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柄 作者:和佛祖一起打牌 (連載中)

 
purplekite 2010-8-28 12:20:3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9 326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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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和佛祖一起打牌,男,江蘇 - 揚州,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架空歷史

【內容簡介】:

  一位令人聞風喪膽的頂級金融狙擊手陰差陽錯的穿越到了古代,成為浙商首領沐儒府上不受人待見的沐家三少爺沐連魚。
  家道敗落,
  面對晉商,
  新安商人(徽商)的威逼利誘,
  他該何去何從?
  自古官商勾結,他又是如何走進朝堂,進而手握國柄,笑傲天下?

【其他作品】:《國際銀行家》、《金錢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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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rplekite 發表於 2010-8-28 12:23
第一章 神秘女子

紐約市公園大道399號,美國花旗銀行,戰略資產管理部會議室。

會議室裡面的氣氛一片凝重,一向溫和的花旗總裁桑迪·里德在大發雷霆:“各位先生,你們有誰可以告訴我MR沐現在哪裡?”

現場一片沉寂,沒有人可以回答桑迪·維爾的問題。

MR沐,中文名:沐連魚,華裔,現任美國花旗銀行戰略資產管理部首席CEO。

1990年,沐連魚畢業於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同年10月,沐連魚募集了2萬美金的風投,創辦了屬於自己的資產投資管理公司。

1993年,事業原本如日中天的沐連魚,以2億7千萬美金的價格賣掉了自己資產投資管理公司。短短三年時間,資本增值接近1.5萬倍,創造了一個資本投資的神話。

1994 年,沐連魚加入朱利安·羅伯遜的老虎基金,深的老闆朱利安·羅伯遜的器重,老虎基金也因此在對沖基金業裡創造了極少有人能與之匹敵的業績。但是很快,沐連魚就因為與朱利安·羅伯遜的“價值投資”理念衝突,於1995年三月宣布離開老虎基金,並且放下豪言:目前國際資本市場的不穩定幾乎可以肯定將導致未來會爆發金融危機。幾乎所有人包括他的老闆朱利安·羅伯遜在內對此嗤之以鼻,沐連魚本人從此銷聲匿跡。

1997年1月,沉寂了兩年之久的沐連魚突然宣布加入花旗銀行,剛剛走馬上任的花旗總裁桑迪·里德力排眾議,宣布沐連魚接任戰略資產管理部CEO。

1997年12月,沐連魚以90億美元的價格兼併了美國著名的投資銀行所羅門兄弟公司,令人大跌眼鏡。

1998 年,爆發亞洲金融危機,全球1000家大銀行總體盈利水平下挫14.9%。同年9月,朱利安·羅伯遜的老虎基金資產值暴瀉了160億美元。由於嚴重虧損,朱利安·羅伯遜宣布關閉老虎基金。曾經在國際金融市場叱吒風雲,顯赫一時的老虎管理集團終於樹倒猢猻散,壽終正寢,也恰好印證了沐連魚先前的預言!

兩年之後,沐連魚成功收購寶源投資,建立了一家一流的泛歐洲投資銀行,令花旗銀行在歐洲市場的地位更上一層樓。

其後數年,沐連魚通過一系列的戰略資本運作,通過增發新股集資於股市收購、或定向股權置換等方式進行大規模股權運作與擴張,並對收購的企業進行戰略輸出和全球化業務整合,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金融神話。

可就在沐連魚剛剛到達事業巔峰的時刻,他卻突然人間蒸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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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西垂,側目望去,晚霞縈繞,清風習習拂來,不免讓人生出日落黃昏的倦意。一片枯黃的楓葉在清風的輕撫下,迴盪著離開樹枝,盤旋著飄蕩著落在地面上。伴隨著“沙沙”的掃地聲,庭院中一少年正駐足凝望著夕陽,棱角分明的臉龐,似乎有傷感流淌其上。

“哎……”少年突然一聲嘆息,他正是眾人遍尋不著的沐連魚。誰也沒有預料到他卻居然穿越了。

人家穿越都大富大貴,不是回到明朝當王爺,就是附身在一個花花公子的身上。為什麼偏偏輪到自己的時候,就只穿越成沐府一個不受待見的偏房子嗣?從腦海中翻出身體主人的原有記憶,沐連魚忍不住再次嘆了口氣。沐家老爺子沐儒是杭州城有名的富商豪紳,做的是錢莊生意,名下有良田萬頃,一共娶了三個女人。

大夫人是沐儒的結髮妻子,曾經生有一子,只可惜早年夭折。大夫人傷心欲絕之下遁入佛門,整天在佛堂內念經頌佛閉門不出,甚少過問府中之事。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沐儒無奈之下又取了一位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也就是沐連魚的二娘沐楊氏。沐楊氏嫁入沐府做了平妻,次年為老頭子生下一個兒子沐敬之,典型的紈絝子弟,吃喝嫖賭無所不精。整個沐府人盡皆知,只不過獨獨瞞過了沐儒一人。沐楊氏母憑子貴,加上沐儒整日忙於應酬,如今這沐府上上下下都是沐楊氏一人做主,對沐連魚也極盡苛刻之能事。

至於沐連魚他娘,原本不過是沐府的一個丫環,被沐儒一次酒後亂xing佔了身子,大夫人看著可憐,又懷了身孕,勉強給了一個妾的身份。可惜天妒紅顏,生產沐連魚的時候因為難產去世,丟下沐連魚一個人孤苦伶仃。

沒有了母親的羽翼,沐連魚雖說掛著一個少爺的身份,日子卻過的極為淒涼。月例不過十兩銀子,住的地方也只是一個破舊不堪的小院子,遇到陰雨連綿的天氣,屋內便陰冷如潮,夜不能眠。

同樣都是沐家子孫,兩人之間的待遇卻是涇渭分明,宛如重天之隔。反觀沐敬之,每月至少有二百兩銀子的貼補,住的地方更是清溪縈繞穿流其間,鳥鳴幽村,魚躍荷塘。到了雨季,雨水順著高聳的屋簷順流而下,一排屋簷便有二三十來條白白亮亮的線牽連不斷地往下落,別有一番情調。

“你們看,三少爺又犯傻勁了。”不遠處,掃地丫環們的竊竊私語,順著微風傳入沐連魚的耳中。

沐連魚豎起耳朵,只聽的其中一位丫環一臉不屑的說道:“什麼三少爺?不過就是一個小妾生的廢材而已。”

  廢材?沐連魚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有些抽搐,暗自握緊拳頭,嘴裡面不停的念叨著:真正的天才應該無懼別人另類的目光,並且總是自己超度自己。

“你們有所不知,三少爺原本並不傻。可自從清明節之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聽說是鬼魂作怪。”

“你可別嚇我們。”其他丫環眼睛頓時睜的極大,臉上紛紛露出害怕的神情。

對方看了一眼沐連魚,見沐連魚似乎又陷入呆滯狀態,這才壓低聲線,神秘的說道:“我嚇你們做啥?聽說是清明那天有陰魂顯現,這個廢物被驚嚇過度一病不起。二奶奶說會影響沐府的氣運,就命人把他搬到這個小院居住,任其自生自滅,沒想到他命硬居然挺了過來,只是行為舉止變的有些乖僻……”

對方的聲音越說越低,幾不可聞。沐連魚極力豎起耳朵正準備繼續聽下去,就听到門口忽地傳來一聲斥問:“你們在這裡聒噪什麼,難道不用乾活麼?”

丫頭們頓時作鳥獸狀散開,沐連魚抬頭看去,只見迎面走來一位身穿亞麻布衣的妙齡少女,正是沐連魚的貼身丫頭紫媛。這小丫頭片子倒是對他忠心耿耿,一直不離不棄。

紫媛驅趕走那些長舌丫環,手中捧著一套衣物走到沐連魚的身側,柔聲說道:“少爺,奴婢做了一套新衣裳,您試試合不合身?”

紫媛緩緩展開衣物,相比沐連魚身上這套粗布長衫,用料顯然高了一個不止一個檔次。沐連魚見狀,忍不住皺起眉頭:“媛兒,這套衣物價值不菲,你是從何處尋覓而來?”

紫媛微微一笑:“上次奴婢去佛堂侍奉大奶奶,討了大奶奶歡心。大奶奶一時間高興,就打賞了奴婢幾兩銀子。今日是老爺的六十大壽,所以奴婢特地買了綢緞,親手縫製了這套綾羅錦袍。”

沐連魚把衣服拿在手中,苦笑著問道:“媛兒,別人都恨不得離開我遠遠的,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紫媛仔細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媛兒不知道,媛兒只知道誰對媛兒好,媛兒就對誰好。”

沐連魚心中一震,凝望著紫媛稚氣未脫的臉蛋,心中頓感苦澀。是啊,她只是個丫環,在她的心中只有好壞之分,根本就不知道這世界還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波譎雲詭。

紫媛瞪大眼睛,好奇的望著心思重重的沐連魚:“少爺,媛兒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沒有。”沐連魚輕輕嘆了口氣,把手中的衣物交還給紫媛,忽而一笑,“媛兒,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件華服我不能穿。”

“為什麼?”紫媛有些不解,也有些失望。

“不用多問了。”沐連魚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對紫媛吩咐道,“時辰已經不早,我也應該去前院一同迎接知府大人了,要不然老頭子又要生氣,你放妥衣物之後就去內院幫忙吧。”沐連魚交代完紫媛,大步往前院走去。

紫媛怔了半晌,幽幽的目光望著沐連魚的背影。十二年前,她被賣入沐府當丫環,伺候沐連魚也已經足足有六年了。這六年來,她每時每刻都侍奉在沐連魚的身側。要說她對沐連魚的了解勝過她自己,也毫不誇張。

