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注定成魔 作者︰老槍在手 (連載中)

dj0425 2010-3-16 17:28: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1 136990
dj0425 發表於 2010-4-5 08:32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大漠紅顏(二)

  講堂。

  金色的講臺上,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開口了:「安靜一點,我的孩子們,你們都是神界最出色的孩子,將會有光明的未來等著你們。」

  「哈哈,老師啊,不是今天要來個新同學嗎,怎麼沒看到?」一個長相很討喜的男孩跳到了桌上。

  「下去,拉美達爾。」老者板起臉,眼中卻含著笑意。

  「大,大家好,我,我叫賈修……」一個長得很醜的胖男孩推開講堂金色華麗的大門,低著頭走進來,那腳步看上去很膽怯,也很卑微。

  「抬起頭來,小胖子。」叫拉美達爾的男孩叫了起來。

  「唔……」胖男孩好像很害羞,始終不敢抬頭,只是吱吱嗚嗚的走向座位。

  「你好……」胖男孩像是在對同桌說話,不過還是低著頭。「我叫賈修……」

  這是這座華麗講堂的最後一排的角落,賈修身邊的男孩一頭柔軟的金發,趴在桌上,似乎是在睡覺。

  「唉。」見金發男孩沒有理自己,賈修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很快,下課了。

  「哦!」一群男孩圍住了賈修,起鬨。

  「抬起頭!抬起頭!」那個叫拉美達爾的男孩使勁掰著賈修的腦袋。

  「臭死了呢,油膩膩的頭髮,這樣的傢伙怎麼混到這裡的,這裡可是未來神刑者的搖籃呢!」遠處一個很漂亮的女孩摀住了鼻子。

  的確,能來這座學院的孩子,都是神界中潛力最出色的苗子。希思黎神刑學院,被稱為神刑者的孕育之地,只要在這裡學習過的孩子,將有很大可能成為地位超然的神刑者。

  「嚯!」

  孩子們一聲驚呼。

  「真醜!」拉美達爾鬆開了手,「醜陋的傢伙,難怪不敢抬頭!」

  啪!

  一道氣息打中了拉美達爾的臉。「哎喲!」拉美達爾叫喚一聲,抱著頭蹲下。

  「吵死了啊……」賈修旁邊的金發男孩抬起頭,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都滾開……」

  「這傢伙醒了,醒了。」周圍的孩子好像很怕金發男孩,很快鳥獸散。

  「謝謝……」賈修低聲道,稚嫩的聲音一點也不好聽,又尖又細。

  「幹嘛哭?」金發男孩扭過頭,一把抓住了賈修抹眼淚的手。

  真好看!金發男孩的那張小臉真的很好看!賈修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臉!

  「這又不是你的錯。」金發男孩鬆開了賈修的手腕,搓著鼻子,「想要不被欺負,就變強一點,誰來嘲笑你,就打他,誰侮辱你,也打他。」

  金發男孩的話生硬的很,可賈修心裡卻湧過一陣暖流。

  「嗯。」賈修笑了,很難看,和金發男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你叫什麼?」

  「我麼?」金發男孩重又趴在桌上,「我沒名字,沒有人給我名字,我連誰生了我都不知道……」

  聽到金發男孩含糊不清的話,賈修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年紀很小的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反正心裡就是酸酸的。

  沒名字麼?那就是沒有家人了。一個人活著,和我一樣,只是我還知道我的父母是誰,還知道我的名字……

  「叫我炫奐好了,我自己取的……」

  金發男孩睡著前的最後一句話飄進了賈修的耳朵。

  「好的,炫奐。」賈修輕聲道。

  ……

  「我討厭你那張臉!」

  隨著賈修的尖叫,安靜的黃沙再起!

  瘋狂的上揚,就像在天空中擦拭的紗布。

  轟!

  一股巨大的力量擊中了撒加,撒加吐出一口血,栽了下來,重重砸進沙裡。

  呼,呼。賈修喘著粗氣,雙眼瞇成一條線,複雜散亂的光從中射出,落在撒加的身上。

  「漂亮的東西,我都討厭,我都討厭……」

  賈修肥胖的身軀顫抖著。

  「我都討厭啊!」

  強大的氣息從賈修身上爆發出來,瞬間覆蓋了這起碼數十公里的沙漠。

  嗞嗞……

  一道細細的電光在氣息中滋生,像是一條蛇一樣,陰暗的游曳著。

  嗞嗞……

  細細的電光包圍了撒加,變成了一張網。

  「在我的面前打雷……」賈修的胖臉在血污下看上去既噁心又猙獰,「叫你那隻召喚獸出來,看看你那些黑色的電光到底有多厲害!」

  賈修粗短的手指動著,那如蛇般的電光形成的網越勒越緊。

  肉體裂開的聲音傳出,構成網的光線已經沒入了撒加的骨魔鎧,陷入了肌肉中。

  殷紅滲出,紅的血,白的甲,很分明。

  「這才是真正的雷系法則,討厭的傢伙。」賈修狠狠的道,「冥界那種地方,是不會明白元素的。」

  賈修十指一收,雙手握拳,朝空中一舉。

  「雷蛇滅魂網!」

  唰!唰!唰!唰!

  無數雷電從晴朗的天空中劈下,落在了這片沙漠上!

  然後,賈修用來覆蓋這裡的那個氣場引爆了!

  ……

  「咦?」

  「又怎麼了?霧山?」依琳停下腳步,疑惑的望著回頭的霧山。

  「剛剛那股氣息……」霧山轉過頭,繼續走著。

  「什麼氣息,說清楚啊。」依琳有點著急。

  「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霧山搖搖頭,「像是在召喚我的靈魂一樣,可是又很弱……不過現在……」霧山抓了抓他那頭亂亂的白髮,「消失了……」

  「消失了?」依琳心中莫名一驚。

  「嗯……」霧山伸了個懶腰,「冥界才有的負極能量……交戰的雙方……一個應該是神刑十管事排名前五的一個傢伙,另一個……」

  「另一個是誰,你說話能不能快點,不要停頓。」依琳不知道為什麼一陣心慌。

  「應該是老師說過的什麼阿羅修的王吧……要不然就是冥界那幾個入侵者中的一個。」霧山總算說完了。

  是阿修羅王!

  依琳終於明白自己心慌意亂的原因了。

  他……

  又在戰鬥了嗎?

  這就是阿修羅的天性。

  好戰,不顧一切追逐力量的極限。

  為了戰鬥,他們什麼都可以不顧,什麼都可以捨棄。

  依琳不再說話,默默的跟在霧山身後,朝著沙漠的深處走去。

  ……

  「他媽的!」

  賈修摀住了臉,惡罵一聲。

  呼。

  劃傷他臉的那道凌厲無比的氣勁化為一陣輕柔的風,灑落的點點白光,就像在冬天飄下的雪花。

  「你又是誰!」

  賈修抬起頭,惡狠狠的望著空中那個白衣勝雪的男子。

  「媽的,幹嘛不說話!有本事攻擊本管事,沒本事開口?」賈修看清了男子的臉,突然又是一陣暴怒,「又是一個噁心的傢伙,本管事今天是走了他媽的什麼好運!」

  「你居然說別人噁心?」白衣男子笑了,一頭順直的如雪長發垂在胸前,輕輕擺動。「哈哈,真是有意思,這是我阿薩來神界這種無聊地方遇到的最好笑的事情了。」男子越笑越開心,眼角的細紋疊起,很有魅力。

  唰。

  一道劍氣割傷了賈修的胸口,血混著油洶湧而出。

  「別動。不然下次就是你的脖子。」一柄雪白的晶瑩剔透到極點的劍指著賈修。

  「這劍?」賈修不禁呆了呆,阿薩手中的劍太美了,而且比一般的單手劍大了足足一倍,連他都看的入了神。

  「不噁心了?」阿薩笑道,「這把劍可是冥界最美的喲,叫『落雪』。你也看呆了吧,你不是最討厭比你好看的東西嗎。」

  說到這裡,阿薩眼睛一翻,「哦,對不起,我錯了,你討厭的應該是全世界,因為只要是個東西,都比你好看。」

  「混蛋!」賈修被阿薩的嘲諷激怒了,雙手一張,一股比剛才攻擊撒加還要強的氣息爆發出來,形成了覆蓋沙漠的氣場。

  「再見。」

  可是,阿薩消失了,帶著昏迷的撒加一起消失了,而這兩個字,就是迴蕩在氣場裡的最後聲音。

  「這傢伙,就是北冥帝阿薩……」盛怒之下的賈修怒極反笑,雙手一收,氣場散去,黃沙平靜,天空又恢復了乾燥的清朗。

  「很強嘛。」賈修低頭看著自己胸口深深的劍傷,抹了一把血,用食指和拇指搓了搓後,騰空而起,朝著邊境荒原的深處飛去。

  ……

  沒有月。

  大漠的夜沒有月,只有很近很近的星星掛在漆黑如墨的天空,好像一伸手就能摘一顆下來。

  撒加躺在沙地上,雙目緊閉。

  好溫暖……

  一望無盡的黃沙被夜色籠罩。可撒加模糊的意識中卻瀰漫著淡淡的暖融。

  曾經……

  是曾經……

  一具美好到無以復加的胴體輕輕伏在自己身上,那種散發著香味的溫暖和金色的柔光一起,化為了纏綿的交融。

  水的柔和。

  帶著療傷的溫柔。

  就那樣,一點一滴的流進了自己的身體,帶著那痴心女子的付出。

  哦。

  那是天堂。

  留在回憶裡的天堂,纏繞著傷口的餘味,化為落幕的句點。

  神渡。

  神界中只為最愛的人付出的方法。

  可如今,身在神界,卻再也感受不到那讓靈魂全部軟化的柔情。

   ……

  「靈魂氣息非常亂。」斯汀皺起眉頭,手掌從撒加的額頭移開。「到底是什麼樣的強者,可以把現在的阿修羅王重傷成這樣。」

  「一個胖子。」阿薩坐在一塊乾裂的巖石上,眼神輕輕波動,「實力很強,就算是我,要戰勝那傢伙,也必須用盡全力。」

  斯汀搖搖頭,站起身,雙臂張開,一片白光籠罩了撒加。

  「你在做什麼?」阿薩問。

  「安魂咒。」斯汀回答的很簡單。可阿薩卻猛地起身,「安撫即將逝去的靈魂的亡靈魔法!?」

  「嗯。」斯汀輕輕點頭,灰白灰白的瞳孔裡散發出隱隱的焦慮。

  「最後的維繫了麼?」阿薩深深吸了口氣,「只有安撫,才能保住他的靈魂……」

  「全靠他自己了。」斯汀嘆道,「擊敗撒加的那傢伙的力量太奇怪,竟然可以越過肉體直接攻擊到靈魂,我也沒有辦法。」

  阿薩沉聲道:「連擁有不破魔尊的阿修羅王也無法抗拒的靈魂攻擊……我收回剛剛的話,如果真的和那個傢伙交手的話,也許會輸。」

  斯汀不再說話,手掌在空中劃著奇異的軌跡,屢屢白光發出,融入了包圍撒加的那片光。

  過了一會兒,斯汀停止了動作。

  「怎麼了?」阿薩問。

  「我只能做到這樣。」斯汀乾涸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他的靈魂已經消散,就算是最高深的亡靈魔法,也無能為力。」

  阿薩眉間緊鎖。

  過了很久,斯汀開口道:「走吧,『五咒』用來保住靈魂的安魂咒也沒了效果,我們也不需要再留下了。」

  「去哪?」阿薩銀灰色的眼眸中儘是不甘心。

  「誰殺了撒加,我就去殺了誰。」說罷,斯汀祭起了亡靈魔法「雙門」中的「歸魂次元門」。

  「好。」阿薩咬了咬牙,抱起撒加,隨著斯汀一起走進了憑空出現的那扇慘白的拱門。

  ……

  鐺。

  一塊巖石碎了,石屑中,一個銹鐵酒壺若隱若現。

  「呼。」

  雪特長出口氣,倒在了沙粒中。

  「消失了……」他望著漫天的星光,不大的眼睛裡,是深深的失落。「天空啊,大漠啊,難道你們真的如此殘忍,要奪走我所有的希望?」

  夜的沙漠,像一塊巨大的黑紗,延伸著,一直到無數年都不曾離開過的遠方。

  雪特躺在沙粒,就像一粒更大的沙。

  而他和沙的前面,就是一條深深的溝壑,很長很長,長得就像他在這荒原中那等待的歲月。

  白色的能量從深壑中溢出,扭曲著那夜幕,也扭曲著雪特的心痛。

  「嗚嗚……」

  趴在雪特胸口上的小白點動了一下。

  「醒來了,咖靈獸。」他看到小東西圓圓的眼睛,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一直的沉睡,你也覺得沒有結果了嗎。幹嘛這樣看著我,你也覺得我可笑嗎,把你偷偷從你主人那裡帶走,切斷了她僅有的回憶,我知道了,這就是懲罰,懲罰……」

  「你的眼睛……」雪特坐起身,托著卡拉短短的前肢,「和泉兒真像,一樣的純真,一樣的無邪,好像這個世界就沒有值得煩惱的事情一樣……」

  「呵呵。」雪特笑了,原本干凈清爽的臉上長滿了鬍渣,「還記得她發脾氣的時候,眼睛瞪得很大很大,亮亮的,就像著大漠裡的星星……小傢伙,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躺在沙子裡望著星空嗎,因為啊,我看到那些星星在閃,就像看到泉兒在對我發脾氣,就像看到了她的一顰一笑,那是,無論多少年都不會忘記的快樂。」

  卡拉的小爪子一直抓著,嗚嗚直叫,而雪特就那樣一直訴說著,停不下來,彷彿一次要把所有的話說完一樣。

  許久。

  天空泛起了魚肚白。

  這時,一縷曙光照在了雪特的臉上,然後,一顆小光點從他的鼻尖上滾落。

  很晶瑩,很美。

  雪特驀地停下了,大漠黎明乾燥的空氣一下變得好安靜。

  「怎麼不說了?我一直在聽啊……」

  那顆小光點朝著雪特身後移去,融入了一條螢光構成的光瀑。

  「這麼多年,沒有我這個聽眾,你的心情果然得不到抒發。」一個和雪特很像的聲音從光瀑中發出,「寂寞了吧,我的弟弟,神刑十管事排名第十的男人,雪特.弗萊。」
dj0425 發表於 2010-4-5 08:32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大漠紅顏(三)

  「你來做什麼?」雪特頭也不回。

  光瀑緩緩散去,一個身材挺拔壯實的男子出現在雪特身後。

  男子和雪特長得很像,幾乎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我們是雙生子啊,一體同脈,我來看看我那執迷不悟的弟弟,有什麼不對?」男子露出了笑容,干凈得就像這黎明的曙光。

  雪特不語。

  「幹嘛把自己弄得這麼累……」男子在雪特身旁坐下了,輕聲說道:「離開的始終不會回來,思念和失去本來就是一對矛盾,我以前不是告訴過你,要活得快樂,就必須忽略矛盾壞的一面,只注意它好的一面。」

  「活著?」雪特苦笑,「瓦納哥哥,你還是這麼天真,我們算活著嗎,不能得到自己所愛,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走路,這樣的活法,就算給我無盡的生命,我也不會得到快樂。」

  「呵,雪特。」瓦納笑了,「有多少年沒見了?幾萬年?幾十萬年?還是幾千年?你可以記不清楚時間,可還是記得清楚她。」

  「還有你,和炫奐。」雪特輕聲道。

  「那為什麼還要選擇離開?」瓦納眼裡閃著光。「你知道嗎,炫奐……他一直沒有替換掉你的位置,你負責的神刑第十域,他也一直幫你管著,沒有一刻放鬆過,我們,都在等著你,等著你忘掉,等著你釋懷,也等著你回來。」

  「有些事,有些人,是忘不掉的,就算等到最後一場空,心碎神傷,也忘不掉。」雪特輕嘆一聲,「哥哥,你難道不明白嗎,我離開神刑殿,就是無法忘掉,不止是夕泉,還有真實。」

  「忘掉……真實……」瓦納喃喃重複著雪特的話。

  過了一會兒,瓦納看向了二人面前的那條深壑,問雪特:「夕泉,在下面嗎?」

  「絕對在的。」雪特堅定的點點頭,「我們從那裡出來,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切都可以重來,一切的遺憾,都可以交給那叫輪迴的東西。」

  「輪迴嗎。」瓦納看到了在雪特大腿上沉睡的卡拉,「你找到了聖獸,難怪你的思念變成了信仰。」

  「不是信仰,是希望。」雪特抱起了卡拉,「從我第一次看到咖靈獸的時候,我就看到了希望。」

  「可是希望破滅了。」瓦納的表情變得嚴肅,「另一把鑰匙隕落了,那個主宰六道的男人。」

  雪特眼神變得黯然。

  「你也感覺到了。」瓦納緩緩道,「守護了那裡無數年,我們應該比任何人都可以感覺到實現輪迴的前提。上一次……」

  「哥哥。」雪特打斷了瓦納,「不要說了。」

  「看來你還有忘不掉的東西。」瓦納看著他,「因為你的固執,我們的族人消亡在那兩個感悟至高的男人的戰鬥中,而延續我們族人的王脈,也被人帶走了,你知道的,雪特,當我們『晶』的王脈和操控靈魂的選擇融為一體時,輪迴便不再虛化,便有了主宰它的宿命之體。」

