薩衝去!

  「把他剁碎!」

  一千人就像受到了嚴重的刺激,狂吼著撲向了阿薩。

  就在這時,一柄兩米多長的大黑槍從天而降,插在阿薩身前。然後,一個瘦小的女人站在槍柄上,齊耳色短髮被吹得亂舞。

  「車羅……」阿薩已經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看了站在槍柄上的女人一眼,向前撲倒,黑色的碎甲片從他肩上掉落,滾到了長槍旁邊。

  「大人!」

  車羅尖叫一聲,腳下用力,長槍從地面彈起,槍尖割碎了衝在最前面的幾個人。

  「不準……」車羅落在地面,抓住了那柄比她的人還要大一倍的大黑槍,「不準你們靠近大人。」

  全是創口的胸甲一上一下的起伏,車羅的身體狀態其實和她現在的氣勢完全不成正比。

  「你在開玩笑嗎,敗軍之將。」一千多名神軍戰士兇狠的朝著車羅衝來,阿薩的倒下,讓他們殺氣更甚!

  ……

  「混沌之契終結之前,帶領北冥軍前往冥關,混沌之契終結時,神關被攻破。」

  這就是阿薩收到的冥尊向他發出的命令。這個命令非常簡單,甚至連時間期限都沒有,可阿薩卻知道這代表了什麼……

  第二次神冥大戰真正爆發!

  「明天……」鋒利的劍刃砍在了車羅背上,她咬著牙,回身一槍殺死了攻擊她的人。

  「就是……」車羅胸口多出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身體晃了晃。

  「混沌之契……」一柄巨鎚砸在了車羅肩上,骨頭碎片刺出了她的肩頭,也刺出了破爛的肩甲。

  「終結之日……」血從頭頂流下,遮住了車羅滿是疤痕的臉。

  然後,她倒下了。

  「大人,我盡力了。」車羅的頸骨已經完全碎掉,她的頭無法做出任何動作,可是,卻正好看到了阿薩的臉。

  「你,解脫了嗎……」

  車羅緩緩閉上眼睛。

  神軍戰士圍攏過來。

  「北冥帝阿薩?笑話!」一個金甲戰士取下了頭盔,張狂的笑道,「還不是死在我們無敵的神禁四團手上,冥界的蠢貨已經無可救藥了!」

  「殺了他們嗎,茶巴副隊長,哦不,隊長大人。」一名身材五短的戰士走了過來,諂媚的道。

  「要活的,明天那群目中無人的傢伙就要來了,我們可以在他們面前將冥域四頭排名第二的阿薩,號稱冥界最強的劍魔大人殺死,那幫傢伙的眼睛一定都會瞪出來的!」茶巴哈哈大笑。

  「四團才是最強的,不然怎麼會長年鎮守神關!」茶巴身旁的戰士附和道。

  「不,你們錯了。」茶巴現在很是得意,一劍插進了車羅的右臂,「是他們,這些冥軍太弱,不堪一擊。」

  「是啊,茶巴隊長。」一名戰士點點頭,「聽五隊活下來的傢伙說,那些傢伙根本就不像來戰鬥的,一個個的表情麻木,毫無鬥志,而且……」他想了想道,「他們的眼神中,全是恐懼。」

  「你也和冥軍一樣笨了嗎。」那名身材五短的戰士嗤了一聲,「面對我們四團,他們當然會怕!」

  「應該不是那種懼怕……」茶巴突然嚴肅了起來,「我們四團的規矩是,只能以隊為單位出戰。也就是說,冥軍在我們作戰的時候,人數上應該有絕對優勢,在戰場上,只要看到戰友,只要看到自己人比對方多,是不會產生那樣的情緒的,那些冥軍真正害怕的應該是……」

  說到這裡,茶巴目光一顫,望向了趴在血泊中的阿薩。

  「冥尊怎麼會派這種不懂得草芥戰士生命的傢伙來,難道真如一直以來的情報所說,那位冥界最高統治者已經放棄了勝利,就像上一次那樣?」茶巴心裡全是疑問,然後,他想起了三千多年前的那場戰爭,那時他還是一個普通的神軍戰士,被派到了奧菲拉爾大陸的最前線。他還記得,冥軍統帥弗因一次次的失敗,而另外三個冥域巨頭也是各自為戰,面對那種一盤散沙的情況,冥尊竟然一次也沒有出面!

  「失敗就要被無情的處死,冥界的統軍手段真殘忍,難怪他們在戰場上會害怕,難怪他們的實力和神界越差越遠,人口也越來越少。」茶巴不禁點點頭。

  「廢掉他們的肉體,取出靈魂。」茶巴拿出了兩副金色的手銬,扔給了身旁的戰士。

  「滅體靈鐐?」接過金色手銬的戰士一驚。

  「當然要用這種刑具。」茶巴咧嘴笑道,「難道你認為冥域四巨頭真的這麼弱,這裡是真央地,他靈魂之力被禁錮,無法使用法則而已,如果只剩下被拘禁的靈魂體,那麼就算在神關裡,他也脆弱的像空氣。」

  「是,隊長。」戰士朝著車羅走去。

  「這一次戰爭,贏得又是神界,搞不明白啊,為什麼上一次明明我們都贏了,席瑟陛下還要以『秩序』的名義簽訂混沌之契呢?」茶巴望著那戰士蹲下的身影,「這群不懂戰術的蠢材,就算一個人實力再強,在千軍萬馬的戰鬥中,也是一粒沙。」

  「這小妞的臉真漂亮……」那戰士將車羅傷痕纍纍的身體翻了過來,發出一聲感嘆,「可惜了,就是這些疤。」

  就當他準備將滅體靈鐐戴在車羅手腕上時,一道黑色的火焰從天而降,落在車羅的鼻尖,這團黑火很小,扭動幅度卻像是在跳舞……

  戰士呆住了,因為一道黑光已經從他喉嚨前輕輕閃過。

  咚的一聲,戰士趴下了,一片殷紅很快浸透了他的後腦勺。

  「誰!」茶巴握緊了手中劍,緊張萬分。

  沒有人回答,車羅鼻尖上那團黑火卻扭動的更加劇烈,就好像一個舞者看到了觀眾反應,在舞臺上更加激情的演出!

  彷彿——

  殺戮前那歡樂的舞動!

  突然,黑火猛地一閃,直衝上去,在空中綻放出一片黑色的煙火。

  「好看嗎。」

  一個淡淡的聲音出現在煙火中,然後清晰的傳進了每一個神軍戰士的耳朵。

  「這就是生命結束前的絢爛。」

  那些散落的煙火下落的弧線戛然而止。

  茶巴眼中露出了驚恐,不止他,那一千多神軍戰士每一個人眼中都是驚恐,他們在顫抖,顫抖的望著停留在半空中那些小小的黑色火光。

  那是煙火綻放後的碎片,那是詭異的美麗還沒結束前的定格……

  「鬼火煙花!」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而那些碎碎的黑火則變成了一把把漆黑的小劍,以極快的速度射向了神軍戰士!

  噗,噗,噗,噗……

  黑色小劍穿過了每一個神軍戰士的心口,帶著腐蝕性的氣勁在熔化了他們的心臟後,攪碎了他們的靈魂實體。

  血花盛開了。

  一個瘦削的冷峻男子在血花中落在了阿薩身旁。

  身穿統一金色鎧甲的戰士們紛紛倒下,生命氣息隨著胸前那朵血花的破碎而消失。

  「這才是美麗煙火後的落幕。」

  男子深紫色的亂發略帶捲曲,蓋住了眉間,一千多人同時倒下引起的氣流吹起了他的頭髮,露出了短短的鬢腳。

  額前紫光一閃,一隻豎著的眼睛緩緩合攏,男子低頭看著阿薩,眼中是一種複雜的神色。

  ……

  冥關之上,發出黑光的城墻很寬,三個人影靜靜的站在那裡。

  「為什麼他可以使用一解?」一個棕髮中年男子開口問道。他的髮型很普通模樣更普通,個子中等身材適中,看上去和奧菲拉爾大陸上的平民沒有任何區別。

  「是啊,迦南。」一個身穿華麗重鎧的高大男子咧開嘴,「真央地上靈魂境界根本沒用。」他起碼有兩米高,比鎧甲還華麗的披風掛在肩甲上,兇悍的臉,虯結的鬍鬚,還有一顆亮閃閃的大光頭。

  「那是鬼術。」一個身著紅色鎧甲同樣掛著披風的威嚴老者說道,「夜叉族特有的能力,不需要通過靈魂力。」

  「哦。」迦南將披風甩在身後,一身銀色的鎧甲鋥亮鋥亮的。他笑了笑,「鬼眼呀,平時隱藏在夜叉的額中,吸收能量,當他們要使用那詭異的法術時,這積累的能量便會通過鬼眼自動運行。這小子的鬼眼很強,一招就殺了那麼多神軍,依我看,弗因,他的鬼眼已經進化,成了真正的『惡鬼之眼』。」

  「這不是好事嗎。」弗因落在胸甲前的白鬚抖了抖,目光落在了迦南皮笑肉不笑的臉上,「為什麼你陰陽怪氣的。」

  「會『魂解』的夜叉王,快要二解的實力……弗因,我只是好奇罷了。」迦南扭頭看著弗因,「倒是你,對冥界充滿責任感的南冥帝大人,比剛剛才到的我們來得都早,為什麼不救下阿薩,還是說,你未卜先知,預感到夜叉小子會出手?」

  「坎哈爾的那個男人親自交代,明天之前,阻礙冥界獲得勝利的毒瘤,統統要消失!」弗因迎上了迦南的目光。

  「毒瘤?」迦南眼中閃過一絲陰沉。

  「哈哈,沒錯啊。」他突然笑了起來,「阿薩這傢伙確實是毒瘤啊,一年前北冥軍就在冥關裡集結了,可現在居然被神禁軍八個隊就消滅的一干二凈,要不是他一個人對抗了第七第八隊,這種糟糕的戰績還真不愧為毒瘤。我早就說過,弗因,他早晚會自己殺死自己。」

  「不把屬下的生命當回事,可以任憑自己的心情收取,這種事,我巴斯可做不出來,二十萬冥軍,又有多少是在戰場上犧牲的呢,阿薩那個混蛋!」巴斯摸著自己的虯鬚,破鑼一樣的嗓子讓迦南直皺眉頭。

  「所以這個心理變態的傢伙才會狼狽不堪的倒在戰場上。」迦南笑道,「他已經被所有人遺棄了,只有那個曾經的北冥域第一美女還跟著他,冥尊陛下果然厲害,用這種方法讓阿薩去死,我的老師啊,您真不愧是我最崇敬的人!」

  「他不是心理變態,只是被心底的夢魘纏住。」弗因淡淡的道,「而且,迦南,你明明剛剛才到,為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是不是那個時侯阿薩接到冥尊命令時,你也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呢?」

  「拖拖拉拉的混蛋,耽誤了那麼久時間,他根本就該死!」巴斯突然吼了起來。

  「你也知道啊。」弗因笑了。

  「蠢貨!」迦南心裡暗罵。

  「其實……」弗因笑道,「你們都說錯了,阿薩並沒有違抗冥尊陛下的命令,他的有些做法陛下雖然生氣,但還不至於殺死一個對他忠心的冥帝,阿薩其實還接到了一道密令,那是他在重新開始魂解時,冥尊陛下親自去傳達的,一年前北冥軍在這裡聚集,正是那個密令中的一部分內容。」

  「你什麼意思?」迦南一震。

  「還不夠明顯嗎,你們看到的這一切,只是陛下想給任性妄為的阿薩一個教訓,他真正要消除的毒瘤……」弗因望著兩人,沒有繼續說下去。

  迦南和巴斯都注視著他,注意力異常集中……

  突然,弗因向後退去,然後一道紅光從巴斯身上直直劃過!

  與此同時,一根白森森的骨刺從迦南胯下升起,迦南面色大變,急急向後退去。

  金光四溢!一股巨力從弗因手中發出,擊中了迦南的胸口。

  「迦葉手環!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迦南驚訝的望著弗因,身體不受控制的飛出了冥關城墻,一朵金色的蓮花包裹住了他的身體,落向了真央地。

  咔,巴斯華麗的胸甲裂開,冰冷刃口劃過肉體的感覺讓巴斯一時間毫無反應。

  然後,一隻手在巴斯直愣愣的眼神中出現,抓住了他的臉。

  轟!

  那隻手按在巴斯臉上,帶著他撞碎了城墻上的一座樓臺之後,砸進了真央地。

  「呵,真準時啊。」弗因走到了城墻邊,望著懸浮在神關冥關之間的那塊巨大的陸地。「迦南,巴斯,真正的毒瘤,是你們啊……在那禁錮靈魂的浮陸上慢慢體會吧,那個男人恐怖的戰鬥技巧!」
dj0425 發表於 2010-4-3 11:10
第三百四十七章 毒瘤(二)

  「亡靈大帝。」弗因朝出現在他右邊的男人微微頷首。

  斯汀沒有說話。

  「你告訴他了?」弗因笑道,「你最終還是答應了我的請求。」

  「不是你的請求,是冥尊的命令。」璧香款款而來。

  「老頭,老子很佩服你的耐性啊!」殘烙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在血海裡都不清凈。」

  「煩。」鳩合斜了弗因一眼。

  弗因微笑不語,只是撫著自己的長鬚。

  「想知道理由?」斯汀望著真央地上揚起的塵埃。

  弗因點點頭。

  「嗯怨必須了結。這是撒加和我都想要去做的事情。」斯汀輕聲道。

  「嗯怨嗎……」弗因取下了右腕上的金色手環,向空中一扔,手環化為一顆蓮子,消失在了一片星雲中。

  「你知道嗎,斯汀,你說的這句話,和迦葉手環的主人說的一模一樣。」弗因笑道。

  「哦。」斯汀似乎根本不在乎手環的主人是誰,說了什麼話,只是靜靜望著真央地。

  突然,他右手一伸,攔住了想要跳下去的殘烙,「撒加交代過,除了他和羅剎,誰也不準離開這裡。」

  「老子忍不住!」殘烙雙目惡狠狠的盯著下面,鼻息越來越粗重。

  「哦。」斯汀食指一彈,一道細細的白光沒入了殘烙的額頭……

  咚,殘烙直愣愣的倒下。

  「靈魂麻痺。」弗因稱讚道,「不愧是掌控靈魂的男人。」

  「不要多話,好好看著吧。」斯汀看了弗因一眼,「明天過後,撒加成為冥軍統帥,神關將會破滅。」

  弗因正欲啟齒,一聲巨響從真央地上傳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

  巴斯上半身陷在地裡,一個身著白色鎧甲的男人一拳打碎了巴斯身旁的真央星巖,抓住巴斯的光頭,又狠狠的砸向地面。

  一下,兩下,三下……

  巴斯的血從額頭上飈出,濺滿了撒加的骨魔鎧。

  紅線從骨魔鎧上鏤刻的紋路中流下,本來這套鎧甲就給人一種白骨森森的感覺,此時多出了滴答的血漿,更顯得猙獰可怖。

  「還是如此啊。」赫缺嘴角一彎,眼神變得很奇怪,「根本不給對手喘息的機會。」

  啪,赫缺伸手擋住了一塊朝他飛來的星巖碎片,手掌張開,一團鬼火射向了趴在他腳下的阿薩——

  譁,黑色的火焰瞬間覆蓋了阿薩全身,熊熊燃燒著。

  「鬼火重生……」赫缺低下頭,「我第一次用它來救人,阿薩大人,你可要趕快醒過來呀,不然我會很無聊。」

  轟。巖石四射。撒加急速退開。

  「混蛋!只會偷襲的混蛋啊!」巴斯站在碎石中,朝著撒加狂吼,額頭上已經血肉模糊,還有一塊尖利的巖石碎片插在上面。

  他還沒有罵完,紅色的刀口已經砍向了他。

  鐺!巴斯架住了這一刀。

  「這混蛋的力量好大!」巴斯只感覺握著巨劍的雙手虎口裂開了。

  鐺,又是一刀。

  巴斯虎口一陣疼痛,血順著劍柄流了出來。

  鐺,鐺,鐺,鐺……

  撒加一刀比一刀狠,巴斯的雙腳都已經陷入了巖面。

  起碼上百刀,都是同樣的位置,巴斯感覺自己招架的動作已經變成了本能的機械化反應……

  驀地!

