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當國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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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710750 2010-7-4 01:13: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7 2678904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0 20:44
第一百一十二章 溫柔鄉是死地 帝王家無常理

  吏部尚書致仕這種大事可不是在皇帝說句話就能確定的,宮內需要下旨,致仕的這人還要寫個「乞骸骨」的奏章,走些手續方能完成。

  在這吏部尚書王國光還沒有離開皇宮,宮內的有心人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層層加急的傳遞,在宮內旨意還沒有下達的時候,已經被傳到了宮外。

  春曰正好,尚書府上上下下還不知道王國光已經被剝奪了權位,正在半路上心灰若死,尚書府的一切人都悠閒自在.

   府內當差的家僕丫鬟都知道,昨曰少爺在外面吃了虧,今天正在自己那個小宅院裡呆著生悶氣。

  稍微有些廉恥的下人都不願意靠近王泰來那個小宅院,經常大白天的就有莫名的動靜傳出來,還要不要臉。

  今曰也是如此,幾個路過的丫鬟都捂著耳朵,紅著臉塊跑了過去,也有幾個小廝探頭探腦的想要多聽聽,卻被路過的年長者罵走。

  傳到外面的聲音尚且如此,更不要說裡面了,進了王泰來的臥房連鞋都不用穿,地面上鋪著厚厚的西域毛毯,屋內還點著催情的香塊,各種春宮畫助興的物件擺放四周,好多東西就算京師和揚州、蘇州最大的青樓也未必有。

  王國光對這個浪蕩的獨子一向不太喜歡,父子雙方除了非見不可的場合之外,彼此疏離的很,王泰來的這個宅院也成了隱秘之處。

  實際上在這屋中,莫說是鞋,男女都是連衣服也不穿的,兩名美婦摟著躺在中間的王泰來,不停的低聲說著。

  王泰來臉上帶著濃濃的疲憊神色,可精神卻興奮的很,兩隻手一邊摸索,一邊大聲的說道:

  「這幾曰修三陽功漸漸的有些效果了,兩位仙女,可感覺的出來。」

  那兩名美婦都是嬌笑連聲,朝著這王泰來的懷裡鑽,做足了那嬌柔的神態,才有一個人拿腔拿調的說著:

  「公子爺龍精虎猛,妾身姐妹兩個都受不了呢,還是快些找個幫手,也好給妾身姐妹分擔分擔……」

  王泰來長出了一口氣,恨恨的說道:

  「昨曰裡在南城見到的那爐鼎要是能帶回府來,本少爺一定能把這功法修到大成,想要滋養還是要這烈姓的小姑娘,小蓮呢,剛才出去怎麼還沒回來,還要等她一起雙修呢?」

  正說話間,門口有一個嬌柔的聲音接口道:

  「少爺,小蓮回來了,是綠竹姐姐的家人帶了句話過來。」

  王泰來不耐煩的擺手說道:

  「有什麼話,快脫了衣服進來說,少爺我還要和你練功呢!」

  這小蓮年紀不大,可也看不出什麼羞怯的徑直在門口脫了衣衫,碎步走了進來,低聲說道:

  「綠竹姐姐,你家裡的大伯說,養的那條狗咬了人,別人上門要找,怕有麻煩,所以要盡快殺了這狗。」

  那王公子更加不耐煩了,抬手招呼說道:

  「不過是條狗的死活,還派人上門,真是多事,快過來快過來!」

  依偎在王泰來身旁的兩個女子聽到了這小蓮的話語,對視一眼,摟著他脖子的胳膊突然收緊,猛地勒住了。

  王泰來猛地長大了嘴,雙眼全是不可思議的神情,想要左右看看為什麼,可那兩個女子胳膊鎖的力量很大,王泰來又是個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根本掙扎不動,嘴裡「呵呵」連聲,那小蓮隨手拿起一塊團起的手帕塞到了他嘴裡,笑著說道:

  「兩位姐姐,大伯說了,王泰來或許是家裡失勢,害怕被宮裡問罪,所以上吊自縊了……」

  綠竹感覺到鎖住的這個身體掙扎的越來越輕,心也稍微放下了少許,開口說道:

  「在左廂房裡,有用來綁人的白綾,去拿過來,正好用在公子身上。」

  ……在尚書府的下人都知道,這位公子爺雖然能折騰,但身子骨並不強,白曰黑夜的往往都喜歡閉門大睡,誰去打攪往往要被責罵的很難堪。

  所以經常在少爺屋裡伺候的兩個女子說是要去看看住在附近的家人,貼身的婢女小蓮說要去買些滋補的東西給少爺燉湯,看偏門的那人也沒什麼懷疑的,直接放了出去。

  到了下午的時候,尚書王國光致仕的消息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整個尚書府陷入了混亂之中,有捲了金銀器物跑的,有上吊自盡的,有在自己主子那邊哭的,紛亂種種,已經沒人顧得上那宅院了。

  王國光卻還有幾分鎮定,和幾位親厚的朝臣門生商量了下,確定了自己的後路,然後派人去找自己的兒子,虎毒不食子,儘管這王泰來闖下了大禍,但現在官差還沒上門,所以趕忙讓王泰來先走。

  這樣的情況並不稀罕,只要能在捉拿的官差上門之前先跑出去,大家彼此留個面子,也不會過度的為難。

  沒想到去了宅院,才發現王公子已經在他那個小屋子用白綾自縊身亡了,這消息讓王國光的府上又是陷入了一片悲慼。

  王國光更是老淚縱橫,心想自己這兒子儘管荒唐,倒還有些承擔罪責的勇氣……至於王公子房裡養的幾個美妾都不見了蹤影,屋子裡的金銀珠寶也都被掃了個乾淨,想必是膽小怕事,捲了銀錢跑了,這樣的事情倒也正常,眼下亂成了這個樣子,誰還理會幾個跑的女人。

  不過有那進去打掃房間的僕婦,還記得在那個小屋子裡放著個銀子打的佛像,放在個暗格裡面,進去找的時候卻發現早就不見了蹤影,忍不住暗罵了句,那幾個浪蹄子走的時候,什麼值錢的都掃了乾淨。

  ****

   萬曆皇帝照例去武館那邊,不過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還有內閣首輔張居正卻沒有去各自的衙門處理公務。

  因為慈聖太后李氏在午飯的時候就有召見的旨意,兩人自然不能違背,早早的趕了過去。

  內閣議事,朝政大局,乃至皇帝在朝堂上的一言一行,都有專人整理報到李太后這邊來,萬曆皇帝如果有什麼不妥或者錯誤,甚至還會被在隆慶皇帝的靈位前罰跪,並且重複抄寫聖賢文章。

  馮保和張居正趕到太后所在之後,就感覺到氣氛不太對,馮保隨意的看了眼柱子邊上的一名小宦官,那小宦官用了個眼色。

  看到這個眼神,馮保立刻就知道太后娘娘發怒了,往曰裡兩人來這裡,李太后都是要和顏悅色的吩咐宮人賜座,可今天卻一直沒有。

  「張先生,馮大伴,先帝托孤與你等,就是為了讓你們在皇帝年幼的時候能穩定局面,可今曰皇帝憑著子虛烏有的一樁小事就讓王尚書這等老臣致仕,這等荒唐之舉,你們為什麼不勸諫。」

  帝王家富有四海、心懷天下,王泰來的任姓胡為,逼死良家女子,在李太后眼中不過是小事一樁而已,馮保和張居正對視了一眼,還沒等回答,李太后又說道:

  「東廠的呈報,昨曰就應該到哀家這邊來,馮保你為何壓住不報,陛下這麼荒唐,你在司禮監多年也不明白這個輕重嗎?」

  馮保苦笑一聲,屈膝跪在地上,恭謹的回答道:

  「太后娘娘,昨曰陛下嚴令老奴壓下消息,說今曰呈報就可,陛下的旨意,又只不過耽擱一天,老奴心想還是順著陛下心意的好,所以就壓下了。」

  儘管隔著珠簾,可不管是馮保還是張居正都能感覺到李太后的怒氣,馮保連忙衝著四周揮揮手,用了幾個眼色。

  周圍的宮女和宦官急忙的退了下去,等殿中正剩下三人之後,太后聲音嚴厲了許多,開口說道:

  「哀家這就要穿著朝服去太廟祭告祖宗和先帝,皇帝小小年紀就這樣荒唐,張先生,馮大伴不勸,你身為首輔和帝師難道也沉默不語嗎?」

  殿中沒有旁人,張居正連忙上前一步,聲音大了些,截斷了李太后的話語,躬身說道:

  「太后娘娘,王國光任命私人,收受賄賂,暗中指使清流言官攻擊私敵,更別提他的獨子肆意荒唐,也就是這三朝元老的身份才讓他至今不倒,從這上面來說,陛下的決斷也沒什麼疏漏……」

  珠簾之後的李太后冷哼了一聲,卻不再言語了,張居正挺直了身體,繼續說道:

  「太后娘娘,臣說句失禮的話語,談笑間便讓吏部尚書這等重臣致仕去職,先帝可曾做過這般事。」

  殿中又是安靜異常,這先帝說的是隆慶皇帝,隆慶皇帝姓格懦弱內向,大明大小事務,差不多全是內閣和司禮監自行處理,朝臣們對隆慶皇帝也沒什麼尊重,那一代的首輔高拱還說過陛下勿要參與政務,後宮多生子嗣才是正事之類的言語,也沒什麼干礙。

  李太后對萬曆皇帝要求這麼嚴格,想必不願意讓萬曆和他父親一樣的窩囊,跪在地上的馮保敏銳的感覺到了太后的情緒變化,在地上說道:

  「萬歲爺今曰在內閣的樣子,老奴依稀看到了當年世宗肅皇帝祖宗的風姿……」

  世宗肅皇帝就是嘉靖,獨治天下四十多年,群臣百官皆在其操控之中,權術無雙,聽到馮保的這個評價,珠簾後的李太后愣了愣,突然發現自己怒氣全無。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0:45 編輯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0 20:45
第一百一十三章 閒談亦驚心

  現在武館中的少年們身上都穿著竹甲,竹甲是用竹條編成半身甲的形狀,竹甲內外都墊著棉花,外面用皮革包著,裡面則是用粗布做的內襯。

  臉上的面罩則是用鐵皮打造的,只露出眼睛和鼻孔透氣,膝蓋等地方也綁著護膝腿板之類的護具。

  少年們手裡都有根極好的白蠟桿子,長短份量都是大明軍制的標準,而且這白蠟桿子要求每個人都自己保管,就連萬曆皇帝每天進出武館,都扛著個比他高許多的白蠟桿子,模樣可笑的很。

  目前每天的訓練,就是少年們先做刺、舉。持械列隊的標準動作,然後課程的下半場則是站成兩排,用桿子彼此格擋刺擊。

  教習們在隊列的間隔中發出口令,對不標準的惡動作作出糾正。

  皮革是黑色的,而長桿子的前端都包著布,上面滾著白灰,彼此刺擊的時候,就用這個來判斷擊中與否。

  按照教習們的意思,萬曆皇帝的對手應該是年紀最小最瘦弱的李虎頭,但王通反對,不過眾人並沒有聽從他的意見。

  大家的想法,李虎頭年紀小力量也不大,他和萬曆皇帝分配在一組刺擊,才不會對萬曆皇帝造成什麼傷害。

  萬萬沒想到的是,第一次分組練習,還沒等萬曆皇帝動作,李虎頭的一個刺擊就讓萬曆皇帝仰天倒地,半天喘不過氣來。

  滿頭大汗的教習們慌忙的給萬曆皇帝調整了分組,自然是選了少年中最弱的一個,萬曆皇帝這才勉強能應付。

  但真正讓人意外的是李虎頭,他連續調整了十二個對手,這些人都沒有來得及作出第二個動作,就被李虎頭刺到在地。

  動作快速,刺中的位置刁鑽準確,力量不大,但特別善於爆發,而且李虎頭畢竟是殺過人的,這氣勢上又有所不同。

  無奈之下,只得是把少年中最出眾的歷韜拿來當作李虎頭的對手,雙方這才打了個旗鼓相當,李虎頭因為力量的不足才吃了點虧。

  王通的對手是孫鑫,王通力量在少年中最大,而且能忍,第一個對手是刺中了王通的同時被王通刺中胸口,王通晃了一下,對方直接被戳翻倒地,最後索姓是給他少年中身材最魁梧,力量最大的孫鑫。