  「哥哥……」雪特放下了卡拉,有些痛苦的抱住頭,「你還沒放棄嗎,生存在那至高法則的陰霾之下,我們只有順從,沒有人可以改變,除了那手握六道的修羅,可是,殘酷的發展和成長,讓他也隕落在了更強的人手中……」

  「雪特,你錯了。」瓦納握了握拳,「愛的執念取代了你的信念嗎?你忘記了?守護王脈的我們是怎麼活下來的?那是祖先靈魂的最後寄託!醒醒吧,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做,我們進入神刑殿,接近炫奐——那個真正的神皇之子,不都是為了這個嗎!」

  「可是我們……」雪特重重垂下頭,「又能怎樣……」

  「王脈……」瓦納沉聲道,「已經出現了!」

  「你找到他了?」雪特一驚。

  「他正朝這裡而來!」瓦納站起身,單膝跪在沙礫中,雙掌攤開,閉起眼睛,嘴裡唸唸有詞,像是在進行某種祈禱的儀式。

  「聖晶唱詞!」雪特臉上的頹唐消失了,站起身,雙手合十站在瓦納身後,表情肅穆,跟著瓦納一起念了起來。

  兩人的口型一樣,外貌一樣,漸漸的,兩人似乎融為了一體,無數晶瑩的光點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組成了一條光帶,以他們為起點,伸向了那條深壑,就像搭起了一條通往下面的橋。

  ……

  「晶的雙子神啊,你們終於開始了那遠古的儀式。」空中,一個金發披肩的年輕男子俯瞰著下面。

  「殿下,您一直都知道嗎。」年輕男子身後站著兩個人影。

  「啊,是的。」年輕男子眼中流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從他們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就知道了。」

  說完這句話,男子轉過身,望著身後的兩人,「做的很好,你們兩個。」

  這年輕男子的臉俊美到了極點,五官精緻成了一種叫完美的藝術,這個人,正是炫奐。

  「如果沒有你們,我又怎麼知道當年帶走晶的王脈的那個人是誰,如果沒有你們,我又怎麼能輕易的來到這裡,得到那強大的力量。」炫奐露出了一抹笑容。「你們辛苦了,奎傑,愛麗絲。神刑殿排名最高的兩位管事。」

  籠罩三人的氣場增強了,隔絕著他們的氣息和行蹤。

  「殿下。」身材高大的奎傑笑了一聲,「我們可以恢復實力了嗎,席瑟陛下的秩序封禁太強了,我們的靈魂境界只剩下了原先的百分之一。」

  「是啊,是啊。」看上去就像個十五六歲少女般的愛麗絲撅起嘴巴,「排名第二的傻大個還好嘛,可我是排名第一的嘢,炫奐殿下,那種氣息被隱藏起來的感覺真不好受,為了不被那個神神叨叨的傢伙發現,每天還要叫他老師,煩都煩死了,時間一久,都快忘了自己是誰了。」

  「是麼?」炫奐溫柔的笑著,「可愛的愛麗絲啊,忘記自己是誰不是很好麼,我一直,都很想這樣呢,忘記所有的煩惱,成為那為美麗凋零的櫻樹花。」

  「殿下!」愛麗絲跺跺腳,嬌聲道:「你又在說這些人家聽不懂的話了啦,席瑟陛下答應過我們,只要我們做到了這件事,就可以離開神界,隨便去哪裡了喲。」

  「聽不懂嗎?」炫奐柔聲道,「意思很明顯啊……」

  突然愛麗絲眼神一直!

  「你們不就是那留下了美麗的櫻樹花麼……」

  炫奐手輕輕一揮。

  奎傑和愛麗絲的身體僵硬了,然後慢慢老化,最後化為了一陣煙塵,就像那凋謝腐化的花瓣。

  「凋零吧……」

  炫奐望著那落向地面的飛灰。

  「你們早就被取代了,離開了太久,誰還會記得,所以,成為那最後的花絮吧,就算凋零,也擁有了價值。」

  「你們啊,只是曾經的第一和第二,記住,只是曾經……那便是,你們唯一留下的美麗了。」

  ……

  華麗的大殿。

  銹金的幕布。

  飄動的紗衣,還有一群身材豐盈的少女。

  酒盞,美食,還有原始的散發著光澤的膚色,構成了一幕活色生香的場景。

  撩人的音樂,香艷的舞姿,白嫩的大腿排成一排,金色的高跟踏在白玉地板上,像是敲擊慾望的鼓點,帶來發洩前的戲碼。

  「呃啊……」

  鋪設著白羽毛的躺椅上,一個看上去大約四十來歲的男人伸了個懶腰。

  「大人……」一隻光滑的小手伸到男人面前,手指上還拈著一顆紅色慾滴的果實。

  「拿開。」男人推開了小手,同時也打斷了那嬌媚酥軟的聲音。

  美貌的侍女知趣的坐到一旁,暴露的衣著遮不住青春綻放的肉體。

  「真無聊。」男人嘆了口氣,伸手抹去了因為打呵欠掛在眼角的淚花,「我還需要得到什麼,希思黎啊,每一天都是這樣的乏味。」

  「哦?」男人眼神突然一動,擺了擺手。

  樂聲停止了,跳著勾人舞蹈的女孩們躬身退下。

  「你們也出去。」男人對著身邊的美女說。

  很快,偌大的殿堂中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不累嗎?」男人笑了,「我說過多少次了,你拿不出讓我心動的代價。」

  「哈哈。」一個懶懶的笑聲憑空響起,然後一個銀發男子出現在了殿堂中,臉上的笑容和他的聲音一樣慵懶。

  「讓我們的米諾大人做事,必須要有代價,這是希思黎最低級的侍女都知道的規矩。」銀發男子笑望著躺椅上的男人,「我自然知道。」

  「那你還來?神禁軍副統領,菲拉諾大人。」男人蠟黃的頭髮很短,只有一點茬子,身材強壯,大約一米九高,臉說不上英俊,卻有一雙可以穿透人心的眼睛。

  這是一個氣質很獨特的男人,舉手投足都散發著一股強勢的氣息。

  「我有讓你心動的代價了。」菲拉諾笑道。

  「說來聽聽,可能會很昂貴。」叫「米諾」的男人來了點興趣。

  「那裡……」菲拉諾轉身望向殿堂外那白色的雕花玉柱,柱子間的視角,正是一片草長鶯飛的美景。

  而這美景中間模糊的輪廓,正是大氣華美的神刑殿。

  「哈哈哈哈哈!」米諾驀地大笑起來,「區區一個神禁軍副統領,你憑什麼?笑死人了,這是我米諾今年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

  笑了一會兒,米諾站了起來,轉身朝殿堂後的內廳走去,潔白的羽毛被他的動作帶起,飄落在同樣潔白的玉石地板上。

  「不繼續聽了?」菲拉諾望著米諾倒三角的背影。

  「與其留在這裡陪你搞笑,我不如去做點運動,雖然無聊,但至少也可以聽到那些青春的呻吟,比你的無稽之談要好多了。」米諾頭也不回的走著。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

  躺椅上的羽毛紛紛飄起,似乎被強大的氣息驚駭了一般。

  三股極強的氣息出現在了大殿中,是被一個特殊的傳送魔法帶來的!

  是三個老者,整齊的站在菲拉諾身後!

  米諾轉過身了,凌厲的目光落在最左邊那個大約五十來歲一頭斑駁紅發的老者臉上,「四衛城,樓蘭城城主,戈薩。」

  接著米諾的目光向右移動了一下,注視著中間那個沒有多少皺紋的褐髮老者,「籬落城城主,積格。」

  「喲,連你也來了。」米諾望向了最右邊的那個穿著奇特長袍的瘦老頭,「長年不參加希思黎秩序祭祀的搜靈智者,卡莫城的薩博拉城主。」

  「這是搜靈通道吧?」米諾饒有興趣的看著薩博拉身後消失的那個奇異的魔法,「搜靈術,卡莫城的獨門秘技果然高明。」

  「樓蘭幻化,籬落占卜,卡莫搜靈。」米諾的目光最後定在了菲拉諾臉上,「除了飛痕城的陣法,希思黎四大秘技的掌管者來了三個,而且都對你俯首稱臣……嗯,你又如此年輕,實力也就那麼回事,靈魂氣息也挺亂,似乎有兩個頂端法則同時在感悟……這些城主大人一定不是被你的實力所征服,那麼,只有一個解釋了,他們是效忠於你的身份……」

  菲拉諾微笑不語。

  「啊,我明白了!」米諾眼睛一亮,「我該叫你前皇子呢,還是叫你神皇正統?前任神皇蒂蝕遺留下來的血脈,被人救走的菲拉諾殿下。」

  菲拉諾依然微笑著。

  「不過呢,在我眼裡可沒有什麼正統,只有代價,值得我去交換的代價。」米諾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不然這裡會很痛,也很煩。」

  「我們可以談了嗎……」菲拉諾走到躺椅前,緩緩坐下,望著米諾,「神刑殿僅次於狄隆的男人,十管事排名第一的米諾大人?」

  「當然。」米諾笑著坐在了菲拉諾旁邊,拍拍手,剛才離去的美女們重又進入了大殿,在躺椅前金光四射的桌幾上擺上了精美的食物和美酒。

  樂聲響起了,美女們翩翩起舞,肉色橫飛。

  「不過在此之前,請接收我的款待吧,尊貴的殿下,還有三位城主大人,也請你們盡情享受。」米諾摟住了坐到他身旁嬌滴滴的美女,笑嘻嘻的看著菲拉諾,「我的朋友,付得起代價的人。」

  ……

  神刑殿。

  深處。一條白色的長廊美輪美奐。長廊的盡頭,是一間被陣法覆蓋的內廳。

  呼!

  一股強悍至極的氣息從廳門的門縫中擠壓出來,長廊上白色的闌干竟然受不了這衝擊,紛紛碎裂!

  譁!

  保護這間內廳的陣法消散了。

  「突破了!」

  一個坐在屋頂上的年輕男子猛地起身。

  男子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歲,臉部粗獷,身材不高,但強壯至極。配上他捲曲張揚的黑色亂發,看上去就像只捕食的猛獸。

  轟!

  厚重的巨石廳門被噴射而出的氣流擊得粉碎。

  唰,男子的身影出現在了碎石中,單膝跪下,態度恭敬無比。

  「哦,是獸景啊,辛苦了。」一個滿臉虯鬚的中年壯漢出現在了門洞中。

  「恭喜老師!」這個叫「獸景」的年輕男子激動的道。

  「哈哈哈哈!」中年壯漢狂笑起來,華麗的長袍隨著他身體劇烈抖動,「可以開始了,我的大計,我狄隆,才應該是那個掌握秩序的人!」

  獸景依舊跪在地上,不過他聽到狄隆的笑聲,豹眼內也閃爍著狂熱的光芒。

  「起來吧,最忠於我的弟子,神刑十管事排名第二的男人。」狄隆一抬手,一股力量托起了獸景,「傳我的命令,召集其餘四個人,聯繫菲拉諾和鳧輪,希思黎,哦不,整個神界,該屬於我了,席瑟,我要讓你知道,只有我這樣真正憑藉自身得到力量的人,才配站在秩序之巔!」
dj0425 發表於 2010-4-5 08:32
第三百八十七章 大漠紅顏(四)

  「為什麼離開。」炫奐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撫著自己金色奪目的發絲。那縷縷柔和彷彿醉人的憂傷,淡淡的,卻優雅尊貴到了極點。

  「是無法面對我……還是無法面對你自己。」炫奐看著下方盤膝而坐的雪特,輕輕搖頭。「其實,你錯了,我根本,不相信任何感情,一切,都只是做給你哥哥看的,傻瓜。」

  炫奐抬起手,白色的氣息從掌中散發出來,在他的周圍形成了如飄絮紛舞的細膩花瓣,白得醉人,也白得傷人。

  「我眼裡,只有剎那。」

  「剎那的美而已。」

  「沒有任何東西,比得上那破滅前用生命凝聚的動人啊!」

  「重感情的傻瓜,你比你的哥哥更天真。」

  炫奐嘴角浮現出一絲迷人至極的微笑,然後消失在了櫻樹花瓣之中。

  友情?

  親情?

  還有更虛化的愛情?

  當所有的牽絆被拋棄,那麼,它們都會成為基石——

  達到最終目的的基石。

  就像……

  櫻樹凋零的花。

  沒有花留下美麗的凋零,樹就會死。

  這道理,難道很複雜麼?

  最後一片細碎的花消失了。

  沙漠的風沙依舊,晶瑩的能量也依舊從那深壑中滲出,只是更加濃郁。

  ……

  金色的山峰直插雲霄。飄渺的薄霧中,金光透出。

  這是一座無根的山峰,懸浮在一片密度極高的正極能量中,緩緩移動。

  「秩序之巔……神界修煉最快的地方……」一個墨綠色長發、身形飄逸瀟灑的男子坐在懸浮山峰腳下的一塊嶙峋的巖石上,呼吸顯得很平靜。

  這男子正是逸風,此時,他正望著插在面前的一把劍出神。

  這是一把銹跡斑斑的單手劍,材質就像奧菲拉爾大陸上的黑鐵,造型也很簡陋。

  「老朋友,出鞘的感覺怎麼樣?」逸風露出一絲微笑,「太久了吧,看,你都生銹了,也許你也和我一樣,渴望著寧靜的生活。」

  「可是……」逸風抬起頭,望著秩序之巔那高高在上的頂峰,「被慾望籠罩的大地,又怎麼能知道那些期盼著快樂的心。」

  良久,逸風嘆了口氣,站起身,握住了銹劍的劍柄,「老師,你是對的。只有脫離了束縛的心,才是快樂的!」

  嚓,劍被拔起,緊緊握在手中。

  「兄弟啊,醒來吧,恢復你神界第一的面容,讓我們一起,斬碎那帶來悲傷的一切吧!」

  逸風閉起眼睛,雙手持劍,一道道氣息從他的掌中灌入了劍身之中。

  過了一會兒,劍身上的銹跡開始脫落,很快,這把簡陋的劍恢復了本來面貌——

  大約四尺長,通體銀色,劍柄彷彿龍尾一般,鋒利的刃口就像龍牙,整把劍如同張口呼嘯的神龍!

  這就是神界排名第一的劍:神龍吟!

  它的主人,便是神界第一劍神:逸風!

  呼——

  數道凌厲至極的劍氣從劍尖發出,變成了防護的氣場,籠罩了逸風。

  逸風盤膝坐下了,而神龍吟則變成了一道銀光,圍繞著他旋轉,速度很快,就像一條在風中疾馳的龍!

  「要來了,足以毀滅整個神界的風暴就要來了。老師,我不能讓你的心願成空,我知道,其實……你是那樣愛著這片本該充滿希望和歡樂的土地!必須要突破,要在最短時間內達到那個境界……」

  化劍!

  足以抗衡至高法則的靈魂境界!

  「一切就拜託你們了,霧山,還有……師兄,我知道,你和我一樣,都是那樣敬愛著老師,所以,請你盡力,完成老師沒有完成的事情,讓他的心願和秩序法則的真諦一起,溫暖著那些失去的悲傷吧……」

  「不要再失去,不要再讓慾望主宰那流不盡的血。」

  逸風閉上了眼睛,很快開始了魂解。

  ……

  天霧峰。

  接天的瀑布從淼雲中飛流直下,十分壯觀。

  嘩嘩,峰頂的水潭濺起無數水花,打濕了嶙峋的巖石。

  突然。

  水面劇烈的波動起來。

  接著,一道大約十米粗的金色光柱破開了水面,直衝而起!

  巨大水聲後,揚起的潭水傾盆而下。

  一個渾身濕漉漉的男子站在了潭邊的巖石上,喘著粗氣。

  男子很俊美,柔軟的金發蓋住了耳朵,眼眸就像湖水一樣湛藍清澈。

  滴答,水滴從凝成一縷縷的耳發上滴下,很快被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蒸發。

  「真相……」

  男子泛青的嘴唇蠕動著,聲音低沉無比,顫抖得很厲害。

  「這就是真相麼,逸風,你為什麼要告訴我,為什麼……」

  咔!

  男子捏碎了手中一顆記憶魔石,緊緊攥起拳頭,整個人似乎憤怒到了極點。

  「我,布羅,竟然是個掩人耳目的傀儡,我皇子的身份,天生崇高無比的地位,原來只是……」

  「白痴一樣的活著啊!」

  轟!!

  無數道金色的能量從布羅身上散發出來,變成了箭矢,將水潭周圍的巖石刺的千瘡百孔!