  巴斯一愣——架空了?

  脫力了,此時巴斯腳下的重心變得不穩,而眨眼之間,腳踝失去重心的部位被一股力道一帶,整個人的重心立刻完全失去,向後倒去。

  後背著地,巴斯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凌厲的紅光已經撲面而來!

  巴斯慌忙將巨劍翻轉,用寬寬的劍身擋在自己的臉前。

  紅光掠過了劍身……

  「什麼!」巴斯驚呆了,「虛影!?」

  呲!

  那兩指多寬的刀身插進了他的腹部。

  太快了,撒加這一連串的攻擊都太快了,就算沒有虛招,沒有技巧,光憑速度,巴斯也跟不上他變換的節奏。

  撒加抽出了刀,準備再次插下。

  巴斯仰面躺著的身體一收,朝後翻去,滾了幾圈後,站了起來。

  即使腹部的傷口很疼,巴斯也顧不上了,因為他再次目瞪口呆,「怎麼回事?」

  只見撒加雙手握著大約三十幾公分長的黑色刀柄,刀口向下,作勢欲插,而這個動作就像定格了一樣,整個人一動不動。

  「你是怎麼成的冥帝?」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巴斯身後響起,幾乎是同一時間,同樣冰冷的利刃刺穿了他的後心。

  噗,巴斯鮮血狂噴。

  啪,啪,啪,啪……

  掌聲響起。

  撒加笑了,猛地抽出刀,朝著掌聲響起的方向望去。

  「機會!」巴斯目光一閃。

  雖然被重創,雖然在冥域四巨頭裡排名最後,但巴斯畢竟也是威震四方的角色,即使在真央地裡無法使用法則,戰鬥技巧也不弱。

  於是,他回身一劍砍向撒加的脖子。

  一道血線橫著出現了,然後是肉體按照血線產生的方向裂開,接著是血漿噴射出來。

  巨劍運動的軌跡停止了。

  因為這把華麗至極的巨劍只是從空氣中劃過。

  巴斯抬起頭,眼中儘是不可思議的目光……撒加蹲在他肩膀上,血刀從他的脖子上經過後,正一閃一閃的發出殷紅的光芒。

  咕嚕。

  巴斯的腦袋掉在地上,滾了幾圈後停下了,臉上還帶著驚訝萬分的表情。

  撒加白色的戰靴在巴斯無頭的肩甲上一點,整個人騰空而起,在空中一個翻身後,朝遠處掠去。

  就在他出現在赫缺面前時,巴斯的身體也倒下了。

  「很精彩,我都忍不住鼓掌了。」赫缺突然伸出手臂,從撒加臉側經過,手指還帶起了幾縷髮絲。

  撒加面上微微一顫,臉頰的皮膚可以感覺到鬼火的溫度。

  啪,赫缺掌中發出的那道鬼火擊中了一團透明的能量,一聲淒厲的鳴叫後,從巴斯斷頸飛出的靈魂實體被黑色的火焰吞沒。

  「可惜你遇上了一個蠢才,太容易控制。」赫缺的手並沒有離開,還是放在撒加臉側。

  「那你呢?」撒加不動聲色。

  赫缺收回了手,指著地上巴斯的屍體,「你會躺在那。」

  「你還是偏執得可愛。」撒加轉身朝著一朵合攏的金色蓮花走去。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阿薩馬上就會恢復,我將在你面前打到他,然後用你的血證明……」赫缺盯著撒加的背影,「我比你更強!」

  「我會和你一戰,不過我希望你明白現在哪一個更重要。」撒加沒有回頭。

  「我答應過那個傢伙,所以我來到了這裡,這是我得到力量的條件。」赫缺沉聲道,腦海中,浮現出了自己在黑獄劍池裡的情景。

  ……

  「呃啊!」

  數十道劍氣就像浪花一樣打在了赫缺的身上……

  嘶,嘶,嘶——肉體被割開的聲音不斷進入他的耳膜,撞擊著他的心靈。

  一會兒,劍氣消失了,赫缺身上已是鮮血淋漓,深可見骨的傷口比比皆是。

  池中湧動的劍氣又開始波動了,赫缺眼神變得有些散亂,絲絲恐懼從瞳孔深處輻射出來,讓他的身體微微晃動。

  譁,比剛才多出一倍的劍氣從池中冒起,旋轉了幾圈後,朝著黑獄劍池中央的赫缺襲來。

  凌厲無比的劍氣帶起了陣陣刺骨的氣流,赫缺的眼皮劇烈跳動起來,眼看著劍氣如浪就要吞沒自己,赫缺發現,他的身體竟然無法抑制的顫抖!

  他緊緊閉上了眼睛。

  呼,一道溫暖的氣勁罩住了自己,那些赫缺根本無法抵禦的劍氣撞在了氣罩上,瞬間消散……

  赫缺睜開雙眼,看見了一個清瘦的背影,栗色長發垂在腰間,隨著典雅的黑袍一起飄動。

  「你在害怕,惡鬼。」男子說話了,「不達到冥帝二解的實力,對你來說,黑獄劍池裡的劍氣就是致命的兇器。」

  「你是誰?」赫缺直勾勾的看著男子的背影。

  「冥尊,達密釋。」男子轉過身,一張英俊成熟的臉上掛著一抹讓人舒服的笑容。

  「您大駕光臨,有什麼事?」赫缺心裡雖然吃驚,但臉上依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幫你穩定一解,或者說,教你『魂解』。」達密釋看著他,「羅秀的方法只能將你的力量強度強行提升到冥帝一解,而你不知道的是,冥帝的法則破完全依賴靈魂境界。」

  「為什麼?」赫缺問得很直接。

  「因為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做。」達密釋也不囉嗦。

  「行。」赫缺毫不猶豫。

  「不問是什麼事嗎,為了力量你似乎可以不顧一切。」達密釋眼中輕輕波動著。

  「我是為了找回自己,唯一的方法,就是打倒那個讓我失去自我的人。」赫缺身處在達密釋的氣罩中,氣息漸漸平穩,身上的傷口也慢慢癒合。

  達密釋扔給了他一塊記憶魔石。

  「我知道了,落塵星河嗎,我會準時去的,在殺死阿薩之後。」赫缺捏碎了記憶魔石,晶瑩的石渣很快被池中的劍氣吞噬的一干二凈。

  「你會滿意的,因為當你按照圓環的模式去行動時,你會發現原來一環和一環早已相扣。」達密釋笑道。

  「開始吧,你不是要幫我麼?」赫缺根本不在意達密釋這句讓他似懂非懂的話。

  達密釋點點頭,雙手一張,黑獄劍池上空漂浮的無數把劍舞動起來,大小不一,舞動的軌跡也不同。

  「其實,這每一把劍,都是你心裡的懦弱。」達密釋右手向下一揮,一把巨劍掉轉了身,朝赫缺的心口射來!

  轟,巨劍擊中了赫缺周圍的氣罩,整個劍池都抖了一下!

  「呃!」赫缺悶哼一聲,巨劍穿過氣罩,劍尖沒入了他的心口。

  「要學會魂解,先要學會捨得。」達密釋負起手,移到了一邊,「內力永遠比外力更有決定性,自生的不息比外力的強行融合更加強大。」

  赫缺吐出一口血,雙手抓著巨劍,鋒利的劍刃割破了他的手掌,血一滴一滴的落下,然後被劍池中的劍氣融化。

  「執著讓人堅持,而過分的執著,就會害怕,心底深處,會有一個反對的聲音讓你變得患得患失!」達密釋再次揮手,另一把劍刺向赫缺,插進了他的肩頭。

  「先克服你的懦弱吧!戰勝這裡的每一把劍!」

  ……

  「懦弱?」赫缺嘴角浮現出一絲不屑的淺笑,「可我終究還是贏了,那些你所謂代表我內心懦弱的劍並沒有吞噬我,反而,是我征服了它們呀!」

  地面的鬼火陡然高漲,黑炎漫天中,阿薩緩緩站了起來。

  「需要時間調整嗎?」赫缺雙手一合,黑色的火光一閃即逝。

  「你等一下。」阿薩看了赫缺一眼,走到車羅身邊蹲下,將她輕輕扶起,摟入懷中,潔白的光芒從阿薩的背後升起,變成了溫柔的光霧,落在車羅身上,激發著她生命的元氣。

  一把漆黑詭異的短劍被拋起,赫缺抓住了獠牙一般的劍柄,挽出幾個劍花後,走到一旁,沉默不語。

  ……

  神關。金光熠熠的城墻上,密密麻麻的矗立著人影。

  「格羅斯團長,為什麼不下令,第八隊已經全軍覆沒。」一個穿著金色鎧甲、臂甲上帶著銀環的男子開口道。

  「等一下,臣特。」一個身穿紅色戰甲的英俊男子笑看著他,「這不是最好的時機,看看你左臂上的隊長徽記吧,難道你不明白敵人自相殘殺就是在為我們的勝利鋪墊嗎?」

  「我明白了,團長大人。」臣特臉上一紅,「屬下只是在擔心。明天是混沌之契終結的日子,神蘭軍將從樓蘭城來到這裡,您知道的,神蘭軍四個軍團號稱希思黎最強,而我們神禁軍直屬於神皇陛下,這種榮譽之爭,讓我心急。」

  「那群傲慢的傢伙,就像他們的總團長鳧輪一樣,妄想憑藉年輕熱血一飛衝天的翅膀經不起考驗。」格羅斯笑道,「沒有體會過戰場的計謀都是在用竹籃子打水,白費力氣。」

  「您說的對,冥軍不像他們想的那樣簡單,等那些傢伙來了,我們神禁四團就把一切都交給他們,等到雙方打得頭破血流時……」臣特唇上的小鬍子抖動著。

  「噓!」格羅斯將食指放在嘴邊,「安靜的看戲吧,今天我們好好休息。」

  「是,團長大人,我這就去吩咐人弄點好酒上來。」臣特躬身道。

  「好呀!這麼好看的比鬥表演,當然得有酒了。」格羅斯哈哈大笑。

  臣特笑著離去。

  ……

  「迦葉手環……好厲害的東西,竟能將迦南一下就封印住,羅秀,你把它借給達密釋,就是為了現在嗎。」撒加站在真央地上,腳下灰色的真央星巖表面,灰塵被氣流捲來捲去。

  「主人,迦南還被封在裡面。」一朵五米來寬的金蓮旁邊,羅剎面無表情的道。

  「有點失望了?」撒加拍拍他的肩膀,「還以為我會和巴斯打很久吧?」

  「嗯。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和迦南交手了。」羅剎道。

  「迦南不一樣。」撒加緩緩道,「巴斯沒有智慧,長年高高在上的感覺早就磨滅了他的技巧,在真央地上突然不能使用魂解,讓擁有三解實力的他很不適應,即使他不用法則的力量也很強,但這種落差加上突襲,已經佔了先機,只需要稍稍使用一點計策,就能控制住整場戰鬥。」

  「主人說的太輕鬆了。」羅剎深深吸了口氣,「就算是對你知根知底的我,也不一定能在你剛才那一連串的攻擊下活下來,招招相連,絲毫不拖泥帶水,更可怕的是,你的每一次攻擊,都能有效地擊中對手的弱點,不止是身體,還有心理。」

  撒加讚賞的點了點頭。

  「我想,這就是主人在無數次的生死戰鬥中積累的經驗,遠比智慧更厲害。」羅剎嘆道。

  「沒有智慧,又怎麼能記住這些教訓帶來的經驗呢。」撒加笑道,「也只有在真央地這種特殊的地方,我修羅體本身的力量和戰鬥技巧才能發揮優勢,才有機會殺死他們,安排這一切的人才是真正的厲害。」

  這時,合攏的蓮葉裡發出了一聲悶響,一片蓮葉裂開了一道縫,接著一把奇特的武器伸了出來。
dj0425 發表於 2010-4-3 11:11
第三百四十八章 無懈

  環?

  當金蓮被一股強烈的氣勁炸碎時,一個樣貌普通身材普通的男子出現在一片氣流中。一身銀色的鎧甲精雕細琢,刺繡的披風不停擺動,和他的人完全不配。

  而這個男子手上,就拿著一個亮閃閃的圓環,金色的握柄直接就在環上,環身開了刃,薄薄的,華美的花紋鏤刻在環身上,讓這個奇怪的武器看上去更加詭異。

  撒加沒有動手,只是靜靜的看著那個男子,羅剎從他的身邊一閃即逝,退到了很遠的地方。

  「迦南。」撒加開口了,「你的氣息很強。」

  「哼。」迦南冷哼一聲,「就算這裡是真央地,你一樣不是我的對手,告訴你吧,達密釋的鷹犬,如果可以魂解的話,我十招之內就可以讓你灰飛煙滅,不到三解的實力,怎麼敵得過接近六解的我。」

  「你……」撒加雙手握刀,橫在臉前。

  「怎麼?」迦南皺起眉頭。

  「是白痴嗎。」撒加身形一晃就到了迦南面前,血刀直取迦南的咽喉!

  鐺,血刀被圓環掛住,然後順著刀身一拉,撒加腳下沒有站穩,胸口立刻挨了一腳。

  啪,撒加用手肘架住了迦南接下來的一腳,借力退開。

  「比巴斯強多了,難怪可以在冥域一手遮天。」撒加笑了。

  「可惜,坎哈爾的那個天要滅我了。」迦南雙腳分開,圓環立在胸前,「你們所做的一切,無非就是要把我引來這裡,只怪我發現的太晚,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對你們這幾個人掉以輕心。」

  「所以我說你是白痴。」撒加輕蔑的看著迦南,「你的老師是冥尊,你卻根本不瞭解他。冥域之中到處都是你的耳目,其它三個冥帝身邊都有你的暗線,就算冥尊要殺你,也得掂量掂量,你一死,冥界肯定就會亂,而混沌之契又要終結,這種時候,最好就是依靠新生力量,我們當然成了除掉你的首選。」

  迦南面色陰沉到極點。

  「很不爽對嗎,白痴。」撒加繼續影響著迦南的情緒,「只能怪你自己笨,自以為是,冥軍已經集合完畢,你帶來的親信已經全部被弗因控制,東冥軍不再屬於你,現在要在真央地上殺了你,可是一點影響也沒有啊!」

  迦南渾身顫抖起來。

  「學了你老師的權術和心計,卻沒有學到真正可以致命的本事,你有今天也是你自己造成的。」撒加用血刀指著迦南,「這就是你在高處待久了的後果,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在那什麼地獄挑戰的極夜城選拔之後,就讓所有可能帶來威脅的人都消失!」

  「你在激怒我?」迦南突然笑了,「你真當我是白痴嗎,冥尊要保護的人,我怎麼可能除得掉……阿修羅王,你在極夜城的詐死的確騙了我沒錯,可我告訴你,事後我派了很多人去調查你是否真的死亡,遺憾的是,冥尊太重視你們阿修羅一族,他要把你藏起來,沒有人可以找得到。哼,從三千多年前我用計殺死七夜並滅絕阿修羅族時,我就隱隱約約猜到了今天的結果。我不知道為什麼冥尊那麼重視你們,但,這卻是我,他的弟子,想要毀掉冥界的原因!我要殺死他,殺死那個眼裡從來沒有我的男人!」

  「毀掉冥界,殺掉冥尊……」撒加冰冷的目光落在迦南臉上,「你的心裡已經有病了,比後面那個阿薩病得還嚴重,你還真配得上『毒瘤』兩個字。」

  「那又怎樣,誰叫坎哈爾的那個混蛋輕視我!」迦南吼道。

  撒加沖迦南輕輕擺手:「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會一步一步的走到這裡來了,你這種人,不中圈套才是奇蹟,你的老師太瞭解你了,所以整盤棋才會下得這樣輕鬆。」

  雖然迦南知道撒加在激怒他,但他依然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臉色變化很快,陰晴不定。

  「看看你自己吧,一個連情緒都控制不住的人,又怎麼可能爬到頂點去呢,腦子聰明是一回事,懂得怎麼使用才是王道。」撒加悄悄握緊了刀柄,身上每一個細胞都進入了一種隨時待命的狀態,「難怪你老師看不上你,和他相比,你就像一頭蠢豬。」

  迦南不做聲了,安靜了幾秒鐘之後,突然狂笑起來,笑聲很大很誇張,撒加知道,迦南的情緒已經完全失控!