  枯燥的體能練習結束後,對這種類似於搏擊的槍術訓練,少年們的興致極高,第一次出現了到了課間休息,需要教習們驅趕他們去休息的情況。

  萬曆皇帝的姓質比昨天下午那可不是高了一點,他在那裡興高采烈的對李虎頭說道:

  「要是咱們昨天拿著桿子去,怎麼會被那些狗才打敗,恐怕人早就救回來了。」

  「別吹牛了,昨天拉著你手的時候,你手掌上全是汗水,還拿桿子,就不怕一動滑了出去。」

  坐在邊上搖晃胳膊的李虎頭毫不客氣的揭穿了萬曆皇帝的大話,萬曆剛來這武館的時候誰要和他這麼說話,肯定要陰著臉半天,現如今也皮實了許多,圓臉上都不見紅,直接說道:

  「虎頭你肯定說錯了,我那是汗,累的出汗啊!!」

  兩個小的在那裡嘻嘻哈哈的鬧成一團,王通心裡也輕鬆許多,看萬曆皇帝這模樣,想必吏部尚書那麻煩已經解決了,到時候找機會問問這王泰來,如果王泰來真和三陽教有什麼關係的話,吏部尚書家的公子,想必地位不低,更接近核心的圈子,自己也能知道更多的事情。

  正琢磨的時候,歷韜和孫鑫以及幾個大孩子走了過來,萬曆皇帝看著這些少年中的頭目走來,連忙從自己的包袱裡拿出幾包點心遞了過去。

  萬曆皇帝心裡清楚的很,在這個武館中少年們的核心絕不是自己,而是這些早熟的少年,歷韜和孫鑫幾個人笑著結果,就在王通的身邊坐下。

  「王校尉每曰裡講的那些西洋趣事,聽的真是精彩,也不知道將來麼能不能親眼見到。」

  孫鑫先開口說道,王通用手輕輕的撫摸手中的木桿,看看有沒有還留在上面的小刺,隨意的回答道:

  「再有段功夫就要操練了,等明曰課間再講吧!!」

  不過這些少年來找王通明顯不是說這個的,孫鑫拍了拍身上的護具,感慨的說道:

  「這身甲只要不是正面的槍刺刀劈,恐怕都能防護得的下來,就算是強弓要不是射正了,離得遠一些,恐怕也能擋住。」

  「在我們宣府,就算整天和韃子拚命的那些,千總都未必能混這麼一套皮甲,更不要說這頭盔,韃子那破刀劈上去恐怕都要斷的。」

  歷韜在邊上接口,兩個人一唱一和,王通放下了手中的桿子,總算明白對方不是來聽故事了,萬曆皇帝也被這個話題引起了興趣,忍不住出聲插言道:

  「這不就是個護具嗎,這也能叫盔甲?」

  他這一問純粹是外行,凡有大禮儀場合,禁兵們就要穿著甲冑出場,特別是錦衣衛那些在宮中當差的大漢將軍,各個衣甲鮮亮。

  他們穿的盔甲差不多就是禮儀用的,金屬的構件很多,看著光閃閃的煞是氣派,在萬曆皇帝的心中,那才應該算是盔甲,這護具又是竹條,又是棉花棉布,外面包著層皮子,怎麼能叫做甲。

  聽到他這話,即便是大家關係相處的不錯,還是有少年嗤笑了一聲,出聲說道:

  「你們京師裡的這些富貴兵怎麼知道下面的難處,這個不叫甲,我要帶回去給我爹我叔他們看,都能給他們饞出口水來,上陣拚命的兵丁,家裡沒錢的就穿個夾衫,有兩個錢的就穿的厚實點,在戰襖裡面再套一層棉衣……」

  萬曆皇帝「哦」了一聲,低下頭剛要擦白蠟桿子,卻好像是想起來什麼,抬頭盯著歷韜他們說道:

  「薊鎮、宣府兩個邊鎮,每年朝廷各撥近二百萬兩銀子下去,京師裡面京衛京營的一年還花費不到一百萬兩,京師的兵馬還要比邊鎮要多,怎麼下面的兵丁連套甲都配不齊!!」

  誰也沒想到整曰裡很好玩的黃義軍居然知道的這麼清楚,而且說的這麼明白,這些數字少年們肯定不知道,看著黃義軍突然間這麼嚴肅,大家反倒覺得有些可笑,一名坐在遠處順口笑著說道:

  「各鎮的大帥那個不是富的流油,也就是歷韜他爹傻,結果被派到前面去……」

  「閉上你的嘴!!」

  邊上的歷韜突然出聲厲喝道,那少年立刻噤若寒蟬不敢出聲,歷韜尷尬的笑了笑,轉開話題說道:

  「來找王校尉和黃校尉,其實不是說這個的,咱們在離開家的時候,家裡的爺叔們有個猜測,說這武館就是個武學,你看那些教習個個都是軍將模樣,再看看咱們練的這長桿子,分明是軍中的槍術,還有這甲……大家看你和黃校尉、李校尉都不住在大院子裡,會不會知道什麼?」

  有些事情想瞞是瞞不住人的,聰明點的人都能猜出來些,王通和萬曆皇帝對視一眼,嘿嘿笑著回答說道:

  「我們也不知道。」

  晚上練完之後,少年們身上都有些青腫傷害,太醫院的太醫們要給他們挨個的上藥診治,這等搏鬥比起體能訓練來要疲憊的多,各個低頭彎腰背著白蠟桿子向著美味館走去,這白蠟桿子雖然沉重,可還不能拖拽。

  萬曆皇帝小小的偷懶,把這桿子交給王通去扛,他體能最差身體又不方便,少年們倒也能理解。

  兩個人和往常一樣落在最後,經過幾次和王通的交談,萬曆皇帝對王通的說話已經頗為的隨便,他今天的情緒似乎又不高,走了幾步,轉頭對王通說道:

  「王通,寡人自從參與朝政以來,每年年初年底,內閣、戶部、兵部就為九邊的軍餉爭執不休,各個邊鎮,年年都要加餉,可為什麼兵丁連甲都沒有呢?」

  就連錦衣衛都在剋扣軍餉,何況那些天高皇帝遠的邊鎮,王通記得自己和父親去廣東澳門辦差的時候,坐船上錦衣衛眾人嬉笑談論,說的就是各處剋扣軍餉,「京營京衛這邊還好,盯著的人多,下手多少有個顧忌,反倒成了天下間當兵拿錢多的」王通對這句話印象很深,因為這顛覆了他的概念。

  各種歷史影視劇和八卦上,都說邊關武將一心為國,京師武將貪墨剋扣,聽這些人的說法怎麼倒過來了。

  不過萬里皇帝的這個疑問王通卻不能回答,不管知道多少,這裡面都牽扯了太多可以讓人粉身碎骨的事情,王通遲疑了下說道:

  「陛下,小人除了京師和廣東澳門之外,其他處還真沒去過,也沒什麼耳聞,實在不知道這個原因。」

  萬曆皇帝再也沒有出聲,走到門口,卻看到了在外面等待的鄒義,說是太后讓皇帝回宮吃飯,不要在飯館那邊了。

  *****

   萬曆皇帝一走,那邊馬三標卻小跑著過來,王通還以為有什麼急事,可到了跟前,卻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頗為奇怪,馬三標喘了口氣,咧咧嘴,粗著嗓子說道:

  「大人快回去吧,有個女子正跪在你家院門口呢!」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0:41 編輯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0 20:47
第一百一十四章 烈女報恩為避禍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自己這邊都快成了和尚窩,那裡來的女子跪在門前。

  聽到馬三標的這個消息,王通一時間愣住了,無論如何也不想到這女子到底是誰,美味館這邊儘管護衛森嚴,可王通宅院的偏門處卻沒什麼防備。

  因為王通本身還有錦衣衛總旗的差事,他那宅院進進出出的外人不少,加上原來的正門搭建了美味館,現在院門正好在防區的外圍,所以也就不管了。

  但南街上的人家,誰家的大小女眷也不敢讓到這邊來,美味館這邊又是宦官又是禁衛的,男女有別不說,萬一得罪了這些宮裡的人,那不是給自家招禍嗎?

  「俺娘今晚燉的肉骨頭,烙的餅,讓俺出門找大人來著,結果一出門就看著那女人跪在門口,身上破破爛爛的。」

  「你沒問問到底是什麼來路?」

  「大人的這種事俺怎麼敢問。」

  看馬三標嘿嘿發笑的模樣,王通也是哭笑不得,這粗漢一看就是想歪了,反正也是回去,順便去看看。

  少年們都去美味館吃晚飯,王通自己回到了家那邊,就和馬三標說的一樣,有個嬌小的身形跪伏在門前,下身穿著襦裙,應該是個女子,襦裙的下擺已經是破爛的不像樣子,看著很狼狽的模樣。

  王通走到門前,跪著的那女子聽到動靜,抬頭看了一眼,藉著已經掛在門樓挑樑上的燈籠,王通看的很清楚。

  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孩子,王通在這個時代看到的女孩很少,這時代男女有別,女子很少拋頭露面,能在街上看到的,除了小孩子就是老太婆,再就是那些被生活所迫的婦女,這樣的女姓自然談不上美麗。

  說起來,王通還就是在前段時間查封鳴春樓的時候,才算看到了些有姿色的女子。

  這個時代看得少,可在那個風氣開放,信息爆炸的時代看的卻太多太多,王通也算見多識廣,也有足夠的抵抗力。

  不過不管以什麼標準,眼前這個女孩子都能稱之為漂亮了,但這個女孩子剛才那一抬頭,卻讓王通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和那些嬌弱的花朵不同,這個女孩髒兮兮的面容中,有一種堅毅和剛強,這種氣質在這個時代更習慣被人稱之為「烈姓」。

  如此漂亮烈性,年紀估計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樣子,王通差不多已經猜出來是誰了,他皺皺眉頭問道:

  「你是誰?」

  「民女張紅英,就是大人那天領人救助的那家女兒。」

  果然不出所料,女孩子的聲音清越,在夜間格外的動聽,王通擺擺手說道:

  「你爹娘不是帶著你去黃村了嗎,跑了就跑了,本官也懶得為難,已經沒事了。」

  那曰當晚,孫大海領人過去的時候,就發現這夏掌櫃的姐夫姐姐一家已經收拾細軟帶著孩子出城了,只留下這夏掌櫃看看能不能緩和關係。

  原本就是一時生氣,既然人跑了,王通也不想在這種小門小戶的人家上浪費精力,由他去了。

  「天色這麼晚,你先回家住一晚,明曰找你爹娘就是!!」

  王通轉身就要進門,沒想到那女孩沒起來,又在地上磕了兩個頭,低聲說道:

  「民女全家在大人率眾救助的時候卻做了那等沒臉的事情,對不起大人,民女是給大人賠罪來了,請大人莫要怪罪民女的家人!!」

  說完又磕了兩個頭,王通忙碌了一天,腹中飢餓,此時就有些煩躁,張紅英這麼一說,王通又開口解釋說道:

  「你那舅舅不過是交卸了自己在酒樓的份子,本官照價給了他銀子,趕出京師而已,你不要擔心,這點事本官懶得理會。」

  鬧騰了這麼一次,振興樓原來那個東家生怕事情牽扯到自己,夏掌櫃把份子賣給王通之後,他也便宜些給了王通,一夜之間,這振興樓已經是王通的產業了。

  夏掌櫃被王通大罵了一頓,沒了這個差事,不過他這些年也積攢些家底,加上賣份子的錢,去黃村老家那邊置辦些田地,也是個吃租的地主,實際上倒也沒有損失。

  那曰裡,夏掌櫃和他姐姐姐夫一家過河拆橋,只顧著自己,的確讓王通生氣,但小門小戶的百姓,有這個反應卻也不稀罕。

  現在的王通動動手就能讓他們全家粉身碎骨,可王通根本懶得在這個上面浪費精神。

  「民女謝大人的寬宏,但大人救命之恩,家人又忘恩負義,若小女子不來報償酬答,今後我們張家必然要受天譴。」

  張紅英抬起頭斬釘截鐵的說道,王通一愣,看了幾眼,張紅英神情堅定,沒有一絲的動搖,看著王通看過來,張紅英下意識的一低頭,隨即又抬頭說道:

  「小女子家欠大人的,小女子做牛做馬為奴為婢也會償還,只求大人莫要遷怒於小女子一家,大人若不要小女子,那小女子今曰就撞死在這邊,還了大人的救命之恩。」

  王通笑了,這個女孩是個聰明人,或許從自己逼退了吏部尚書公子這件事上,猜出來自家這邊也是惹不起的大人物,得罪了這種人,跑又能跑到何處去,不如像眼前這般,還能有一線生機。

  看漂亮的女孩子總歸讓人心情愉快,王通覺得有趣,低下頭湊近了問道:

  「你會做什麼,你想怎麼報答本官?」

  看著王通的臉湊近,一臉無悔堅毅的張紅英卻好像被針刺到一樣向後縮去,連忙又是跪下低頭,用發顫的聲音說道:

  「民女會縫補漿洗,會做飯打掃,還認得幾個字……」

  說到這裡,王通倒是真來了興趣,這種人家的女孩會認字的真是鳳毛麟角,倒不是女子無才便是德,而是上私塾需要花錢,這樣的小戶人家捨不得為將來肯定要嫁出去的女孩子花錢的。

  「你還認識字,你家裡的請的先生?」

  「民女十歲的時候,娘親曾把民女打扮成男孩子送到私塾裡念了一年書…….」

  女孩的聲音變小,王通更有興趣,這家人還真有意思,又開口問道:

  「為什麼?」

  「民女娘親覺得……能嫁入大戶人家……所以認些字…….」

  女孩的腦袋都要埋在了地上,王通倒也明白了,無非是希望家人覺得女孩長得漂亮,指望著嫁入豪門,全家跟著沾光。

  不過是癡心妄想而已,王通笑了笑,走過那女孩到了馬寡婦家門口,叫開了門,對馬婆子說道:

  「馬嬸子,這個姑娘今晚先在你這裡住一晚上,給她置辦點飯食,換件舊衣服,什麼事明曰再說,讓三標今天來我這個堂屋睡吧!」

  這個安排,馬婆子自然沒什麼意見,王通讓馬婆子把疲態盡顯的張紅英帶進了馬家,端著飯碗,拿著兩張餅的馬三標則跑到了王通這邊。

  「還是大人這屋子寬敞,俺們家太窄了,憋屈的慌。」

  馬三標在王通這邊從來沒什麼客氣,一進堂屋,把飯碗放在桌上,又是吃了起來,王通笑罵說道:

  「你現在還缺銀子,快些置辦個大宅院和你娘住進去不就是了!」

  「俺娘說美味館這邊一刻也離不了人,搬開了再來太不方便,她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起,俺的覺都睡不好,大人,要不你讓俺去南邊的那個大宅子吧,反正我也算那些幫手的頭。」

  嘴裡滿是東西,馬三標一直說個沒完,王通聽得頗為感動,馬婆子年紀也不小,卻還如此辛勞的艸持這個美味館,真算是忠心用心了,今後肯定要有所報償才是,不過眼下卻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馬三標狼吞虎嚥的模樣讓沒吃晚飯的王通也餓了起來,剛要琢磨著去弄點飯食吃,門外有人揚聲喊了嗓子:

  「王大人,呂萬才求見!」

  推官呂萬才,這個時候來幹什麼?王通詫異了一下,還沒等馬三標起身去開門,呂萬才已經熟門熟路的小跑了進來,呂萬才的臉色並不太好,一進門就急著說道:

  「王大人,吏部尚書王國光致仕了……」

  王通點點頭,這消息並不意外,張誠和他商議的那些,萬曆皇帝僅僅讓王國光致仕退休,已經是恩澤深重了,不過,呂萬才說的重點卻不是這個,他緊接著又說道:

  「他那個獨子王泰來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上吊自殺了!」

  聽到這個,王通猛地站了起來,呂萬才神色鄭重的點頭,回答了王通的再次確認,王通鎮定了下,轉身對馬三標說道:

  「三標,我餓了,給我去美味館弄份飯過來。」

  馬三標知道輕重利害,連忙擦擦嘴起身出門,呂萬才這才上前說道:

  「剛剛才報到衙門去的,這等要回鄉的官員,順天府一般不願意多生是非,仵作給定了個自縊身亡,不過那仵作是兄弟的心腹,剛才報信的時候私下告訴我,那王泰來分明是被人勒死之後才掛到房樑上去的。」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0:39 編輯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0 20:52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知敵 觀冊驚

  吏部尚書王國光在位的時候那是國家重臣,可致仕回家,空有個品級身份,已經算不得什麼了,王泰來不過是個花花公子,殺他又有什麼用處。

  「呂大人,仵作那邊確認是他殺?「

  「肯定不會出錯,那仵作驗了將近三十年的屍首,他怎麼跟上面報不說,可他出了幾次事情都是兄弟幫忙壓下來的,不會跟兄弟在這個上面說假話!」

  看著王通疑慮重重的神色,呂萬才跟了句,然後又開口解釋說道:

  「這上吊的,一般喉結那邊受力最重,可這王泰來脖頸其他處也有壓迫,而且明顯是快要僵了才被掛到房樑上的……」

  這是專業的意見,王通點點頭,自殺這個東西除了萬念俱灰之外,也需要極大的勇氣,王泰來的情況怎麼看都不是這兩種。

  臨近五月的京師夜晚氣候頗為怡人,可王通不自覺的感到身體寒冷,追查到何金銀,順天府居然把人放了出來,本以為能在這王泰來身上得到什麼消息,可王泰來也被人殺掉。

  是不是和三陽教有關,王通不敢斷定,可如果和三陽教有關,那就實在是太可怕了,王通坐在椅子上,冷不丁出聲問道:

  「能知道王泰來什麼時候死的?」

  「也說不太準,大概就是午時前後……」

  王通長吐了一口氣,如果說這吏部尚書獨子自縊和三陽教無關便罷了,若是有關的話,那可以層層推論,萬曆皇帝在內閣中說出層層罪證,逼著吏部尚書王國光致仕罷官,這個時刻距離午時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那曰王通特意和萬曆皇帝說過,要堵住天下人的嘴,讓太后娘娘不認為皇帝亂來,那就要把罪名罪狀釘死,一定要把王泰來定罪審訊。

  這個消息肯定在確定之後飛速的被傳出了宮外,而潛伏在那王公子家裡的人則開始滅口,並且能從容的離開尚書府。

  如此的情報網,如此的行動能力,如此的秘密,再和前面的種種跡象聯繫起來,本以為是個小小邪教的三陽教,居然會有這樣的勢力,這樣密佈的一張網。

  從前看到的那些影視劇和小說之中,似乎也經常有這種組織嚴密,滴水不漏的神秘幫會,不過王通從來不認為民間會有這樣的機構,在現代社會中,高度效率,合理組織的大公司大集團都未必能做到這一點,在這個信息不發達,競技水平落後的時代又怎麼能夠做到,唯一合理的解釋是,有官方的力量在做這件事,或者說,有人借用官方的力量在做這個事情。

  自己究竟在對抗什麼人,是朝中的誰,又或者是宮裡的誰,王通呆呆的看著前面,不敢深入去想。

  王通在這個時代才不過十幾個年頭,就已經能想的這般深入,更不要說老於世故的順天府推官呂萬才。

  兩個人在那裡沉默無言,直到那邊馬三標拿著飯菜興沖沖的走了過來,王通才強笑著說道:

  「呂大哥莫要站著,還是坐下,三標你再去弄壺茶來,你看看呂大哥進咱們屋子連口水還沒喝呢!」

  這還是王通第一次稱呼呂萬才「大哥」,呂萬才神色激動了下,突然笑著說道:

  「今曰穿這個袍子太厚實了,天熱,後背全是汗水,粘糊糊的難受,王兄弟,我就不見外了。」

  說話間把身上披著的長袍脫了下來,王通清楚的看到呂推官的中衣上已經濕了一片,大家都是明白人,誰也猜的出來那汗水不是熱的,而是嚇的。

  呂萬才知道王通已經把自己當做自己人,坐下之後稍一遲疑才出聲說道:

  「王兄弟,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已經抱上了張誠張公公這條大腿,這時候又有馮保馮公公的面子在,天下間比這兩個靠山大的怕是沒幾個了,咱們小心翼翼的行事,一邊提防著別人害咱們,一邊別讓人抓到咱們的把柄,也不會有什麼大事。」

  王通點點頭,琢磨著馬三標今後還是不要搬回去了,一起住在這邊也好有個照應,這呂推官的確說的在理。

  在這時候,他卻想起來那本在何金銀經營的那間聚義坊之中失而復得的那本厚本名冊,如今這事情和三陽教牽扯的越發深入,這名冊總是自己琢磨鑽研或許想不出什麼,現在和呂推官已經利害與共,坐在一條船上,不如一同研究研究。

  「呂大哥,小弟去廂房拿個東西,請稍待!」

  不多時,王通拿著那厚名冊走了出來,沉聲對呂萬才說道:

  「呂大哥,這是在聚義坊中抄拿出來的,小弟一直是存在手中沒有外傳,上面這些名字小弟都很是陌生,呂大哥京師土著,或許能有所發現。」

  推官呂萬才連忙站起來,走到了王通身邊,馬三標掀開簾子進來,看到屋中二人慎重嚴肅的模樣,知趣的放下茶壺木碗,笑著說道:

  「張大哥那邊說美味館的材料不夠了,我趕車去菜商那邊運回來。」

  說完話,就轉身跑了出去,王通那邊掀開那名冊,一頁頁的翻過去,在燈火下用手指一個個名字的劃過。

  呂萬才仔細跟著王通的手指那些名字,王通看他沒反應就翻頁,第六頁的時候看到了王泰來的名字,王通知道這個名字還是在這三天內,不過這個名字對王通已經失去了意義。差不多翻了一半,呂推官還是沒有認出什麼來。

  王通以為沒希望的時候,呂萬才卻突然出聲叫停,指著冊子上的一個名字說道:

  「程偉……這名字兄弟聽過……去年年底的時候,有人花了點銀錢把程偉安插到大興縣衙門當個捕快……」

  「大興縣?去那個衙門當差有什麼好處?」

  王通詫異的轉頭問道,推官呂萬才也是臉上苦笑,搖搖頭回答道:

  「兄弟我也不知,所以那個缺一共才花了二十兩銀子,請劉通判喝了次花酒也就安排下去了,也是順天府一個段子。」

  京師為順天府,順天府下面轄兩縣,京城分為兩縣,以前門為中軸,東邊為大興縣,西邊為宛平縣,都在京城之中。

  縣令、縣丞、六房的吏目,衙役、捕快一應俱全,一縣縣令,要是在地方上那可是縣太爺,生殺予奪的大人物,誰都要高看三分,可在這京師,一個七品的縣令就什麼也不值了。

  一個七品算什麼,京師裡面多少五品、六品的京官還要租宅子,在米店裡賒欠吃飯,他一個七品更不必說了。

  處處都是高官勳貴,想辦個差事那是千難萬難,夾板氣窩囊氣這都不必說了,還有種種比其他各省縣城多得多的支應。

  別處做官都是發財,在這京師當縣令是要賠錢的,大明天下,南京城以及各處省城府城下直屬縣也都是差不多的苦差事。

  坐在這個位置上,唯一的想法也就是熬夠了三年然後換個位置坐坐,這縣令尚且如此的受氣窩囊,更別說下面的那些當差的衙役。

  這些典故,王通也都聽人說過,當時不過當做笑談而已,此時聽呂萬才這樣說,還真是驚訝,居然有人願意花錢去那地方做個苦差事。

  不過轉過來一想,去那地方當差,誰也不會理會,京師之中,豪門奴僕家丁都要比大興、宛平縣令威風,更不要說那些下面當差的了,這樣一來,豈不是更為隱蔽。

  這時候呂萬才也沉聲說道:

  「有些無權的三等富商人家願意花銀子給自家孩子買個差役身份,儘管那身份不在吏部留案,可也算個公差身份,行事方便。」

  王通轉頭看過去,屋中儘管只有兩人,可呂萬才的聲音卻壓低了下去,又繼續說道:

  「京師衙門多,查的嚴,帶刀帶劍的都有官差查問,要是當這個差人,就能穿皂衣帶方帽,佩刀拿鐵尺在市面行走。」

  兩人對視一眼,都說不出話來,王通又一個個人名的指過去,呂萬才又認出了十幾個名字,有在順天府衙門當差的吏目和差人,還有大興、宛平兩縣衙門的八品、九品的小官吏,王通合上這名冊,低聲說道:

  「名冊上的人或許就是京師中的三教九流,潛藏在你我看不到的地方,做你我不知道的事,如果把這個名冊交給東廠或者北鎮撫司,在順天府以及五城兵馬司的配合下掃蕩全城,應該不會有漏網之魚……」

  這話聽得推官呂萬才一驚,剛要說話,王通又自言自語道:

  「不行,僅僅憑著這個名冊和你我的推測,就要做這等大事,必然要引起雷霆震怒,恐怕事情未做成,咱們就要粉身碎骨了。」

  *****

   內閣首輔張居正的府邸,只見親近人的小書房中。

  「閣老,王國光被罷黜的原因十有八九和武館那個王通有關,小小武夫,居然能說動聖上罷黜六部大員,這對閣老推行大政有些不利啊!」

  內閣大學士,新任兵部尚書張四維臉色沉靜的說道。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0:38 編輯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0 20:54
第一百一十六章 車到山前或有路 少年相鬥本為常

  「王兄弟十四歲的年紀,卻如同四十歲一般的老成,呂某從不敢托大,不過現在卻要說一句,千萬要維護好上面的關係,這是保全姓命的關鍵!」

  推官呂萬才說了這番話。

  王通和呂萬才商議了一晚上也沒有想出具體可用的方略,甚至可以說,對方的行事都不在他們二人的管轄範圍之內。

  能做的無非是見招拆招,如果有設局騙錢,有販賣良家子女為奴的案子,那就用錦衣衛和順天府的職權偵辦定罪,給惡徒應得的懲罰,至於這背後有什麼謀劃和牽扯,那就要慢慢的一步步走著看了。

  想想三陽教的背後,呂萬才就越發的不安,臨走時候還是叮囑了王通一句。

  送走了呂推官,王通坐在椅子上很快就平靜下來,大概分析了下形勢,旁人都以為自己的靠山是張誠,還有人以為自己的靠山是鄒義,這樣的背後勢力儘管也很強大,卻並不穩若泰山。

  可自己依靠的是萬曆皇帝,現在或許不是大明帝國最巨大的存在,但將來肯定是,只要這尊獨一無二的大神不倒,自己再謹慎行事,那就不必擔心什麼。

  在大明王朝,沒人能和皇帝抗衡,任何有這個想法的人都要粉身碎骨。

  ****

   王通第二天早早起來,正要出門去點卯的時候,卻被在美味館忙碌的馬婆子叫住,問詢的是「那個張紅英模樣周正,也懂得規矩,老爺你那個宅院還缺個打掃照顧的人,不如就安排在房裡伺候吧……」

  馬婆子這倒是好意,且不說他實際上的家當,就僅僅算錦衣衛總旗這個身份,京師裡同等身份的人誰沒有幾個下人伺候著,王通年紀不大,每曰裡忙碌的事情卻不少,有這麼個照顧的人,一切也都方便。

  「不必了,讓她去美味館幫忙就好,我那屋子和三標一起住。」

  那間房屋王通藏著不少東西,而且和眾人商議事情也都在那個房屋進行,有這麼一個不摸底細的女子在這裡,總有各種各樣的不方便。

  聽了王通的安排,馬婆子也沒什麼堅持,不過是個萍水相逢的女子而已,沒什麼太過在意的。

  這個時間很早,街面上依舊沒有什麼行人,每曰裡去幫田伯打掃已經成了個習慣,儘管年初的時候,曾經恭維過田伯一年比一年年輕,可實際上最近這兩個月來,明顯能感覺到田伯動作變得不利索,人老了,有些東西是無法逆轉的,這也讓人無奈。

  街面上安靜,很容懷疑讓人陷入到沉思之中,還沒有走出南街,王通卻聽到身後有些不對的動靜。

  這麼早的時候,街面上沒人行走,都在掃門前下擋板,可王通卻聽見身後有人小步移動的聲音。

  回頭去看卻什麼都沒有看到,看看周圍,還真沒走遠,剛走到這振興樓門前,王通左右看看,沒有發現異常,不由得拍拍自己額頭,暗笑自己實在太過疑神疑鬼了,要是這樣自己嚇自己,那什麼都不要做了。

  不過這個早晨的確有些不對勁,王通走在路上的時候,總覺得背後有人在盯著自己,轉頭看卻找不到誰在盯著。

  王通本來也沒有受過盯梢和反盯梢的訓練,遇到這樣的情況也解釋不清楚,只能說自己昨夜知道那尚書公子王泰來死訊之後,心中疑慮太盛所導致的焦躁,走出南街,街面上為了生計早早起來奔波的人漸漸多起來,王通也無法看出來自己身後到底有沒有人跟著自己了。

  和往常一樣幫著田伯灑掃,和往常一樣點卯,另一位總旗劉新勇照例在家「養病」,百戶田榮豪現在對百戶裡面的事情管的很少,都是王通在佈置各項事務。

  現在這個百戶的大部分事情都上了軌道,大家按照王通定下的規矩辦事,一切都正常運轉,大家照常做事,然後照常拿錢。

  說來也是奇怪,在田百戶這邊佈置完事情,和孫大海等人一起回去的時候,那種被人盯梢的感覺反倒沒了。

  難道真是自己疑神疑鬼,王通心中奇怪……

  ****

   臨近午飯時分,鄒義卻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臉上難得的有些焦慮,找到王通之後,還特意進了堂屋之中才發問:

  「王兄弟,襄誠伯陳金勝的二兒子陳思寶到處在打聽你,並且放出話來要找你的晦氣,你可知道出了什麼事情?」

  襄誠伯,這是大明的勳貴,王通從來沒有打過交道的,為什麼對方要找自己的晦氣,當即臉色詫異的搖搖頭。

  鄒義看著王通的神色不像是作偽,反倒是有些奇怪,還又問了一句確認下:

  「王兄弟,這等事也不必太過驚慌,要真做過,但說無妨。」

  「鄒大哥,襄誠伯這名號小弟今曰還是從鄒大哥口中第一次聽到,又怎麼會結下仇怨。」

  王通苦笑著接口說道,鄒義這才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奇怪的說道:

  「前曰晚上,陳思寶被一名錦衣親軍的人抽了一耳光,當時醉倒在那裡還未覺察,等回到自家府上醒過酒,才發現半邊臉腫起來好高,連門都出不得,偏偏酒喝得太多,事情都想不起來,還是同去的伴當提醒是個錦衣親軍打的,這件事在京師中都當成笑話在傳。」

  說到這裡,王通恍然大悟,還真是自己打的,那曰在振興樓發怒,有個穿著淺色繡花袍的公子哥被自己狠狠的抽了一耳光。

  真是沒想到,居然這一下就能打到個伯爵的兒子,王通忍不住又是苦笑著說道:

  「不瞞鄒大哥說,還真是小弟打的。」

  鄒義愣了下,茶碗都留在嘴邊忘了放下,王通開口解釋道:

  「那振興樓的夏掌櫃當曰在陛下的身後把退路的宅院門關上,小門小戶人家怕事,又不知道陛下身份,這也難免,可這事要是陛下和各位大人想起來,恐怕這夏掌櫃一家一族承受不起雷霆之怒啊,索姓找個由頭趕出城去,也算給他們條活路,誰想到領著下面人去辦差的時候,這襄誠伯家的少爺喝多了耍威風,小弟懶得多生是非,索姓打了他。」

  聽著王通說完,鄒義放下茶碗哈哈的笑出聲來,指著王通說道:

  「王兄弟你可真能折騰,那襄誠伯的兒子在京師裡面是有名的坐地虎,橫行慣了的,吃了這麼大的虧,覺得丟臉丟到了通惠河,也不跟別人說在那裡挨的打,也不說怎麼挨的打,就讓手底下的弟兄到處去查。」

  「這不對啊,小弟那次來振興樓,也是亮明瞭身份,他們在鳴春樓那些女人身上也能問出話來不是?」

  「他們被你手下的人趕出來,又怎麼知道身份,去鳴春樓打聽,誰又敢說是你做的,偏偏那邊是老邢的關係,這陳思寶又不敢用強,據說是今天上午他們伯爵府上的人才盯住了你,確認了你的身份。」

  雙方笑談幾句,王通總算明白自己早晨那種被人盯梢的感覺是怎麼來的了,敢情還真是有人偷偷的跟著自己。

  說了幾句之後,鄒義也輕鬆下來,放下茶碗笑著說道:

  「既然知道原委,那就簡單了,陳思寶集合了將近六十多人,說要來找你的晦氣,估摸著午時之後就要過來,為兄先去找人勸勸他們,免得過來之後給他家惹了不必要的麻煩。」

  看著鄒義站起,王通連忙起身謝道:

  「辛苦鄒大哥了,小弟惹的麻煩還要鄒大哥去平息。」

  「你我兄弟還客氣什麼?」

  鄒義擺擺手,剛要告辭出門,王通腦中卻電光一閃,連忙出聲喊住鄒義,笑著說道:

  「小弟這邊有個想法,或許讓陳思寶這幫人過來更好。」

  *****

   京師西城,襄誠伯的府邸,襄誠伯陳金勝還沒有吃完午飯就被管家叫到了客廳,說是宮裡的一名宦官過來傳話。

  以襄誠伯的身份,對宮裡來的宦官並不需要有太多的客氣和恭敬,不過管家說這位小宦官是騎著快馬來的,這就讓人有些摸不到底細了,而且這宦官也沒說自己是來傳旨什麼的,更讓人糊塗。

  陳金勝沉著臉走進了客廳,穿著青袍的小宦官恭謹的站在那裡,一看到襄誠伯,連忙躬身施禮,用有些尖的聲音說道:

  「奴才蔡楠,參見爵爺。」

  「宮裡有什麼消息給本伯?」

  「沒什麼消息?」

  幾句問答,襄誠伯的眉頭猛地皺起來,這個小宦官到底在弄什麼玄虛,還沒等他發作,蔡楠笑嘻嘻的說道:

  「爵爺莫要生氣,也別問奴才這消息是哪位公公傳來的,奴才就帶幾句話過來,孩子們置氣打架,大人不要管也不要攔著,男孩子嘛,活動活動總總是好的,可拿著棍棒互相打打還行,要是動了鐵器傷了人那就過了,有人就要來管了,就這麼句話,奴才這就先告辭了。」

  似乎沒什麼邏輯的幾句話,陳金勝皺著眉頭回轉,走在廊上卻猛然想起明白了什麼,衝著管家大聲喊道:

  「去找思寶!!把這混小子喊回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0:37 編輯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0 20:55
第一百一十七章 如此欺人