  布羅在發洩著,玩命一樣的發洩著,爆炸聲不絕於耳,整個天霧峰的峰頂都快要被他毀掉了。

  「幹嘛啊,痴情的孩子。」

  一個魅惑十足的聲音從碎石中傳來,接著,一片幽香覆蓋了這裡。

  「孩子?」布羅停手了,望著朝自己款款而來的女子。

  「事實總是很殘酷的,拿別人的地盤撒氣,不是孩子是什麼?」這女子一襲鵝黃色的長裙,將她身段的玲瓏襯托的勾人心魄。

  「逸風哥哥還是把你放出來了,那傢伙,我就知道他在騙我。」女子莞爾,「不過呢,人家知道,他不是在騙我呢,是在騙那個要殺你的人啊,小傻瓜。」

  這女子正是璧幽,她身邊跟著的那個身形挺拔倔強的高大男子,便是禪贏。

  「你想幹什麼?」禪贏月白色的短髮輕輕抖動著,右手食指伸出,對準了布羅。陽光飄渺的雲層中穿出,落在了他華美的頭環上,折射出更加閃爍的光。

  啪。

  一道如月光的劍氣出現在陽光中,擊散了布羅狂怒之下向璧幽的攻擊,接著又擊中了布羅的胸口。

  「呃!」

  布羅痛叫一聲,倒飛出去,重重砸在了山壁上。

  「起來。」禪贏望著那一堆碎石,「躲在裡面算什麼,是個男人,就自己爬起來,找回失去的東西。」

  那堆碎石沒有反應,周圍彷彿連空氣都陷入了沉悶的安靜。

  而璧幽和禪贏也沒有動,只是靜靜的望著那堆碎石。

  過了很久,璧幽輕聲問禪贏:「贏,他怎麼了?」

  「他正在長大,那堆石頭,就是他蛻變前的繭。」禪贏英俊剛毅的臉上露出一絲饒有深意的笑容。

  話音剛落,碎石炸開了……

  「眼神,都不一樣了呢。」璧幽笑望著冷眼望著自己的布羅,對禪贏道:「贏,可以了麼?」

  「嗯。」禪贏點點頭,「不管你是人還是神,受了傷,只要血不冷,都會變成憤怒的獸。我想師弟……哦,逸風,哦不,那個閒人,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你啊。」璧幽調皮的刮了一下禪贏的臉,「明明很在乎那個傢伙,卻老對著他一副冷口冷面的模樣。」

  禪贏不語。

  璧幽咯咯笑了起來。

  「你們……聊完了沒有。」布羅的聲音變得沙啞,就像野獸受傷後的低吼。

  「小子。」禪贏摸了一下自己頭環正中的寶石,「你準備好了沒有。」

  布羅死死盯著禪贏,半晌,道:「如果逸風留下的信息是真的,那麼,我願意。」

  「好。」禪贏笑道,「那麼,帶我們去吧,你應該知道我們需要什麼。」

  「諸神手諭。」布羅拿出了一塊金光四溢的令牌,「這就是秩序令——可以打開封存它們的鑰匙。」

  「歷代神皇都只有三塊秩序令,席瑟為了保護他真正的血脈,還真是下本錢啊。」璧幽暗道。

  布羅聽到了璧幽的話,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收起了秩序令,咬了咬牙道:「我可以得到什麼?」

  「呵。」禪贏笑了,「無慾無求,悲憫著所有生命的布羅殿下,也會談條件了。」

  「說,我可以得到什麼。」布羅牙齒咬得更緊了。

  「你最想得到什麼?」禪贏反問。

  布羅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那我們走吧……修爾達因!」禪贏右手一抬。

  「禪贏大人。」一個捲髮中年男子出現在二人身後,躬身行禮,「依照逸風閣主的吩咐,臧風閣所有的人都整裝待發。」

  「很好。」禪贏手中多出了一把造型精美的短劍,一點也不鋒利,就像個裝飾品。

  「臧風劍!」修爾達因一愣,「閣主的信物,怎麼會在禪贏大人……您的手中。」

  「呵呵。」禪贏笑了笑,「這個閒人還真是有心,居然一直把護衛神皇正統的、神界最隱秘的侍衛組織經營到現在,同是蒂蝕陛下的弟子,我還真是慚愧。」

  「閣主。請吩咐。」修爾達因明白了。逸風把臧風劍給了禪贏,也就是說,禪贏現在接管了臧風閣。

  而這位拭劍城的主人,新神域三大強者之一的男人,竟然也是蒂蝕的弟子!

  「你呢?」禪贏轉過頭,柔聲問璧幽。

  「幽夜城所有的人都離開了。」璧幽將頭輕輕靠在禪贏肩上,「只剩下了『暗魍』,他們不願意離去。」

  禪贏深深吸了口氣,「殺手,其實有時候更重感情,你領導了他們這麼多年,這個神界最出名的殺手組織,願意陪你留下,流最後一次血。」

  「這是最後一次,希望以後,都不會有人流血了……」璧幽輕輕嘆息,「那種失去的悲傷,真的,很難受……」

  幾人沉默了,只有布羅,一直用野獸一樣的眼神望著禪贏,一刻也沒有放鬆過。

  「出發吧。」禪贏輕聲道,「希望在那個男人得到力量之前,我們能完成對他的承諾。」

  ……

  月牙一樣的湖,坐落在漫漫黃沙的大漠上,景觀異常奇特。彷彿一粒月牙石,鑲在絲緞般的黃布上。

  啪,啪,啪,啪。

  一片薄薄的石頭,從平靜的湖面上劃過,留下了一排水漂。

  「無聊啊。」赫缺抱起頭,躺在湖邊的石板上,嘴上叼著一根乾枯的草。「瘋子,彈首曲子來聽。」

  「奇蹟啊。」塔奇納迪正望著湖面感懷,突然聽到赫缺這句話,轉過頭來,「你是不是無聊到家了,才想起了我。」

  「對啊,整個宇宙中,也就是你的配樂詩,比這更無聊了。」赫缺撇撇嘴,「有對比才有落差,有了更無聊的玩意,我才會忘記比較無聊的玩意。」

  「什麼跟什麼,你這個討厭的惡鬼。」塔奇納迪狠狠的道。那張比女人還美艷的臉怎麼看怎麼像在嬌嗔。

  「回來了。」用手指撥弄湖水的奧蘭多站起身,抬頭望著天空,一頭整齊向後梳起的水藍色長發優雅出塵。

  「哦?」湖邊的一塊堅冰碎裂了,一個瘦瘦的面色暗黃陰沉的男子踩在了冰渣上,一雙狼眼裡閃著捉摸不定的光。

  「怎麼了,厲鬼。」赫缺望向羅剎那頭倒豎的火紅色亂發。

  「主人……」羅剎微微有點朝天的鼻子抽了一下,「我感覺不到他的氣息了。」

  赫缺面色變了,站了起來,一把造型詭異的通體漆黑的短劍出現在了手指間,旋轉的弧度和節奏都有些緊張。

  羅剎的前身是修羅魔狼吉塔,他曾經是撒加的契約魔獸,對撒加靈魂氣息的感應比任何人都強。

  一道慘白的拱門出現在了空中,接著兩個男人走了出來。抱著撒加的那個是阿薩,而俊美到有些嫵媚的那個是斯汀。

  斯汀本來就陰冷的表情此時更加陰冷。

  出事了。唰的一聲,黑色的鬼火貫穿了鬼刃短劍,赫缺額間的第三隻眼,瞬間張開,一團鬼火從深紫色的瞳仁中射出,落在了撒加身上。

  ……

  大漠的暮色沉沉的。

  這片大漠已經是邊境荒原的盡頭。

  入夜。

  大漠夜空很近的星星倒映在那月牙般的湖水中,波光點點,彷彿真的是星辰沉入了湖底一般。

  沉星月湖。

  這也許就是這汪大約幾平方公里的湖名字的由來吧。

  月和星,月解開了重圓,星代替了聚散。

  它們,本不會相戀,就連月光,也是輝映的星光。

  可是在這裡,星卻沉入了湖底,包容在了月的懷中。哪怕只是倒影和像月牙一樣的湖,卻也美不勝收。

  「蠢貨,你的責任呢。」赫缺望著躺在湖邊巖石板上那個一動不動的男人——五官並不精緻卻很好看的一張臉上,雙眼緊閉,參差不齊的黑髮只留到下顎處,有些凌亂,卻倔強的很;一道細細的傷疤從他的右臉經過,就算有星光落在上面,也失去了光澤……

  「過了沉星月湖,就是那裡了。」赫缺輕聲低語著,像是在對撒加說話,又像是在對自己說話,「而你,卻留在了這裡,留在了邊城,只為了那琴音……不止是你的命,還有你的心,也許,從一開始,所有的責任,都是強加在你身上的,也許,從一開始,你就只想重新得到,那顆被你傷過的心……」

  「可是。」赫缺眼中佈滿了悲傷和憤恨,「那顆心還屬於你嗎,遠去了,還是徹底傷透了。如果你和我們在一起,至少,也會有我,有他們,陪著你一起……」

  「他媽的哪怕是死也行啊!」

  呼!

  一道鬼火從赫缺掌中飛出,落到了沉星月湖中,湖水嗞嗞作響,幾秒鐘的時間,竟然消失的一干二凈!

  多麼美麗的湖,多麼美麗的星的倒影,可是,在惡鬼的悲憤之下,什麼也沒有留下。只剩下,一個沙坑,一個月牙型的大沙坑。

  赫缺深深吸了口氣,任憑一行淚水從臉頰上滑落。

  他抱起了撒加,朝著湖心走去。

  「他們已經去了……」赫缺將撒加放在了乾涸的湖底,這是沉星月湖的最中央,也是最深的地方。

  「而我。」赫缺低頭凝視著撒加,「在親手埋葬你之後,也會去那裡,就算是失去生命,也要讓這些神的血,為你陪葬!」

  撒加安靜的躺著,他的靈魂已經消散,身體毫無動靜。這應該是神魔級強者死亡的跡象,就連操控靈魂的亡靈大帝斯汀也說,撒加已死,不管是靈魂還是身體。

  可是,就在赫缺轉身離去的一瞬間,撒加的手指,動了一下。
dj0425 發表於 2010-4-5 08:32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大漠紅顏(五)

  這是哪裡?

  好和煦的陽光,好溫柔的風。

  撒加呼吸著那芬芳的空氣,情不自禁的閉上雙眼。

  驀地!

  他睜開眼睛!

  這裡……居然是——

  極樂天堂!?

  六道之獄的第三獄!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帶著激盪的情緒從遠方傳來,然後一群穿著透明絲裙的少女跑了過來。

  白嫩的小腳赤裸著,步頻不快,卻帶著誘人的幅度。

  歡笑聲,配合著胸部的顫動,還有那從絲裙下襬中露出的大腿,從碧綠的草地上掠過,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沖上去。

  數隻滑嫩的手摸上了撒加的身體,還有她們濕熱濕熱的唇……

  走開!

  撒加想起了依琳,心中突然煩躁無比,一股股強悍的力量從身上爆發出來,想要將這些赤裸裸的誘惑擊退!

  可是沒用。

  那種刺激原始慾望的糾纏依舊還在。

  「什麼!」

  撒加看到了一個少女抬起的臉——緋紅的臉頰上春色無比……

  依琳!?

  這少女的臉居然和依琳一模一樣!

  接著,所有的少女都抬起了臉……

  全是依琳!

  她們,都長了一張依琳的臉!

  那絕美無雙的容顏!

  「天堂啊,這裡是天堂。」一個少女櫻唇輕啟,雙眼微閉,朝撒加的臉靠近。

  太像了。不,不是太像,根本就是一樣!

  撒加控制不住了,吻上了少女的唇。

  好熟悉。

  無數次的擁吻,無數次的肌膚相親。

  就是這感覺,這分明就是依琳的唇!

  突然。

  那溫熱柔軟的唇消失了。只聽得一聲肉體炸裂的聲音,然後又熱又濕又腥的感覺佈滿了撒加全身。

  「這是……」撒加吃了一驚,「血!?」

  他張大了嘴巴。

  腳下,是支離破碎的肉體,殘肢,還有內臟。

  「這才是修羅的天堂。」

  一個孤傲無比的聲音傳來。

  「極樂,不是享樂,對於為戰而生的你來說,終極的享樂,不就是這些血肉模糊的東西麼?」

  「西戒前輩,我……」看到自己最佩服的人站在面前,看到最強修羅的傳說重現,撒加一時之間有些錯愕。

  「告訴我,撒加。」西戒的臉比他的聲音還要孤傲,他就是一柄長槍,一柄君臨天下的長槍!

  「看到最愛的人死去,是什麼感覺?」

  「恨。」撒加臉色變得猙獰。

  「恨誰?」西戒問。

  「恨殺死她的人!」撒加死死攥著拳頭,指甲已經陷入了掌心。

  「幼稚!」西戒猛地抬手,一股力量擊中了撒加的胸口,撒加悶哼一聲,倒飛出去。

  咳,咳。撒加猛烈的咳嗽起來,雙手用力抓住地上的草,掙紮著想要起來。

  「繼續回答。」西戒走到撒加面前。

  「恨自己!不能救她!」撒加抬起頭,迎上了西戒居高臨下的目光。

  噗!

  撒加吐出一口血,整個人在草地上滑行著,地面的泥土被他帶出了一條一人寬的深溝。

  「愚蠢!明知道自己不能救,還要逞能,你和第一獄的那些不自量力的餓鬼有什麼區別!」西戒走了過來,手掌對準了撒加的額頭。

  「這是最後的機會,撒加。」西戒面色冷的就像冰,「回答錯誤,我就殺了你,反正你也被人殺了,沒有區別。」

  面對西戒掌心中透出強大的連掙扎都不可能的氣息,撒加少有的感覺到了恐懼,那真是一種奇特的感覺,讓人不由自主的失控,徹底淪喪。

  「恨命!恨他媽的帶來這一切的王八蛋!」

  西戒的手收回去了。

  撒加喘著粗氣,抬起眼,看到的是西戒滿意的笑容。

  「對,誰主宰,就打破誰,誰控制你,就滅了誰,身體可以被控制,但靈魂是不行的,你的心神祇能由你做主,再強的人,他的心神也是脆弱的,有的甚至還不如一個普通人。讓你失敗的那種直接對靈魂攻擊的招數隻是最簡單的心神擾亂而已,通過控制你的心神,讓你的靈魂境界混亂,靈魂被軟化,自然就容易失守,然後被攻擊。」西戒扶起了撒加,接著道,「只有找到了恨的方向,你才會看清楚對手的心神所在,不要直接的去恨,要穿透,恨到根源!」

  「根源。」撒加突然有些明白了。

  「沒錯。當你找到了正確的恨,就找到了正確的根源,那麼你就能殺死對手,領悟屬於修羅的極樂。」西戒緩緩點頭,「撒加,我剛剛問你,最愛的人死去,你是什麼感覺,你說恨,這是對的,恨是一切心神的起源,有了恨,才可以存在愛,打破了心神的禁錮,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活著,才有了去愛的機會。」

  「愛,是因為恨而存在的麼……」撒加喃喃的道。

  「當你主宰了自己的心神,那麼,對手的心神也能被你主宰,你就是一座囚禁對手心神的天牢!無愛無恨,無懈可擊!這就是六道法則的第三層——天牢破心輪!」

  西戒深深的看著撒加。

  撒加明白了,原來西戒的靈魂體已經和六道法則融為了一體,原來西戒的靈魂體就是解開封印成六道之獄的六道法則的最後一步!

  「撒加。」西戒眼中罕有的露出了幾分柔和,「我只能帶你走到這裡了,六道法則前三輪我可以幫你,後面的三輪會更加困難,領悟之後得到的力量也更強,只能靠你自己。即便是我,到死的時候,也沒有完全領悟第六輪。其實,在六輪之上,還有另一個境界,我也說不清楚那種力量到底有多可怕,那也許,便是觸碰到宇宙形成本源的力量了……」

  「還有第七輪?」撒加驚呆了。

  「不能叫第七輪。」西戒笑著糾正撒加,「我把它叫做『終回』。因為那是一種最終回到本源的力量,所以叫終回。回到了本源,就擁有了最開始,可以創造一切,也可以毀滅一切。生與死,得與失,聚和散,愛和恨,一切和一切,全在你的心中,全在你的手中,全在你的一念之中。」

  撒加聽明白了一些,不過更多的還是疑惑。

  看到撒加進入了思索,西戒打斷了他,「現在不用去想這些,太遙遠了。」

  「哦。」撒加點點頭,在西戒面前,他就像個孩子,看到西戒,他甚至有一種看到老爸烈的感覺。還好,西戒前輩的靈魂體和在他靈魂中寄生的六道法則融為了一體……想到這裡,撒加不由笑了笑。

  「傻笑什麼,我又不會消失,要消失的早消失了,我現在只是你靈魂深處的一個幻象而已。」西戒知道撒加在想什麼。

  「足夠了,能見到你。」撒加說的很淡,但很真。

  西戒眼神緩緩動了一下,開口問道:「我的兄弟怎麼樣了?我感覺到它好像很不滿呀,是嫌你的力量提升太慢了。」

  「什麼?」撒加問了一句後突然反應了過來,西戒前輩說的,是他傳給自己的那把長槍「焚天」,比巔峰魔器頂級神器還要高級的「元器」。

  「唉。」西戒嘆了口氣,「你也不必介意,元器是宇宙最初形成的本源力量殘餘所孕育的武器,高傲無比,何況焚天還是這其中的佼佼者,要被它認同,從你靈魂中甦醒,你必須還要加強自己。我當時得到它的時候,已經感悟了六道法則一百多萬年,差不多是第五輪的頂峰。」

  「前輩……你有過最愛的人嗎?」撒加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和「焚天」毫無關係的話,讓西戒也不禁一愣。

  西戒沉默了一會,說了一句:「無所謂愛與不愛了,當你要追求最強時,有些東西必須親手捨棄。」

  撒加得到這個模糊的答案後,便不再說話。

  西戒看到他盤膝坐下,開始感悟六道法則第三層「天牢破心輪」後,化為一個鏡像,消失了。

  ……

  赫缺幾乎睜不開眼睛,頭疼欲裂!