一直以來,沐連魚給她的感覺就只有“懦弱”兩字。可現在,沐連魚卻給她一種奇異的感覺,表面上看起來還是那個膽小怕事的三少爺,但仔細品味,卻又給人一種無法言語的奇妙感覺。對於沐連魚的改變,紫媛看不分明,但心卻不會騙人。

如血的殘陽映照在沐府門前,今日是老爺子六十大壽,沐府上上下下到處喜氣盈盈,朱漆大門的兩側也都已經高高掛起了大紅燈籠,火紅的地毯鋪出一條奢華大道,直通沐府的巍峨大堂。兩隻巨大的石獅盤踞大門兩邊,顯得霸氣實足。

杭州城的那些富商豪紳早已經通過各種途徑,探知知府大人董一生會親來沐府賀壽,艷羨之餘,也都紛紛送上重禮前來拜壽,但求有幸在知府面前露一露臉。所以從辰時起,沐府門前便陸續停下一頂頂呢轎、一匹匹駿馬。到了申時,寬闊的街道就早已經被轎、馬擠得水洩不通。

探馬來報,知府大人的坐轎已經從府衙出發。為表謙恭,沐儒領著全家老小在沐府門前恭迎知府的大駕光臨,站在迎接隊伍最前沿那位體態輕盈、衣著豪華的老者,正是沐連魚的父親沐儒。

沐連魚被安排在人群中間,周圍人似乎都有意識的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在如此喜慶的氣氛,沐連魚恍若與世隔絕的身影與周圍的環境似乎有些格格不入,眾人望向沐連魚的眼神中也夾雜著毫不掩飾的鄙夷與厭惡。

人情冷暖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沐連魚漆黑的眼眸有些木然的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嘴角邊的自嘲似乎變的更加苦澀。

遠處傳來一陣鑼鼓聲,緊接著一個八抬大轎緩緩抬來,轎後更有數十個腳夫抬著幾個檀木大箱子。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八抬大轎在沐府門前穩穩停下,沐儒連忙迎上前去。原以為會是知府大人的坐轎,沒想到在眾目睽睽之下,居然從轎中走出一位女子。

只見此女穿了一襲素藍地淡黃色鳳紋的綾羅長裙,慵懶優雅的楚楚嬌姿充滿誘人風情,似乎更搖曳著某種難以形容的睿智與清冷。薄如蟬翼的裹體輕紗內,雪肌若現若隱,緊身褻衣束著裂衣欲出的驚心動魄的豐滿身材,只教人目為之眩,神為之奪!

突如其來的意外,頓時在人群頓時引發一陣驚嘆和騷動。沐連魚灼熱的目光緊盯著那個女子。雖然他並不知道此女是何方神聖,單就對方的這副架勢、氣質,恐怕絕不是普通富貴人家能夠養出的。

彷彿察覺到沐連魚的窺視,女子輕抬皓首,視線穿透周圍的人群,停留在了那一道孤單的身影上。兩人的視線頓時有了短暫的交集,好凌厲的眼神,沐連魚心中一震,趕忙垂下頭去。女子見狀秀眉微蹙,似未放在心上。

  眾人此刻才回過神來。沐儒原以為轎中坐的是知府老爺,沒想到居然會是一個女子,此女下轎之後更是目中無人的越過自己往身後看去。雖說此女風姿卓越,卻也已經令沐儒心情極為不悅,終於忍不住哼一聲:“敢問這位姑娘是?”

女子斂首為禮,淺淺一笑道:“小女子沈幽若,乃是山西人士,初到貴地,久聞沐府的沐老爺威名特來拜訪。只是幽若倉促來杭,不知沐老爺今日大壽,未及準備大禮,奉上白銀萬兩,聊表心意。”

女子身後的五隻檀木箱子同時打開,一剎那,擺放的整齊劃一的白銀折射出可愛迷人的絢麗色彩。眾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只是薄禮就是一萬兩白銀,那要是厚禮、重禮,又當如何?
purplekite 發表於 2010-8-28 12:23
第二章 商人逐利

沐儒是杭州首富,這區區一萬兩白銀倒也不看在眼裡,只不過此女出手如此闊綽,不知是何來路。突然,沐儒心中猛的一震,山西人?姓沈?沐儒強壓下心中的驚疑,故作平靜的問道:“山西的沈九爺與姑娘是什麼關係?”

“那是家父。”沈幽若輕撫秀發,若無其事的笑了笑。

  山西沈家?那就是同行了。沐連魚臉上頓時露出頗為玩味的神色。眾人紛紛驚嘆於沈幽若的出手闊綽,可是能看透內裡乾坤的,在場的又有幾人?

一般商人講就的是財不露白,而開錢莊的卻是恰好相反。只有財大氣粗,老百姓才會對你產生信任,才能財源廣進。今日,沈幽若借祝壽為名,當眾送了老頭子一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其目的無非就是要藉此廣布消息:沈家財勢雄厚。恐怕不消半日,這個消息就會傳遍整個杭州城,如若沈家藉此東風在杭州開設錢莊同沐府打對台,絕對會事半功倍。

只是用了區區一萬兩白銀,卻收到了奇兵之效,這個女子不凡吶。沐連魚暗自讚嘆了一句,為此女的心計城府暗暗心折,同時目光緊盯著沐儒,臉上露出深思的神色。此女來者不善,看來老頭子要有些麻煩了。

沈幽若的到來,確實給了沐儒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自古同行是冤家,沐儒有些驚疑不定,江浙一帶的浙商同山西的晉商之間雖然是水火不相容,但也一直相安無事。沈家在北方經營著諸多錢莊,也從未曾越界,這一次沈家大小姐突然親臨杭州,究竟所為何事?

沐儒心裡面暗自疑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打了個哈哈道:“原來是沈家侄女,這份厚禮老夫就厚顏收下了,不知九爺身體一向可好?”

“家父身體安康,只是總在幽若面前提到世伯,說您眼光長遠乃是錢莊的老前輩,特地囑咐晚輩到了杭州之後,一定要虛心向前輩學習。”沈幽若的言辭舉止,似針鋒相對,又似舉重若輕,一顰一笑、一言一辭都讓人回味無窮。

沐儒仔細品味著沈幽若的這番話,突然渾身一震,吃驚的打量著沈幽若。顯然,沐儒也終於想明白其中隱含的玄機。這個女人真是不簡單!沐儒驚嘆之餘的同時又心中駭然,她現在才多大歲數啊,如若將來,那還了得? !

就在此刻,又傳來鑼鼓開道的聲音,一對衛兵跑步過來清理出一條兩丈寬的過道。緊接著,知府大人的坐轎這才緩緩行來。看到這等情形,沈幽若也忍不住秀眉微蹙,知府親來賀壽可見沐家財勢之大,看來要想在江南站位腳根,定會有一番血雨腥風。

沐儒把沈幽若略微有些沮喪的表情看在眼裡,心頭的陰翳稍稍有所減弱,雖說不是猛龍不過江,可強龍也難壓地頭蛇。沐儒輕撫著冉須,面露微笑,對沐敬之朗聲吩咐道:“敬之,你且隨為父恭迎知府大人。”

沐敬之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戀戀不捨的從沈幽若的嬌軀上收回目光,同沐儒一同迎上前去,沐連魚也連忙緊隨兩步。

知府大人的轎子在沐府門前穩穩落下,一位身穿繡著雲雁的紺色九蟒五爪袍,腳套粉底皂緞靴的老者走下轎子,正是杭州知府董一生。沐連魚站在一側冷眼旁觀,這位知府大人前額很寬,臉瘦長,粗粗的掃帚眉下是兩隻長挑挑的三角眼,榛色雙眸中不時射出兩道銳利、陰冷的光芒,恐怕也不是易於之輩。

在董一生的身側,站著一位妙齡女子。粉面桃腮,一雙標準的杏眼中帶著一絲淡淡的迷濛,彷彿彎著一汪秋水。淡淡的秀眉,小巧的紅唇一直似笑非笑的抿著,卻是董一生的寶貝千金董貞。

董貞依偎在父親的身側,明媚的雙眸似有意無意的在人群中一掃而過,隨即定格在沐連魚孤單的身影上,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沐儒在一旁對董一生施禮道:“知府大人大駕光臨,實在是有失遠迎。”

“沐儒兄又何須如此客氣。”董一生微微一笑,目光卻是在沈幽若的嬌軀上微微一頓,對沐儒笑問道,“沐儒兄,這位是?”

轉瞬之間,沐儒就被沈幽若搶去風頭,略微有些尷尬。沈幽若也被知府大人赤裸裸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舒服,卻是盈盈一笑:“小女子沈幽若,家父山西沈九。”

董一生微微一怔,適才他見沈幽若姿色無雙,又悠然自得站在沐儒的一側,原以為是沐儒新納的一個小妾,沒想到居然會是山西沈家的千金小姐。只不過一向不涉及江南商場的沈家,突然派如此有分量的人物來杭州,不知是何用意?

董一生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沈幽若,捋著鬍鬚笑道:“原來是沈家侄女,幸會幸會。”

董貞在一旁暗自打量著風情萬種的沈幽若,眼神中的妒意一閃而過。

彼此寒暄了一番,一行眾人各懷心思的進了沐府。誰也沒有註意到街邊的拐角處,一位氣度不凡的老者正一臉陰沉的在陰影處束手而立,把剛剛發生的一幕盡收眼底。

如若沐儒或是沈幽若見到這位面目陰霾的老者,相信一定不會陌生。曹元,徽州人士,乃是赫赫有名的新安商人(徽商)的傑出領袖,同沐儒為代表的浙商、沈九代表的晉商齊名,為人老謀深算。在他身側的那位留著八字胡,長相猥瑣的老者,正是他的智囊程百年。

程百年見眾人進了沐府,低聲說道:“曹爺,沈家小姐如此鋒芒畢露,看來沈沐兩家一定會有一番惡戰,曹爺只需要坐山觀虎鬥就可坐收漁人之利。”

“我看未必。”曹元臉色凝重的搖了搖頭,“沈幽若雖說天資聰慧,但終究資質尚淺、有些年輕氣盛。沐儒在商場傾淫多年,一向是老奸巨猾,更何況杭州又是他的地界,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沈幽若未必就是他的敵手。”

  “那依曹爺之見?”