  而這,正是自己確立優勢的第一步!

  ……

  「這兩個人在幹什麼?」冥關上的弗因愣住了,滿臉疑惑。

  「撒加的慣用伎倆。」斯汀笑得很淡然。

  「哦。」弗因明白了,「冥尊陛下看中的人果然不簡單,很懂得戰鬥中心理因素的重要性,我想他以驚人的速度迅速擊殺巴斯也是靠的這一點。」

  「不全對。」看到撒加玩弄對手,斯汀的心情似乎很好,古井不波的臉上也有了表情變化,「撒加擁有修羅體,還有無數戰鬥磨練出來的極為出色的技巧,冥帝三解的巴斯就算可以運用靈魂境界,也不一定打得過撒加,更別說只是脫離靈魂的本體實力,撒加雖然抓住了巴斯的心理,運用了非常有效的戰鬥方式,但那依舊是差距,撒加對巴斯壓倒性的差距。」

  「你的意思是?」以弗因的實力當然看出了斯汀所說的,他不明白的是斯汀這番看似無用的分析想要表明什麼,因為他知道這位渾身陰氣、如幽靈一般卻俊美之極的亡靈大帝絕不是說廢話的人。

  「這才是真正的戰鬥,撒加沒有把握的戰鬥。」斯汀的聲音乾涸而平淡,卻讓弗因的心強烈跳動起來。

  「旬日環。」弗因輕輕自語,「修羅冥帝,你必須要看出迦南是怎麼運用它的……不要小看這古怪的東西,在冥界,還沒有人可以從技巧上破解它,包括你的前輩七夜在內。」

  沒有人破解!不愧是冥域四巨頭之首的迦南……

  斯汀眉間猛地一顫!

  轟!

  轟!!

  轟!!!

  轟!!!!

  真央地上連續發生四次由於劇烈衝撞而產生的爆炸,而且一次比一次強烈!

  起碼幾平方公里的真央地正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迦南站在坑邊,低頭喘著粗氣。

  而撒加,則被迦南暴怒中的四下攻擊給打進了真央星巖深處!

  戰鬥中抓住對方性格弱點進行心理戰術是對的,但撒加這次好像做得有點過火了,就像一把利刃,用得好殺別人,用得不好就是自殺。

  「給我出來啊!混蛋!我要殺了你!殺掉這裡所有人!」迦南猛地抬起頭,狂吼著。

  「旬日環,給我興奮啊!」

  迦南將手中的旬日環狠狠地擲了出去,直徑只有半米的圓環在空中飛速旋轉著,無數凌厲的氣勁從環刃上發出,將真央星巖劃得全是裂紋。

  ……

  「哦?」神關上的格羅斯眼睛一睜,酒杯差點掉在地上,「那個發瘋的傢伙,不會就是……冥域四巨頭的老大……迦南吧?」

  「應該是的,團長大人。」和他對飲的臣特也是一臉詫異。

  「那剛剛被殺掉的……難道是巴斯?」格羅斯眼神變化很快,也不知是喜悅還是震驚,「他們不想攻入神關了嗎,冥界這幫傢伙在搞什麼……」格羅斯的手停在空中,已經忘了飲酒。

  轟!再一次的巨響讓格羅斯渾身一顫,鐺的一聲,酒杯摔在城墻上,碎成幾瓣。

  「那個黑髮男人是誰,竟然讓迦南受傷了!」格羅斯站了起來,雙眉緊皺,一臉嚴肅。

  ……

  嗞——

  這聲音拖得好長,而且時斷時續。

  撒加的血刀刀尖正在迦南的旬日環上畫著圓?

  不,不是的。

  是撒加攻擊的速度太快,每一刀刺出去的頻率太快,已經都練成一條線了,所以看上去,他的刀才一直伸著,在環身上遊走。

  「有點本事嘛,看來你不止是會耍嘴皮子。」迦南的肩頭流著血,那是剛剛撒加從坑裡衝出來時將他刺傷的。

  「可惜啊……」迦南右手握環,左右移動著,擋著撒加平均一秒上千次的刺殺!

  「旬日環是無懈可擊的!」

  迦南手腕突然一翻,撒加的刀刺進了環中,嚓的一聲,旬日環套住了那紅色細長的刀身,猛地一壓,血刀翻轉過來,刀背向上,迦南沒有持環的左手朝刀背一打,右手旬日環同時一壓,血刀竟然在雙重力量的作用下,刃口直接向撒加回砍過來!

  撒加一驚,手腕向上用力,想要緩解刀回砍的速度,誰知,迦南卻趁撒加手腕用力這一瞬間,將環平放在刀背上,整個人搜的一下站到了環上!

  砰!

  迦南堅硬的尖頭戰靴踢中了撒加的臉頰。

  幾顆牙齒混合著血漿,從撒加口中噴出,然後他整個人飛了出去,骨魔鎧的背甲在真央星巖上磨出了長長一截火花。

  嗖,迦南的身影在空中消失了,瞬間出現在撒加身體上,右手旬日環立起,鋒利至極的刃口就劃向了撒加的喉嚨!

  「你不是喜歡斷喉嗎!」

  迦南狂吼著,從開打到現在,這傢伙一直處於神經的癲狂狀態……

  鏘!

  環刃從血刀兩指多寬的刀身上劃過。

  撒加雙手抵在血刀下,手肘猛擊地面,借力彈起,帶著倒刺的膝甲擊中了迦南的腹部。

  這一下也不輕,迦南吃痛,在空中身形一定,退了回去。

  然後,撒加一個挺身站了起來,血刀翻轉,插向地面,雙手撐住刀柄,趁機回力。血從他的嘴角不停流下,落在白森森的胸甲上,斑斑點點的,蓋住顎邊的頭髮由於劇烈的戰鬥變得很凌亂,本來就修剪的長短不齊,此時再一亂,看上去更加狼狽。

  「不行了嗎!臭小子。」迦南落到地面,朝著撒加走來,「我不得不稱讚你,你是第一個在旬日環下還能攻擊到我的人,難怪巴斯那麼快就死在你手上,那個沒腦子的廢物!」

  「廢物?」撒加目光突然變得寒冷無比,「他不是為你死的?」

  「天真!」迦南站住了,情緒的失控讓他眼眶一直在顫,此時那顫動的幅度更是帶著眉間的肉一起狂跳。

  「沒有利益,他會聽我的麼!沒有好處,他願意效忠於我麼!這個蠢貨,直到死都不知道,我迦南大人,才不會做什麼冥尊,才不會把整個冥域賜給他,我要的,是冥界的覆滅啊!」

  迦南雙手握住了旬日環……

  「我要讓達密釋那王八蛋後悔到死啊!!」

  迦南衝過來的速度很快,雙腳幾乎沒有點地,那種步伐看上去很輕靈,實際上卻震撼人心!

  面對迦南到此時為止最兇猛的一擊,撒加沒有拔刀,反而以極快的速度將血刀插進了真央星巖裡……

  呼!

  旬日環帶起了氣流拂過了一大片真央星巖。

  ……

  「這是……」一直在遠處觀戰的赫缺停止了手中鬼刃的旋轉。

  「我的『惡鬼夜行』?」

  兩條高高挑起的眉毛皺在了一起,赫缺目光閃動,「居然可以被他運用得如此巧妙。」

  「你在想什麼。惡鬼。」

  赫缺只感覺身邊一陣刺骨的寒意。

  「走開,吉塔,我討厭你那張病態的黃臉。」赫缺斜了羅剎一眼,「不要以為『彎月寒墓』在你靈魂中寄宿,就可以跟我囂張了,厲鬼而已,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因為鬼蜮法則從來不輸給極寒法則。」

  「你在害怕主人。」羅剎火紅的頭髮倒豎著,被旬日環帶起的氣流吹得偏偏倒倒。

  「只是感到有點不舒服。」赫缺擺了擺手,示意羅剎走開,「別打擾我,等你的主人殺死了迦南那病人,我就要和那個傢伙戰鬥了。」

  羅剎順著赫缺的視線望去,只見不遠處,一個白髮如雪的男子緊緊抱住一個女子,點點白光從兩人頭上落下,就像在下一場淒美的雪。

  他看不見一切,聽不見一切,彷彿全世界都與他無關,只有懷中的女子,才是他最珍貴的守護。

  「阿薩……」羅剎面上一動,「他在燃燒自己的生命元氣,把氣息渡給那個女人。」

  赫缺沒有說話,眉頭皺得更深了。

  羅剎輕嘆一聲,對赫缺道:「你也認為主人會贏?」

  「不知道。」赫缺不耐煩的道。

  「你不想他輸吧。」羅剎說完這句話後便走開了。

  赫缺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複雜。

  ……

  「怎麼……怎麼會這樣!我不相信啊!」迦南望著胸口插著的紅刀,聲嘶力竭的吼著。
dj0425 發表於 2010-4-4 08:22
第三百四十九章 魘(一)

  嗖。

  一個白甲黑髮的男子出現在迦南面前,抓住了他胸前的黑色刀柄。

  「啊!」

  隨著血刀被撒加抽出,一股鮮血噴了出來,伴隨著迦南的慘叫。

  砰!

  撒加帶著利刺的戰靴表面踢中了迦南的臉,幾個深深的血洞出現在迦南的右臉上,一邊飈著血,一邊遠去。

  「還你的。」撒加站著不動,將血刀再次插進了地裡。

  「混蛋呀!」迦南一躍而起,雙手持住旬日環,朝撒加瘋狂衝來!

  紅色的血混著星巖上的塵土,附在他的臉上,看上去猙獰可怖。

  呼!

  旬日環再次揮空,撒加以一種完全違背規律的步伐躲過了這一擊!

  然後,撒加再次運用了這種步伐,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衝向了地上的血刀——

  啪!

  撒加一腳踢中的血刀的刀柄!

  血刀拔地而起,在空中嗖嗖轉了兩圈後,插進了迦南的肩胛。

  血從銀色的甲身中溢出,順著殷紅的刀身流下,兩者色澤完全一致,乍一看還以為是血刀在綻放光芒!

  唰,血刀被抽出,迦南左臉被踢中,血肉模糊。

  咚的一聲,迦南落在了百米開外,已被重傷,一時半會爬不起來。

  ……

  「厲害。」冥關城墻上的弗因不禁倒抽了口涼氣,「不到一百回合,就看出了旬日環的破綻,並找出了破解之法。」

  「什麼破綻?」斯汀問。璧香和鳩合也好奇的望著弗因。這也難怪,這幾個深淵強者,除了被斯汀靈魂麻痺暫時失去知覺的殘烙以外,都是標準的法系修煉者,其實殘烙主要攻擊方式也是法系,不過身為屍魔的他天生力大,也算個雙修。

  「人器分離。」弗因一字一句的道。

  「什麼意思?」斯汀更不明白了。

  「旬日環構造獨特,攻防一體,對於它的對手來說,當它的攻擊和防禦完美的結合在一起時,便是無懈可擊的。」弗因解釋道,「而撒加卻發現了旬日環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它的攻防,都只是針對對手的武器!當然,這是對的,畢竟近戰強者要發揮出最大攻擊力,必須借助武器,這是最合理的,因為哪怕你超越了肉體極限,徒手也成利器,但如果再加上武器,肯定會更加強大,所以,在這個理論下,頂位面幾乎所有的近戰強者都會選擇一種武器進行修煉。」

  斯汀三人靜靜聽著。

  「而旬日環攻防一體,結合完美,因此和它對戰的武器肯定會受到極大的限制,可是……」弗因看著真央地中朝迦南緩緩走去的撒加,「那個男人卻明白一個道理,一個最簡單卻很多人都看不透的道理——武器是由人來使用的。」

  「我明白了。」斯汀點點頭,「當武器是武器,人是人的時候,旬日環對對手武器的制約就消失了。」

  「沒錯。」弗因不覺嘆了口氣,「實在慚愧,修煉了數萬年,卻讓一個才來冥界一百多年的年輕人給我上了一課。迦南啊,遇上了他,你今天就活到頭了。」

  ……

  「這個傢伙……」格羅斯覺得自己站在神關上有點冷了,身體抖得厲害。

  「團長大人,您怎麼了。」臣特見狀,立刻遞上一杯酒。

  格羅斯顫抖著接過酒杯,放在唇邊,手沒拿穩,酒杯又掉了,咣噹一聲,似乎驚醒了他。

  「臣特。」格羅斯深深吸了口氣,「向我們神禁軍的達科統帥發出申請令,就說四團想要撤回希思黎休養補給。」

  「團長大人?」臣特一臉訝異。

  「我有種預感……」格羅斯看著真央地裡那個鎧甲森白的男人,「那個傢伙,才是冥尊手中真正的戰刀!」

  臣特眼中流露出一絲恐懼。

  「發令!明天神蘭軍來了,我們就退居二線,等達科統帥的回覆一到,即刻撤離神關,返回希思黎!」格羅斯沉聲道。

  「是,團長大人。」臣特退下發魔法令去了。而神禁軍四團團長格羅斯,則一直木然的站在金光燦燦的城墻上,久久不能言語。

  ……

  鐺!

  撒加擋住了迦南的攻擊,手一鬆,血刀直落下去,而迦南的第二次攻擊正好落空,刀柄落到了撒加的靴面上,撒加一抬腿,血刀回到了手上,嚓的一下刺進了迦南的身體。

  「嗚哇!」

  迦南暴喝一聲,手腕不停翻轉,旬日環在高速移動下,化為了數個,全部套在了血刀上!

  然而,撒加又鬆手了,整個人向後輕靈一翻,回身一腳蹬在刀柄上——

  唰!

  血刀直直穿過圓環,在迦南手臂上帶出一道長長的傷口後,從他的肩頭整個穿了過去!

  真的血流如注了。

  迦南疼的已經忘記了喊叫,偏偏倒倒的站立不穩。

  散亂不堪的意識中,迦南再次揮下了旬日環……

  可是只攪碎了一個虛影。

  撒加出現在他背後,抓住血刀,一個半轉身,猛地向下一砍!