  他感覺突然坐起來的那個男人,就快要把他的心神全部吞噬了!更讓他驚駭的是,這股強大的力量直接面對的竟然是自己的靈魂!

  毫無動靜,周圍的一切毫無動靜,連一粒細沙都沒有飄起!

  真的可怕!

  所有的力量,沒有一絲用於其它的地方,全是心神,全是直面靈魂!

  六道法則第三輪!

  天牢破心!

  赫缺終於昏了過去,人事不省。

  ……

  幾天後。

  赫缺被一隻粗糙的手拍醒。

  他發現,撒加驟然間感悟到的法則奧義,居然讓自己的實力也提升了一大截!

  「你這是詐屍呢,還是詐死?」這是赫缺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

  「不知道,反正我沒哭。」這是撒加回覆給他的。

  然後赫缺不說話了,兩人直接越過了乾涸的沉星月湖,朝邊境荒原的最深處掠去。

  兩人沒有飛行,沒有瞬移,隱藏起氣息,在黃沙之中疾馳著。

  趕路中,赫缺知道了,原來幾天前撒加再次進入了「凝魂靜思」,雖然只有幾天,但因為感悟了更高階段的法則奧義,實力越過了三解的瓶頸,直接跨入了冥帝四解!

  即便赫缺擁有夜叉王的血脈,也不得不感嘆,修羅的確天生就是修煉的,就是追求力量極限的。

  其它主神冥帝的強者也許幾萬年都毫無寸進,可這位阿修羅王倒好,短短幾天,假死了一回,靈魂境界就四解了,雖然現在四解的力量還沒有鞏固,但至少已經過了三解,魂解每一次進階,差距都是很大的。

  其實,赫缺不知道的是,這也是六道法則的法則奧義太恐怖所至。宇宙至高法則就是不一樣,要不怎麼叫至高呢?

  又過了十多天。

  撒加和赫缺沿著黃沙一路前行,途中撒加不停魂解,終於在達到目的地前鞏固了他四解的實力。

  「到了。」

  又趕了一天路,當二人頭髮中都是沙子,滿臉黃土時,他們來到了一片更為廣闊也更為乾燥的沙漠。

  一條幾十米寬的溝在乾燥的黃沙中蔓延,像是干涸的河道。

  「這就是禪贏所說的夕河。幹了。」撒加望著河道。

  「好像這夕河一直通向沉星月湖。」赫缺點頭道。

  「沿著夕河一直走,就是那裡了。」撒加在干河道邊走著,一邊走一邊觀察,「好像是人為的,就像你弄乾了沉星月湖的水一樣。」

  「是這樣。」赫缺表情有點窘。

  「沉星月湖,傳說中神界最美的景色之一,也只有新神域的心湖可以比了。可惜啊,沒看見。」說到這裡,撒加眼中又是一動。

  心湖……

  到底有多美?

  有沒有她的歌聲那樣美?

  撒加感覺到心裡有些疼痛。

  「為什麼自己不去看看。」赫缺嘴角一彎,「你可以叫禪贏帶你去的,新神域他說了算。」

  「來不及,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到這裡來。」撒加有些言不由衷。

  赫缺笑而不語。

  「啊。」他突然叫了一聲,「這夕河沒水了,不知道我敢不敢往下跳,哎喲,不知道啊,是不敢呢,還是逃避。」

  「誒?」赫缺有點奇怪,自己這麼明顯的調侃,撒加怎麼沒有回話?

  轉過頭,只見撒加正目不轉睛的望著一個方向,那是這條乾涸河道的遠方。
dj0425 發表於 2010-4-5 08:33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大漠紅顏(六)

  兩個人影。

  差不多高,遠遠的目測,大約一百六十公分左右。

  「有人?」赫缺目光一冷。鬼刃已經握在了手上。

  「看看再說。」撒加壓住了赫缺的手,「我剛才說過,會有很多厲害的人物來這裡的,這叫『惢漠』的地方。」

  惢漠,邊境荒原的盡頭,荒原中分佈著沙漠不奇怪,可傳說中,這片沙漠,面積比整個邊境荒原還要大。也不知道邊境荒原是惢漠的邊緣,還是惢漠是邊境荒原的盡頭。

  雙腳一點。撒加朝著那兩個人影掠去,赫缺身形一閃,隱沒了起來。

  「是你?」撒加愣住了。

  看到一個面上有道疤痕的男子突然出現,兩個人影中的一個明顯大吃一驚,另一個反應不大,只是打了個呵欠。

  「又見面了……」大吃一驚的人在掩飾著情緒。

  「憶,你怎麼會到惢漠來。」撒加心中不由一動。

  「你呢?」憶看著他。

  撒加沒有回答,目光落在了憶身邊那個睡眼惺忪的白髮少年臉上。

  少年還算俊俏,只是臉上很臟頭髮很亂,而且沒有精神到家了,和一條剛出洞的懶蛇沒區別。

  呼。

  一道黑色的火焰席捲過來。

  白髮少年的睡眼猛地閃過一道精光。

  啪。一隻手攔住了黑火。是撒加擋住了這次攻擊。

  白髮少年看到黑火被攔住,本來要抬起的手放了下去,打了個呵欠,閉上眼睛,就像要睡著了般。

  「你幹什麼?」撒加頭也不回,他知道是誰。

  「殺了他們呀。」赫缺撥了撥自己快要蓋住眼睛的劉海,「你不覺得惢漠這種地方,突然出現這樣兩個人很奇怪嗎?」

  撒加沒有回答赫缺這個問題,眼光反而瞄向白髮少年的手。

  他剛剛是要出手嗎?撒加心裡掂量著。

  「一起走吧。」撒加沒有再問其它的事情,只是對憶說道。

  「嗯。」憶點點頭,也不管他們要一起去哪裡。

  反正,總是要到的,到了就知道了。

  該發生的總歸要發生,倒不如,和他一起走一段吧,能走多久就走多久。

  憶望著撒加的側臉,忽然間,一種心跳的感覺出現了,那像是,她第一次認真看他的時候……

  干凈純粹的沙,一成不變的沙,一望無際,遼闊廣袤。

  撒加和憶並肩走著,都沒有說話。

  他們的速度很慢,真的很慢,就像在散步,就像是他們都說好了,要認真走完這一段風沙瀰漫的路。

  乾涸的夕河在他們身邊。

  身後,是那個無精打采的白髮少年,還有手插在褲袋裡無所事事的惡鬼。

  ……

  那古老的儀式喲,帶著絕代的風華,在雙子的人性中來來又往往。沒有什麼可以決定,也沒有什麼可以拒絕,一切只是消融,二個只能存在一個的宿命的消融。而代價,就是分離,也許是永遠,只不過,剩下了一個孤獨的身影。

  聖晶唱詞……

  「哥哥……」

  雪特跪了下來,雙手捧著一團晶瑩的能量。

  一個更加晶瑩的通道佇立在雪特眼前,通往那深壑。

  風沙迷了眼,惢漠的風很輕很輕,沙很輕很輕,連落在沙粒中的淚水,也很輕很輕……

  「瓦納,他消失了嗎。」

  一個異常好聽的男聲緩緩響起,宛如雪特身邊緩緩流動的沙。

  雪特依舊跪著。

  淚水,也依舊流著。

  他身後的男子沒有說話了,靜靜的看著。

  過了很久,當最後一點晶瑩在雪特的掌中消散時,雪特慢慢站了起來。

  「你來做什麼,炫奐。」雪特頭也不回的問道。

  「看看你……」炫奐走到雪特身邊,望著那條深壑。

  「你知道吧。」雪特輕聲道,「我們的目的,還有聖晶唱詞,以及……那裡。」

  「嗯。」炫奐微笑著點頭,「聖晶唱詞成功了,我想。」

  「是的。」雪特眉間皺起。

  「那麼,雪特,我曾經最好的朋友……你喜歡那飄落的櫻樹花麼?」炫奐笑問。

  雪特沒有回答,眉間皺得更緊了。

  「神的失落之地啊……」炫奐捋了捋被惢漠的風吹亂的頭髮,「那輪迴伊始的地方,一個守護它的種族只剩下了雙子神的老二,這是不是就意味著,那裡,不再屬於你們了……」

  「我忘了。」雪特深深吸了口氣。

  炫奐搖搖頭,「你沒有,『雙子留一,聖晶再現,一唱生死,應許唯諾』。」

  雪特眼中閃爍著。

  「這神界最古老的密語啊,我的朋友,你不是已經做到了嗎,雖然,我另一個朋友已經永遠的離開了……」

  炫奐手指輕輕一動。

  噗!雪特猛地噴出一口血,向後倒去,身體墜落的重量激起了一陣沙塵。

  一片氣息從炫奐掌中升起,變成了潔白的櫻樹花,落在雪特的身上。

  「讓這這瞬間的美麗,為你最後的付出留下吟詠吧,再見了,雙子神的幻神,你的哥哥夢神已經隕落,你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就讓你們為了那裡的重現,完成這如夢如幻的一生……」

  炫奐看了一眼被飛絮般的白花蓋滿的雪特,走進了那晶瑩的通道。

  「原來……我並沒有那麼傷心啊。」陣陣呢喃從炫奐的背影發出,「謝謝了,我的兩個朋友,你們的死,是有價值的,我要去了喲,那裡……

  神界從遠古就存在著的的失落之地……

  應許密境!」

  ……

  破碎的夢。

  真實的幻。

  應許的諾。

  紛飛的心。

  還有多久?這條一望無盡的路?

  ……

  「累了嗎?」

  撒加轉過頭。

  「沒……沒有……」憶笑了笑,控制了一下喘息。

  驀地,她渾身一顫。

  一隻透著熾烈雄性溫度的手輕輕扶住了她。

  「我……真的沒事。」憶笑容有些僵硬,肩膀一抬,想要掙脫那隻手。

  「別逞強了,這裡的空氣壓強很大,能量密度也很高,以你低位神的實力,靈魂實體很容易疲倦。」撒加笑道。

  那隻手很霸道的扶著自己的肩膀,然後很霸道的讓自己坐在了一塊巖石上,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還是那樣啊……霸道的傢伙……」憶心中起伏著。有點嗔怪,卻還有點甜蜜。

  連巖石的表面,都被他抹平了呢。憶感覺坐在石頭上很舒服。這時,一股同樣霸道的力量從那隻手掌中進入了自己的身體,一點都不柔和,熾熱的像一把火,卻,烤焙著自己疲勞的筋骨。

  憶感動了。甚至又想起了他們的從前。記得在奧菲拉爾的時候,那個男人,也是這樣霸道而溫柔的愛著自己。

  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麼想起,忘記,也只是刻意的吧,其實應該叫做隱藏才對。

  「不問我嗎……」憶抬起頭,看著那張很好看的臉。過去了這麼久,他臉上的風霜更重,又多了幾許滄桑,可那道舊傷疤依然還在,依然還那樣的明顯。

  「問你什麼。」撒加收回了手,笑望著憶。

  「沒,沒什麼。」憶低下頭,「你笑起來很有魅力,可是,我在想,你一定是個不常笑的人。」

  「還是一個不擇手段,冷血殘酷的人。」撒加目光動了動,「準確的說,是魔,從冥界而來的魔。」

  「哦……」憶不再說話了。

  撒加凝視著她,這個女人明明就不好看,可他的目光卻離不開,一刻也離不開。

  她好像很容易看穿我,我在她面前,很透明,無法掩藏任何情緒……撒加心中想到,這應該不是魔法,是……感覺吧,一種故人的感覺,熟悉卻又陌生。

  過了一會兒,憶抬頭笑道:「我休息好了,我們走吧。」

  「去哪裡?」撒加問。

  憶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們……就在這裡分開吧……」那個懶懶的白髮少年走了過來,眼皮無力的一抬。

  聽到霧山的話,憶心中一驚,清醒了過來。「好險,差點就暴露了,剛剛的感覺,和奧菲拉爾好像,不由自主的就習慣了……」憶心中暗道。

  於是,她不再說話,安靜得就像大漠中風化的巖。

  「你們想去哪裡?這裡可不是一個低位神能來的。」赫缺走過來盯著霧山,緊緊皺著眉頭,可嘴角依然不屑的向右彎起。

  「啊呃……」霧山打了個呵欠,絲毫不在意赫缺帶著殺意的眼神。

  「不想說話嗎……哈哈。」赫缺笑了,驀地,眼中寒光一閃,「那就永遠的閉嘴吧!」

  「我們走。」撒加再次攔住了赫缺的攻擊。

  「你在想什麼,這麼明顯的事情,你還看不出來?」赫缺瞪著撒加。

  「走!」撒加扭頭。

  看到撒加如刀般的目光,赫缺收回了鬼刃,冷哼一聲,掠向了另一個方向。

  撒加吸了口氣,回望了憶一眼,雙腳在沙地中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坑之後,追著赫缺而去。

  ……

  哥哥。

  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是我這個罪人。

  為什麼是我這個不負責任的罪人……

  其實留下的那個是你才對……

  是你這個為族人不惜付出所有的人才對啊!

  瓦納哥哥……哥哥……從小就保護我照顧我的哥哥……

  不要離開,讓我走,讓我走啊!

  「哥哥!」

  雪特劇烈的喘息著,然後猛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妖冶的臉。很陰冷,卻俊美到了有些嫵媚,白色的頭髮就像慘白的枯骨。

  好矛盾,這張臉和這副神情。

  「王?」

  雪特不禁脫口而出。

  聽到這個字,白髮男人不禁愣了一下,古井不波的表情也出現了變化。

  「王?」另一個白髮男人走了過來,奇怪的盯著雪特。

  這個男人也很俊美,眼角有些細紋,看上去很有魅力,長長的頭髮垂到胸前,和剛剛那傢伙的白髮完全不同,這種白,像雪一樣,潔凈無瑕。

  「斯汀,你好像救了一個瘋子。」男人笑了,眼角細紋重疊起來,充滿了吸引力。

  「我沒救他。」陰冷的頭髮慘白的男人道。

  聽到他的聲音,雪特心裡居然開始滋生一種淡淡的恐懼感,那像是生命被撕裂前,靈魂被禁錮時的鏗鏘聲。

  乾涸,毫無生氣。

  「對了。」阿薩兩根手指捲著自己胸前的頭髮,「安魂咒,只可以安撫即將逝去的靈魂,只能短暫的保住不散,能不能復甦,還要看承受這個魔法的人……」

  「小子。」阿薩看著雪特,「你的求生意志還挺旺盛的嘛。」

  這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很隨和,雪特卻像看到了一把劍,明明他在對著自己笑,可是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於是雪特還躺在地上。

  「不是他意志強。」斯汀不再看雪特,「是攻擊他的人根本沒有殺他的意思。」

  雪特心中一顫。

  炫奐……為什麼……

  「哦,小子,既然你沒事了。」阿薩蹲下身,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那你告訴我,有沒有看見一個死胖子?」

  「死胖子?」雪特有點懵。

  「神刑者的管事。」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就像月夜下孤狼的低吼。然後,一張病態的黃臉和一雙狼一樣的眼睛出現在雪特的視線中。

  「我知道了。」雪特坐了起來,「那個人叫賈修,在神刑十管事中排名第四。」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一個俊美的尖耳朵男人問,一頭整齊向後梳的長發就像被水洗過的藍天。

  突然,雪特明白了這些人是誰了,心裡的振動消失,身形一閃便站了起來,「從冥界而來的各位,我知道你們來這裡幹嘛了,一切我都會告訴你們,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雪特,也是神刑殿的管事,排名第十……」

  話還沒有說完,一道火焰從空中直撲而下!

  呼!

  一把美到極點的劍擋在了雪特頭上,溫度極高的熱氣從劍身上散發出來,帶著火的殘焰。

  「我想,我們不用找了。」阿薩將落雪劍從雪特頭上移開,望著天空中那團火焰。
dj0425 發表於 2010-4-5 08:33
第三百九十章 應許密境(一)

  呲!

  一道氣勁切開了空氣,也切開了沙面!

  星光。

  一團星光罩住了這道氣勁,扭動了幾下後,碎成點點光華。

  「哦?」

  一個男子的聲音很是詫異的響起,接著一個修長的人影緩緩走來。

  「滅星弓?你和格倫夏爾那傢伙是什麼關係。」人影看著奧蘭多。

  「加侖啊,你怎麼還在提起那個背叛你的人,三千年前,他不是違背了你的命令,沒有殺死那些令人討厭的精靈嘛。」另一個男人出現在人影身旁,方臉短髮,濃眉大眼,強壯的身體上套著一身金色的華麗重甲。

  「閉嘴,豪克。」人影漸漸清晰,一個英俊的黑髮男子,穿著精美的輕甲,雙持著兩把匕首。匕首非常漂亮,鑲鑽烙金,和他的人一樣典雅。

  轟!

  天空的那團火焰炸開了。

  即使是白天,惢漠的天空那種乾燥的藍色也被染的火紅!

  一個身著紅色長袍的小瘦子出現在了火光中,尖嘴猴腮,樣貌十分醜陋,光頭,只有一縷紅色的頭髮掛在腦後。

  掌火!