曹元攆著鬍鬚,微微一笑:“要想坐收漁翁之利,就必須燒上一把烈火。”

“曹爺的意思是?”程百年微微一怔。

曹元瞥了程百年一眼,攆著下顎的鬍鬚,意有所指的問道:“百年,你最近不是收留了幾個亡命之徒嗎?”

程百年微微一怔,隨即頓時醒悟過來:“曹爺的意思是嫁禍東吳之計?”

曹元微微頷首,平靜的說道:“如若能殺掉沈幽若那是最好,沈幽若一死,沈九那隻老狐狸就算想留三分餘地也斷不可能,必定會親自出馬;就算殺不掉,只要把禍水引到沐儒的頭上,沈家也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只不過這件事情一定要做的滴水不漏,萬一弄巧成拙反為不美。”

“還是曹爺高明。”程百年連忙拍著胸脯下了保證,“曹爺,你儘管放寬心,這件事情小人一定會辦的妥妥噹噹。”主僕兩人相視而笑,似乎已經看到沈幽若枉死,沐儒家破人亡一般,又低聲商議了幾句,這才雙雙離去。

“好毒辣的一箭雙雕之計。”待到兩人的背影消失不見,沐連魚這才從暗處走了出來。適才他見這主僕二人形跡可疑,已自暗暗留意,卻沒想到有幸聽到這番詭計。

沐連魚眉頭緊皺,商人逐利無所不用其極,本也無可厚非,他亦不想多管,但商場亦有商場的規矩,對一個弱質女流使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實在是為人所不齒。萬一傳揚了出去必定會惹來眾怒,也難怪曹元一再叮囑程百年要謹慎行事了。

如此聰慧女子真要是命喪宵小之手,也實在是可惜了。沐連魚暗自搖了搖頭,轉身進了沐府。
purplekite 發表於 2010-8-28 12:23
第三章 排資論輩

終於,夕陽隱去了最後的暗紅色餘暉。沐府大堂內外燈火通明,擺下了足足五十桌的上等酒席,那裡坐滿了杭州官場上的要員、鄉紳名流,端的是熱鬧非凡。沐儒正一臉喜氣的端坐在大堂中央的太師椅上,身後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名家揮毫的水墨福祿圖。

畫著一個慈眉善目、廣額長髯的老壽星,老壽星右手捧著一個壽桃,左手牽著一隻露出半個身子的梅花鹿,膝前半蹲著兩個胖乎乎、憨態可掬的善財童子。童子手中又各捧著一個金缽,缽體內飛出一對蝙蝠。畫的背景則是一叢蒼勁挺拔、枝葉茂盛的青竹。竹間勾勒了幾枝怒放的紅梅,竹竿上還吊著一隻醒目的大喜蛛。

整幅畫構圖疏密得當,線條自然流暢,敷色絢而不麗,潑墨和工筆又各有特色,構思更是巧妙,通過諧音把福,祿,壽,喜,財著五個吉祥的祝福藝術的組織在一起。

更為難的是,畫的兩邊配著一副書法大家米元章的壽聯:梅開五福沐一家,竹報三多儒滿宅。筆法老辣古樸,筆力剛勁雄渾,鐵鉤銀劃,入紙三分。其中“沐”“儒”兩字連起來不就是沐儒的名字?

沐儒一向以儒商自居,這副壽聯不惜花重金購得,平時輕易不拿出來示人。眾人也是第一次見,盡皆稱羨不已!

沐敬之給老爺子磕完壽頭,恭恭敬敬的獻上壽茶,眾人轉而又誇沐敬之孝順,沐老爺有子如斯真是好福氣。沐儒喝了一大口壽茶,攆著鬍鬚老怀大暢,心裡面就好像抹了蜜似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掃,沐儒突然皺起眉頭問道:“老三呢?”

沐連魚剛走進大廳,聽到沐儒的呼喚連忙迎了上去。紫媛早已經端著壽茶候在一旁,見狀也連忙跟了過來。興許是她沒見過什麼世面,顯得有些緊張,只聽的“啊呀”一聲尖叫,手中的茶盞不小心碰在沐連魚的背上,失手掉在地上。

茶盞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頓時被摔的粉碎。偌大的壽堂,頓時闃然無聲,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紫媛這個小丫頭身上。

紫媛顯然被嚇呆了,趕緊跪在地上,只知道不停的磕頭。沐儒眉頭緊皺,沐敬之在一旁冷笑道:“連魚,你是怎麼教丫環的?”

沐連魚還未來得及開口,沐敬之卻又陰陽怪氣的繼續說道:“不過也難怪,你從小就沒有了娘親,是個有娘生沒娘教的可憐孩子,又怎麼會知道規矩二字?既不懂規矩,又如何能教導下人?”

眾目環繞之下,沐敬之仗著沐儒對他的寵愛公然羞辱沐連魚,卻沒有人敢站出來為沐連魚說一句好話,也沒有人為他爭辯哪怕一句。沐連魚氣的渾身發抖,低垂的眼神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憤怒。可是他卻只能忍著,這次是紫媛犯錯在先,萬一惹怒了沐儒,紫媛絕逃不過嚴厲的責罰,只能忍一時風平浪靜。

沐連魚無奈的忍讓,看在一旁的董貞眼裡那就是懦弱無能的表現。董貞心中冷笑,無能就是無能,這樣一個小場面,他就手足無措了;被人如此羞辱,居然連一句話也不敢反駁。這樣的男人還配稱作男人麼?對於這樣的男人,董貞從心底里是不屑的。

董貞眼珠微微一轉,對沐儒嬌笑道:“沐伯伯,連魚哥哥又不是故意的,您就消消氣吧,貞兒在這裡恭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董姑娘嘴真甜。”沐儒哈哈大笑,對眾人調侃道,“如果我們沐家有個像董姑娘這樣的媳婦,那可真是老夫的福氣了。”

董貞俏臉微紅:“沐伯伯,您取笑貞兒了。”

沐連魚若有所思的眼神在董貞的面上一掃而過,對於董貞的出言解圍,他還是心存感激的。董貞察覺到沐連魚飽含感激的眼神,報以淺淺一笑。見兩人眉目傳情暗通款曲,沐敬之的眼神中不自覺的閃過一絲殺機,旋即斂沒。

紫媛重又端來一盞壽茶,沐連魚在沐儒面前的蒲墊上跪下,小心翼翼的雙手奉上,說了些祝福的話。沐儒接過壽茶淺嚐及止。

接下來就是壽宴了,董一生略微同沐儒推讓了一番,在主位上坐下。沐儒為表謙讓,坐在了董一生的左側,雖同是主位,但自古都是以右為尊,其中差別不言而喻。至於其他人,則按照身份排資論輩分別落座,不能有絲毫差錯。

董貞搶先在上位坐下,沈幽若秀眉微蹙,挨著董貞身側入座。輪到沐連魚的時候,連末席陪坐的機會都沒有了。沐儒見狀,冷哼一聲道:“你去外邊坐吧。”

聞言,沐連魚嘴角邊有了一絲苦澀,一言不發的轉身往門外走去。沈幽若在一旁看在眼裡,也不禁搖了搖頭。

壽宴開始,那些富商豪紳、或是與沐家親近的,紛紛接著這個機會端著酒杯來到首席,道一聲祝福,表一番心意。沐儒始終樂呵呵的,來者不拒,同賓客們一一碰杯。

沈幽若持杯在手,站起身來對董一生淺淺一笑:“知府大人,小女子敬大人一杯,以後在杭州城立足,還請知府大人多多關照,稍後自有一番心意送上。 ”

“沈小姐實在是太客氣了。”董一生客套一聲,轉而對沐儒笑道,“沐兄,不如大家同飲此杯如何?”

