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堪往事
易天寒別頭望向悠悠流過的海水,回憶道:“追求事君的男子數不勝數,可她卻一個都看不上,事君的父母見女兒廿四年華卻仍未出嫁,不免心中焦慮,於是設下擂臺比武招親。當時我和付小子的武功已有相當根底,自然將那群所謂青年才俊、實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黃口小兒盡數擊敗。由於種種原因,我和付小子的最終決戰改在十日後進行,當我們陪著事君來到約定好的決戰地點——雲棲穀時,卻驚訝的發現已經有一名身著武士服的扶桑浪人在那等候,他自稱真宮寺龍弦,乃扶桑北辰一刀流掌門,之所以來到中土是為找高手切磋武藝,聽聞我和付小子武功了得,在比武招親之日連敗數十人,有心和我倆比試比試。”
水芙蓉輕叱道:“荒唐,師父和師叔為終身幸福相鬥,他莫名奇妙的橫插一腳,竟然美其名曰‘比試’?”
易天寒皺眉道:“事君好說歹說,真宮寺龍弦就是不走,付小子忍無可忍和動起手來,豈知五十招未過便即落敗,接著便輪到我……唉,說來慚愧,雖然我入門最早,武功也較付小子為高,但在真宮寺龍弦淩厲的攻勢下不過也就多支撐片刻。原本比武落敗倒也沒什麼,然而雲棲穀決戰轟動江湖,穀外不知有多少江湖同道等著最後的結果,要是知道我們師兄弟敗給真宮寺龍弦,而他卻又孤身離開,事君豈非成為被人拋棄的殘……事君被逼無奈,只能親自出手,聲言若然取勝便終身不嫁。”
易天寒仰天長歎,續道:“兩人酣鬥近半個時辰,事君自知不敵,真宮寺龍弦卻突然來了興趣,說要把她待會扶桑,做什麼掌門夫人。事君素性高傲、冰清玉潔,怎肯嫁給尚未開化的扶桑蠻夷,羞憤之下竟橫劍自刎!”
水芙蓉、南宮鳳姿駭得花容失色,驚呼出聲,林毓秀更是感懷花事君的悲慘遭遇,傷心的潸然落淚。
易天寒像個無助的孩子般茫然道:“真宮寺龍弦眼疾手快,從事君手中奪下兵刃,當著我和付小子的面生生將她擄走!當時恩師業已仙逝,我和付小子明知真宮寺龍弦帶事君返回扶桑,愣是沒有能力將她救回中途。”
水芙蓉蹙起秀眉道:“師父,您和師叔就這樣放棄了嗎?”
易天寒沉聲道:“當然沒有,我們倆回到恩師故居,勤練武功,滿擬有朝一日東渡扶桑,擊敗真宮寺龍弦,甚至是覆滅整個北辰一刀流,而我爭強好勝的脾性也是在那段日子裡‘培養’出來的。三年後,修羅教聯合絕殺入侵中原,我和付小子武功初成,想試試身手,於是前往參加君山武林大會。後來的事情想必你們也知道,我和付小子在八大高手中分列五、六,總算沒有辜負恩師當年的希望。五雲山大戰結束後,我倆欲結伴北上自楚州出海,臨行前付小子不慎在獨孤前輩處說漏嘴,結果便有了我和他的廿載隱居。”
水芙蓉詫異道:“您和師叔的避世海外竟與獨孤前輩有關?”
易天寒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嗯,獨孤前輩和真宮寺龍弦份屬舊交,兩人曾多次切磋,據獨孤前輩所言,以我和付小子當時的功力,即便兩人聯手也休想贏他,除非我練成逆天神掌的最高境界‘天雷無妄’配合付小子禦龍九決中的最後絕招‘聖龍斷九天’才有必勝把握,我倆自知短時間無法達至,於是各自避世隱居,各自修業,待雙方武功大成再行前往扶桑。”
水芙蓉追問道:“那所謂二十年後比武較技……”
易天寒打斷道:“自然是完成當年未盡的比試,誰勝誰就娶事君為妻。”
水芙蓉急問道:“您說‘我們中活著的那個’又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和師叔準備生死相搏?”
易天寒沉吟道:“不,我們是怕北辰一刀流在扶桑勢力太大,即便戰勝真宮寺龍弦也難攜同事君安全返回中土,所以我和付小子早便說好,誰要是輸誰就得以生命為代價阻擋北辰一刀流的追兵!”