  神刑殿十管事排名第三的掌火!剛才攻擊雪特的火系魔法也是他發出的。

  「看起來這裡很重要啊。」阿薩看著那通往深壑的晶瑩通道,對雪特說:「一下就來了三個厲害的傢伙,他們,應該都是十管事裡的人物吧。」

  「北冥帝阿薩。」穿著精美輕甲的英俊黑髮男子看著阿薩,「又見面了,還記得我嗎,三千年前敗在你手中的那個人。」

  「不記得了。」阿薩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混蛋!」黑髮男子驟然暴怒。

  「加侖,你還是這樣容易生氣。」金色重甲的強壯男子笑了,「他是在激怒你呢。身為十管事排名第八的人,你好像總是忘記應該以什麼樣的心態去開始一場戰鬥。」

  「所以……」強壯男子拍了拍黑髮男子的肩膀,「你才會輸,才會被最信任的屬下背叛。」

  叫加侖的黑髮男子聽到強壯男子尖酸的話,竟然沒有增加怒氣,反而平靜了下來,目光不再閃爍,死死落在了奧蘭多手中的滅星弓上。

  呼。惢漠乾乾的空氣變得熾熱起來,掌火從空中飛下,落在了兩人前面。

  「掌火大人。」強壯男子單膝跪下,右手撫胸,「排名第七的豪克從原神域而來,聽從您的調遣。」

  掌火頭都沒回,「誰讓你們來的,豪克,還有加侖。你們本來應該守護著原神域。」

  豪克站了起來,恭聲道:「炫奐副殿主的命令。」

  「又是他……」掌火輕聲自語,「他到底想幹什麼?」驀地,他看到了對面的雪特,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很模糊。

  突然,掌火眼前出現了一片雪花……

  嗖!

  掌火急退。

  雪花沒有什麼變化,化為了一陣輕風。

  「哈哈哈哈!」阿薩大笑起來,「你排第幾啊?這麼膽小。這是我打招呼的方式,你怕什麼?」

  「排名第三,掌火。」掌火雖被阿薩戲弄,可面部表情卻沒什麼變化,穩定住身形後,向阿薩幾人緩步走來。

  「北冥帝阿薩,你是我的對手了。」掌火看著阿薩道。

  阿薩沒有回話,瀟灑的微笑著,不過,他身上那件俊雅的白色長衣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黑色的鎧甲。黑劍甲——當年阿薩成為北冥帝時,冥尊達密釋的賜予之物。

  「連這傢伙也認真起來了,這次的對手很強。」斯汀看了阿薩一眼。

  阿薩身形一動,帶起了氣流,黃沙飄起,接著,他飛向了天空。

  呼,掌火瘦小的身體化為一道火光,追著阿薩而去。

  「該我了。」豪克的目光從天空中收回,落在了斯汀眾人身上。

  「我們一起作戰吧。」雪特移到了斯汀身邊悄聲道,「這兩個傢伙很強的。」

  「你的傷還沒好。」斯汀的語氣毫無起伏感,「已經有人迫不及待了。」

  話音剛落,一道寒冰在沙地上瞬間凝結起來,寒意四射,似乎連沙粒都變成了冰渣!

  咔!

  寒冰碎了。

  鏘!

  一柄金色長槍橫在豪克面前,架住了一把一彎冷月般的刀。

  「冥界的傢伙啊,怎麼都喜歡偷襲?」豪克皺起眉頭。

  沒等他說完,羅剎身形一矮,從他的腋下瞬移到了身後,將寒月彎刀狠狠砍下!

  嗖。

  豪克的身影晃了晃,消散。

  羅剎一對狼眼中出現了興奮的光芒,腳下寒氣驟生,化成一團堅冰將自己包圍,轟的一聲,堅冰炸開的同時,他穿著沉木銀甲的身影也消失無蹤。

  冰塊融化了,液態的氣息融入了黃沙中。

  一切變得安靜。

  這時,一直在和加侖對視的奧蘭多腳步動了,「你們都別插手,這個人,我要自己解決。」

  「好。」斯汀攔住了就要沖上去的塔奇納迪。

  「幹嘛攔住我。」塔奇納迪瞪著奧蘭多的背影。

  「有些恨,必須親手了結。」斯汀對塔奇納迪說完這句話後,便朝後退去,很快消失在了那晶瑩的通道中。

  「他居然能進去!」雪特大吃一驚。「難道他就是瓦納哥哥說的王脈!?」

  來不及多想,雪特身形一動,也沒入了那晶瑩的通道。

  「等等我!」塔奇納迪也衝向了通道。

  一道巨大的能量蓋住了塔奇納迪,桃紅色的齊腰長發齊齊豎起然後落下。

  塔奇納迪無聲無息的倒下了,趴在通道前的黃沙中,人事不省。

  「喂,精靈小子。」加侖看著遠處的塔奇納迪,「那像女人一樣的傢伙在搞什麼?怎麼還沒打自己就倒了。」

  「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殺死我最好的朋友的人。」奧蘭多盯著加侖那張英俊的臉,還有……那對和自己一樣……尖尖的耳朵。

  ……

  「你們快走!」一個衣衫襤褸的綠發男子站在美麗的森林前,對身後的人說道。

  「格倫夏爾,我們的神,您先走吧。」一個面目蒼老的精靈顫巍巍的道,「能再次見到已去神界的您,我們已經知足了。」

  「波克拉拉。」格倫夏爾沉聲道,「身為精靈族的大長老,你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嗎,精靈熱愛著生命,所以請你也珍惜族人的生命。」

  波克拉拉還想爭辯,一隻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大長老,你帶著族人先走,這樣的戰爭,我們無能為力。」

  「奧蘭多。」波克拉拉回頭看著那個年輕的草原精靈。「精靈族歷史上最年輕的長老啊,我們的第一強者,你想留下嗎?」

  「是的。」奧蘭多從波克拉拉身邊經過,走到格倫夏爾身旁,「我不是為了送死的,只是,我要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戰鬥到最後。」

  格倫夏爾扭頭看了奧蘭多一眼,血跡未乾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還不走嗎,波克拉拉,記住,這是神界和冥界的戰爭,無與倫比的浩劫,一切弱小的生命都會被吞噬,包括我在內。留下精靈的血脈,不管用什麼方法,讓我們世代延續下去,如果真的要消亡,也要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活著!」

  「星光傳送!」

  一片星辰的璀璨籠罩了這片森林。

  格倫夏爾高舉一把鑲滿水晶的銀色長弓,不停朝天空射出宛如流星的箭矢!

  「這就是滅星弓嗎?」奧蘭多看著格倫夏爾,「我的朋友啊,你真的是個天才,呵呵,竟然會用精靈族古老的附魔術,創造出這樣的奇蹟,神界三大神器之一……看來我是永遠也追不上你了……」

  ……

  血。散開。在龜裂的土地上。

  格倫夏爾單膝跪下,捂著胸口。

  身後,是一片生命氣息全無的森林。乾枯的樹,裂縫的土地,還有在枯枝敗葉中穿行的冷風。

  「我們神……需要的補給呢?」

  一個俊美的黑髮男子走到格倫夏爾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沒,沒有。」格倫夏爾用力抬起頭,血不停從嘴角流出,落向地面。

  「哎。」黑髮男子嘆了口氣,「格倫夏爾,你真讓我失望,身為第八域的神刑者,我加侖最信任的副管事,你怎麼能這麼心軟。」

  「加,加侖大人,您不也是,精靈嗎……」格倫夏爾吃力的道。

  「啊。」加侖豎起兩根手指,架住了一根朝他射來的箭矢,「很遙遠的事情了,在神界太久了哦,我已經,把自己看成高高在上的神了……」

  咔。

  加侖手指用了,箭矢斷成了兩截,落在枯黑的地上。

  「還有只蟲子啊。」加侖轉過身,看著那個攻擊自己的男人。「藍色的頭髮,和我一樣的尖耳朵,唔,讓我想想,是草原精靈吧,哈哈,小傢伙,本管事,曾經,也是暗精靈中的一員呢。」

  一股力量擊中了奧蘭多,噗的一聲,奧蘭多吐出一口血,趴在了地上。

  「還想站起來?很堅強嘛。」加侖饒有興趣的望著拚命想要站起來、渾身是血的奧蘭多,「可悲的弱者啊,是什麼樣的力量在支撐著你?我要是你,乖乖趴下就好了,就算死了,也死的痛快一點。」

  「為什麼……」奧蘭多猙獰的望著加侖,「為什麼要毀掉自己的同族?你這個混蛋!」

  「同族?」加侖愣了一下。

  「你不是暗精靈嗎!」奧蘭多狂吼,血不停從身上冒出,染紅了他,也染紅了他腳下的地面。

  「蠢貨……」加侖手指一動。

  奧蘭多的表情僵住了,眼神變得呆滯。

  「我是神啊……」

  加侖輕蔑的望著直直倒向地面的奧蘭多,轉過身,將手放在格倫夏爾的天靈上。

  「我真的很傷心,傻小子,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只要是神,只要擁有了高高在上的地位,什麼東西,都可以予取予求,包括……」

  「你的命!」

  格倫夏爾倒下了。

  在他倒下的瞬間,滅星弓化為了一道星光,沒入了身下的土地。

  「貧瘠的地方啊。」加侖緩緩升向空中,俯瞰著這片曾經美麗的森林,手掌中,是一顆發光的能量球,「這種地方,竟然就是這片大陸生命氣息最豐富的地方,這點能量,怎麼夠,那個北冥帝阿薩的軍隊還真強,如果不是我們神刑者參與進來,神蘭軍已經敗退了。」

  「這些能量,也最多讓那些使用光明魔法的傢伙用個一兩天吧。」加侖看了一眼掌中的能量球,朝遠方飛去。

  過了很久。

  夜風吹拂著零星的枯葉,沙沙的,就像失去至愛的人,在瘖啞的哭泣。

  奧蘭多的身體動了動,艱難的爬了起來。

  他踉踉蹌蹌的走到格倫夏爾身邊,跪倒在地。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伴隨著他悲愴的淚。

  這是他最好的朋友啊,這是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的夥伴啊!

  「格倫夏爾……」

  奧蘭多抱頭痛哭。

  ……

  「笨蛋。弓箭不是這樣用的。」

  「啊?」

  「要一擊必殺,怎麼能拿來當短劍用。」

  「哦。」

  ……

  「鬥氣可以化成箭矢的,奧蘭多。」

  「啊?」

  「那種箭,可比最好的鐵匠打造的都有用呢。」

  「哦。」

  ……

  「戰鬥,其實不是用來殺戮,我覺得,它更像一種拯救呢。」

  「啊?」

  「不要這種表情,等你成了戰聖,就知道了,那是我最渴望喲,沒有死亡,沒有紛爭,沒有失去和悲傷……奧蘭多,你怎麼老是這種傻乎乎的表情。」

  「哦。」

  ……

  「奧蘭多,不對,那種感覺要經過經脈,然後融入靈魂。」

  「奧蘭多,你個小笨蛋,這麼簡單都不會。」

  「奧蘭多,恭喜你啊,戰聖了喲。」

  「奧蘭多,今天你成了亞神,不會死了喲,可惜我要去神界了。」

  「奧蘭多,你要加油,我們理想的世界,總有出現的一天。」

  「奧蘭多……奧蘭多……奧蘭多……」

  ……

  奧蘭多伏在格倫夏爾的屍體上,抽動著。

  良久,奧蘭多起身,將他最愛的最重要的良師益友埋葬在這片破敗的森林。

  「死……就是我們的終點嗎……」奧蘭多望著那枯木雕成的墓碑。「如果不變強,就要失去,就要悲傷……」

  點點星光飄起。

  滅星弓出現在了奧蘭多手中。

  「相信我,格倫夏爾,我會找到一種方法,讓這一切都不會在發生。就算不甘也好,就算掙扎也罷,就算我一直的等待下去也無所謂……」

  「總有一天,你期望的世界會到來,那個時侯,我再來看你,帶著笑容來看你!」

  奧蘭多轉身離去,滅星弓上的星光消失了,變得暗淡,變成了一把最普通的弓。

  「從現在開始,你就叫『狩獵者』了,去無光森林等待吧,直到那希望出現。」
dj0425 發表於 2010-4-5 08:33
第三百九十一章 應許密境(二)

  「星光滅絕!」

  奧蘭多的身體在空中極速旋轉著,滅星弓把持在手,不停向四周射出星光熠熠的箭矢。箭矢射出後,直直衝向更高的天空,在那裡聚集成了一片方圓百里的星雲。

  「哦?」加侖望著天空,金色華美的匕首在手中倒持著。星雲運轉帶來的氣流吹起了他的黑髮,他瞇起了眼睛。

  突然,加侖想起了什麼。

  「是你啊……」加侖笑了,「那個垂死掙扎的草原精靈。三千年過去了,你竟然也成了神……哦,不,是魔,沒想到啊,熱愛生命的精靈,也會走上冥界那條充滿殺戮的路。」

  轟!

  星雲直衝而下!

  黃沙四起!

  惢漠裡的沙像是承受了一場劇烈的星雲爆炸,瘋狂的揚起。這片沙漠亂了,沙塵如同瘋魔,掀起了陣陣沙的巨浪!

  而那晶瑩的通道,卻自發形成了一層保護的能量陣,隔絕著奧蘭多發出的足以毀滅星塵的力量。

  呼,呼。

  當黃沙重歸平靜,奧蘭多俯瞰著下面,目光猛烈的波動起來——那個傢伙居然一點事也沒有,俊美的臉上帶著微笑,正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望著自己。

  滅星法則的奧義招式:星塵七箭。

  「星光滅絕」是七箭中的第五箭,也是奧蘭多目前能領悟的最高的奧義招式。

  可是,對於這位神刑殿十管事排名第八的加侖來說,一點威脅也沒有,等於是毫髮無傷!

  出於對加侖的恨,奧蘭多一來就盡了全力,靈魂境界完全爆發,使出了星光滅絕,遺憾的是,就算奧蘭多擁有接近冥帝二解的實力,也根本傷不了早已是主神二解的加侖!

  「快二解了啊……」加侖笑道,「比格倫夏爾強多了。」加侖拍了拍肩甲上的沙,那華麗的輕甲重又散發出了高貴的光澤。「可惜啊,還是很弱,接近二解,和三千年前就是二解的我相比,差距就是如此。」

  加侖望著奧蘭多:「同樣是精靈族出身,我比你和格倫夏爾更優秀,所以,我才是神……真正的神!」

  加侖手臂一揮,一把匕首直直飛向了奧蘭多!

  嚓!

  匕首穿過了「星光繞晨甲」的表面,然後插進了奧蘭多的左胸……

  就這樣?

  就這樣敗了?

  奧蘭多的身體墜向了惢漠中那微微起伏的沙。

  ……

  惢漠的邊緣。

  乾涸的河道。

  沒有風,沙靜得就像一面粗糙的銅鏡。

  撒加站在一塊風化的儘是巖洞的巖石上,輕輕撫摸著臉上的疤痕。

  「還在生氣?」

  他驀地笑了,望向河道中躺著的那個長著略微捲曲的深紫色頭髮的男人。男人的臉很窄很瘦,輪廓就像用刀刻出來的一樣,生硬的很。

  「你不是惡鬼嗎?怎麼像個沒糖吃的小孩?」撒加掠到了赫缺身旁,蹲下,拍了拍他的臉。

  「別惹我,該幹嘛幹嘛去,別打擾我曬太陽。」赫缺撥開了撒加的手。

  「太陽?在哪裡?」撒加的手在額前搭了個涼棚,望著天,「好像就只有一朵一朵的雲啊,亂得要死,理都理不清,就像現在某個人的心情。」

  「亂?」赫缺坐了起來,「我的修羅大人,別以為我看不出來,要說心情亂,現在而言,還有誰比得上您呢?」

  撒加不說話了,眉間緩緩皺起。

  赫缺看到撒加這個樣子,以為他又在糾結於依琳的事情,心裡一陣煩躁,沒好氣的躺下,死死瞪著天上的雲卷雲舒。

  突然,撒加猛地起身,表情嚴肅至極。

  「幹嘛?」赫缺一個挺身站了起來。

  「我感覺到了,在惢漠的深處,幾股氣息正在碰撞,都是主神冥帝級以上的強者。」撒加沉聲道。

  「這麼遠?」赫缺不可思議的道。就算撒加靈魂境界到了四解,也不至於隔著數千公里就能感受到氣息的流動。

  「是天牢破心輪。」撒加道,「領悟了六道法則的第三輪,我對氣息的敏感程度大大加強。」

  「好命的傢伙。」赫缺撇撇嘴。驀地,赫缺表情僵住了,「是他們?」

  撒加點點頭。

  赫缺直接化為了一道黑色的鬼火,瞬間就消失在了撒加眼前。

  「能和阿薩他們交手的……」撒加目光動了動,然後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惢漠的最深處飛去。

  一朵一朵亂糟糟的雲被撞破,天空似乎都被他的速度割開了一道口子。

  「到哪裡去呀?」

  一個又尖又細的聲音在撒加前方的雲層中響起。

  撒加猛地停住了身形。

  那是一朵厚厚的濃雲,聲音發出的地方,就是這朵雲裡!