沈幽若微微一怔,表情略微有些尷尬。她本以為自己一番利誘,還稍稍動用了一些女性魅力,希望能夠迷惑一下這個姓董的知府。沒想到他還是口口聲聲地把沐儒給抬出來,話語中與自己始終留著一層隔膜,只和沐儒一人足夠親近。無奈之下,沈幽若端著酒杯同沐儒碰了一杯,喝下這杯苦酒。

沐儒看在眼裡,心裡面暗暗冷笑,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太過心浮氣躁。沐儒打了個哈哈,對董一生笑道:“知府大人,老夫這個侄女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年輕氣盛,還請大人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以後對小輩多多照應。”

“應當的,應當的。”董一生這才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董一生的輕視與沐儒的倚老賣老,令沈幽若心中不悅至極,感覺到有些氣悶。酒過三巡之後,沈幽若找了個藉口走出壽堂透透氣。

環視了一眼大堂外熱鬧非凡的酒宴,沈幽若突然秀目一凝: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沐連魚孤獨的身影此刻正一個人自斟自飲。

沐連魚似乎天生就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就算人海茫茫,你也可以輕易的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purplekite 發表於 2010-8-28 12:23
第四章 席間風情

“沐三公子,為何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

沐連魚停下酒杯,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沈幽若,注意力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酒杯上。沈幽若對眾人歉意一笑,依著沐連魚身側坐下。沈幽若的突然加入,令同桌的男人們頓時變的亢奮起來,頻頻向沈幽若敬酒,極力在美人面前表現自己。

沈幽若周旋其中猶自游刃有餘,表現出了與其年齡不相符的沉穩。話語雖不多,但每一句都很有分寸,得體大方,眼神游離不定,從這個看到那個,臉上始終帶著笑,讓人琢磨不透。

沐連魚從始至終沒再看一眼沈幽若,只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悶酒。沈幽若秀眉微蹙,突然伸手按住沐連魚手中的酒壺。

沐連魚抬起頭來,茫然的的看著沈幽若。

沈幽若微微一笑,顯示出山西人豪爽的性格:“沐三公子,這樣小杯頻飲實在是有些不過癮,不如我們換大碗如何?”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沐連魚木然的看了沈幽若一眼,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囉嗦。”隨即提起酒壺,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離席而去,一點面子也沒有給沈幽若。

眾人看在眼裡,紛紛替沈幽若鳴不平,怒罵沐連魚不識抬舉。沈幽若緊盯著沐連魚揚長而去的背影,臉色忽青忽紫。

沐連魚提著酒壺獨自靠在花園的涼亭上,出神的仰望著深黑色的星空。那深邃的夜空,總能讓他忘卻一切的煩惱。追隨而來的沈幽若見到沐連魚一臉滄桑的神情,微微一怔,對面前這個男人有了幾分好奇。

沈幽若明媚的星眸靜靜的凝視著這個男人輪廓分明的側臉。一張秀氣的臉蛋,削挺的鼻,淡淡的劍眉下,雙眸亮如朗星,長長的睫毛在眼簾下投下淡淡的陰影,讓他帶上了幾分與年紀不符的滄桑感。有種運籌帷幄的人所特有的漫不經心的灑脫,還有那種應該是久經風霜的中年人才有的成熟與寬容,孕育著一種獨特的男人魅力。

沈幽若俏臉微紅,假裝看向別處,旋即又偷看了沐連魚一眼,見沐連魚並未察覺自己的窘態,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在沐連魚的身側坐下,聲音輕柔的連她自己都不敢置信:“沐公子是否有心事?”

沐連魚仰著脖子喝了一大口米酒,拭去嘴角的酒漬,有感而發:“人生百年,百年後莫不有死。唯一能保持永恆的,恐怕也只有此刻頭頂上的星光而已了。哎,真不知道大家鬥來鬥去有什麼意思。”

沈幽若嬌軀一震,灼熱的目光緊盯著沐連魚,她不敢相信如此透徹大悟的話會是從沐連魚這個廢材的口中說出。思緒轉動,沈幽若也感覺到一陣迷茫,勉強笑道:“話雖如此,可人生不過百年,自當做出一番事業才是。”

“事業?”沐連魚眼中抹過一絲悵然的神色,嘴角邊亦泛起苦笑。自從穿越來此,他只是冷眼看世界,卻無時無刻不感覺到恐懼、迷茫,甚至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每一夜,沐連魚獨自躺在床上,被窩冰涼,倍感淒愴。他甚至找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無論喜悅還是悲傷,都無人與他分享。他思念父母,思念朋友……在思念中,獨自一人度過漫漫長夜,有誰能明白分享他的痛苦?

沈幽若見沐連魚一臉沮喪,不禁回憶起自己從商的艱辛,胸中突然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怒氣,指著沐連魚的鼻子怒責道:“人生就像請客吃飯,非求一飽,而是在於盤中滋味、席間風情。沐連魚,你還未有所作為就已心灰意冷,究竟還是不是一個男人?我知道你在沐府鬱鬱不得志,可那又如何?好男兒志在四方,身為一個男人為什麼要如此頹廢不作為?我沈幽若今天就告訴你,你不是個男人!我沈幽若就看不起你!”

沈幽若聲色俱厲,沐連魚身軀猛震,轉過身來呆呆地看著沈幽若,看著她緊皺的眉頭、抿住的嘴唇,看著她完美無瑕的臉龐,突然間有些心神恍惚。佳人細聲細語道來的勵志話語,更是令他一時間心馳神搖,恍惚間,沐連魚忽然覺得眼前的情形似曾相識,沈幽若那秀麗的臉孔漸漸模糊,眼前出現的是一張同樣美麗而堅強的臉孔,那個朦朧的記憶與身前的影像重合交融,再也分不清誰是誰了。

兩人四目交投,周圍頓時一片死寂,賓客們嘈雜的聲音似乎也逐漸遠去。

似乎承受不住沐連魚灼熱的目光,沈幽若頃刻間失去了銳氣,露出了少女的羞澀。她正要迴避沐連魚的眼神,孰料沐連魚突然伸出穩定有力的右手捉著沈幽若的下頷,迫她仰起臉龐,看著自己。

沈幽若被迫仰面凝望著沐連魚,卻一點沒有感覺到突兀,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竟然有了一種高高在上的霸者氣勢。這種氣勢之於男人,就好比氣質之於女人,先天可以生得,後天未必養得。沈幽若頓時心如鹿撞,一時間六神無主,羞然閉上雙眸。

沐連魚深情款款的注視著沈幽若,左手已經摸上沈幽若的腰側,穩定地移往她腰後,再環往另一邊的腰肢。沈幽若立足不穩,“嚶嚀”一聲,半邊身子已經倒入沐連魚的懷裡,柔軟的乳房緊壓在他右邊的胸膛上。

沐連魚的胸膛很寬闊,雖然隔了衣物,依然可以感覺到他健壯的肌理。沈幽若敏感的腰身熨帖著他的大掌,炙燙不已,不禁感受到耳根上的那份火熱。羞急之下,沈幽若連忙舉起纖手抗拒的推在沐連魚寬壯的胸膛上,對方卻是紋絲不動。

沐連魚大嘴趁勢壓了下來,霸道的封住豐潤的香唇。沈幽若玉手緊抓著沐連魚的衣襟,嬌軀劇烈顫抖和急喘著,連耳根都紅透了,心頭亦泛起到一種從未感受過的刺激快感。這種感覺雖然很美妙,但女人天生的矜持而做出的自然反應卻在本能的抗拒著沐連魚的入侵。

沈幽若微弱的反抗與掙扎更增添了沐連魚的慾火,開始沐連魚只是一時衝動,現在卻已是欲焰熊燒,欲罷不能。靈巧的舌頭很快就突破了並不算嚴密的防線,在沐連魚唇舌的挑逗下,沈幽若渾身酥軟全無抵抗之力,像只受驚的小鳥般在他懷裡顫震著,任沐連魚欺凌。

沐連魚寬大的手掌從下擺處悄然滑入,順著結實修長的大腿停留在沈幽若翹臀之上用力揉搓。沈幽若秀眉緊蹙,玉手隔著衣物死命按著他的大手。沐連魚臉上露出一絲邪邪的笑意,正待有更進一步的入侵動作。

可就在最魂銷神迷的吃緊時刻,不遠處突然傳來枯枝被踐踏的聲音,兩人嚇了一跳,倏然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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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被踐踏的尊嚴

餘香縈繞,手掌上仍然殘留著那種嫩滑的感覺,沐連魚仔細回味著,這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真實存在。

“啪”的一聲脆響,沈幽若突然反手重重的抽在沐連魚的臉頰上,她急喘著,秀眸中有淚光閃現,一對鳳目更是寒光閃閃:“沐連魚,你這個畜生。”

沐連魚捂著臉,嘴角邊泛起一絲苦澀,正待說些什麼,猛然見到不遠處瞪大眼睛的董貞,以及眼神中飽含妒意的沐敬之。沈幽若順著沐連魚的視線望去,耳根立刻都紅透了,從董貞和沐敬之兩人身旁穿越而過。

沐連魚突然想起那個曹元的毒計,衝著沈幽若的背影叫道:“沈小姐,你等一等。”

孰料沈幽若聽到沐連魚的聲音,心兒更是慌亂,腳下也的走的更快。沐連魚正待追過去,沐敬之身形一閃,擋住了沐連魚的去路。沐連魚倉促間停住腳步,冷冷的看著沐敬之,沉聲問道:“沐敬之,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沐敬之一臉鄙夷的打量著沐連魚,冷笑道,“沐連魚,我倒是還想問問你,你到底對沈家小姐做了什麼。”

人命關天,沈幽若轉眼已經不見了踪影,沐連魚又被沐敬之擋住去路,心中頓時無名火起,面色也是一冷:“這是我和沈家小姐之間的事情,你管的著嗎?”