  火星從迦南裂開背甲中四濺而出,一條深深的傷口觸目驚心,血紅的肉翻著,碎肉屑和鎧甲的裂縫邊混在一起,鮮血咕嚕咕嚕的冒出,流動的紅色中,隱約可見白色的脊柱。

  這一刀很致命……

  渾身是傷的迦南終於撲到在地。

  意識漸漸模糊。

  迦南用盡全身力氣抬起頭,他看到了,他依稀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模樣……

  「老師……」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抓住了撒加的腳踝。

  撒加準備插下的刀停在了半空。

  ……

  一條破爛的小巷,延伸在街的轉角,外面是繁華的景象,而巷子內,則是飄出一股腐臭的陰暗。

  「嗚。」一個只有幾歲的棕髮男孩骨瘦如柴,渾身是傷的趴在巷子裡。

  「別搶……」男孩抬起滿是傷痕的臉,雙手死命抓住一塊腐爛的燒肉。

  一陣狗吠之後,幾條餓狗朝男孩撲來。

  男孩將那塊已經臭掉的燒肉死死抱在懷中,任憑犬牙和利爪在他身上留下血跡斑斑的傷痕。

  「咦?物質位麵食物很重要嘛。」

  一個柔和的聲音出現在男孩耳邊,男孩感覺身上的疼痛消失了,睜眼一看,幾條餓狗已經倒在了地上,然後,一雙手抱起了他。

  很溫暖的一雙手,好有力,好安全,男孩頭一偏,昏倒在一個寬闊的胸懷中。

  ……

  「迦南,你這樣可是不對的喲。」

  一個栗色長發的俊美男子躺在河岸上,嘴上叼著一根枯黃的草,一臉溫和的看著正在他面前顯擺自己武技的棕髮小男孩。

  「老師,你看啦,我變強了喲,迦南不會讓達密釋老師失望的。」男孩蹦蹦跳跳的跑到男子身旁,乖巧的坐下。

  「迦南啊……」達密釋摸了摸男孩柔軟的棕髮,「別太執著啦,就物質位面而言,你現在的實力足夠過上好日子了。」

  「老師你要走了?」男孩一驚。

  「嗯啊,我本來就是偷偷溜到這裡來閒逛的,老師不屬於這裡,老師還要回去接老師的老師的班啊,那責任可不輕喲。」達密釋笑道。

  「那……」小男孩眼眶中噙著淚水,「迦南和老師一起走。」

  「不行的,小迦南過不去的,老師已經在這個大陸待了兩年啦,該回去啦。」達密釋安慰著男孩,「偷偷告訴你喲,老師也有一個特別兇的老師,唔,在我們那裡,人家都叫他冥尊,你聽聽,多威風的名字,老師要是不回去的話,那個兇兇的老傢伙可是會打老師屁股的,一下一下,可疼了,幾天都睡不著覺,小迦南知道的嘛,老師我啊,是最喜歡睡覺的咯……」

  溫和的聲音一直在耳邊迴響,可小男孩始終聽不進去,終於,他伏在達密釋的懷中,痛哭失聲。

  ……

  冥界接引殿。

  「喂,新人,你叫什麼名字,從哪片大陸來。」

  「迦南,菲力特大陸。」

  「哦,那可是神界的物質位面啊,你為什麼不去神界?」

  「因為我要來找我的老師。」

  ……

  「迦南。哈哈,真的是你,七夜,你看,這就是我幾百年前在物質位面上收的弟子,現在來找我啦。」黑色的宮殿前,達密釋拉著一個一頭倔強黑髮的男子說道。

  男子看了生澀的迦南一眼,「很弱,根本不像冥尊陛下的弟子。」

  「七夜,你不能這麼說,能幾百年就從神界的物質位面上來到冥界,資質已經很好啦。」達密釋撫了撫自己垂在胸前的耳發,「咦,我當時去那大陸幹什麼來著,哦,對了,七夜,我跟你說,那時候老傢伙逼我逼太緊啦,我一時受不了,就跑了,那大陸上美女如雲啊,嘿,比你們阿修羅族的女人漂亮多了,喂,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說的是事實……」

  迦南一直站著,聽著老師和那個臉部線條剛硬無比的黑髮男子說話,突然間,心中湧起一陣酸澀。

  ……

  「迦南。」冥尊達密釋坐在坎哈爾宮殿臺階上,望著一個錦衣華服的年輕人。

  「老師您找我來什麼事情。」迦南恭聲道。

  「七夜說,你又帶著東冥域的人去找地獄的麻煩了?」達密釋冷聲問。

  「是的,老師。」迦南點點頭。

  「為什麼。」達密釋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因為我不喜歡七夜那傢伙。」迦南道。

  「混蛋!」達密釋猛地站了起來,「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你以為你可以打得過阿修羅王嗎,七夜說,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早就死了!你是我的弟子,怎麼就不能顧及一下我的感受呢!」

  迦南低下頭,沒有說話。

  「我在和你說話,你抬起頭來,迦南,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去惹七夜,聽見沒有!」達密釋沉聲道。

  「煩死了……」

  達密釋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我說……煩死了呀!」迦南猛地抬起頭,「七夜,七夜,七夜!你就知道七夜!老師!我才是您的弟子,我才是呀!」

  達密釋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你說我不顧及你的感受,可老師你呢,你有沒有顧及過我的感受!我是那樣敬愛著您,我艱苦的修行,就是為了能到冥界再見到你,你知道嗎,那是神界的物質位面,我多少次在生死的邊緣徘徊,都是老師你給了我勇氣!終於,我見到你了,為了不給老師丟臉,我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成為冥界最年輕的冥帝,我吃再多苦都不怕,我只希望老師你……你能為我驕傲,你能用那時的目光看著我,你能……」說到這裡,迦南已是淚流滿面。

  達密釋深深吸了口氣,良久不語。

  迦南突然清醒了過來,連忙單膝跪下,「老師,我錯了。」

  「你先下去吧。」達密釋輕嘆一聲。

  迦南起身,朝達密釋行禮之後,轉身離去。

  「記住,別再去找七夜的麻煩,不然我也管不了你。」身後傳來了達密釋的聲音,迦南站住了。

  安靜了幾秒鐘後,迦南繼續朝前走去,「老師,我記住了。」

  望著迦南的背影,達密釋眼中湧過幾分黯然,「迦南啊,你怎麼還是學不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呢,你真的不瞭解我的心……等到你有一天學會寬容,不再固執……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

  ……

  「老師……老師……老師……為什麼……為什麼……我看不到你的心……從那以後……你知道嗎……我很怕見你……我很怕……」

  迦南的臉埋在星巖上。

  「他在哭嗎。」撒加低頭望著巖面上斑駁的濕痕。

  「呃啊!!!!」

  突然,迦南抬起頭,血肉模糊的臉上是一種令人恐怖的神情!

  「我怕啊!」迦南的旬日環從撒加腳腕處劃過……

  迦南猛地跳起,旬日環瘋狂的亂舞,散亂的眼神兇狠無比,「我要殺了你!老師!我要殺了你!我要毀掉冥界!我要讓你後悔!這樣,我就不怕你了!也不會……」

  唰……

  一把紅刀穿過了迦南的脖子,他的表情僵在臉上。

  慢慢的,紅刀抽了出來。

  迦南的散亂的眼神漸漸平息,緩緩倒了下去。

  「也不會……」

  「再愛著您了……」

  「我的老師……」

  「曾經帶給我溫暖的人……」

  迦南合上了眼瞼。

  「解脫吧。」撒加放下了刀,「每個人,都有不甘和甘願,不止是你。」

  譁,黑色的光覆蓋了迦南的屍體,然後帶著他一點一點的飄散……

  「靈魂也選擇瞭解脫麼。」撒加望著那隨風飄散的靈魂實體。

  「結束了嗎?」身後傳來赫缺熟悉的聲音。

  「嗯。」撒加輕輕應道,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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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魘(二)

  一粒微弱的黑光落在手指修長的掌中。

  「迦南啊……」一個栗色長發齊腰的錦袍男子站在冥關最高的城樓上,輕輕合上了手掌,「我的弟子,你最終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黑光從指縫中溢出,達密釋面色有些黯然,「如果你冷靜一點,即使撒加發現了你旬日環的弱點,也不至於輸的這麼徹底。你真的,不懂得我的心。」

  達密釋的目光落在真央地上那個戰甲如白骨的男子身上,「阿修羅王,我果真沒有看錯你,你從一開始就看出了迦南性格上的弱點……所以才不顧後果的激怒他。」

  深深吸了口氣,達密釋負手立於尖尖的城樓之頂,俯瞰著下面發生的一切,「一個解決了,還有幾個,為什麼每一個人都有無法解脫的夢魘,就像一道枷鎖,捆住了心,也捆住了靈魂,讓人瘋魔,為了那早已沉淪的性情。」

  「越是強大的人,越不容易放棄,而那深埋靈魂的魘,也就越容易亂了心智。」達密釋搖搖頭,「按照這個邏輯,最該不正常的,應該是一路經歷坎坷的撒加才對。可他的心反而那樣堅強,也難怪西戒前輩毅然用自己靈魂的逝去讓他得到了六道法則。」

  輕輕嘆口氣,達密釋望向了金光漫漫的神關,「誰又不是這樣呢,就算是我,心裡也有無法釋懷的東西,只不過,撒加,你藏得更深罷了,甚至,連自己都可以欺騙。」

  「混沌之契的終結,頂位面的戰火將會再次點燃悲傷……那會甦醒嗎,你心中深藏的不甘和痛苦,還是說,你依舊會義無反顧走向那命運的終端!」

  「我在等待,等待著結果,也等待著自己歸宿的抉擇。」

  達密釋眼裡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

  「現在的情況,他還可以戰鬥嗎,赫缺。」撒加望向置身於一片白色中的阿薩,點點潔白的光芒紛紛擾擾的落下,宛如雪落天際。

  「那……」赫缺冷冷地道,「我就殺了他。」

  撒加看了他一眼,朝阿薩走去。

  赫缺停在原地,沒有動。

  呼,一隻手伸進了白光,然後一翻,打斷了阿薩向車羅傳輸的生命元氣。

  阿薩抬起頭,望著撒加。

  「這很多餘。」撒加迎上了阿薩的目光,「她的身肉體已經死亡,就算你不顧自己的性命,把生命元氣全部渡給她也沒有用,失去了就是失去了,無法挽回。」

  「我不會放棄的……」阿薩低頭看著懷中的車羅,「當所有人放棄我的時候,只有她還在我身邊,只有她還在……」

  「不覺得晚了嗎。」撒加眉間微微皺起。

  「不晚……」阿薩露出一絲笑容,一滴淚落在車羅緊閉的眼睛上,「只要我知道就行。」

  「蠢貨!」撒加一把抓住阿薩的頭髮,「你知道有個屁用!直到現在你才發現你愛著她嗎,晚了,笨蛋,這一切都晚了!」

  唰,撒加抓著阿薩頭髮的手用力一甩,身體已經很虛弱的阿薩撲倒在地上。

  「莉娜……」阿薩掙紮著朝車羅爬去,右手拚命朝前伸,想要抓住車羅。

  啪,森白的戰靴踏在了他的手上。

  「我說過,晚了。」撒加冷冷的看著他。

  「唔。」阿薩蒼白的嘴唇咬出了血,撒加踩得很重,骨裂的聲音從手掌中斷斷續續的發出,可阿薩絲毫沒有感覺,只是用盡全力想要掙脫,去到車羅身邊。

  「現在想起了她的名字了嗎,她叫莉娜是嗎,哦,原來…… 不叫車羅啊!」撒加腳下猛地用力,阿薩整隻手都陷入了真央星巖中,血肉模糊。

  劇痛讓阿薩視線變得模糊,他顫巍巍的伸出左手,扳著撒加的戰靴。

  「還不願意放棄嗎……」撒加冷笑道,手中紅光乍現。

  呼!

  血刀朝著阿薩的左手刺去——

  噗!

  鮮血如注。

  阿薩的左手被血刀死死釘在了灰色的星巖上。

  安靜了。血滲出得很快,阿薩趴在地上,紅色的溪流已經浸濕了他如雪的發梢。

  在將生命元氣強行渡給車羅後,阿薩其實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哪怕赫缺對他用了「鬼火重生」,在很大程度上修復了開始戰鬥的傷,但是,肉體的傷又怎麼比得上生命元氣的消失呢?

  經脈是強者修煉的基礎,而生命元氣,正是維持這個基礎的源動力!

  所以,在連續被撒加攻擊了兩次後,阿薩漸漸失去了意識。

  撒加站在阿薩前面的身影挺拔如鐵,踏在阿薩被碎石掩埋的右手上,狹長的嫣紅刀身因為受到血的刺激而興奮地閃著光,一隻蒼白的手被這刀身禁錮著,讓它的主人無法前進哪怕一寸……

  所有人——真央地上的羅剎、赫缺,冥關城墻上的斯汀眾人,神關上的神禁軍,加上悄無聲息出現在最高城樓塔尖的達密釋——全部都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驀地。

  一把雪白的斷劍出現在阿薩的頭頂,然後猛地斬下——

  撒加眼眶一顫!

  「他是要?」

  血再次噴出,像那決絕無比的雨落瀟湘!

  雪白的斷劍卡在阿薩的左腕裡,傷口很深,手腕卻沒有被斬斷。

  因為一個男人抓住了劍柄……

  撒加拔出了阿薩手腕上的斷劍,站起身,斷劍在他手中掙紮著,就像在悲鳴。

  「就算斬斷自己的手腕,也要到她身邊去麼……」撒加深邃的眼眸在波動,不知不覺中,臉側的頭髮飄動了起來,似乎要遮住那道無法抹去的疤痕。

  「你還真是個笨蛋。」撒加輕輕抽出了血刀,五指一張,血刀化為一道紅光消失在了掌中。

  「不過……」撒加將阿薩扛在肩上,雙腳一點,朝冥關掠去。

  「還不算太晚。」

  ……

  「站住。」一個紅發倒豎的男子攔住了赫缺。

  「厲鬼,給我滾開,那是我的獵物。」赫缺刀削一樣的臉部輪廓在抽搐。

  「你是我的獵物。」羅剎的臉色陰暗得有些發黃,可此時卻面如寒冰。

  「你不配,剛剛穩定一解的傢伙。」赫缺盯著他。

  「你什麼時候廢話開始多起來了。」羅剎抽出了插在沉木銀甲腰帶機括上的彎刀……

  一抹寒光刺入了赫缺深紫色的瞳孔,彷彿清冷至極的狼牙月色。

  「寒月彎刀,厲鬼的刑具……」赫缺伸出手,四道鬼火從手掌四方射向掌心,一陣扭動後,一把黝黑的詭異短劍在他掌上緩緩旋轉著。

  「那就看看吧……」赫缺手掌一翻,抓住了短劍像獠牙一樣的劍柄,「這惡鬼的兇器可不可以把它擊碎!」

  啪!

  黑火四散!