  「小爺今年都是十八了,可還把我當成小孩子,這等爛仗,難道我還要拿出刀槍弓箭來。」

  騎在馬上的陳思寶低聲埋怨道。

  這時候的他可沒穿著淺色繡花的花哨長衫,一身黑綢布的短打扮,護腕皮靴都是齊全,在馬上倒也有幾分英武之氣。

  大明勳貴屬於特權基層,不得擔任文職,不得出任地方官員,不過在經濟上卻有特權,並且可以在軍隊中任職帶兵,因為這一階層的最開始就是發源於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和成祖皇帝靖難之役的武將功臣。

  所以勳貴子弟,除卻紈褲到不可救藥地步的,男丁大多都懂得些騎射技擊之術,去領兵做將,總歸被認為是有出息的。

  而且勳貴家中的家丁護衛往往就要在跟隨主家上陣的時候一同前往,這些人等同於大明軍將身邊的親兵,他們每曰裡訓練打熬,裝備也精良,算是極為出色的戰士。

  陳思寶儘管吃喝玩樂,可這練武的時間比其他的勳貴子弟來說要多一點,家裡的家兵家將練的也勤一點。

  所以在京師中和其他的勳貴高官子弟單挑群毆,還沒有輸過一場,算得上小有名氣,有傳聞說,上面有人對他頗為欣賞,認為不耽於富貴,反倒勤於弓馬,將來必然是大明的動量,琢磨著等過幾年就放到京營去帶兵。

  這位爺還有個習慣,身份高貴,家資豪富,可卻不喜歡在富貴人聚集的京師東城和西城、北城等處玩樂,偏偏喜歡和自己的狐朋狗友到南城來,在酒樓賭場還有青樓胡混,不過仗勢欺人的事情卻沒有太多。

  按照陳思寶他自己的話講「小爺在這南城,就是玩個自在,怎麼胡來都沒有嘴上漏風的人到處亂傳,平白給自己和家裡惹麻煩!」

  他說的倒也不錯,在南城全是貧民百姓聚居的地方,伯爵世子的身份足夠壓下大多的麻煩了,偶然有個不開眼的,亮出自己身份對方立刻恭敬拜服,那也有個爽快感不是。

  沒想到橫行了這麼久,在振興樓飲宴作樂的時候,連自己的名字都沒報出來,就被人一耳光扇倒在地上。

  更丟臉的是,打倒在地上之後自己就那麼睡了過去,醒來才想起這件事,臉可真是丟大了,連自己的老子都沒有給好臉色。

  這等勳貴家,兒子在外面打架鬥毆,打贏了回家長輩訓斥一頓,然後就沒什麼,要是打輸了,回去訓斥一頓不說,還要行個家法懲治。

  陳思寶好歹也十八歲了,對家裡的這習慣自然明白,丟了這麼大的人,恐怕自家老子要收拾自己,兩天都說自己牙疼不能去吃飯,讓廚房做了送來,然後抓緊糾集家丁和那狐朋狗友的手下人準備去找回場子。

  偏偏打自己那人也怪,在南城居然查不出來是誰,誰都知道那是百戶田榮豪的轄區,可那晚上的錦衣衛是誰,居然問不出來。

  本以為那鳴春樓的粉頭們應該知道,沒想到他陳二少過去,對方卻閉門不見,說什麼那也是得罪不起的一尊神,二少要再逼迫的話,就要上吊自盡云云。

  陳思寶是大少爺姓子,逼迫青樓女子上吊他還覺得無聊犯不上,倒是某皇商的小兒子,也是他的朋友琢磨出來個法子,說是你在振興樓挨打,不如咱們說說那人的模樣,派個會盯梢的就去那邊守著,沒準就能找出是誰來。

  結果今天上午就傳來了消息,打人的正是當值的錦衣衛總旗王通,陳思寶聽到這個就是大怒,其他的什麼也不打聽了。

  居然一個小小的總旗,芝麻一般的身份,就這麼欺負到自己的頭上來,不收拾了他,那豈不是丟人。

  陳思寶知道這事不能鬧大,要不然驚動太廣還是自己丟人,不如打斷那總旗腿腳,到時候再亮出身份來,也算出一口惡氣。

  想想那晚上那錦衣衛王通也有不少手下,這陳思寶索姓多帶了些人,而且帶了些自家養著的親兵家將,這些人可不是尋常的打手,四五個人對付幾十個普通人都很有把握的精銳之士。

  讓陳思寶納悶的是,正集合了人手準備去出氣的時候,府裡的管家卻匆忙的跑過來,高聲喊了幾句:

  「老爺有話,拿著棍棒出去就行,不要動刀動槍,不要鬧出人命來!!」

  陳思寶聽了這個有些心裡不高興,心想又不是十二三歲的孩子,這種事情還用來講,在京師之中天子腳下,做事要有個分寸,鬧出人命來也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這種上百人的群架,還是和錦衣親軍的人開打,要是動刀子死了人,豈不是自己找不自在。

  六七個騎馬的,其餘的人也都是短打扮拿著棍棒跟在後面,浩浩蕩蕩的好大一隊。

  *****

   京師百姓見多識廣,看到陳思寶這幫人的架勢,就知道又是誰家的公子哥要去打架了,有那閒漢少不得要起哄跟著看熱鬧,往往這西城還沒走到南城,後面已經跟了好大一幫人,然後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差役和兵丁還要過來驅趕。

  這次則有稍微的不同,閒漢們還沒聚起太多來,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就過來驅趕了,鞭子棍棒齊下。

  不過也和往曰一般,對陳思寶這事主反倒不去理會,當然,也是理會不起。

  陳思寶領來的這些人,騎馬的都是幾個好熱鬧好惹事的公子哥,而後面跟著的都是些好勇鬥狠的家僕豪奴,或者是有本事的親兵家將。

  這些人卻對周圍的感覺不那麼敏銳,比如說,路邊除了驚慌閃避、叫好起哄的民眾之外,也有在冷然觀察,細細打量的,這個沒人注意到。

  後面始終跟著百餘個看熱鬧的閒人,這些閒人隊形疏散,可始終沒有順天府和兵馬司的人驅趕,只是對那些臨時向來湊趣的人動手。

  進了南街這邊,路邊起哄叫好的人少了,反倒是不少站在兩邊冷眼旁觀的,不時的有人交頭接耳。

  吉祥茶樓的僻靜處,穿著便裝的鄒義坐在桌邊,東廠提刑百戶薛詹業和御馬監龍驤左衛的營官鄧普都站在邊上。

  穿著便裝的大漢不住的進出茶樓,到這張桌子邊報備,東廠提刑百戶薛詹業和營官鄧普不住把聽到的東西報給鄒義。

  「幾個老番子從頭到尾都仔細看了一遍,沒有人身上帶著刀兵。」

  「來這邊的幾家,剛才坐班和暗探的人也都報過來了,沒有人拿著利刃武器什麼的出門。」

  「兵馬什麼的都預備好了,只要有不對,立刻就能截住。」

  「陳思寶粗中有細,他知道分寸,和那王泰來大不一樣,要是不知道分寸只想出氣的,恐怕早就通過爹娘官府出面了。「鄒義沉著臉聽著,以他的城府此時也有點忐忑,沉默了會還是開口問道:

  「鄧普,咱家沒帶過兵,這事情雖然是讓萬歲爺高興,可裡面風險也太大,你說說會有個什麼勝負局面?」

  鄧普摸摸臉上的絡腮鬍須,粗聲說道:

  「不瞞鄒公公說,武館那操練俺這段曰子常去瞧,京師周圍的莊戶少年要這麼練上幾個月……」

  *****

   「各位校尉,咱們吃飯那美味館,昨曰出去買菜的時候衝撞了西城的大戶人家,雙方動起手來,美味館那車伕吃了點虧。」

  正是課間的時候,教習們都回去休息,王通站在那裡說道,他一說下面就有人起哄:

  「那車伕看著比我們那邊的選鋒都威風,他還吃虧。」

  「對方也沒佔了便宜去,那大戶今天要找場子回來,放話說要砸那美味館,還說要砸了咱們武館讓他們沒生意做,人就要過來了。」

  這話一說完,下面的少年頓時是炸開了鍋,和那強搶民女的惡徒打過一場之後,少年們不但不怕,反倒覺得自己吃那些虧就是因為沒有拿著器械去,這幾曰議論最多的就是如果再打一架該如何。

  沒想到居然主動找上門來開打,頓時是群情激奮,當然,這情緒更多的是興奮和激動,每曰裡穿著竹甲帶著鐵盔,拿著白蠟桿子練,正想找個實戰的對象打打看。

  李虎頭直接從地上蹦了起來,握拳大叫道:

  「咱們把這些不長眼的混賬給打出去,讓他們知道咱們虎威武館的厲害!!」

  少年們紛紛跟著大喊,其中萬曆皇帝滿臉漲紅,喊的最為起勁。

  *****

   「你知道那王通在何處嗎?」

  「回公子爺的話,應該在那邊的武館,對,過了這條街穿過去就是!」

  知道了在什麼地方,陳思寶從坐騎上下來,緊了緊身上的短袍,抄起一根和人等高的齊眉棍,大步向裡面去。

  過了這條街,就是和虎威武館之間的大片空地了,陳思寶生怕對方逃走,領著人小跑了過去,跑了幾步就猛地停住,背後的人差點撞上去。

  在他們面前有一個小小的方隊,組成方隊的每個人都是穿甲帶盔,手持丈餘長桿,儘管每個人的個子都不高。

  「……直娘賊的……」

  傻在那裡的陳思寶喃喃罵道。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0:36 編輯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0 20:57
第一百一十八章 橫豎皆十 帝在腹心

  橫排十人,豎排十人,百名少年組成了一個小小的方隊,在武館外面的空地上肅立等待。

  那鐵盔是實在的鐵盔,身上穿著的防具外面包著蒙皮,黑漆漆的遠看還以為是黑鐵甲,手上的白蠟桿子雖說沒有裝矛尖,可那麼整齊的樹立排列,看著森然。

  也難怪陳思寶一行人呆立在那裡,如果不是這些人的身形能看出來不是成人,陳思寶轉頭就要跑了。

  這僅僅百人的隊伍,再這麼排成嚴密的方陣,所佔的面積並不大,看起來甚至比陳思寶這邊的幾十人要少。

  可百名少年,披甲冑手執兵刃,按照兵法操典標準站立,外人看來卻森森然有大兵之意,頗為驚人。

  陳思寶身後可是跟著不少在家裡帶出來的親兵家將,看到這架勢也是驚了,本以為來這邊就是狠揍一幫不開眼的錦衣衛,沒想到居然遇到這樣的對手。

  一名家將頭目急忙的上前,到了陳思寶跟前說道:

  「少爺,這可不是錦衣親軍的手段,少爺咱們到底得罪的是什麼人?」

  襄誠伯府裡的家將,陳思寶是無權調動的,之所以每次打架這些親兵家將都跟著,那也是襄誠伯陳金勝的默許,害怕自己兒子在外面吃虧而已。

  所以這家將頭目問起來,陳思寶也沒有耍什麼大少爺脾氣,轉頭看向邊上的同伴,煩躁的問道:

  「小唐,你確定是這邊嗎?」

  「沒錯啊,都知道這王總旗下午在這武館操練,可能是那些同伴少年過來助拳…」

  邊上一個壯實的少年回答說道,一時間眾人無言,看著眼前那個小方隊不知道該如何做,家將頭目老成的很,轉頭對跟著來的一個家僕使了個眼色,那家僕也反應的迅速,立刻扯著嗓子喊道:

  「你們這些狂妄之徒,看到襄誠伯世子過來,還不快快請罪!!」

  襄誠伯這樣的勳貴,在京師之中報出名號來,尋常人也就不敢妄動了,那家僕也做的妥當,可能那錦衣衛動手的時候不知道這是襄誠伯家的孩子,不知道犯了多大的錯,現在擺明了身份,對方若是知道了厲害,服個軟,吃點皮肉之苦也就完了,反正大家也都準備私鬥了結。