知府大人的千金、杭州城有名的美人兒就在一側,沐連魚如此針鋒相對,沐敬之的臉面頓時掛不住了,毫無徵兆的一腳朝著沐連魚踢出,這一腳極為凶狠,直接奔著沐連魚的子孫根而來。

沐連魚眼神中終於閃過一絲怒意,一個閃避,順勢猛的一推,沐敬之立足不穩立刻變成了滾地葫蘆。沐連魚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一向溫順的呆子居然學會反抗了,沐敬之氣急敗壞的爬起來就要同沐連魚拼命。

董貞靠在一旁,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反目成仇的兄弟二人。其實她這次跟隨父親董一生來沐府賀壽是另有目的,借賀壽之名,實則有聯姻之意,對沐家兩兄弟進行一次實地考察。

到目前為止,她還是很看好沐敬之。也難怪,沐敬之確實有討好女人的本錢。俊朗的臉蛋總是充滿了笑意,皮膚白皙,舉止文雅,深邃的眼神彷彿包含了無限的深情,鼻子小巧尖挺,嘴角上彎顯得很溫柔,彷彿時刻準備著對女孩子說出深情告白。更為重要的是,女人們就算能逃脫他的甜言蜜語,也逃不過他用金錢布下的天羅地網,落入他魔掌的女子不知其數。

至於沐連魚,在董貞看來賣相倒也不錯,只可惜他是侍妾所生在沐府不受重視,性格又太過懦弱,根本就不配做她的男人。雖說此刻沐連魚的表現倒是神勇,但也只不過是狗急跳牆罷了。

另一邊,沐敬之同沐連魚扭打在一起,早已經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骨的沐敬之,在沐連魚麵前顯然佔不到什麼便宜。只是數個回合,又被沐連魚踹倒在地。沐敬之灰頭土臉的一躍而起,隨即遠遠的逃開,指著沐連魚叫囂道:“你這個賤種,給我等著。”

沐連魚陰沉著臉,狠狠的衝沐敬之揮舞了一下拳頭,作勢欲追。沐敬之嚇了一跳,飛身跑去搬救兵了。董貞看的有些目瞪口呆,沒想到沐敬之居然如此不中用,這麼快就敗下陣來。

沐連魚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而對董貞施禮道:“多謝董姑娘先前為連魚解圍。”

董貞面色一喜,沒想到這個愣頭青倒是蠻知情識趣的,正準備說些什麼。可還沒待她反應過來,沐連魚一扭頭,順著沈幽若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這一瞬間,董貞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

“沐連魚,你真是好樣的。”董貞感覺自己的尊嚴被人狠狠的踐踏,絕美的臉蛋也因為憤怒而有些扭曲。她長這麼大,一直被視為掌上明珠,平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那些才子們更是猶若眾星拱月般圍在她四周,幾曾受過這等輕視怠慢?

被沐敬之這麼一耽擱,沈幽若早已經不知去向。沐連魚去門房問了一聲,得知沈幽若早已經帶著她的管家沈三出了沐府。沐連魚微微有些發楞,偌大的杭州城要找一個人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須要找人幫忙才行。

  可是能找誰呢?沐連魚正自頭疼,面前突然傳來一聲冷哼。沐連魚定睛看去,卻是一位艷麗妖嬈的婦人帶著家丁擋在沐連魚的面前。這位婦人頭結凌雲高髻,身穿羅衣長褂,臉上輕敷脂粉,艷光四射,年紀絕超不過四旬。

“娘,你可要為我做主啊,沐連魚這小子剛剛打我。”沐敬之那小子在一旁得意看著沐連魚,冰冷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這是找家長來尋仇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沐連魚見沐楊氏來勢洶洶,就要開溜。沐楊氏輕咳了一聲,立刻就有幾個家丁把沐連魚團團圍在中間。

沐連魚無奈的停下腳步,硬著頭皮道:“二娘,剛剛只是一場誤會。”

“誤會?”沐楊氏鳳目閃過一絲陰寒,盯著沐連魚冷笑道,“沒想到你平時一副懦弱的樣子,膽子倒是不小。今天你是怎麼羞辱敬之的,我要你十倍還回來。”

通常來說,怨婦比潑婦更加可怕。因為潑婦是不會講理,怨婦是不肯講理。沐楊氏狠狠的瞪了家丁一眼,怒叱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給我狠狠的打,不許留手。”

那些家丁早已經被馴化出奴性,既然沐楊氏下了嚴令,家丁們自然不敢怠慢,立刻一擁而上。雙拳難敵四手,沐連魚被逼到牆角處,凶神惡煞的奴才們似乎要在沐連魚身上找到平衡點,手下絕不留情。沐連魚被打的頭破血流,嘴角邊亦流出一絲血跡,只是緊緊的扶住頭面,任由對方毒打,愣是一聲沒吭。

沐敬之在一旁也不閒著,衝上前來一腳揣在沐連魚的肚子上。這一腳踹的極重,沐連魚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頓時變的一片蠟黃,豆大的冷汗順著臉龐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沐連魚無力的靠在牆根處,身上滿是鮮血。他喘息著,咳嗽著。

“你們在幹什麼?”一聲威嚴的怒吼救了沐連魚小命,只見沐儒領著管家沐無咎緩步走來。

沐楊氏也不敢真在府內前鬧出人命,見沐連魚已經被打了個七八成死,便喝令意猶未盡的眾人住了手。沐敬之平時仗勢持嬌,但實際上還是十分畏懼他這個父親的。沐敬之見沐儒面色鐵青,唯唯諾諾不知道說些什麼。

沐儒瞪了沐敬之一眼,對沐楊氏沉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沐楊氏在一旁冷哼一聲,“沐連魚兇殘成性,毆打兄長。賤妾偶然經過,說不得要替他死去的娘親好好管教一番。”

沐儒眼神複雜的看了沐連魚一眼,只見沐連魚扶著牆角掙扎著站起身來,平靜而輕蔑的眼神在那些欺凌他的人臉龐上依次掠過,他看得很慢,很仔細,似乎要記住這每一張面孔。饒是那些一貫見風使舵、心狠手辣的家丁,暴晒在沐連魚的目光之下,心裡也不禁寒意陡起,不自覺的退後了兩步。

沐楊氏觸及到沐連魚眼神中的厲芒,亦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殺機,只是當著沐儒的面不好發作。

“賤妾累了,敬之,我們走!”沐楊氏陰沉著臉,領著沐敬之揚長而去。

“夫人慢走。”管家沐無咎在一旁恭敬的說道。

沐儒臉色鐵青,對那幫手足無措的家丁怒吼道:“你們這幫奴才還愣著幹什麼,還不給快我滾。”

家丁們頓時丟下沐連魚,一哄而散。

沐連魚抹去嘴角的血跡,面無表情的同沐儒打了一個招呼,隨即踉蹌蹌的往自己的小院走去。沐儒若有所思的看著沐連魚的背影,突然開口叫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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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婚事

沐連魚停住腳步,卻不肯轉過身來,只是背對著沐儒。沐儒凝視著沐連魚淒涼的背影,愧疚在眼底深處一閃而逝,語氣放緩道:“回去好好休息吧。還有,以後不要再招惹她了。”

沐連魚身軀猛然一震,他自然明白沐儒口中的她指的是何人,心裡面有了瞬間的感動。沐連魚緩緩轉過身來同沐儒對視著,沐儒見沐連魚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眉頭一皺:“還有事?”

沐連魚原本想對沐儒說出曹元的事情,說說自己對沈幽若拜壽的看法,終於還是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以沐連魚目前的身份和地位,這些話他不能說,也不應該從他的口中說出。

沐儒若靜靜的目送著沐連魚離開,突然對一旁的管家開口問道:“無咎,老夫這樣對他,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老爺自有老爺的考慮,老奴不敢妄自猜測。”沐無咎平靜的表情不見一絲波動。

“只有見慣大場面的人,才能臨危不俱。難道你不覺得以他現在這個年紀,實在鎮靜的有些可怕麼?”沐儒嘆了口氣道,“一個真正內心強大之人,能包容一切情緒,卻又能不為任何一種情緒所左右。連魚這孩子能忍、能熬,老夫在商場摸爬滾打幾十年,從他的眼神裡就知道他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我是真的怕了啊。”

沐無咎抬頭見沐儒已經斑駁的雙鬢,微微一怔。

沐儒蒼老的臉上忽然有了一絲落寞,重重的嘆了口氣:“再大的家族,敗家最快的法子也是家庭不和、內部爭鬥。老夫已經對不起他娘,更不想因為他的仇恨和野心葬送了沐家基業,所以只能對不起他了,希望他能明白為人父母的苦心。”

沐無咎陪著沐儒嘆了口氣:“老爺,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沐儒笑了:“老伙計,你和我之間有什麼話還不能說的?”

沐無咎垂手道:“二奶奶和敬之少爺一直視連魚少爺為眼中釘肉中刺,如若連魚少爺繼續待在沐府,時間久了,老爺怕也未必能照顧周全。反正遲早也要自立門戶的,不如……”

沐儒疑惑的問道:“無咎,你的意思是?”

“不如給連魚少爺許下一門親事。”沐無咎淡淡的回應道,“老爺可暗中多許給一些銀子,讓連魚少爺小兩口搬出沐府,如此一舉兩得,自然會相安無事。 ”

“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沐儒微微頷首,隨即又皺起眉頭,有些為難道,“可誰家的姑娘合適呢?如果是尋常人家的姑娘,怕是會弱了我們沐府的名頭。可要是富貴人家,又怕再生波瀾……”

沐儒意猶未盡,沐無咎卻已意會,平靜的說道:“老奴聽說家住西郊的艾家小姐艾蘭香相貌出眾,且知書達理,當不會委屈了連魚少爺。”

沐儒眼睛微微一亮,說起這艾家,沐儒並不陌生。艾家本是蘇杭一帶有名的茶商,十年前,艾延亭因為性格耿直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以致家道逐漸中落。艾延亭的正妻十幾年前早亡,留有一子一女,長女艾蘭香,年十六,尚未出閣;幼子艾子謙聽說還中過秀才,考取過功名。

七年前,艾延亭續娶了一房小妾,可年輕貌美的女人又怎會按耐的住寂寞,尤其是跟著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等到艾家家道中落,索性捲了些金銀首飾跟著小白臉跑了。艾延亭一氣之下怒火攻心臥床不起,對家族生意也早已無力經營。聽說如今這艾家就靠艾蘭香一個弱女子支撐著,真是不容易啊。

想到艾家的難處,就連沐儒也忍不住搖了搖頭,不過此女倒是同沐連魚很般配。沐儒思索了片刻,對沐無咎吩咐道:“無咎,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暫且不要聲張。”

“老奴明白。”沐無咎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沐連魚離開的方向,微微嘆了口氣,隨即快步跟在沐儒的身後離去。

此刻,紫媛正焦急的在院門外徘徊,平常這時候少爺都應該回來了,為什麼今天……紫媛胡思亂想著,突然見到沐連魚腳步蹣跚著走了過來。

紫媛趕忙上前扶住沐連魚,見沐連魚遍體鱗傷,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沐連魚被揍的不輕,抬頭見是紫媛,心神頓時鬆懈下來,軟軟的倒在紫媛的懷中。紫媛腳下一個踉蹌,連忙手忙腳亂的扶住沐連魚,焦急的叫道:“少爺,少爺,你到底怎麼了?你可別嚇媛兒。”

夜沉如水,搖曳的燭光映著一室空蕩蕩的寂寥。紫媛照顧了沐連魚半宿,早已經累極,趴在榻旁沉沉睡去。沐連魚突然從噩夢中被驚醒,渾身早已經被汗水侵透。紫媛睡眼惺忪的看著沐連魚,關切的問道:“少爺,你怎麼了?覺得好些了沒有?”