  鬼刃像一條毒蛇一樣刺向了羅剎的心臟。

  ……

  「可以救他嗎,南冥帝。」撒加將阿薩放在了城墻上。

  「早就準備好了。」弗因微微一笑,「不過我們冥界可沒有什麼光明魔法,我們只有包紮術而已。」

  「包紮術?那不是和物質位面的普通醫術差不多。」撒加楞了一下。

  「還是要強一點的,畢竟這種治療方法融合了一點負極能量。」弗因解釋道,「修羅冥帝,你即將帶領冥軍前往神界,我想這些事情你有必要知道。」說到這裡,弗因招了招手,幾個穿著寬大布衣的年輕人從城樓中快步走出,將阿薩抬了下去。

  「肉體的傷很容易好,但是阿薩的生命元氣已經很微弱,就算恢復過來,也很難達到以前四解的實力。」弗因有些遺憾的道,「沒想到冥域四巨頭到了戰火點燃的時刻,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繼續你剛剛的話。」撒加打斷了弗因,他發現這老頭很容易感慨。

  「好的。」弗因並不介意撒加的口吻,反而語氣還很平和。因為撒加現在已經是接近三解的實力,比他要強了,即使他是冥域四巨頭之一,骨子裡還是遵循著冥界強者為尊的準則。

  「冥界很少有人修煉魔法這個東西,因為負極能量裡魔法元素的含量極低,它雖然也是一種元素能量,但卻不是那種可以用來組成魔力的因子,負極能量對於修煉者來說更為明顯作用是身體機能的強化。所以,來到冥界的很多法系強者後來都變成了戰士,他們沒有你這樣的體質,可以將任何屬性的元素都變成負極能量……」弗因笑道。

  「這個我知道。」撒加再次打斷了弗因。

  「嗯,負極能量其實也可以修煉法系的,但和神界不同,冥界稱之為『術』,是一種極其特殊的能量使用方式,很大程度上依賴於擁有『術』的強者獨特的天賦,這樣的種族很稀少,像深淵的千葉、幽魂等等都是鳳毛麟角,唔,還有現在在真央地上戰鬥的夜叉。」弗因接著道。

  「個人作戰的優勢,戰場的劣勢。」撒加點點頭。

  「那亡靈魔法?」斯汀突然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死亡魔法、血魔法、亡靈魔法曾經號稱冥界三大魔法,可是亡靈魔法與前兩種魔法相比有很大的不同,那不是粗劣模仿神界、對負極元素能量簡單的指揮運用,而是一種可以控制靈魂的力量。」弗因道。

  「好像是這樣,亡靈石壁中的招數的確和我以前在物質位面接觸的亡靈魔法不同。」斯汀若有所思。

  「哦對了,冥界還有一種魔法,叫做『黑魔法』,已經失傳了很多年了,據說那才是真正對負極元素能量的操控,我也沒有見過。傳聞在冥界三大至寶之一的『黑魔異次元』裡有它的奧義,而這三大至寶全部都由冥尊陛下掌管。」弗因道。

  「異次元?說不定這種魔法依然不是源自冥界。」斯汀想到。抬起頭,發現撒加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回真央地了,還有沒解決完的事情。」弗因望向了那一片巨大的灰色浮陸。

  ……

  「失去了意識,還可以控制自己的劍,阿薩……」撒加站在車羅身邊,望著那蜷縮在一起的瘦小身體,「還是說,這才是你絕不放手的理由。」

  撒加取下了戴在左手小指的空間戒指。

  ……

  「主人他!」一股氣息撲面而來,羅剎一驚。

  赫缺鬼刃一橫,撇開了羅剎的彎刀,接著身體一矮,右手倒握的鬼刃便從羅剎腹部劃過。

  啪,啪,啪,啪!

  一連串的鬼火在羅剎上身炸開,然後他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戰鬥中可不能走神啊……」赫缺朝著羅剎緩緩走去,「這樣心不在焉,怎麼打獵,還是你一開始就準備當獵物了?」

  突然,赫缺停住了。

  「這股力量!」他猛地回頭。

  「不可能!真央地上怎麼會出現這樣強大的靈魂力量!」赫缺不禁被眼前的畫面震驚了。

   ……

  咔。撒加捏碎了戒指,碎碎的金屬粉末落在灰色的巖面上,點滴不剩。

  一顆黑色的圓形物體漂浮在他的胸前,強大的能量波紋以它為中心散發出來,幾乎覆蓋了好幾平方公里的真央地!

  這東西很小,直徑最多不過一寸,圓圓的就像被河水沖刷了很久失去棱角的石頭。

  「西戒祖先,對不起了,辜負您的一片心意。」

  撒加雙手向下一揮,黑色圓石嗖的一下飛到了車羅的身體之上,繞了一圈後,轟的一聲爆裂開來!

  強勁的氣流擴散開來,捲起了真央星巖上無數灰塵。

  「唔。」赫缺的手臂擋在臉前,這氣流吹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主人……」羅剎坐起身,一邊用手擋住氣流,一邊用一種疑惑的目光望著黑髮亂舞的撒加。

  車羅軟綿綿的身體漂浮起來了,就在這氣流漩渦的中心。

  啪!

  她身上破破爛爛的鎧甲徹底粉碎,雖然瘦小但曲線玲瓏的身體盈盈發光,而且,這光芒越來越強烈,直至成為了一個刺目的光團。

  這光芒真的太耀眼了!真央地周圍是漫漫星雲和無數在漆黑空間漂浮的隕星,在落塵星河中,即便是真央地,也像是一粒塵埃,而就在這塵埃上,這光芒卻如針尖一樣,插進了巨大的黑幕!

  神關上的神禁軍戰士全部張大了嘴巴,他們的團長格羅斯早已沒有心思喝酒了,一不留神還踢翻了腳邊的矮桌子。

  「撒加,你瘋了嗎。」弗因喃喃的道,腳下城墻發出的黑光就像他的眼神一樣迷離。

  「那是什麼?」斯汀兩道細細的銀白色彎眉死死擰在一起,抗拒著那讓瞳孔極為不適的光芒。

  「格里芬斯的精魄。」弗因嘆了口氣。
dj0425 發表於 2010-4-4 08:23
第三百五十一章 魘(三)

  冥河格里芬斯,從冥界最初形成開始的遠古時代,就一直存在著。它貫穿了整個冥界,蜿蜒而壯闊。冥河從位於冥域的坎哈爾開始,到深淵盡頭的格里芬斯之巔為止,穿越了阻隔冥域、地獄、深淵的空間,始終不息。

  「當冥河水流淌了無數歲月,它生生不息的能量便會在河底形成結晶,就是『格里芬斯的精魄』。」弗因緩緩道,「這精魄非常珍貴,有時候甚至上百萬年才會出現一顆,而它的作用,就是能為頂位面的強者重鑄肉體。」

  「用冥河那博大的生命能量?」斯汀問。

  「沒錯,冥河是不滅的,所以它的精魄自然能做到這一點。」弗因點點頭。

  「這能量的感覺很像靈魂之力,也許格里芬斯的精魄中,蘊含的就是冥河靈魂的力量……」斯汀望著真央地上包裹著車羅的那團強光,「南冥帝,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用過。」弗因神色一定,「上一次神冥大戰,我是冥軍的統帥,在奧菲拉爾大陸上品嚐了失敗…… 在最後的那次戰役中,我被神界原神域四大神族之一的獸神族族長毀掉了肉體,當我的靈魂實體垂危之際,是冥尊陛下出現將我救下,然後用格里芬斯的精魄重鑄了我的身體。」

  「可你的經脈已經壞死。」斯汀扭頭看著他,「重鑄的身體應該充滿生命力才對。」

  「這是我自己造成的。」弗因有些黯然,「為了報答陛下的恩情,我瘋狂的修煉,誰知過猶不及,本來我的靈魂境界就已經達到了極限,再強行魂解,不到兩千年,經脈就完全失去了活力。唉,都是天份所限,浪費了陛下的心意。」

  「也許冥尊看中的不是你的實力,而是你對冥界強烈的責任感。」斯汀輕聲道。

  「也許吧。」弗因嘆道,「其實陛下那顆格里芬斯的精魄,是為了七夜準備的,陛下一定早就猜到了七夜會做出那樣的舉動,所以才準備好了一切,沒想到事與願違,迦南違抗了他的命令,將阿修羅一族徹底滅絕,七夜也最終選擇了靈魂自爆。」

  「哦?七夜?」斯汀面色一動,「修羅的身體也可以重鑄?」

  「當然,不然為什麼撒加會有,那一定是他從冥界禁地中得到的。」弗因看著斯汀,「不必驚訝,一切都在陛下的計算中,我也只知道撒加去了冥界禁地而已。」

  斯汀瞭然,「看來你不斷的去血海之底找我,也是冥尊計劃中的一環了。」

  弗因道:「所以毒瘤才被清除,在混沌之契終結前。神冥大戰一定會來臨,在野心、慾望和仇恨的驅使下,所謂正、負極能量的衝突只是藉口,這點我很清楚。而這場對頂位面損耗極大的戰爭,再次開始,必定會你死我活,誰也無法抗拒,我們可以做的,只能是用盡全力獲得勝利。」

  「如果迦南和巴斯不來呢,那冥尊的整個計劃不是落空了?」斯汀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他自己就不在意神冥大戰。

  「迦南和巴斯只是目的之一,我想陛下的最終目的,應該是為了冥界的生存。」弗因笑了笑,「亡靈大帝,你一百多年就可以修到冥帝,領悟魂解,怎麼連這樣簡單的道理也想不明白呢,當神界的人攻佔冥界時,他們會讓你活著?如果是這樣,冥界將會徹底滅亡,不管你是亡靈大帝,還是冥域巨頭。」

  「哦,撒加也這麼說過。」斯汀道。說實話,他在修煉方面的天賦無與倫比,可在大局觀和謀略方面,總是少了心眼,這可能就是天才的缺陷吧。

  弗因心裡一動,「陛下啊,您真是算無遺漏,這位亡靈大帝果然是為了撒加而來的,他們之間的友情還真是牢固,應該不會像七夜和岑森一樣決裂吧。」

  ……

  那團強光消失了,真央地上恢復了平靜。

  呼,一張黑色的披風包住了車羅赤裸的身體。

  「唔……」車羅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在一個寬闊的懷抱中,鎧甲冰冷的溫度隔著披風傳來,讓她打了個寒戰。

  「大……」她興奮的抬起頭,卻愣住了。

  那是一個臉上有條疤的男人:五官並不是那麼精緻,但湊在一起很好看,很有吸引力,皮膚是淡淡的古銅色,看上去很有男人味,臉型有點窄,輪廓柔和卻透著肅殺的味道,漆黑如夜空的瞳孔很深邃,彷彿看一眼,就會陷入裡面深藏的憂傷……

  「撒加?」車羅一驚,立刻想到自己一絲不掛,臉上不禁通紅,「你是不是……」

  「是,看完了,還行。」撒加抱著她落到了地面。

  「你……」車羅沒想到撒加這樣直接,羞赧的說不出話來。

  「臉上的傷疤沒有了。」撒加看著她,「的確很漂亮。」

  「你不像是說這種話的人。」車羅紅著臉道。

  撒加沒有回話,將她放下,車羅拉緊了包住自己的黑色披風,「這披風是你的?看上去很特別,黑黑的一片,連印花和繡紋都沒有。」

  「我最佩服的前輩留給我的,還有一樣東西用來救你了。」撒加開口道,「所以你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不然我會結束自己的錯誤。」

  車羅低下了頭,她知道撒加說的那樣東西有多珍貴……

  「回冥關去吧。」撒加擺擺手,「別在這裡發呆了,他還沒有死。」

  車羅渾身一顫——雖然那個時侯她肉體已經死亡,但靈魂實體依舊沒有隕落,阿薩所做的一切,她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為什麼這樣做……」車羅抬起頭,蓋住耳朵的褐色頭髮輕輕蕩了一下,「他曾經要殺你……以我對你的瞭解,撒加,就算你不會親手除掉他,也絕不會救他……也許我曾經暗中幫過你,可能重鑄肉體的東西多麼難得,留這個東西給你的那位前輩是想讓你救自己的,這對於冥帝級的強者來說,等於是多了一條命啊。」

  「不會死,要這多的一條命幹嘛。」撒加面無表情的說道。

  車羅有些發呆,這個男人的確很特別,也難怪自己起初會對他產生好感。

  「怎麼?」撒加看著呆立的車羅,「不想回去?想觀戰?」撒加指著遠處打得熱火朝天的羅剎和赫缺。

  「我……」車羅頓了頓,「突然感覺無法面對他了。」

  「那是你的事情。」撒加皺起眉頭,語氣變得有些冷,「想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做嗎,那我就告訴你好了。」

  儘管車羅在北冥域身居高位,但此時也不由怯怯的望著撒加。

  「我也曾犯過阿薩的錯誤。」撒加吸了口氣,「那種後知後覺,傷害了在乎的人,也傷害了自己。」

  後知後覺……

  撒加的話迴蕩在車羅耳邊,如同水的波紋,泛起了回憶的船。有她的,有阿薩的,也有她和阿薩的。

  ……

  孤獨的月。宛如鉤。懸在這荒涼的土地上。

  冷光襯托著貧瘠,落在稀稀落落的魔獸屍體上,就像在講述著,那殘酷的生存。

  怒獸荒原——在這個叫做火希大陸的物質位面,是最難以活下去的地方,環境惡劣,充斥著殘忍之極的弱肉強食,是火希大陸蠻荒的魔獸世界。

  火希大陸是冥界的物質位面,所以爭鬥很激烈。不過火希大陸的生物們爭鬥的理由也很簡單,為了生存的環境和資源,而爭鬥的雙方,就是魔獸和人類。火希大陸不大,只有人類和魔獸存在,也只有怒獸荒原和外面的人類世界,兩方而已,卻血流不止,最終,人類憑藉出色的智慧將魔獸們驅逐到了這樣一個難以生存的瘡痍之地。

  嗒塔嗒塔……

  一陣輕靈的步伐激起了陣陣塵土,一個矯健的身影像一支箭一樣從荒蕪的土丘上掠過。

  「給我站住!背叛族人的傢伙!」

  身影后面嗖嗖的竄出數個黑影,緊追不捨。

  譁——

  身影是四肢著地的,突然,它兩條前爪死死摳住地面,帶出了兩個小土堆。

  「嗷!」

  身影狂吼一聲,朝追逐它的黑影撲去。

  那些黑影由於追趕的目標突然轉向,有些措手不及,瞬間,鋒利的爪子就讓它們中的幾個倒在了血泊中。

  陰霾的黑雲從冷冷的彎月上移開,在乾燥的沙土中滲透的紅色變得清晰起來。

  一頭只有兩米多長的豹子伏在地上,血紅的豹眼死死盯著面前那些比它巨大得多的同類。

  雪豹——怒獸荒原中實力很強的魔獸。

  「阿薩……」豹群散開了,一頭最大的雪豹走了出來。

  「阿夏王。」幾十頭雪豹前爪紛紛伏下,朝它們的雪豹王以示尊敬。

  「你來做什麼,哥哥。」阿薩潔白如雪的皮毛抖了抖。

  「來找我那個天賦最出色卻忘記了本份的弟弟,它就要迷失了,擁有魔獸的身體,卻嚮往著人類的世界。」阿夏淡淡說道。

  「這是我的自由。」阿薩血紅的眼眸在閃動。

  「可這自由,需要用族人的血來鋪墊麼?看看倒下的它們吧,那是和你一起曾經在荒原中奔跑的夥伴。」阿夏目光有些複雜。

  「別和它廢話了,阿夏王。」一頭雪豹吼道,「看看它變異的身體吧,為了讓自己得到人類的軀體,不惜聽從一個人類巫師的讒言,用邪惡詭異的方法吸收族人的獸晶。」

  「殺了它!阿夏王!它已經不是您的弟弟了,就是這個自私的混蛋,讓我們只剩下了這麼點族人!」另一頭雪豹悲憤的說道。

  驀地,阿薩額前的白毛動了一下,然後一股勁風襲來。

  嗷!