  撒加眼中流露出了殺意……他知道這特別的聲音屬於誰。那個擊敗過他的人。

  「剛剛過去的小子是誰?好弱啊。」濃雲繼續說著,「所以賈修大人放他過去了,那種程度,還不值得本管事親自動手喲。」

  濃雲漸漸散開,一個渾身油膩膩的大胖子正盤坐其中。

  「你在等我?」撒加問。

  「不啊,我以為你被我殺了。」賈修搖搖頭,「我是在等另外一個傢伙。」

  另外一個?誰?惢漠中除了自己之外,就只有阿薩可以和這個胖子一戰,可阿薩現在正在惢漠深處,那個通往應許密境的入口處戰鬥……

  突然間撒加反應過來了。

  原來是他啊。憶身邊那個連自己都看不透的古怪少年。

  「命還真長。」賈修聳聳肥胖的肩膀,那露在破爛衣衫外的肥肉就像被油泡過的棉花。「好久沒有失過手了,賈修大人要殺的人居然還活著,真是恥辱啊,特別是你這樣長著一張討厭的臉的傢伙。」

  撒加沒有回話,冷酷的笑了一下,右手一張,狹長的血刀握在了手中。

  「啊喲喂!」賈修砰的一下彈起,肥肉抖動的幅度直接震開了周圍的幾朵雲……

  「實力大增了嘛,唔,好像四解了。」賈修扶著他起碼三層的下巴,「不過嘛,冥界來的小子,本管事告訴你,就算你和我同樣都是四解,也是有差距的喲。」

  「什麼差距?」撒加揮了揮血刀,「讓我見識一下好嗎,那麼多廢話幹嘛,人醜就算了,聲音又難聽,你知不知道,連面對你都是種折磨。」

  「混蛋!」賈修尖叫一聲。

  「難聽啊……」撒加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尊重一下它好嗎,耳朵是用來欣賞美妙的東西的。」

  話音剛落!

  嗖!

  撒加趁賈修怒不可遏的時候,突然擲出了血刀!

  一道血紅的線出現在空中,接著撒加身形一閃,站在了血刀窄窄刀身上,雙腳一擰,血刀鋒利無比的刀口便割向了賈修的喉嚨!

  這一招很突然,而且很猛烈!

  因為,撒加在借助了血刀被擲出的力量同時,是用腿部力量控制的刀的攻擊,這就比用手的速度和力道都大了數倍!

  呲。

  賈修雖然急速後退,但喉間仍然出現了一道紅線,然後,血湧出。

  他又受傷了,兩次和撒加戰鬥,兩次都在這個經歷無數次生死戰鬥的男人那奇詭精妙的戰鬥技巧下率先受傷!

  攻擊沒有結束。

  撒加右腳一勾,血刀飛到了手中,在掠向賈修的同時,骨魔鎧也穿在了身上。

  啪!

  撒加抓住了賈修的胖臉,猛地砸向地面!

  轟!

  賈修後腦勺重重撞在了沙漠中的一塊數十米高的巨巖上,巨巖粉碎的同時,整個人也陷入了被撒加兇猛的力量造成的深坑中。

  「呃啊!」

  站在深坑的邊緣,撒加狂吼起來。強悍無匹的力量散發出來,帶著那主宰六道的霸氣,周圍的沙像是受到了驚嚇般變成了幾十股沙柱,瘋狂的扭動著!

  撒加參差不齊的黑髮皆盡豎起,根根挺立,就像鋼針一般。

  雙手緊握著血刀,力量急劇上升,可是,一點殷紅的渣滓卻離開了血刀的刀身,飄到了撒加眼前。

  「支撐不住了嗎?」

  撒加看到血刀上已經出現了一道隱隱的裂縫!

  「原來……這就是四解的力量啊!」

  轟!

  一道巨大無比的黑色刀氣直直劈向了深坑!

  接著,刀氣斬開了沙漠!

  原本平整的沙漠被切開了,那黑色的巨型刀氣直接衝向了遠方,一聲震天的巨響後,消散,只留下了這片變成兩半的沙漠!

  好可怕的攻擊力!

  這道高達百米的刀氣,除了全部砍在賈修身上外,餘勁竟然也將這片數百公里的沙漠生生刨開!

  撒加抬起血刀,看著刀身上的缺口,「跟了我這麼久,第一次看到你受傷,也許,以後,你也會成為過去。不過,那也需要我活著才行。戰鬥,不就為了活著麼,你和我都一樣。」

  譁!

  沙塵升騰而起,每一粒沙都帶著憤怒的力量,充滿了攻擊性。

  撒加腳下一點,往後退去。

  「噁心的傢伙!我要,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賈修渾身是血的出現在沙塵中,喘著粗氣,衣衫早已遮不住他波動四射的肉體,一道深深的傷口從大腿根一直劃到了右肩。

  「血?還是油?」撒加皺起眉頭。「你不是要讓我看差距嗎,我怎麼只看到你身上噁心的傷口,真是不堪入目啊。」

  「偷襲!這不公平!你這隻老鼠!只會偷襲!」賈修受傷的憤怒加上撒加刻意的刺激,已經快要被怒火燒糊了。

  「你和那個混蛋一樣!那個不顧友情自私的混蛋一樣!」賈修突然眼神直了起來,雙手憑空亂抓,無數雷電從空中劈下,在他周圍形成了一片電網。

  噼噼啪啪,電火花交織著,紛亂而複雜。

  「炫奐!炫奐!我們是朋友啊!你怎麼能那樣無情!」

  賈修狂奔起來,身後沙塵漫天。所到之處,無不是能量巨大的電光。

  ……

  「朋友?」一棵樹下,一個金發男孩回頭。

  男孩很漂亮,就連他身旁那飄落花絮的潔白的樹也失色。

  「我沒有朋友。」金發男孩轉過頭,自顧自的撫摸著那白得動人的樹幹。

  「可是,炫奐,大家,大家都說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所以沒有人欺負我了。」一個醜陋的胖男孩用力抬著頭,彷彿鼓起很大勇氣一般。

  「賈修,幹嘛這麼努力的抬頭?」金發男孩笑了,「每個人都有活著的價值,就看這價值是不是能留下美麗罷了。」

  櫻樹花飄落了,白花紛紛。

  金發男孩的笑容根本不像一個孩子,反而像一個看破了世事萬千的隱者。

  賈修不說話了,不過他的脖子開始顫抖了,他只覺得頭很重,重得他都直不起來了。

  「很累嗎?」炫奐笑道,「那就低下吧,做回你自己不好麼,看看這些花,它們就算凋零,也比好多人更懂自己了。」

  「你真的沒有朋友嗎?」賈修終於低下了頭。那張醜陋的小臉再也看不見了,一粒白花落在了他濘成一縷縷的稀少的頭髮上。

  「不需要。感情不過是達到目的的工具罷了,在那至高無上的權力面前,一切都只能凋謝成為塵土,滋養著那棵最高的樹。」炫奐擺擺手,「你走吧,不要再跟著我了,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炫奐走了。

  那是賈修最後一次見到他。

  從那以後,炫奐再也沒有出現在希思黎的神刑學院。

  賈修還是老樣子,不說話,不抬頭,只是,他變得更加努力。終於,他成為了神刑者,甚至成為了排名第四的管事。

  他可以抬頭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

  ……

  「沒有你,我一樣可以強大,一樣可以抬起頭,一樣可以成為萬人景仰的管事!」

  賈修瘋狂的吼叫著,那尖利的聲音和電光交錯的聲音融合在一起,刺得撒加耳膜生疼。

  「炫奐,你算什麼東西!看看吧,我現在的實力,足夠殺了你!」

  「殺了你啊!!」

  一道細細的電光在氣息中滋生,像是一條蛇一樣,陰暗游曳。

  沙漠上所有的電光聚攏而來了,形成了一張禁錮的網,網張牙舞爪的,像是一個捕手,捕捉著一切活動的氣息,也捕捉著對手的心神!

  雷蛇滅魂網!

  賈修的看家絕技!

  電光形成的氣場引爆了……

  可是?

  那張捕魂的網捕獲的只是空氣?

  「哈哈哈哈!」賈修看著那張空空如也的電光四射的網,尖聲狂笑,「死了吧,炫奐,這就是你拋棄朋友的下場,懺悔吧,在一心把你當成朋友卻被你傷害的我面前懺悔吧!」

  明明賈修在看東西,可他的雙眼為什麼那樣無神?

  不,不應該是無神,應該是亂。

  「傷心傷心啊!傷了心神!還有什麼不可以傷!」賈修又笑又跳,突然間又淚如雨下,「我這也是無奈啊,一顆自卑的心怎麼可以受傷……」幾秒種後,他又暴怒,「所以我要控制別人的心神,玩弄它們,讓它們也在本大人面前乖乖聽話,想讓它們死就死,想生就生!」

  「啊喲喂!哈哈!多好的事情啊!這是最讓人心曠神怡的做法了!」

  賈修興高采烈的手舞足蹈。

  嘶……

  一把殷紅的刀輕輕劃過他的咽喉。

  賈修的動作定格了。

  「原來,妄想控制別人心神的人,才是最脆弱的。」

  撒加輕嘆一聲,收回了血刀。

  咔咔……

  賈修的腦海中像是有東西碎了。

  是心神。

  他的心神。

  然後,他的靈魂實體消散了……

  心神來自於靈魂,藏匿於靈魂實體最不容易察覺的深處,是靈魂境界永動不息的根源。

  「森羅萬象,六道不滅……」撒加看著賈修倒下的肥胖的身體,輕聲道,「心亂神滅,神滅魂散……六獄訣,天牢言,幻魔碎心……可悲的人啊,當你的力量可以直擊對方的心神時,又怎麼會知道,這就是一個囚禁自己的牢,最容易碎裂的,反而是自己……」

  幻魔碎心!

  這就是撒加領悟六道法則第三輪天牢破心輪之後的奧義招式!用於攻擊對手心神的招式!無聲無息置人於死地的招式!

  呼。

  乾燥的沙漠終於起風了,帶起了一片沙,掩埋了賈修的屍體,也遮住了他不甘的眼神。

  撒加站在風沙中,紋絲不動,久久不語。

  「悲哀嗎……」撒加緩緩飛起,面色有些沉重,「每個人,都在隱藏,每個人,都有不願回首的故事,這種撕開傷口的招式,其實是最殘忍的……但我們都想活著,所以,殘忍在生的憧憬前,也變成了應當……」

  撒加深深吸了口氣,朝著惢漠的最深處飛去。

  那裡,就是禪贏告訴他的隱秘。也是他此行的目的。神界從遠古就存在的失落之地。

  應許密境……
dj0425 發表於 2010-4-22 14:40
第三百九十二章 應許密境(三)

  「好強……」

  一個白髮少年閃身出現在了撒加戰鬥過的地方,吸了兩下鼻子。

  「為什麼……這氣息的感覺……就像是在召喚我……我的心……都有些控制不住了呃……」

  白髮少年揉了揉自己的惺忪的睡眼,又揉了揉自己的心口。

  「霧山!」

  一個白衣女子從遠處跑來,風塵僕僕。本來就不好看的黃臉上沾滿了風沙,顯得更加難看。

  「跑那麼快幹嘛!逸風哥哥不是交代過,我們一定要小心嘛。」女子嗔道。

  「公主……你為什麼還是這副模樣……我還是覺得……你不用老師的幻化之術時……好看……」霧山摸了摸腦袋,嘿嘿傻笑一聲。

  「小鬼!」依琳打了一下霧山的腦袋,「年紀這麼小,知道什麼叫好看不好看的!」

  「我好像……比你年齡還大吧……」霧山一副思索的樣子。

  「你看著小!」依琳瞪了他一眼。

  這時,惢漠的風更劇烈了,沙被拂起了一層又一層。

  「這是?」看到沙子裡露出的屍體,依琳驚呆了,「賈修?」

  「誰……」霧山也看到了那肥胖的屍體。

  「一個很厲害的人物。」依琳倒抽一口涼氣,「被稱為神界最殘忍的人,是地位崇高的神刑者管事,在那十個人中排名還很靠前,我以前……」依琳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恐懼,「親眼看見過他虐殺那些希思黎的侍女……那真的是一種很痛苦的死法,身心都飽受折磨……」

  「哦……」霧山對依琳的話好像不在意,沙迷了他的眼,眨巴了兩下後,幾乎又要睡著了。

  「是他嗎……」依琳看到了賈修屍體咽喉處一條整齊的切口。

  連賈修都可以殺死了,你真的已經這麼強了……看到那見過很多次的傷口,依琳確定了幹掉賈修的是誰了。「你也要去應許密境吧……也對,只要是獲得力量的機會,你都不會放過……你也什麼都可以捨棄……」

  依琳心中,又隱隱作痛起來。

  本來,她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可以不動聲色的離開,可以放棄以前的一切,可以走得很灑脫,可以一去不回頭……

  誰知道。當那個男人第二次出現在惢漠的風沙中時,她發現,那種熾熱的目光,又再次在她冰封的心上,融化了一道縫隙。

  只是一道縫,卻難以自已。

  「我真沒用……」依琳長嘆口氣,此時,她真的有點恨自己的軟弱。

  霧山看到了依琳的表情,惺忪的睡眼中閃過一絲光芒,「老師……你說的對……公主她忘不了……我還是……照你的吩咐……殺了他吧……」

   ……

  加侖緩緩朝奧蘭多走去,撿起了落滿沙的滅星弓。

  「哦。」加侖摸著滅星弓體上鑲嵌的如星辰般的晶體,「附魔奇蹟……格倫夏爾啊,你居然把這個東西藏在了一個物質位面。這算不算……一種對神的褻瀆?」

  加侖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也許,你啊,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看成一個神吧,你的心,始終都留在那片森林裡。」

  加侖抬手,扔掉了滅星弓,一隻腳踏在了奧蘭多頭上,「多麼愚昧的想法,成了神,還迷戀著那種低級的存在方式。更高級的生命總是可以主宰低級的生命,這就像強大的人可以殺死弱小的人一樣正常啊!」

  啪!

  奧蘭多的臉陷進了沙中。

  呼……

  一股熱氣從加侖的腳下油然而生。

  加侖猛地拿開了腳,朝靴底望去 ——

  「什麼!」他大吃一驚。

  沙粒卡在鏤刻著花紋的靴底中,此時卻被一種詭異的火焰包圍著,變成了跳躍的黑沙!

  「你在說什麼呢,不知死活的傢伙。」

  加侖回頭,只見一個深紫色頭髮、臉如刀削的男子正帶著不屑的笑容望著他。略帶捲曲的劉海輕輕舞動,從男子上揚的眉毛上掠過,鬢腳很短,顯得男子臉部輪廓更加瘦削。

  「不知死活?」加侖皺起眉頭,「你在說我嗎?」

  赫缺沒有回答加侖的問題,深紫色的瞳仁中射出銳利的光芒,呼應著在他手中歡快起舞的那把造型詭異的漆黑短劍。

  鬼刃。地獄餓鬼靈魂孕育的殺器!

  兩人就這麼看著,誰也沒有動手,過了一會,加侖實在忍不住了,開口道:「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可以感覺到,你和我的實力很接近,如果我們戰鬥的話,誰輸誰贏還是未知。」

  赫缺依舊沒有理他,只是看著他,那目光就像黏在加侖臉上一樣,分毫不移。

  又過了一會兒,赫缺拍了拍自己穿著的那件破舊的戰士短衣,薄薄的黃沙抖落。然後他坐下了,銳利的眼神變了,變得戲謔起來。

  「看看後面。」赫缺用鬼刃挑起了一縷沙,灑向了加侖。

  「目中無人的混蛋。」加侖不禁怒了,手上匕首一揮,將這縷沙化成了灰燼。

  就在這時,一道凌厲至極的氣勁從身後襲來。

  加侖迅速轉身,手掌一翻,抓住了那個攻擊自己的東西。

  「這是?」加侖愣住了。

  匕首,自己的匕首,自己剛剛插進奧蘭多心臟的匕首!

  「謝了。」一片星光出現在赫缺身邊,接著奧蘭多俊秀優雅的身形漸漸清晰。

  是鬼火重生!

  原來,赫缺一直吸引加侖的注意力的目的,是在悄悄把這個鬼術「四大究極奧義」中用來恢復的招式施展到奧蘭多身上!

  「這種話不值錢。」赫缺露出了幾絲疲態,不過嘴角依舊向左邊翹著,那種不屑就像他從來不需要人感謝一樣。

  「呵。」奧蘭多微微一笑。他瞭解赫缺。雖然他平時話很少,但一個浪子的心境,很容易理解赫缺這種人。

  而且,奧蘭多清楚,赫缺這樣釋放鬼火重生對自身的傷害有多大!可以這樣說,現在的赫缺,已經基本上失去了戰鬥力,他坐在沙地上,表面上看起來是輕視加侖,實際上,他是在暗中調息!

  「他是為了我。」奧蘭多心中微顫著。「他是要我自己解決,親手了結自己的恨,所以,才不惜耗費這麼大的功夫……」

  又是為了我!

  奧蘭多的呼吸粗重起來。

  格倫夏爾,波克拉拉,甚至整個精靈族……

  現在又是這個地獄惡鬼……

  為什麼每個人都在為我付出,為什麼我每一次的成長都伴隨著別人的犧牲!

  為什麼……

  這究竟是為什麼!