  沐連魚只是一臉茫然。

“是不是二奶奶又藉故打你了?”紫媛漲紅著小臉蛋,憤憤然地對沐連魚勸道,“既然沐府容不下少爺,不如我們就離開沐府。無論天涯海角,媛兒都願意陪著少爺走過。”

沐連魚擺了擺手:“媛兒,你也很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少爺。”紫媛還待再勸,沐連魚卻已經閉上了眼睛。紫媛無奈之下,只得替沐連魚整理好被角,深深的凝視了沐連魚一眼,這才依依不捨的走了出去。

沐連魚靜靜的躺在床上,在皎潔的月光映照下,一道淚痕緩緩劃過沐連魚英俊的臉龐,似乎正在訴說著什麼……

剛剛在睡夢中,有好幾次他都覺得自己已經死去,脫離瑣碎的軀殼,走入永恆的靜寂,四周徹底而絕對的虛無,無可觸摸,無可寄託。他駭驚,卻喊不出聲音,他奔逃,卻無功徒勞。

抬頭仰望窗格外的圓月和浮雲,沐連魚猛的緊握了拳頭。活著既是手段,更是目的。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時代,除了他自己之外,早已經沒有人能對他的死亡負責。不存在任何的報應循環,更加沒有末日審判,一切都是允許的,一切也都是被允許的。

沐連魚暗暗發誓,要讓這一生轟轟烈烈,風風光光,才不枉此生。不管用什麼手段,也不管用什麼計謀,總之,要讓此生完滿,不留絲毫遺憾!

夜沉如水,星星在大地上空悲哀地眨著眼睛,夜霧似煙,朦朧,飄忽。秋風拂面而過,帶著些許的寒意。對於許多人來說,今夜注定會是一個不眠之夜。

沈幽若持杯在手,已經微微有些醉意。沈三在一旁見狀,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出言問道:“小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沈幽若輕輕轉動著手中酒杯,不答反問:“三爺,你覺得沐連魚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沈三微微一愣,仔細回想了片刻,撇了撇嘴道:“不過是一個懦弱後生,好像沒什麼特別的……”

突然,沈三猛的一震,原本昏花的眼神中爆發出閃亮的光芒,他一臉凝重的緊盯著沈幽若,沉聲問道:“小姐,莫非你是在為此人煩惱?”

沈幽若見沈三臉色有異,秀目一凝,緊盯著沈三,良久最終背過身去嘆了口氣:“三爺,你從小看著幽若長大,難道還不了解我的為人嗎?你就放寬心,幽若知道自己的責任。”

沈三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沈幽若,隨即垂首道:“不是老奴多心,實在是……”

沈幽若擺了擺手:“三爺,你不用再說了,我知道你是為沈家著想。幽若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沈三歎了口氣,心思重重的往門外走去。就在沈三打開房門的那一剎那,幾乎是同時,漆黑中雷光電閃,一道雪白刀光猶如耀眼的閃電突然裂過空間,直奔沈三的面門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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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偷梁換柱


沈三在刀光出現的同時就已經心生警兆,不進反退,坎坎避過這個蓄勢已久的殺招。屋樑上的瓦片突然碎裂,又是一道黑影撲向沈幽若。

“小姐小心……”沈三情急之下大吼一聲,可話還沒有喊完,殺手可怕的身影再次從黑暗中浮現,雪亮的刀光在黑暗中憑空劃出一個幾乎完美的圓弧,寒氣四滲。

沈三臉色大變,再退一步,手中亦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把長刃。殺手似乎沒想到沈三居然能避過他的連環殺招,冷哼一聲,右腳往前重重的踏了一步,舉刀過頂再次重砍,彪悍之極。這一次,沈三終於避無可避,眼神中亦閃過一絲狠厲,完全不顧對方的砍刀直落,而是揮舞長刃對準對方的腹部橫掃了過來,完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這是一場博弈,拼的是誰更狠!沈三突然猛的一聲斷喝,頭部稍稍一偏,手中長刃橫掃的速度也越發快了一線。

砍刀直落在沈三的肩膀上,入肉三分,鮮血四濺,而沈三手中泛著幽幽藍光的長刃卻已經悄無聲息的劃過對方的腰腹,長刃上的劇毒瞬間見血封喉。

與此同時,沈幽若也已經抽出寶劍,朵朵劍芒,趨於劍術至極。殺手事先絕沒有想到沈幽若居然也會武功,微微一愣,可就是這片刻的猶豫卻讓他葬送了機會,悶哼一聲倉皇后撤,手腕處同時滲出血跡。

手筋被挑斷,殺手疼的額頭冷汗直冒,他看了一眼已經魂歸冥冥的同伴,低垂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怨毒,狂笑道:“姓沈的,算你厲害,我們兄弟殺不了你,可沐爺不會饒過你的。識相的,趁早滾回山西去吧。”

沈幽若心知不好,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對方已經自行割斷了氣管。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沈家的家丁們終於姍姍來遲。沈幽若俏臉寒霜吩咐手下收拾殘局,扶著沈三問道:“三爺,你沒事吧?”

“放心,老奴還死不了。”沈三臉色慘白,心有餘悸,對方剛剛那一刀差點把他斜劈成兩半。

沈三忍著劇痛,一邊包紮傷口,一邊憤然說道:“小姐,行有行規,這姓沐的也太不是東西了。有本事在商場一決高下,居然使用這種卑鄙手段,難道他覺得我們沈家是好欺負的嗎?”

沈幽若仔細思量了一下,卻是一臉凝重:“三爺,這件事未必就是沐儒做的。殺了我,除了和我們沈家結下死仇,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是啊,沈幽若死了對沐儒又有什麼太大的好處?沈三立刻醒悟過來,不禁疑惑的問道:“小姐,那你覺得會是誰做的?”

沈幽若痛苦的搖了搖頭,這些年沈家擴張極快得罪不少人,興許有人栽贓嫁禍也說不定。

清晨秋風又起,凜冽蕭條,春葉夏花,催敗零落。有老鴉淒鳴,為不能護巢。巢為風傾,自樹梢跌落,蛋破雛亡。沐儒的書房內,梨花木雕的書櫥,搖椅,矮几,牆壁上掛著歷代大家的字畫,把整個書房襯託的優雅別緻。

沐儒半閉雙目,似乎在沉思著什麼。沐無咎垂著雙手站在沐儒的身側,沐敬之則凝神閉氣的半坐著,不敢有絲毫的打擾。對於他這個父親,沐敬之有著深深的畏懼。

過了半晌,沐儒這才睜開眼睛,徐徐開口道:“敬之,一會你去錢莊支取兩萬兩現銀給沈家送去。”

沐敬之微微一怔,不解的問道:“爹,您的意思是?”

“來而不往非禮也。”沐儒臉色凝重的說道,“沈幽若給老夫送了一萬兩的賀禮,為的就是要藉此生勢,好在杭州城一展拳腳。老夫既是她的長輩,自然也不能弱了名頭。敬之啊,你就大張旗鼓的給沈家送去,讓全杭州城的人瞅瞅我們沐家的強勢。”

沐敬之臉上露出莫名喜色,忙不迭的點了點頭:“爹,我這就去辦。”

“等等。”沐儒突然叫住沐敬之。

沐敬之停下腳步,轉身疑惑的看著沐儒:“爹,您還有吩咐?”

沐儒揮了揮手道:“無咎,你跟敬之一起去。”

沐敬之臉色一變,正待婉拒,沐無咎面無表情的在一旁催促道:“二少爺,老爺累了,我們走吧。”

沐敬之無奈的看了沐儒,往門外走去。

  沐府錢莊的密室。

沐敬之高高在上的坐在太師椅上,悠然自得的喝著香茗,斜了沐無咎一眼:“管家,你在沐府乾了多久?”

“回二少爺,整整四十年。”沐無咎在一旁恭敬的回答道。

“你也算是沐府的老人了。”沐敬之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推送到沐無咎的面前,“諾,這是給你的。”

沐無咎看了一眼銀票上的數額,眼皮微微一跳,不解的問道:“二少爺,您這是什麼意思?”

沐敬之好整以暇的放下手中茶杯,平靜的說道:“這五百兩是本少爺給你的賞錢。”

沐無咎穩穩的站著,並未接過銀票,而是恭聲說道:“無功不受祿,二少爺有什麼吩咐,儘管吩咐老奴去做就是。至於這銀子,老奴萬萬不敢收下。”

沐敬之見沐無咎百般推脫,臉色頓時不悅,冷哼一聲道:“讓你收下就收下,囉嗦什麼?”