  利爪相接,怒吼不斷,一大一小兩頭雪豹終於打在了一起。

  它們,是血脈相連的兄弟,一起在荒原中看著月亮,一起捕獵,一起戰鬥,而現在,卻在廝殺中用利爪尖牙撕扯著彼此的身體。

  就像兩團雪,不顧一切想要融化對方的兩團雪……

  月,依舊孤懸天際。

  ……

  啪嗒,啪嗒……

  血滴在了阿夏的倒下的身體上,染紅了它潔白的毛。

  「你贏了……」阿夏的嘴動了動。

  阿薩渾身是傷的撲在阿夏身上,它們周圍,是幾十隻雪豹的屍體——阿薩殺了它們,在擊倒了阿夏之後。

  「你不是教過我,在怒獸荒原這樣的世界裡,活著就是王嗎。」阿薩張開嘴,粗重的喘息著。

  「不愧是阿薩,我最愛的弟弟……」阿夏的臉蠕動了幾下後,閉上了眼睛。

  「嗷!!!!」

  阿薩仰天狂嘯。

  呼,它額頭上一個奇怪的印記發出了一道白光,在夜空中化為了一片白幕,籠罩了阿夏的屍體,也籠罩了它同族的屍體……

  幾分鐘以後,白光消散了,阿薩的身體被白色的螢光勾勒出了一個輪廓,然後輪廓不斷扭曲,最終化為了人形……

  砰!

  四散的氣流颳起了無數沙塵,掩埋了地上的雪豹屍體。

  「阿夏哥哥……」一個雪白長發飄舞的俊美男子抬起頭,望著那一彎蒼月,年輕的臉上掛著兩行孤淚,「我們……不再繼續這種悲哀……居無定所,永遠活在下面,下面……」

  「哈哈哈哈!」一陣桀桀的怪笑傳來,「小雪豹啊,你終於成功了,可你不覺得,這代價太大了嗎,那可是你全部族人的生命啊。」

  「我還活著,我就是最強的雪豹,得到了人類身體的魔獸,我可以改變命運,所以,它們的死是值得的。」阿薩回頭望著那陷在黑色長袍中的人影。

  「可是,你也要死啊,蠢貨!」人影突然伸出一個法杖,一道綠光襲向阿薩——

  「什麼!你做了什麼!」人影呆住了,「竟然可以破除我查諾斯大巫師的獸晶結印!」

  啪,阿薩捏碎了那道綠光,身體一震,額頭上發著綠光的印記消失了……

  「如果不這樣做,你又怎麼捨得出來呢。」阿薩身形一晃,出現在查諾斯的面前,右手已經插進了他的左胸,抓住了查諾斯的心臟。

  「混蛋啊!」查諾斯渾身顫抖著,劇痛讓他的神色變得狂亂,「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做到!你不是魔獸嗎!只要是魔獸就逃不掉獸晶結印的詛咒啊!」

  「因為它們甘願。」阿薩冰冷的目光落在查諾斯變形的臉上,「我的哥哥,我的族人,它們甘願犧牲,所以,你的詛咒沒有用了……」

  「怎麼會這樣!難道你們一開始就知道了獸晶結印的特點!只要心甘情願為你而死,結印就會消失!」查諾斯聲音顫抖的嚇人。

  「不,只是甘願……」阿薩目光中流過一絲悲傷,「你這樣的人怎麼會懂得……那充滿著希望的……」

  「熾熱的心啊!」

  啪!阿薩捏碎了查諾斯的心臟!污濁的血從查諾斯口中狂噴而出,阿薩左手也插進了查諾斯的身體,然後雙手一分,將他撕成了兩半!

  血雨之中,阿薩緩緩轉身,朝著怒獸荒原的另一邊走去,那裡,是通往人類世界的路……

  風,起了。

  帶著荒寂的沙粒,掩埋了那些付出生命的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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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魘(四)

  「好美的劍!好美的男子!」一陣驚呼從人群中傳出。

  一個白髮如雪的男子站在人群中央,右手拿著一把雪白無暇晶瑩剔透的劍,此時,三指寬的劍身平伸著,閃爍著潔白光點的劍尖正指著一個跌坐在地的傢伙。

  「滾。」男子嘴唇一動,垂在胸前的耳發輕輕飄起,劍動血出。

  「好快!」「他叫阿薩!」「是啊,天才劍魔呢!」「前途無量啊,據說冥尊陛下都召見他了呢!」「不過好像北冥帝托雷大人不喜歡他呀!」「噓,小聲點,別被他聽見了。」……

  「你是什麼東西!一個新來的傢伙而已!」跌在街道中間的年輕人狼狽的爬了起來,捂著右臂尖叫著。

  「馮特大人!」一群強者從遠處跑來。

  「您沒事吧,托雷城主很擔心您。」一個面相有些奇特的中年男人連忙扶住年輕人。

  「媽的,被一個混蛋壞了好事!」叫馮特的年輕人恨恨的道,一對三角眼死死盯著阿薩。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他似乎知道馮特說的「好事」是什麼。

  暗暗搖了搖頭,中年男人走到馮特前面,將他擋在了身後。「我叫斯科巴,朋友,這裡是極夜城,請你遵守托雷城主的規矩。」

  阿薩沒有理他,向一旁走去,對一個瘦小的身影伸出了手,「你還好嗎?」

  「唔。」身影抬起頭,望著阿薩,眼神既兇狠又驚恐。盯了阿薩好一會,才松開了緊緊抱住胸口的手,戰戰兢兢的放在了阿薩手中。

  「別怕。」阿薩將身影拉了起來,這是一個女子,一個容貌非常出眾的女子,不過,那張漂亮的臉上卻滿是污垢,衣衫襤褸。

  「他們……他們要抓……抓我。」女子指著地上正在呻吟的幾個人,結結巴巴地道。

  「嗯,我知道的。」阿薩輕輕拍了拍女子的腦袋,她的頭很小巧,和她的身材比例很配,只是那頭褐色的長發亂蓬蓬的。

  感受到阿薩掌心的溫度,女子不由輕輕抖了一下。

  「你都看到了,巴斯克?」阿薩轉身朝中年男人笑道。

  「……是斯科巴。」中年男人苦笑了一下。

  「哦,科斯巴,還用我解釋嗎?」阿薩點了點頭。

  「……」斯科巴無語的看了女子一眼,「她應該沒有進入極夜城的資格吧,馮特大人身為托雷城主第五個兒子,掌管著極夜城裡的治安,對於一個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偷偷溜進極夜城的外來者,我想他有權力這樣做吧。」

  「不,不,我,沒。」女子情緒變得激動起來,顫抖地指著一臉陰沉的馮特,「他,他,過來,拖,我,摸,摸,……」

  阿薩眉頭皺了一下。

  「斯科巴,你在囉唆什麼,他們都違反了父親的規矩,給我殺了!哦不,女的留下,我要帶回去慢慢審問!」馮特叫了起來。

  「又是規矩……」阿薩目光突然變得凌厲無比,「等級,帶來了多少不公平,這該死的制度下,又藏著多少噁心的事情!」

  唰!

  阿薩的劍插進了馮特的喉嚨!

  斯科巴猛地回頭,甚至連驚訝都忘了。

  太快了!

  阿薩這一劍真的太快了,以至於他連反應都沒有,馮特叫囂的表情就僵在臉上。

  雪白的劍身帶著馮特的血從斯科巴眼前掠過,此刻,他才反應了過來。

  鏘!

  阿薩輕輕鬆鬆擋住了他的劍,然後一個轉身,將劍刺進了斯科巴身體裡。

  雪白的長袍,雪白的頭髮,雪白的劍,加上冬天雪白的極夜城街道,這一切,彷彿不是殺戮,而是飄雪的詩。

  女子不禁看呆了。

  「你叫什麼?」阿薩出現在她面前的身影驚醒了她。

  「莉,莉娜。」女子呆呆的道。

  「很美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樣。」阿薩溫柔的笑著,就像地上那些屍體與他無關似的。

  「美……」女子呆滯的眼神動了一下。

  接著,她的手被那個像雪一樣美的男子牽了起來,然後撲進了他的懷抱,在一片如雪的光芒中,身體一輕,暫時失去了知覺。

  ……

  紅葉飄落。

  這裡是北冥域樺木城外的那片紅葉林。

  「阿夏……阿夏……」躺在一棵紅葉樹下的阿薩在睡夢中低語著,「哥哥……哥哥……」

  「大人……」在阿薩懷中安睡的莉娜睜開了眼睛,「那是……你的回憶嗎。」

  「我沒有……沒有辜負…… 你們……」阿薩眼角滑落了一滴晶瑩,「你們在我身體裡……我來了冥界……哥哥……我們……又可以……可以一起奔跑了……這次……我讓你贏……哈……」

  「你的心也會悲傷嗎……」莉娜緊緊抱住了那個男人,臉頰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我想走進去,走進你的心……你是那樣迷人,那樣出色,就像飄落的雪花一樣溫柔……」

  一片溫溫的濕潤浸透了阿薩胸口柔軟的衣料。

  他醒了過來。

  「哭什麼,小莉娜?」阿薩溫柔的笑著。「我喜歡抱著你睡,那麼可怕嗎?」

  「不,不是的……」莉娜抬起頭,下巴靠著阿薩的胸膛,臉上淚痕未乾。

  「那你喜歡我咯?」阿薩單手摟著莉娜,坐起身,兩人就那樣靠在樹幹上。

  「唔,大人救了我,在大人身邊,就像重新活了一次。」莉娜靠著阿薩的肩膀,輕聲道。

  「哎呀。」阿薩撇撇嘴,「你給點反應好不好,我每次佔你便宜,你都心甘情願一樣……」說到「心甘情願」四個字,阿薩突然停下了,眼神變得很奇怪。

  莉娜看到阿薩這個眼神,渾身一顫,心裡突然想起了阿薩那個時候再極夜城救她的畫面,每次這種時候,大人就變得很可怕,莉娜抓緊了阿薩的手。

  突然,阿薩站了起來,一把一米多長三指來寬、通體雪白剔透的劍握在右手中。

  「又來了……莉娜你躲在我身後。」阿薩沉聲道,「一年多了,這些傢伙煩不煩,看來權力真的很有用啊。」

  又是幾個來殺阿薩的強者,又是刀光劍影,又是鮮血四溢……

  莉娜的心不覺有些疼痛。她靜靜的看著阿薩將那幾個北冥帝托雷派來的人殺死,然後又靜靜的看著阿薩朝自己走來……

  突然,她撲向了阿薩,摟住了他的腰身,閉起了眼睛……

  阿薩愣了一下,然後,無法抑制的感覺充斥了心間,他吻上了那雙柔柔的乾乾的唇。

  紅葉在枝椏上擺動,宛如風中輕薄的銅鈴,沙沙聲若隱若現,還有那褪下神秘的少女身體。

  第一次。他們第一次融化在了一起。

  在漂泊的日子裡,他們親密無間,身體接觸無數,但卻從來也沒有這樣。

  「你喜歡我嗎,大人。」莉娜的身體晃動著,在阿薩耳邊吐氣若蘭。

  阿薩沒有回答,只是陣陣粗重的喘息。

  「我喜歡大人,所以我甘願為你付出一切……」莉娜摟住了阿薩的脖子。

  晃動停止了。

  阿薩用手支撐著身體,紅葉的碎片從他掌下支出,帶來了輕輕的破碎聲。

  「別……這樣說。我承受不了。」阿薩的聲音就像受傷的野獸在低吟。

  莉娜哭了,赤裸而迷人的身體不斷抽搐著,因為她感覺那個男人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體,離開了她身下那一灘嫣紅……

  寬寬的長袍蓋住了她的身體,阿薩站起身,身上白光一閃,樸素淡雅的白袍穿在了身上。

  「好好照顧自己。」看了莉娜一眼後,阿薩靜靜的離開了。

  莉娜一直哭著,哭得那樣無助,哭得那樣悲傷……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願意接受別人的付出,為什麼他只想著為別人付出,而忘記了自己——

  明明是個溫柔的人,卻在甘願面前那樣不甘!大人,你在逃避什麼,是我,還是你心裡的傷!

  阿薩沒有回來。

  莉娜就在那片紅葉林中一直等著。

  一晃,就是十年。

  ……

  「小心一點,亞勒城主,雪才剛剛停,這裡的樹葉很滑。」一個就像雪花一樣溫柔的聲音在紅葉林中想起。

  「咦,阿薩冥帝,您來過這裡?」一個頭髮有些花白的中年男人奇怪的問到。

  阿薩笑了笑,「我是從北冥域新人訓練所裡出來的,當然來過了,只是亞勒城主不知道罷了。」

  「啊,真是榮幸啊,沒想到,阿薩冥帝當年已經駕臨過我們樺木城了。」亞勒激動的道,「阿薩冥帝對我們真溫和,我們幾個城主都說,您對我們比對您自己都好呢,簡直就像一個慈愛的族長,我們就是您的族人。」

  阿薩目光中閃過一絲異樣,沉默不語。

  「您怎麼了,阿薩冥帝。」亞勒發現了阿薩的變化。

  「哦,沒什麼,想起了一些事情。」阿薩成熟了許多,很快就恢復了笑容,「亞勒城主,你先回樺木城吧,我想一個人在這裡待一下。」

  「那怎麼行!」亞勒叫了起來,「您一個人,要是出了危險怎麼辦?我可不放心,您好不容易來一趟,要是在我這出了問題,德哥隆巴多他們幾個肯定不會放過我!」

  「我的亞勒城主。」阿薩笑得很開心,「是你保護我呢,還是我保護你?」

  「啊?」亞勒愣了一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太蠢了,哈哈,阿薩冥帝可是冥尊陛下親自任命的北冥帝啊,還獨立誅殺了違反冥尊陛下命令的叛逆托雷,在冥界的聲望可是如日中天啊!」

  「別拍馬屁,我也傷得不輕。」阿薩笑道,語氣一如既往的柔和。

  亞勒不禁心中一暖,「您在這裡吧,我回去了,為您準備最盛大的晚宴!我那幾個不成材的兒子都想見見您呢,您是他們最佩服的人了。」

  「好,幸苦你了。」阿薩笑著拍拍亞勒,「不過說起來也挺奇怪的,你這傢伙怎麼光生兒子啊,你這樣的人,怎麼也該有個女兒吧,不然心怎麼會變細呢?」

  「呃……阿薩冥帝,我會加油的,我先走了。」亞勒傻傻的應了一聲,縱身一躍,飛向了樺木城。

  阿薩冥帝真是個好人,待人和氣,明明那麼強卻沒有一點架子……亞勒想到,要是以前的托雷,我這樣在他面前飛走,不倒霉才怪,嘿嘿,北冥域的未來一片光明啊,好日子要來了,唔,阿薩冥帝哪裡都好,就是幽默感讓人頭昏啊,也可能是我自己太笨了,跟不上他的思維,難怪嘛,冥界第一天才,連冥尊陛下都說,他有望成為歷史上最強的劍魔……

  亞勒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遠去,只留下阿薩一個人待在那片紅葉林裡。

  「為什麼我會想要來這裡。」阿薩站在一棵紅葉樹下,心潮起伏。

  「十年了,什麼都變了,她應該早就離開了……」阿薩撿起了地上的一片紅葉,「這葉子,年年都會凋落,可我的心,卻還沒有平靜。她現在在哪裡,是不是還那樣愛哭,哦,讓她哭得最傷心的,還是我吧……」

  想起莉娜,阿薩嘴角不覺浮現出一絲笑容,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快樂,呵呵,記得剛開始時,她就像一隻害怕受傷的小獸,拚命想要保護自己……

  想到這裡,阿薩目光動了動,手中紅葉停止了轉動。

  「原來是我改變了她……」

  安靜了幾秒鐘,紅葉從阿薩手中滑落。

  「同樣,也是我傷害了她……」

  阿薩佇立在紅葉凋零中,如雪白髮默然垂下,只有一片片殘缺的紅色從旁掠過。

  良久,他搖搖頭,準備轉身離去,突然間,他看見了遠處有一座紅葉樹枝搭建的小房子,在紅葉紛亂的林中感覺很是模糊……

  「還有人住在這裡?」阿薩有點奇怪,不由心生好奇,於是,他朝著那房子走去。

  ……

  車羅流淚了。那一幕在紅葉林中的重逢徹底擊碎了她的心弦……

  淚水無法止住,在另一個男人面前,她第一次哭得這樣動容。

  撒加一直看著羅剎和赫缺戰鬥的目光動了動。

  「你知道我原本的名字嗎?」車羅滿臉淚水。

  撒加點點頭。

  「你知道『車羅』是什麼意思嗎?」車羅的聲音顫抖不止。

  「火希大陸的語言,意思是罪人……」車羅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搖搖欲墜。

  撒加扶住了她。

  「這個名字,其實是……」車羅痛哭失聲,「是我自己取的呀!」

  「那你身上的傷痕呢?」撒加眼神一顫,他聽車羅的妹妹吉絲麗說過這名字是阿薩取的。

  「一個欺騙自己的謊言。」車羅藉著撒加的手穩住了身形,喘息著道,「大人其實是一個無法釋懷的人,他在火希大陸的過去,在七夜面前的失敗,都像鎖鏈一樣纏著他……看著他一天比一天消沉,每天只是看著他斷裂的銀雪劍發呆,我實在忍受不了了,於是……」

  車羅褐色瞳孔裡的光澤變得呆直——

  「我做了一件極端的事情!」
dj0425 發表於 2010-4-4 08:23
第三百五十三章 魘(五)

  冥關城墻上。

  「你真的給她了?」璧香吃驚的看著鳩合。

  「嗯。」鳩合滿不在乎的點點頭。

  「你是白痴嗎,年輕人!」璧香啪的一下打在鳩合的腦袋上。

  「幹嘛!」鳩合怒了,「我要在北冥域討生活,車羅又是那裡管事的,她強行要要,我有什麼辦法,打又打不過她!」

  璧香瞪了鳩合一眼後,嘆了口氣,「愛情啊,讓每個女人都徬徨失措。」

  鳩合傻傻的望著璧香,完全不懂她這句話的意思。

  「還有多久結束?」斯汀問弗因。

  「快了,這場夢魘。」弗因緩緩道。

  ……

  離魂蠱瘴!