聽得這話,所有人都震撼了,即使是冷若冰霜的南宮鳳儀、處變不驚的龍菲芸亦被如此撼天動地的癡戀,如此可歌可泣的愛情感動的聲淚俱下。
任逍遙雙目精芒大盛,迎上易天寒的目光,斷然道:“易前輩,請您務必帶我等同往赤尾嶼,或許援救花前輩一事我等也能略盡薄力。”
水芙蓉撫掌道:“對啊,只要呆子調動天極軍,區區北辰一刀流何足掛齒。”
易天寒苦笑道:“這是我和付小子的私事,怎好勞動貴教人馬。”
任逍遙肅容道:“易前輩此言差矣,扶桑彈丸小國,偏安一隅,北辰一刀流便再強橫,也及不上修羅教與絕殺,本教派出水師助兩位前輩完成心願,不過舉手之勞,到頭來還得仰仗易前輩、付前輩之力,配合天極軍抵禦外敵,共同維繫中原武林,佔便宜是我們才對。”
易天寒猶豫道:“借貴教兵馬不是不可,但恐遭真宮寺龍弦恥笑。”
龍菲芸插言道:“前輩儘管放心,只要真宮寺龍弦合理約束門徒,我等也不會輕舉妄動,若他非要恃強淩弱,借助門派勢力……哼哼,那就由不得天極軍踏平北辰一刀流!”
任逍遙補充道:“至於易前輩您期待數十年的最終決戰,我和菲芸他們只負責在旁掠陣,決不影響您老盡興。”
易天寒雙目現出狂熱欣喜的神色,一瞬不瞬的望著任逍遙,急問道:“此話當真?”
任逍遙微微一笑,豎起拇指指著自己,豪氣沖天的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第十四章 肆意愛憐
一片漆黑中,葉知秋昏昏沉沉,猶如漂流虛空,身不由主。迷迷糊糊之間,忽然瞧見不遠處七八個遼人正圍著華玉公主施暴,領頭的正是耶律長勝!他們將華玉公主按在樹上,爭先恐後的的撕扯她的衣衫,嘿嘿哈哈的淫笑,耶律長勝更褪下外袍,死死抓住她雙手,不顧她的哀求啼哭,眼看就要……
“不要啊,不要傷害華玉!”葉知秋大叫一聲,驟然驚醒,眼前一亮,發覺自己正躺在蘭薰殿內的臥榻上,身邊一個軟綿綿、宛如出穀黃鶯的聲音喚道:“葉大哥,你別急,沒……沒事啦!”卻是華玉公主的語調。
葉知秋氣喘如牛,好不容易恢復過來,察覺自己一身冷汗,暗道:“方才是在做夢……好險……好險”朝床邊的華玉公主一看,急問道:“我們……我們不是在山洞外麼,怎地……怎地卻在……”
華玉公主柔聲道:“你暈倒後不久,父皇便率領大隊禁軍趕到,用馬車將咱們接回皇宮……你的傷很重,幾個太醫忙了一天一夜……”
話未說完,葉知秋猛地握住華玉公主一雙柔荑,一字一字的緩緩道:“告訴我,你……你真是詩詩,我……我沒有做夢?”
華玉公主情深款款的橫他一眼,然後垂下羞得雙頰暈紅的俏臉,以微僅可聞的語音嬌嗔道:“你……你什麼都看見了,還……還好意思問,你真是個呆子,大呆子,不折不扣的大呆子。”
葉知秋長籲口氣,虎目芒光爍閃,射出欣喜若狂的神色,虧得他右肩故折,左臂七八處刀傷,否則早將華玉公主攬入懷中,肆意愛憐。
華玉公主甜甜淺笑,嫣然道:“你在床上躺了三天,人家可急死啦!好在武太醫說,你雖然內外傷都很嚴重,畢竟正值盛年,加上皇宮裡有的是名貴藥材,所以呢只要將養大半個月,保證平復如初。”
葉知秋這才發覺周身纏滿繃帶,右肩更用夾板固定,但較之受傷當日,痛楚確實減緩不少,感激道:“華玉……詩詩……唉,我究竟叫你什麼好啊。”
華玉公主青春煥發的俏臉忽然變得笑容可掬,美眸在長而翹起的睫毛下晶晶閃閃的,呵氣如蘭的道:“隨便你啦,喚什麼都成……啊,不,還是稱呼詩詩吧。”
葉知秋怔了半刻,笑問道:“為什麼呢?”