沐無咎猶豫了一下,這才把銀票放入懷中。

沐敬之見沐無咎終肯收下,這才臉色稍緩,大有深意的對沐無咎問道:“管家,這次老頭子讓我們給沈家送兩萬兩銀子的回禮,你對這件事情怎麼看?”

沐無咎面色一動,猶豫了片刻,這才如實回答道:“據老奴所知,沈家乃是山西首富,一直都在北方經營錢莊,這次來江南應該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這就對了。”沐敬之一臉贊同的點了點頭,“沈家擺明了想同我們沐家唱對台戲嘛,老頭子為了面子居然要給兩萬兩銀子的回禮,真是老糊塗了。”

沐無咎微微一怔,疑惑的問道:“二少爺,您的意思是?”

沐敬之壓低聲音,得意的說道:“咱們來個偷梁換柱,只需要兩千兩銀子就能搞定,不足之數就用石頭來替代。這樣一來,不僅羞辱了沈家,而且省下一大筆銀子,回頭對老頭子也有個交代。”不消說,省下的這一大筆銀子自然落在他沐敬之的腰包。

“這個……”沐無咎頓時一呆,暗覺不妥。

沐敬之見狀,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皺眉問道:“管家,難道你還有什麼難處?”

“二少爺,萬一沈家追究起來,豈不是都穿幫了嗎?”

沐敬之哈哈大笑:“難道你以為沈家吃了這個啞巴虧,還能到處聲張不成?就算沈幽若那女人找上門來,我們一口咬定送了兩萬兩銀子,她還能咬我們?”

沐無咎沒有反駁,只是一臉恭敬的點頭道:“二少爺英明。”

半個時辰之後,裝載著兩千兩銀子和價值一萬八千兩銀子的石頭被裝上馬車,浩浩蕩蕩的往沈幽若的住處而來。

與此同時,沈幽若秀眉微蹙,櫻桃小口吐出一片茶葉,對一旁的小婢怒道:“不是讓你少放點茶葉麼,是不是因為茶葉不用你出銀子?”

“小姐,奴婢下次不敢了。”小婢神色惶恐,趕忙跪下認錯。

沈幽若冷哼一聲,心裡面卻是微微一嘆,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啊。沈家能有今天,就是靠著一分一毫累積起來的。不過,沈幽若倒也不是一個小氣之人,該花的銀子她一分也不會吝嗇。

下人突然來報,沐府二公子沐敬之登門拜訪。

“他來做什麼?”沈幽若同沈三對視了一眼,面有疑惑。

下人不敢怠慢,連忙禀告道:“禀小姐,二公子說他是送回禮來了。門口圍了好多人,足足有六七輛馬車吶。”

“回禮?”沈幽若微愣之後,立刻醒悟過來,對下人吩咐道,“快快有請。”

沐敬之領著沐無咎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沈幽若連忙站起身來,迎了上去,對沐敬之笑道:“沐二公子,今日怎麼有空光臨寒舍?”

今日的沈幽若氣質與昨日又是不同,嘴角似掛著一絲如有若無的笑意,有若一朵盛放的牡丹雍容華貴。容光瀲艷處,更添嬌媚,又似有著一種綽約雅逸的神韻,教人不敢輕視。
purplekite 發表於 2010-8-28 12:25
第八章 欺人太甚


沐無咎在一旁見沐敬之緊盯著人家姑娘的嬌軀,且對方已有不悅之色,暗自咳嗽了一聲。沐敬之這才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幽若姑娘風韻動人,敬之一時間不能自拔,還望姑娘請勿見怪。”

對兩種人說話,你必須簡單明白、直截了當。一是對特別弱智的,一是對特別聰明的。很顯然,在沈幽若的眼中,沐敬之屬於前者。沈幽若秀眉微蹙,淺淺一笑:“二公子太過誇讚了,不知道二公子今日登門拜訪究竟為了何事?”

沐敬之再次施禮道:“今日打擾姑娘,實在是奉家父嚴命,特地給幽若姑娘送來回禮。來人啊,抬上來。”

沐敬之一聲令下,早有家丁抬著十數只沉重的木箱進入大堂,整齊的擺放在沈幽若的面前。沈幽若故作不解的問道:“二公子,這是?”

沐敬之打開其中一個箱子,對沈幽若笑道:“這是兩萬兩現銀。”

沈幽若上前抓起一錠銀子,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神色,沐儒還真是狡猾,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先前自己一萬兩的風頭立刻被蓋了過去。沈幽若隨手把銀子拋回到箱中,對沐敬之微微頷首:“二公子,這些銀子我收下了,也謝謝伯父好意,不過幽若想同你打聽一個人。”

  “誰?”

  “令弟,貴府的沐連魚公子。”

沈幽若突然提到沐連魚,沐敬之的臉色頓時有些不自在。一想到昨夜此女慌張離去,定是被沐連魚那小子佔了便宜,心裡面對沐連魚的憤恨越發強烈起來。

沈幽若見沐敬之臉色陰晴不定,故意皺起了秀眉露出關心的神色:“莫非連魚公子出了什麼事情?”

“想我那不成材的弟弟何德何能,偏勞幽若姑娘掛懷?”沐敬之心中憤恨,卻是故意嘆了口氣道,“昨日幽若姑娘離去之後,舍弟在府中發了失心瘋,觸犯家規,被家父重責,現正在養傷。”

  失心瘋?沈幽若大有深意的看了沐敬之一眼,命下人取來一份厚禮,託付給沐敬之道:“二公子,令弟一表人才堪稱人中之龍,得了失心瘋實在是令人嘆息!幽若原本打算親去看望,只是最近一直事務纏身。正所謂一事不煩二主,這份薄禮還請沐公子代為轉交。”

沈幽若在沐敬之面前誇獎沐連魚,沐無咎低垂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怒意。

沐敬之從沈幽若的手中接過厚禮轉交給沐無咎,勉強笑道:“敬之替舍弟多謝幽若姑娘的一番美意,告辭了。”

“二公子,何不吃個便飯再走?”沈幽若極力挽留。

“不必了,敬之趕著回去向父親交差。”沐敬之百般推脫,領著沐無咎匆匆離去。

沈幽若目送沐敬之上了馬車,嘴角邊這才露出一絲冷笑。

大堂之上,箱子已經被全部打開。沈三手中拿著一塊石塊,面色陰沉如水:“小姐,除了沐敬之打開的那口箱子,其它的箱子只有上一層是銀子,下面都是石頭。”

“什麼?”沈幽若臉色一變,一連翻開幾個木箱,裡面果然都是石塊。

沈幽若唇齒間咬的鐵緊:“沐儒欺人太甚了,居然如此羞辱於我……”

話還沒有說完,大堂內突然闖進一位滿身血跡、神色惶恐的大漢,剛一進門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如同孩童般的哭訴道:“小姐,三爺,我們運銀子的車隊剛到杭州西郊就被強盜突襲,兄弟們拼死打退敵人,還是被劫去了一半銀子。”

沈幽若嬌軀一晃,一把抓住對方肩膀,咬牙切齒的問道:“老趙,看清楚是什麼人做的了嗎?”

老趙拼命搖了搖頭:“這幫凶人都是蒙面而來,看不清楚是何來路”

沈幽若鬆開對方手臂,臉色陰寒的來回走動著。這絕對是一個陰謀,雖說這次運送的只是第一批銀兩,但保密工作一直做的不錯,外人只知道是一般的商旅隊伍,也並未打著沈家旗號。這幫強盜居然能準確得到消息並在光天化日之下劫走銀車,顯然是早有預謀。

發生這麼多事,很難讓人不把這些事情聯繫在一起。沈三在一旁也是面色鐵青:“小姐,依我看,昨夜行刺之事肯定也是沐儒那隻老狐狸指使的。”

沈幽若停住腳步,緊握著雙拳,美眸向外射著寒光:“既然他不仁,也就休怪我不義……”

沈三身軀一震,趕忙勸阻道:“小姐,這件事情事關重大,要不要派人回去請示一下老爺?”

“來不及了。”沈幽若輕搖皓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絕決,“就算派人快馬加鞭,從杭州到山西祁縣來回亦要個把月,這一來一回,早已經失去先機。沐儒那隻老狐狸如此作為,你以為他會給我們這麼長的時間嗎?一旦失去先機,再想在杭州城立足,勢必難如登天。”

“話雖如此,可是……”沈三還待再勸。

沈幽若擺了擺手:“三爺,你不必再勸。臨行之前,爹爹囑咐幽若審時度勢、隨機應變,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

沈三頓時默然,他知道小姐說的是實情,也就不再辯駁,更重要的是他對小姐有足夠的信心。

“哦,對了。”沈幽若略微思忖了片刻,對沈三吩咐道,“立刻命人重新準備一份厚禮,給知府大人送去。”

  沐府。

沐連魚昨天一夜未眠,直到清晨時分這才迷迷糊糊的睡著。突然,一陣嘈雜的爭執聲把沐連魚從睡夢中驚醒。

沐連魚隱約聽到紫媛的哭泣聲,連忙艱難的穿好衣服走到院內。可院內的一幕卻讓沐連魚睚眥欲裂,小翠正揪住紫媛的秀發,殘忍的笑道:“你這個賤人,上次二奶奶丟了一百兩紋銀,想必也是你偷拿的,這次被抓了現形,二奶奶必定不會輕饒。”

沐府的家規極嚴,上次有個家丁偷東西被亂棍活活打死,紫媛甚至不敢想像自己落在沐楊氏手中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小翠的手勁極大,紫媛極力掙脫不得,只好撲通一聲,跪在一旁好整以暇坐著喝茶的沐楊氏面前,哀求道:“二奶奶,奴婢從來沒有偷過夫人的銀兩。這次確實是奴婢不對,你就放過奴婢這一次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放了你?”小翠冷笑連連,“賤人,怪只怪你跟錯了主子。”

紫媛的無助,小翠的囂張,沐楊氏的冷漠兇殘,令沐連魚眼睛中都快噴出火來,立即怒吼一聲道:“住手。”

沐連魚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吼,嚇的小翠一哆嗦,轉頭見沐連魚怒目圓睜的看著自己,不由一陣心怯,鬆開紫媛的秀發。紫媛心中害怕至極,陡然見到自家少爺,頓時悲從中來,依偎在沐連魚的懷中哭的泣不成聲。

沐連魚愛憐的撫mo著紫媛的後背,極力勸慰道:“媛兒,不要怕,有少爺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小翠臉色陰晴不定的看了一眼被沐連魚護在身後的紫媛,她素知沐連魚生性懦弱,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與譏諷:“三少爺,紫媛這個賤婢偷盜沐府財物罪孽深重,奴婢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閒事才好。”

沐連魚見紫媛原本潔白的手臂上處處淤痕,強壓著怒氣對沐楊氏問道,“二娘,不知紫媛到底犯了何事?竟對她施以如此酷刑?”