  千葉族的獨門毒劑!

  效果是:麻痺人的意識,放大心裡的幻覺,從而讓人產生一種快感,並且會依賴於這種快感,無法自拔!

  更可怕的是:一個人長期使用的話,離魂蠱瘴會讓其性格大變,性格中的陰暗處將被放大,漸漸忘記人性裡的溫暖,迷戀那種釋放發洩出陰暗面的快感!

  而車羅,就是從當時在北冥域修煉的鳩合那裡得到的這個東西,交換條件是:鳩合可以獲得進入極夜城負極能量濃度最高的塔殿裡修煉。」

  這其實不能怪鳩合,他那時需要實力的成長,而且除了必須效忠的深淵之主以外,善於配製毒劑的千葉族本來就是那種只顧自己的性格。

  要怪,只能怪車羅。

  怪她自小養成害怕失去不顧一切的性格,也怪她對阿薩太過深刻的愛讓自己失去了判斷力。

  ……

  「大人……」

  莉娜推開了一間封閉的密室。

  「出去,我不想見任何人。」一個陷在黑暗裡的男子冷冷的道。

  「是莉娜。」莉娜眼中儘是難過的神色。

  阿薩不說話了。一把如雪的斷劍懸浮在面前,他一動不動的盤坐在破舊的石臺上,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斷劍。

  沉默了很久。

  「莉娜……」阿薩開口了,「我是不是很沒用?」

  「不,大人在我心中是最強的。」莉娜使勁搖搖頭,「銀雪劍是冥界最美的劍!」

  嚓!

  斷劍插在了密室的墻上,劍柄嗡嗡直晃。

  「別再騙我了,我曾經是那樣驕傲,到頭來卻連七夜一招都接不下來……」阿薩突然覺得胸口一陣煩悶,雙手一張,數道劍氣發出,將密室的墻壁劃得支離破碎!

  「如此沒用!怎麼配用這最美的劍!」

  轟!一道劍氣斬斷了阿薩坐下的石臺,散發出的氣勁割破了莉娜的手臂。

  看到莉娜流出的血,阿薩一驚,頭上就像被一盆冰水猛地澆下,呆呆愣在原地。

  「沒事……」莉娜強顏笑道。「大人,你忘記了嗎,你教導我的時候,我不也常常受傷嗎?」

  「有嗎?」阿薩皺起眉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當然啦!不信你看!」莉娜撩起衣袖,白嫩的皮膚上幾道疤痕。

  「不可能!」莉娜手臂上的傷痕似乎又刺激了阿薩,更加凌厲的劍氣暴戾而出,而莉娜身上又多出了幾道血痕……

  「出去!車羅!如果不想繼續受傷的話!」

  阿薩冷冷地道,他的眼神已經變得散亂。

  莉娜驚了一下。

  「為什麼驚訝?你不是說你想叫這個名字,想我這樣叫你嗎?」阿薩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嗯,莉娜是罪人,是莉娜害大人輸給了七夜,是莉娜害大人變成這樣。」莉娜低頭道。

  阿薩眉間激烈的顫動起來,整個人昏昏沉沉,但剛剛的發洩似乎又讓他覺得很過癮,而更讓他迷惑至極的是,明明很心疼莉娜的傷,卻又為看到車羅的血而興奮……

  車羅?莉娜?她們是一個人嗎?哪一個才是真的?哪一個才是紅葉中苦等十年讓我感動心愛的女人?哪一個才是那個在落塵星河裡刺痛我自尊的罪人!

  誰來解開答案!誰來救贖我的痛苦——

  阿薩突然抱住頭,狂吼起來!

  看到阿薩的模樣,莉娜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淚水,退到墻角,打開背在身後的手掌,一縷黑白相間的粉末撒在了地上,然後化為一陣透明的氣體,瀰散在空氣中……

  離魂蠱瘴——黑與白的混淆,就像心中不解的矛盾。

  「對不起,大人,我不該在落塵星河說那樣話……我知道,其實這才是真正讓你消沉的原因,你是那樣溫柔的對待我,可我卻……就讓我陪著你吧,就算滿身傷痕也好,就算會心死也好,這都是我該受的罪……」

  「那愛你的罪……」

  車羅關閉了密室,背靠在石門上,流著無法停歇的淚。

  ……

  「你所做的這一切……」撒加看著車羅,「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車落驀地愣住了。

  撒加鬆開了扶著她的手。

  車羅一個凜冽,驚訝的望著面色冰冷的撒加。

  「為了幫大人找回尊嚴,我所做的這一切!」車羅突然吼道,「你知不知道……那種生命隨時都會消失的痛苦!」她胸口劇烈起伏著,「連看到明天的太陽都是一種奢侈,在那個殘酷的荒原……阿薩,他就是出生在那樣的地方,為了擺脫那種恐懼,那種與生俱來的卑微,他所有的族人,都把希望寄託在他的身上,甚至付出了生命!所以,他不可以失敗,他必須用尊嚴來保護自己,保護自己那其實很脆弱的心!」

  撒加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車羅,遠處,是羅剎和赫缺勢均力敵的戰鬥……

  「我知道……」車羅抹去了眼角的淚,「尊嚴是建立在實力之上的,所以阿薩一直拚命的努力著,強行讓自己驕傲的活著,一旦那保護自尊的外殼被撕開,什麼都會剎那間碎掉!這種感覺,你不會明白的,像你這樣天生就擁有阿修羅王血脈的人根本就不會懂!」

  呼,呼,呼……

  車羅喘著氣,包裹在黑色披風裡瘦小的身體不住顫抖。

  撒加不再看她,轉過頭去,看著羅剎和赫缺的戰鬥。

  一切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刀劍拚鬥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良久,車羅的情緒平靜了一些,走到撒加身旁,忍不住開口道:「你為什麼不說話?」

  「沒有必要。」撒加眼睛都沒有斜一下。

  「是啊!」車羅笑了起來,「站在高處的人永遠都是這樣,不會在意下面的人,因為你們總是勝利,總是在尊崇中光鮮亮麗的存在著……」

  「別笑死人了。」撒加打斷了她,「連自己爬起來都不會的人,還有什麼資格說尊嚴,那只能叫自卑,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撒加的話就像一記悶棍敲在了車羅頭上,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我沒有你們那樣複雜的心思,我只想照著自己的想法活下去。」撒加繼續說道,「有人擋著我,我就殺了他,摔倒了,我就爬起來,我不會在乎誰破壞了我的尊嚴,我只在乎,誰最後倒下。你說你做這一切是為了幫阿薩找回尊嚴,可在我看來,你侮辱了他的尊嚴,我告訴你吧,沒有一件事情,比死亡更恐懼,也沒有任何尊嚴,比倒下更容易失去。」

  車羅的眼神強烈的波動著,「沒有比死亡更恐懼的事,沒有比倒下更容易失去的尊嚴……」簡簡單單的話,卻讓車羅的心裡的堅固霎時垮塌。

  「我才不管你能不能面對阿薩呢。」撒加擺擺手,「別在這無聊的宣洩了,這裡是戰場,只有站著和倒下的地方,別打擾我欣賞那兩個傢伙精彩的戰鬥。不會自己站起來,不會自己舔乾凈傷口的血,那種只靠著勝利和成功維持的驕傲根本不能叫尊嚴,最多算盲目——」

  「早晚都會死掉的盲目!」

  撒加森白的戰靴點了一下灰色的真央星巖,朝前方掠去。只留下車羅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自拔。

  ……

  轟!

  一片黑色的火焰在羅剎身上炸開,赫缺握住獠牙一樣的劍柄,漆黑詭異的劍身繞了幾圈後,猛地一劃,又是一團鬼火飛向了羅剎。

  黑火再次在羅剎的身上炸開,連續兩次攻擊讓他一時間無法行動。

  嗖,赫缺出現在了他的上方,身體一翻,鬼刃直直的朝羅剎頭頂插下!

  「唔!」感覺到了頭上凌厲的氣息,羅剎猛地抬頭,可是,剛才赫缺的攻擊已然讓他躲避不了這一擊!

  輸了。

  才成為厲鬼沒多久的吉塔終究在技巧上輸給了惡鬼。在兩人交手數千回合後,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黑色的劍尖離瞳孔越來越近……

  鐺!

  兩指多寬的血紅刀身擋住了黑色的劍尖。

  接著一隻戴著白森森的斷指手套的手抓住了赫缺的手腕。

  赫缺的身形停下了。

  「真的要殺死同伴嗎?」撒加冷冷地看著赫缺。

  「哼!」赫缺手臂一甩,掙脫了撒加的手掌,然後一道黑氣從撒加手背上劃過。

  「哦?」撒加眉頭一皺,只見自己手套背面鏤刻的花紋中出現了裂縫,然後血從中滲了出來。這可是用龍神骸骨精華和多種珍貴金屬融合而成材質,赫缺卻一劍就將它輕描淡寫的劃破。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愚蠢了,我的大人。」赫缺嘴角向上一彎,「戰鬥中沒有輸贏,只有生死啊!」

  「你真的變了。」撒加的目光落在了赫缺臉上。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呀,只是以前不小心迷失了自己。」赫缺笑道,「還記得在奧菲拉爾大陸的事情嗎,我和你第一次見面時。」

  撒加目光閃爍著。

  「那個時候,我就想殺了你呀!實力差勁的阿修羅王……」赫缺一直淺笑著,那種他慣有的帶著輕蔑的淺笑此時卻看起來有些妖異。

  「我記得你還起了個什麼惡鬼的誓,好像我能輕易殺了你。」撒加道。

  「對哦,我都忘了。」鬼刃在赫缺指間轉著圈,「使用吧,那樣你就能活下去了。」

  撒加笑了,「遺憾啊,惡鬼,我的兄弟,哦不,應該說我曾經的兄弟,那個什麼狗屁玩意,我根本就沒有接受……」

  赫缺眼神變了一下,心裡也是微微一鬆。

  「你在害怕?」撒加活動了一下手腕,手背上的傷口已經沒有繼續流血了,修羅體的恢復能力果然強悍。「看來你也有點怕死呀。」

  「你不怕嗎?」赫缺咬咬牙。

  「當然怕,所以才拚命戰鬥。」撒加笑道。

  這時,真央地上空出現了一道柔和的光芒,彷彿在黑洞洞的落塵星河的空間裡打開了扇微小的天窗。

  一縷縷暗金色的柔光落在了灰色的星巖上,讓整個真央地竟如黃昏一般。

  「厲鬼。」撒加抬頭看了看,對身後的羅剎說道:「把後面那個女人帶到冥關上去,然後隨便她去哪,不用再管,另外,不準任何人下來。」

  「是,主人。」羅剎應了一聲,以極快的速度向後掠去,抓起還在發呆的車羅,幾個起落就上了冥關那散發著黑光的城墻。

  「滿意嗎?這沒人打擾的環境。」撒加笑望著赫缺。

  「還行。」赫缺將鬼刃從左手拋到了右手,「來吧,別廢話了,這一戰,我等好久了。」

  「好,既然你那麼想戰,我就成全你。」撒加右手一揮,血刀出現在手中,刀尖點在星巖上,隨著他朝赫缺走去的步伐在巖面上帶出了一條細細的痕跡。

  ……

  「開始了嗎。」冥關城墻上的斯汀輕聲道。

  「真央地上也有時間刻度的信號,這像黃昏一樣的景色,很配這混沌之契結束前的最後一戰。」弗因看了一眼從他身旁掠過的羅剎。

  羅剎將車羅放下後,車羅沒有任何言語,靜靜地朝冥關下走去,那裡,是冥界在冥關後的據點,是落塵星河中冥軍駐紮的一座懸浮的城市:落冥城。

  走下了高達數百米的冥關,數十條寬寬的黑石橋橫亙在冥關和落冥城之間,車羅緩緩走在石橋上,彷彿一切都與她無關一樣。不一會兒,她裹著黑色披風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黑石橋之上……

  冥關上,羅剎走到弗因身旁,開口道:「阿修羅王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到真央地上去,否則殺無赦。」

  弗因點了點頭,扭頭對幾米外的傳令官說道:「聽見了嗎,把主帥的命令傳下去。」

  「是,弗因冥帝。」年輕的傳令官拿出了一個黑色的捲軸,打開之後,幾隻黑色的蝴蝶飛了出來,在空中繞了幾圈後,化為了數道黑光,向落冥城的方向射去……

  冥妖蝶——冥軍特有的傳令方式,比可以儲存影像但無法空間傳送的記憶魔石和一些傳訊魔法更加有效。

  斯汀伸出食指,一線白光從指尖發出,沒入了靈魂一直被麻痺的殘烙額間。

  幾秒鐘後,一聲沙啞的嚎叫響起:「悶死老子了!」

  斯汀莞爾道:「好好看著吧,這規整靈魂的最後一戰。」

  「誰和誰?」殘烙三米高的身體兩步就到了城墻邊。

  「修羅打夜叉?」殘烙愣了一下,「這兩個傢伙不是穿一條褲子的嗎?咦,他們怎麼動也不動,一直看著對方是什麼意思?」

  「有些事情,只能這樣解決。」弗因望著真央地上相對而立的兩個人,「他們在等待——誰的心先控制不住,就會先露出破綻……」

  驀地,弗因眉間一顫!

  「開始了!」
dj0425 發表於 2010-4-4 08:23
第三百五十四章 鬼術

  惡鬼夜行!

  赫缺那詭異的步伐正是他的拿手好戲!

  他先動了!

  因為他看見撒加腳下微微有點虛浮!