  「啊!!」

  奧蘭多仰天狂吼。

  「爆發了……這木頭一樣的傢伙。」赫缺微微一笑,閉上了眼睛,整個人陷入了一片黑色的鬼火中。他終於開始深度調息,也終於放了心。因為他知道,奧蘭多心底的憤怒,開始了一次可怕的總爆發!

  滅星弓從沙地上飛了起來,化為一道強烈的星光回到奧蘭多手中。

  「飛羽流星!」

  一隻帶著怒意的光箭射向了加侖。

  速度很快,氣勢很強,彷彿流星墜地前那極速的消逝!

  「哦?」一直在琢磨赫缺舉動的加侖眉毛一掀,「變強了很多嘛,看來你需要刺激才行喲。」

  一聲刺耳的錚鳴。

  光箭撞到了加侖的匕首上,消散成點點星光。

  手有點麻了,加侖分開雙臂,緩和了一下,兩把華美的金色匕首在手中轉了一圈。

  發出了星塵七箭的第一箭「飛羽流星」後,奧蘭多沒有停止攻勢,縱身一躍,飛向了百米的空中,整個人輕靈的一翻,四支佈滿星光的箭矢出現在他周圍。

  「星轉鎖!」

  星塵七箭的第二箭!

  那四支箭矢圍著奧蘭多高速旋轉了幾圈後,射向加侖,在加侖身邊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封鎖著加侖的行動。

  加侖眉間皺的更緊了,雙臂不停揮舞,匕首上發出陣陣氣息,驅散著箭矢旋轉帶來的氣場。

  奧蘭多周身星光四溢,氣息越來越強,抬起手,猛地拉開滅星弓的弦——

  「星碎無痕!」

  一支十米多長的帶著濃烈星光的巨大箭矢射向了空中,在離奧蘭多頭頂大約兩百多米的地方炸開,化為了無數小箭,如雨一般落向加侖。

  很美的景象,如同繁星構成的煙火。

  可是,這星塵七箭的第三箭,卻是第二箭星轉鎖的後續殺招!

  加侖陷入了星光的爆破中,綿連不絕的巨響中,沙塵狂舞!

  然後,奧蘭多的身體在空中極速旋轉著,滅星弓不停向四周射出星光熠熠的箭矢,箭矢直直衝向更高的天空,在那裡聚集成了一片星雲。

  星光滅絕!

  第五箭!

  箭矢不停射出,星雲越來越大,很短的時間內,竟然達到了數百平方公里!

  這片沙漠都被這燦爛的星雲輝映了,星光,黃沙,這一切讓寂寞的惢漠成了美輪美奐的星空奇景!

  轟!

  星雲罩向了加侖。

  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有星光。

  良久。奧蘭多停止了旋轉。緩緩墜向地面。星光的波動也漸漸停歇,很快沙漠又恢復了平靜。

  「第四箭呢?」奧蘭多身後的那團黑火熄滅了,赫缺站了起來,他已經恢復了一點行動力。不是他不想繼續恢復,只是在奧蘭多和加侖這樣級別的強者戰鬥的場地中調息,的確也是件很危險的事情,稍不注意就會被反噬,那後果可就嚴重多了。

  「第四箭不是用來攻擊的吧。」一個身材修長、黑髮參差不齊的男子落在了赫缺旁邊,很修身的黑袍袖子捲起,露出了他手臂上的道道疤痕。

  「怎麼這麼遲?」看到撒加,赫缺問。

  「解決了賈修。」撒加看了赫缺一眼,然後將一道能量打進了赫缺的身體。

  「可惜了,我沒看到那死胖子。」赫缺感受到了撒加注入自己身體的力量正在幫助自己恢復。

  「是啊。」撒加微微一笑,「如果是我們的惡鬼大人,可能早就到了吧。」

  赫缺閉口不語。

  「第四箭……是星光傳送吧。」撒加輕身對奧蘭多說道。

  「嗯。」奧蘭多眼中閃爍著光澤,有些傷感的道:「那是格倫夏爾最後使用的招式,我發過誓,不會再使用。」

  沉默了一下,撒加道:「其實,沒有必要的,你還是殺死了加侖,這就是你對格倫夏爾,對你的朋友,最好的交代了。」

  「他還沒有死。」奧蘭多搖搖頭。

  撒加目光一變。

  譁!

  巨大的沙塵揚起!

  「可惡啊!這卑微的生命!接連不斷的攻擊!竟然弄得神這樣狼狽!」

  加侖在漫天黃沙中翻騰著,絲絲血跡落下,似乎他的力量爆發到了極限。

  氣流鼓動著撒加的頭髮,撒加看著空中暴戾的沙塵,沒有猶豫的向後退了幾步,赫缺站到了他的身邊,撒加手掌一張,一股力量在二人面前形成了一道防禦墻。

  「來了幫手了!精靈小子你不過如此!只有你們這種低級的生命形態,才會需要幫手,才會把同類看得那麼重要!」

  加侖身體一震,漫天黃沙紛紛碎成灰塵。他滿臉的血跡,模樣猙獰可怖。

  「可悲……」奧蘭多看著他,慢慢抬起滅星弓,拉開了弓弦,「你這樣的人,也就只能擁有如此的實力了……」

  「笑話!」加侖兩把匕首合二為一,變成了一柄金色的長劍,「膽敢說神可悲,就讓你在我『莫里斯短刺』的二段進化形態下學會對神該有的敬畏吧!」

  加侖雙手握劍,狠狠劈下!

  「神爆!」

  一道金色的氣勁破空而來,沙面似乎也受不了這強勢的氣流,紛紛爆破。

  「神爆?」撒加和赫缺不由對視了一眼。撒加嘆道:「這傢伙的心思估計就是神界那些神級強者們的典型代表了。」赫缺贊同的點點頭。

  「第六箭……」奧蘭多鬆開了弓弦。

  一支看上去很普通的箭矢離弦而出……

  沒有星光的包圍,也不動人,這星塵七箭的第六箭看上去就像奧菲拉爾大陸上最普通的弓箭手射出的。

  可是,這支箭卻穿透了加侖的神爆,將那驚天動地的氣勁消弭於無形!

  呲。

  箭穿透了加侖的胸甲,然後穿透了他的心臟。

  帶著一臉的不可思議,加侖墜向了地面,抽動了幾下後,一個金色的能量體從他的頭頂倉惶逃出。

  奧蘭多再次鬆開了弓弦,加侖的靈魂實體毀滅在了點點星光中。

  「這招叫什麼?」撒加揮手撤去了防禦墻。

  「星之訴說。」奧蘭多答道,「將靈魂境界徹底爆發,然後把所有的力量融於一點,全力攻擊。」

  「這才是最有效的。」撒加點頭道,「彷彿訴說一樣,悄然無聲。」

  「殺人就殺人,還取這麼浪漫的名字。」赫缺撇撇嘴。

  奧蘭多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望著手中的滅星弓。惢漠重又變得寂寞,周圍安靜的就像訴說之後的沉寂……

  我最好的朋友啊。安息吧。

  這只是開始,終有一天,我會實現你的夙願,讓這世界充滿溫暖,不再失去,不再悲傷,不再遺憾,也不再,只有現在無奈的追思。

  當一切只剩想念……

  當所有的往事變成舊夢揮之不去……

  只能自己對自己訴說……

  這太難過了,不是嗎……

  過了很久,當惢漠重又颳起風時,奧蘭多模糊的視線清晰起來,變得堅定不已。
dj0425 發表於 2010-4-22 14:41
第三百九十三章 應許密境(四)

  唰。

  冷月般的彎刀劃過。

  「咦?」神刑十管事排名第七的豪克停住了身形,有些驚奇的望著那個急速而退的乾瘦的紅發男子。

  那傢伙倒豎的頭髮如火一般紅,可留在傷口上的氣勁卻冰寒刺骨!寒意穿透了金色的重甲,豪克一百九十幾公分的強壯身體不禁也抖了抖。

  「我叫豪克,你叫什麼?」豪克問。

  「名字麼。」羅剎將寒月彎刀插在沙裡,控制住了身體,左耳銀色的耳環不停晃動。「不好意思,不能告訴你,這是我最寶貴的東西。」

  「名字?寶貴?」豪克突然有點不明白了。驀地,這個紅發黃臉的陰沉男子的造型讓他想到什麼。

  「難怪啊。」豪克朗聲笑道,「地獄的厲鬼,甘願忘記自己名字的男人,哈哈,不為自己活著,什麼都可以捨棄,喂,我說,你不覺得自己悲哀嗎?」

  聽到豪克的話,羅剎臉上閃過一絲看不懂的神色,他挺了挺單薄的胸膛,身上的沉木銀甲閃著狼牙一樣的光澤。

  不遠處,是一面乾涸的湖,形狀就像個月牙。

  沉星月湖?

  這兩個人一路打一路跑,居然來到了惢漠的邊緣?!

  豪克的實力比被奧蘭多殺死的加侖還要強一點,但依然處於二解。羅剎在來到神界之後修煉速度驚人,也突破到了二解,加上寒月彎刀和沉木銀甲,縱然實力和豪克有所差距,但綜合戰鬥力絲毫不遜。

  在撒加和賈修、奧蘭多和加侖戰鬥時,這兩個人一直在膠著,到現在已經過了起碼上萬招,還是不分勝負。

  「這是種禮儀。」豪克一邊說話一邊抓緊時間調息,羅剎的攻擊速度太快,法則奧義又寒冷異常,和這種對手交手,耐力很容易消耗。

  羅剎的話從來都少得可怕,他沒有回豪克的話,只是用一雙狼眼死死盯著豪克的一舉一動。其實他也快到極限了,既然對手不動,那自己也抓緊時間恢復,能多恢復一點,就多一點勝算。

  在戰鬥技巧和時機把握方面,從小就跟著撒加的他深得撒加熏陶。

  「在戰鬥中,不管勝負生死,告訴對方你的名字,是對戰士的尊重。」豪克朗聲道。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騎士精神,一臉正氣,行事落落大方,包括戰鬥方式也是直來直去,大開大合。

  「你……」羅剎終於開口了,聲音聽上去有些孤獨,彷彿月夜下孤狼的低吼。

  「什麼?」豪克揮舞了一下金色的巨劍,將其插入沙中。

  「你怎麼會成為神刑者的。」羅剎問。

  「這是我的夢想,神刑者是秩序的守護者,我們的心,帶著正義,還有不屈的榮耀。」豪克的語氣很是自豪。

  羅剎笑了,有些無奈的笑了,他萬萬沒想到,十管事裡還有這樣的人,不知道是可憐的守舊,還是傻得可愛。

  「笑什麼?」豪克拿起了巨劍。

  「我叫羅剎。」

  「哦。」豪克露出了笑容。

  鏘!

  一彎冷月再次砍上了豪克的巨劍,豪克咬咬牙,有些吃力的招架著。羅剎的攻擊速度非常快,招式神出鬼沒,加上極寒法則對身體的影響,漸漸的,豪克又落於下風。

  「唔。」

  一道鮮血從背後飈出,豪克悶哼一聲,整個人向前衝去,躲避著羅剎再次的饒背攻擊。

  機不可失!羅剎身體裡狼的本性促使著他追捕著受傷的獵物!

  當豪克衝到沉星月湖的中央時,他的靈魂境界瞬間爆發到了極致!

  強悍的力量直接擴散出來,乾涸的湖底一時間碎裂成了無數塊!

  「戰爭號角!」

  豪克猛地回身,巨劍順勢劈向地面!

  轟!

  湖底整個掀起,碎石在豪克兇猛的力量下猛衝向天。

  羅剎胸口驟然間被一股巨力撞擊,彷彿要碎掉了一般,就像這乾涸的湖底。鮮血狂噴,羅剎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一樣飄遠。

  這傢伙……血不停從口中湧出,羅剎感覺到胸口的疼痛如此撕心裂肺。被他騙了,性格古板,不代表他的戰鬥技巧也古板……

  不愧是排名第七的管事,出色的時機把握能力,難道他一直在示弱?

  鮮血染紅了沉木銀甲,羅剎突然間反應過來了——

  豪克,一直在等著時機,等著一擊必殺或者一擊將他重傷的機會!

  「我……倒看錯了你。」羅剎單膝跪在地上,捂著胸口,右手死死握著寒月彎刀,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信仰不代表戰場上的行為。」豪克站到了羅剎面前,「身為一個戰士,能打倒對手的方法,只要不是偷襲,都應該是光榮的。」

  這傢伙倒還真的光明磊落,居然沒有再次攻擊羅剎,如果他此時再來一次他的絕招「戰爭號角」,估計這場戰鬥也就沒懸念了。

  咔咔……

  地面結冰了。

  「哦?」豪克猛地後退!

  唰!唰!唰!唰!

  一根根尖利的冰錐從地面接連不斷的冒出,追著豪克躲避的身形!

  很快,地面便滿是冰錐,每一根都有百米多高!

  「這是什麼招式!」豪克站在冒起的最後一根巨型冰錐上,滿臉驚訝。

  此時,這片荒涼的土地,居然變得和冰川差不多!

  啪!

  無數個這樣的聲音彙集成了一個!

  所有的巨型冰錐在豪克分神的那一瞬間,同時炸開!

  然後,無數個羅剎的虛影從碎冰中飛出,在空中聚合成了一個!

  「極寒律——終——萬寒歸一!」

  羅剎嘴角掛著血跡,狼眼中儘是搏命的神色,將寒月彎刀朝空中一拋,躍起抓住,接著猛地向下砍去!

  「集!」

  所有的碎冰集成了一把雪白的寒月彎刀,足足有好幾千米,帶著極度的寒意和地獄行刑者執著不已的意志,砸向了豪克!

  厲鬼的極寒法則!

  爆發到了極點,幾乎是燃燒生命元氣的極寒法則奧義!

  極寒律,極寒法則的奧義招式,共有三招,而萬寒歸一,便是極寒律最可怕的一招!

  驚天動地的氣勢,極度刺骨的寒意!

  在那巨大無比的寒冰構成的彎刀觸摸到了地面的剎那,整個惢漠的邊緣地帶,似乎都結冰了!

  轟!

  當羅剎降落地面的一刻,覆蓋在沙漠上的堅冰再次爆破!

  一片冰雪的白!

  遮天蔽日!

  一時間,這裡變成了萬寒糾集的冰窖,變成了厲鬼墓園中那不惜冰封自己的等待!

  終於,冰融化了,變成了水或汽,消失在了沙和乾燥的空氣中。

  羅剎朝著奄奄一息的豪克走去。血,從他的眼中,鼻子中,耳朵中流出,淌下,順著他的腳步成了一條血線。

  「為什麼……那個時候……不繼續攻擊我?」羅剎低頭看著滿臉是血的豪克,斷斷續續的問。此時他也是強弩之末,不過他最崇敬的那個男人教過他,無論如何,要比敵人站得更久,就算倒下,也要看著敵人先死。

  「不是戰士所為……」豪克的聲音很虛弱,他的肉體應該死亡,只是靈魂實體還沒有脫離,用靈魂氣息在支撐著。

  羅剎沒有說話,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真正的……真正的戰士,是要在正面戰勝對手……而不是……而不是……」豪克說不下去了。

  這時,豪克卻睜大了眼睛。

  他拚命抬起頭,不敢相信的望著羅剎。

  一股寒冷的氣息進入了他的身體,依舊寒意刺骨,可是,這一次,卻是在幫他的靈魂實體脫離早已死亡的肉體!