沐楊氏斜了沐連魚一眼,冷哼一聲,並未答話。

“奴婢沒有偷盜。”紫媛畏畏縮縮的躲在沐連魚身後,極力辯解道,“少爺身上有傷,奴婢只是去廚房問師傅討要了一隻母雞,想給少爺補補身子。 ”

沐連魚身軀一震,從小到大,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被人關懷的溫暖。如此可愛的女子,難道還不值得為她擔當任何事情?沐連魚沉聲說道:“二娘,做事情別做的太絕了,否則大家臉上都不好看。媛兒是我的丫頭,不管她做錯什麼事情,只管衝著我來。”

一時間,紫媛驚呆了,家丁們也驚呆了,整個院內一片沉寂,落針可聞。他們似乎不敢相信,這個重情重義的三少爺真是那個懦弱無能的三少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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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區區薄禮

沐楊氏被沐連魚頂撞,臉色頓時忽青忽紫,怒道:“沐連魚,就憑你也配同我叫板?”

院內的氣氛有些沉悶,沐無咎不知何時出現在院內,對沐楊氏恭聲禀告道:“二奶奶,老爺找您有急事。”

沐楊氏斜了沐連魚一眼,冷哼了一聲:“這件事情就此作罷,再有下次,決不輕饒。”沐楊氏領著小翠,在狗腿子家丁們的簇擁下得意的揚長而去。

紫媛見沐楊氏遠去,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記起沐連魚身上還有傷,連忙扶著沐連魚進屋躺下。沐無咎打量了一眼屋內簡陋的環境,對紫媛笑問道:“紫媛姑娘,能不能幫老奴沏杯茶水?”

“啊?”紫媛拍了拍前額,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頭,自去燒水沏茶了。

屋內只剩下沐連魚同沐無咎兩人。沐連魚調整了一下臥姿,對沐無咎客氣道:“沐管家快請坐,今日之事還要多謝你了。”

“老奴並沒有做什麼,連魚少爺對實在老奴太客氣了。”沐無咎在沐連魚的床頭坐下,隨口問道,“不知道連魚少爺以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沐連魚微微一怔,一臉自嘲:“還能有什麼打算?過一日是一日唄。”

沐無咎同沐連魚對視著,看似平靜的說道:“機會只垂青有準備的人,如果三少爺想做些什麼事情,還須早做準備才好,但有用的上老夫的地方,儘管開口便是。”

沐無咎話中有話,沐連魚心神一凜。沐無咎似乎沒看見沐連魚異樣的表情,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放在沐連魚的床頭:“連魚少爺,這些銀子是老夫的一點心意,還請收下。”

沐連魚掂量了一下厚重的錢袋,不禁皺起了眉頭:“沐管家,您這是什麼意思?”

“只是一點心意,還請連魚少爺不要誤會。”沐無咎笑而不語,隨即站起身來對沐連魚拱了拱手道,“老奴還有事情,就先告辭了。”

沐無咎走了幾步突又停了下來,背對著沐連魚說道:“今日沈家小姐托敬之少爺給你送了一份厚禮,此女心懷叵測,連魚少爺還是小心為妙。 ”

沐連魚第一反應就是沈幽若刻意挑撥離間,眼神中隨即閃過一絲怒意。同時,沐連魚心中也是充滿了疑慮:沐無咎如此討好自己,究竟為的是什麼?或者是他看出了點什麼?可自己一個落魄的少爺又有什麼值得他看重的?

紫媛端著茶水走了進來,一臉不解的問道:“管家大叔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沐連魚回過神來,對紫媛笑了笑:“人家事多,哪像我們這樣清閒啊。哦,對了,媛兒,你身上的傷還疼嗎?”

“不疼了。”紫媛調皮的對沐連魚扮了個鬼臉。

沐連魚啞然失笑,把沐無咎留下的那袋銀子遞給紫媛道:“諾,這些銀子你先收好,想吃點什麼就去買。”

紫媛打開一看,足足有百兩之多,頓時一聲驚呼。紫媛左右看了一眼,一臉狐疑的對沐連魚問道:“少爺,這些銀子是哪裡來的?”

沐連魚噗嗤一笑:“銀子是管家留下的,不會是什麼不義之財,你且收好了。”

“真是管家留下的?”小丫頭猶自將信將疑的問道。

沐連魚故意板著臉,伸手捏住紫媛小巧可愛的俏鼻,佯怒道:“你這個小丫頭,現在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居然連本少爺的話也不敢相信了麼? ”

紫媛頓時連聲討饒,捂著錢袋跑了開去。沐連魚雙臂枕在腦後,聽到隔壁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臉上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

與此同時,杭州郊外的一所民房內。

曹元一身平民打扮,有些焦急不安的來回走動著。刺殺沈幽若的計劃失敗,總讓他心裡面隱隱有些不安。

“成了,曹爺,成了。”程百年興致匆匆的推門而入,對曹元叫道。

相對於程百年的興奮,曹元反而冷靜了下來,沉聲問道:“老程,具體是什麼情況,你且說說。”

程百年先是倒了一杯涼茶,滋潤了一下有些乾枯的喉嚨,這才開口說道:“根據我們安插的細作禀告,沈家銀車被劫之後沈幽若果然大動肝火。”

“唔?”曹元感覺到下顎有些疼痛,卻是不經意間揪斷了幾根長須,此刻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這次未能除掉沈幽若實在是有些遺憾!對了,老程,打劫銀車的那些人你是如何安排的?”

程百年比劃了一個砍頭的手勢,笑道:“曹爺放心,為免夜長夢多,老奴已經派人全部料理乾淨了。”

“做的好。”曹元的臉上這才露出些許笑意:“老程,那些銀子先就地掩埋,不忙運出去,等到風頭過去,再另做打算。”

“一切都聽曹爺的安排。”程百年媚笑道。

與此同時,一份厚禮也已經擺放在董一生的面前。

董一生接過禮單略微翻了一下,隨即不動聲色的擱置在一旁,似有不解的看著沈三:“沈管家,你這是何意?”

董貞在一旁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禮單,微微有些動容。沈三看在眼裡,連忙陪笑道:“這是我家小姐送給大人和董貞小姐的見面禮,只是區區薄禮,還請大人笑納。”

“區區薄禮?”董一生冷哼一聲,似笑非笑的緊盯著沈三,“只是區區薄禮就是白銀兩萬兩?沈家小姐還真是出手闊綽啊!”

沈三聽董一生話中有話,連忙擺手道:“大人千萬別誤會,這只是我家小姐的一番心意。”

“哦?”董一生右手梳理著額下的鬍鬚,微微一笑道,“如此,沈姑娘倒是有心了。”

沈三見董一生面露微笑,試探著問道:“大人,那這些小小禮物?”

  …………

沈三面色疑惑的離開了,董貞終於忍不住在一旁問道:“爹爹,貞兒有些不解。”

董一生品了一口香茗,笑問道:“有何不解?”

“沈家送來兩萬兩銀子,爹爹為何只拿了一萬兩?”董貞問出了心中疑惑,也覺得有些可惜。

董一生哈哈大笑:“貞兒,你可知沈幽若為何要給爹爹送銀子?”

  董貞輕搖皓首。

董一生語重心長的解釋道:“杭州乃是江南重鎮,商賈雲集,比之北方貧瘠之地有天淵之別,這塊肥肉誰不眼饞?沈家要想在杭州站穩腳根,就必須打點老夫這個知府,此乃人之常情。可問題就在於沐家在此獨占一方,爹爹並不想因為區區幾萬兩銀子就得罪了沐儒那隻老狐狸。”

理是這個理,可董貞依舊有些不解:“既然如此,那爹爹為何又收下一萬兩呢?”

董一生一臉得意:“沐儒收了沈家一萬兩銀子,爹爹也收一萬兩,這是正常的禮尚往來,別人說不出什麼。這也是告訴沈幽若,我這個杭州知府還是很給你們沈家面子的,讓沈家的人也好心安,省的他們胡思亂想多生事端。至於退回的那一萬兩,也很好理解,意思是說你們沈沐兩家的恩怨糾紛,老夫管不著,也不想管。”

董貞仔細琢磨董一生的這番話,似有所得。

董一生突然想起一事,對董貞問道:“對了,貞兒,你和沐敬之的事情怎麼樣了?”

董貞回過神來,揪著董一生的鬍子,嬌笑著反問道:“爹爹,難道您覺得現在同沐家談婚論嫁,真的是時候嗎?”

董一生微微一怔,隨即醒悟過來,頓時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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