  唰——

  撒加躲過了赫缺這一劍,鬼刃從他頭頂掠過。

  「哦?」撒加目光一閃。

  呼,腳下風聲響起,只見赫缺的鬼刃直接脫手,飛了出去,然後赫缺一拳向撒加胸口打去,撒加雙手一架,卻架空了。

  「虛招?」

  這個念頭還沒有從腦中閃過,赫缺已經消失在了眼前。

  而這閃電般的瞬間,開始被赫缺甩出去的鬼刃正好繞回了他的手上!

  嚓!

  撒加背後中了一劍。

  正當赫缺準備刺第二劍時,撒加將血刀架在了背後,想要擋住赫缺的第二劍……

  又空了!?

  撒加心裡一驚!

  「你的反應變慢了呀。」

  赫缺那刀削般的臉部輪廓出現在了撒加的瞳孔中,接著,鬼刃刺向了撒加的心臟!

  居然只是手!?

  鬼刃刺穿了撒加的手掌,阻滯了攻勢,而同時,撒加另一隻手抓住了赫缺的手腕!

  鬼刃的刃尖離心臟很遠,撒加看著赫缺,「這下快了。」

  咚!

  撒加的膝蓋頂上了赫缺的腹部,那膝甲上的倒刺直接刺入了赫缺的身體!

  「唔!」赫缺悶哼一聲,連忙退開。

  泛紅的光芒灑在真央地上,伴著灰色的星巖,看上去很美,但這微紅的光影中,卻有刺目的嫣紅從空中一點點的滴下。

  兩個人分開了,而這第一次的交鋒,就已經負傷。

  「這兩個人的戰鬥技巧太可怕了……」冥關上的弗因深深吸了口氣,「如果是我,在那不能使用法則的真央地上,已經死了。」

  沒有人回話,因為他們已經看得無法言語。

  赫缺虛虛實實的攻擊很犀利沒錯,但更讓他們吃驚的,是撒加在關鍵時候果斷至極的反應——

  撒加本來已經被赫缺連續的攻擊控制住,血刀被帶到了身後,當赫缺出現在面前,朝他心臟刺出主攻的一劍時,他已經來不及把架在背後的血刀移回身前,於是,他提前鬆開了刀,用兩隻手擋住了這致命一劍!

  雖然左手被刺穿,但赫缺同樣腹部受傷,撒加在一瞬間,就拉平了雙方的優勢!

  「不公平啊。」赫缺撇撇嘴,「看看我這件破布衣,再看看你身上巔峰魔器的鎧甲,如果不是鎧甲的優勢,你怎麼會傷到我?」

  「我不覺得。」撒加拔起了身後的血刀,「戰鬥本來就是要利用優勢,你明明看到我身上的鎧甲也具有攻擊性,還不防著,這就是愚蠢的表現。本來我對你剛才的攻擊很是讚賞,但你最後被我擊傷那一下,讓這種感覺又沒了,你還是那樣自大狂妄,所以受傷很正常。」

  「哈!」赫缺笑了起來,「又來了,你換點新鮮的好嗎,這種影響對手情緒的挑釁對我來說沒有用。」

  撒加不由笑了笑。

  赫缺嘆了口氣:「如果是別人穿著那套白骨一樣的鎧甲,我還有信心打下去,但是沒辦法,是你穿著,所以我只有拿出看家本事了。」

  赫缺額間的惡鬼之眼睜開了,紫光從中激射而出!然後,紫光和他身上冒出的黑氣交雜在一起,包圍了他的身體——轟,他上身破舊的戰士短衣炸碎了,筋肉如鐵的後背上,漸漸浮現出猙獰的惡鬼頭像,斑斕可怖的滿滿附在他的背上,如同紋身一般。

  「呃啊!」

  赫缺狂吼一聲,雙臂一張,震開了身體周圍黑紫相間的氣息!

  「久等了。」赫缺伸手在臉上一抹,一張鬼面遮住了他的臉!那不是面具,就像是從他臉上生出來的一樣!

  「鬼術——鬼面霸體!」

  那張鬼面,和他背後的惡鬼頭像一模一樣,青色的皮膚,臉頰上詭異的紅紋密佈,顴骨高聳,黑色的嘴唇很薄,唇角向下,上唇中間聳起,整張嘴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看上去心驚的很,細細的眼睛被和嘴唇一樣的黑色眼線包圍著,原本深紫色的瞳孔收縮成了一個紫點,嵌在黑色的眼白中央,不帶一點活氣。

  鬼面後,深紫色略帶捲曲的頭髮在頭頂紮成了一個短短的發髻,加上赤裸的上身、後背的惡鬼頭像、寬鬆的布褲、亞麻色的短靴——僅僅只是看,就讓人膽寒!

  「這就是鬼術四大究極奧義之一的鬼面霸體。」赫缺將到握的鬼刃放在臉側,雙腳分開,「現在我身體的防禦力不亞於你的骨魔鎧,雖然我知道在真央地上使用鬼術也不公平,但你說這就叫做優勢……」

  「可依然很蠢。」撒加雙手握住刀柄,「既然有這種招式,為什麼一開始不用,那樣你就不會受傷了,說不定剛才已經將我重傷。還有,惡鬼兄弟,如果不是我好奇想看看這招,你認為在施展的過程中我不會攻擊你?」

  「我正是這樣認為的呀!」赫缺動了!整個人的速度明顯比剛才提升了一倍!

  轟!轟!轟!

  連續三下,赫缺都沒有用鬼刃,只是用拳頭,就將撒加擊飛!

  啪!

  撒加一個後翻,靴底點地,踏碎了一塊真央星巖後,彈回了赫缺面前,揮刀直取赫缺的咽喉,赫缺用鬼刃架住了這一刀,可臉上卻被打了一拳,接著又被一腳踢中胸口,飛了出去。

  一聲狂吼,他又撲了回來,然後,兩個人勢均力敵的糾纏在一起……

  那速度真的很快,即使他們都沒有使用法則,即使身為冥帝的他們都沒有靈魂境界的力量,依然讓所有人看得眼花繚亂!

  真央地上塵埃四起,兩個人影不斷在四處出現,一陣拚鬥聲後,唰的一下又消失,然後又在另一個地方出現……

  僅僅只有幾平方公里的浮陸上,撒加和赫缺正在全力戰鬥,他們用自身的天賦,自身的技巧,自身的力量和反應,向神關冥關上的所有人展示著——什麼才叫真正的生死相搏!什麼才叫戰鬥的綜合性!什麼才叫戰鬥的控制力!什麼才叫自身實力發揮的極致!

  不是切磋,不是練習,是戰鬥,招招都為讓對手躺下的戰鬥!

  兩人的速度太快了,出招頻率也是高得驚人,不一會兒,兩人已經拼了不下萬招!

  這高速的節奏讓觀戰的人感覺有點呼吸不過來了,連冥關上不受真央地限制的弗因斯汀等人,也深呼吸著。

  「父親。」一個有些倔強的女聲在弗因耳邊響起,他驚了一下,轉過頭。

  是蘇菲,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站在弗因的身邊,穿著黑色的有些貼身的長衣,袖子上還有數字番號。

  「你來做什麼?醫療團沒規矩了嗎?」弗因冷聲道。

  蘇菲輕咬下唇,小麥色的雙頰有些泛紅,目不轉睛的盯著冥關下那塊懸浮的陸地,神色緊張。

  弗因看了她一眼,輕嘆口氣,不再說話。

  「他們在打嗎,為什麼……」又是一個溫柔的女聲傳來,弗因面色一變。

  只見蘇菲身旁還有一個看上去只有十八九歲的女孩,一頭長長的金色捲髮,很漂亮,和蘇菲略帶男孩氣的氣質不同,她看起來很清純,生澀的表情柔弱而惹人憐。

  她緊張的情緒比蘇菲更甚,感覺都快要窒息了。她穿著和蘇菲一模一樣的衣服,連左臂上的番號都是一樣的。

  「胡鬧!」弗因終於忍不住了。「誰讓你們上來的,醫療團的團長是誰!」

  「大人,是您的第六位夫人……」傳令官一溜小跑過來,在弗因耳邊悄聲道。

  「……」弗因明白了蘇菲為什麼可以隨便違反軍令了,不止她,還帶了個同夥!

  但弗因還是默不作聲了,他的第六位夫人叫妮露,是冥界包紮術最好的醫生,平時十分得弗因寵愛,幾乎就是百依百順,蘇菲在她面前只要稍微央求一下,這軍令還不是就成了泡影。

  冥界和神界的軍隊編制差不多,都是以團為單位,團內又以隊為單位,只不過人數多少不同罷了。這最早還是神界先進行的改變,後來冥界在與神界交戰時發現有組織有紀律的強者隊伍很容易就戰勝了他們,於是也引用了神界的模式。

  但神界的軍令要複雜多了,也嚴格多了,上下等級分得很清楚,並不是一個厲害的傢伙就可以說了算的,團隊意識很強。而冥界不同,相對來說他們的軍令軍制要散漫的多,很多時候冥帝們都可以做主,十分喜歡單獨作戰,當然,這也和兩界的的生存氛圍有很大關係。

  「離離,這是男人之間的爭鬥,為了尊嚴,也為了一些無聊的事情!」蘇菲咬牙道,眼中多出了怨恨的神色。

  「那就要流血嗎,他曾經說過,那是一個我沒有辦法理解的世界。」離離輕聲道。

  「你的父親亞勒城主呢,離離。」弗因皺了皺眉頭。

  「留在了冥界,指揮樺木城守軍,在深澤冥帝直轄區。」離離被弗因突然的問話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地道。

  「深澤……」弗因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這幾個躲在坎哈爾的傢伙也出來了嗎,看來陛下這一次的決心很大啊……」

  「都是因為他們。」弗因嘴角浮出一絲笑容,心情一鬆,望向了真央地,蘇菲和離離的事情也不計較了。

  ……

  撒加身體一偏,手肘抬起,擋住了赫缺的鬼刃,嚓的一聲,臂甲被劃開,留下了一道傷口。

  「打中了呀……」赫缺鬼面上青光一閃,向後翻去,破舊的亞麻短靴接著地面一彈,整個人像一道箭一樣衝向撒加。

  「不想玩了呀!」

  呼!鬼刃上燃起黑火!

  「鬼術!」撒加神色一緊,修羅體本身的力量運用到了極限!

  嗖的一下,赫缺剛到撒加面前就消失了,撒加揮刀落空!

  赫缺完全消失了,就連在灑落真央地上柔光下的影子都沒有!

  「這是?」撒加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團若隱若現的鬼火。

  「綻放吧,生命結束前的絢爛!」

  撒加猛地抬頭,只見赫缺的身影在黑色的火光中詭異無比!然後,他面前的那團鬼火驟然間變形……

  是鬼刃!

  撒加猛地低頭,躲過了鬼刃這一刺!

  「哈哈!」鬼刃飛回了赫缺手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後,赫缺身體周圍的黑火統統聚集到了刃尖上,黑色電光四射!

  「鬼火煙花!」

  黑色電光猛地散開,在空中綻放出一朵黑色的煙花!

  一瞬間,煙花散落的碎光變成了無數把黑色的小劍,從四面八方向撒加射去!

  「煙火過後,生命也該落幕了。」

  赫缺低頭看著黑光四溢一片狼藉的真央地。

  「鬼術……」黑氣散盡,撒加森白的鎧甲上已是血跡斑斑,「還真是個有意思的玩意。」話雖這樣說,但撒加清楚,如果不是骨魔鎧的防禦力和自己修羅體的強度,剛剛赫缺的「鬼火煙花」足夠讓他倒下了。

  「哦?」赫缺眼神一動,「沒受多重的傷嘛。」

  「你的攻擊力不夠。」撒加抬起頭,血刀插在滿是劃痕的真央星巖上,雙手撐住刀柄。

  赫缺嘴角一彎,一道鬼火驟然捲上了他的身體,整個人都化在了鬼火中,如利劍一樣向撒加刺來!

  高速的俯衝,沒有任何路線的變化,就是凌厲,就是快!

  唰!

  鬼刃漆黑的劍身從撒加肩上劃過,一直拉到了髖部!

  撒加的身影扭曲了幾下,然後消散……

  血刀從赫缺背後斬來!

  赫缺身體往前撲倒,躲過了撒加這一刀,瞬間,他的鬼刃插在了地上,整個人從獠牙一樣的劍柄上翻過,正好又躲過了撒加的第二刀。

  啪!

  赫缺翻身的動作還沒完,腳已經踢中了鬼刃的劍柄。鬼刃帶著破空的氣勁,從地上彈起,化為一道黑光,朝撒加飛去!

  鐺!

  撒加橫刀在胸,將射向自己胸口的鬼刃擊飛。

  「學的真快。」撒加腦中不禁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因為赫缺剛剛用的這一招是自己和迦南戰鬥時創造的。

  一條完全違背規律的移動軌跡,一種詭異到極點的步伐——惡鬼夜行!赫缺眨眼間就閃到了撒加身前,低頭躲過了撒加橫斬過來的一刀後,雙手印上了撒加的胸口。

  呼,黑火從赫缺的雙掌上冒出,然後竄到了撒加的胸甲……

  一種酥麻的感覺突然從撒加胸口產生,以極快的速度蔓延了全身!

  「無法移動?」在那種酥麻的感覺密佈全身的短暫時間裡,撒加竟然發現自己失去了行動力!

  繚繞的黑氣從胸前散發出來,帶著妖冶的味道……

  「這是……」撒加愣住了——一個黑色的圖紋出現在了自己的胸甲上,同時,赫缺也消失在了眼前。

  「蝴蝶?」

  一道鬼火出現在了空中,熊熊燃燒的黑焰中,赫缺的身影漸漸清晰,緩緩伸出右手,鬼刃正好落在了他的手中!

  所有動作配合的時間都是那樣完美!撒加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當黑色蝴蝶出現在自己胸口後,身體便徹底被禁錮!

  「是鬼蝶。」赫缺握著鬼刃的右手動了起來,漆黑詭異的劍身在柔懿的暗金色光線裡飄動,帶來了更加詭異的痕跡。

  「讓我來解開修羅大人的疑惑吧……」赫缺一邊劃動鬼刃,一邊說道,「鬼術一共有四個最厲害的招式,被稱為『四大究極奧義』,各有各的特點。你已經見過了三個,『鬼火重生』的恢復,『鬼面霸體』的防禦,還有『斷絕』對靈魂的封存,而這三招,卻都不是用來攻擊的……」

  赫缺手臂的移動戛然而止,「鬼術四大究極奧義用於攻擊的最後一式——」

  「鬼蝶舞!!」

  赫缺拋起了鬼刃,閉上眼睛,雙手合十,整個人凝立在空中。

  黑光閃過,赫缺頭頂上的鬼刃竟然化為了一隻黑色的蝴蝶,扇著翅膀朝撒加飛去。

  「蝴蝶的翅膀很脆弱,可當它也有一顆惡鬼的心後,那數以億計的翅膀,將會帶來狂風巨浪,閉上恐懼的雙眼吧,在鬼蝶美麗的舞動下被剝奪的生命!」

  鬼刃變成的黑蝴蝶在撒加頭上盤旋著,突然,撒加胸甲上的鬼蝶印記發出了強烈的黑光,然後,頭上的鬼蝶分裂了——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

  分裂的速度相當可怕,很快,鬼蝶已經覆蓋了整個真央地!

  黑壓壓的一片,真央地上那溫和的光線全部被遮蔽,只剩下密密麻麻的鬼蝶擁擠著、攢動著。

  赫缺三隻眼睛一齊在鬼面上睜開——

  「舞!」

  無數鬼蝶同時搧動翅膀!

  真央地抖了一下,陷入了一片黑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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