  過了一會,羅剎站了起來,望著掌中那扭動的金色能量體,緩緩道:「真正的戰士,是為了活著,沒有人願意戰鬥,戰鬥,真的只是為了活著。」

  豪克的靈魂實體扭動的更加厲害,似乎羅剎的話給了他莫大的震撼。

  「你說,戰鬥時應該告訴對方你的名字,這是對真正戰士的尊重……」羅剎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可他還是堅持著,「我真正的名字,叫吉塔,而我之所以成為厲鬼羅剎,忍受那萬寒的痛苦,就是為了教會我這個道理的那個人,他始終,對我不離不棄,這就是我……我活著的目的,一點都不悲哀,很快樂……吉塔……就是他送我的名字……我不會忘……因為……那是我最寶貴的東西……」

  羅剎倒下了。

  倒在了黃沙之中。

  豪克的靈魂實體從羅剎的掌中飛出,停留在羅剎的身體之上,沒有離去,似乎在仔細的看著這個男人。

  呼。

  豪克的靈魂實體沒入了羅剎的額頭。

  ……

  噌的一聲。閉目盤膝的撒加站了起來。

  「幹嘛?」赫缺周身的鬼火散去了。

  「吉塔他……」撒加望著沉星月湖的方向。

  「竟然不顧一切的燃燒生命元氣,發出了不屬於他現有實力的最後一招!」撒加捏起了拳頭。

  「生命元氣?」赫缺也吃了一驚,就包括正在深度調息的奧蘭多也睜開了眼睛。他們知道吉塔雖然成了厲鬼羅剎,可妖獸體質卻未本質改變,生命元氣依舊是他賴以生存的另一條命脈。

  撒加眼神劇烈波動著,右臉上那一條疤痕也在不住的顫抖。如果不是要看護還未恢復的赫缺和重傷的奧蘭多,他已經騰空而起了。

  幾分鐘後,撒加眼神的波動停止了,長出一口氣後,重新盤膝坐下。

  「又怎麼了?」赫缺更加奇怪。

  撒加笑道:「這小子,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竟然讓他的對手用靈魂實體幫助他修補生命元氣。」

  「不奇怪,神級強者的靈魂實體本來就有這個功效,這是他們的正極能量造成的。」赫缺沒好氣的道,「以厲鬼的性格,是肯定要這麼做的,他的眼中只有修羅大人你,連和他同枝的本惡鬼,也屁都不是。」

  「不是,是自願的。」撒加閉上了眼睛。

  「自願?」赫缺驚訝了。

  ……

  金光如絲。從羅剎的身體上緩緩褪去。

  躺在沙地上的羅剎睜開了眼睛。

  「豪克……」

  羅剎看著那即將消失的金色光點。

  金色光點跳動了幾下,像是在說話,又像是在告別。

  「謝謝。」

  羅剎站起身,伸出手。

  金色光點落進了他掌中,動了一下,似乎是在抬頭,望著羅剎。

  羅剎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光點……

  「你是真正的戰士。」

  良久,羅剎再次開口。

  金色光點沒入了羅剎掌中。

  豪克的靈魂實體徹底融入了羅剎體內,不僅恢復了羅剎的生命元氣,還讓他的實力大幅度提升,如果不是羅剎傷的太重,此時說不定已經到了三解。

  同樣是吸收融合,如果是靈魂實體自願的話,便能發揮更大的功效,不會像強制吸收那般有大幅度損耗,至少也能將受用之人的靈魂境界提升到自身的水準。

  豪克原本就是二解頂峰的強者,此時的羅剎,靈魂境界也到二解頂峰。雖然實力還沒有到那個程度,但冥帝主神強者的力量來源就是靈魂境界,他們的修煉「魂解」也是通過感悟寄生於靈魂的法則奧義提高靈魂境界,從而帶動實力的提升。所以,羅剎下面需要做的,便是順利的鞏固。

  「神界……也有光。」羅剎輕輕說了幾個字後,飛向了天空,朝惢漠的深處而去。

  ……

  萬米高空。

  也許不止萬米。

  可能十萬米,可能更高。

  反正,這裡的氣壓強到了極點,空氣稀薄到了幾近虛無。

  呼。

  一團赤炎轟在了阿薩的黑劍甲上,留下了一片青煙。

  「啊……」阿薩摀住胸口,「本來這鎧甲就黑,這下更黑了。」

  話音剛落,落雪劍一揮,一道劍氣直直而出!

  嘶。

  幾片衣襟飄落。

  不,不是飄落,在這樣的空間裡,任何東西都不能算飄落,最多算漂浮。

  「你很無聊嗎?」一個瘦小的人影置身於火光之中,那熊熊燃燒的火焰,彷彿是他的一層保護膜。

  「是啊。掌火大人。向您報告,神界還真是很無聊。」阿薩笑道。垂在胸前的潔白的發絲末梢有些捲曲,那應該是和火光中的人戰鬥留下的。

  「那你來做什麼?北冥帝阿薩。」火光中的人正是掌火,神刑殿十管事排名第三的人物!

  「取暖啊。」阿薩揮劍割去了末端的頭髮,「可惜沒注意火候,燒了點頭髮,小猴子,你知不知道,我的女人,最喜歡的就是我的頭髮,她說,我的頭髮飄舞的時候,很像北冥域冬天的雪……對了,你去過北冥域沒,那裡一入冬之後,滿地都是皚皚的白雪,很美的,有空你應該去一下……」

  「住嘴!」掌火再次被激怒了。

  自從被阿薩帶到了這裡戰鬥之後,他已經無數次被阿薩這樣激怒了。

  「你不用拖延時間的,豪克和加侖我根本不在意,下面那幾個人,沒有一個是賈修的對手,你到最後會發現,站著的只有你而已。」掌火冷聲道。

  「啊……」阿薩吸了口氣,「原來被你看出來了呀。」

  正當阿薩準備揮劍時,他發現掌火周身的火焰消失了,而且,表情變了,變得異常嚴肅,甚至有些悲憤。

 
dj0425 發表於 2010-5-13 14:55
第三百九十四章 應許密境(五)

  「賈修的氣息,消失了……」掌火瘦小的身體不住顫抖,似乎帶著一種無法抑制的憤怒。

  還有悲哀。

  「哦?」阿薩眼角動了動。掌火很突然的情緒變化讓他搞不明白。

  「你們……」掌火猛地攤開手掌,一道極為刺目的火焰噌的竄起,「會付出代價的!」

  呼!掌火掌中的火焰化為一柄熊熊燃燒的火焰劍,朝著阿薩刺來。

  「代價?」阿薩攔住了火焰劍,手上用力,將其擊碎。「難道?」阿薩揮了揮落雪劍,潔白的光暈彷彿給這高得可怕的空中帶來了點溫存。

  「那油膩膩的胖子是你的朋友?」阿薩笑了,「你們倆還真是絕配啊。」

  掌火亂糟糟的眉毛掀起,眼神憤怒到了極點,其中還暗藏著難過。

  「死了嘛。」阿薩手中的落雪劍動了起來,很美的白光跟隨著劍身舞蹈。

  「那就不值得留戀了!」

  劍氣!

  擊向掌火的劍氣彷彿是雪花聚合而成的詩!

  噗!

  掌火散亂的心神沒有讓他抵擋住阿薩的劍招,噴出一口血。但他的身體卻沒有移動分毫,靴底燃起的火焰就像牢牢的根。

  「怒火……」掌火強行吞下了快要碰出的血,咬牙切齒的唸著,「是能焚燬一切的,那是,火元素的終結,也是最令人顫慄的火啊!」

  「天炎怒!」

  瞬間,掌火身上的氣息爆發到了極致!只見他雙手猛地高舉,掌心對著天,呼呼,兩道異常之亮的火焰直飛向那虛無的高空!

  阿薩伸手擋住了眼睛……

  無法直視!

  這火焰的亮度足以讓他——一個四解頂峰的冥帝灼傷雙眼!

  轟!

  兩道火焰化為了火的龍捲風,落在了他的身上。

  周圍像是被燒化了,空氣稀薄到極點的高空中本就虛幻,此時,那滾燙無比的火,讓這一切變的更加虛幻!

  這是火的天空,一切在那可怕的帶著怒的火中不復存在……

  天炎怒——神刑殿十管事排名第三的掌火,四解頂峰的主神級強者,那為朋友燃燒的終極絕招!

  ……

  一股熱浪掀起了撒加的頭髮。

  撒加抬起頭,望著天空。黃沙緩緩流動著,惢漠本就干燥的空氣此時顯得燥熱無比。

  「阿薩……」撒加輕輕摸著臉上的疤痕。

  「主人。」隨著地上轉瞬即逝的冰,羅剎出現在撒加幾人的面前。

  「塔奇納迪他?」羅剎看到赫缺正蹲在塔奇納迪的身邊,用鬼火幫助那傢伙醒來。

  「一種奇怪的力量。」撒加點了點頭,看著羅剎道:「從那奇怪的通道中散發出來的。」

  「通道?」羅剎順著撒加手指的方向望去,一道散發著晶瑩能量的深壑映入眼簾,在那觸手般的晶瑩之中,一條如同拱門般的通道扭動著。

  「我們又進不去嗎?」羅剎想起了在鬼谷深處的黃泉路的入口奈何。那時,他理解了撒加的意思,沒有硬闖,而奧蘭多他們幾個卻因不自量力而險些喪命。

  「應該是。」撒加望著那通道,心中突然產生了異樣的感覺,似乎在那通道里面,有一種東西在召喚他,很久遠,也很熟悉。

  「你們回去吧。」沉默了一會,撒加開口道。

  「回哪裡去?」羅剎愣了一下,正在閉門調息的奧蘭多也睜開了眼睛,赫缺沒有太大的反應,只不過放在塔奇納迪胸口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撒加沒有回答,靜靜的從儲物手鐲中拿出了一塊黑金令牌。

  眾人皆是一顫,因為那令牌並不很亮的色澤透著讓人無法抗拒的氣息。

  「混亂令!?」奧蘭多失聲道。

  羅剎一雙狼眼中複雜了起來。

  而赫缺則站了起來,轉身望著撒加,刀削般的臉上是一種看不懂的神色。

  「三塊混亂令。」撒加平靜的道:「一塊在捷克手上,統領冥軍,一塊冥尊前輩自己拿著,而這一塊,他交給了我。」

  「一千年。」赫缺的目光落在了撒加手中的混亂令上,「每一千年,混亂令上因為吸收的混亂法則的能量,會帶著穿透性極強的氣息,而通過冥尊的疏導,這氣息會變成一種傳送的術,可以被持有它的人使用。」

  「回去吧……」撒加看著赫缺。

  「呵。」赫缺嘴角彎起,「你是覺得我們沒有資格了?還是,你怕我們沒用的死去?」

  「因為阿薩敗了。」撒加面色依舊平靜。

  「什麼?」奧蘭多大吃一驚。

  「那樣實力的人也會敗,什麼時候?」羅剎也一臉震驚。

  「剛剛。」撒加深深吸了口氣,「你們感覺不到,而我,卻感覺到了。很強的一招,如果是我,活不下來。」

  呼,黑色的氣息從混亂令上散發出來,很快形成了一個異次元的傳送門。

  「的確沒有資格了。」奧蘭多笑著搖搖頭,「如果強行留下,只會失去,我在冥關等你回來,撒加大人。」說罷,他走進了傳送門。

  「主人,保重。」羅剎是不會違背撒加的意志的。而且他也知道,修羅說出口的話就是他已經做出的決定,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無法改變。於是,羅剎深深看了撒加一眼後,抱起地上的塔奇納迪,消失在了傳送門中。

  「一千年才一次。」撒加沖赫缺微微一笑,「你想讓它浪費?」

  赫缺沒有說話,在原地站了幾分鐘後,默默走進了傳送門。

  然後,黑色的門晃動了幾下,消失在了空曠的沙漠中。

  「受傷了嗎。」撒加收起了混亂令,輕輕出了口氣,「毫無價值的自尊啊,在絕對的力量前,還是命重要一點。傷就傷吧,只要你們活著。因為,失去了你們任何一個,我都無法承受!」

  唰,森白的骨魔鎧穿在了身上,一把嫣紅的長刀插在了沙裡,如血的紅光微微閃爍,狹長的刀身上,一道小缺口並不明顯。

  撒加安靜的站著,一動不動,如同堅強如鐵的雕塑。白色如骨的光緩緩的流動在他身上,彷彿千軍萬馬之後,那站在萬骨枯上的默然。

  「還會有更強的人出現,與其毫無勝算的掙扎,不如回去提高自己的實力,我相信,在力量道路上偏執的惡鬼啊,這一定是你變強的動力;奧蘭多,不想再失去的話,只有變得比讓你失去的人更強;塔奇納迪,再衝動的話,只會送命,傳承了夜魔的你,要珍惜來之不易的血脈;羅剎,千萬不要辜負了那冰封自己承受萬寒的等待……」

  撒加縱身一躍,如同利箭一般,射向了高空,淼雲在他霸道的氣息下一層層的被穿透,然後支離破碎。

  ……

  咣當。

  黑色金邊的桌子上,銀色的高腳杯倒了,酒漿流了一桌子,滴答滴答的順著桌沿流下。

  微微的鼾聲停止了。

  一個躺在長椅上的清瘦男子伸手撥開了擋住臉的栗色頭髮,揉了揉眼睛,露出了一絲微笑。

  「冥尊陛下。」一個穿著黑色制式鎧甲的男子走到了這座廊架下。男子雖然只有一百七十公分高,但比例十分協調,模樣並不英俊,卻透著高雅的氣質,貴族氣息十足,尤其是他的眼睛,很亮。

  「捷克,你的混亂令也感覺到了吧。」達密釋坐直身體,整理了一下皺巴巴的袍子。「幹嘛還這樣叫我,我說過,你能經受住『風化燭臺』,就有資格成為我達密釋的弟子。」

  「是,老師。」捷克躬身一禮,「撒加他最終還是使用了……混亂之門。」

  「是啊。」達密釋微笑道:「我早就猜到了,所以才把最後一塊混亂令給他,唔……」達密釋捋了捋自己的頭髮,清瘦的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笑意,「他一定明白了我的意思……神界啊,不是那幾個還在成長當中的孩子可以肆無忌憚的。」

  「只有四個人通過混亂之門回來。」捷克道。

  「深淵意志的終極抉擇,還有冥界唯一有機會達到『化劍』的男人,他們,本來就不在我用來掩人耳目的計劃中。」達密釋緩緩道,「那裡,打開了,再一次的打開了,三千年前,它就應該回歸本源……」

  「陛下。」

  一個渾厚的聲音之後,五個人影出現在了廊架下。

  「唔!」捷克突然悶哼一聲,整個人被背後那強大的氣息壓得喘不過氣來!

  「收斂一點,你們這幾個長年待在坎哈爾的傢伙,別嚇壞了我的弟子啊。」達密釋笑望著那五個人,「我真正的武器,冥法執掌。」

  冥法執掌?捷克不禁渾身一顫。冥法者是冥界維護混亂法則的執法者,和神界的神刑者差不多,而他們中最厲害的五個,就是他身後的這些冥法執掌!

  「下去吧,我的弟子,這些老東西太強了,已經不懂得收斂氣息了。」達密釋溫和的對捷克道,「等到赫缺他們通過混亂之門回到落冥城後,你帶他們去坎哈爾吧,作為冥界負極能量最濃厚的地方,我想他們不會讓我失望的。」

  「是。」捷克朝達密釋行禮之後,便離開了落冥宮的花園。

  「打開了嗎?」捷克剛一走開,五人正中的人便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深澤……」達密釋看著他,「冥界的禁地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六道的宿命已經歸屬於修羅,而神界的失落之地,卻還在遠古的殤中流連,繼續失落。」

  嗖,達密釋將一塊黑金令牌丟給了他,「去一趟吧。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在那必須經受的事情面前,一切將會付諸東流,只有神界那個被野心矇蔽心靈的傢伙不明白罷了。」

  「陛下。」叫「深澤」的人深深看著達密釋,眼中似乎有東西在流轉。

  「叫我師兄吧,我的師弟。」達密釋望著深澤,「當注定失去時,身份又算什麼。」

  注定失去?難道?

  「師兄……」深澤轉身走出了廊架,剩下的四位冥法執掌向達密釋行禮之後,默默跟在深澤的背後。

  望著五人的背影漸行漸遠,達密釋卻在輕輕的嘆息。

  ……

  高溫,可怕的高溫,焚燒憤怒的火焰之下,這不知道多少萬米的高空幾乎快要整個熔化。

  「目空一切的北冥帝,這就是我說的代價,我掌火的憤怒!」

  掌火瘦小的身體置身於火焰之中,雙手不停舞動。

  「灼燒吧!帶著無比的怒,帶著神界對冥界無比的恨,用那火系元素的最高法則奧義——天炎!」

  一根燃燒著刺目火焰的法杖出現在了高溫中,掌火身形一閃,站在了杖頂,然後,雙手合十,將自身的法則奧義通過靈魂境界的全力爆發運用到了極限。

  火的焚燒到了頂點,這片虛無的天空在火光中也扭曲到了極點!

  突然!

  掌火猛地跳起!

  咔!

  一道黑色的刀氣居然將他腳下的法杖斬成了兩段!

  接著。

  一聲獸吼幾乎要將掌火的耳膜震裂。

  嘩嘩譁!

  黑色的巨電一道接一道的出現在了火光中,雖然散亂,卻像一種不甘的掙扎一樣,狠命撞擊著那籠罩一切的火焰!

  巨電越來越多,終於彙集成一道無比巨大的黑色電光,狠命劈向了正中那道火焰形成的龍捲風!

  轟!

  似乎快要熔化的天空劇烈顫抖了一下,然後,一頭巨獸出現在了火焰龍捲風中。

  「呃啊!」

  一個男人的嘶吼傳進了掌火的耳朵,他看到了,巨獸頭頂上站著的那個黑影。此時,那挺拔修長的身體在火光下赤裸著,滿是映紅的疤痕!

  「是他!」掌火的怒意很快淹沒了他的驚異,一模一樣的氣息,霸道、狠烈、兇猛,就是那個男人殺死了他最好的朋友賈修!

  「給我破!」

  站在萬劫畜鬼頭頂上的撒加雙手握刀,將不破魔尊用來增幅修羅體的力量全部轉化為攻擊力,斬向了火焰龍捲風!

  掌火渾身一震,胸口一陣翻湧,喉頭一股甜腥噴出,整個人倒飛出去,那折斷的燃燒著火焰的法杖也整個碎掉!

  火焰消失了,在高溫中扭動模糊的天空也恢復了正常。

  「嗷!」

  萬劫畜鬼的吼聲漸漸遠去,就像帶走了那從遠古而來,卻被囚禁在六道之獄的狂躁與暴怒。

  撒加身上的鼓起的青筋消失了,本來流轉在他肌肉表面的強悍之極的力量也散去。啪,他抓住了阿薩的手臂。

  「不能死。」撒加輕輕說道,「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你,所以,你必須上去!」

  撒加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阿薩甩向了更高的高空,然後,他墜向了地面。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 16

    主題

  • 3826

    回文

  • 0

    粉絲

平凡的生活也可以過的很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