華玉公主立時霞生玉頰,蟻首低垂的輕輕道:“喚人家華玉的多了去啦,你……你怎麼能和他們一樣呢。”
葉知秋生平頭一遭耍起花槍來,笑問道:“為什麼我就非得與眾不同呢。”
華玉公主兩邊晶瑩如玉的粉頰各飛起一朵嬌豔欲滴的紅雲,大滇道:因為你是人家的情郎……是人家最重要的……唉呀,不說啦,羞死人了……”
葉知秋心神巨蕩,珍而重之的撫上華玉公主香肩,柔聲道:“詩詩,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不會……絕對不會!”
華玉公主秀眸異彩漣漣,主動倚入葉知秋懷中,俏臉在窗外透入的陽光的襯托下,更顯美豔不可方物,接著連耳根都紅起來,喃喃道:“葉大哥,你……你待我真好,不枉人家十年來一直……一直惦念著你。”
葉知秋輕撫著華玉公主的如雲秀髮,嗅著她清幽健康的迷人體香,瞧著她側臉優美起伏的輪廓線條,晶瑩如玉、白裡透紅的嬌嫩臉肌,閃閃生輝、深邃不可測的秀眸,霎時心神俱醉。
時間仿佛靜止,兩人相偎相依,靜靜的坐在蘭薰殿內,彼此腦海中除了對方,再容不下一絲一毫的其他事物,似乎這一刻已成永遠。
“砰——”大門倏地被人推開,華玉公主的貼身侍婢曉彤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顫聲道:“公主,不好啦!皇上在禦書房批閱奏摺時忽然暈倒,還……還吐了……吐了好多血!”
華玉公主、葉知秋猛地一驚,再顧不得什麼恩愛纏綿,傷勢未愈,疾從床頭躍下,飛也似的攜手沖出蘭薰殿。
趕到禦書房時,不僅昭憲皇后、太子站在門口焦急的等待,聞訊而來嬪妃、大臣、皇子、公主甚至將寬敞的過道堵得水泄不通。顯而易見,趙光義病得很重,否則絕不會驚動皇宮內外。
“母后,父皇他……”華玉公主分開眾人,走到昭憲皇后跟前,急問道。
“唉,八賢王差人送來本章,說揚州貪墨案業已查實,知府錢逸收受的賄賂總計白銀四十萬兩,金銀珠寶七大箱。”昭憲皇后目泛淚光,哽咽道:“你父皇急怒攻心,吐血鬥升,險些……險些當場背過氣去。”
“那……那現在呢?”華玉公主俏臉慘白,失聲問道。
“眾太醫正在診治……”話尤未落,大門“吱”的打開,太醫們魚貫而出。
眾人立刻圍將上去,七嘴八舌的詢問起來。
為首的武太醫趕緊作個噤聲的手勢,輕聲細語的說道:“聖上並無大礙,但需要靜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各位皇子、公主、大人,你們還是請回吧,千萬別吵著聖上休息。”
“可是……父皇發病,我們做兒女的若不探視便即離開,豈非有違孝道。”太子趙恒沉吟道,“武太醫,還是讓我和華玉進去……”
“恒兒,朕沒事。”禦書房內傳來趙光義清朗矍鑠的聲音。
“父皇——”華玉公主喜極而泣,趙光義說話雖然微見虛弱,但中氣十足,看樣子並無大礙。
“知秋在外面嗎?”趙光義朗聲問道。
“草民在。”葉知秋恭聲應道。
“你進來,朕有話要和你談,其他人都回去吧。”趙光義示意道。
眾人不敢有違,正待離去,卻聽華玉嬌嗔道:“父皇,知秋的傷很重,你就不能改天再和談嗎?”
“行,那複詔知秋為附馬的事暫且放一放,明年今日再說吧。”趙光義頗有意味的笑道。
“啊!不成!知秋,你……你快進去啦。”華玉公主立刻態度大變,連推帶搡的將葉知秋擠往門邊。
眾人哈哈大笑,先前緊張沉重的氣氛霎時一掃而空。
葉知秋強忍傷痛,依言踏入禦書房,甫自入內,近侍立刻將大門合上。
來到內室,繞過阻擋視線的屏風,饒是葉知秋行走江湖多年,心性早已練得處變不驚的,見到眼前一幕依舊駭得愣立當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