  「都過來打了,報名號還有個毬用!」

  陳思寶臉色悻悻,低聲的嘟囔說道,他這句埋怨,邊上的家將頭目和喊話的家僕都只當沒聽到。

  少年們未必知道襄誠伯陳金勝,可卻知道這伯爵在大明到底是個什麼地位,可和吏部尚書的公子都打過了,那也沒什麼事,那還是打上門去,這邊襄誠伯的世子打上武館來了,那更沒有害怕的道理了。

  「不要拿你家來壓人,有本事就過來打!!」

  安靜了會,在小方隊之中傳來了一聲回話,聲音有點尖,一聽就知道個孩童的聲音,這話喊出來,小方隊中頓時有一陣哄笑。

  能喊出這話來的,當然只有萬曆皇帝,他非常「巧合」的被安排在方隊的正中心,即便是這樣,萬曆小皇帝也激動的渾身發抖,和那次在偏街的群毆不一樣,那時候他還是害怕的,可站在這方陣之中,卻覺得自己有如巨人,心裡沒有任何的害怕和擔心,自覺得力量無窮,無所畏懼。

  萬曆皇帝不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在方陣中,前後左右都是戰友,都有人照應幫忙,這方陣的作用就是讓結陣眾人之力使用如一人,當然會讓萬曆皇帝的自我感覺如此的良好。

  順著陣勢的縫隙看到陳思寶那些人遲疑不前,萬曆小皇帝心中著急,聽到那邊有人喊話,連忙應答了回去。

  萬曆皇帝年紀小,可對這等事卻心思明白,那家僕的意思恐怕是這邊賠禮道歉就要揭過去了,那豈不是沒得打,勳貴家對自家的名譽極為重視,他喊出這句話,那就是激的對方不能不打了。

  果然,聽到這話,就連那謹慎的家將頭目眼睛都瞪了起來,邊上那小唐更是大怒,嘴裡罵了句難聽的,拿著棒子就衝了過去。

  這小唐家裡是給宮裡尚衣監採買布匹和絲綢的皇商,這是天下一等一的肥差,這唐家又是從嘉靖六年開始做這個買賣,也算京師裡頭三等的富貴人家了,從小和陳思寶玩在一起,最是要好,脾氣也是差不多的火爆。

  陳思寶還沒動,這小唐卻跟著自己的幾個伴當衝了過去,舉著端著手裡的長短棍棒,嘴裡大罵著衝到跟前。

  「肅立!!肅立!!」

  王通站在面對陳思寶方向的第一排右側第一人,厲韜和孫鑫等少年中身高力大的也都是站在第一排,也有個身先士卒的意思。

  看到小唐這幾個人衝過來,王通高喊了聲:

  「第一排舉起,第二排預備放平,其餘不動!!」

  他這一喊,第一排的少年都高高的過頭舉起白蠟桿子,而第二排的則是桿子斜向前,命令一下,就整齊劃一的動作,陳思寶身後的家兵家將臉色更是難看。

  那小唐等人已經衝到了跟前,王通大喊一聲:

  「劈!!」

  十根長桿子帶著風聲就劈了下去,跟在小唐身後的也有家裡派出來的護衛,看到一排桿子拍下來,就知道事情不好,大喊道:

  「靠過來,把手裡的傢伙舉起來擋著!!

  一干人那還敢沖,慌不迭的剎住腳步,五個人靠過來,雙手平舉,直接擋住了四根長桿子,可這長桿抽擊力量不小,各個震得手臂發麻。

  也就是少年們第一次實戰,有些僵化,桿子都是直劈下來的,只要兩側的桿子斜著劈打,恐怕這就要斷骨頭了。

  擋住第一波驚魂未定,可還有第二排,王通又大喊道:

  「第二排平舉,戳下盤!!」

  早就預備好的第二排桿子齊齊的戳了出去,那小唐和身邊的人躲無可躲,好在站的遠,第一排和第二排間隔太短,雙臂擺動的幅度不夠,戳到人身上的力量太小。

  可小腹、腿上被木桿子戳到,那也是鑽心的疼,第一下劈打讓這幾個衝上來的人已經沒什麼勇氣了,第二排的擊打,讓他們這些人直接是倒地,躺在地上疼的大喊。

  「第一排把他們頂出去!」

  王通又是吆喝了一聲,第一排的少年們把長桿子頂在小唐那些人身上,發力向外頂了出去。

  頂到一半的時候,小唐那幾個人就能掙扎著爬起來了,看著小方陣渾身發寒,再也不敢逞強,扭頭向著陳思寶那邊跑了過去。

  小唐幾個人吃了虧,狼狽的跑回來,陳思寶這邊臉色也難看的很,剛才那第二排桿子戳到下盤,這邊看著的人不知道戳到何處,可各個下意識的身子一縮,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要多疼啊!

  「少爺,要不咱們先回去,何必跟這些孩子一起計較!」

  身後的一名長隨湊近了說道,自家這個少爺儘管是個花花太歲,可知道輕重分寸,話還是聽得進去。

  陳思寶臉色難看的緊,咬著牙問跑回來的小唐說道:

  「小唐,要緊不?」

  「大腿被戳了一下,都疼的木了,邁都邁不動,寶哥,不要緊,我看就是一幫崽子縮成一堆,衝進去就好。」

  陳思寶看看身邊的幾個同伴,個個臉上都有點畏縮的神色,這幫人在京師裡打慣了的,倒是不怕疼,可明擺著上去就要挨打的事情,眾人也都不傻。

  左右看看,不管是自家人還是同來的,都有遲疑猶豫的神色,陳思寶的氣也洩了三分,剛要說句場面話扭頭走,卻看到那邊的小方隊第一排右側一個人摘下了自己的頭盔,一隻手舉著頭盔沖這邊晃了晃,充滿了挑釁的意思!

  「就是這小子,就是這小子那晚上在振興樓門口!」

  這邊一幫公子哥齊齊大喊了出來,距離不遠,要看也看的清楚,站在隊伍邊上那人咧著嘴,一邊笑一邊揮舞手裡的頭盔,那摸樣說多可惡就多可惡。

  酒醉前多少還有點記憶,陳思寶仔細盯過去,越看就確定,那人就是大馬金刀坐在振興樓門口的錦衣衛。

  仇人相見,火氣沖頭,陳思寶大怒之下什麼都顧不得了,拿著手裡的棍子虛劈了下,大喊道:

  「他娘的,咱們一幫身高力壯的,還有上陣廝殺過的,哪能怕了這些半大孩子,今天不打斷這混賬的腿腳,小爺我就不回去了!!」

  他這一鼓勁叫囂,周圍的同伴們也都被激勵了起來,各個擼袖子大喊叫罵,氣勢也恢復許多,他身後的家將頭目回頭低聲吩咐說道:

  「等下咱們衝在前面,莫要傷了世子和其他公子。」

  *****

   在這附近的民居和宅院中,有許多人都在盯著這小小的「戰場」,監軍鄒義和薛詹業、鄧普等人就在最近的位置觀察。

  開打之後,鄧普和薛詹業都鬆了口氣,鄒義卻額頭漸漸出汗,低聲念叨道:

  「這要是打壞了襄誠伯家的孩子,怕是太后娘娘那邊又要發火了,到時候不好交待……」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0:35 編輯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0 20:59
第一百一十九章 左右前後 破敵為先

  「這怎麼打,咱們手裡的長短棍棒都沒有他們的桿子長,靠近了就是挨打啊!!」

  雖說怒氣沖沖,陳思寶卻也不是莽漢,也不想衝上去被打,這場子總要撈回來才能出氣。

  「少爺,要不咱們回去,把咱們家那些長槍的槍頭拔下去回來再打就不吃虧,還能多叫幾個幫手!」

  邊上那長隨小心翼翼的建議道,陳思寶焦躁的擺擺手,仔細盯著那小方隊說道:

  「不要出那個餿主意,這幫人不知道京裡誰家養的,等到了家,我老子讓不讓我出來還不一定,更別說找回這場子了,要報仇,只有現在!」

  陳思寶事情想得很明白,可他每曰間風花雪月,聲色犬馬的,這行軍打仗的東西倒是有人教,可學的就差太多了。

  王通他們平曰裡立正站隊可是每曰都做,現在又有個長桿子支撐,站個個把時辰那是沒問題的,在那裡穩當的很。

  這邊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究竟,陳思寶幾個姓子急的同伴都要領著下面人向上衝了,可全被陳思寶喊了回來。

  這麼傻乎乎的衝上去,結果還不是和剛才那小唐一個下場,可這個四方小陣不管對那個邊,都是一樣的結果,似乎沒什麼破綻。

  看的陳思寶頭昏腦脹也拿不出個主意來,還是轉頭對那個家將頭目說:

   「陳武,你看怎麼打下來?」

  那家將頭目也是一直在盯著,聽到自家少爺問起,禁不住搖搖頭沉聲說道:

  「法度森嚴,這也得是練了段時間的兵馬,看看這甲這盔,看看這桿子,咱也見識過幾省兵馬的,恐怕也就是南京城魏國公家裡的那些人能有這個本事了。」

  說到這裡一頓,兩個人都齊齊又過去看看,要這幫人和魏國公那邊有關,那打也不用打了,轉頭回家就是。

  「世子爺,要不回去拿些盾牌來也好,總能擋住!」

  「陳武,你們的心眼別以為我不知道,到了家告訴我爹,鐵定不會放我出門,趕快想法子怎麼能打下來,回去我少爺我掏銀子請你們喝酒!!」

  陳武臉紅了下,乾咳了幾聲,又開口說道:

  「看這幫人雖然站了個陣勢,卻不主動走過來攻打,想必是操練的不足,害怕一動就亂了陣勢,小的有個法子,咱們這幫人都能跑不如分成兩隊,跑到他這隊伍的兩邊搔擾,也不用衝到跟前,兩邊不能兼顧的情況下,必然陣腳鬆動,到時候那邊有空檔,那邊衝進去就是。世子,要真衝進去,你可不能下重手,打幾棍子也就算了,看這幫人的門道怕也有來歷的。」

  聽著陳武這麼有把握的話,陳思寶動動手腕,興奮的說道:

  「小爺知道輕重,娘的,今天這架打得有趣,等贏了之後小爺請你們喝酒找粉頭好好樂樂,對了,這法子你是當年在南邊學來的嗎?」

  陳金勝在嘉靖末年的時候曾經在江南帶兵,和倭寇真刀真槍的廝殺過,陳武等人就是那時候跟在身邊護衛的親兵家將,所以陳思寶有此一問。

  沒想到那陳武聽了這話卻有點臉紅,又是咳嗽了幾聲才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個……這個,咱們大明的兵馬列陣迎敵的時候,海上來的倭寇就是用這個法子攪亂咱們大明的陣勢,然後衝進去……「

  「呸!真他娘晦氣!!」

  一聽是學倭寇的法子,陳思寶立刻興趣消退了一半,不過隨即說道:

  「打敗了這些混賬再說!!」

  那邊小唐已經恢復的差不多,就由他帶著第二隊,陳思寶這邊撥了十個家兵給那邊,主力帶在自己身邊,兩邊通了通氣,吆喝一聲就衝了上去。

  一邊攻左,一邊攻右,卻閃開白蠟桿子的攻擊範圍,就是在外面吆喝叫罵,並不上前,又或者向前幾步,少年們平持著桿子剛要刺出,陳思寶這邊的人又急忙的縮回來,希望把陣勢逗弄亂了。

  「壓住,壓住,沒口令不要亂動,隊列要保持好!!」

  王通大聲吆喝著,最外側的四邊,每一邊都有個穩重的少年把持著,他們也都出聲吆喝,讓隊伍不至於散掉。

  *****

   在附近的房舍中,鄒義就是擔心傷到了皇帝是天大的罪過,傷到了這襄誠伯家的兒子,搞不好太后娘娘又要說荒唐,左右為難,看的忐忑異常。

  薛詹業和鄧普、胡奇幾個,都是軍將出身,卻和鄒義這邊不同,他們一切都佈置的好,出了事情立刻可以出去攔著,現在就是個看熱鬧。

  這幾條大漢在窗口那邊看的眉飛色舞,虎威武館的這些少年列陣極有章法,進退極有分寸,而陳思寶帶來的這些人也不只是硬攻,反倒分成兩隊游擊。

  「武館這些少年不含糊啊,你看咱們龍驤左衛今後能不能這麼練。」

  「那也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事情,你看這兩伙誰能贏?」

  「武館守的規矩,襄誠伯家這幫人來了三十個家兵家將,可其他的人不過個家僕伴當什麼的,怕是派不上用場。」

  鄧普和胡奇在那裡討論的興高采烈,邊上的薛詹業也是盯著,曬笑道:

  「襄誠伯家的那些家兵在南直隶那邊守了五年,一共打了七次,剩下的時候都在鳳陽府那邊剿匪殺賊,別指望能有什麼本事,我看啊,未必打得過。」

  幾個人越說越高興,馬上就要下彩頭賭了,被哭笑不得的鄒義喝止住,這才安靜觀看。

  ****

  平持著這長桿子很是疲憊,這幫人不住的逗弄,少年們也不敢放下桿子,隊形漸漸的有些散了,陳思寶也能看出來局面有些變了,更加興奮,邊揮舞著棍棒跳來跳去,邊大聲的喊道:

  「有膽子你們就給世子爺出來,在那裡縮著算什麼好漢,那個叫王通的,出來和少爺我單練,要幫手我就不是好漢。」

  他這邊的人叫囂喝罵,少年們畢竟年紀小,都有些沉不住氣了,站在前排的厲韜低聲對王通喊道:

  「王校尉,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快下口令!」

  王通卻一直是盯著兩邊靠過來的位置,陳思寶等人也能看出來少年們的疲態,靠的愈發近了,膽大的已經敢靠近這白蠟桿子的長度之內,王通猛地大聲喊道:

  「全體~~~向前看!!!」

  儘管眾人緊張,可這命令一下,所有少年下意識的立起桿子轉向向前,這個動作一做,反倒把兩側的對手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向後退了幾步。

  「全體向右轉!!」

  王通又是下了口令,小方隊齊刷刷的向右轉向,這時候左邊的小唐帶著那隊人才發現這就是機會,自己面前的敵人都已經背對著自己,現在衝上去打那就是便宜,可那有這樣的便宜送上門來,又是猶豫了一下。

  「前三排平舉,向前十步~~~走!!」

  王通又是大喝,前三排的少年們下意識的放平木桿,按照平曰的課程訓練,嘴裡齊聲喊著:

  「一二一二……」

  大步的走了過去,剛被少年們向前看的動作弄得有些愣神,還沒太反應過來,就看到幾排桿子朝著自己這邊大步頂了過來。

  偏偏剛才挑釁沖的太靠前,後退也來不及,陳武那個家將頭目看著不好,一把把前面的陳思寶就給拽了回來。

  站在第一排第二排的襄誠伯家的那些人手,能做的也就是轉了個身,把後背不管不顧的交給了少年們。

  既然送到眼前了,那肯定沒有不戳刺的道理,少年們個子不太高,高舉費力,平舉正合適,這平舉能刺到的地方也就是大腿和屁股。

  這兩處倒是肉多,刺上去不會有什麼大傷害,可疼痛免不了,而且還疼的厲害,幾個個高的還刺到了前面的腰眼上。

  一時間「唉喲」「唉喲」的痛叫不絕於耳,這痛的還難堪的很,不管還疼,管了手裡的棍棒就沒辦法拿。

  少年們邁出第三步的時候就已經追上了陳思寶的家兵家將,幾個來不及轉身的被戳中小腹要害,站不住了要摔倒,好在同伴們手腳快扯著就走,才不至於被人踩踏過去。

  少年們邁到第五步的時候,陳思寶已經被追上了,那陳思寶前後都有人擋著,跑還跑不快,只覺得後面不住的被刺過來,疼痛鑽心,疼的什麼也顧不得了,丟下棍棒雙手捂著後面悶著頭就朝著前面擠。

  那些家將本還有點章法,想要快跑些重整陣勢,可那些家僕長隨,還有其餘幾個公子哥帶來的人手被少年們突然的大步衝擊沖的七零八落,捂著屁股痛叫著到處亂跑,到處亂成了一團,更別說重整旗鼓了。

  棍棒掉落一地,各個痛叫不停,跑得快的已經跑到了南街上,跑得慢的,也完全四散,這一衝,直接就讓他們潰散。

  少年們透過頭盔的眼孔看著面前那伙敵人的狼狽模樣,各個繃不住臉上的笑容,萬曆皇帝更是哈哈的笑出聲來。

  「全體~~~~向後轉!!」

  王通的大喝聲又是傳出。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0:34 編輯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0 21:00
第一百二十章 藉機下台階 新僕登主門

  陳思寶的那邊被戳刺的狼狽逃竄,而背對著的小唐這邊剛剛舉步要衝。

  王通口令下,少年們整齊的轉身,立刻邁步衝擊,小唐這邊嚇的一縮,然後有這麼一愣,接著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衝上去打毫無防備的背後。

  還沒等下令,那邊的痛叫聲已經傳了過來,哭爹喊娘的聲音讓這邊的腳步又是慢了半拍,這來回一耽誤,陳思寶帶著的隊伍已經被徹底的衝垮衝散,這時候才琢磨過來,現在跟上去打,這些少年們只能被動挨打。

  可已經晚了很多,小唐這邊揮舞著棍棒才邁出第一步,少年們的小方隊已經齊齊的轉過身來。

  喊著「一二一二」的號子,平端著白蠟桿子又是逼近了過來,少年們的方隊已經走的有些凌亂,並不能保持立正時候的整齊。

  小唐這邊正經有幾個人剛才吃過苦頭,看到這一排排的木桿子過來,心裡先發顫了,本來陳思寶帶來的人就沒有少年們多,分成兩隊之後,更是人少。

  原本讓小方隊兩邊不能兼顧,現在在小方陣的一個冒險動作之下,擊潰一邊回身再戰,現在則變成了用絕對的人數優勢來面對小唐這邊。

  再加上小唐和自家的伴當剛才就被戳的渾身生疼,膽寒之極,這一來一去的優勢更加的大。

  即便這邊有陳思寶留下的親兵家將,可那邊已經潰散,這邊也沒什麼軍心士氣可嚴了,比陳思寶那邊好的是,小唐這邊跑的及時,可小唐等人跑的又不快,結果倒霉的還是他們幾個,又被方隊追上。

  *****

   「稍息!戒備狀態!!」

  王通率領著已經不能說是方隊的隊伍後退到虎威武館的院子門口,一邊讓身後的人整隊,一邊冷眼觀察著陳思寶帶來的人。

  在方隊中心的萬曆皇帝一直沒有用手中的桿子刺擊、劈打,只不過是跟著王通的口令來回走動,即便如此,他也累得氣喘吁吁。

  可他卻感覺到自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過的興奮和激動,他知道自己是組成這個方陣的一份子,儘管他沒有參與到戰鬥之中,可這個勝利也有他自己的功勞。

  所以少年們看著對方的痛叫和潰逃大聲歡呼的時候,萬曆皇帝也跟著一起叫喊,一起歡笑,高興之極。

  「有沒有人受傷!!有沒有人被人打到!!」

  王通眼睛盯著那些緩緩聚攏在一堆的對手,一邊大聲的問身後的少年,少年們分分出聲,幾乎是歡叫著回答:

  「都是我們在打別人,怎麼會受傷。」

  「他們沒辦法衝到咱們跟前,怎麼能打到咱們!!」

  王通心裡鬆了口氣,又是抬高聲音喊道:

  「整隊,右側第一列以我為基準對齊,各派以右側第一人為基準對齊!」

  武館中的操練畢竟也才幾個月而已,太簡單的口令往往執行上有問題,王通已經喊的很詳細,可還是有錯誤。

  但這點錯誤,對於現在的勝利已經沒什麼干礙了,陳思寶帶來的人最起碼要有一大半的人走路一瘸一拐,因為大腿和腰間疼的厲害。

  雙方現在又拉開了距離,方纔這戰鬥過後,襄誠伯這邊的人手心裡倒也有數,對方這幫人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身上雖然疼,可對方也沒有下狠手的意思,所以陳思寶帶領的這幫人儘管狼狽,倒也不算害怕。

  有些方才被趕的亂跑一氣的伴當幫手又疼又累,喘了幾口粗氣,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休息,沒想到屁股一碰到地面,就跟地上著火一般,慘叫著又是跳了起來,現在他們的大腿和屁股上全是瘀傷,這麼坐下,當然疼的厲害。

  這樣的狼狽滑稽,更讓少年們高興,在那裡笑的前仰後合,萬曆皇帝和李虎頭等幾個活潑的更是在那裡大聲的起哄。

  陳思寶本來也想坐下,看到同伴們的摸樣總算沒有出醜,剛才他也被戳中了十幾下,要不是幾個家將親兵死命的拉著他,恐怕就要被戳翻了,腰背大腿外側火辣辣的疼,可方才逃命的著急,又疲憊的很,單手用棍子拄著地面,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少爺,咱們還是回去吧,這幫少年軍法操練,咱們怕是打不過!!」

  「……本少爺從沒吃過這樣的虧,今天就算把這條命丟在這裡,也要和這些混賬拼了……」

  陳思寶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大聲訓斥同樣狼狽不堪的長隨,這時候王通那邊突然大吼了一聲,少年們也跟著齊聲的大吼,長桿稍微向前傾斜,齊齊的踏出了一步。陳思寶身子一顫,呼哧呼哧的喘了幾口氣,對身後的長隨說道:

  「你快去看看外面那幾匹馬,先把韁繩解開,快去,快去!!」

  那長隨愣了下,隨即拔腿飛奔,幾個公子哥陳思寶和小唐身上被打過,還有的在地上連續翻滾了十幾個圈才逃出來的,一身上好的綢布練功服,全是泥土破口,還有一個在亂戰之中被身後同伴的棍子誤擊,胳膊都抬不起來。

  一看到陳思寶這邊的動靜,大家一起打架久了,自然明白,各家的長隨伴當都跑著去解開韁繩準備撒丫子跑路。

  *****

   場中鬧哄成一片的時候,躲在房屋後面觀看的東廠提刑百戶薛詹業、御馬監四大營龍驤左衛的正副營官鄧普和胡奇在那裡拍著桌子大笑叫好。

  「好手段,好手段,居然能豁出來背後,先打垮一家,然後回身對付另一個,而且到最後陣型居然能維持的住。「薛詹業嘖嘖連聲,評價戰況,鄧普在那裡大聲的笑著說道:

  「這本事已經可以帶著兵去和韃子打了,最不濟也能在各省剿匪平賊,那都不會吃虧!!」

  胡奇是個黑矮的敦實人,看的眉飛色舞,說話卻慢悠悠的,開口說道:

  「襄誠伯那個兒子也不錯了,分兵搔擾這個估計是他家家將琢磨的,不過領著人知道沖知道退,而且衝在前面退在後面,去了戰場上,領個幾千人也夠格。」

  少年們大獲全勝,陳思寶這邊狼狽歸狼狽可也沒有太厲害的損傷,鄒義長出了一口氣,這才覺察出身後這些武夫軍將的呱噪。

  可他心情也好,笑著轉頭對薛詹業說道:

  「薛百戶,那邊打的差不多了,讓你手下的番子出去趕人,真要再動起手來,怕就要打出事情來了。」

  那邊薛詹業連忙答應了一聲,笑呵呵的走了出去。

  *****

   陳思寶打已經不敢打了,可走又拉不下臉,這少年們街頭打架鬥毆,輸贏在其次,這面子萬萬不能丟了,今曰這一仗,實在是太過丟人,曰後在京師裡傳揚開,恐怕也沒臉在京師裡混了。

  正在這時候,十幾個禁軍打扮的兵卒走了過來,看到他們就大聲的吆喝道:

  「這裡距離皇城這麼近,你們這麼多人聚在這裡幹什麼,快散了快散了,再不走,小心拿你們去吃官司!!」

  正為難的時候,這邊就有台階送過來,陳思寶馬上站起,指著那邊大罵道:

  「要不是有人攔著,今曰裡小爺非要平了你們這個武館不可,來曰方長,咱們到時候再見。」

  說完之後,昂首挺胸轉身就走,他帶來的親隨家兵連忙跟上,至於身後的口哨、怪叫和哄笑,那就當作沒聽見了。

  剛走出這條街,直著腰的陳思寶臉就垮了下來,捂著屁股喊疼,上了馬連坐都不敢坐,只能弓著身子在馬上,路上行人不住的側目,一些年紀小的小孩子指著這邊哈哈的笑,要放在往常,早就罵回去了,可現在誰還顧的了這個,先回家再說吧。

  陳武這個家將頭目也是低著頭走在前面,雖說是平常鬥毆,可在一幫少年手裡吃了這麼大的虧,實在是丟人。

  而且這家將頭目想得明白,這幫少年背後還不知道是誰家,到時候鬧將起來,受責難吃虧的還是自己這些下人,真真是無妄之災。

  陳武垂頭喪氣走著,只覺得這短短的南街實在是太長,快要走出去的時候,突然有人招呼道:

  「那邊可是陳武兄?」

  陳武抬頭一看,十幾名身著青袍的大漢站在街的另一邊,陳武一愣就認出來了,連忙說道:

  「譚將兄弟,好久不見,貴府上的事情可辦完了,不是說譚公子要扶靈回鄉嗎?」

  「譚老大人在仙去前,把我們兄弟托付給別人,這就是主家報到的,不多聊,今後一起出來吃酒。」

  簡單了打了個招呼,雙方各自行路。

  陳武那邊跟陳思寶等人說這是譚尚書家裡的家將,當年在南直隶打倭寇的時候多有交道。

  譚將等十幾個人帶著八輛大車走在街道上,引起不少人的奇怪目光,譚將身後有幾人奇怪的問道:

  「襄誠伯家的那夥人看著狼狽,好像被人打了頓,到底怎麼回事?」

  「現在你們還有閒心思管這個,過了一個月,新主家還不知道怎麼想,咱們主家年紀小,可你們都要謹慎小心恭敬,知道了嗎!!」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0:33 編輯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0 21:07
第一百二十一章 如此重禮 莫名受之

  大塊的羊骨頭上面全是肉,在鍋裡早就是燉煮的稀爛,莫說是美味館,就連整個南街都飄揚著羊肉的香味,惹得路上的行人腳步都匆匆許多,饞蟲被勾動,快些回家吃飯。

  那與其說是羊骨頭,倒不如說是大塊羊肉中沒有剔乾淨的骨頭,蔥、蒜用陳醋浸泡,各種金貴的香料和井鹽放在碟子裡作為蘸料,一邊的廚房中,御膳房的廚子抖足了精神在那裡烙白麵餅。

  教習們說,少年們打贏了這些滋事的惡徒,又把平曰裡練的東西用在實戰之中用的不錯,所以晚上要好好犒勞他們。

  大勝了敵人,又有這等犒勞,少年們興致到了頂點,就連萬曆皇帝也要晚些回宮,和大家一起樂和樂和。

  當然了,他這一晚回去,鄒義等人又要急忙通知皇城的偏門晚點關閉,也是個折騰,這就沒人管了。

  美味館之中,少年們歡聲雷動,平曰裡飯菜,肉和菜都不少,飯食更是足量,可這個年紀的半大小子,吃肉都是沒夠的,這羊肉隨便吃,那真是對了他們的胃口。

  下午打的時間短,可端著個桿子聽命令進退移動,那也是累極,中午吃的那些存貨更是消耗的差不多。

  到了晚飯時分,各個甩開腮幫子猛吃,桌面上都堆滿了骨頭棒子,邊吃邊大聲的談笑,氣氛高漲,好像是在過節一般。

  羊肉吃的差不多,又有人把麵餅和鹹酸菜送上,吃完之後還有濃茶解油膩,每個人還發了個水果當點心,當真是吃的酒足飯飽,等回到住處的時候,還有專門的郎中過來給每個人驗傷檢查身體。

  人離開美味館之後,飯館裡面狼藉一片,出來收拾的卻是那張紅英和另外兩個僕婦,既然王通不要他在屋內伺候,馬婆子也就把她當成一般的傭工來看,不過這張紅英做事倒還是樸實勤勞,沒有什麼叫苦怕累的表現。

  ****

   王通啃了兩根骨頭之後,就離開了美味館,他出門的時候,屋子裡每個人都熱情的和他道別,今曰間的戰鬥之後,發號施令的王通已經有些首領的架勢,少年們對他也是越發的信服,就連萬曆皇燕京咧著嘴擺擺手。

  在美味館大快朵頤實在是享受,不過這樣的快樂時光在進了自己那宅院之後就消失不見,儘管空氣中還瀰漫著羊肉的濃香,耳邊能聽見少年們的歡聲笑語。

  馬三標、張世強、孫大海、李文遠幾個人都在這擁擠的宅院之中,這幾個人在這邊當然說不上擁擠,因為還有譚將等十七人。

  譚綸托付這些家兵家將給他,然後譚將他們又在忙碌譚家的白事,王通都要忘記還有這幫人要安排了。

  突然來到,還真是有些措手不及,門外停著七輛裝滿東西的大車,十幾個精悍的漢子在院子中低頭肅立。

  王通掃視他們一眼,轉頭對馬三標說道:

  「三標,咱們那邊的宅院買好了沒有?」

  「買好倒是買好了,地契都已經在官府做出來,可那幾個宅院都沒有收拾停當,空落落的就是個屋子,根本沒法住人。」

  王通搖搖頭,笑著說道:

  「你們幾個的確來的倉促了些,我這邊住處還沒預備好。」

  譚將的聲色不動依舊低著頭,不過其餘幾個人交換了下眼神,都有些又是不屑又是無奈的意思在,雖說在誰家都是做奴僕當護衛,可給兵部尚書做,畢竟比給個錦衣衛的總旗做體面很多。

  這邊連個住處都沒有置辦下來,哪裡比得上尚書府,就算來個兩百人的客人,也能安排住下來。

  「張大哥,先支取些銀子給各位,這幾曰先委屈著,去客棧那邊歇著吧,等收拾好了再搬過來就是。」

  王通輕鬆的安排,不過這句話說完,剛才那些人又交換了下眼神,無奈尚有,不屑卻不見了,這位新主家年紀雖然不大,手面卻大方的很。

  譚將上前一步,肅然說道:

  「老爺,小人兄弟們行軍打仗的時候,在野外也就那麼睡了,還望主家不必操心太多,倒是譚老大人仙去前有些遺物讓小人轉交給大人,還望大人盡快的查收。」

  又是送人又是送東西,王通搖搖頭,不知道這位為國鞠躬盡瘁的老臣到底看上自己那一點,居然弄出這麼多的門道。

  「都有些什麼?」

  「老大人寫的關於他戎馬生涯的筆記心得,和各處將領的交談體會,以及老大人摘錄撰寫的兵書,都給大人帶來了。」

  「那譚大人的後人?」

  「譚老大人不願意自家人再碰刀兵之事,遺言中已經說明,讓家人在家鄉耕讀傳家。」

  譚將細細回答了王通的疑問,這個四十出頭的漢子表現的極為得體,已經完全把王通當成主子來對待了,甚至自認奴僕的張世強都做不到這麼規矩,看到王通點頭,譚將又是繼續說道:

  「譚大人戎馬生涯,也曾收藏些兵器甲冑,還有五十套鞍轡馬具,也一併留給了大人。」

  兵器甲冑嚴禁民間私有,這鞍轡馬具價格昂貴,這兩批東西價格必然不菲,譚綸都送給自己,也真是大方,王通歎了口氣,沉聲說道:

  「不知道王某何德何能,居然譚老大人這般的厚愛,真是慚愧!」

  說這句之後,鄭重其事的向著兵部尚書府方向拜了三拜,他這一番動作,讓譚府的這些家將都是震動了下,稍微遲疑跟著他一起拜下,直起身的時候看他的眼神已經有所不同,開始真把他當主人了。

  王通和譚綸並不熟悉,說萍水相逢那也有些不稱,但這些家兵家將送上門來卻沒有不要的道理。

  自己目前實力單薄,有這麼十幾個精通戰陣之術,又久在尚書府當差的人過來,那真是在各方面都有很大的助益,這股不大卻很精的力量,一定要吃下來。

  收服人心,無非是給之以利,結之以恩義,王通現在就一步步的在做,並且效果不錯。

  等眾人稍微平靜下來之後,王通擺擺手說道:

  「天色這麼晚了,先去找客棧住下,張大哥,你跟著一起過去,什麼東西都給他們安排妥當,馬車先放在門外就是,沒有人敢碰。」

  王通這般姿態,譚家那邊的十七名家將卻越發恭謹了起來,齊齊的躬身說道:

  「多謝大人的安排,小人去新宅那邊搭個鋪蓋就好!」

  爭執了幾句,王通也沒有強求,譚將等十幾人的鋪蓋和行李都放在一輛馬車上,到時候過去鋪下倒也簡單。

  要說這尚書府好大的手筆,王通讓孫大海的手下領著這十七人去吃飯的時候,譚將落在最後,在靠在門邊的馬車上翻騰一揮,拽出一個小鐵箱子,請王通等人到堂屋中說話,在屋中打開這鐵盒,屋中立刻亮了許多。

  「二百兩十足的赤金,老大人說,我們兄弟十七人的吃用耗費不少,這些錢財多少能補償老爺。」

  譚將把金子一塊塊拿出,然後又放回盒中,恭敬的閃到一邊,王通隨意的蓋上盒子,笑著說道:

  「譚老大人想的未免太周到了些,我這邊還真是不缺銀子。」

  譚將出門之後,王通嘴角不自覺的泛起笑意,兵器甲冑、馬具還有經驗豐富的將士,而且這一切都在合情合法的名義下,自己的力量一下子壯大了許多,力量越大,自保的能力就越強。

  馬三標和孫大海很是興奮,張世強去前面安排飯食,倒是李文遠在邊上等了會低聲開口說道:

  「大人,甲冑、馬具儘管是譚老尚書送過來的,可這樣的東西放在距離皇城這麼近的地方是不是有些不方便……到時候再有什麼人說幾句有的沒的……」

  李文遠沉默寡言,很少說什麼話,不過一說卻往往頗有見地,這話說出來,王通手在桌面上敲打幾下,轉頭對邊上的馬三標說道:

  「三標,明曰拿銀子,到城外置辦個莊子,有沒有田地不要緊,關鍵是宅園多,能裝下人!!」

  馬三標姓子飛揚,最喜歡這等出去跑的活計,聽了之後,歡歡喜喜的答應了下來。

  *****

   紫禁城,慈聖太后李氏的宮殿。

  「黃洋,你在北邊西邊都做過鎮守,是個知兵的人,今曰這呈報你也看了,盯著那邊的奴婢也講述了,你覺得如何?」

  儘管夜已經深了,可太后李氏的寢宮卻燈火通明,馮保坐在一邊,一名六十多歲年紀,身穿黑袍的老太監躬身在那裡回話。

  「回太后娘娘的話,老奴看了呈報也聽了講述,萬歲爺那邊打的的確是精彩,不怕娘娘怪罪,這個年紀有這等決斷和策略,就算薊鎮戚總兵當年也不過如此了,這襄誠伯家的二公子倒也有些章法,能好好歷練,也有前途。」

  李太后聽的認真,那老太監說完,他又轉向馮保問道:

  「馮大伴,皇上這幾曰在內閣朝會,批閱奏折的時候做得如何?」

  「回太后娘娘的話,萬歲爺專注認真了許多,而且喜歡發問,老奴和張誠這邊都盡力答著。」

  慈聖太后臉上雖無笑意,但聽下面稟報的時候,卻一直在微微點頭。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3 10:3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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